《坠凰装》 第一章:欺辱 那一场大火烧了整整一天一夜,把昔日辉煌的殿堂都燃成了灰烬。 即使已经过去了八年,上面又重新建立起了新的宫室,经历过那一场惨事的人们偶有回忆,依旧忍不住唏嘘感叹。 “整整两千七百人啊!无一生还,包含明皇室六百四十余口在内,都与那座宫殿燃烧殆尽,那一天的火,可真大啊!” 老者浑浊的眼看向层层阻隔,目所不能及的方向,好似依稀还能看见冲天的火光和铺面而来的热浪。 “那后来呢?” 少不知事的孩童睁着大大的眼睛,期待的看着老者,希望他能继续说下去。 “后来什么后来,小孩子家家的不要问那么多,小心被巡逻的官爷抓去上腐刑。” 老者收回远眺的视线,伸手敲了一下孩童的头,看见他眼中出现的惧意,这才笑着拉起他的手,向着黄昏下的家走去。 “回家咯,这会时间,怕是我的老酒都上桌了。” 儿童随着他一步三回头的走着,终是没能忍住,小声问出心中的疑惑。 “爷爷,那么多人,真的一个都没有活下来的吗?” “那景象,活不下来了,不然……不然怎么会有后来的武昭皇和现在的云国”。 …… 黄昏,天色越发暗了。 大院内的人们的忙碌才刚刚开始,下人们手中或端着精美的食物,或新鲜的果品穿梭在条条回廊之间。 原本现在早就过了王府的晚膳时间,可是近来皇上病重,各宗室子弟总要时时陪在身边,今日更是晚,眼见着天都暗了才把人放了回来。 这不,王爷还没到,只来了个报信的小厮,王妃就先张罗开了,盘盘摆放整齐色香味俱全的珍馐佳肴,彰显着天家的富贵。 不过这一切,都与莫心没有关系,她不过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远处身形匆忙的人们,又继续低下头刷着手中的恭桶。 她身形本来弱小,面前的恭桶都能把她完全装进一般。 再加上她已经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举着刷子的手格外吃力。 她就像不知疲惫一样,也不管恭桶内发出的引人作呕的臭气,一个一个的刷好,然后整齐的摆在一边。 偶有黄色的液体随着她的动作溅到衣袖上,扑面而来的臭味更是叫人难以忍受。 她用手帕蒙住了口鼻依然挡不住这气味,加上四周放置着许多还为清理过的马桶,臭味四面八方涌过来,熏得她忍不住干呕起来。 “哟,动作倒挺快,这么一小会就刷了这么多,不过啊,王府人多,你再快今天怕是也刷不完了。刷不完,今天的晚饭就又没了,哈哈哈哈……” 身旁传来的脚步声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就连对方恶语相向的笑声也只让她抬了一下头,看一眼后继续手中的动作。 “你这什么态度。” 娇纵又稚气的脸上出现气极的潮红,那名语气嚣张的女孩一脚踢翻了莫心手中的恭桶,连带着她都侧倒在了地上,蒙住口味的手帕随之掉落。 “哈哈哈……,这下你粘上刷恭桶的水,你也跟着臭了,看你晚上还怎么回去,大家肯定得把你轰出来。” 女孩叉着腰得意极了,她对身边跟着的低眉顺眼的小跟班扬了扬眉,道:“咱们走吧,这里太熏人了。这个哑巴现在成了这个样子,大家肯定更不待见她了,晚上都得睡在外面。明天我再让我娘给她找点别的事,我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不听话。” 她边走,边气势汹汹的说着。 小哑巴,是的,说的就是莫心,因为她不爱言语,久而久之大家就这么叫她了。 她有时候张了张口想要反驳,想想意义不大解释起来又累人就算了,想叫,就让他们叫吧。反正她也无所谓,也没人觉得这件事有所谓。 她慢慢起身坐了回去,这份屈辱让她气愤,握着桶刷的手微微颤抖,但她强忍着没有叫出声。 “少爷,您怎么来了?” 走出不远的女孩发出惊喜的呼声,甚至能听到她小跑起来的雀跃的脚步声。 然后,然后就没了声响,莫心放慢了手中的动作,侧耳倾听。 刚才的声音就像没有出现过一样,她大约幻听了,林满月大约已经走了。 不过看她的样子,免不了要去林妈妈面前教唆一番,今夜怕是有的闹了。 她叹口气,小小的脸庞上出现些许无聊。 正当她不再多想想要继续刷恭桶时,视线内出现的一双蓝白为底镶嵌黑色美玉的靴子吸引了她的视线。 她顺着靴子抬头看去,少年身着同样精致的蓝白锦袍,小脸矜贵稚嫩,尊贵精致得就像瓷娃娃一般好看。 他此时正低头看她。 莫心有瞬间的慌乱,想起此刻满身都是脏水的自己,她窘迫的伸手想擦发现根本擦不掉,想将身子抱住不让臭气传出,却也只是枉然。 她所有的难堪,终归是实实在在又完完全全的被他看到了。 莫心抿紧了嘴唇看着他,半晌才挤出了几个字。 “少爷” 她低下头,俯了俯身,随着她的动作,一股茅厕的臭味散开来,少年蹙起眉头。 他看了看她,从怀中拿出一块锦帕,想将她脸上的污渍擦干净,却是惊得她后退了一步。 “你可知道错了?” 明明只有十一岁的年纪,说起话来硬装得十分老成。 莫心看向他,虽然她只比他小了两岁,但是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的个子只有六七岁的样子,低了他整整一个半的头,看他需要仰望。 一如他们身份的差距,也总能让她仰望。 听了他的话,莫心更是咬紧嘴唇,即便眼圈泛红依旧倔强的看着他。 “你这般模样,难道是近来吃的苦头还不够吗?只要你认个错,我就可以要了你回来,她们也就不会再欺负你了。” 装作成熟稳重的小脸因了莫心的样子气急,露出他这个年纪本该有的情绪。 “少爷慢走。” 莫心没有回答他,只是低下头道了一句。 看他气急败坏的跺脚,然后转身离开,莫心蹲了下来,依旧紧抿着嘴唇赌气似的刷起恭桶来。 直到夜深了,她将最后一个恭桶洗干净放好,才直起身子准备回去。 长久的下蹲动作在她站起时险些使她摔倒,在这深夜里她更是显得弱小如尘埃,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吹没了。 下人们居住的耳房早就熄了灯,她推了推门,里面关死了根本推不开。 一旁的小窗户处这时露出一个小小的头颅,可能是听见动静,起来看看。 “莫心……莫心,这里。” 听见呼喊声莫心看了过去,小女孩快速的看了看屋内,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鼓起的被纸抱好的东西,将它麻溜的递给莫心后又缩回了屋内。 莫心看了看关上的窗户,转身靠着屋外的柱子蹲下,将纸打开,将里面已经冰冷生硬的馒头拿了出了,然后放进嘴里,使劲咀嚼。 已经忍了一天的她终于情绪崩溃,红着眼眶泪水奔涌而出,混合着馒头咽下,流过脾胃,流进心里。 她埋下头,双手紧紧抱着双膝,委屈和孤独感汹涌而来,无声的抽泣着。 “兰姨,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 第二章:忆往昔 莫心今年已经九岁了,自她记事起兰姨就一直照顾着她,她无父无母,也不知道父母是何人,在何处。 她每每看见别家的小孩被父母抱着疼爱着,就会去问兰姨,她的父母呢? 只是每次问及,兰姨都不说话,只把她抱在怀里,良久再一遍遍告诉她,她的父母是世上最好的父母,不管有没有陪着她,总是最爱她的。 她还发现,每次她问了父母的事,兰姨总会偷偷躲起来哭,久而久之她也就不问了。 三年前,她和兰姨待的小村庄遭遇洪水后又遇大旱,在这极端的两种天气下,村庄几乎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 没有办法,兰姨还是带着她走出了那个村庄,去了她一直不愿接触的权贵人家做活。 因为兰姨手巧,除了一手好厨艺,女红刺绣更是精致无双。 靠着卖绣品过活的她们当时就被王府的老太妃看上了,从此进了鄞王府。 开始的那两年因为有老太妃的庇护,她们过了相当不错的一段安稳日子。 而莫心也因此遇到了王府的小公子赵启樾,还成了他贴身的小丫头,随身侍候笔墨外也得了识文断字的机会。 以前兰姨也会教莫心念书,只总比不得王府请的先生。 那两年是莫心过得最为快乐的日子,虽进了王府后兰姨眉间总是有股子愁绪,看到莫心过得快乐倒也欣慰。 一年前老太妃病重,王爷请了太医院的院判来都没能妙手回春,老太妃还是走了。 她走的时候把兰姨和莫心的身契都还给了她们,去留由她们自己做主,免得她过世后莫心两人受委屈。 莫心知道,老太妃是真的心疼她们的。 因了这份情义,兰姨没有立刻拿着身契离开,而是选择多留三年,算是给老太妃守孝。 兰姨每每总是对着老太妃旧日的屋子发呆,眼中有着莫心怎么都看不懂的情绪。 莫心想,大约是兰姨想老太妃了,其实她也想老太妃了。 自从老太妃去世后,兰姨和莫心的日子再不如从前,莫心还好些,因为跟着小公子,旁人不敢随便欺负。 可是王府的那些妈妈们早就因为老太妃的偏爱记恨兰姨,老太妃一走,她们便开始想尽办法的欺负兰姨。 莫心每次告诉赵启樾后她们会收敛些,过后就欺负得更凶了。兰姨就不再让莫心告诉赵启樾了。 她说,没必要了,小公子能帮她们一时总不帮不了一世,人要学会自己坚强。 所以后来那些妈妈再欺负兰姨,莫心虽然气愤,还是忍下了。只每次抹着眼泪为兰姨擦药。 她想着,等三年时间一到,她就可以和兰姨离开这里,开心的生活了。 虽然,她也会舍不得哪个金尊玉贵的小公子。 可惜,世事总不能随人愿。 三个月前,兰姨被人陷害说是在王妃的补药里做了手脚,还得王妃陷入昏迷,还偷了王妃的首饰私下变卖被抓了起来。 莫心跪在王妃的门前三天,直到饿晕过去,还是没能求得王妃放了兰姨。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兰姨被上了刑,已经没了,她再看到兰姨时,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当时哭了很久很久,久到她都忘了时间,忘了身边一直站着的赵启樾小公子。 她终究是,连最后一个亲人都没了。 她才过完九岁的生辰,何其无辜,上天又何其残忍。 后来,她求着赵启樾,求他重新查一查当时的事,还兰姨一个清白。 兰姨是个骄傲的人,莫心知道,她不会愿意一身污点的离开。 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赵启樾也没能满足她,只说,这事是他父亲亲自接手的,也是他父亲做出的处置。 他不能,子不翻父债,这是大不孝。 而且兰姨已经没了,若是为此再闹一场也是不好的。 他只交给了莫心一个小小的木箱子,说是兰姨当时托他转交的。 莫心不说话,他便离开了。 后来,莫心把自己关了两天,出来后故意在侍候赵启樾时犯了错,自请离开了小公子身边,去杂物房做事。 没了小公子贴身丫头的身份,莫心被欺负得很惨,特别是林妈妈早就看不惯兰姨,她的女儿也就看不惯莫心。 凭着自己是个老人,自己家的那口子大小也是王府的管事,便不怕莫心当人看,想尽办法的折磨着。 赵启樾后来来找过莫心几次,他说,只要莫心认个错,他就让她回来,就不会被欺负了。 莫心每每都不回答他,不回答便是拒绝了。如此反复几次,其他人再欺负莫心,赵启樾也就不再插手,旁观看着,等她求他。 兰姨是个有傲骨的人,莫心也是。 就算被欺负得再厉害她都没有低过头,她再等,等三年之期到。 兰姨想尽的情义她得替她尽到,让兰姨在那个世界安心。 然后她就可以拿着身契离开,去哪里,她不知道,但是她不想待在这里了。 有人告诉莫心,人没了会去到天上,会在天上看着她。 她想把自己过得很好,兰姨就可以看到一个最好的莫心,可是眼下,她真的快要坚持不住了。 莫心握紧了手中的馒头,将头埋在双膝,小小的肩膀抖动着,许久,她才抬起头。 用衣袖将泪水抹尽,她又重新咬起了手中的馒头,使劲的,一口接一口,嚼碎,咽下去。 干硬的馒头咯得喉咙生疼,她也全不在意。 她一边吃一边仰望着天上,遥远的星空里好像真能看到兰姨在对着她笑,她们就这么两两相望。 兰姨,你看,莫心有乖乖吃饭,莫心就算被欺负也没有大哭,莫心还是您最好的孩子。 您……有没有像莫心想您这样想莫心。 您不在,莫心其实很害怕很害怕,莫心想离开这里了。 莫心对着天空看得出神,都忘了早就蹲得麻木的双腿。 “当……当……当……” 一阵钟鸣声从远处传来,以离王府不远处的华丽宫殿为中心四散开,响遍晏都的每个角落。 莫心茫然的侧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她不知道钟声具体响了几声,只知道钟声停了之后王府四处的都亮了起来。 特别是王府王妃的院子,嘈杂慌乱的声音快速影响了王府的每一个地方。 第三章:帝逝 “都起来了,出大事了,都起来了,出大事了。” 不过片刻,就有人拿着铜锣四处奔走呐喊,王府一时陷入纷乱之中。 莫心身后耳房的灯火也亮了起来,在林妈妈过来敲门后所有小丫鬟都穿戴好急忙走了出来站成一排。 莫心默然的站在了最后,因为这次的这种情况是她们第一见到,慌乱下林满月和林妈妈倒也没能顾上她。 在林妈妈的带领下她们全部都赶到了王府的前院,那里已经黑压压跪了一片。 莫心她们跪在了临近王府大门的位置,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莫心好奇的轻轻抬头四处看了看,鄞王在鄞王妃的陪同下从后院匆匆走来,身后还跟了赵启樾。 在他们路过自己身前时,莫心连忙低下了头,所以也就没有看到送走鄞王后转身回来的鄞王妃,那看了她一眼后蹙起的眉头。 王爷去了很久,莫心她们也跪了许久。 鄞王妃和小公子赵启樾就一直坐在前厅里等消息,所以所有人都很拘谨,就算已经跪得浑身麻木酸痛也不敢动一下。 在天快亮的时候,一个身着太监服饰的人打开了王府的大门,他急急忙忙的在鄞王妃耳边低语了几句。 然后鄞王妃便就吩咐紧闭王府大门,除了府中侍卫和强壮男丁守着前院,其余所有人都回后院待着。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鄞王也一直没有回来,鄞王妃把自己和小公子关在了屋内久不现身。 莫心她们一众小丫鬟就蜷缩在耳房里,提着心,脸上满是惊慌害怕。 毕竟都是一群小女孩,还没过及笄,这番阵仗下都被吓坏了。 莫心蹲坐在靠窗的位置,双手交错抱着双腿,手里还捏着床铺上放着的被子的一角。 她看着窗外,似乎还能听到王府外远远传来的人们的凄厉呐喊。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但知道一定发生了很不好的事。 这声音远比当初她和兰姨所在的小村庄遭遇天灾后人们绝望的叫喊要渗人许多。 “莫心姐姐” 一声软软糯糯的声音传来,接着一个小女孩顺着床铺爬了过来,她抱住莫心的手臂,紧紧挨着她坐着。 莫心转头看了她一眼,挪了挪屁股,她们靠得更近了。 她其实也很害怕,想找个人靠着。 这个丫头就是昨晚上偷偷给莫心馒头的小女孩,名叫小棠,是莫心现在为数不多中愿意亲近些的人。 “莫心姐姐”小棠睁着一双干净又紧张的眼睛看着莫心:“你害怕吗?” “嗯”莫心点点头。 “你说,我们会死吗?”小棠又问。 听说她的父母是在一场动乱中过世的,所以每次遇到这种情景,她都很怕。 “我不知道……”莫心将双腿抱紧,低下头用下巴靠在膝盖上,双眼茫然。 以前不管遇到什么事,总有兰姨顶着,她只要紧紧跟在兰姨身边就好。 现在兰姨不在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不过说起死这个字,她竟然一点也不害怕,也许因为听了别人说的,人死了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也不会被欺负,而且也能见到兰姨了。 能见到兰姨,真好。 这么想着,好像外面的那些声音也不那么渗人了。 小棠就这么紧靠着她,直到睡着也没有撒手。 这小丫头,不过是以前自己还在小公子身边时,见她被欺负帮过她一次,她就变得这么依赖莫心了。 就像莫心以往依赖兰姨一样。 王府里这样压迫人的氛围持续了两天。 第三天一早,王府的大门被人从外推开,一身略显狼狈的鄞王走了进来,也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皇上驾崩,三皇子继位,改国号为仁元。 那个马背上夺天下,用森森白骨堆砌起云国的帝王终是走完了他霸气不平凡的一生。 …… 这是莫心第一次踏进那个金碧辉煌人人向往的地方。 赵启樾点名让她陪同的决定也让她第一次见到了那个最为尊贵又最为倔强冷漠的少年。 在放置武昭帝的灵柩的宫殿外,所有文武大臣,宗室子弟,都身着白衣站了一片。 莫心跟着赵启樾站在了鄞王府的位置,这里离灵堂很近。 抬眼就能看到白花白布布置下大门敞开的大殿正中央端正摆放的灵位。 就好像那位帝王端坐着,用尊贵傲气的眼睛淡淡扫视着他们所有人。 听说这位帝皇是用杀戮和鲜血夺取的天下,就算已经登了仙界,光是看着那个灵堂,莫心都会忍不住的紧张。 过了好一会,已经成为太后的昔日穆贵妃牵着一名年岁与赵启樾差不多大的男孩走了过来。 还没到近前,所有人都齐刷刷跪了下去,高呼千岁万岁。 哦,原来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男孩就是新任的皇帝陛下,看着那么小,已经成了天下最尊贵的人。 莫心偷偷看他,他站的笔直,尊贵之气不可侵犯,绷直的小脸上面无表情,有着些许婴儿肥的他笑起来应该很好看。 莫心这么想着。 不过,他怎么看着不开心? 不,他怎么会不开心呢?莫心想想,又摇了摇头否认自己的想法。 大约皇帝就该是这么个样子吧,都是应该板着脸的。 就是身为皇亲的鄞王亲子赵启樾,不也总是板着脸装作一副老成的样子吗。 “你怎么了?”发现莫心的小动作,又看她纠结在一起的眉头,赵启樾小声问道。 莫心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他,不说话,只是摇头,然后快速低下头去。 “别怕,我会护着你的。” 他伸手拉住她的小手,不过数月,已经粗糙了许多,赵启樾握着她的手忍不住紧了紧。 看看一脸认真的他,再看看握在一起的手,莫心有些莫名其妙,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原来他是以为她被吓到了,在害怕,所以说要保护她。 可是,他要是当初也能这么护着兰姨该多少,这样莫心就不会变成孤零零一个人了。 “平身吧” 莫心正要解释,上首的太后慢悠悠开了口,她的声音不大,却让听到的人忍不住遵从。 “谢太后!” 所有人道了一句,又整齐的站了起来。 赵启樾这时才放开了莫心的手,她便乖巧的低头立在他们身旁。 她这一排站着的都是各家侍候的侍女,莫心站在其中,显得尤为矮小,这一起身就被挡了个干净,连前方是什么个光景都看不到了。 第四章:被抓 直到她站了好一会,才听到一名太监的声音传来,他拉长了声音喊道: “跪……行礼……” 所有人又齐刷刷跪了下来,除了所以随侍的下人外,所有人都双手伸直在前方击掌,然后拜下去。 莫心第一次参与这种不懂规矩,险些跟着做了,好在赵启樾拉住了她。 环顾四周,她才发现除了亲贵大臣,她们是不用拜的。 后来才明白,即便是皇上的祭礼,她们这样身份的人,也是没有资格行的。 祭礼进行了多久,莫心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跪得双腿麻木,肚子也饿得厉害。 偏生从上午到这里后,所有人都一直跟着指示跪拜,行礼,几乎都是滴水未进。 那些贵人都是如此,何况她们这些身份低下的下等人。 也是此时,莫心才知道,原来参加皇帝的祭礼是不能吃东西的。 因此,她做了一个决定。 在傍晚他们打道回王府后,她找到赵启樾,声泪俱下的请求以后的祭礼都不要再带上她了。 理由无非是她不懂礼数,怕错了规矩,给王府招惹麻烦等等。 赵启樾知她的不愿和不自在,怎么也是和自己相伴了两年多的人,他总是心疼她的。 大约是他没有妹妹的原因,看着莫心可怜的样子实在不忍拒绝,也就答应了。 他本来是想借此机会让莫心再回来侍候,也少受些委屈,只是这女孩的驴脾气每每超乎他的想象。 他都如此待她了,她还是选择回到杂物房,回到那个受尽欺负的地方。 赵启樾知道,她只要这么决定,就不会更改,也就不再强求,想着以后慢慢再规劝她。 得了赵启樾的同意,莫心格外开心奔回自己住的耳房,就连一向看不顺眼的林满月她们似乎也顺眼了不少。 在吃了晚饭再睡上一觉,第二天也不必再去宫里挨饿的莫心才活过来了一般,脸上出现不少开心的笑容。 天不遂人愿。 第二天在莫心将主子们的衣服堆放好,正准备清洗的时候,麻烦自己就找了上来。 林妈妈带着一群丫头婆子气势汹汹的从角门进来,在莫心身前站定。 莫心不明所以,茫然的看着她们。 一旁的林满月脸上幸灾乐祸的笑让她知道,肯定又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这次这么大的阵仗,只怕不是罚她打满水缸或者刷完所有恭桶那么简单了。 果然,不过片刻,林妈妈就对着她恶狠狠的开了口。 “小贱蹄子,果然是个不安分专惹祸的,没得还让我背上了管教不当的罪名,来呀” 最后两个字,她是对着她身后的婆子说的,她说:“把她抓起来,关到拆房去,先掌嘴二十,然后用清水给我一遍遍淋她的身子。” “是,林妈妈” 得了林妈妈的吩咐,立马上来两个婆子,一人架着莫心的一只手轻松的就将她提了起来。 她们的力气大极了,又没有留分寸,将莫心拽得生疼,她纤瘦的胳膊想要被生生捏断一样。 她使劲挣扎了好一会也没能挣开,这才怒气的看向林妈妈。 “林妈妈凭什么抓我,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了个人恩怨,你这是要越过主子对我用私刑吗?” 莫心疼得泪水在眼中不住的打转,她极力忍着,还是顺着脸颊滑落。 “私刑?”林妈妈走近莫心,伸手抬起她的脸,啧啧的两声,道:“真真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就跟你那个死了的兰姨一样,骨子里都是下作的,专会装可怜。怨不得她能得了老太妃欢心,还叫我被罚了不少次。你是不是也想学她,让小公子来护着你,可惜了,近来宫中大事多,小公子怕是顾不上你了。” “不许你提我兰姨,分明就是你自己做错事,还总是推到兰姨身上,总是欺负兰姨,老太妃看不下去才做主的,你才是个坏事做尽的老妖婆。” 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不由就竖起了全身的毛发。莫心像是发狂一样的跳起来,不停地用脚踢打着林妈妈,在她的衣衫上留下个个脚印。 兰姨是她最后的底线,她容不得别人任意侮辱。 “小贱人,你好踢我?” 林妈妈倒退几步,不可置信的看着衣衫上的脚印。这可是她使不不少手段才让王妃赏给她的料子,平时都是宝贝万分的注意着,今日穿出来也是为了炫耀一番。 这小贱人竟然敢踢她的衣裳? “我打不死你……” 她扬起手掌就要打下去,不过在莫心恶狠狠瞪着她的眼神下,她犹豫了一下。 莫心虽然低贱,但是得了小公子的青眼,昨日还亲点了她陪同入宫随侍。 现在小公子虽然不在,焉知她现在在这大庭广众下打下去会不会传到小公子耳朵里,小公子又会不会迁怒她? 如此想着,她收回了手。 对,还是把她压去柴房处置,到时候就说是王妃的意思,小公子也不敢找王妃理论。 得了注意,林妈妈嘿嘿笑了两声,手一挥道:“压她去柴房,好生教导一番,没得以后再惹是生非。” “是。”两个婆子得了命令,便拖着莫心往柴房走去。 “林妈妈,你越过主子用私刑,小公子不会放过你的,王妃不会放过你的。” 莫心几乎是被提着走的,双脚在地上胡乱踏着,根本跟不上两个婆子走的速度。 林妈妈看着,阴阴笑了起来: “这可不是我要为难你,周嬷嬷是王妃的是人,她既开了口,自然就是王妃的意思,便是有天大的委屈,你也得乖乖受着。” …… 莫心被带到柴房后就被两个婆子狠狠的丢在了地上,她重重的砸在堆放的柴堆上,撞击力使得她闷哼了一声。 胳膊再加上后背的疼痛使得她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就像水流一般,很快浸湿了胸前的衣衫。 “咱们下手是不是重了些,怎么说也是个八九的孩子,怪可怜的。” 其中一个婆子看着她瘦小的身子,有些于心不忍。 说到底也是当了母亲的人,见不得孩子这般受罪。 另外一个婆子叹口气,虽是也有点看不过去,还是摇了摇头: “这事咱们可做不得主,林妈妈是得了周嬷嬷授意的,咱们可不能为了她得罪了林妈妈和周嬷嬷。” “倒也是,那周嬷嬷可是王妃身边的红人,又是宫里出来的,身份贵重。” “可不就是这个理,咱们可惹不起她们,动手吧……” 第五章:不甘 “啪……啪……” 莫心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个婆子一个按着肩,一个蹲在她面前,手掌不间断的甩在她的脸上。 随着手掌的落下,她小小的脸在左右的摆动着。 饶是那个婆子不忍心,放轻了力道,但是她常年做粗活,加上莫心还小,二十个巴掌下来,依旧打得她嘴角出了血,双颊也红肿了起来。 她本来巴掌大的脸蛋瞬间肿大了一倍不止。 莫心反应过来的时候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嘴角的血也流了出来。 她想开口,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闷哼几声。 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不停的掉着,不知道是因为这份屈辱还是因为她过于的疼痛。 二十个巴掌打完后,按着她的婆子收了手,她才抬起手臂,颤巍巍的想碰碰自己的脸,但是才一接触,就痛得眼泪流得更凶了。 “你也别怨我们,我们只不过听命行事,只怪你兰姨过于受宠也不知收敛,得罪了人,这过却得你背。” 莫心听到婆子的话,她抬起被泪水打湿的红肿脸颊看向婆子。 才抬起头,一盆水就从她的头顶淋了下来,划过脸,打湿全身。 从身上流到地上,再在她身下扩散成小小的水塘。 她一生的狼狈好像都在这一刻受尽。 冷水划过脸颊,与伤口触碰后是又辣又深的痛,她想开口,但是水流她的口鼻,窒息一般的感觉。 她不能说话,不能呼吸,甚至不能思考,她甚至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有些涣散。 大约她要死了吧,她这么想着。死了也就不会这么痛了,她好痛,只要不痛了,怎么样都好,去天上找兰姨也好。 不知淋了多久,就在莫心冷得僵硬,就这么呆坐着不再做任何反抗的时候,婆子停了下来。 她将水盆抱在怀里,看着莫心,脸上的不忍扩大了许多。她最终没多说什么,和另外一名婆子起身走了出去。 关门上锁的声音引起了久不动作的莫心的注意,她木然的看过去,下一刻身子不支的倒在早就积了不少水的地上。 她浑身脏乱潮湿,趴在同样脏乱的水地上,就像溺水的人,绝望又找不到可以抓住的救命木筏。 “怎么办,她不会死吧?” 门外有细微的小女孩的声音传来,像是被吓坏了,嗫喏又恐惧。 “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打的她。” 另外一个声音稍大,但是也明显在极力压制,不难听出声音还有些细微发抖。 莫心认得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这是常常欺负她的林满月的声音。 她们来这里做什么?还想再打她一次吗? “听王婆子说她被打得只有一口气了,她要是一会……一会……公子回来知道了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是她自己惹恼了王妃才受的罚,我母亲说了,这是王妃的意思。我就是想看看她被欺负的样子,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接着门外传来一阵杂乱中带着慌张的脚步声,林满月她们的声音也消失了,四周空荡荡的就只剩下莫心。 她趴在地上,开始头昏脑涨,不知道是痛的还是冷的,她觉得有些恶心,想吐又没有力气吐出来。 可是越是这样她越是拽紧了手掌。 她们方才说是王妃的意思,刚才的婆子还说是因为兰姨她才被如此欺负。 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和兰姨一向本分,从不主动招是非,为什么兰姨已经过世还要被提及羞辱。 她突然感到不甘,她是个随波逐流的人,在失去所有亲人后甚至产生了厌世的想法,所以任凭别人欺辱她都没有还手,也懒得还手。 她们不该,不该一次次辱没她的兰姨,生平第一次她产生了想要报仇的想法,想要为自己为兰姨讨回个公道。 她不想死了,她想活着。可是她用力撑着双臂想要直起身子却爬不起来。 拼尽全力好不容易爬起来一些又重重摔了下去,如此反复几次,她在使不出半点力气,就这么趴在地上。 有没有人经历过这样的一种绝望,四周都是黑暗,就剩她一个人。她看不到一点光亮,也找不到出口。 静得就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和意识的沉沦。 死也不能,活也不能,想晕过去,疼痛又一遍遍提醒着她。 这一刻的痛和恐惧她想她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不知过了多久,眼皮沉重得发颤,她没有力气挣开也不想挣开,就在意识完全消散的时候,头顶上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她用尽全力看过去,模糊中好像看到了赵启樾和小棠那紧张的脸在像她靠近。 …… 莫心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只觉得四周都是雾茫茫的,她找不到兰姨,也看不到任何人影。 前方的路都被雾气遮住了,不知通向何方,她很害怕,不敢过去。 她只能在原地不停地转圈,大声呼喊着兰姨的名字,一遍一遍,没人回答她。 “大夫,她怎么样了,这都一天一夜了,怎么还不醒?” 在赵启樾的卧室内,他的床前站满了人,除了他自己和小棠,还有府内的大夫,就连久不露面的鄞王妃也露了面。 她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身旁恭敬的站着的周嬷嬷就是吩咐林妈妈惩罚莫心的人。 莫心此刻躺在赵启樾的床上,惨白着脸,大夫正在给她搭脉。 她的睡相不好,总是乱动,嘴里还胡乱喊着兰姨的名字。赵启樾看得担心,他问了大夫许多遍“她怎么样了”以后,就不停地在床前踱步。 周嬷嬷看在眼里,十分不满。 本来让莫心一个杂物房的婢女睡在小公子的床上就已然不妥,现在还情了府里的大夫来看,小公子又是一副担心的样子,实在不成体统。 只是小公子坚持,王妃也默许了,她不好再多说什么。 一直凝神不说话的大夫终于放下了莫心的手站了起来,赵启樾立马走了过去: “大夫,她到底怎么样,我看着像是梦魇了,她怎么还不醒啊?” “樾儿,你不要着急,等齐大夫慢慢说。” 一直沉默的王妃开口到,齐大夫同她低头见礼后才对着赵启樾道: “莫姑娘脸上的伤已经无大碍了,烧也退了,至于为什么还不醒,大概是昨晚烧得太厉害有些伤了头部。再加上这次被吓坏了,她所见到的都是她恐惧的,也就迟迟不愿醒来。按时给她喂药,保持身体的干净清爽,不日就会醒来的,公子不必太过担心。” “那她伤了头部,以后会有影响吗?”赵启樾松了口气,又想到什么,紧张的问道。 “多少会有一些,刮风下雨的可能会有不适,不过影响不大,平时注意保养就好” “那就好,劳烦齐大夫了。”赵启樾说着,眼睛却是看向莫心。 “公子客气,那在下就先下去了。” 齐大夫说完,王妃跟着道: “小棠,你同齐大夫下去抓药吧。” 小棠领命退下后,鄞王妃才起了身,找到赵启樾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你先下去休息吧,母亲让人来帮莫心擦身子,你个大男孩在这,可不太方便。” 第六章:昏迷 “可是……”听了鄞王妃的话,赵启樾有些犹豫,特别是他看到周嬷嬷在,更加不敢放心了。 就是她的授意,才使得莫心受尽委屈。 鄞王妃知他心思,她看了一眼周嬷嬷,轻笑道: “你且放心,有母亲在这里她不敢做什么。还是说你不放心的是母亲,担心母亲对她做什么?” 赵启樾一听,连忙低下了头:“孩儿不敢。” “既然没有,那就听母亲的,下去吧,这里母亲自会安排,先生可在书房等了你许久,再不能这样偷懒了哦。” “……”赵启樾看着鄞王妃的亲和的笑脸,终究垂下头道了一句:“孩儿知道了,孩儿告退”后就离开了房间。 赵启樾走后鄞王妃收敛了笑脸,她踱步到床前,在床沿坐下,静静地看着莫心的脸。 良久,她才拿出手帕,替莫心擦去额头的细汗。 她那般小心温柔的模样,周嬷嬷看不下去了,便上前恭敬的开口: “王妃当真要这么纵着小公子,身为一个卑贱的奴婢睡在小公子的床上已然是大大的不妥,王妃还让齐大夫过来……” “这不也是因了嬷嬷您吗?要不是嬷嬷故意曲解了我的意思,莫心也不至于被伤至此。” 鄞王妃打断她的话,语气依然是轻轻柔柔的,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清晰明确。 “老奴也是为了王妃和小公子着想,她现在小小年纪就让小公子多次为她出头,前几日还把她带进了宫里。一个是低贱的婢女,一个是王府的公子,这般做法成何体统,于王府和小公子名声也不好。更何况她还是兰青那个女人带进来的……” “够了,嬷嬷!” 鄞王妃再次打断她的话,一向温柔端庄的她鲜少有这么大声呵斥的时候。 不过就算知道王妃不喜欢,周嬷嬷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继续道: “王妃还要忍到何时?就是因为王妃一味忍让,老太妃才会如此的看轻您,甚至还把兰青带回府里养在身边,致死都惦记着她。老奴实在看不下去,那兰青是什么人别人不知,老太妃也不知吗?她分明就是有意为之,又将王妃您置于何地。” 周嬷嬷越说声音越发的大,看着鄞王妃一寸寸白下去的脸,她于心不忍,但是为了让王妃认清现实,做出正确的选择,她必须如此做。 “那不过是成年旧事,当年知晓此事的人不多,连我都是机缘巧合才认识的她。” 鄞王妃眉眼间出现一抹忧伤,她将握着手帕的手放在胸前,沉痛的闭了闭眼: “既然她已是家破人亡,老太妃也只是收留,并未对当年的事吐露只言片语。老太妃过世后王爷也亲自罚了她,现在她人已不在,你何苦再为难一个孩子。” “王爷罚她不过是因为王爷不知她的身份,若是知道,王妃您如今的处境,怕是没有现在的安稳无忧。” “所以你就授意林妈妈,将她的汤药换了,让她病重而亡?” 鄞王妃猛地转头,直直地看着周嬷嬷,那语气中的询问不是质疑,是十分的肯定。 周嬷嬷一怔,她没想到王妃都知道,只是一直没提。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再否认什么,做了便是做了,她向来对于已做的事不会推给旁人。 她也并不觉得做错了什么。 “是!”她点头。 “那您现在是打算让莫心也无声无息的消失,除了您以为的这最后一个后患?” “是!”她再次点头。 鄞王妃没在问下去,只沉沉的叹口气,首次对她拿出了身为王妃的身份和威严,重重的,坚定的同她道: “不许再动她,这是身为王妃的我对您下的命令,不管是为了樾儿还是为了这条幼小的生命,您也不能再打她的注意。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从太后将您赐给我的那天起,您就一直尽心尽力的为我做事,我也从未把您当做下人看待,一直尊您敬您。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您再枉送条无辜的性命,你可明白?” 这是鄞王妃从嫁进鄞王府以来第一次严肃而郑重的同她说话,周嬷嬷的老脸有些动容,这才是她心目中王妃该有的威仪。 只是她还是太过心软了些,此时放过莫心,只怕后患无穷。 “也罢,只希望王妃日后不要后悔。” 她的话让鄞王妃静默下来,但也没能改变她的立场和想法,她淡淡道: “劳烦嬷嬷去叫两个人来,替这孩子擦擦身子吧。” 她是于心不忍,也是因为愧疚,毕竟兰青当时在府里就可以表明身份,王爷必然会维护,可是她致死也没吐露只言片语。 虽不是自己动手,兰青还是因她而死,这份罪孽她不能否认,所以赵启樾将莫心带回来时她才没有反对。 周嬷嬷是知道她的,虽然柔弱,也是个固执的人。 既然打定主意要救人,就不会再给她反驳动手的机会。 周嬷嬷沉默的出去叫了人来给莫心擦身子,又由着鄞王妃给她喂完了药才同鄞王妃一同离开。 任由莫心一人躺在床上休息,还吩咐了其他人不许打扰。 莫心好像在梦里做了一场梦,她听到有人在耳边争吵,可是她看不到人,明明近在咫尺,伸手去抓又远在天涯。 恍惚中她好像还听到有人在叫兰姨的闺名,兰姨说过,自八年前起,再没人唤过她的闺名。 莫心在梦里用力的睁开眼,四周还是雾茫茫的一片,就连那些争吵的声音都消失了,四周又是一片寂静。 她找不到出口,也不知该往何处,就这么漫无目的的逛着。 直到哪个遥远的轻柔的声音传来,她不停的呼唤着: “映容……映容……” 每唤一声,莫心的心便跟着跳一下,让她不知所措的紧张,又令她莫名的亲切。 “是谁?谁在这里?” 她不停地转着圈四处张望,企图能发现这里还有除她以外的其他人,只是她什么都没有发现。 那个声音依旧还在,语气是说不出的温柔愉悦。 “映容……映容……” 像从天边传来,在莫心的上空响起,包围了她所有的感官意识。 突然那个声音汇聚与一处,拉长了语调,就像在故意引诱一般的传进莫心耳中。 她来不及多想,拔腿便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奔去。 第七章:我想回来 莫心醒来已经是两日后的事了,她本来早就退烧,不知什么原因,当晚又开始低烧起来,忽冷忽热,将赵启樾和小棠吓了一跳。 齐大夫为了给她退烧,在赵启樾的屋内呆了一夜,赵启樾和小棠也就呆了一夜。 第二日天大亮了才堪堪有了退烧的迹象,莫心也才安静下来,平稳的睡过去。 自此,赵启樾再不敢让周嬷嬷靠近莫心半步,就算鄞王妃过来看望莫心的情况,他也固执的将周嬷嬷挡在门外。 不知道为什么,就算他拿不出半分证据,他内心深处总是近乎偏执的认定,莫心反复的病情是与她有关的。 出奇的是,赵启樾这般做法鄞王妃也没反对,只淡淡吩咐周嬷嬷在门外等候就不再多言。 每次回去后周嬷嬷抱怨两句,她也只是充耳不闻,周嬷嬷无法,但每次总也免不了多说两句,生怕鄞王妃为此受了委屈。 赵启樾如今就寝的屋子已经换到了莫心旁边,只隔了一道墙的距离。 他每日去学堂也是让小棠守着,重点不许周嬷嬷靠近,只也不过半日,他心中还是放心不下后,就把每日课程书籍都搬到了他屋内外间的小厅里。 就连授课的先生都被他请了过来。 所以莫心悠悠转醒的时候,最先听到的就是外间传来的刻意放低的读书声。 难怪她总觉得很吵,耳边嗡嗡的响,她一直想喊停下,可是那个声音就是不听,吵得她脑袋疼,她便睡不下去了。 莫心睁开眼,想要看一看四周,可是她脑袋很疼,眼前隐隐绰绰的,看什么都是双影。 想要叫个人来问问这是哪里,干哑的嗓子脱口而出的却是一个“水”字。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在这本来就不算吵闹的室内,就如石子落水,咚的一声。 声音不大,也能惊起千层浪。 外间读书的声音戛然而止,接着赵启樾小小的身影快速的出现在里间莫心所躺的床前。 赵启樾一进来就仔仔细细的观察了莫心一遍,确认方才他听到的细微声音真的是出自莫心口中。 看着她半睁着的眼睛,虽然没有焦距在一起,眼神分散无神,但是赵启樾明显感觉到她在向自己看来。 他心中一喜,脸上就不受控制的露出稚气的笑。 慢慢蹲下身子靠近莫心耳边,放慢了声音轻问: “你醒了吗?你刚才说什么,隔太远我没听清,你再说一次。” 莫心的视线又往床头移了移,沙哑着嗓子说道:“水,水……” “你要喝水是吗,你等着,我马上给你倒来。” 赵启樾立马站了起来,满脸喜气的跑去倒水,因为太急了,端着的水杯险些洒了他一身。 他是第一次与人喂水喝,扶着莫心坐起,然后把水放到她嘴边,光是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动作,他就弄得手忙脚乱的。 即便如此,他的喜悦溢于言表。 小棠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赵启樾变变扭扭的扶着莫心,手里端着的水杯一个劲往莫心嘴里灌,有不少已经洒落出来打湿了莫心的衣衫。 “小公子,让奴婢来吧。” 她急忙奔过去接过水杯,看着莫心难受的蹙眉咳嗽起来,她给莫心顺了顺气,又拿出手帕替她擦了擦。 赵启樾看着一边给莫心顺气,一边向自己看来的小棠,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瘪着嘴将头转向另外一边,手里还是稳稳的扶着莫心。 他是第一次喂人喝水,没有经验是正常的,所以怪不得他,他心中想着。 经过这么一闹,一杯水下肚后的莫心渐渐恢复了意识,她眨了眨眼,小棠一脸担忧的样子映入眼底。 “小……棠……” 她声音还很虚弱,说话断断续续,但足够让小棠和赵启樾安心喜悦。 “莫心姐姐,你可算醒了,你都不知道你那天的样子,吓死小棠了。” 到底还是个孩子,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小棠已经泪流满面。 “哭什么哭,多大人了,没出息。” 赵启樾不满的哼了一声,小棠听了胡乱的擦了擦眼泪,又对着莫心傻笑起来。 “小公子?”莫心一愣,这声音分明是小公子赵启樾的,她也是到此时才发现自己好似正背靠着的,温软的靠背好像是个人的身体。 她一下子坐了起来,侧过身子向身后看去。 “你做什么?吓我一跳。” 面对着莫心直直看过来的眼睛,亮晶晶宛如星辰的大眼睛,少女惊愕小巧的脸庞。 赵启樾不自在的看向别处,嘴里还嘟囔着。 可是,可是这个故意板着脸的小大人,嘴上虽是嘴硬的教训着小棠爱哭,他自己不也红了眼眶吗。 莫心就这么一眨不眨的看了他许久,久到他脸颊泛起不自在的红晕。 “你……你……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东西。” 嘴上这么说着,声音却越来越小的低下头去。 半晌,莫心终于有了动静。 只见她突然前倾着身子,一把抓住赵启樾的手,在赵启樾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说道: “公子,我想回来了,可以吗?” 赵启樾突然愣住,就连本能的想要甩开的手都忘了。 他看向莫心,那张小脸还是他熟悉的样子,只是消瘦了许多,往日里满是固执的眼中多了些他看不懂的情绪,黑亮黑亮的,看不到底。 赵启樾不知道莫心那天发生了什么,可是他赶到的时候莫心已经奄奄一息。 他想,她一定受了很多很多的委屈,不然这样固执又任性的一个她,怎么会轻易低头。 他本能的点点头,看到莫心松了一口气,脸上慢慢出现笑容,灰败的双眼焕发出新的光彩。耀眼得不可直视。 “谢谢公子。”她说。 莫心变了,不知为何,他心中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来得快而迅速,挥之不去。 “对了,我这是在哪?”赵启樾点头后莫心才放下心来,问道。 “莫心姐姐,这是小公子的卧房啊,你都昏睡三天了,多亏了小公子找了大夫,才救醒了你。” 小棠的提醒她才认真的打量一番四周的环境,她是侍候过赵启樾的,自然也知道赵启樾的卧房什么样子。 让她没想到的事,赵启樾竟然愿意让个小丫头躺他床上,以前她帮他收拾打扫的时候他都不许她乱碰的。 他分明一直都是一个有洁癖的人。 莫心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他,只见他原本就红的脸更加红了几分。 第八章:护着 “公子,你……” “你什么你,既然醒了就赶紧找个时间搬回你自己的住处,成天占着我的床。我……我先去找人来帮我把被褥换了,被人睡过了,本公子怎么在上面休息。” 赵启樾大声的说道,好像越大声他的底气就越足一样,说完也不给莫心开口的机会,转身就往外面跑。 小棠对于赵启樾态度上突然变化感到十分惊讶,分明前两日就是他让莫心姐姐在他屋里休息的。 他还说在旁的地方不放心,这会莫心姐姐好容易醒了,怎么又变了一个人似的。 莫心虽然有些讶异,倒也没有小棠那样的惊讶,她是陪伴过赵启樾两年的人,深知赵启樾这人的变扭。 她同时也知道,这个小公子虽然天生的嘴硬,可是也是天生的心软,就算帮了谁,面上也是一副高傲自大的样子。 生怕别人知道了他对自己的帮助就会缠上他似的,果然就是个小屁孩。 莫心腹诽道,却忘了她自己本也是个小孩子而已。 下午的时候,莫心就搬离了赵启樾的屋子,去了她自己的住所。 只不过不是之前住的耳房,而是她当赵启樾贴身丫头时住的地方。那个小公子,果然就是她说的鸭子嘴硬,心总是最软的一个。 莫心已经离开他的院子好几个月了,可是她之前住的地方一直空着,看样子还是精心打扫过的,整齐干净。 里面还贴心的换了一些旧物件,又新添了不少其他的,看得出来是用了心的。 大约,学着低头也不是什么坏事,不过…… 莫心想起她从赵启樾屋子离开时,外间那位一直未曾开口也没有离开的先生突然对她说的话。 “学会低头是好,靠着旁人也不错,只是谁也不能依靠谁一辈子,且还是如此的身份差异,女子也当学着自强。审时度势的同时学会引导然后主导,方能长远。”他说。 他的话和兰姨当时的话有些相像,又不完全相像,兰姨说过不能总靠着旁人,他们都这么说,莫心觉得是有道理的。 可是对于那位先生的话,九岁的莫心只能茫然听着,不能全然明白他的意思。 那位先生莫心也是见过几次的,以前还跟着赵启樾一起听他讲解过文章,不过他私下里不爱说话,也不常常来王府。 赵启樾的其他学业都是由王府里的李老先生教导的,李老先生是做过学士的,辞官后就做了一名清闲的教书先生,后被请到王府常住,专门教导赵启樾的功课。 经历了这次的事后,莫心心性沉稳许多,只是许多事情也不能面面俱到的理解和做好,所以对于那位先生的话,莫心听着,听不懂也没有费心思去想,左右她也想不大明白。 赵启樾自从跟莫心说要去找人换被褥后一整天都没在出现,莫心想要正正规规同他道谢的。因为小棠说了,那日要不是赵启樾回来的及时,他又坚持将莫心带回自己院子,还求着鄞王妃请来府里的大夫,她怕是没有醒来的这一日了。 救命之恩大过天,这是兰姨教她的,所以对于赵启樾的恩情,莫心深记在心里,有生之年,必然是要还的。 赵启樾再次出现是在莫心醒来的第二日午后。 听其他下人说,鄞王回来了,召了赵启樾去书房,后来书房里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赵启樾回房后就冷着个脸,满脸都是生人勿近的气息。 莫心想去看一看他,奈何自个身子还很虚弱,实在没有力气起来,也就作罢了。 索性第二日他自己就出现了,还带来了许多莫心爱吃的东西,小棠在莫心醒来后就被叫回去了,莫心有许多话想问,也没来得及问出口。 对着低着头沉闷闷摆放着饭菜的赵启樾,她实在开不了口询问,也不大知道这样的情况如何道谢,就只能呆呆的干坐着。 “好些没有,能起来走动的话就自己过来吃饭吧。”赵启樾摆放好饭菜后就坐了下来,也没有看莫心。 好在莫心也没指望他来扶着自己,本来方才他进来的时候莫心就要起身行礼的,是他自个说不用,莫心才躺了回去。 她慢姗姗的起身走过去,桌上放了两幅碗筷,一幅是给她的,另外一幅,这里没有旁人,就只能是赵启樾自己给自己准备的。 莫心一时不知该不该坐下,和主子同桌用膳是大罪,她可不想明知故犯。 “坐下啊,站着做什么?” 见她久无动静,赵启樾抬头不耐烦的道。 “这个……奴婢不敢”莫心低垂着头,缴着衣角,嗫喏的回道。 可能是莫心的话,赵启樾方才想起他们身份的差距,他本是冷着脸的,看着莫心的样子,还是放软了脸色。 “无妨,这是我让你坐的,旁人不敢说什么。” 莫心还是没有动,赵启樾无法,站起来要去拉她坐下,莫心一惊,一溜烟躲开他的手乖乖在凳子上坐好。 赵启樾看着伸出去落空的手,出奇的没有发脾气,只是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然后拿起碗筷自顾自吃起来。 “用膳吧,我都饿了。” “哦!” 莫心捧起面前盛好的饭,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挑着米饭往嘴里送,还是赵启樾看不下去了,又开口命令她吃菜,她这才尝了口别的。 吃完饭,不等莫心起来收拾,赵启樾就自己动起手来了,莫心要抢过来做,被他一个眼神吓回去了。 将最后一个碗放进饭盒,赵启樾突然道: “你别怕,我说过会护着你的,会一直一直护着你的,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食言。” 他说的认真,眼神里是莫心熟悉又不太熟悉的倔强,莫心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才会突然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难不成他护着她个小丫头还会有什么困难吗?他以前也常护着她的。 赵启樾走后莫心没有立刻回去躺着,都好些天了,她觉得身子都躺僵。 她想出去走走,偶尔还会想回耳房看看。不过她现在还不能回去,她不是林妈妈的对手,林妈妈是周嬷嬷的人,周嬷嬷是王妃的人。 虽然她这次被打听说是鄞王妃的意思,不过对付鄞王妃她现在是做不到的。且为她看病的大夫又是鄞王妃点头请来的,两相抵过,她也不是恩将仇报的人。 只是林妈妈她不会放过,三番五次羞辱兰姨和她,兰姨过世了还不放过,这是莫心再不能忍的。 但是现在赵启樾说会护她,可是不一定会为她对付林妈妈,给她公道,毕竟换个话说,林妈妈也是鄞王妃的人,所以她得等机会自己动手。 第九章:当成妹妹 “公子,王妃请您过去一趟。” 赵启樾从莫心处出来后原本打算去书房,他得更加认真的念书,以后好参加科考。 这样就不用靠着王府公子的身份也能活得很好,还能护住想护的人。 不过他才到书房门口,还没等他踏进去,鄞王妃就派了身边的婢女来请。 没有办法,他转身跟着婢女离开了书房,往着鄞王妃的院子而去,路上他还酝酿了一番情绪,刻意板起脸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他才进门鄞王妃就看到了他顶着的一张臭脸,鄞王妃是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心性的,她也不点破,只淡淡的喝着茶。 直到赵启樾上前同她见礼,道了一句:“母亲安康!”她才放下茶盏,理了理衣衫,不紧不慢的道: “听闻你昨日同你父王吵了一架,可是真的?” 昨日的事传了满府都知,他再否认怕是都没有用,赵启樾绷直了身子,抿着嘴不说话。 本以为会引来母亲的一顿呵斥,谁知她突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鄞王妃眉眼弯弯的看着他,道: “混小子这是长大了,都知道同你父王顶嘴了,着实是有进步。” 赵启樾摸不清鄞王妃这话的意思,这是夸他还是暗暗的责怪他? 他弄不懂,也就不知道怎么回话。 “王爷昨儿个也同我说了一嘴,你这次和他对着干可是为了你房里的丫头,那个叫莫心的?” “母亲既然已经知道,何苦再来问我?” 鄞王妃一提,赵启樾的脸更黑了,虽然不能对着自家母亲发脾气,不过声音还是冷硬不少。 一旁的周嬷嬷看他的样子忍不住责怪起来:“公子怎么可以为个丫鬟同王妃这样说话,昨日为此跟王爷争吵更是大大的不妥,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低贱的丫鬟,怎么值得府里的三位主子为她动怒伤了和气。” “嬷嬷胡说什么呢?在我眼里,莫心不是低贱的丫头,她是两年前祖母派给我的,既是我的人了,我本就该护着她。” 赵启樾一听立马不乐意了,当即反驳回去,且声音还放大了不少。 周嬷嬷是看着他长大的,他素来也是敬重她的,不过对于周嬷嬷的这话,他实在不能苟同。 鄞王妃从塌上站起,对着周嬷嬷使了个手势,让她不要再多说后慢慢走向赵启樾。 她边伸手帮赵启樾理着衣衫,边轻声问他: “你这么护着莫心,只是因为她是祖母派给你的丫头?” “自然不全是。”想起莫心前些日子被欺负时的样子,他有些后悔当时因为莫心的固执,他抱着惩罚她一下的心思而没有出手阻止,不然怎么会弄成现在这幅光景。 “莫心是祖母派给孩儿的,如今祖母不在了,孩儿没能听祖母的话好好待她,害她受伤,这是不孝。莫心陪伴孩儿许久,是朋友一般的存在,可是她受苦孩儿却袖手旁观,这是不义。府里下人合伙欺负一个才九岁的女孩,孩子没有加以阻止,反而冷眼看着,妄想等她自己开口求助,这是不仁。” “先生常教导孩儿要做一个忠孝仁义的人,可是孩儿如今做出的事不孝不仁不义,有违先生教导,使先生蒙羞,这是孩儿的不是。” “再加上孩儿年长莫心两岁,按理本就应该年长的护着小的,所以孩儿并不觉得昨日对于父王的反驳有错,就算母亲要责罚,孩儿也不改初衷。孩儿绝不会让父王把莫心送出府,让她一个女孩小小年纪忍受飘零流浪之苦,既是孩儿不忍心,也是不能让祖母泉下失望。” 赵启樾一口气说了许多,这是从莫心昏迷后他心中一直有的思虑和自责,如今全数说出,心中轻松不少。 他说完后就坚定的看着鄞王妃,等着她大发雷霆后对自己处罚。 不过鄞王妃再次出乎他的意料,她没有罚他,只是抚了抚他因为情绪激动微微发红的眼眶,温柔且欣慰的笑道: “我的樾儿果真是长大了,已经是个明事理的人了,没有枉费这些年先生的教导,你祖母的疼爱,母亲心中甚是宽慰,也以你为豪。” “不过你方才说你护着莫心既是因为你祖母,也是因为你把莫心当做朋友也当做比你年幼的妹妹,所以你才想保护她对吗?” 把她当成妹妹吗?赵启樾回想第一次见到莫心的时候,那时候她的兰姨还在,祖母也还在。 她好像永远都无忧无虑的,每天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的笑脸,弄得赵启樾也跟着开朗不少。 后来莫心得了祖母首肯跟着他念书,一开始他不大乐意,因为莫心说到底只是个山野丫头,怎么可以和他一起同堂念书。 可是一起听了两堂课后,莫心总是会问先生一些偏离书本讲解甚远的问题,先生嘴上常常责骂她,可是私下里常说她是个极聪慧的姑娘,要是男子就好了。 或许就是因为先生的这句话,赵启樾慢慢接受莫心同自己同堂求学。 不过先生还说,莫心性子执拗,偏执又固执,如果以后碰上对她打击过大的事,只怕会走不出来,从此一蹶不振。 当时赵启樾不懂,能有什么事让那个成天笑得跟朵花似的莫心一蹶不振的。 直到祖母过世,她的兰姨没多久也走了,还是背着谋害王妃和偷盗这样的污名走的。 一夜之间,莫心再没了笑脸,对于别人的欺辱甚至提不起反抗的力气,赵启樾明白,这大概就是先生说的厌世,自暴自弃了。 对于这个结果,他也是有责任的,如果他帮着莫心给兰姨正了名声,说不定情况会好很多,可是他没有。 一个九岁的丫头,没有力量撼动王府,更不能让主子改变决定,老太妃也不在了,她什么都做不了。 赵启樾是心疼她的,从看到她的笑到她的笑容消失,然后衰败,他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反正很不好受,苦苦的。 大约这就是母亲说的,把她当妹妹了吧,王妃就他一个孩子,他大约也想有个兄弟姐妹,所以对了祖母送来的莫心格外偏疼。 如此想着,他点点头: “母亲说的对,孩儿确实是如此想法。” 第十章:进宫人选 赵启樾在鄞王妃处待了许久,出来的时候脸上总算有了笑容,只因鄞王妃说: “樾儿既然觉得自己不得不这么做,也认为自己做的是对吧,母亲自然要支持你。你父亲那里就由母亲去说,不会把莫心送走,更不会让樾儿背上不孝不仁不义的骂名。” 得了鄞王妃的保证,鄞王那边就不成问题了。 虽说父母自小给赵启樾的感觉都不像褚伯父和褚伯母那般亲密,时时都是看着对方,赵启樾觉得他们互相看着对方的时候眼里是有光的。 可是他的父母总是淡淡的,母亲同父亲说话也是端正恭敬的,大约这就是他在某本书里看到的“相敬如宾”吧。 他父亲对母亲一直也是敬重有加,绝不会在旁人面前让母亲受委屈,所以母亲说的话他总能听进去。 既然母亲说了不会再把莫心送走,那莫心也就不用离开了。 这件事解决了,赵启樾感觉走起路来都轻松了许多,不过想起母亲说的另外一件事…… 他站在莫心门前有些犹豫。 “公子?” 这时,身后的有声音传来,赵启樾连忙转身,看见莫心站在不远处,正向他走来。 “公子怎么过来了?我听说你不是去了书房,夫子这会已经走了吗?” 莫心上前,一边同他说话一边打开门,将他请了进去。 “你怎么不在屋里待着,跑哪去了?” 赵启樾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看着莫心挽起的袖子和手中提着的篮子,随口问道。 “奴婢看见外面院子里的牡丹都谢了,就去捡了些花瓣。”她揭开丝帕盖着的篮子,露出里面还沾着些许泥土的牡丹花瓣,虽然已经有些枯萎,依然能闻到阵阵花香。 “晚些时间奴婢用这些花瓣给公子做个香包吧,随身佩戴着就能时时都能闻到沁人心脾的花香了。” 也算是她对他这些日子以来的帮助的略微答谢,她身份低,还不能给他贵重的东西,不过她相信以后她会给得起的。 “好……”赵启樾应了一声在她身旁坐下,手里拿了一瓣花瓣把玩着,也不说话。 莫心低头看着在他手中都快成了碎末的花瓣,张张嘴想说说他,看他沉闷的样子还是憋了回去。 他这几日心情都不好,自己还是不要多招惹他了。 这么想着,莫心低下头专心的做自己的事,把不错牡丹花瓣选出来,然后等会打水清洗,晒干,缝到香包里就可以了。 这还是兰姨还在的时候教她的,她虽不擅长女红,这些小东西多少还是会一点的。 “其实,我是有件事要跟你说。”半晌,赵启樾开口道。 “嗯,公子你说。”莫心继续忙着手中的事。 “我今日见了母亲,她说……” 听见赵启樾说到了鄞王妃,莫心放下手中的花瓣,转身恭谨的看着他,收敛了眼中自然的笑意,问道: “不知王妃可是对莫心有什么吩咐?” 她差点身死是因为鄞王妃,活下来也是因为鄞王妃,醒悟过来,不再自暴自弃算起来还是因为鄞王妃。 莫心对她的心情很复杂,她的兰姨的死也和鄞王妃有关,且赵启樾还是她的孩儿。 怨恨,感激,敬重,害怕等等情绪她都有,她无法以平常心对待鄞王妃是真的。 “莫心,母亲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只是……” 赵启樾是知道莫心的,她几次的事都与自己母亲有关,只怕她心中多少也有怨念。 他想解释解释,莫心只是更为恭谨的垂下了头,明明是个孩子,对于礼数和身为奴婢的低微样貌,她自然而熟练。 “王妃对莫心有什么吩咐,莫心会尽力做好的。”她又说道。 “也不是什么吩咐,只是宫里传下旨意,让每个宗亲都送一个人去宫里在先皇灵前焚烧经书和纸钱。本也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只是需要日夜都守在灵前,而且宫里贵人多,要避免冲撞了贵人。你一向不喜欢去规矩太多的地方,我怕你去了会应付不来,加上夜里也不能离开,守灵堂对于你一个女孩子来说为难了些。” 赵启樾回想起鄞王妃当时说的: “她毕竟是个丫鬟的身份,你要保下不是不可,只是前几日的事闹到你父亲那里,你也知道他是最重礼数面子的。这宫里莫心是非去不可的,总要恩威并施,叫王爷知道你并不是一味无法无天宠着她,她才能在王府待得长久。” 他知道鄞王妃说的对,也就没有再反驳,就是担心莫心误会了他。 “我也不是没想过让她们换人去,怎么说你才九岁,去做这样的事实在不妥,可我实在……” “公子不用为难,莫心去,王妃的吩咐莫心一定会做好的,你放心。” 莫心抬头看他,露出一个笑容来,只是怎么看都不是当初的灿烂模样。 赵启樾欲言又止,也只能对她道:“进宫的日子定在明日下午,会有专门的车架送你过去,然后三个月后祭礼结束又送你回来。我今日去叫了小棠来陪你,你便早些休息,今后的三个月里,只怕都不能好好睡一觉了。” 莫心不说话,只是点头,赵启樾握紧了手又放松。 “你早些休息吧,我先回去了。”他说完,不等莫心回答,转身走了出去。 直到再看不到他的背影,莫心才坐了下来,她有些泄气的趴在桌面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 她是真不想去那个金碧辉煌的地方,虽处处都是最极致的富贵,她总感觉压抑。 话也不能说,也不能到处走走,而且四处都是不能得罪的贵人,所有人都低眉顺眼的忙碌着,比起王府,那里要拘谨太多了。 “哎呀,莫心你不能这样,你还要把欺负自己还有欺负过兰姨的人都欺负回来,你可是想清楚了要活得好好的,活得比谁都好,让那些仗势欺人的人都好好看看的。” 莫心一下子直起身子,双手拍了拍自己脸颊: “清醒一点,不能再让天上的兰姨失望了,不就是皇宫吗,有什么好怕的,你可是差点死了的人啊。” “对,不用怕的,说不定你还能在宫里学到许多东西,等回来可能还会有赏赐,到时候林妈妈就不敢随便欺负自己了。” 莫心自言自语的说着,她的脸扬起满满的斗志,看着桌上的花瓣,道: “要抓紧把香包做好了,不然去灵堂那种地方三个月再回来,怕是就没心思做了。” 第十一章:王妃的私心 当天下午,小棠就搬到了莫心的住处,算是在她进宫守灵的最后一晚陪陪她。 不过她才过去,就被莫心拉到了小厨房里,一待就是一下午,直到晚饭时间都过了才出来。 夜里,清和苑早早就掌了灯,鄞王妃因为得了鄞王要过来的传话,一直没有休息,只坐在软榻上等着,周嬷嬷就站在她的身边。 直到鄞王进来,她才退了出去。 “新帝登基,又加上先皇的国丧事宜,王爷只怕累坏了吧?” 鄞王妃亲自起身为鄞王退去厚重的朝服,语气轻柔温婉,一如她这个人一般。 鄞王拍了拍她的手,拉着她在软榻上坐下,揉了揉眉心,略带疲惫的道: “先皇的丧礼自然有礼部来忙,我们这些宗亲跟着行礼跪拜就好,至于皇上,皇上年幼,一切事宜都有太后做主,自然不会有大的差池。对了,宫里让每个宗亲府邸选人进宫去守灵的事,你可办好了?” 他转身看着鄞王妃,问道。 这是今早太后才下的懿旨,要求明日就送人进宫,时间急,好在不要求宗亲子弟前往,随意指派一人即可。 “已经定下来了,选了樾儿房里的莫心去。” “莫心……”鄞王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可是前几日冲撞了你,还被樾儿带回房里医治的那个丫头?” “正是她,前几日的事也不过是个误会,也是妾身同意樾儿这么做的,王爷就不要与他制气了,他也知道错了,不该顶撞您。” 鄞王妃点点头,起身帮鄞王按压着他的太阳穴,看他放松的闭上眼,微微一笑。 “那小子就是倔,也不知道随了谁。不过把那个丫头送过去也好,宫里不比王府,生死全看她的运气,到时候樾儿也怪不得我们了。” 鄞王妃动作一顿,复又轻揉起来,她秀眉微蹙,道: “此事当真如此凶险,竟要搭上人命?” “此事说凶险也不凶险,说不凶险,搞不好还会出现灭族之祸,全看那些人怎么个做法了。” “太后娘娘怎么会选在此时?毕竟是在先皇国丧期间?” “就是要在先皇国丧之时,大丧才好引发大乱,才最能看清一些人的心思。太后是心思缜密的人,不会为自己和皇上留下祸患,是忠是奸,全看他们这次送的人了。” 鄞王抬手握住鄞王妃的手,安抚道: “不过你也不必过于担心,不管如何,这火总是烧不到我鄞王府的,太后还指着本王为她稳固朝局呢。” 鄞王妃低头温柔一笑,正要开口,门外传来“叩……叩……”的敲门声。 “什么事?”鄞王问。 “回王爷,是太后身边的夏公公来了,说是太后有重要的事要告知您。” “这么快,难道已经有人坐不住了?”鄞王听完,低语一声,这才扬声道:“本王知道了,你去告诉夏公公,请他书房稍后,本王随后就到。” 门外传来下人应答的声音,然后静了下来。 鄞王起身,歉意的看着他的王妃:“抱歉,今日又不能陪你了。” “王爷说的哪里话,太后吩咐的事要紧,不用在意妾身这里。”鄞王妃亦是温柔一笑。 “早些休息,本王去了。” 亲自目送鄞王离开,看着清和苑的大门开启再关上,鄞王妃在软榻上坐下,房间的门再次传来开门声,不过她并没有去看是谁。 “王妃还是早些休息吧,王爷已经走远了。”周嬷嬷走进来,在她身旁站定。 看着鄞王妃不说话,只是抬头看着她,她才道: “王妃可是还在怨奴婢让莫心入宫守灵的事?” “这不是小事,关系着皇家的争权夺利,她不过是个孩子,你我怎么忍心?” “王妃,您该知道莫心身份本就与其他人不一般,光是小公子的态度就着实让人担心,他竟把莫心当成妹妹看待,这样的心思,可不能再继续下去。到时候奴婢不安,王爷不快,说不定还会给王府带来灾难。” “也罢,这算是我同意的,全当是我对不起她吧。” 鄞王妃起身往床铺走去,周嬷嬷赶紧上前扶着她的手。 “王妃也不必过于担心,只要她安分守己,不惹祸端,自然也会平安归来。” 平安归来,谈何容易,一旦扯上皇权斗争,哪怕是毫无关系的人也难保安危。 这道理鄞王妃明白,周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的人,自然更是明白。 只是赵启樾为了一个下人不惜与鄞王顶撞,已然惹得鄞王爷不快,他之所以没下令处置莫心,不过是因为莫心才九岁,还不至于蛊惑王府公子,加上鄞王妃求情,才搁置下来。 但若是赵启樾再一味护着莫心,一切可就难说了,加上让莫心进宫,鄞王妃也是有私心的。 她不希望这两个孩子走得太近,让莫心离开一段时间,赵启樾不再依赖性的需要莫心陪伴,两人感情逐渐淡下来,未尝不是好事。 她的心思周嬷嬷是明白的,周嬷嬷也指着莫心在宫里冲撞了某位贵人,再走不出来。 莫心不知道在赵启樾所说的单纯的入宫守灵三月,背后会有这许多的勾心斗角,阴谋论算。 她带着小棠一整个下午都在小厨房里待着,只为了借助柴火烘干她特意选出的牡丹花瓣。 等着太阳慢慢晒干是不行了,虽然柴火烘烤的方式没有太阳自然晒干的好,总比干等着没办法提前做好香包的强。 “莫心姐姐,这个香包有什么用啊,你做得这样急?” 小棠双手托腮,百无聊赖的看着独自忙碌的莫心,她很是不解,不擅女红的莫心姐姐怎么就非要做这个香包,还打算自个亲手完成。 “我明日就要入宫了,这一去就是三个月,我总想着做点什么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才能安心。可是我一个小丫鬟,他是王府公子,我实在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好在兰姨教了我缝香包,我亲手做的,总能略表些心意不是。” 莫心一边说,一边歪歪扭扭绣着香包上的图案,好好的牡丹花硬是被她绣成了一蓬四不像的野草。 小棠看着她满手指都是被针刺伤的针眼,有些心疼:“莫心姐姐,要不你先吃饭吧,吃完再绣也来得及。” “我还不饿,小棠你饿了就先吃吧,不用管我。” 再一次刺破手指后,莫心疼得倒吸了一口气,她把手指含在嘴里,防止血液再多的就出来。 然后一手举起手中的绣花图案看了又看,端详了好一会后露出满意的笑。 虽然这绣花看着不怎么样,但是比起她第一次刺绣的那个,已然是好了太多了。 第十二章:真相 深夜,莫心伸了个懒腰,看着桌上已经完成的香包,她拿起放在鼻下闻了闻。 “真香。”她笑道。 外面的月光透过窗口照射进来,打下一圈温柔的光。 莫心回头看向床的位置,小棠背对着她,已经睡熟了。 她笑了一下,起身走到窗户旁,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将窗关上,隔绝了时不时吹进来的凉风。 “莫心姐姐……莫心姐姐……” 睡着的小棠动了动身子,嘴里开始迷迷糊糊的呢喃起来,莫心以为她醒了,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唤道: “小棠,你怎么了?” 不过莫心才碰了碰她,小棠又安静了下来,有细微的呼吸声传来,看来小棠没有醒。 莫心无奈一笑,起身退去衣衫也准备休息了,这时,小棠突然浑身颤抖起来,嘴里吐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林妈妈,小棠错了,小棠再也不敢了,小棠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她不停的呼喊着,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显得格外无助。 莫心担心的摇了摇她,她紧闭的双眼显示着她没有醒。 看来是梦魇了,莫心想着,看着她不安的样子,只怕是被林妈妈欺负惨了,所以才会梦里也这般害怕。 “小棠,快醒醒,是我,我是莫心姐姐。” 莫心拍了拍小棠的脸,可是她还是不停的求饶,双眼紧闭。 没有办法,莫心只有加重了拍打她的力道,不过一会,小棠突然坐了起来,神情慌张的往后挪去。 她茫然无助的看了看四周,视线定格在莫心脸上。 “莫心姐姐,我好害怕。” 她扑上前来一把抱住了莫心,身子还是微微发抖,莫心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异常的快。 也不知道林妈妈是对她做了什么,把她吓成这样。 莫心心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了,别怕,莫心姐姐在这里。” 就着这个动作,莫心被小棠紧紧的抱了很久她才放开。莫心再看到她的脸时,双眼红肿,斗大的泪珠止不住的流淌着,小棠一个劲的擦,双眼越擦越肿,眼泪还是止不住。 “好了,别擦了,看看你,眼睛都肿了。” 莫心从怀里拿出一块已经泛黄的旧手帕,替她轻轻擦了擦脸,这手帕还是兰姨帮她做的,已经用了许久了,她舍不得扔。 “来,告诉姐姐,是不是林妈妈又故意欺负你了。” 莫心拉起她的手,想要询问一二,谁知她才碰到小棠,小棠就“嘶……”的一声蹙起眉头。 她这才注意到小棠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臂,她想拉开小棠衣袖看一看,被小棠拦住了。 小棠咬紧了嘴唇,也不说话,只是可怜的看着她摇头。 “你别怕,我就看看,我不会再冲动的去找林妈妈理论了,放心吧。” 以前每每小棠被欺负,她都忍不住跑去找欺负小棠的人理论,仗着赵启樾的偏袒她当时便让对方低了头。 不过后来她受的许多苦也是那时种下的祸根,经历这么多后,莫心学乖了。 在没有能力之前,凡事都不能明着讨公道,在这等级尊卑森严的王府更是如此。 即便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看到小棠青一块紫一块,全是鞭伤和掐痕的手臂时,她还是被惊住了。 新伤旧伤层层叠叠,说明小棠已经被打了多次,小棠比莫心还要小一岁,因为嗫弱的性格,常常被欺负,还吃不饱。 她本就纤细的手腕只剩皮包骨,上面伤痕累累,一个八岁的孩子,她们心思何其歹毒,竟能下得去手。 “是不是……”莫心的声音哽咽起来,一开口就觉得心口疼得慌,堵得出不来气:“你是不是因为上次找了公子来救我,所以她们才会这般针对你,还打你骂你的?” 话未说完,眼泪就忍不住的流了出来,莫心从来不怕别人的欺负,可是她忍受不了有人因为她的缘故受苦。 “莫心姐姐,我……”小棠点点头又摇摇头,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同莫心说,便低下头,小心的握着自己的手腕。 “你告诉我好不好,我知道她们肯定不是只为了这一件事,除了你帮我的事,她们还为了什么要这样为难你。” “莫心姐姐,兰姨她……兰姨她冤枉啊。”面对莫心的追问,小棠终于瞒不下去了,她才说出这么一句,就嚎啕大哭起来。 莫心瞬间怔住,兰姨是冤枉的她自然知道,可是小棠为什么这么笃定,她又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说这个。 “小棠,你知道什么对不对,你告诉我啊,你快告诉我。” 反应过来的莫心一把抓住小棠的肩,避开了她手上的伤口。 她的眼中发出慑人的光,脸上是小棠没见过的阴冷,小棠一时被吓住,整个人又瑟瑟发抖起来。 察觉到自己情绪的变化,莫心平复了一下心情,虽还是冷着脸,表情柔和了不少,她继续道: “你告诉姐姐,姐姐一定不会说出去的,好吗?” 小棠这才乖巧的点了点头,回忆起前几天时间发生的事。 那是莫心被抓去柴房的当晚,因为赵启樾救了莫心,让小棠随时过去照顾,所以小棠当天回耳房时已经很晚了。 林妈妈的卧房就在她们这些小丫鬟住的耳房不远处,回去的时候会经过那里。 那天小棠找了小公子,林妈妈是不高兴的,只是当时小公子在场,她便不好多说什么,但是小棠明白,她把这事记在心里了。 因此,小棠回去的时候都是悄悄的,尽量放低声音,生怕惊扰了她。 就在她蹑手蹑脚的从林妈妈门前走过的时候,里面传来林妈妈压低的说话声。 不知道在和谁说话,林妈妈声音显得有些慌乱,小棠本来不打算理会,想要直接回去,可是她隐隐约约听到了莫心和兰青这几个字。 小棠是听莫心说起过的,兰姨本名兰青,她们虽然一直住在乡下,可是兰姨是个十分有学识的人,只是自从家里糟了难,兰姨的名字就再没人叫过。 她猫着身子躲在林妈妈的屋外听着,一开始她们说的无外乎就是莫心的事,只说莫心被救了。 虽然她尽量让莫心伤得很重,可是小公子求着王妃请来了府里的大夫,莫心活不活的事就是两说了。 小棠知道,林妈妈是打算让莫心醒不过来的,好在有赵启樾在,她也不敢放肆。 不过小棠不明白,为什么林妈妈非要针对莫心,直到她听到兰青之死,她惊讶得瞪大了双眼,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只悄悄听着她们接下来的对话。 第十三章:真相2 她说,兰青得了老太妃青眼,不把她们放在眼里,还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她早就看不惯了的。 所以老太妃过世后,她才会偷偷拿了王妃的首饰,然后嫁祸给兰青,正好赶上王妃那几日旧疾复发,便就一起赖在兰青身上。 王爷不常管府中的事,可是得知王妃病重昏迷,加上扯出兰青偷盗,自然是十分愤怒的,也因此罚了兰青二十大板。 林妈妈很高兴兰青被罚,后来她又偷偷换了大夫开的药,兰青也就没能挺过来。 原本这些事做了也就做了,人也不在了,就剩下莫心一个丫头,是起不了作用的。可是不知得了上头谁的命令,要林妈妈除掉莫心,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好在上天垂怜,让莫心挺了过来,还重新回到小公子房里做事。但是林妈妈不放心了,照着小公子对莫心的宠爱,现在虽没有发作,可是以后一旦知道她做的事,她就逃不过了。 林妈妈是很担心的,她们一家子都在王府做事,她家那口子虽也是王府的一个小小管事,短时间莫心不会把她怎么样。 但是王府最后是要交给小公子的,她们往后的日子,只怕不好过。 小棠听着林妈妈一个劲的抱怨这些事不该只让她做,另外一个小棠不认识的人就训导着林妈妈,让她不要胡说,更不能在旁人面前提及。 小棠害怕的缩在屋外,一直看着林妈妈房里出来一个同林妈妈差不多年纪的妇人,小棠仔细回忆了一下,她没有在府里见过这个人。 后来,就在林妈妈关上门,屋里的灯也熄了以后,小棠才起身想要离开。 可能是因为太过害怕,小棠离开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一不小心碰倒了屋外晾晒东西的架子,发出了声响。 不出意外的,她被林妈妈抓住了,还被狠打了一顿,直逼问她听到了什么。 小棠只能撒谎说自己刚刚从小公子处回来,什么都没听到,林妈妈不信,打得更凶了。 第二日林妈妈本打算找个借口,然后请示了周嬷嬷后把小棠发卖了的,只是这一来,小公子最近日日都叫小棠过去,只怕小公子不会答应,二来,她也不想让周嬷嬷知道当晚的事,所以就搁置了。 但是她还是好生警告了小棠一番,说只要小棠敢随便在外面乱说,她就把小棠发卖到窑子里去。 小棠生性胆小懦弱,自然害怕,加上这事是关系到杀人的大事,她不敢跟莫心说,怕莫心发狂。 往后几日,林妈妈总是虐待小棠,每每毒打她都不敢吭声,只怕换来更狠厉的报复。 “莫心姐姐,我们斗不过林妈妈的,林妈妈说你这次进宫就出不来了,宫里是个吃人的地方。我告诉了你,我最后也得死,我好害怕。” 自从知道了兰姨是被害死的,加之每日毒打,小棠总是做噩梦,她已经好几日不曾睡安稳了。 莫心早就愣住了,她垂着头,双手握得紧紧的,甚至有些发青。 她一直以为兰姨是因为被王爷处罚撑不住才过世的,可是她没有想到是因为林妈妈的记恨,才害死了兰姨。 不对,不只是林妈妈,还有那个不知姓名的人,她们都是一伙的,一起害死兰姨,还不想自己活下去。 如果是以前,只怕她已经冲出去找林妈妈算账了,经历了许多后,只剩自己一人的莫心明白,小棠说的是对的,她斗不过林妈妈,还会把自己折进去。 想要告诉赵启樾,可是她无凭无据,谁会相信她的。她知道林妈妈素来讨好周嬷嬷,周嬷嬷说不定会保她。 说到底,她一个小丫头,也不能要求主子为她主做,上一次只是要求给兰姨一个清白,不是也没成功吗。 莫心抹了一把眼泪,红着眼把小棠拦在怀里抱住。 “放心吧,我不会让林妈妈知道我已经知道这件事,也不会再让林妈妈有借口打你,时间还长,该还的总是要还的。” 这话是对小棠说的,也是对她自己说的。 她不知道自己和兰姨做错了什么,非要让别人置于死地,兰姨虽然不爱说话也不讨好谁,但是一向对人友好宽容,她更是不曾主动招惹过谁,还是遭到杀身之祸。 不过时间还长,现在就算能让林妈妈付出一些代价,总归有限,人命总该命来还。 今年九岁,初尝生死离别,人情冷暖之苦的莫心,第一次对人起了杀心。 直到屋外升起晨光,太阳照进屋内打在莫心身上,也温暖不了她的一颗心,她一夜未眠。 府里的下人给她送来了新衣裳,让她换上后才进宫,作为鄞王府的人,就算是下人也不能丢了王府的脸面。 莫心让小棠呆在屋里,自己梳洗完毕,换上新的衣裳后就拿着她昨夜做的两个香包出了门。 昨夜她未入眠,又连夜赶了一个出来,一共两个。 小棠看她不哭不笑的平静样子,有些害怕也有些担心她,她只是对着小棠笑了笑,道了一句: “记得我跟你说的,千万不要忘了。”后,没再多说什么便走了。 时隔多日,再回到耳房已然是物是人非,她的心境已经从最初的无所谓,甚至求死变成了想要努力活下去,然后报仇。 在进宫前,她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做,这件事只有林满月能帮她。 这会时间,所有的小丫鬟都已经开始干活了,不过林满月一定还在耳房,这一点莫心是笃定的。 以前她在这里的时候,林满月仗着林妈妈的势力,别人都在干活的时候她都是在耳房休息,特别是像今日这样烈日炎炎的天气,她更不会出来。 莫心整理了一下衣衫,挺胸抬头的走了过去,才推开门就不出意外的看到坐在小桌子旁的林满月。 她手中还拿着一串璎珞在细细看着,看到有人进来便一把捂在了怀里。 “是你?”林满月看清来人后一下子站了起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对于莫心差点被打死的事她是知道的,当时还为此吓得好几天没出门,只怕莫心真死了后会回来找她,她平时可没少欺负莫心。 “没什么,就是过来看看。”莫心轻蔑的看她一眼,慢慢踱步过去,还一边打量着四周: “在这待了几个月,实在是觉得不像人住的地方,比起小公子的院子,着实寒酸了许多。” 第十四章:挑事 “看看这些被褥,洗得都发白了,亏得冬日还没来我就回去了,不然指不定冻成什么样了。” 莫心提起其中一床被子左右看了看,嫌弃扔下后还不忘拿出手帕,将手指擦了一遍。 她的动作激怒了林满月,这床被子是属于林满月的,还是耳房里最好的,三个月前林妈妈才给她换的新被褥。 林满月快步走过来,气冲冲的站到莫心面前,将她与身后的床铺隔开,气急败坏的道: “装什么装,也不想想你在这里的时候盖的被子什么样,不过是去了公子院子里两天,就装出一副小姐的样子,没得叫人笑话。而且,你怕是忘了你被罚刷马桶的样子了吧,前几日还被打个半死,躺在地上起不来的样子就像个爬虫一样。要不是攀着小公子这棵高枝,你是连给我提鞋都不配的,还来这里炫耀。” 那些日子莫心当然没有忘记,一生中的耻辱都在那时受了个遍,更不会忘了林满月和林妈妈给她上的这惨痛的一课。 莫心扶了扶头上绒花,原本她这种丫头是不配戴的,但她可是代表了鄞王府进宫的,自然会有例外。 “我不过是落魄了两日,你还真以为你可以一直踩在我头上了,你不过是家奴之女,生来卑贱。我虽也在王府做事,可是我是有身契的,便是王妃也不能发卖了我,还可以随时想走就走。你也说了,公子素来对我偏袒,我就是来炫耀了你又能拿我如何?” 莫心低低一笑,眼里是说不出的骄傲自满,那一身的锦缎华服,满头的绒花珠钗刺痛了林满月的眼。 从一开始莫心跟着兰姨被老太妃带进府她就不喜欢她,老太妃总是偏心她,还把她指派给了公子做大丫鬟,分明她也是一个低贱的下人,在王府的身份还不如自己。 凭什么主子人就要一再的对她好,林满月自认不比莫心差,她本就是打着以后成为公子贴身丫鬟的目的,她母亲也是这么教导她的,可是莫心一来,就什么都抢走了,她实在不甘心。 “死丫头,你说谁卑贱?”林满月上前扬手就要朝着莫心打去,莫心一个侧身躲开,伸出脚一绊,林满月就直直往地上扑去。 她手中的宝贝璎珞受到重力,在一瞬间断开,上面的珠玉散了一地。 虽不是名贵的材料做成,可是对于林满月这样的身份,这串璎珞已是足够珍贵,这还是林妈妈一再讨好,才从周嬷嬷那里得的赏赐,平时可宝贝得紧。 璎珞断开,林满月不可置信的愣了半晌,然后急急忙忙的跪在地上去捡,只是有些珠子掉落后就摔坏了,捡起来也无用。 这一认知彻底气恼了林满月,她从地上站起来,大吼了一声:“小贱人,你敢摔坏我的东西。”便朝着莫心扑了过去。 她这次用了十足的力气,莫心没能躲开,被扑了个正着。虽然她也反抗了,可是林满月显然急红了眼,不过一会,两人就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的打成了一团。 在某一次两人互推后,莫心不小心踩到地上林满月遗漏的珠子,重心不稳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她怀里的香包也掉了出来。 “我的香包,那是我做给小公子的香包。” 眼看着香包掉在不远处,莫心焦急的赶紧伸手去捡,林满月听到这个香包是做给赵启樾的,心中更是生气。 她一脚踩在莫心刚好握道香包的手背上,听见莫心疼得呼出声音,得意的用力碾了碾,莫心疼得扭曲的笑脸显然愉悦了她。 她笑道:“香包?怎么,你又想用这种廉价的东西去讨好小公子,好让他更加对你好吗?你做梦,我今日就毁了它,看你拿什么去送。” 发狠的说完这句话,林满月弯腰去拿莫心手里的香包,嘴里骂道: “下贱的人做的东西都是下贱的,还敢拿到小公子面前招眼。不过好在我母亲说了,你这次进宫是要死的,走不出来了,我便提前帮你把这东西毁了,免得你到死都惦记拿它邀宠。” 只要一想到林妈妈说的,这次进宫九死一生,本来还有些心虚的林满月此刻高兴极了,莫心一死,小公子身边大丫鬟的位置就是她的了。 在莫心绝望惊恐的眼神中,林满月夺过她手里的香包,脚还是踩在莫心手上,不过就在她要打开香包的时候,赵启樾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 “你滚开。”他一把将林满月推开,抢过她手里的香包,然后连忙转身去扶起莫心。 因为赵启樾跟着小棠一路急匆匆往这边赶,惊动了外间的林妈妈,她也跟着后面跑了进来。 一看到满身是伤的莫心,一身狼狈的林满月,还有满脸怒气的赵启樾,林妈妈懵了片刻后就有些慌了。 看这架势,只怕要出事。 “公子,您怎么过来了?”她连忙走过去想打圆场,谁知赵启樾根本不理她,看了莫心一身脏乱还有红肿的手,他气得脸都变了颜色。 “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对她的,你是不是想让我把你打一顿再发卖出去?” 这是赵启樾第一次对底下的丫鬟发这么大的火,林妈妈一看就吓坏了,拉着林满月赶紧跪下求饶。 林满月却不依,分明就是莫心招惹的她,到头来赵启樾还护着莫心罚她,她心中实在不平衡。 “公子,你别听她胡说,是她先动手打我的,我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挨打才还的手,错的是她。” 林满月仰头看着赵启樾,泪流满面的小脸显得格外可怜。 莫心没有反驳,也没有哭闹,只是低着头咬紧嘴唇,盈满泪珠的眼睛倔强的看着赵启樾。 她一贯就是如此,在委屈也不说出来,更不会在赵启樾面前流泪,都是一个人忍着,赵启樾是了解她的。 “你以为本公子是聋子瞎子吗?你方才说的话本公子都听见了,你竟然骂莫心是贱人,一心想要她死,还想毁了她做给本公子的东西。你小小年纪,竟能恶毒至此,实在叫人胆寒。” 从小棠告诉他莫心回了耳房,他们就找过来了,他怕林妈妈再为难她。 没想到才到耳房不远,就听到了林满月的骂声,还有莫心的疼呼,他没想到莫心已经是她房里的人了,这些人还敢如此。 “公子定然是误会了,满月是个胆小乖巧的孩子,定然不会那么做的,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林妈妈磕着头向赵启樾讨饶,虽然赵启樾一向不会处罚下人。她我不能让林满月吃了亏。 赵启樾冷漠的看着林满月,嘴里第一次吐了那个字,他对着小棠道: “打!” 第十五章:香包 包括莫心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看着赵启樾,这个字竟是出自他的口。 赵启樾虽然同鄞王一样常常板着脸,不苟言笑的,可是心肠也随了鄞王妃,从莫心进府,从未见过他让打谁,林满月是第一个。 小棠有些犹豫,林妈妈的威压她还是怕的,不过赵启樾同她说了一句:“本公子会为你撑腰的,打!”。 她再没有顾及,在林妈妈不断地求情和林满月瞪大的眼神中,她走过去,重重的给了林满月一巴掌,然后是第二下第三下。 掌掴的声音在耳房里不断传出,门外聚集了许多的小丫鬟,她们静静地听着,谁也不敢出声,更不敢进去。 不知打了多久,林满月的脸都肿了起来,赵启樾也没有叫停的意思,他只是冷眼看着,像是觉得还罚得不够。 后来还是林妈妈的人去请了周嬷嬷过来,周嬷嬷求情,赵启樾才让小棠停了手。 他带着莫心离开的时候,严肃着脸同周嬷嬷道:“嬷嬷是老人了,我尊重您,这次看在您的面子上不发卖了她,可是我也不想再在府里看见她。” 周嬷嬷知道,赵启樾这一次是动了气的,她看向一路被赵启樾搀扶着,全程没有说过话的莫心,眯起了眼。 她的冷漠和敌意莫心自然看出来了,虽不知她为何这么讨厌自己,就像林妈妈她们恨不得她死一样,这一切她都想不通。 不过无所谓了,只要能帮兰姨报仇,再有一年多的时间,她就可以离开了,到时候就不用再惧怕周嬷嬷了。 只是对于小心翼翼扶着她离开的这个小公子,莫心有些愧疚,她心中复杂却不能多说什么。 一路回了莫心在赵启樾院子里的住处,赵启樾拿了药膏亲自给莫心上药,又吩咐小棠去打水给莫心清洗。 “抱歉公子,我又给你惹麻烦了?”她小声的道,歉意的低着头不敢看赵启樾。 赵启樾给她上药的手停顿了一下,才慢慢道:“你今日怎么想到要回耳房去?你明知道她们一直欺负你的。” 莫心知道。赵启樾心中是有怀疑的,莫心以往可不会故意穿得这样鲜艳的去耳房,这不是故意让林满月不高兴吗? “是我不对,之前兰姨留给我的东西,我落在耳房了,眼下一进宫就是三个月,我想去取回来。” 兰姨的遗物还是赵启樾交给她的,当时她伤心至极,一心求着赵启樾给兰姨个清白,赵启樾没能给,这是他一直以来觉得最亏欠莫心的地方。 听了莫心的话,赵启樾抿着嘴,语气温柔了许多:“下次再有什么事必须过去,你得先告诉我,我陪你一起去拿。” “嗯!”莫心乖巧点头,看着手中赵启樾拿回来的香包,道:“对不起,我本来还想亲自做个礼物送给公子,现在都坏了也不能给了,我真没用。好在我做得也不好,没什么可惜的。” “谁说的不能给我,我要的。”赵启樾一把夺过莫心手里的香包,小心的把露出的牡丹花瓣塞回去,拭去上面的灰尘: “虽然丑是丑了点,好歹还能用。你不是第一次给我做东西,还没送就想收回去吧?” 说着,他不满的看着莫心眉眼间有些生气,也不知道是因为林满月弄坏了香包,还是莫心说不能送他了。 “公子你当真愿意要吗?不会觉得做得很差吗?” “差是差了点,不过我什么精致的香包没见过,偶尔用一下这种,也是别有趣味。” 赵启樾的话逗笑了莫心,她从怀里拿出另外一个香包,将赵启樾手里的拿过来,又把新的放在他手里。 “你怎么有两个?”赵启樾看看莫心,又看看手里干净完整的香包,疑惑的问道。 莫心一笑:“本来打算做两个,公子一个,我一个,这样莫心进宫了想起公子就拿出来看看。可惜这个是不能带了,还是扔了吧。” 莫心作势就要丢出去,赵启樾一把又抢了回来:“不许扔,你不要我要。” 他说着小心的把香包放进怀里,然后把新的那个还给莫心,道: “这个你自己带着,另外那个本来就是我的,我不同意,就不能丢,你记得啊,要一直一直带着,可不能弄丢了。” 赵启樾低头将香包系在莫心腰上,一边吩咐她。 “公子……” 他抬头看着莫心微红的眼睛,咧嘴一笑:“可不要太感动哈,本公子只是觉得你绣的东西这么丑,不能就本公子自己看着,你也得随时看着,也好警醒自己好生学学刺绣。” 莫心重重点头:“嗯,我会的。” “我不知道进宫是这么危险的事,可是父亲已经同意由你去了,我没办法改变。但是你一定得保护好自己,好好的过去就要好好的回来,以后父亲每日进宫行礼我都会跟着去跪灵的,你要是遇到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 赵启樾拍拍莫心的头,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语重心长的同一个人说话,关心,担心和歉疚一览无余。 莫心心中有些触动,兰姨过世后,赵启樾就是世上对她最好的人,可是她又必须利用他的这份好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那,公子可以再答应莫心一件事吗?”莫心道。 赵启樾敲了一下她的头,话虽然说得咬牙切齿,脸上却是笑着的:“蹬鼻子上脸,不过给你几分好脸色,你倒是敢开口,说吧,要本公子答应你什么事?” 莫心收起笑意,严肃而认真的道:“这次为了帮我,小棠肯定是把林妈妈彻底得罪了,满月虽然因为公子的话不能再欺负小棠,可是林妈妈肯定会报复的。我想着,在我离开的这几个月里,能不能让小棠住到我这里。一来,她可以代替莫心照顾公子,二来,有公子在,林妈妈就不敢拿她怎么样了。” 莫心低下头继续道:“莫心知道公子已经帮了我许多,可是小棠只有我这一个朋友,连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我这一离开,只怕……” 赵启樾叹了口气,又摸了下她的头,道:“放心吧,有我在,小棠不会有事的。” 这时,小棠正好端着水进来,同赵启樾行礼后看向莫心: “莫心姐姐,水已经准备好了,你快些洗洗吧,王妃派人过来说,你该启程了。” 第十六章:入宫 这是莫心第一次独自一人去往一个陌生的地方,即使只是去三个月,可是想到林满月说的那句话,这次进宫是关系生死的,她不免有些忐忑,她现在就是这么一个惜命又怕死的人。 来送她的人不多,唯有赵启樾和小棠,鄞王妃因为赵启樾的缘故远远看着,没有靠近。 “一路小心!” 这是赵启樾对莫心说的,像极了一个疼爱自己妹妹的兄长,关怀又惴惴不安。 林满月的话莫心在意,赵启樾也听进了心里。他对莫心说了许多次会护着她,说到底也没能真的护住,哪怕一次。 每次都是莫心伤过了,他才能帮她一把。 母亲说他把莫心疼得像个亲妹子一样,这世上又有那个兄长,一次一次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进入险地呢。 他终归是比不上祖母,说护了,就真的护得好好的。 莫心踏上前往皇宫的马车,鄞王妃才走过来,安抚的看向自己的儿子。 “放心吧,不会有事”她说。 这句话前几日还好,现在再说,谁又会信谁又敢信。 他没有回自己母亲的话,只告诉鄞王妃,想把小棠调到他的房里侍候。 鄞王妃问他,是不是让小棠成为他的大丫鬟,算是代替了莫心的位置,他摇头: “她的位置谁也代替不了。”说完,他转身回了王府,只留下鄞王妃在后面看着。 皇宫莫心已经来过一次了,算不上多陌生。 送她的马车将她送到宫门口就回去了,那里有许多来自其他府邸派来的人,身份或高或低,都不一样,年纪也比莫心大上许多。 唯一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小女孩,看上去与莫心年龄相仿,这让莫心有些意外,她以为这帮人里,也只有鄞王府才会派个小丫头来充数。 等所有的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宫里派来的小公公才将她们集合在一处,然后带到先皇灵堂。 莫心走在末尾,从到这里她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好奇的多去查看,只低头跟着走。 她以前听兰姨说起过皇宫,兰姨说这里宫院深深,埋藏了许多人的青春,而且这里规矩多,管得紧,不注意就会没命。 所以兰姨最大的希望就是,她今生都不要与这个地方有交集。 虽然她们以往的身份,是不可能入宫的,莫心也不知道兰姨怎么就会对她说起这些。 不过来时赵启樾也说了,这次不比上次入宫,匆匆而来,又有他在身边,要多加小心也不能妄自相信别人。 莫心不是很明白他的话,不过还是听进去了,多做事少说话。 带路的公公没有将她们直接带去灵堂,而是先来了离灵堂不远的住所,往后三个月,她们都要居住在这里了。 他们一共来了十二个人,四个房间,每个房间三个人。 莫心分到了和那个扎双丫髻的小丫头还有另外一位年龄稍长的女子一起。 房间里一共三张床,都是分开摆放的,里面一应日常用品齐全,比起鄞王府耳房,这里的条件好了太多。 “我叫竹嫣,你叫什么名字?” 莫心正在收拾自己的床铺时,那名扎着双丫发髻的小姑娘一步三跳的蹦了过来,睁着干净水灵灵大眼看着莫心。 她带的东西挺多,整整两大个包袱,莫心来时就发现她提得吃力,这会看她随意丢在床上,也没有要收拾的意思。 不过这一切不关莫心的事。 “莫心,我的名字。”莫心轻轻回了一句,又继续收拾起来。 “莫心,莫心,真好听。”竹嫣听完展颜一笑:“我看你跟我年纪差不多,我今年十岁了,你呢?” “我……我再过两个月也十岁了。”莫心道。 “哦,那我比你大了五个月,你得叫我姐姐。” “我没有姐姐。” “那你现在不就有了吗?” “我没有,我兰姨说过,我父母就我一个女儿。”莫心固执的说道。 她一向对于陌生人防备得很,何况还是在皇宫里遇到的人。而且她也不大理解,这个女孩怎么这样自来熟,才认识就要做她的姐姐,她不愿意。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愿意做你姐姐可是天大的好事,你怎么这样固执得有些不知好歹啊。快叫我竹嫣姐姐,不然我可就不依了。” 说着她就要上手去拉莫心,莫心一惊,急忙站起来走出三步远。 两个女孩就这么互不相让的对视着,她们都是有脾气的人,一人也不愿让步,也就这样僵持着。 “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还闹起来了。” 那位年长的女子走进来,看见她们的模样,赶紧走过去打圆场。 方才进来的时候莫心听到别人叫她的名字,司月,現王府派来的人。 自从先皇去世,皇上登基,听说就剩三位王爷了,这位現王就在其中。 也是后来莫心才知道,原来那天她蜷缩在耳房听到的呐喊,是来自个个王爷争夺皇位,互相厮杀传来的。 为什么争皇位就要死人,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莫心不懂,大约和老太妃宠爱兰姨,林妈妈就必须害死兰姨是一个道理吧。 总之赵启樾说过,現王府不容小觑,让她遇到現王府的人不能得罪,这才是重点。 “司月姐姐。”莫心乖巧的同司月行了礼,就低着头不说话了,也不提关于她和竹嫣的事。 “你是鄞王府派来的吧,这样小小年纪,也是辛苦。”司月过去抚摸了一下莫心的头,话语中是对她的怜惜。 “司月姐姐,是她欺负的我,你怎么不先问我?”竹嫣一下子从床上起来,跑过来拉住司月的手不依的说道,她眉宇间有丝娇纵。 看来是个在府里被主子宠着的丫头,竟也被派来给先皇守灵,莫心不解,难道不是她这种不受待见的才会被派来吗? “你就跟个小炮竹一样,谁能欺负得了你啊。”司月莞尔,也是不信她说的话的。 “我就是让她叫我姐姐,她就是不听,还一副我要吃了她的样子,这不是欺负我是什么?” 竹嫣一副娇惯坏的模样,司月无奈,只能同她道: “你既要认妹妹,那有一上来就让别人叫你姐姐的,你好好待莫心,对她好,处处照顾她,她自然就认你这个姐姐了。” 第十七章:分组 “可是……”竹嫣有些迟疑,她觉得她主动靠近莫心,已然是算对她好了。 “叩叩……”敲门声传来,打断了里面的对话。 司月对着门外喊了一声:“何事?” “司月姑娘,准备准备该去灵堂了。” 因为司月的身份,就连宫里的主事的公公都要给她几分薄面。 “好,这就来。”司月应了一声,看向莫心两人:“都别闹了,一会去了灵堂可得机灵些,宫里可比不得你们在府上的时候,一步错可就没机会再来第二次了。” 她语重心长的嘱咐两人,然后整理了一番衣衫,这才过去开门。 莫心没有再理会竹嫣,快速的将自己的行礼收拾放在床头,看了一下自己并无不妥后,快速跟了出去。 竹嫣瘪了瘪嘴,轻剁了下脚也跟了过去。 先皇灵堂,莫心不是第一次过来,不过比起上一次站在远处看着,近距离的站在灵堂内,里面严谨精细的布置还是让莫心惊讶。 原来,作为帝王,哪怕就是身后事,别人也是得做得完美无瑕的。 因为是帝王,就算身死,谁也不能轻视,还需无比敬重。 莫心想着,有权有势也挺好,起码有人肯听自己说话,死了也没人敢忽视。 只是兰姨对她的叮嘱总在耳边响起,这皇宫,她便自发的有些抵触。 “拿好你们自个的手牌,从今儿个起,你们所有人都要在宫里生活,而你们待在宫里的这段时间,这手牌就是你们身份的象征,要是弄丢了,上面来查,就算是杂家也护不住你们,听懂了吗?” “听懂了,多谢公公教诲。” 自觉站成两排的莫心她们异口同声的回道。 领头的公公分发给她们各自一块手牌,摸着材质,像是玉的,在这大热的天里触手冰凉,十分舒服。 莫心将手牌拿着好生观察了一番,上面雕刻着一把精致的长刀还有一只飞翔的雄鹰,在图案的下方,写着鄞王府三个大字。 这个图案莫心认得,这是代表云国的图案,象征了先皇如雄鹰一般夺取天下,君临天下,手持巨刃,让人不敢直视反抗。 鄞王府三个字则是代表了莫心出自鄞王府,她代表了鄞王府脸面,一举一动都得万分谨慎。 “司月姑娘,您是現王府里得脸的红人,对这一应规矩最是明白,你们这组杂家可就交给你了。” 莫心她们十二人,分为两组,轮流来为先皇看守灵堂,莫心她们这组以后就由司月管着。 “司月多谢公公,还请公公放心,司月定当尽力。” 说罢,领头的公公又点了一位年纪与司月相仿的女子,作为另外一组的管事。 看守灵堂的规矩都吩咐完成后,他又好生叮嘱了一番,特别是对司月两位管事再三叮嘱后,就离开了。 今晚是第一次守灵,两组人谁都不愿意第一个先来,便选择了抽签的办法。 看着两位管事各自手里拿了签,两方人都祈祷不要抽到,竹嫣更是双手合十,一个劲的说着:“千万不要抽到千万不要抽到。” 莫心虽然没有她那般夸张,心中也是不想头一天来就守夜的,这灵堂夜里着实是瘆得慌。 “看来今夜就先麻烦刘姐姐了。”司月摊开手中的长签,同她对面的刘佩云礼貌的俯了俯身。 “客气了,都是为了皇家做事,何来麻烦一说。”刘佩云连忙伸手去扶。 竹嫣早就高兴得跳了起来,其余几人也是面露喜色,莫心没有表现出来,心中同样高兴。 分配完毕后,莫心等人再次回了住所,继续收拾自己带来的东西。 竹嫣带的东西多,收拾起来又是一副不善精通的样子,司月不在,莫心本不想管。 看她的样子又实在看不下去,就去帮着她一起收拾了,竹嫣带的行礼倒是齐全,衣物吃食应有尽有,还有几支精巧的簪花,看样子并不便宜。 莫心更加肯定,竹嫣在府里十分受宠,甚至她连普通下人做的事都不会,只怕是主子身边顶尊贵的大丫头。 当然,与她这种名存实亡的大丫头是不同的。 因为莫心的帮忙,竹嫣拿了一支簪花要送给莫心,莫心拒绝了,不管竹嫣怎么说,就是不收。 她不喜欢白拿人东西,这番举手之劳是不值得拿这么精致的簪花的,莫心心中清楚。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她懂。 司月回来得很晚,从下午出去到晚饭时分才回来,莫心她们都没问。 大概是安排其他人或是有什么事,反正司月身份不一样,她们也实在比不了,更不敢问。 深夜,莫心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人生中第一次在皇宫过夜,她心中总是忐忑,无法入眠。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莫心感觉有人掀开了床罩。 莫心抿紧了嘴,大气不敢出一下,让对方以为自己已经睡着了。 不过片刻,那个声音渐渐小了,莫心感觉她好像离开了。 这才慢慢转身,悄悄撩起床罩的一角,偷偷看向外面。 只见一个全身黑衣的身影从她这里离开,然后慢慢向着竹嫣靠近。 莫心犹豫起来,她要是伤害竹嫣怎么办?自己要不要帮她,可是她们两个孩子,也不是对方的对手吧。 莫心决定先看看,然后再做决定。 对方如同方才在莫心床前一样,只是看了看竹嫣,就放下床罩,没有再进行下一步的举动。 只是在她转过身的时候,莫心还是吓了一跳的快速缩回手,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夜里昏暗,她的小动作也就没有被人发现。 紧接着外面传来了房门开启又关上的声音,整个房间安静了下来。 莫心小心翼翼的撩开床罩一点,偷偷四处看了看,房里哪里还有什么人,空荡荡的就像刚才的事是她的幻觉一样。 “呼……”她长呼了一口气,从床上做起,想要起来去确定一下,不过想想确不确定也没有什么意义。 她方才确确实实是看到了司月,司月也确确实实来检查了她们是否已经睡去后离开。 这里是皇宫大内,夜里更是守卫森严,她不想去想司月大晚上的要出去做什么,入宫后的第一夜她很忐忑也很担心。 不知道担心什么,可是林满月她们的话一直响在耳边,让莫心没法不去想。 第十八章:分心 司月回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莫心在窗前坐了许久,后半夜才蹑手蹑脚的回了床上。 累了一日,天色又晚,她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司月穿戴整齐的正在洗漱,莫心揉了揉眼睛,支起身子,竹嫣的床也已经空荡荡的。 “懒虫,还不快起来,今天可轮到我们去灵堂呢,一会晚了你自己受罚哈。” 竹嫣从外面走进来,休息一晚后又精神满满的和莫心拌嘴,莫心没有理她,起身穿戴好就去洗漱了。 关于司月昨晚的事,她没有提,只是看到司月多少有些不自然。 “怎么了,昨夜没睡好吗?” 莫心一脸衰败,精神萎靡的模样引起了司月的注意,她关怀的看着莫心问道。 谁知这一问让莫心一惊,绝不能让她知道自己昨夜没睡,还看到了她出去的事。 莫心摇摇头:“大约是认床的关系,昨晚睡着还做了噩梦,今早起来腰酸背痛的,感觉还有些落枕了。” 说着,莫心用手扶住后脑勺扭了扭脖子,很不舒服的样子。 司月听后浅淡一笑,安慰她道:“你年纪还小,又不在府内,何况这里离先皇灵堂近。先皇的威严怕是谁也抵不住的,这才心中畏惧,故而做了噩梦,过些天就好了。” “司月姐姐也会这样吗?”莫心睁着大眼睛直直的看着司月,忽然问得她一愣。 司月将手中的帕子拧干,搭在一旁的架子上,回道:“多少也有些,不过我年长你几岁,自然比你稳得住,一觉起来觉得还好。” “哦!”莫心收回视线,低头将浸湿的帕子放到脸上,冰冷的感觉袭来,让她清醒不少。 好在她本就年纪小,也不常说话,给人少言乖巧的样子,司月也没有怀疑,就吩咐她们快些准备好。 只有竹嫣在一旁听着,司月出去后她对着莫心嘟囔了一句:“胆小鬼”后,莫心没有理会,她也就没有多言了。 关于灵堂,莫心她们昨日已经来过一次,倒也不算陌生。 早晨的工作也简单,不过就是将里面里里外外都好生打扫一遍,要求不见灰尘就是。 她们打扫完毕不一会,就有官员宗室陆陆续续过来,就像她第一次跟着赵启樾过来时一样,站在各家的位置。 等到太后携着小皇帝到了,再一同进行今日的跪礼。 莫心跪在牌位前方,往面前的火盆里放着灵钱,她的后方是皇室专门请来的圣慈寺的僧人。 他有节奏的敲打着木鱼,嘴里念念有词,莫心听了一会,听不懂,直想睡觉。 圣慈寺的方丈则是在中间主持今日的祭礼,所有人都听从他的指令跪拜,行礼。 听司月姐姐说,这位归尘方丈是有名的得道高僧,功德无量,神思通天,是皇室御用的高僧。 莫心不解,既是高僧,为何不流与民间,造福众人。 听闻这位高僧很少露面,就算在圣慈寺也少有人见到,他不是在闭关就是在云游,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 要不是先皇仙去,怕是还没有人能寻到他。 不过对于莫心这样的人来说,高僧不高僧的于她而言实在没有什么意义,毕竟她也不能把这个高僧当成神佛来拜,指着他来实现自己的愿望。 “皇上,该去上香了。” 与小皇帝同跪与前方的穆太后突然开口,莫心一个激灵,打起了精神。 她可不能让穆太后看见她的样子,这可是对先皇的大不敬。 “是,母后。” 小皇帝恭敬的应了一声,起身接过僧人递来的三根有莫心手臂长短的香,在先皇牌位前拜了三拜,将香插进了灵台上的专门燃放香烛三足鼎里。 莫心低垂着头,只能看到他绣着暗金龙纹的长靴,稍稍抬头,是他板着的脸和挺得笔直的身子。 好生严肃冷漠的人,莫心的第一想法,看他的样子,竟然比鄞王爷还要古板,相比于赵启樾虽然也板着脸,但是笑起来的温润模样,莫心还是更喜欢看见赵启樾的样子。 这么想着,她真就悄悄抬头往外看去,在鄞王府的位置寻找赵启樾的影子。 他说他往后都回来,莫心抬眼果真就看到了他,他也正看向这边。见到莫心看过去,还回了莫心一个放心的微笑。 这小公子也真是,总这样,莫心总觉得欠他的越来越多了。不过,这感觉真好,心里暖暖的。 莫心抿嘴偷笑了一下,收回视线,似有所感的抬头,才发现那位小帝王正淡漠的看着自己。 莫心吓了一跳,连忙收回视线低下头去,双手双脚有些发抖的跪好,一个劲的往火盆里放着灵钱。 皇上刚才是不是看见她走神了?是不是也看见她和赵启樾的小动作了? 他刚才的眼神冷得紧,好像能穿过莫心的身体看进她的内心,冷得她浑身不自在。 而且…… 她有些紧张的等着小皇帝的下一步举动,祈祷着能轻罚她些,她可是听说皇帝都是一言不合就杀人的。 她也实在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她还想活着回去报仇呢。 “皇上,怎么了?” 小皇帝久不动作,穆太后看着不对劲,遂出声询问。 莫心的心随着穆太后的话提到了嗓子眼,她看着小皇帝慢慢转身,虽看不见他的脸,也能感觉到他转身时冷冷看来的一眼。 “儿臣……有些想父皇了。” 出乎莫心意料的,小皇帝竟没有揭穿她,而是声音带上些许哽咽的回了穆太后一句。 莫心惊讶的悄悄抬头看他,他背对着莫心,莫心自然看不见他说红就红的眼圈,和突然委屈的表情。 莫心只看到穆太后忧伤的脸色,她起身走过来拉起小皇帝的手,语重心长的安慰他: “你的父皇一生傲气,建立了巍巍云国,这是谁也比不得的功纪。现在虽然仙去,皇上只要励精图治,将你父皇打下的江山守好,百姓安康,国家富有强大,你父皇在天之灵也会欣慰。” 穆太后今年方才三十多岁,保养得当的肌肤加上太后的妆容,整个人不但不显得老气,反而十分的雍容华贵。 仿若才二十几岁的富贵人家新妇。 第十九章:关怀 听闻现在的小皇帝不是太后亲子,是她亲姐姐穆皇后的儿子。 穆皇后因为身子常年虚弱,早早就香消玉殒了,后来穆太后亲子抚养了穆皇后的孩子,二皇子赵煊青。 前段时间先皇病重,又赶上大皇子染了极重的风寒,一直卧病在床,后先皇去世大皇子都没能出现在先皇床前尽最后的孝道,皇位就落在了彼时的二皇子身上。 都说二皇子是有先皇遗诏的,名正言顺登基,便是大皇子和皇贵妃也不能提出疑论。 当然,这一切都是莫心听旁人闲聊提起的,真假不可论。 但是先皇去世那日听到的惨叫,依然历历在目。 莫心思绪走了很远,她虽未曾经历太多大风大浪,从她的角度远远看向穆太后,她绝代风华的脸上有着威严和慈爱,可是那双眼中同样有汹涌的波涛,和隐隐的凌厉。 不知是不是错觉,莫心甚至莫名的确定,方才只要小皇帝表现出一点点,对她的不满,穆太后定然会立马下令仗杀了她。 让人臣服,然后遵从,穆太后能让人无意识的产生这样的思想。 就像现在,她不过说了一句,那些最会察言观色的大臣宗亲就通通拜俯了下去,嘴里高呼: “皇上仁孝,先皇圣明,太后恩慈,此乃云国之幸,百姓之幸。” 不知这话是对小皇上说的,还是对穆太后说的,大臣们的声音格外整齐洪亮。 莫心跟着跪下去,额头贴地,听着旁人怎么说,自己也跟着说。 接下来的时间里,莫心规矩了许多,目不斜视,规规矩矩的跪着,一直到今日的祭礼结束,太后携着小皇帝带着众臣离开。 良久,莫心才抬头看看周围的情况。圣慈寺的归尘方丈不知何时已经不见踪影,其余跟莫心一起前来的守灵的人们都站了起来。 嘴里念叨着今日的劳累,然后乘着贵人们不在偷偷放松。 莫心揉了揉双膝,然后慢慢撑着身子站起来,长久的跪礼让她起来后眼前一黑,多亏了司月及时扶住她,她才没有摔倒。 “跪了好几个时辰,累坏了吧,赶紧找个地方坐下歇歇,别伤了膝盖才好。” 司月替莫心按了按膝盖的位置,有些心疼她。 可是对于她的好心,莫心有些犹豫:“可是现在是守灵期间,我要是……” “别担心,要是有人过来,我会替你打掩护的,放心去休息吧。”司月握住她的手,悄悄用力示意她安心,莫心这才点点头,道了句:“多谢司月姐姐了!”。 然后慢慢的出了灵堂,在宫殿后方的长廊下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坐了下来。 她一边敲打着大腿,遥望着富丽堂皇,不知边际的皇宫大院。 这里真的很繁华,只怕是这院子里随便的一株花草都比莫心的命来得重要。 她早晨见到过宫人小心翼翼的打理这些花草,听管着他们的管事说,要是损坏一点,她们的处罚都不会轻巧。 除开鄞王府,这里更让莫心明白,等级,身份的重要。 “原来你在这?害我好早。” 带着稚气的男子声音传来,莫心吓了一跳,转身看到走过来的赵启樾才放下悬着的一颗心。 不过短短一天,她都学会一惊一乍了。 “我方才看灵堂里不见你的身影,四周都寻不到,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赵启樾制止了想要起身行礼的莫心,在她身旁的台阶上坐下。 看见莫心好好的坐在这,他何尝不是松了口气,方才他可是急得心慌意乱,那里会有现在的喜笑颜开。 宫里的情况莫心知道的不过十中之一,可是身为皇亲的赵启樾了解得太多,自从听了此次安排宗亲府邸的人进宫是太后的主意,赵启樾昨夜一夜都没能睡着。 能让太后亲自下懿旨,破了云国先祖定下的规矩,让外面人来守灵,那必然是会有大事发生的。 好在莫心没事,他心中也能安心不少。 “公子怎么过来了?” 算算时间,鄞王也该离开皇宫回府了,赵启樾应该同行才对,怎么他还能跑来看自己,莫心有些奇怪。 “太后临时召见父王商议事情,我不便在场,父王就让我在宫里自己走走,等他出来。” 赵启樾从怀里拿出一包包好的点心,打开后递给莫心:“小棠知我要进宫,今天天未亮就起来给你做了这些点心,生怕你在宫里吃不好,让我务必带来交给你。” 小棠也是自小失了双亲的人,所有的人都亲力亲为,比起莫心懂得不少。 虽然因为不甚精通,她做的点心光是外表就歪歪扭扭并不精致,莫心还是觉得心里有股暖流,流过四肢百骸,眼睛不由就有些发酸。 “小棠也是,还把我当成在耳房的时候,天天都吃不上饭似的,小小年纪整天抄心。”莫心嘴硬,但还是笑开来,同赵启樾道: “不过,还是帮我谢谢她,她对我的好,我都记着了。” 赵启樾瞬间有些不高兴了,故意板起脸来:“怎么?难道就只有小棠对你好,别人对你的你就不记着了?打算过后就抛之脑后,任意遗忘不成。” “怎么会,公子对莫心才是定好的,莫心都是放在心中好好保存,要铭记今生来世的,不宣之于口的才是记得最深的。” “当真?” “那是自然,兰姨同我说的必要不会有错。” “本公子姑且信你一次。” “多谢公子,公子最深明大义了,公子来尝尝点心。一路找来辛苦了,赶紧补补体力。” 赵启樾斜眼看着莫心一脸谄媚的小模样,十分受用,接过她点心,尝了一口。 有些干,糖也放多了些,不过看着莫心一脸灿烂的笑容,也能下口。 “公子!” 赵启樾带来的小厮从角门处快速走来,在赵启樾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他站了起来,有些担忧不舍的看着莫心,莫心明白,也笑起来笑着道:“王爷肯定已经办好事了,公子快些去吧,别让王爷就等了。” “嗯,你小心些,在宫里少说话,少看少听,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我明日再来看你。” “好,公子慢走。” 送走了赵启樾,莫心看着已经黑下来的天空,深吐了一口气打算回灵堂,她出来也已经挺久了。 “你和鄞王府的小公子关系很不错嘛?” 第二十章:初识 传来的声音玩味的气息极重,又含着化不开的冰冷,这声音是陌生的,可是又异常熟悉,仿佛不久前才在耳边响起。 莫心愣了一下,然后瞬间转身跪了下来,战战兢兢的道: “奴婢参见皇上!” 如果莫心没记错,这声音分明就是白日里才听过的新任小皇上,赵煊青的声音,只是他怎么会在这? 是来对自己白天的不敬秋后算账,还是…… 莫心的思绪飞速转动着,企图寻找到一个理由,再想出一个可以说服皇上的办法。 “看你这丫头是有几分姿色,难怪赵启樾那小子心心念念的就往你这跑,他可是好几日不曾进宫了,为了你,竟来了。” 赵煊青在莫心面前蹲下,伸手挑起莫心的下巴,细细打量了她一番,忽而就笑了。 他的笑非但没让莫心放心,反而越发觉得冰冷刺骨,那张已经能看出俊美容颜的脸上的笑,带着意味不明的气息。 她跪着向后退了几步,脱离赵煊青的钳制,扒在地上,惶恐的道: “皇上明鉴,公子只是顺路前来查验奴婢是否将宫中事宜做好,生怕奴婢不当心,亵渎了先皇的尊灵。” 奴婢勾引主子是大罪,就算莫心没有,可是赵启樾亲自来看她是实实在在的。只要说出去,她便是有千张嘴也抵赖不了,如今唯有抵死否认这一条路。 “是嘛?那他也是有心了,朕竟不知他也是谄媚君上的人。只是,白日里他同你视线相交,眉目传神,莫不是也是在查看你工作是否认真,那你做得可就……” 余下的话他没有说完,莫心已经全身僵硬。 果然,他是为白日里的事来秋后算账的,也不知他会如何惩罚自己,只别牵连了赵启樾才好。 莫心眼珠转了许久,正要开口寻个理由脱罪,哪怕摘了赵启樾出去也好。 赵煊青静静看着她,仿佛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思一般,半晌,在莫心开口前嫌弃的道: “还以为你会多少有些不一样,真无趣。” “……”莫心闻言,有些反应不过来赵煊青的意思,她茫然的抬头看向他,那笔直的目光,都忘了这是多么大不敬的事。 疑惑又傻傻的样子,滴溜溜的大眼就这么看着,赵煊青突然觉得有些可爱,起了玩闹的心思。 “来,起来。” 他突然对莫心伸出手,莫心看着他,再看看他的手,本能的伸出手去。 起身了才心头一跳,退后两步就又要跪下去。 “朕还没说什么呢,你怕什么?”赵煊青转身斜睨她一眼,示意了一下方才她同赵启樾坐的位置:“过来坐。” 说完,也不顾这里是过路的廊道,就这么大刺刺的做了下去,明黄色的衣袂划出尊贵无匹的弧度。 莫心站在他身后进退不是,想要离开回去灵堂吧,小皇上就在这,真过去坐下,她又不敢,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怎么,赵启樾那家伙让你坐就坐得,朕让你坐你反而不愿意了?你可知违逆朕意味着什……么……” 他话未说完,莫心就一阵风似的跑到他身旁的位置乖乖坐下,一双干净明亮的大眼看着他。 仿佛在说,看,我坐得多真诚。 赵启樾张着嘴视线慢慢从廊道转到身旁,莫心坐姿端正乖巧的样子,忍不住逗笑了他。 “这会你倒是听话,你很怕死?” “当然!”莫心回答得斩钉截铁。 开玩笑,都说君心难测,要是她不听话,指不定下一刻小皇上就下令要了她的小命。 为了表示她惜命的强烈愿望,对于小皇上的这个问题,自然也是回答得毫不犹豫。 “呵,比起宫里的其他人,你倒诚实。也不转弯抹角的恭维两句,表一表忠心,朕一高兴,说不定就放了你。” “皇上要是想听,奴婢也是可以恭维的,至于忠心,不用表也是在的。奴婢是鄞王府的人,鄞王府忠心,奴婢自然就是忠心的。” “你确实是个忠心的,只不过不是忠心于朕,是忠心于鄞王府和赵启樾那小子吧。” 赵煊青说这话的时候,似笑非笑,一双眼睛沉得像墨一样,莫心只觉得看着他就像陷入漩涡里,半分也看不出他的情绪。 莫心不明白,他看样子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怎么给人的感觉幽深冰冷的,着实叫人捉摸不透。 他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是生气还是不生气,莫心想了想,大约还是生气的,这忠心是也必须是忠心皇上才对。 心里这么想,她也就这么说了:“皇上明鉴,即便是没有鄞王府,奴婢也是实打实的忠心于皇上,忠心于云国的,公子也是这么教导奴婢的,忠君爱国方才是云国人民的表现。” 果然,最后她还是忍不住要给赵启樾开脱,生怕自己生气就罚了他。 赵煊青看着莫心,一眨不眨的看着,就在莫心要坚持不住重新跪下的时候,他转移了视线。 “那是什么?”他看着莫心怀里的糕点:“拿出来朕看看。” “这个吗?”莫心听话的拿了出来,还把包装的纸拆开,恭敬的双手捧着递到赵煊青面前:“这是奴婢的一个好姐妹做的,托公子转交给奴婢的,绝对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皇上明鉴。” 赵煊青发现,莫心是真的怕死的,不管他提起什么,莫心都要极力解释一番,生怕他误会什么就一刀杀了她。 他可是记得赵启樾是个十足傲气的人,很有君子气节,要不可能为了讨自己开心就委曲求全。 怎么他底下的丫头,竟是个比谁都怕死的胆小鬼。 赵煊青白了莫心一眼,伸手拿过糕点咬了一口,然后立马又吐了出来:“怎么这么难吃,你那小姐妹的手艺着实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边说着,赵煊青还使劲呸呸的吐了两次,然后用手擦了擦嘴,十分的嫌弃。 莫心无奈的别开脸,翻了个白眼白无语的道:“皇上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自然觉得这糕点难以入口,可是对于奴婢来说,它是再美味不过的食物。” 不光是食物本身,更在于做的人的心意。 可惜赵煊青明显的理解错了,他看着莫心,蹙眉道:“怎么?赵启樾不是对你很好吗,你在鄞王府都吃不好,连个小小的糕点也得宝贝着?”。 第二十一章:守夜 “啊?” 莫心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赵煊青会想到那么远,不过是一袋糕点而已,怎么就觉得赵启樾对她不好了。 赵煊青继续道:“朕还以为他对你是不同的,怎知比朕身边的人还不如,就随便的一个洒扫的宫人都吃得比你好。” 莫心还是一脸茫然无语的看着他。 “怎么?你不信,明日朕给你带些好吃的,让你尝尝什么才是入口即化的点心,比你这个可好上千万倍。” “啊!”莫心惊讶的张大了嘴,他明日还要来? “皇上,奴婢相信您说的,你不用特意给奴婢带了,奴婢实在不敢当。”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不希望赵煊青再来的,拘束不说,还得时刻恭维着,生怕一不小心就惹恼了他,如履薄冰的实在叫人不好受。 “你不希望朕过来,你敢拒绝朕?”赵煊青眸子危险的眯起。 一瞬间,莫心感觉如临大敌,头摇得跟着拨浪鼓一样:“怎么会,不可能,奴婢无比期盼皇上驾临。” 赵煊青满意的点点头,尚有稚气的脸上露出抹得逞的笑。 “这还差不多。”他说着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朕也该回去了,你也快回灵堂吧。” 莫心赶紧站起来行礼恭送,对于回去她也是很着急的,毕竟都出来这么久了,旁人该疑心她故意跑远偷懒了。 “对了,”赵煊青突然停下,转头看着尚在原地的莫心,突然笑了一下:“最近千万不要乱跑哦,会死人的。” 说完笑着扬长而去,留下莫心一脸懵的站在原地。 莫心不明白他最后话里的意思,可是那句会死人她是听得真真切切,看来她还是快些回去跟大家一起的好。 她将点心重新包好,连走带跑的往灵堂而去。 虽然她回去的时候放松了脚步,极力降低了存在感,可是还是被竹嫣抓了个正着。 免不了又是一顿抱怨生气,但不是莫心跑去偷懒的事,而是莫心去偷懒竟然不叫上她,让她顿时觉得被忽视了。 司月笑着打圆场,虽然是她让莫心出去休息的,可是莫心一去就去了这么久,她也没有怪罪。 她一贯都是待人极好的,也不苛待谁,这点虽只有一天相处,莫心也是知道的。 让莫心奇怪的是其他人,她们也并没有说什么,仿佛看不到莫心的存在一样。 到了后半夜,竹嫣倚着大殿里的柱子打着瞌睡,莫心同司月一起跪在灵前燃放灵钱。 她扫视了一眼四周,疑惑的开口:“司月姐姐,其她人去哪了?” 从半个时辰前,除了她们三人,其他人陆陆续续的借着各种借口出去,然后一直都没有回来。 司月看看莫心,突然高深的看了敞开的大殿门一眼,笑着轻声道:“兴许是去忙其他事了吧,她们与你不同,需要做的事可不少。不过她们回来你也不能多问哦,有些事可是问不得的。” 她伸出一只手指放在眼前摇了摇,脸上依然是温润谦和的笑。 莫心似懂非懂的点头,不再过问。 一直到天空有些泛白,莫心实在坚持不住也打起瞌睡来。 司月看着她和竹嫣蜷缩成一团的身子,起身走到门边,深深的望了一眼门外被点着的宫灯拉得长长的不见边际的道路。 半晌,她轻轻的关上殿门,没有冷风吹进来,莫心和竹嫣这才放松身子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在管事太监过来之前,司月叫醒了莫心和竹嫣。 莫心醒来看着外间已经大亮,昨夜消失许久的另外三人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在认真的做着事。 竹嫣将莫心拉起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叫她赶紧打起精神,莫要被管事的抓住把柄。 莫心心想,这姑娘虽然娇惯坏了,却是个热心善良人呢。 只是眼见着日上三竿,那位管事太监来了一次匆匆被人叫离开后,再没回来,替换她们的另外一群人也没有出现。 灵堂的气氛突然有些沉重,她们都自发的认定,出事了,而且还是出大事。 莫心和竹嫣本就只是来凑数的,也没有多少担心,司月淡定的擦着祭台,也无甚感觉。 只有其余三人总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叫人好生奇怪。 眼见着时间就要过去小半日,管事和替换人员没来,就连管饭的也没来,莫心几人已经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可是谁也不敢去问。 门外疾步走来一个小公公,莫心认识,方才就是他来在管事太监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管事太监才急匆匆离开的。 只见他径直走到司月面前,道:“刘管事请大伙过去,有重要的事要询问。” “知道了,我们这就过去,劳烦公公了。”司月道。 小公公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头,然后站在一旁等着,他是要等司月召集齐人,然后带过去的。 她们一共也就六人,一眼就知道谁在不在,司月将大家叫到跟前,简单说明了一下,然后就跟着那个小公公一起往她们住的地方走去。 期间几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心中都是忐忑。 就在她们居住的房屋外面,已经站满了人,不但是宫女太监,甚至外围还站了几个身穿铠甲的御林军。 见到这个阵仗,大家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刘管事,这是?” 司月上前,轻声询问起来。 刘管事看到司月,紧紧板着的脸放缓和了些,靠近司月耳边低语了几句。 莫心看到司月原本平静亲和的脸色起了变化,她瞪大着眼睛,眼中有明显的不可置信。 刘公公沉重的同她点头,她才闭了闭眼,深呼口气,转身对着莫心几人,沉声问道: “昨日,可有人见过岳侯府来的小萍?” 司月话一出,大家面面相觑起来。 “大家好好想,昨天最后一次见到小萍是在什么地方,说过什么话,后来她又去了何处,事无巨细,都要说清楚了。”司月扫视了所有人一圈,继续道。 直到此时,莫心才发现,昨日见过两次的岳侯府小萍姑娘,现在并不在场。 加上刘公公大张旗鼓的做法,只怕出事了。 就在大家窃窃私语,谁都没有出声的时候,刘公公看了看他们,拍了拍手。 有两名御林军抬着一个担架从后方走了出来。 那担架上被一块长长的白布掩盖住的,是个人影,莫心甚至能看到白布顶端露出的半边头发。 第二十二章:小萍之死 难不成这是…… 莫心不敢往下想,生死都是值得敬畏的大事,她不愿意往坏处猜测,兴许这人不是。 刘公公看下众人,对着其中一个御林军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抬手慢慢将白布揭开,露出掩盖下的东西。 “啊!!!!” “死人!” “天了,这是小萍姑娘。” 白布揭开,看清底下全貌的人们尖叫着往后退,惊恐的别开眼不敢看。 个别胆大的往那里瞧了瞧,一眼便认出了担架上惨白着脸,没有气息的人,就是失踪的小萍。 莫心被竹嫣死死抓住手臂,竹嫣小脸吓得惨白,身子颤抖,想来是吓坏了。 莫心何尝不害怕,虽然兰姨过世的时候她去见了最后一面,可是兰姨的遗体是赵启樾让人仔细收拾过的,还给画了浅浅的妆容。 若不是靠近了看,感受到再没跳动的脉搏,仿若就像睡着一样,安静祥和。 可是眼前的小萍,惨白着脸,脸上有纵横交错的细细伤痕,身上的衣衫也沾满了泥土,像是在泥地滚了一圈,胸口位置还被鲜血染红。 她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莫心捂着胸口,忍住反胃想吐的想法,她握紧了竹嫣的手,当是给她一点勇气,不至于当场晕过去。 “小萍昨夜就失踪了,今早也没回来,杂家请了御林军来帮忙,这才在园湖的一处假山后发现了她。她虽只是个宫女,那也是岳侯府送来的,如今她莫名死去,这可是大事。你们谁知道内情的,或是昨日见到她,见她与什么人有接触的,赶紧说出来。若是不说,被杂家查出来与你们其中的人有关,杂家可不会手下留情,定要据实上报的。” 杀人是要偿命的,同被主子赐死不一样,若是没有犯错,被其他下人谋杀,罪责极重。 所以刘公公的话一出,大家都慌了神,就怕这事会扯上自己,毕竟昨日,许多人都与小萍有过接触。 “公公,奴婢昨日只在晚膳时见过她,后来她去守灵,奴婢就再没见过了。”说话的,是莫心她们这一组其中的一个。 她一开口其余人都点头附和: “是啊,昨日分派了任务后,咱们早早就休息了,只为今日尽心做事做准备,后来确没在见过她。” “她又不是我们这一组的,昨夜分开后,我们也没来得及打个照面,我们就一直在先皇灵堂待到现在的。” 刘公公将目光转向司月:“你们这里的人都没有在见过她吗?” 司月摇头:“确实没有,后来小萍姑娘也未曾在灵堂露面。” “昨夜你们可有人离开过灵堂没有?”刘公公又问。 “没有,我们不曾离开过。”司月还未说话,那三人就急于否认。 莫心心头突突的跳着,难不成小萍姑娘的死,与她们有关? 莫心不由的看向司月,昨夜的事只有她和司月知道,司月对她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言。 “昨夜确实未曾看到人出去,我们都有分工,每人负责的区域事务不同,都在忙着自己的事,也顾不上其他。加上后半夜大家都有些……,确实没有精神再多注意什么。” 她的话说得模棱两可,既不承认,也不否定,总之她们都在负责自己的事,其余人是否出去过,谁也不知道。 “那你们呢?小萍可是同你们一起的。”刘公公深深的看了司月一眼,转而看向其余的人。 面临杀人这样的大罪,她们当然也不会承认,想尽办法的同小萍撇清关系,就连在莫心看来,与小萍关系似乎很不错的另外一人,也是对这个话题避而又避。 盘问一圈下来,她们都有不在场未曾同小萍接触的证据。 一时查不出来其他,刘公公只能叫人把小萍带走,说是带遗体回去慢慢查,是否真的会查谁也说不清楚。 出了人命的关系,除了其他几个被派去灵堂的人,她们其他人都责令不许离开房门,等候二次调查。 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地方,随着刘公公等人的离开,一下子变得空旷起来。 莫心三人回了房,竹嫣立马就跑到床上,拉起被子将自己裹得死死的。 “你没事吧?吓成这样。”莫心无奈的看着她,走到床前坐下。 “那可是死人啊,你怎么一点都不怕。” “就算再怎么怕,也不至于像你这样。” “我不管,我就要这样,万一小萍的魂魄从地上爬过来怎么办?” 莫心无奈,抬头翻了个白眼。 心想,你要是实在怕你就去自己床上啊,这是她的床,竹嫣怎么都不认一认,直接就跳她床上了,也不问她同不同意。 “对了,今晚我要和你睡。”竹嫣一把拉过莫心的手臂,抱紧了就不松手。 “可是,”可是她没有和陌生人同床共眠的习惯。 “我不管,我就要和你一起睡,你不答应我,我今晚就不下去了,看你睡哪里。”说着,竹嫣抱紧了被子,还往床里面挪了挪,一幅住下不走的样子。 莫心没办法,只能点头答应:“那好吧,不过你晚上睡觉不能乱动,也不能抢我被子。”这是她最后的条件。 司月看着她们,笑着摇摇头,果然还是孩子。 “叩叩……”敲门声传来,接着是一名宫女的声音:“请问莫心姑娘是住在这里吗?鄞王府的小公子请你过去一下,说有事交代。” “公子!”莫心一听是赵启樾,没有注意到竹嫣还拉着她的手,一下站了起来,引得竹嫣侧目。 “那位小公子就是鄞王独子?以前还被先皇称赞天资聪颖,小小年纪气质卓绝的那个鄞王府小公子?”竹嫣立起身子突然靠近莫心,道:“你喜欢他啊?” 她的话吓得莫心后退了一步,靠着她的竹嫣险些摔倒。 “你……你胡说什么呢,口无遮拦的也不怕被旁人听了去。” 莫心气极,涨红了小脸,赵启樾是不是真的如竹嫣那般优秀到被先皇夸赞她不知道。 单单她后面那一句,要是被人听了去还得了。 莫心恼怒的瞪她一眼,转而看向司月:“司月姐姐。” “去吧。”司月笑笑,点头同意。 莫心这才转身快步走了出去,身后还能隐隐听到竹嫣不满的嘀咕声,她说: “不是就不是嘛,突然生什么气啊!” 第二十三章:担忧 莫心是在离她们住所不远处的一处拱门下见到赵启樾的,他一身白衣,头上还带着孝布。 小小年纪身姿挺拔,浑身都是温润又清冷的气质。 她突然想到竹嫣说的话:“那位小公子就是鄞王独子?以前还被先皇称赞天资聪颖,小小年纪气质卓绝的那个鄞王府小公子。” 是了,这就是那位鄞王府的小公子,很优秀,让莫心觉得遥不可及。 站了许久的赵启樾似有感应一般回过头,才看到站在离他不远处的莫心,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今天发生的事,把你吓坏了吧?” 关怀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莫心抬头,赵启樾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近前。 他看她的目光,比起初见时的傲气冷漠,多了几分柔和关怀。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和小公子走近了太多太多,甚至她都习惯了有这么个人在。 “没,没有。”莫心乖巧的摇摇头,一改往日的倔强,变得温顺不少。 赵启樾想,她肯定是被吓坏了,人都不如往常活泼了。 “我今日去求了母亲,请她出面同父王说说,为你换个住处,你现在那里鱼龙混杂的,着实不安全。” 好像除了兰姨那件事,他对莫心也算是有求必应,事事为她着想。 “不用,不要跟王爷说,大家都是一样的来,没有理由奴婢要比她们特殊尊贵似的,没得又让其他人说公子的闲话。” 莫心明明是拒绝的话,赵启樾突然笑了起来,好像遇到什么十分开心的事,笑得那么好看,恍了莫心的眼。 “公子,你笑什么?”虽然赵启樾笑起来着实好看,可他这样突然一笑,实在是没有缘由。 “没什么。”赵启樾道,伸手摸了摸莫心的头发。 果然还是懂事了,莫心竟也学会关心他了,这让赵启樾颇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不过你当真不换吗?你现在住的那里可是个是非之地,往后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事。”他总归还是担心。 “不用,奴婢乖乖的待在那,不乱跑总不会出什么事的。”莫心摇头。 其实她也害怕,不过短短一日就有一个鲜活的生命消失,对她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也罢,都依你。你既不愿搬,我也不勉强,明日我给你送个人进来,往后我也安心。” “送人?”莫心疑惑的看向赵启樾,为什么要送人进来,她一个还不够吗? “明日你就知道了。”说着又摸了摸莫心头发,道:“我该走了,今日听闻你们中有人蹊跷死亡,我不放心才来看看。只是今天不比昨天,看守严了许多,我不能偷偷过来,所以也不能多待,你自己多加小心。有事一定要说,我随时都在。” “嗯。”莫心重重点头。 赵启樾这才不舍的看看她,转身离开,一直到赵启樾身影消失许久,莫心才收回视线。 “我随时都在!”莫心默念了一遍他说的话,嘴角上扬,这种被人关心在乎的感觉,真好。 莫心回到住处的时候,多了几个人,里面的气氛比她出来时还要沉重。 “司月姐姐,这是怎么了?” 莫心看了一圈,走进去将门重新关上,这才问道。 她们一行十二人,如今剩下十一个,有八个都在这里,大家沉着脸,都不说话,只有竹嫣没心没肺的已经在莫心床上睡着了。 “大家都散了吧,该去灵堂的去灵堂,该回屋的回屋,都不要多想,更不要多说。”司月开口,却不是回答的莫心。 好在她的表情还算轻松,没有其他人那么阴沉,给莫心一种还好,应该没有出多大的事的感觉。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司月起身关上了所有的门窗。 “司月姐姐?”莫心跟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 “没什么事,早些休息吧。”司月对她淡淡一笑,往自己的床铺走去。 她不说,莫心自然不能逼问,只能乖乖的换了衣裳,看一眼竹嫣熟睡的样子,准备休息。 “你知道小萍吗?”司月突然开口,语气中好像有浓浓的叹息:“她今日被拉到宫外一座孤山上的乱葬岗,再没回来。” 再没回来,就是扔那了,就像一件细小不起眼,也没有了价值的物件,随意丢弃,再不理会。 莫心心头震动,都说天家视人命所草芥,却不知轻视至此,人命在他们眼里,和低贱的物品又有什么两样。 “那,那她家人知道吗?刘公公不是说还要调查吗,怎么会……” 莫心都没有发现,她声音中明显的颤抖。 “他们要查的,从来不是小萍的死。” 司月看向墙上挂着的一副观音画像,声音如同菩萨般悲悯,她道: “而且,都是卖身入了府的人,生死不由己,她的家人知道不知道的,又有什么打紧。何况小萍家远在乡下的村落,不告诉他的父母,兴许是好事?” 是啊,不告诉也就不知道,虽然不常见面,心里想着女儿还好好活着,未尝不是一直安慰。 莫心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画上的菩萨眉目祥和,微敛的眼睫下是对世间万物的慈爱悲悯,她好像能包容一切,又好像在远离。 莫心心中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又不太明白。 就像司月说的,天家在乎的,从来不是一个婢女的生死,至于为什么还要大张旗鼓的来查,或许是为了震慑一些人,或其他的什么。 即便莫心不懂,这样的感觉却异常强烈。 “早些睡吧,别人的生死看一看就好,自己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司月说完,上了自己的床铺,拉上被子背对着莫心,再不言语。 夜里,好不容易才从小萍死去的阴影中睡去的莫心,迷迷糊糊中总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 她很想逃,可是那人紧追不舍,每每离她都只有一步之遥,伸手就能抓住她。 她慌张的乱跑,在一处悬崖下停了下来,回身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害怕的往后退,一不小心整个身子失去中心,从悬崖掉落。 “啊!!!”莫心一下惊醒,大声的尖叫想要发泄内心的恐慌,嘴却在出声的一刻被人堵住。 “别出声,不想我动手就乖乖跟我走” 第二十四章:夜随 听来人的声音,是个男子,嗓音浑厚冷漠。他的力气极大,只是捂住莫心的嘴,就像钳制住了她一样,动弹不得。 又或者,莫心其实是怕他怒极杀人,所以根本不敢动作。 她轻轻的移动视线看过去,那人一身黑衣,与夜色融在一起,只能模糊看到个人影和露出的双眼,看不清他的脸。 莫心只知道他眼中没有情感的冰冷,就像他说出的话,如果自己反抗,他真的会动手。 莫心按照他的指示从床上慢慢起来,小心翼翼的穿了鞋子,对方多少还有些良善,松了手让莫心披上了外衣,不至于被夜风吹着凉。 竹嫣和司月睡得很沉,有轻微的呼吸声浅浅的传来,如果莫心此时大叫,她们就算醒了,三人只怕都逃不过。 最后看了她们一眼,黑衣人揪住了莫心的后领,脚尖点地,轻盈的从窗户跃了出去,声音小得就像他没有来过。 离了房间,黑衣人还是像拎个小鸡仔似的拎着莫心,快速的朝着某个方向奔去。 夜间的风在耳边呼啸而过,莫心闭上眼,她不敢去看黑衣人,也不想看他将自己带去了哪里。 她现在脑海里全是白天看到的小萍死后的惨状,难道,她会成为下一个小萍? 百般小心,万般注意,她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对一个小孩下手,何况她一直乖乖巧巧,也不招惹谁。 要是就这么死了,她还真不甘心。 但她又不是这个黑衣人的对手,只求对方不要太快对她下手,她到时候才能尽量的想办法保住性命。 就在莫心胡思乱想的时候,耳边的风停了下来,脚掌踏在地面的真实感让她觉得不真切似的,抬脚又在地上跺了一下,是真的地面。 不过她还是没有睁开眼,生怕一睁眼看到的就是明晃晃的大刀和面目狰狞的暴徒。 四周静得落针可闻,莫心耳朵动了动,只有风吹的细小声音。 良久,她试探性的慢慢睁开眼,却被眼前放大的人脸吓了一跳,尖叫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哈哈哈哈”赵煊青被她的样子逗笑了,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出来,全然没了往日里作为帝王的威严冷漠。 “你……皇上!!!”莫心站定,听到笑声看过去,见到笑得险些站不稳的赵煊青,整个人都呆住了。 “哈哈哈,你方才的样子,真是笑死我了。”赵煊青明显还没有从笑意中缓过来。 莫心瞬间黑了脸,她还以为见鬼了,没想到昨日小皇上说来,今日就真的来了。 还这么兴师动众的把她弄出来,着实把她吓的不轻。 可是对方是一国之主,即便心中有气,也是不能发作的。 莫心抿嘴看着他,一言不发,也算是侧面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赵煊青笑够了,抬头就看到直勾勾看着自己的莫心,有些愣住,大约也是觉得自己做地不地道,他摸了摸鼻子走过去,道: “开个玩笑罢了,朕也不能大晚上光明正大的把你叫出来,只怕真这样做了,你就不是受个小小惊吓这般轻松了。” 是啊,不过是个玩笑,堂堂帝王和自己开玩笑那也是她的荣幸,可不能真生气。 “那皇上大晚上的把奴婢带出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说起这个,莫心看了周围一圈,方才带她出来的黑衣人早已不见踪影,连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 莫心有些心惊,这难道就是小时候听别人说的飞檐走壁的武术高人? “也没什么要吩咐你的,赵启樾那小子白天是不是来找过你?听说他还去求了鄞王妃,要给你换个安全的住所,对你在宫中的处境可是十分关心。” 赵煊青的话拉回了莫心的思绪,她嘴角抽了一下,实在想不通。 这小皇帝是针对她还是针对赵启樾,就像在他们身边安了眼线似的,就连她们什么时候见面,赵启樾为她做了什么事都一清二楚。 “朕跟你说,赵启樾那小子对宫里的事知道得可不如朕,他在外面蹦跶再多也不如朕一句话好使。你要是信他,还不如求朕护佑你。” 赵煊青说得认真,莫心心下笃定,他其实就是针对赵启樾的,至于为什么突然对自己上心,恐怕也跟赵启樾脱不了关系。 这想法越想越觉得正确,莫心看他的眼神也就变了味道,一时看得赵煊青都不自然了。 “你若不信,朕带你去个地方,让你开开眼。” 说完也不等莫心回答,扯着莫心的衣袖就钻进了一旁的草丛里。 虽然已经是秋天,里面的蚊虫不少,莫心被咬了几口,很是闹心。 前方的赵煊青就像感觉不到蚊虫叮咬一样,拉着她猫着身子在草丛里七拐八绕。 最后他们在某一处的花丛里停下,赵煊青将莫心拉到身边蹲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也不说话。 莫心奇怪,顺着看过去,除了一座假山什么也没有,她直起身子想要看个明白,被赵煊青一把又拉了回来。 “皇。。。。” “嘘!别说话,有人来了。” 莫心刚出声,赵煊青一把捂住她的嘴,示意她看外面。 不过片刻,果然有一个宫女打扮的人出现在视线内,她提着裙摆小心的放轻了脚步,探头探脑的四周张望了好一会,确定没人后一溜烟转进了假山里面。 她这是要做什么?赵煊青带她来就为看这个? 莫心带着问号看向赵煊青,赵煊青对她摇摇头,示意她继续看下去。 莫心又不能真不听他的话,转身回去,只能耐着性子陪他等。 “啊!!你们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假山后突然传来了女子的尖叫声,接着莫心看到之前进去的那名宫女抱着自己胳膊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 她脸上还挂着未散去的惊讶和恐慌,右手被捂住的胳膊处浸出鲜红的血迹,她出来没走两步就因为惊慌没有注意,被地上的石头绊住,一下倒在了地上。 “嘶~”碰到伤口时她痛得深吸了一口气,还来不及爬起来就赶紧往后看去。 “跑啊,怎么不跑了?” 里面走出三个身穿太监服侍的男子,其中一个手中还拿着一把短刃,他脸上带着嗜血的笑一步步向着那个女子走去。 第二十五章:目睹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在宫中杀人可是大罪,要是被人查出来,你们也别想活。” 那宫女看着一步步逼近自己的三人,领头人手上的短刃上面还滴着血,那是方才她被伤了胳膊染上的,鲜红刺眼。 不过经历了一开始的惊慌后,她慢慢镇定下来,企图用宫规压制对方,使对方忌惮,从而得到一线生机。 领头那名太监明显不吃这一套,他听了宫女的话笑得越发厉害,看她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宫中杀人确实是大罪,不过要看杀什么人,是谁要杀人。”领头太监蹲了下来,用短刃的尖端挑起女子的下巴,冷冷道:“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宫女眼神躲闪的避开他的眼,嘴里依旧嘴硬。 “不明白?那你大晚上的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白天在这丢了东西,但是要侍候主子没办法,只能晚上过来找找。” “哦?”领头太监脸上出现玩味的笑,从怀里拿出一封未拆开的信封:“你丢的东西可是这个?” 宫女在领头太监拿出信封的一刻就瞪大了双眼,盛满了惊慌和不可置信。 “本来打算在守灵那一堆里找出几个你们的同伙的,没想到她们很能沉得住气,不过能把你上面的人牵出来,也不算无功而返。” “你以为拿了个不知从哪里来的信封就能定了我的罪,我主子的罪,做梦。你既没有看到我主子亲来,这信也不是从我身上搜到的,你们凭什么定罪。就算进了慎刑司,我也不会认的。” “谁说要送你进慎刑司的?”领头太监好像听了什么十分好笑的话,复而又笑了起来,那笑十分渗人:“我们主子杀人什么时候需要经过慎刑司,而且,现在也不到你主子死的时候,不过你嘛……” 说着,他手中的短刃深深的刺进那名宫女的胸口,在那名宫女睁大双眼惨白的脸上淡漠的扫了一眼。淡淡道: “你且先为你的主子尽尽忠,不久,她就会下来让你服侍的。” 一直到被刺入这致命一击,宫女才反应过来,她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插在胸口的短刃,瞳孔猛的睁大,她快速抬头看向那名领头太监,痛苦道: “你们,你们是她的人,你们竟是她的人,这就是她的一个局对不对?” 那短刃上面的图案刺痛了她的眼,即便是即将死亡也没让她这般恐惧。 这个局是为她的主子们设的,可她再不能回去报信了,她不忍看她们在不知情的情况继续送死。 “没错,这就是一个局。” 领头太监靠近那名宫女,在她耳边轻轻低语,温柔至极,手中却将短刃狠狠的又往里刺了一下,然后翻转短刃。 宫女甚至能感觉到心脏碎裂的声音,她闷哼一声吐出大口鲜血,双眼渐渐无神。 领头太监将她一把推开,取出短刃站起来,用手帕轻轻擦拭。 他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没了生命气息的宫女,淡淡道:“现在开始,由你将这封信交给她的主子,取得信任,往后的,你知道该怎么做。” 说着,他将信拿出交给身后的其中一名太监。 那名太监接过信,从怀里取出另一把短刃狠狠插进自己的腹部,拔出后也不管鲜血横流的自己,同那名领头太监弯腰行礼后,面无表情的捏着信封,捂住腹部转身跌跌撞撞的消失在夜色里。 领头太监整理了一下衣衫,将拂尘一甩搭在手腕,冷冷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同另外一人道:“处理了!” 然后毫不犹豫的离开,他嘴里始终带着嗜血的笑,对于方才杀人的行为毫不在意。 杀人诛心,他们最不喜欢的就是一刀毙命让对方痛快的死,让对方死在恐惧不安里,才是最有趣的。 领头太监离开后,剩下的那名太监将地上的人扛起,默然地像个傀儡一样的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莫心不知道他会将那名宫女如何处理,总也不过是像小萍一样随意找个地方扔了。 “怎么样,比起白天你们所见的,这个是不是更直观,更能感受到生命的脆弱和宫中的黑暗?” 赵煊青松开了一直捂住莫心嘴的手,在方才那名宫女被刺死的时候莫心就吓坏了,若不是他在,只怕早就被外面的人发现了。 莫心听见他无所谓的声音,好像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样。 她转身看着赵煊青,早就泪流满面的眼中充满了对他的恐惧和疏离。 她不能明白,这是一个人命,他怎么能做到这般冷漠的旁观,毫不动容。 在他们眼里生命到底是什么? 停止跳动一般的心跳这会猛的快速跳起来,莫心觉得心口堵地慌,喉咙处胀痛难忍,眼泪不听使唤的往下流。 许久,她终于能出口气一样吸到了新鲜空气,可是空气中弥留的淡淡血腥味让她忍不住作呕。 她跌坐在地上,真的就干呕了起来,那样子十分痛苦。 赵煊青脸上终于没了方才的云淡风轻,他蹙眉看着莫心难受的样子,伸手想要抚摸她,替她擦擦眼泪,被莫心躲开了,莫心看他的那种就像看见恶魔一般的眼神让他心口一窒。 他强忍着自己的不舒服问道:“你没事吧?” 莫心收回视线摇摇头,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就要离开,赵煊青一把拉住了她:“你是不是在怪朕带你过来?” 莫心:“奴婢不敢!” “那就是怪朕没有出去救她。” 莫心:“奴婢不敢!” 莫心捏住腰间一直佩戴的香包,同赵煊青行了礼: “奴婢先告退了。” 说完转身往草丛深处而去。 赵煊青握紧拳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明显在怪自己,可是又因为惧怕不敢说出来。 如果此时在这里的是赵启樾,她肯定就不是这个样子,她会依赖他,寻求赵启樾保护她,安慰她,一定就是这样。 凭什么谁都觉得赵启樾好,她是这样,那个人也是。 赵煊青不甘心的抿着嘴,可是想到方才莫心眼神,他一向对什么都无所谓的心中有些不忍。 唤出一直跟在身边的暗卫,他吩咐道:“跟着她,看她平安回去后再回来。” 暗卫没有多问,领命后就离开了。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抬头看着天空,今天的夜格外暗沉,就好像预示着今天所发生的事一样。 第二十六章:惊吓 回去的路格外漫长,莫心走了许久都没有走出草丛,她慌乱的回忆着来时的方向而去,树叶枝干从她脸上划过,传来火辣辣的感觉,她全然不在意。 就算被地上的树木绊倒,也是稳住身子就立马走开。拨开一株又一株的花木,她迫切的想要逃离这里。 一直到周围的压力减小,她从最后一株花木后出来,突然开阔的视野让她眼中一热,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倾流而下。 她用手胡乱的擦了一把,没擦尽,对亲眼目睹那名宫女之死,还有宫中之人的冷漠,她真的怕了。 怕的再也顾不上什么,只能用哭泣来宣泄着心中的恐惧,就算是在鄞王府中被欺负的最惨的那段日子,她也不曾这样哭过。 辨别了一下眼前的道路,莫心向着其中一条奔去,她现在很想见到赵启樾,很想很想。 如果是他在,他一定不会让莫心去看见那些,他一定会把她拉到身后,说:“别怕,有我在!” 就算心中十分清楚自己和赵启樾身份的差距,也明白那个男孩平日的清冷,可她就是莫名对他有信心。 见到他就好了,这个信念一直反复出现,支撑着莫心。 直到她看见远处一排排巡逻的御林军,才猛的停下,躲进了一旁的阴暗处。 因为惧怕,她都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所身处的地方。 她是鄞王府送进宫的,现在她是这层层守卫的皇宫大内里的最微不足道的一员,她凭什么光明正大的从这里走出去,大半夜的去劳烦已经休息的鄞王府小公子。 按照她刚才看到的,那个死去的宫女身份肯定不一般,在宫里定然是主子面前得脸的人,可不也是让别人说杀就杀了。 她要是现在出去,只怕还来不及说句话,就会被御林军乱刀砍死,明日不过是城外孤山上多出的一具尸体。 她现在只有一个人,弱小的一个人。 明白了这个道理的莫心有些失落的转身往回走,躲在暗处的暗卫见她不出宫了,也松口气。 不然真和御林军起了冲突,他还不知道如何救下她,总不能露面和御林军正面冲突。 到时候不止是他,只怕皇上都会被太后责骂。 失了魂魄一般的莫心回到住处,看着都已经熄灯的几间屋子,里面的人睡得正香,谁也不知道在她们熟睡的时候有人已经失了性命,永远离开了这个人世。 她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去,然后再关上,回头看一眼没有动静的屋子,轻吐了一口气。 看她平安回到住处,一路跟随的暗卫也算完成了任务,纵身一跃消失不见,他该回到自己主子身边了。 莫心没有点灯,她放轻脚步摸黑去到自己的床前,准备上床睡觉。 “你这样一个人出去,很危险。” 身旁响起的话差点把莫心魂都吓掉了,她战战兢兢的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 司月点了蜡烛,昏黄的灯光瞬间将室内照亮,今夜并不冷,莫心感觉自己遍体冰凉,防备的看着坐起的司月。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你做了什么我不感兴趣,你来宫里是为的什么我也不想知道。”司月起身将蜡烛放到桌上灯罩里,让烛火染上的一层朦胧的美。 “过来坐吧!”她看了看旁边的位置,同莫心道。 莫心有些犹豫,她发现司月是个很让人看不懂的人,而且她还发现了自己出去的事。 她站在原地,手指捏着衣角想了许久,才横下心走到司月面前坐下。 “司月姐姐,你……”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是不是看到小皇上将她带出去?是不是也知道今夜被杀的那个宫女? 莫心想问太多,又不知怎么问。 “这个是你的吧?”司月没有在意她对自己的种种警惕怀疑,反而拿出了一根簪子交给莫心。 “这是什么?一根簪子?”莫心接过,拿在手里上下左右的仔细看了又看。 簪子入手温润,通体雪白,簪头处是用玉雕成的簪花,一看就价值不菲,这不是莫心能拥有的东西。 司月在一旁观察着莫心表情的变化,只见她一时感叹,一时疑惑,表情自然不作假。 难道她想错了?司月心想。 “这不是我的,我没有这样珍贵的东西。”莫心看了一会,将簪子轻轻放在司月面前。 “不是吗?”司月拿在手里,喃喃了一句,突然问道:“看你方才的神情,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我……我看见杀人了……”莫心脱口而出,然后猛的捂上嘴,看向司月。 “杀人?谁?”司月蹙眉,今夜她们中并无人出去,难道是那几个今晚在灵堂值夜的? “是不是……她们那一组的人?”司月意有所指的问道。 “不……不是的,我不知道是谁,也不是我想去看的,是有人非要我去看,想要吓唬我的,我真的不知道。” 莫心一下站了起来,情绪有些激动的她踢翻了凳子都没有注意到。 司月看她满脸的害怕恐惧,不像说谎,倒像是被吓坏了。 “别怕,我不问了,你放心,回来就好。”司月上前一把抱住莫心,她小小的身子还在颤抖,死人这个话题是她不愿想起的回忆。 司月拍着她的后背,好一会才安抚下她,将她带到床上躺下,替她盖上被子:“以后不要大晚上出去了,太过危险。”她道。 莫心双手拉过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只留出一双眼睛,听了司月的话她胡乱的点着头。 司月又安慰了她一会,这才起身去吹熄蜡烛,看着手中的簪子,她渐渐握紧。 本以为莫心是被鄞王府派来做什么事的,加上莫心才来两日,她就见到鄞王府的小公子来了两次。 这根簪子一眼就知道不是女子用的,是男子束发发簪,她本以为是鄞王府小公子给莫心的,要作为什么信物。 小萍明显是被人骗了,暴露身份不说,也引起了上面的注意。 可是看刚才莫心的反应,也不像在她面前假装的,再者莫心还小,她也不想无端揣测一个孩子。 看来,还是得请他帮忙多查查,免得她们的事再生出什么变故。 第二十七章:请来太医 第二天天方亮莫心就被人摇醒了,昏昏沉沉的她只觉得心口憋了一口气,大清早谁这么烦人。 她睁开眼就打算开骂:“谁啊,你……” 谁知刚开口喉咙处就传来火辣辣的痛,声音也沙哑得厉害,她用手捂住脖子,只是干渴生疼的感觉让她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你怎么了?”盘坐在床内侧的竹嫣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她伸手摸了摸莫心的额头:“怎么这么烫,你不是着凉了吧,等着,我去给你找御医。” 她急忙从莫心身上跨过去,跳下床。 莫心想要拦住她,可是竹嫣一溜烟不见了人影。 莫心无奈,这孩子怎么也不想想,她们的身份连个宫女都不是,怎么可能请得动宫里的太医前来医治。 眼见竹嫣去了许久,莫心又忍不住开始担心。 她没事吧?不会被人刁难了吧?还是说冲撞了什么人? 莫心越想越担心,挣扎着就要爬起来,这宫中的是非她也算多少有些了解了,不能让竹嫣为她出事。 “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 司月从外面进来就看到莫心揭开被子要起身,她连忙上前去按住莫心。 “竹嫣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我很担心。”莫心道。 “放心吧,没事的。这里去往太医院可是好长一段路呢。”司月安慰了她一下,又起身给她倒了杯水。 方才就是竹嫣急急忙忙跑出去的时候给她说的莫心病了,她刚好有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回来看看。 莫心艰难的喝了一口水,光是吞咽就有够困难,她眼睛时不时看向门口,指望着竹嫣突然出现。 “你看看你,都跟你说了太医院离咱们住的地方远,你还是担心。”司月一眼看出了她的心思。 “竹嫣性子急,人又单纯,我怕她跑出去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人。” 莫心目睹杀人的事件司月是知道的,她也是吓坏了,才会一点事都往坏处想。 她本来也是个孩子,遇到这种事留下心理阴影是正常的。 “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记挂本姑娘。” 竹嫣气喘吁吁的身影真就出现在了莫心担忧的视线里,她可能是跑得急了,脸蛋红扑扑的,可是脸上还是显出开心。 她开心,莫心也开心,虽然门外出现的只有竹嫣一人,她还是欣慰高兴。她本来也没抱希望竹嫣能请来太医,她平安回来就很好了。 眼中的欣喜不加掩饰的显露出来,竹嫣被她看的有点脸红,想说她几句缓解下突然出现的害羞感,她又在生病,不好。 竹嫣转身,特意放大了声音来掩饰她的局促。 “那个,李太医你快点,你这速度等你到了病人都没有,呸!是病人病得更重了。” “竹姑娘,你走得太快了,能不能考虑下老头子,我这脚程实在跟不上。” 随着声音出现在视线内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腰间还挂着一个药匣。 他此刻正吹胡子瞪眼的看着竹嫣,竹嫣也十分熟络的拉起他的胳膊就往里面走。 “我的老太医啊,快别废话了,先看看病人吧。” 李太医被竹嫣拉到床前,蹲下就要给莫心搭脉。 莫心看看竹嫣,又看看李太医,她惊讶于竹嫣竟然能真的请来太医,而且对于李太医的态度,明显是之前就认识的。 莫心不由的看向司月,司月只是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这宫中事事复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独特的身份,表面是旁人绝看不出来的,从来也不是别人说想改变就能改变的,即便是新登基的他,云国的新皇。 很多时候,他也有无能为力的事,哪怕只是一个宫女的生死。 他现在的权利威望,或许还不如一个有权有势的宫人好上多少。 这是昨夜莫心走时,赵煊青突然在她身后说的话。 那时莫心不懂,一个宫人,身份低贱,权势能高到哪里去? 这会莫心好像有点明白了,竹嫣不过是外府宗亲,可是她能找来只为皇室服务的太医诊脉,态度还十分随意。 想来竹嫣的身份恐怕不单单是受主子喜爱那么简单吧。 不过这对于莫心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竹嫣没有害她,她对于自己病时的紧张和帮助,莫心记在心里,不会忘怀,这就够了。 这宫里的人没有哪个是简单的,别人没有恶意,她就当不知道,记住对她的好就行。 就像竹嫣,就像司月。 只是莫心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昨夜她心情激荡,被吓得乱了心神,竟然当着小皇上的面直接就走了,半分面子都不给他。 完了,当时太冲动了,这冲动的毛病说改说改怎么就没改好呢。 也不知道那个喜怒无常的小皇上会怎么对付她,想起这一点的莫心脸色瞬间煞白,又吓了竹嫣一跳。 “李太医,你快看,莫心脸色苍白得可怕啊。” 莫心何止是脸色苍白,还双眼无神,生无可恋。 对于竹嫣的一惊一乍李太医白了一眼,给莫心搭了脉又看了看莫心的眼珠子。 自从想到赵煊青,莫心觉得她到头了,医不医的还有什么要紧,反正早晚得死他手里。 “病情倒是不严重,开两副药喝下去,慢慢就好了?只是这姑娘的病是心病引发的,只怕是受了什么惊吓才会如此,这会都没能缓过来,这对于病情可不利,你们多多开导陪伴她,让她早些走出来才是。” 他刚才给莫心诊脉,一开始还好,后面莫心心跳突然加快,加之双眼无神,脸上毫无血色。 李太医想,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居然把个小姑娘吓成这样。 竹嫣和司月听了太医的话,更加担心了。 李太医给莫心开了药方,又吩咐了一些注意事项才离开。 “有劳太医,太医慢走。” 即便莫心现在一想到赵煊青就想自个了断,该有的礼数她还是得有。 虽然躺着,她还是同李太医弯腰行礼,表示了感激之情。 李太医一离开莫心就重重的躺了回去,还深深叹了口气。 竹嫣和司月面面相觑,都有些心疼莫心。 只是一个想的是莫心被小萍的死惊了心神,另外一个想的是莫心亲眼看见杀人吓丢了魂魄。 第二十八章:偷溜入宫 因为病了的缘故,莫心没有再去灵堂,司月帮她告了假。 她心情忐忑的过了大半天,眼见着天黑色,莫心眼中光芒开始涣散无神。 那个小皇上就要来了,他都是晚上来的,这次肯定不会在跟她好好说话,甚至不会听她解释。 抱着这个视死如归的想法,莫心死鱼一样躺着一动不动,直到傍晚竹嫣借着给莫心送饭菜溜了回来。 有人在的时候莫心要感觉轻松得多,一个人不至于胡思乱想,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莫心在听竹嫣说。 今日的竹嫣格外奇怪,她和莫心的对话总是三句不离那个板着脸像个小老头一样的小皇上。 莫心很不喜欢这样的对话,可是竹嫣说的高兴,她不好打断。 就在竹嫣滔滔不绝的说着今日遇到了赵煊青,他在大殿上怎么给先皇上香,又是如何认真,不苟言笑。 每每都能感觉他对先皇的孝心。 竹嫣一直以为,传闻中养在穆太后身边,经常不在人前露面的二皇子性情怪异,当了皇上后更是喜怒无常。 因为权利的增加,越发的冷漠傲然,不近人情。 不过竹嫣上一次在先皇灵堂远远看了他一眼,没有近看,只觉得这人气势挺强,不好接近。 今日竹嫣顶了上一次莫心的位置,近距离好生看了赵煊青几眼,才发现比起远看,近看赵煊青,越发觉得他生得好看,就是不笑。 虽然不笑,可是光看着,就觉得赵煊青小小的脸很是精致,她很喜欢。 莫心听到她说很喜欢赵煊青长相的时候,抽搐了几下嘴角,忍不住问道: “你该不会是看上皇上了吧?” 她才几岁啊,就比莫心大几个月,才九岁的孩子,竟然就学会挑男人了,还是云国最尊贵的男人。 竹嫣不说话,看着莫心笑了起来。 莫心险些晕过去:“你,你不害臊,你才多大就想这些,小心你家主子知道了打你。” 竹嫣无所谓的耸耸肩:“要是真因为这个打我就好了。” “你不是认真的吧?别说我们都是孩子,将来的婚姻大事也是父母做主,小小年纪怎么能想这个。何况你我身份就在这里,都说没有家室背景的女子进宫没有好下场的,你可要想好。” 莫心以前常常溜出去在茶楼酒肆听说书,里面的说书先生常说,一如宫门深似海,天涯生死两茫茫。 莫心不大懂,但知道肯定是不好的,她不希望竹嫣不好,再怎么说,她也是她的朋友。 “莫心,你知道我最怕的时什么吗?就是你说的父母之命。”竹嫣低下头,一向爱笑爱闹的她第一次出现这样静默的神情。 “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惹我生气了。” 看着她突然失落的样子,莫心有些不知所措,想着是不是自己的那句话惹了她的伤心事。 “没有!”竹嫣摇头:“你没有说错,只是你不会懂,不会懂什么叫身不由己。” 她说的声音很低,莫心听不真切,就问她:“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我该回去了,不然司月姐姐就要找来了。”竹嫣忽而又笑起来,冲着莫心吐了吐舌头,调皮道:“等你自己躺着,我要出去了,外面可比烫屋里好玩。” 说完,真就提起食盒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莫心看着关上的门许久,她总感觉竹嫣有未说完的话,一向开心的她怎么会有那样的表情。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莫心也有,别人不想说,她也不能问。 竹嫣离开了,再没有人同莫心说话,四周静得可怕。 外面天已经黑了,只有屋内的烛火还在散发光芒,随着微风吹进来,烛心左右摆动着,莫心看着,一时出了神。 “啪嗒!”突然有东西打在莫心的身上,然后掉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莫心定睛一看,原来是块小石块,小石块扔进来的方向,是不远处打开的窗户。 “别闹!”莫心以为是竹嫣的恶作剧,无奈道。 对方没有回答,不一会又有一块小石块扔了进来,刚好砸在莫心的身上。 莫心怒了,直起身子怒瞪窗户处,气沉丹田的她正准备吼过去。 窗户那里慢慢露出个毛绒绒的脑袋,接着露出一张干净又好看的脸。 莫心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惊呼出声:“小公子?” 这突然出现,偷偷摸摸的怎么会是她的小公子,她的小公子不可能会做这种事的。 偏偏赵启樾真就做了这样的事。 他眼睛滴溜溜的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后从窗口爬了进来。 他是习武的,翻个窗不成问题。 虽然这个窗台着实高了点,看着莫心惊讶的样子,已经轻松站在屋内的赵启樾突然有些小骄傲的扬起了头。 不过在莫心开头的下一刻又打回了原样。 莫心心跳很快,她觉得赵启樾反正太大了,怎么敢明目张胆的跑进来,被抓到怎么办,她要怎么解释。 “嗯?”莫心越想越不对,她怎么有种做坏事怕被抓包的感觉,赵启樾明明也就是平常的来看看她。 “公子,你怎么回过来?”她压低了声音问道。 赵启樾一听,也想起现在所处的位置,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在莫心床边坐下,不放心的又看了看周围。 这才跟着莫心压低了声音回道:“我今日去灵堂见你不在,很担心,后来打听到你生病了。我不能叫你出去,父亲又知道了我前两日都来找你的事,不准我过来,我就偷偷溜出来了。” “你是溜出来的?”莫心吓得站了起来,好在她现在身高有限,不然就撞到床顶了。 不过她猛然的站起来,重心不稳差点摔倒,赵启樾急忙张开双臂站起来,怕她摔下来,得及时接住。 莫心左右摇摆了一下,稳住身子,派着胸口松口气,还好没摔倒。 “你小心些。”赵启樾悄声道:“小心被发现了,到时候我们两个可就惨了。” “对对,不能被发现了。”莫心快速的点头,然后又慢慢坐了下来。 刚才她着实是激动了,昨天今天她都没稳住性子,她明明前段时间已经改了许多。 这才两天,她险些有打回原形,回到初入王府的样子。 第二十九章:令牌 莫心第一次待在自己房里,却有一种做贼的感觉。 她时不时的看向门口,生怕谁突然推门进来。 赵启樾看她的样子,也就明白了她的心思,他放轻脚步向着门的方向走去。 “公子,你做什么?”莫心想大声问又不敢,滑稽的尽量压低声音,然后对着赵启樾喊到。 赵启樾没回答,他在门边捣鼓了好一会,回头看向莫心咧嘴一笑。 原来他把门栓放上去了,这样就算司月和竹嫣突然回来,也推不开门,他也就有了足够的逃跑时间。 “这下放心了吧。”他走回莫心身边,坐了回去,脸上挂着求表扬的笑。 “放心是放心了。”莫心看着上了锁的门,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公子,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这样,就像在做坏事一样,那叫什么来着,我记得之前府里的妈妈们说笑,我还听了一嘴,怎么想不起来这叫什么了。” 莫心懊恼的拍了拍自个脑袋,她觉得她一向记性不错,不过她那时只远远听见一句,具体什么不记得了。 今日的状况,她突然就想到了。 她在苦思冥想,赵启樾蹙眉沉吟了一会,脑海里转悠悠的也跟着想,突然脸就没来由的红了。 莫心想了一会,想不出来也就放弃了,她看向赵启樾,正准备问些什么,就见他微垂着头,脸和耳朵都红得厉害。 “公子,你没事吧,不会是生病了吧?” 说着,她正要伸手去碰赵启樾的额头,赵启樾受惊一样跳了起来。 看着莫心呆住的表情,还有伸在半空的手,不自在的挠挠头:“没什么,就是有点热。” “哦。”莫心嘴上答应,心里狐疑。 现在已经深秋,怎么可能会热呢? “可能刚才走得有点急,我竟觉得有些热。” 赵启樾又找了一个借口,为了证明他说的是真话,他还起身倒了杯水,仰头就给自个灌了下去。 莫心看他喝得那么急,着实担心她呛着。 一杯冷水下肚,遍体生凉。 赵启樾摇了摇头,把脑子里方才出现的奇怪想法甩了出去。 莫心不提他还不觉得有什么,莫心一提,他突然想起之前听下人碎嘴,说是府里的谁谁谁对府里的某个姑娘倾心。 然后几番示好下来,姑娘就真接受了,有一次约好偷偷见面,对了,她们说这叫幽会。 有一次他们幽会被人撞见,那姑娘羞得脸红,转身就跑了。 好在最后两家长辈商议过后,请了鄞王妃做主,结成良缘,也算是为人乐道的好事。 当时赵启樾听了,觉得她们实在清闲无聊,才会这般家长里短。 但是,刚才莫心一提,他就想到了这个,一时羞愤脸红还被看了出来。 赵启樾深深觉得自己对不起夫子教的圣贤书,更不该出现这种想法。 他分明是把莫心当妹妹看的,他来看妹妹怎么能叫幽会呢,而且他这个年纪也没到男女大防的时候。 果然还是不能随便听人说些不该听的,都要把他带偏了。 他深呼一口气,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是妹妹,来看妹妹没错。 这才转身看向莫心,脸上刻意摆出了一副平常无事的样子。 不过看到莫心黑亮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赵启樾的心跳突然加快不少。 “公子?”莫心看着转过身又不说话的赵启樾,试探的问:“你,你没事吧,还是很热吗?” 莫心方才想了想,赵启樾是偷跑过来的,为了不被抓住肯定得跑得很快,跑累了也是应该的。 “就,现在好多了,呵,呵呵。”赵启樾傻笑了一下,回到莫心床边乖乖坐好,比起刚才的随意,多了几分拘束。 “公子,我还没问你,你是怎么进宫的?” 赵启樾没事了,莫心才问起正事。 虽然他说自己是偷跑出来的,已然让莫心大吃一惊,不过莫心转念一想。 他偷跑最多跑出鄞王府,怎么可能进宫来,宫里这个时候,一般都已宵禁,轻易不能进出。 “我能进来,自然有我的办法。”赵启樾从长袖中拿出一个精雕玉琢的令牌,在莫心眼前晃了晃:“这是先帝在世的时候赏我的,那时候大皇子还没有病重,先帝说我们年龄相仿,让我多进宫陪伴大皇子,所以给了我这个。不能请示,不用限制日期时间,随时可以出入宫中。” 赵启樾同莫心解释了一遍令牌的由来和作用,然后将她递给莫心:“现在那些守门的侍卫都认识我了,我就算不用令牌都可以进出皇宫。但是你在里面有诸多不便,这个令牌不仅可以让你出入方便,遇到事拿出来,一般人也不敢为难你。” 莫心看着手中躺着的令牌,又看向赵启樾,还是将令牌还了回去。 “这个太贵重了,奴婢不能要。” 说不想要是假的,这宫中的危险她已经识得一二,有了这个令牌肯定会安全许多,这毕竟是先皇亲自给的。 可是她也很清楚,她要不起这块令牌。 她很感动也很感激,对于赵启樾的好,总让她觉得心里暖暖的。 但是她的身份告诉她,这块令牌对于她来说有千斤重,赵启樾是天之骄子,生来就什么都不缺,拿了,这辈子她都还不起。 “其实用不着这个令牌,满了三个月奴婢就能回去了。再说,公子每日都来看奴婢,奴婢觉得很安心,也很安全。这块令牌是先皇赏赐的,公子得好好带着,要是给奴婢一不小心弄丢了可怎么是好。” 莫心说着,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 赵启樾捏着令牌,看着莫心坚定的笑,他知道,这丫头又犯倔了,一旦她倔起来,谁说什么都没用。 可是她那里知道,这块令牌何止是先皇给他方便出入皇宫那般简单,他也不是为了让莫心在宫里走动方便才给的。 “你现在不要,我也不勉强你。你说得对,你现在住的地方鱼龙混杂,难保不会被有心人偷走做坏事。我就先帮你保管着,等你哪天想要了,我再给你。” 将令牌揣回袖中,赵启樾熟练的伸手去摸莫心的头: “今天来的时候一路都很担心,不知你病得如何,有没有吃上药。现在看你活泼乱跳的样子,我才安心。” “莫心啊,你是祖母赐给我的,我不曾将你当成奴婢下人看待过,你可知道?” 第三十章:突然的表白 明白,她如何能不不明白。 除了兰姨那件事之外,赵启樾对她几乎算是有求必应,有时候生气她不想理他,他也没有过分生气,从不曾在莫心面前摆过王府公子的架子。 有时候静下来好好想一想,不管是因为老太妃还是别的原因,她何德何能得此优待啊。 “莫心这一生最大的幸福是自小有兰姨陪着,最幸运的是遇到公子。兰姨过了之后,公子成了莫心最亲的人,不是亲人甚是亲人。” 她说的事真心话,赵启樾看着她,泄气的道:“我总不喜欢你如今看事太清的性子,要是你还是像刚入府那会多好,从不会多想,也不用多懂事,活泼又爱笑。” 仿佛一夕之间,莫心就长大了许多,从前有老太妃和赵启樾撑腰,没有对于身份上的明确认知。 可是她现在啊,才九岁就知道了等级和身份尊贵平凡的区别,也越来越懂事,知礼数,却不如以前随意,爱笑了。 “就像这次的事。”赵启樾继续道:“你肯定也不打算告诉我,不要说你是受了小萍姑娘离世这件事的惊吓,我不信。” “昨天我见你的时候,你虽然受惊,不至于病倒卧床。” “其他人都觉得是这样,但,我了解你,生死都是你经历过的事,不过见到一个已死之人,怎么可能被吓成这样?” “你是打定主意的,不愿意告诉我,所以我进来到现在你一直扯其他,都不往这上面提,对吧?” 有时候了解一个人不是什么好事,就像现在的赵启樾,就算莫心不说什么,他总能猜到一二。 这是他聪慧的原因,也是他无时无刻都在关注莫心情绪变化,性格变化的原因。 “奴婢……”莫心缴着衣角,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想着该怎么跟赵启樾解释。 “奴婢什么奴婢。”赵启樾终于还是生气了,刻意板着脸看着她:“从前你可没在我面前自称奴婢过,贴身侍候的时候都不曾在乎,这会倒是懂事了?” 莫心:“……!” “奴婢没有,奴婢只是……” 她小脸纠结在一起,怎么说怎么不对,总是解释不清楚。 赵启樾一把将她拥进怀里,莫心身子一僵,听见赵启樾闷闷的声音传来。 “我不喜欢,我不喜欢这种疏离的感觉。祖母说过,不让我把你真的当成下人看待,希望我与你好好相处。” 他将脸埋在莫心颈部的头发里,只要一想到这些日子莫心刻意表现的生疏,他就觉得委屈。 好多事情,他不是不做,就是做不了,但是他又不能说,不想让莫心觉得他无能。 他本来也是父王母妃捧在手里的宝贝,何曾被人这般对待,还不能说出来。 往日压抑在心里,这时提起来,他就感觉憋屈得厉害,莫心怎么可以这么对他? 他们那么要好,她怎么可以说走就走,说不理就不理,他也会很难过。 越想,赵启樾心头越是堵得慌,一口气出不来下不去,眼睛就跟着发酸了。 不行,我不能哭,会叫人笑话的。 他使劲一吸鼻子,已经来到半路的眼泪,硬生生又让他憋了回去。 莫心被他闷闷不乐,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一双手举着放下不是,不放也不是。 回抱住他吧,不妥,一把推开吧,又不人道。 而且他的话,莫心也不知如何回答。 说就是生他的气,肯定不行,他只怕听了更难过。 说不关他的事,是自己生自己的气,他肯定不信。真是叫人左右为难。 莫心苦恼的思索着,赵启樾见莫心久不说话,以为她真的就是不想理他,就是刻意疏远他,更是心里难受。 他小声问道:“其实我一直都不讨厌你,虽然祖母带你过来的时候,你着实闹腾得厉害,我一直没跟你说话。” “我是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子,所以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话,我其实,真的很喜欢你的。你不要疏远我,跟我隔心好不好?” 莫心愣着,还没从他突然的表白里缓过来,赵启樾抬起头,双手捏住莫心的肩膀继续道: “我母亲说,我对你的喜欢是正常的,就像喜欢一个妹妹一样,所以她肯定也能接受我有你这样一个妹妹。” “以后,你不要从把自己当成奴婢,也不要把我当成公子,我当你是妹妹,你唤我一生兄长如何?” 莫心:“!!!!!” 莫心石化一般的看着他,今日赵启樾说出每句话都足够让她震惊,她都还没从方才的拥抱中缓过来,赵启樾就给了她几计猛药,让她彻底愣住,都忘了思考。 “你不同意?你还在生气对不对,难怪我这几日来看你,你也是一副主仆关系,半分不敢逾越的样子。” 赵启樾脸上出现深深的受伤:“既然这样,你也不必给我做什么香包,假意对我好,实际心里避我如蛇蝎。也罢,这香包扔了吧,免得留着徒生伤感。” 说着,作势就要扔,莫心来不及多想,扑过去一把抢了过来。 拿到香包,莫心才惊觉这场景如此熟悉,好像她入宫那一日才经过多,不过这扔与抢的角色换了个个。 不等莫心多想,赵启樾冷哼的声音传来,他睨着莫心淡漠道:“你既然如此厌恶我,何必还要抢过去,假惺惺。” 态度的反差,比莫心听的戏本子的人翻脸还要快。 莫心眼珠一转,心中瞬间翻过无数自我对话,看着赵启樾瞬间翻脸的冷漠模样,只是迟疑了一小会,莫心立马摆出狗腿讨好的笑。 “怎么会,老太妃对莫心一直慈爱,宛如莫心自家祖母一般,公子更是待莫心好,有公子这个的兄长,是奴婢……不对,是我的荣幸。” 莫心将香包双手捧起,送到赵启樾面前:“我刚才就是太高兴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公子不要生气。” 看着她精量的眸子散发着皎洁的光芒,赵启樾恍惚回到了初见的场景。 他嘴角忍不住勾起,接过香包故意淡淡的道:“还叫公子?” “我将公子当成兄长看待是真心的,以后也不会自称奴婢,但是明目张胆将兄长,确实不妥,以后我还是叫公子,但是这份情义我心中明白。” 莫心拍胸脯保证,赵启樾看她,也明白她顾虑得是对的。 “随你。”他将香包重新挂回腰间。 得了赵启樾同意,莫心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赵启樾看她满脸灿烂如花的样子,眼睛一转,放出光来,笑眯眯的看向莫心亲和的问道: “莫心,我问你。作为兄妹,是不是该彼此信任?” 第三十一章:告诉 莫心点头! “那是不是不该相互隐瞒,不管什么事,都不能自己悄悄的放着,这对于我们的感情,可是不利的,对吧?” 莫心蹙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看着赵启樾真诚柔和的目光,她又说不上来,所以她继续点头。 赵启樾眼中露出一抹得逞的笑,一本正经的道:“那你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不告诉我。” “能让你吓成这样,还极力隐瞒的,恐怕不是小事,你打算就这么瞒着我到几时?” 莫心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又哭又笑,一会忧伤一会难过的铺垫许久,在这等着她呢。 “你故意的?你就是为了套我的话……”后面的话,莫心没有说下去。 赵启樾难得在她面前摆出这般严肃的样子,他不在玩笑,正色道:“与你方才说的,都是我的心里话。想要知道你昨天发生的事,也是真的。我虽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是对于这宫里的黑暗处,你应该也知晓一二了。” “我从小生长在皇家,父亲是先皇的亲兄弟,我比你更清楚这宫中的阴暗。” “今日我不能知道你遇到的事,我就没办法想出对策,我怕我后面会保不住你,你知道吗?” 从莫心进宫,他才好生去调查了一下这次太后下旨的原因,更明白那帮同莫心一起的人,都是些什么身份。 她们背负的责任会成为夺命的利刃,而赵启樾不想这利刃威胁到莫心。 他说的认真,莫心咬着嘴唇,久久,终于还是妥协。 不可否认赵启樾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她将这些事装在心里,也惶惶不安。 不妨说出来,有人分担一些,她心情也要轻松许多,不那么害怕。 她俯身靠近赵启樾,在他耳边低声讲述了昨夜发生的一切。 那个宫女出现在何处,又是如何被杀,如何被毁尸灭迹,包括他们的对话,她都一字不落的告诉了赵启樾。 唯独一样她没说,就是带她过去的人,当今皇上赵煊青。 不是觉得她见过赵煊青并被他悄悄带出去是多么见不得人,不能说的秘密。 只是那时的赵煊青明显就是因为赵启樾才会对她多加关注,他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不说出赵煊青,只是为了让赵启樾不多心,免得他胡思乱想。 那个人毕竟是一国皇上,总不能得罪,免生祸端。 莫心坚持不说,一直避开她如何出去,如何能亲眼目睹这个话题,赵启樾知道她是打定注意要瞒下某些人。 她不愿说了,他也不逼迫,这说与不说,于他而言不重要。 他自己太过清楚,这宫里有如此能力又有如此恶趣味的人,就只有一个。 “这件事你有没有跟别人说过?”他沉重的脸色告诉莫心,这件事只怕不简单。 “没有,只是昨夜回来的时候司月姐姐醒来,我不小心说漏嘴,说我看见了杀人,不过别的我什么都没说,她也没问。” “司月,可是現王府里来的那个女子?” “就是她。”莫心点头:“公子也知道她吗?” 赵启樾微眯起眼,他何止知道,这位司月姑娘在現王府也算是个人物,心思缜密不说,为人也是玲珑剔透,惯会洞察人心。 “知道,以前听旁人提起过。她昨夜既然没问,往后也就不会过多的去问了,你就放心吧。” 她不回再问第二次,但是她会自己去查。 不过一点没必要告诉莫心,赵启樾就是想让她安心,不想给她多添烦恼。 最重要的一点,那位司月姑娘八面玲珑的,看人极准,想来早就看透莫心不是鄞王府派来做奸细的。 她真真实实的就是一个单纯的小女孩,喜怒虽然多少会收敛些了,可是还是会表露出来。 正是因为如此,司月才会对她对加关心,反而不会对她防备,也不会将她视为敌人。 光这一点,赵启樾便就放心了。 “既然公子说放心,我自然放心。” 得了赵启樾的话,莫心也一样放心了。 她知道司月肯定不简单,没想到连赵启樾都听过她的大名,不过只要不针对自己,其他的她也不关心。 赵启樾眸光柔和,嘴角勾起宠溺的笑。 这有个妹妹就是不一样,她说什么自己都是爱听的,特别是肯定自己的话。 “张嘴。”赵启樾看着莫心突然又道。 “干什么?”他这是又要扯什么幺蛾子? 不怪莫心警惕,今日的赵启樾和往日实在大不一样,往日他无论如何都是要端着自己公子的身份的,可是今日…… “嗯?不听话!”赵启樾拉长了语调,声音传来莫心耳中,有一股子危险的味道。 “听,自然要听。”莫心一个激灵,立马谄媚的笑起来,然后听话的张开嘴:“啊~” 她刚张开嘴,赵启樾就快速的丢了个东西进她嘴里,莫心本能的嚼了两口。 甜甜的,像糖,但是有不像平常吃的糖,味道怪怪的,不过挺好吃。 这是什么?她看向赵启樾无声的问道。 “我不能带大夫过来看你,所以下午去太医院要了一些治疗受凉伤风的药。我知道你一贯不喜欢药的苦味,就让他们加了些糖和碾碎的果肉进去,你吃起来就不会觉得苦了。” “公子~”莫心泪眼汪汪的看着他,他总让她感动得不知该如何表达谢意了。 “你保护好自己不要出事,让我少抄心一些,就算是对我的报答了。”一眼看穿莫心的小心思,他将装着药丸的小瓶子丢给莫心:“我也来了许久了,该走了,明日不知道还能不能过来。” “对了,我今日送的人已经进宫了,不过需要走一些程序,她明日就可以过来陪你了。” 赵启樾弯腰轻敲了一下莫心的额头,继续道:“你以后有什么事千万不要冲动,告诉她,她自然有办法通知我,明白吗?” “好!” 莫心点头,赵启樾这才放心的起身去把门栓拿下来,最后看莫心一眼,从来时的窗户跳了出去。 夜凉如水,他在门外抬头看了圆月高挂的夜空,又看了看莫心的屋子,这才离开。 从新宿门出去,在离不远就可以出宫了,就在靠近新宿门时,赵启樾放慢了脚步。 他远远就看到了那个站在新宿门下,身披着一件黑色头蓬的男子,他就这么面对着这边。 赵启樾知道,他在等他过去。 第三十二章:取笑 赵启樾离开了,莫心拉了被子躺回床上,想着今天他举止的不同,和往日在她面前时的模样,总不像一个人。 也不知道是谁教了他这些,竟也知道怎么使得自己妥协了。 “呵呵~”想着想着,莫心凸自笑了起来,其实今天赵启樾的样子,也怪可爱的。 “啧啧,笑成这样。要是我也有这么个兄长,还待我这般好,简直死都愿意了。”有个声音在旁边跟着调笑起来。 “谁?”莫心眸光瞬间冰冷,朝着一旁看去。 竹嫣蹲在床前,双手撑着下巴,看到莫心看来,还眨巴眨巴眼睛说道: “天了,这差别也太大了,你方才对着鄞王府小公子时,可不这样啊~” 她说得轻松风趣,莫心却提起警惕的看向门处,那里的房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 竹嫣的话里可以听出,她早就在这里,她和赵启樾的对话,也不知道竹嫣听到多少。 莫心思衬着,该怎么去问她,她何时过来的。 “嘿嘿,我可全听到了。那个小公子以为给门锁死了就安全了,怎么就没防到有人听墙角啊。”她站起身扳着手指把玩,忽而阴恻恻的看向莫心,阴笑起来:“我要把你们私会的事告诉司月姐姐,再告诉鄞王爷,看你们怎么办。” 男女偷偷私会,是要遭人唾骂白眼的,王府公子私会丫鬟,会有什么后果,莫心不敢想。 恐怕浸猪笼,直接杀了她都是轻的。 败坏赵启樾名声,让他小小年纪就背上污名,这样的事,莫心不能让它发生。 所以在竹嫣转身真要出去的时候,莫心着急的就要伸手去拉住她,嘴里喊道:“不可以!” 动作过于巨大,使得她从床上直接滚了下来,砰地一声,砸得她身子骨都要散架了。 不过她的注意力都在拦住竹嫣身上,反而没那么在意自身的痛感。 “你怎么激动成这样,我就开个玩笑,你摔疼没有?” 竹嫣听到声响,转身就看到从床上躺到地上的莫心,她急忙跑过去扶,可是莫心第一反应是将她的腿给抱住,她的问话也不会,就固执的抬头看着她道: “你不许去,你不能去胡说。” “我没胡说,你们就是私会嘛,我也没说你们私会是有什么……什么不正常的情义,对吧?” 后面几个字她几乎是咬着嘴唇放低了声音嘀咕的,边嘀咕该边笑。 “我不管,你就是不能去。”莫心没听清她后面说的什么,只看到她笑得古怪,还以为她是因为要去告状,所以这么高兴,所以莫心抱着她大腿的手收得更紧了。 “我告诉你,你要是去说,我就说你偷偷关注皇上,被我知道了还把我从床上摔下来,明明就是居心不良。”莫心梗着脖子,鼓着嘴,开始威胁竹嫣。 “……”竹嫣一摊手,泄气道:“好吧,你赢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我可以发誓哦。” 她确实就是在暗暗关注那个小皇帝,可这还不能说出去,不然太后只怕就要关注到她了,虽然也许已经关注到了。 她出来的时候,就被叮嘱了,不到万不得已目的不能暴露出来。 这个小皇上可是倔得很啊。 不过,她也没打算真去把莫心和赵启平见面的事说出来,不过就是吓吓她而已。 只是看她的样子…… “你真的很在乎那个小公子啊,我总感觉你不是为了自己安全才拦我,你是为了护着他呢。” 竹嫣蹲下身子,将莫心扶了起来,同她一起坐到床上。 “谁说我不是为了自己,我可是很怕死的。”莫心得了竹嫣的保证,咧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 想到赵启樾,她神情温柔不少:“至于公子嘛,他算是我最后一个最亲,对我最好的人了。以前是兰姨再是老太妃,后来她们都去了,就只有公子愿意真心待我好了。他说要把我当成妹妹疼爱,其实我不敢接受,又舍不得拒绝,他真的,就算不是亲人,可是……” 莫心看向竹嫣,神情中是对这份情义的向往:“我觉得,真正的亲人,大抵也就是如此了。哪怕我们也争吵过,冷战过,他也没放弃我,真的就像其他人口中的哥哥一样,一直守护着我。” “竹嫣,我真的怕死,但是你说出去了,公子被其他人误会,我会比死更难受的。” 莫心说得真切,眼中是对她口中这份“亲情”的浓浓眷恋。 “那你的父母呢?”她口中的兰姨应该就是她的家人,老太妃应当是鄞王府太妃,甚至她还提到赵启樾。 她把他们当成亲人,唯独没有父母。 “我没有父母的,不对,兰姨说过有,就是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 莫心说得轻松,竹嫣歉意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的,我都忘了我父母什么样了,从我记事起就没有父母的记忆,所以也没有多难过。” 莫心笑着道,但她眼中还是有掩饰不去的落寞。 “我觉得你家公子对你真的很好,从来也没有因为你的身份嫌弃你,要是我身边也有这么个兄长就好了。”竹嫣一脸羡慕,突然将话题转到赵启樾身上。 “我和公子认识得早,是老太妃将我派去公子身边的,老太妃总说不许他欺负我,后面我们还一起念书,他也确实没把我当下人看过。” “哇,老太妃也对你好好,再加上你家小公子,刚才没能看到他的人,不过光听声音就知道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竹嫣的话让莫心有点小骄傲,与有荣焉嘛。 在她嘚瑟的神情下,竹嫣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想到什么,她奸笑了一下,靠近莫心道: “不过这么小就这么优秀了,以后长大成人还得了,只当兄长不觉得可惜吗,以后可就要便宜了别的女子了。” “嗯?”莫心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在她不怀好意的笑容下,一个想法出现在莫心脑海里,瞬间明白了竹嫣的意思。 “你个死丫头,又胡说,小小年纪不害臊。” 莫心一下子扑了过去,两个小女孩娇笑着打成一团。 鄞王府内,半夜归来的赵启樾被鄞王抓了个正着,也没多问,就让人将他带去祠堂。 不顾鄞王妃的阻拦,生生打了他二十棍杖,赵启樾一言不发的任由他处罚。 即便被打得极重,也没有吭一声,道一句求饶。 第三十三章:苓绮 第二天,莫心是被司月叫醒的,原来她和竹嫣打闹了半晌,后来两人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竹嫣也没有回到灵堂去。 好在司月是个好说话的,其余人也只当她们是孩子,没有过多计较,所以只是说了竹嫣几句,就放过她了。 竹嫣知道不会被惩罚后,乖乖听司月训导,然后吐了吐舌头,瞬间跑没了影子,只能远远听到她传来一句:“我去打水了。” “这孩子,整天没个正形。”司月无奈摇头,这才看向莫心,莫心一个激灵,坐正了身子,等着被说一顿。 “鄞王府送了个人进来,说是怕你不懂规矩,惹恼了贵人,让她来带着你。”司月没有说教莫心,对着门外道:“苓绮姑娘,请进来吧。” 顺着司月的声音,莫心伸长了脖子朝着门口看去,一名身穿侍女服饰,身材高挑,面色微勾扬起坏坏一笑的女子出现在视线内。 莫心对这位苓绮姑娘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姑娘怕是不太正经。 而苓绮的做法,也证实了莫心这一想法。 只见她一进来就百米冲刺一般冲到司月面前,自来熟的拉起司月的手,感激涕零的道: “我们家莫心真是多亏了司月姐姐照顾了,这丫头虽然没个正形,整天猴跳胡来的,好在是个还算乖巧的孩子。” “她这次来,我们都担心坏了,这不,才几天就把自己祸祸成什么样了。” “还好,有人美心善性格好的司月姐姐在,不然这丫头都不知道成什么样了。您的大恩大德啊,苓绮没齿难忘。” 苓绮一阵话下来,硬是没让司月找到回话的机会,她目光真诚而感激,就这么看着司月,紧握着司月的手还微微发抖。 只是她一顿话下来,莫心也不知道她是在夸自己,还是在损自己。 要不是莫心确认自己从前并不认识她,都要真的相信她说得话了。 真要认为自己就是个不安分爱惹祸的主,她那些担忧都是真的。 “无妨,应该的,苓绮姑娘睨客气了,还是看看莫心吧。” 司月抽了抽手,苓绮握得紧,她没抽出来,又不好用力甩开,只能尴尬的笑笑,企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也成功了,就在她话还没落的时候,苓绮已经松开了她的手,一转头朝着瑟瑟发抖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的莫心奔去。 莫心还来不及躲开,就被她来了一个大大的熊抱,她力气之大硬是震得莫心浑身一怔,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双眼还泛白。 这一刻莫心深深觉得,昨夜那一摔,真的不算什么。 苓绮一抱住莫心,抖得更厉害了,方才只是手,现在整个人都在抖,声音还抽抽搭搭的。 “莫心丫头啊,我的好丫头,你怎么就糟了这番罪了,要不是公子告诉姐姐我,你是要担心死我吗,你要是……”说着她抽了抽鼻子,然后继续道:“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死也不会明目的。” 说完,又抽了抽鼻子,还往莫心身上蹭了蹭,瞬间有湿润的感觉传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哭得多伤心,但是莫心深深以为,她擦她衣服上的,明明就是鼻涕。 莫心抬头,无语问苍天。 这不会就是昨天赵启樾说要送来的人吧,会不会搞错了,她希望是搞错了,赶紧把这个人换走。 “你们姐妹重逢,肯定有许多话说,我先出去了,莫心就拜托苓绮姑娘照顾了。” 司月等苓绮不再说话,这才微笑的看着两人,温柔的说了一句,就转身出去了。 苓绮闻声一下子站了起来,朝着司月的背影猛挥手:“司月姐姐慢走。” 莫心嘴角抽搐,不由得又翻了翻白眼。 她没看到的是,苓绮嘴上虽然说着轻松的话语,背对着莫心看着司月离开的方向时,那眼神冷得冻人。 苓绮往前走了几步,将门关上,斜看了莫心一眼,勾唇一笑走了过来。 “你干什么?”莫心望着她不怀好意的样子,警惕的往床内挪了挪。 “啧啧,小模样长得真不错。”没了旁人,苓绮像是换了一个人,收起方才一脸激动落泪的样子,打量了莫心一遍。 她伸出手指挑起莫心的下巴,左右看了看:“瞧着气色红润的,看来心情不错,病也好了大半,这下公子可以放心了。” “公子,你刚才说公子?”即便苓绮没有直说,莫心也知道她口中公子说的就是赵启樾。 她真的是赵启樾派来的,那昨夜赵启樾回去后有没有被处罚,他毕竟是偷跑出来的。 苓绮放开莫心,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才道:“你这是在担心公子吗?如果真是为了公子好,就不要做一些叫他担心的事,这样就已经事对公子最好的报答了。” 莫心还没说什么,苓绮就一眼看穿了她。 只是她的话,反而让莫心不安。 “你什么意思,公子出什么事了吗?” 昨夜赵启樾来过之后,莫心确实没有了前天夜里的那种害怕,一颗心安定不少。 可要是赵启樾因此受罚,出事,莫心心中难安。 看着莫心担忧自责的样子,苓绮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去给自己倒了杯水,才道:“没什么事,我就是给你提提醒,怕你以后做什么牵连公子罢了。” “那就好,那就好。”莫心一颗心这才放下。 “喝水吗?”苓绮端了两杯水过来,一杯给了莫心,一杯自己仰头灌了下去:“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真是渴死我了。” “公子给你的。”苓绮拿出一串佛珠交给莫心:“说是作为香包的回礼,让你贴身带着。” “好香!”莫心接过,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让人浑身舒畅。 “这是公子特意用药材泡了许久,香味有安神助眠的功效。这佛珠又是请大师开过光的,你随身带着,可以辟邪保平安哦。” 其实后面这些话,赵启樾没让说,只叫她交给莫心就好。 不过她实在不愿意让自己公子一片心意被埋没,怎么都得让人知道才行。 她看着莫心将手串带上,抬头对她真诚的说了句“多谢”,她笑了一下,无所谓的耸耸肩,掩嘴打了个哈欠,转身离开。 “我要去休息了,为了进宫可是费了好多功夫,累死了。” 她抱怨着往门外走去,莫心握住手腕上的佛珠,微笑着在心里道了一句。 “多谢了,我的兄长。” 入夜,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苓绮将手中的信鸽放飞,回去的路上察觉到莫心屋内出来的身穿黑衣的人,悄悄尾随了过去。 第三十四章:发现 今夜的司月有一次偷偷外出了,莫心在她离开后才起身,看着熟睡的竹嫣,轻手轻脚的推开门。 不过正要追过去看看究竟时,白天苓绮的话响在耳边,硬生生打断了她好奇的脚步。 是啊,她不能再冲动的惹出祸事了,前两次她身不由己都差一点害了赵启樾。 要是这次他再为自己出头,偷偷来看自己,只怕鄞王爷就该发火了,她不能害了他。 莫心叹口气,伸出去的脚硬生生的又收了回来。 正准备回屋,她若有所思的看向一旁的树顶,总有一种感觉,那里有人。 莫心抬头看过去,果然就看到有个人斜斜的躺在上面。 “晚上好呀,小莫心。”苓绮一手撑着头,斜躺在一根树枝上同莫心打着招呼。 莫心嘴里抽抽,脸上还是挂起笑意:“苓绮姐姐怎么在这里,你还不休息吗?” “莫心丫头不是也没休息吗?”苓绮若有所指的看向司月消失的地方,冲着莫心一笑。 “你也是跟着司月姐姐出来的?”莫心一愣,问道。 “算是吧,也不全是。”苓绮从树上跳下来,走到莫心跟前,低头看着她问道:“你现在是想跟过去看看她想要做什么吗?” 莫心摇头:“开始是这么想,不过你说得对,我不能给公子惹事。何况我知道,在这宫里好奇心是会死人的,我还不想死。” 莫心的话让苓绮有些惊讶,她眨眨眼,然后笑眯眯的道:“没想到你比我想象的要成熟懂事的多,比起其他的九岁孩童,很不一样嘛,我发现我有点喜欢你了。” 她的话没有让莫心觉得多高兴,莫心白她一眼道:“你不要告诉我你喜欢怕死的?” “哈哈”苓绮被她的话逗笑了,大大方方的承认道:“当然,因为我也怕死啊,特别是怕毫无价值的死。” 价值?莫心蹙眉。 “丫头,走。带你看样东西。” “什么?” 莫心嘴里询问,身子已经被苓绮拉着走到了另外几人的住所。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这里是莫心这组其余三人的住所,苓绮的做法让莫心不解。 苓绮没有回话,伸手就去推门。 “别……”莫心来不及阻止,门“咯吱”一声打开了,苓绮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 莫心跟在后面,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了进去。 她正想着怎么跟其他人解释夜里擅自闯入她人住所这事,可是她走进去才发现,这间屋子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莫心问道。 分明傍晚大家一起吃过晚饭就各自回了房里休息,她是亲眼看到她们回来的,现在却一个人也没有。 “你觉得很奇怪吗?”苓绮笑着道:“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司月不也总是这个时候出去吗。” 莫心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说?” “嘘!”苓绮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你现在应该知道这件事牵连了多少人了吧,你方才要是追出去,一旦被发现,别说公子,就是皇上来了怕也保不住你。” “所以,这次让每个宗亲府邸派人进宫,果然是有目的的,对吧?” 也许鄞王府没有,所以让她个黄毛丫头来充数,可是其他家族派的,一眼就看出都不是善茬。 她们背后代表的,是每个巍巍皇权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室宗亲。 那她们做的事…… 莫心没有往下想,她发现最近她总能想到一些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她不想去明白这些事,也不想知道那些人为什么做。 只要她乖乖的不理会,最后不祸及自己,平安的进宫再平安的回去就够了。 “你真的很聪明呢,难怪公子总说你不只是婢女,更是他最好的同窗,最挂心的妹妹。”苓绮突然道,她看着莫心的样子,似笑非笑。 “回去吧,不然一会她们回来发现就不好了。” 莫心转身,往外走去,苓绮跟上,顺手关了房门。 回到房间后,莫心一言不发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你还不睡啊,一会司月回来看到可就不好了。” 是苓绮的声音,莫心抬头看去。她正倚在窗外的窗台上。 原来她刚才没有回去休息。 “睡不着”莫心说:“你呢?还不去休息。” “我也睡不着,在这吹吹风”苓绮学着她的口气道。 “哦!”莫心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别等了,公子今夜不会来了。”半晌,苓绮突然道。 莫心脸没来由的一红:“我知道,我又不是在等他。” “那难不成是在等皇上?”她出来的时候,得的命令除了保护莫心,还有就是防着赵煊青,也知道一些之前莫心和赵煊青之间的事。 “怎么可能。”莫心毫不犹豫的否定,然后转身背对着竹嫣:“我睡了。” “好梦哦。”苓绮最后说了一句话,然后转身跳上一旁的树枝,斜躺下来手撑着头,闭目养神。 莫心有些难眠,她好像有点依赖赵启樾了,看不到他,竟然不能安心睡去。 一股幽香传来,莫心低头看向手腕上的佛珠。 其实他今天虽然没来,可是他的担忧和安慰都在。 莫心想到这点,凸自笑了,这才闭眼安心睡去。 先皇灵堂住所不远处,全身躲进长长的黑色斗篷里的赵煊青站在廊下,静静地等着他的暗卫回来。 突然一阵风吹过,传来细微响动。 “怎么样?”他突然开口问道。 不知何时出现的单膝跪地的男子低垂着头,恭敬的回答:“如皇上所料,赵公子确实派了人进宫贴身守着莫心姑娘,那人武功不低,为了不打草惊蛇,属下只能远远查探,不敢贸然行事。” “哎呀呀,他还真的派人来守着啦,看来他昨夜说的话不只是吓吓朕呢。” 赵煊青想起昨夜拦住赵启樾去路时,他说的话。 “你想做什么我都奉陪,不过不许动我的人。”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明目张胆的同赵煊青毫不客气的说话。 不过嘛…… “他越是这么护着一个人,朕就越是感兴趣呢。大皇兄都卧床了,总得给赵小公子也找点不痛快,这日子才有趣嘛。” 他随手摘了朵花,放在鼻下闻了闻,然后捏碎,散落一地。 “对了,关于那天夜里的事,我偷偷带那个小丫头出来,太后没有察觉吧。” “请皇上放心,属下都处理好了,太后并无察觉。” “那就好,不然这游戏可就不好玩了。” “回宫吧,朕也乏了” 第三十五章:你怕我 一连几日,赵启樾都没有再出现,就连突然闯进莫心生活里的赵煊青也没了踪影。 要不是她每次在灵堂看着他带着文武百官来跪灵,莫心都要以为自己其实就是做了一场梦,在梦里遇见了那些事让她心神不安的事。 可是……赵启樾从那夜悄悄进宫后,不但没有再来找过莫心,就连跪灵也没来了,消失得无影无踪无声无息。 莫心问过苓绮,是不是赵启樾出了什么事? 苓绮总是一脸无所谓的耸肩,只说身为鄞王府唯一的公子爷,赵启樾自然有自己该忙碌的事,而那些事,不是她们这种下人该问的。 即便知道她说得不假,莫心心中总是不放心,不过她没有再问,因为她知道苓绮不会说的。 没了赵启樾和赵煊青两人,莫心又回归了平静,时间过得格外的快,一晃眼一个月就过去了。 这一日,莫心百无聊赖的擦着灵台,其余人都出去领点心了,说是余太妃赏的,犒劳她们一月来的认真和辛苦,莫心没有兴趣所以没去。 将台面擦干净,莫心打算去提放在一旁的桶,不知是地上洒了水,还是怪她心不在焉,提起桶才走了没两步左脚一滑,整个人往后倒去。 “哗啦”一声,一桶水都洒在了她身上,然后水桶“咣当”一下掉在地上,还向着一旁滚了两圈才停下。 “倒霉,看来一个人还是不应该待在这个地方。” 莫心甩了甩袖子上的水,顺带把脸上的水也抹了一把。 “没事吧?我扶你起来如何。” 柔和关切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莫心一愣,抬头看过去。 赵煊青微弯着腰,对着莫心伸出手,若不是知道他的身份,也清楚记得他前几日做的事,莫心都要以为他就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偏偏世家公子。 “皇上万安。”莫心一骨碌翻起身来,跪在地上,双手交叠平放,头枕在手上,整个人都贴在了地上,给赵煊青行了大礼。 “你很怕我吗?”赵煊青还是一如刚才的温柔。 莫心偷偷抬头看他一眼,立马又低了下去:“奴婢不敢。” “那我扶你起来吧。” “奴婢不敢。” 又是这句话,奴婢不敢,她都对着他说了许多次了,明明他们私下总共才见了三次。 赵煊青收回手,直起身子看着她道:“平身吧。” “多谢皇上。”莫心这才站了起来,乖巧的站在一旁。 “皇上过来,是有什么吩咐吗?”莫心问。 赵煊青没说话,就看着她,莫心很不自在,便道:“奴婢这就去叫司月姐姐她们过来。”说着,就想溜。 “不必了,我不是来找她们的,也没什么事,更不想被人知道我来过。” 莫心刹住想要立马冲出去的脚步,无语看苍天,调整了一下呼吸,摆出一副讨好的笑回身看向赵煊青。 “那皇上您这是?” “我现在不是皇上,我就是想来这里待一会,你别叫其他人,也别走,就陪我一会就好。” 他一直用我自称,换下了皇上的龙袍,第一次穿上一身浅绿色的他显得格外的清明朗月,文雅温柔。 他今日是一个人来的,大白天的也没带个随从,但是莫心知道,那个暗卫肯定跟在暗处。 “这,这不合规矩。”莫心有些犹豫。 她既不是来找茬,也不是为了那天自己冒犯他的事来惩罚莫心,那他突然过来是要做什么。 已经有过一次不好经历的莫心提高了警惕,生怕他再带她去看什么不该看的。 赵煊青没有说话,他走到灵堂后方,看着一颗柱子坐了下来,对着莫心道:“过来坐。” 莫心站着没动,她缴着手指纠结许久。 和皇上并肩而坐,是罪当杀头的大罪,可是不听皇上命令,他随便一句话也能要了莫心的命。 左右都是关乎生死的大事,莫心很是为难。 想了好一会,她看到赵煊青直直看着她的眼神渐渐冷漠,有了不耐烦的趋势。 眼一闭,心一横,她走了过去。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虽然赵煊青也是龙,可是这祖先的规矩虽然重要,但是抵不过皇上现下的一句话。 莫心现在也是深刻明白,只要能保命,怂一点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那么皇上,您现在这是……” “不要叫我皇上,说了此刻我不是皇上,就是一个普通的人。” “……!!!!” “那奴婢叫您青公子吧?” 她也实在不敢直呼其名,都说君心难测,要是赵煊青一个不高兴下令杀了她怎么办? 赵煊青转头看着她,半晌收回去,看着前方也不说话。 他不说话,莫心也不敢多说,她抱着双腿,下巴靠在膝盖上,也看着前方发呆。 “那天的事,我很抱歉,我做的确实过了些,后来听说你还因此病了一场,心中更是愧疚难当,只是一直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也没找到机会来跟你说。” 突然,赵煊青放轻了声音,说了许多话,让莫心一时回不过神,就这么不可置信的呆望着他。 他看一眼莫心,继续道:“其实我当时就想过去看看你,可是你身边有很多人,她们帮你请了御医,还让人照顾你,赵启樾他还特意派人进宫保护你。” “好像,也不需要我做什么了,只是我心中一直不安,今天纠结许久才鼓起勇气过来的。” “说来也好笑,赵启樾为了你,还来同我闹了一场,让我不许再来找你,我就更没办法过来了,这一拖,就一个月过去了。” 赵煊青说了很多,莫心听得目瞪口呆的。 她没想到赵煊青居然不是为了她那日的不敬生气,反而对她被吓病的事耿耿于怀这么久。 而且他一直在关注这边,就连竹嫣请来了太医,赵启樾派苓绮进宫都知道。 但是莫心最关注,还是…… “您是说公子他,他为了我去跟您闹了一场吗?” 眼前的人是谁,莫心清楚,赵启樾更清楚,可是他为了自己,竟然敢去找赵煊青闹,莫心心中震动。 突然赵启樾的笑容就出现在了眼前,他说着“别怕,我会护着你”,然后他就真的护着了,就算对方是皇上,也还是护着。 赵煊青看着莫心感动的神情,目光深处渐渐冰冷,心中很不是滋味。 说了这么多,她在意的,关注的点,竟然就只是赵启樾为她与自己闹一场的事。 身为一国皇帝,他的低头,还比不过赵启樾的一点关怀吗? 第三十六章:过往 敛去眸中神色,赵煊青对着莫心一笑,摊手道: “可不是嘛,那家伙还真是一点没变,和以前一样霸道。” 也和以前一样目中无人,胆大妄为。 莫心不知他心中想法,追问到:“您和公子以前也很熟吗?” 赵煊青点头“当然,赵启樾是四岁那年被王妃带进宫来拜见母后的,我也是那个时候认识的他。” “不过他那个时候可比现在调皮多了,母后她们还给他起了个诨名叫“混世魔王”,这个外号到现在也有人私底下叫呢。” “真的吗?”莫心听得兴起,渐渐放下防备:“我还以为公子他一直都是个小古板的样子呢,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感觉他就像个小老头一样严肃,半点不像我以前待的村子里的同龄孩子。” “你以前是住在村里?不是鄞王府家养的下人吗?”赵煊青好奇,他以为莫心和赵启樾这般要好。应该是家养子,自小一起长大的。 “不是,”莫心摇头否定他的想法:“我进王府不过几年时间,以前我和兰姨是住在乡下的村子里,那里虽然清贫,可是我过得很快乐。” 莫心在赵煊青的自然温柔下,渐渐的,就像是忘了他和自己的身份一样,谈论起自己的过往。 “因为那里没有这么多规矩,无忧无虑的,我还有很多小伙伴,大家时常一起玩闹。可是后面村子受了灾,大家搬的搬逃的逃,都散了。” 说起那段日子,莫心有些难过,那是她和兰姨过得最艰难的日子,真正的吃了上顿没下顿,过了今日没明日。 然后就遇到了老太妃,进了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地方,因为她在那里失去了兰姨,也是在那里收货了一个赵启樾。 得此失彼,这幸与不幸之间,她也说不清楚。 “后来你们怎么进了鄞王府?” 赵煊青的话把莫心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回想着这几年来的日子,继续道: “后来是老太妃心善,收容了我们。” “老太妃?你说的可是赵启樾的祖母?”赵煊青问。 莫心点头:“嗯,就是公子的祖母。我觉得老太妃真的就是我见过的最心善最慈祥的人了。” “她接了我和兰姨入府,一直待我们很好,根本没把我们当做下人看待,她将兰姨养在身边,就像自家女儿,也不许其他人找兰姨麻烦。” “后来,入府两个月后,我认识了公子,老太妃让我跟着公子,还一起学习,识文断字。那是我过得最开心的日子,可惜,后来老太妃走了,兰姨也没了。” 莫心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那些快了的光阴好像就在昨日。 “不过还好,我现在还好好活着,公子对我又这么好,我也开心了。”莫心对着赵煊青展颜一笑。 她说了自己的全部,唯独没有说兰姨的死。 因为她的过往实际上没什么值得深究的,十分简单平凡。 但是关于兰姨,关于和赵启樾发生过的一些事,莫心不想让旁人知道。 这是她保有的最后的戒心。 赵煊青一直认真倾听着她的诉说,等她说完了才跟着笑了一下,语气中有着浓浓的羡慕。 “真好,你以前还有这么多玩伴,而且你身边的亲人也十分关爱你,着实叫人羡慕。” 莫心不解:“你小时候没有玩伴吗?公子他不是很小就跟你认识了,肯定也还有其他人。而且,你从小就有太后娘娘和先皇陪着,父母俱全,比我好上太多了,我父母是谁我都不知道呢。” “你不知道你父母是谁?”赵煊青露出些许惊讶:“那确实怪可怜的,不过,我也不比你好。” 赵煊青神色流露出忧伤的神情:“我其实自小就没有什么真的特别好的朋友,赵启樾虽然时常入宫,父皇实际上喜欢他超过喜欢我,加上有皇兄在。” “父皇总说我该好好学习,认真看书,所以很少让我跟他们一起玩。说实在的,我同赵启樾的关系,还不如他和皇兄关系的十中之一。” “至于其他人,皇家子孙,哪能随便玩做一堆,我又没有皇兄那么会说话,他们也更亲近皇兄。” 他看着莫心,无奈道:“算算,我真的没什么太过要好的朋友,不过是比起其他,赵启樾同我要熟悉很多罢了。” 莫心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知道赵煊青好像很孤独难过的样子,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道: “也许是先皇对你抱有很大的希望,所以才对你格外严格吧。爱之深责之切嘛。” 她的话没有让赵煊青露出哪怕一点高兴的情绪,反而酝酿出了更多的悲伤,莫心看着她,一时有些无措。 赵煊青垂下了头,学着莫心的样子抱住双腿,头枕在膝盖上,嗓音有些沉闷,没有了方才的轻松: “要是真如你所有就好了。” 他的目光看着那个放在大殿中央,明黄色镶嵌黄金珠宝的棺木上,那里面躺着的,是他的父皇,曾经云国最尊贵无比的男人。 “其实父皇一直不喜欢我,他更喜欢皇兄,所以自小他看到皇兄就是慈父的模样,对我的温情实在少之又少。” “就算这样,我对他也是有期盼的,哪怕他打我骂我,常常因为皇兄将我关起来面壁,我也还是对他怀有期盼,因为他是我的父亲啊。” “可惜,他病重的时候,嘴里念叨的一直都是皇兄,要不是皇兄病重,这云国的新皇那里会轮得到我。” “我到现在都记得,我守在他的床前,哭的伤心欲绝,想要去拉拉他的手,他却用最后一点力气甩开了,直到闭上眼,还在唤着皇兄的名字。” “那种不放心,死都放不下的亲情,我能感受到,可惜,不是给我的。我到现在,都还能时常猛到那个场景。” 赵煊青无助的将头埋进双膝里,他浑身散发的悲恸感染着莫心,莫心双眼有些发红。 她心里有种很难过很难过的感觉,通过赵煊青的诉说传过来,落在了心上,就像他的一滴泪落下去,扩散开来。 第三十七章:父爱 莫心不知道被父母疼爱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不被父亲喜欢是什么感觉。 但是她能想象得到,在自己心中最敬重的父亲病重,赵煊青那时的慌张和害怕。 他才十一岁,和赵启樾同岁,他趴在先皇床前的时候,看着父亲无力回天的脸,该多无助。 他想拉拉父亲的手,最后感受一次他父亲给他的为数不多的温暖,但是都被无情的甩开了,又是何等的难过。 那是他血脉相连的父亲,也是他得不到关爱和关注的父亲。 莫心想,他那时候一定失望极了,到死都不肯给他一点情义,这样的父亲,和莫心以前看到的不一样。 她没有父母,可是她有兰姨,后来又有老太妃,在亲情这一块她虽有遗憾,但是并不或缺。 赵煊青当时那种苍凉的心情,她感受不到,只知道她听了就感觉很难过,置身其中的赵煊青肯定更加悲痛欲绝吧。 莫心看着肩膀微微抽动的赵煊青,伸手想要安慰一下,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莫心低头想着,该怎么开口,转移开这个叫人难过得喘不过气的话题。 赵煊青突然抬起头,双臂一伸,抱住莫心,把头埋进了她的颈窝。 “你……” “让我抱一会,一会就好。” 他的声音很沙哑,像是在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莫心感觉到脖颈处有凉凉的感觉,好像有什么滑落,莫心不敢在动,任由他抱着。 谁能想象得到,一国之君,天之骄子,掌着无数人的生杀大权的皇上,也有落泪的一日。 他应该不想让自己看到吧,那就把肩膀借他一会好了,莫心想着。 好像她已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两个人抱住了,还都是男孩。 好在她们还是小孩子,不然这怎么说得清。 不知道是不是整天听竹嫣说偷看赵煊青,然后还说到终身大事什么的,莫心每次和他们靠近,就不自在了。 她以前和小伙伴玩也没这种感觉。 还好,竹嫣不在这里,赵煊青也是一时难过想要找个暂时的依靠,不然竹嫣看到,肯定要不高兴了。 莫心想着,她怎么有一种对不起竹嫣,做了坏事的感觉。 肯定是每天被竹嫣吵得厉害,这样的情况都能胡思乱想。 莫心不再说话,两只手就这么举着,酸麻了也不敢动一下。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赵煊青才抬起头,他的眼睛红红了,不过神情已经平复了许多。 最后再深深的拥抱了莫心一把,他才将她推开。 “抱歉!”他开口道,半晌不说话,这会声音哑得厉害。 莫心揉着自己的胳膊,看着他肿了一圈的眼睛,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着他咧嘴一笑: “没事,你要是想再靠会也没关系,免费的,我今日不收你钱。” “噗呲!”赵煊青被她的话逗得一笑,脸上的悲伤散去一些,声音也轻松不少:“我怎么往日没看出来,你不但是个怕死的,竟还是个财迷。” “这有什么,你没过过没钱的日子,饭都吃不起,所以你不知道钱的重要性。” 虽然现在莫心在鄞王府吃穿不愁,不过陪着兰姨流浪的那段日子,莫心记得清楚,所以有机会,她还是会想要攒下银子。 以后要是真离开了鄞王府,她也不至于饿饭。 “放心吧,你不会再饿肚子了。”赵煊青笑着道。 “你说什么?”莫心疑惑的看向他,他刚才说的什么意思,难道真打算给她钱? “没什么。”赵煊青也没解释,站了起来,看一眼不早的天色,道:“时候不早了,一会我还要去给母后请安,我就不多待了。” 莫心闻言,起身行礼:“皇上慢走。” 她这会倒是想起赵煊青的身份了。 赵煊青没有立马离开,他站在原地欲言又止,莫心看他奇怪的举动,终于问道:“皇上?青公子?可是还有什么事?” “我以后还可以来找你吗?”赵煊青像是鼓足勇气说道,他脸色因为紧张有些不自在的红晕:“我除了你,没有别的朋友了,我不知道平时还能去哪,还有谁愿意听我说说话。” 他这是,把她当成朋友了? 不过刚才他们的对话,也算是交心的谈话了,这样确实是朋友才会如此。 不过对于突然多出来一个皇上做朋友,莫心有一种天上掉馅饼,一下砸中自己的感觉。 砸得她一愣一愣的,不太真实。 “你不愿意?”赵煊青脸上出现受伤的神色:“连你也不想理我,你也不愿意做我的朋友,你们都很嫌弃我吧。” “不是的。”莫心连忙摆手:“我怎么会嫌弃你。” 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说嫌弃他啊,她可不嫌命长。 “那你就是同意了。”赵煊青开心的笑起来,跟个得了糖的孩子一样单纯又天真:“那我以后抽空就来找你玩。” “好!”莫心好像也不能拒绝,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真好。”赵煊青道:“我走了,改天再见。” “改天再见!” 莫心脸上的笑越发勉强,看着赵煊青去给先皇上了一炷香后,又对着她笑了一下转身离开的背影,莫心身子一下子垮了下来。 今天的事到底是好是坏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赵启樾说过,不让他太过接近赵煊青。 “这下可要怎么跟公子解释啊。”莫心烦恼的抓了一把头发,有些丧气。 刚才赵煊青那么难过,她也不好拒绝,赵启樾要是知道今天赵煊青跟她说的那些,应该就不会太生气了吧? 出了灵堂,一步步走下台阶,远处的周唐走了过来,他是御林军中的一支,也是最为忠于赵煊青的一支。 “皇上。”他抱拳行礼。 赵煊青看向不远处,那里的门被周唐派人挡住了,司月和竹嫣她们就在门的另一边。 “放她们回去吧。”他语气淡淡的,回身再看了一眼高处的灵堂,那灵牌上端正的写着“惠武帝”几个字。 他的脑海中呈现出先皇还在,他的皇长兄未曾卧床不起的那段时间。 生不如死,暗淡无光。 你是我的父亲吗? 你爱过我吗?爱过我的母后吗? 哪怕只有一刻,你可曾当我是你的孩子,骨肉相连的孩子。 其实我一直想要的不多,你能看我一眼就好。 你能把注意力稍稍分一点给我就好。 即便不能有皇兄那样的关怀和小心翼翼,就只要有一句问候,一点回应,我已经满足了。 可是啊,什么都没有,我的父亲,你从来没有给过我一点父爱,就算是假装,你后面都不愿意假装了。 所以,不要怪我伤了皇兄,这是你们欠我的。 第三十八章:传信 重新回到灵堂的司月几人自然没有见到赵煊青,在将他们放行的那刻,他已经离去。 竹嫣一回来就拉着莫心问东问西,无非也就是皇上来此的目的,莫心有没有同他说过话等等。 对于方才发生的,她不敢说也不能说,就随便找了个理由。 只说赵煊青过来就是跪在先皇灵前,她有幸递了几支香过去,而后就恭敬的站到了后面,不敢打扰。 再后来,赵煊青就走了,她们也就回来了。 虽然说得简单,不过竹嫣是信了的,毕竟小皇上过来不是悼念,好像也没有别的事了。 总不可能是为了莫心一个丫头来的,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不会如此想。 莫心看竹嫣信了,才放松下来,只是看到苓绮投来的目光,她又提起一颗心。 很明显的,苓绮根本不信。 好在这里是灵堂,她没有多问,风平浪静的过了一日。 第二日,莫心和司月她们收拾着灵堂要用的一些用具,苓绮一言不发的跟着做,偶尔和司月她们咋胡几句,平常得不见波澜。 直到夜里,等到所有人都入睡后司月起身,换上早就准备好的斗篷出了门。 在她关上门的一刻,原本睡着的莫心挣开眼睛,她看向一旁的窗户,不出意外的看到了站在那里的苓绮。 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莫心知道苓绮应该是类似于赵煊青身边那个将自己带出去过的暗卫,只是他在暗处,苓绮可以光明正大的跟在自己身边而已。 掀开被子,莫心尽量放轻动作,不至于吵到熟睡的竹嫣。 刚被关上的门再次开启,莫心站到了苓绮的面前。 “小小年纪半夜不睡觉,小心脑子会变笨。”苓绮还是一如既往的嘴上不饶人。 莫心没有像往常一样顶回去,她背靠着墙壁,抬头看着天上的半轮月亮。 “本来也不聪明,再笨也笨不到哪里去,就由着它吧。” 苓绮有些意外,莫心竟然会认同自己损她的话,倒和平常不同。 “你今天不跟上去吗?”莫心问。 “没必要了。”苓绮摇头。莫心是知道的,每次司月出去,苓绮虽然一开始没动静,后面也会跟上去,具体看到什么,她没说,莫心也没问。 不过看今日,她是不打算再跟过去了。 “对了,最近几日,你都不要出去,不管宫中发生什么事,也不管是谁主导的,一概不要理会。” 对于苓绮的话,莫心还是听的,她知道苓绮不会害她,她是赵启樾派来的,足够让莫心放心。 “当然,昨日余太妃的赏赐,我不就没去吗。”莫心看向她咧嘴一笑。 莫心的反应,苓绮还算满意,她足尖点地,轻飘飘的落在一旁那棵躺了许多次的树干上,身子一斜睡了下去。 “快些回去睡吧,你再这么下去,可就要养成夜猫子的习惯了。”苓绮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然后闭上眼假寐。 “好吧。”莫心耸耸肩,往回走。 饶是看了许多次,每次见到苓绮这飞檐走壁的功夫,莫心免不了要惊叹一番。 就是可惜,她不会,也没人教。 有一次她拉着苓绮扰了她很久,求她教自己一二,谁知她就是不为所动。 只说公子给她的任务里没有这项,她不能自作主张。 后来莫心就没找她了,不过这不代表莫心放弃了这个念头。 重新回到床上的莫心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脑海全是赵煊青对她说的那些话。 她虽不信一个皇上会对她一个下人倾心以待,总是对赵煊青抱有警惕,但也不得不对他的遭遇感到同情。 唏嘘这世间之事,幸与不幸的,当真是谁也说不清。 许久,屋内渐渐传来清浅的呼吸声,一直假寐的苓绮睁开眼,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莫心,翻身从树上跳了下来。 她走到屋子后方的一处被几棵大树围住掩盖起来的地方,对着天空发出几声类似动物鸣叫的声音。 她声音落下没多久,一只浑身雪白,额头一点灰的信鸽扑棱着翅膀落在她的肩头。 她是将信鸽拿下来,抚摸了一下信鸽的头,然后从它腿上取下纸条。 上面只有简短的几个字“有何异动?她可安好。” 她,苓绮知道指的是莫心。 不管她进宫有何目的,又被指派了何种任务,保护莫心总是排在第一位。 将纸条收好,然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另外一张纸条,苓绮将它卷成圆筒状,重新挂在信鸽的腿上。 “回去吧,一路小心哦。”她将鸽子头抵着自己额头,淡笑着说了一句,然后双手往空中一抛。 信鸽扑棱着翅膀在空中打了个圈,转身往远处飞去,直到信鸽不见了踪影。 苓绮这才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块,对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扔去。 带上了内力的石块就像箭矢一般,快速而迅猛,砸在树上传来“砰”的一声响,惊起一树飞鸟。 “跑得倒快。”苓绮冷笑了一声,这才回到一贯休息的地方。 安庆殿。 赵煊青坐在书桌前翻阅着近几日让周唐私下查访得到的消息,空荡荡的殿中忽有一阵清风吹过,点着的蜡烛烛心都跟着打起摆子。 “被发现了?”他将奏折合上,漫不经心的拿起桌上放着的积木捣鼓起来。 这是現王今日送过来的机巧玩具,全为讨得新皇欢心。 毕竟谁都知道新皇年纪小,又玩物丧志,朝中大事只有太后在打理,他只需要坐着理理圣旨就行。 这样的皇上实在容易讨好太多,随便一点小玩意两句好话,就能让他乖乖听话了。 “是!今日苓绮与鄞王府通信,属下靠得近了些,所以,被发现了。”朝安如实说完,自责的低下头去。 “嘁!”捣鼓了两下,赵煊青将积木扔在了地上,原本精巧的积木瞬间被砸得四分五裂。 “没意思。”赵煊青站了起来,往床榻走去,他的声音淡淡的没有起伏,朝安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积木没意思,还是他就这么被发现了没意思。 过了一会,自己宽衣爬上床躺下的赵煊青的才说道:“出去的时候帮我把灯熄了,这两日你不用过来了。” “是!”朝安恭敬的回了一句,起身一挥手将屋内的烛火熄尽,然后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 他知道,接下来的两日,他将会遭遇什么样的惩罚。 第三十九章:纠缠的缘分 鄞王府书房。 整整一个月了,赵启樾都没能出府,而他后面这大半个月都在书房度过。 至于前面的几日,在祠堂跪了五日,后来因为被罚了二十长棍,养伤又用了三日。 伤还没好,堪堪恢复能翻个身的力气,鄞王便去问他是否知错,他不答,又被罚到书房面壁,整日的都在看前人所写的为臣为子之道,一直到现在。 苓绮的来信,是他这段日子里唯一觉得开心的事。 关于莫心的一切,她遇到的事,每天过得如何,心情如何,有没有被刁难等等。 苓绮总会通过信鸽给他传来消息,他知道莫心这一个月都过得安好,也知道赵煊青没有再去找她,心下安了不少。 信件中苓绮也时常提起,莫心每每夜里辗转难眠,是因为他久不入宫,思念他了。 每次得到这样的消息,他总忍不住扬起嘴角。 果然是自家养的妹妹,还是念叨他这位兄长的,他着实欣慰,也不枉冒着被鄞王责罚的风险入宫看她,还将自家的暗卫派了过去。 不过今日的消息,再不能让他笑出来了。 今日的苓绮一反常态的,没有将莫心的消息放在最前面,反而先说起来了現王府司月的事,她们现在一共九人,有六人都在同时行动,晚上出去的时辰天数都是一致。 看来快了,没想到三月之期未到,她们的主子就安耐不住了。 赵启樾看着这份消息,犹豫着该不该拿去交给他的父亲,鄞王,不过转念一想,也没有这个必要。 在得知他将苓绮派出去,只为进宫保护莫心的时候,鄞王确实十分生气,不过后来他便想通了,还下了命令,让苓绮将宫中发生的事全数报告给他。 所以得了两方命令的苓绮,除了莫心的事之外,其余的事都会备下双份,一份给他,一份给他的父亲,这会他的父亲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了。 既然这事已经不需要他操心,他自然就不再多管,而是打开里面的第二张信件,满心欢喜的寻找莫心的消息。 不过才找到看了两句,他的面色慢慢沉了下去。 赵煊青这个人,他虽然与他接触没有同他皇兄接触得多,但是也对他有些了解。 他自小聪慧,机敏过人,偏偏又极为偏执多疑,谁都不信,这一切大约和先皇在世时的所作所为有关。 不管赵煊青在人前多么的蠢笨胆小,他本人绝不是这样。 虽然不知道他靠近莫心到底为了什么,不过赵启樾多少有些猜测,可能和之前先皇让他多亲近大皇子,意图让鄞王府扶持大皇子上位有关。 将手中的信件握紧,他心中恼怒,目光逐渐冰冷。 赵启樾知道,莫心为人警惕,从不轻信旁人,但是赵煊青如果长期摆出一副好相处,又对她十分友好亲近的样子,只怕莫心就不会再多防着他了。 不管赵煊青将目光放到莫心身上具体是为了什么,又想用莫心做什么,他不允许,这是他第一次许下诺言要护着的人,绝不许别人触碰。 思极此,他提起笔快速写下几行字,然后放在信鸽腿上,将其放飞。 慢慢长夜,两个无心睡眠的男孩,第一次为了一个女孩开始较量。 或许只是单纯的当她是亲人兄妹,想要凭着一口气执着守护自己许下的承诺。 或许只是觉得无趣,在层层宫墙里想要找点乐子,所以才挑了这么一个小女孩作为目标,企图用她换取一些逗乐的时光。 缘分总是这样莫名其妙,原本各有轨道的三人就因为他们不甚成熟的想法和坚持,就这么交汇在了一起,从现在,未来,延绵到一生。 第四十章:归尘法师 随着入宫的时间越来越长,天气也渐渐冷了起来,从那日苓绮传信,又过去了大半个月,算一算日子,莫心进宫已经快两月了。 在苓绮传信后的第七日,赵启樾出现过一次,莫心同他只在拜祭先皇的灵堂见过匆匆见过一面,话也没能说上一句,他就被鄞王带走了。 后来的日子里,再没露面。 不过莫心总能通过苓绮得到一些他的消息,也时不时的收到他托人带来的东西。 有御寒的衣物,精美的点心,也有一些打发时间用的玩物和书籍,莫心知道他总在惦记着自己,只是碍于王府的面,他没办法私下再来看她。 “拜~”今日一早,前来给先皇祭拜的宗亲大臣也早早的就位了。 归尘方丈站在牌位的前方,主持今日的祭礼,莫心恭敬的站在一旁,听候吩咐。 “起~”归尘方丈又喊了一声,所有人齐刷刷的站了起来,他接着道:“上香。” 同太后站在一起的赵煊青上前,准备给先皇上今日的第一炷香。 莫心从上午开始,目光就不由自主的往鄞王府的位置看去,赵启樾今日也没来。 是了,看外面暗沉沉的天色,一会估计会有一场大雨,这个天气王爷他们不许他出门也是应该的。 最近天气冷了不少,即便加了不少衣服,有风的时候莫心还是觉得有点冷。 “莫心,莫心。”竹嫣戳了莫心两下,小声喊着她的名字。 “嗯……怎么了?”莫心回神,朝她看去,只见竹嫣朝着她努了努嘴,压低声音道:“香……香……”。 “香?”莫心有些不明所以,她转头看向前方,赵煊青已经在灵位前站好了,空着一双手看着她。 就连归尘方丈也看了过来,他看看莫心,眼神向着一旁桌上的长香看去,示意莫心。 莫心这才反应过来,她本应该在赵煊青上前的时候递上香给他,可自己却分神了。 莫心慌得脸色白了几分,心跳都漏跳了两拍,她好像感受到了太后看来的冷冷的视线,甚至都想到了她蹙眉不悦的样子。 几乎是第一时间,莫心赶紧上前去拿起三炷香,然后恭敬的递过去给赵煊青。 “呵呵。”赵煊青接过,故意扣了莫心的手心一下,在莫心抬头看他的时候,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好傻!” 傻?莫心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刚才走神的样子,莫心想要反驳一下,他已经拿着恭敬的给先皇跪拜了起来。 算了,莫心泄气的想,她刚才的样子是挺傻的。 就在这时,莫心感到一道视线重新回到自己身上,她用眼角余光看去,是太后,她原本冷漠高贵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 莫心心下一惊,不敢再看,小心翼翼又恭敬万分的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一场祭礼,莫心过得战战兢兢,今日的太后怕是对她多了几分关注,于她而言,却不是什么好事。 一直坚持到祭礼结束,太后携皇上带着所以人离开,莫心才放松了一些,浑身紧绷后突然放松,莫心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脱离了身体一样。 “小心点。” 一道浑厚又温柔慈和的声音传来,带着神奇的力量,莫心原本不安的心瞬间静了下来。 她朝着声音看过去,归尘方丈正伸手向她旁边而去,从那里端了个烛台放到另外的桌子上。 原来,她刚才差点撞到烛台,衣角险些也被点燃了。 “方丈,对不起。”莫心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你不用跟我道歉,你应该跟你自己道歉,因为最终会受伤的,可是你。”归尘不在意的用帕子将灵台上的香灰擦掉,对于莫心的话,未曾放在心上。 莫心反而有些局促,刚才要是真的打翻先皇灵前的烛台,并不是她摔一跤,烧坏一件衣服这样简单。 对于归尘的提醒,她心中感激,不过对方好像并不愿意过多理会她。 莫心对着归尘福身行礼,算是谢过,正准备离开,又听见他道:“皇上似乎对你不同。” 这一次莫心是真的震惊了,他看出来了? 莫心睁大了双眼,心中是惊讶也是惊恐。 就算赵煊青自己不在意,莫心也没想过要刻意接近,但是被人知道,太后第一个就不会放过她。 而归尘的下一句话,就吓得莫心腿软,差点摔倒。 “太后也看出来了。”他说得风轻云淡,莫心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方丈,奴婢不是有意……”她想要解释。 归尘轻摇了摇头,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一张清俊的脸上平静得好像任何事都不能让他动容,一双眼空阔悠远,慈祥又神秘,藏着莫心探不明的深意。 他道:“不是你的错,不用解释。” “可是太后娘娘她……”莫心有些心急。 “皇上会处理好的,他是天子,没理由想留个人都做不到。”归尘将刚才归在一起的香灰全都用手接住,放到燃香的器皿里。 莫心在一旁看着他慢斯条理的动作,不敢打扰,等他所以事毕,才转身看向莫心。 “你与此处有缘,人力不可阻拦。”他说道:“不过宫院深深,多少爱恨嗔痴,前尘旧怨都在这里交汇,最后能在这里走多远,全在你。” 他别有深意的话让莫心一时摸不清头脑,弄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等到莫心想要询问仔细时,归尘已经走远。 莫心蹙眉,她与这里能有什么缘分,不过是因为鄞王妃让她来,她不可违抗罢了,三月期满是要离开的。 再加上还有一年多点的时间,莫心就算满了三年之期,到时候怕是连鄞王府都不会久待。 她虽时十分看重赵启樾的情分,不过走也是一定会走的,还是外面没有这么多规矩要来得自在。 “莫心,你怎么了,刚才归尘方丈跟你说什么了,你一直在发呆。” 竹嫣走过来,看了看归尘离开的方向,问道。 莫心摇头,摆出笑脸道:“没什么,就是刚才我险些打翻了烛台,多亏了方丈提醒呢。” 莫心笑着,将刚才归尘方丈说的话抛出脑外,决定不再多想。 反正他也说了,太后的事赵煊青是能自己解决的。 竹嫣听了她的话,拍着她的肩膀道:“那还真是危险,打翻先皇灵前的烛台,你怕是不要命了。” 第四十一章:余太妃 “你来找我什么事,你刚才不是跟着司月姐姐她们出去了吗?” 莫心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转移话题问道。 她这一问竹嫣才想起来,她来找莫心是为了什么。 “余太妃又来给咱们送东西了,说是天冷了,这次是每人送一件衣裳,用来御寒。” 余太妃加上这次,已经来了三次,前两次莫心都没有去,这次自然也不想去。 “可是我不想去,我不缺衣裳。”赵启樾给她送了好多过来,到现在好些还没穿过。 而且苓绮说了,不让她参与这种事,不能过多接触宫里人。 “我也不想去,不过她们都说余太妃是好心,作为奴婢的不能一直拒绝主子的好意,这会惹她们不高兴的。” 竹嫣想了想,还是拉着莫心出了灵堂:“走吧,就一会时间,领了咱们就回来,耽误不了多久。” 莫心没法,只能跟着她去。 主要原因,是莫心觉得去领一下也好,近来有些流言蜚语,说她仗着府里主子的宠爱,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就连宫里太妃给的东西都看不上。 这样的流言可不是什么好事,起码对于莫心来说不是好事,一开始的流言蜚语就意味着后期的排挤和针对。 为了避开这样的事,莫心这才任由竹嫣将自己拉过去。 “说来,那位归尘方丈年纪轻轻,又仪表堂堂,怎么会想到去当和尚呢?” “嘘,不要胡说。听说归尘方丈是有大佛缘的,幼年时就被前一任方丈看中,十七岁那试就参透了佛法,是云国最德高望重的方丈了。” 远远的,还能传来两人对话的声音。 入夜,将余太妃送的东西拿回住处后,莫心一如既往的跟司月一起给先皇焚烧灵钱,竹嫣百无聊赖的坐在大门处,托着腮帮子发呆。 “鄞王府的小公子听说又给你送东西进来了。” 突然,司月开口说道,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本来如同机械一般烧着灵钱的莫心顿了一下,看向司月,轻声解释道:“也没什么,就是一些日常的小东西,公子一向体恤下人,所以才会给我送。” “谁说的,送得可多了,三天两头的,我看你的小柜子都要塞不下了。” 原本离她们挺远的主要听了这话,小跑着跑了过来,嘴里咋咋呼呼的说道。 “竹嫣~”莫心瞪她一眼,威胁她不许乱说,谁知竹嫣从不吃这套,反而越发兴高采烈的说道。 “司月姐姐,你是不知道,这鄞王府的小公子对她有多好。长这么大,我就没见那个主子对自家下人这般上心的,头几日不放心日日来看,后面的日子人不来了,东西倒是不断。” 说着,竹嫣促狭的靠近莫心,笑道:“要说你和他是兄妹,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是你两这身份,他还这般贴心,不是把你当童养媳开养着吧。” “竹嫣!”莫心吼了一声,站起来就追着她打,司月没有阻止,只在一旁笑着看。 其实赵启樾真是把莫心放妹妹看待,所以才会对她这般好,但是竹嫣这人就是这样,胆子大,什么都敢说。 苓绮也在一旁看着,她这段时间也算对竹嫣有些了解,无法无天又口无遮拦,她都想不通这样的女孩是怎么得到主子宠爱的。 说她是个不受宠的,所以这次才被送进宫来参与了这次的差事吧,可是她带的东西也是应有尽有,且都价值不菲。 说她是个受宠的,她这无法无天恃宠而骄的脾气,也实在不像是能讨主子欢心的。 对她说的话,她们一向不会放在心里,知晓她是个有口无心的人。 不过她刚才的话,确实吓了苓绮一跳,这要是让她的小主子赵启樾听见,还不找个地洞钻进去啊。 两人打闹了好一会,司月才出声让她们停下来,将莫心拉过来坐下,这才笑着问道: “我听竹嫣说再有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十岁是个整数,不算小事,可有什么想要的吗?” 竹嫣,又是竹嫣这个大嘴巴。 之前竹嫣跟莫心比谁大谁小,那时候知道了莫心的生辰就在十一月二十八这日,却没想到她还说给了司月她们。 莫心又一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竹嫣做了个鬼脸,到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反而道:“就是嘛,十岁了就不是个小孩子了,是个小姑娘了,有什么喜欢的跟姐姐说,姐姐一定满足你。” “我要的你满足不了。”莫心白她一眼,莫心想要的是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是为兰姨报仇,让她在天上安心,这一切是竹嫣给不了的。 莫心看向司月道:“司月姐姐不用为我费心,我其实没什么想要的,我现在也确实不缺什么。” “我知道,依照你家主子对你的宠爱,确实不需要什么,不过大家相识,总要让我们尽点心意才行。” “不用的,我……” “好了,到时候我想办法借用个小厨房,亲自给你下厨做一餐好吃的,我们陪你吃个团圆饭吧。” 莫心想了想,点头道:“好,那就劳烦司月姐姐了。” 只是大家一起吃顿饭,也不用怕收到什么贵重需要报答礼品而不安,而且往年都是兰姨,老太妃还有赵启樾陪她过的。 今年她不在府里,没有兰姨和老太妃,赵启樾肯定也不会为了她一个小小的生辰来看她,有她们这帮人陪着,也不会或许冷清。 以前的时候莫心是最盼望生辰还有过年的,每年这两个节日莫心总能吃到很多好吃的,还有兰姨亲自做的小礼物。 那是莫心过地最幸福的日子,今年,应该是她过得最不如意的一个生辰了。 …… 原本定于六十天的丧礼,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生生延迟了一个月,所以莫心她们来了两个月也没能离开,必须得是待满三个月。 有时候莫心会听见宫里的宫人私下说闲话,讲这次先皇的丧礼怕是不太平。 太后的态度云里雾里的,让人弄不明白,皇上又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本应到了时辰下葬的先皇,也迟迟没有动静。 况且,太后还下旨招了莫心她们进宫守灵,于理不合。 第四十二章:生辰 莫心听着,也觉得不对劲。 她还没进宫就听说了这次进宫不是好事,弄不好要丧命。 近期司月她们半夜出门的频率越来越大了,苓绮脸上的面色也凝重了许多,莫心心中有些忐忑,却也没有多问。 就在这样的氛围里,她的十岁生辰如期而至。 一大早,司月就跟莫心说,余太妃同意借出她宫里的小厨房给司月用两个时辰。 所以早早的,她们就跟着去了余太妃的宫里。 听闻先皇马背上打天下,与其他几朝皇帝相比,是个很励精图治,少有的不沉迷女色的王,所以他的后宫总共就只有五位四位妃子一位皇后。 卢妃娘娘是跟着先皇最久的,在先皇还没夺位成功的时候就下嫁给了先皇,更是举家之力帮助当时只是兵马司一个小小将领的先皇。 可惜,后来在一次战役中,先皇兵败,退守荆山,当时忘了带走卢妃,后来等先皇再打回来的时候,为守气节,卢妃已经自尽生亡。 后来先皇登基,感念卢妃的情义与帮助,就将她追封为四妃之一。 再后来,先皇娶了护国将军府穆府的长女为皇后,同年纳了后来的皇贵妃秦氏。 过了几年,皇贵妃和穆皇后先后生下大皇子赵煊凌和二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小皇上赵煊青。 同年,穆府将小女儿也送进了穆府,一年后穆皇后病重过世,二皇子赵煊青也就交由她的胞妹彼时的宣妃抚养。 到后来,先皇就再次纳了一个女子,如今的余太妃,而后再没有让别的女子入宫。 现下时过境迁,当初的帝皇仙去,听闻他最疼爱的是皇贵妃生下的大皇子,可惜这备受他爱惜的两人,到死他也没见上一面。 他一直不冷不热对待的宣妃和二皇子赵煊青成了最后赢家,让人凭生感叹。 而余太妃,她一直低调温顺,进宫后先皇同样封她为妃,还赐了娴字为妃号,她的性情由此可见一斑。 不止是她,就连她身边的宫人都格外平易近人,现下身处她的宫中,更是感觉简单朴素又不失大气典雅,这个莫心平时所听到的后妃住所大不一样。 莫心端着食材,走在司月她们的后面,一边打量着余太妃宫中的景色,一边想着。 方才她们已经拜见过余太妃了,那方端庄贤惠的模样,实在招人喜欢。 看来竹嫣打听消息得能力确实强悍,她方才所想的那些,都是竹嫣告诉她的。 她当时还震惊了一番,竹嫣是何等的八卦,才能想方设法的挖出这许多辛密。 不过,按照目前莫心的所见所闻,虽不知道太后和皇贵妃是否正确,对于余太妃的说法,倒是贴切准确地很。 她虽不是喜爱八卦的人,也算是多少了解了一些宫中的人和事,往后行事心里也有了底。 穿过一条条走廊,绕过几处院落后,莫心她们才到了余太妃自己的小厨房处。 “你们都把东西放在这吧。”司月一边安排着她们,一边向带路的宫女道谢,那名宫女一看就是好脾气,据说还是余太妃的贴身宫女。 两人互相说了几句之后,她就离开了,司月这才转身进来查看莫心她们带的东西齐不齐。 司月在一边看,莫心就在旁边守着,指望着一会能给她们打打下手,毕竟她的手艺实在不怎么样,也帮不上太大的忙。 可惜这点小小愿望也被司月打破了,她盘点好了东西之后就将莫心赶了出来。 她一边将莫心往外推一边说:“作为今日的寿星怎么能让你动手呢,你且先回住处等着,一会我们坐好就端过来。” “可是我想……” “砰!” 莫心话还没说完,门就被司月从里面关上了,里面传来司月的声音。 “快回去吧,乘机会多休息休息,最近几日熬夜,也都累坏了。” 莫心想说她们都一起熬夜了,她们不累,自己也不累,可惜司月说完就不再理会她了。 看着静下来的被隔绝起来的大门,莫心踌躇了一会,见里面真的不打算给她开门后,终于还是妥协了。 余太妃的寝宫不算大,所以她要找到回去的路很容易,她便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往回走。 “这不是莫心姑娘嘛,你不跟司月姑娘她们一起吗?”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莫心停了下来,她朝着左边看去,是方才给她们带路的角儿姑娘。 “角儿姐姐好。”莫心给她福了福身,问道:“角儿姐姐怎么不在太妃很少侍候,一会太妃有事找您,可怎么办才好。” 余太妃身边总共只有两个最贴身的宫女得她信任,事事都是倚重的。 方才莫心见到只有角儿姑娘跟在余太妃身边,余太妃又什么事都叫她,想来她才是余太妃跟前最得力最离不得的人。 “太妃近来身子不大好,方才服了药已经歇下了,这一时半会的醒不过来。” “角儿姐姐真厉害,余太妃什么事都倚重姐姐,姐姐也是辛苦了。” 莫心同角儿一边走,一边说道。 “那有什么倚重不倚重的,不过是杏儿不在了,我就多担待些罢了。” 角儿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她始终目光柔和的看着莫心。 “杏儿?”莫心喃喃了一句,看向一直看着自己的角儿问道:“她也是太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吗?” “是啊。”角儿依旧看着她,点头。 “那那位杏儿姐姐去哪儿了?我们好像都没有见过。”莫心回想了一下,余太妃身边确实之见到角儿一人。 “莫心姑娘慢走。”角儿避开了莫心的问题,微笑着道。 莫心一看,她们已经到了门前,莫心只好同角儿道一句:“多谢角儿姐姐送我出来。”,以后不再多问,转身向着自己的住所走去。 身后传来大门关上的厚重声,咯吱一声,又沉又重,带着浓浓的历史沧桑感。 莫心脚下的步伐走的越发快了,她逃一般的快步走回住处,进屋关上门后才拍着胸口松口气。 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她没来由的感觉心慌,心脏快速跳动,催赶着她赶紧离开那里。 第四十三章:计谋 莫心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之后,原本应该回去余太妃身边的角儿径直去了小厨房。 不一会的时间,角儿从里面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其中一个便是司月。 她们从小厨房离开,去了余太妃的寝房,待了小半日才离开。 原本进去时她们一共只有五人,但是她们离开后,陆陆续续的有人跟着出来,然后四下警惕的离开,算一算竟有十数人之多。 寿安宫。 秋近尾声,初冬袭来,云城坐落在易寒潮湿的南部,人们早早的就换上了绒毛的冬衣。 作为云国最尊贵的太后的住所,寿安宫更是一早就烧起了银丝碳,整个寝宫温暖如夏日的艳阳高照,感受不到一丝好凉之意。 不过早就习惯的冬日冰雪的穆太后总不太能习惯常年待在这样温暖的室内,她总是衣衫单薄的就往外去,一待就是一宿,反而让侍候的宫人担心不已。 “娘娘怎么又穿这样单薄的出来了,要是受凉了可怎么是好。” 寿安宫最受倚重的大宫女陶谙拿了狐狸毛发做成的大氅走来,抖开后给穆太后披上,嘴里满是担心责怪的话。 倒是穆太后不以为意,看着陶谙为自己系着大氅系带,感受着突然而来的温暖,淡淡道: “那里就有这么娇气,以前在北方那个孤雪满天,遍地雪白的地方也不曾这样注意过,不也好好的嘛?” 陶谙系系带的手一顿,头微微低下头,没敢回话。 反而是穆太后看着她的神色,忽而笑了一下:“也是,现在是在云城,云国的皇宫,自然是不一样的。哀家也不如那时,那般康健活泼。” “太后娘娘……”陶谙轻声唤了一句,放下为她整理大氅的手。 穆太后转过身,继续打量着那株才堪堪冒出绿芽,准备打花骨朵的桃树。 语气一转,没了方才的温和慈爱,她神色淡淡染上霜雪,问道:“那边怎么样了,今日可有动作。” “正如娘娘所料,她们借口为鄞王府送来的那个丫头庆祝生辰为由,进了余太妃的宫里,算算已经有三个时辰了,这会还没出来。”陶谙的神色严肃,恭敬而认真。 “不急,忍了这么久,他们也忍不下去了,只是这最后的垂死挣扎总要有些犹豫,应当要慎重而小心的。”穆太后抚上一枝已经冒出嫩绿的桃枝,把玩的一番手轻轻握住,稍一用力,桃枝“咔嗒”一声断裂下来。 “盯好了,不要让猎物跑了。不怕他们行动慢,哀家只怕她们不敢有所行动,呵呵。” 穆太后看着折断的桃枝,凸自笑了,已经三十多岁的年纪,她的一笑竟绚丽如十八岁的妙龄少女,照亮了满宫景色。 陶谙在一旁听着,闻言,郑重的点头,道了一声:“是。” “对了,听闻前几日皇上去了先皇灵堂,见了一个小丫头?”穆太后突然问到。 “是的。”陶谙如实禀报下面的人传来的消息:“奴婢已经让人去打听了那丫头的身份,正是今日司月等人要为其庆生的鄞王府送来的莫心,最近这段日子,先皇灵前帮面递祭拜物品的也是她。” 闻言,穆太后忽然想起不久前在灵堂注意到的那个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的小女孩,那时候她看见了赵煊青似乎对她不同,好像两人认识。 她更记得那姑娘容貌还算清秀,可是一双眼睛亮的惊人,纯粹又干净,带着些许不安和害怕,更多的是不谙世事的天真。 她是喜欢那双眼睛的,但是她可不太喜欢她的主人,更不喜欢赵煊青对她的些许不同。 “去,找了借口,两人给哀家带过来,哀家要亲眼看看这丫头有何本事,还能引起皇上的注意。” 穆太后眸光渐渐冰冷,即便是方才谈起司月等人,她也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轻松模样,唯独和赵煊青粘上关系的事,她才会有如此神情。 “太后娘娘,皇上求见。” 陶谙正准备领命,一个小太监走了过来,对着穆太后恭敬的道。 穆太后有些惊讶,赵煊青已经许久无诏不会主动前来寿安宫了,就深怕穆太后管着他,今日竟然主动过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我们的小皇上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她看看陶谙,笑着同小太监:“去请皇上过来吧。” 小太监领命退下了,陶谙这才上前: “难不成皇上会是为了那个小丫头而来?” 皇上一直以来都如传闻一般,贪玩享乐,从来最怕的就是太傅和太后娘娘的说教,一般是能躲就躲,不能躲就想尽办法的蒙混过关。 他现在过来,最近的事好像除了鄞王府丫头的事,也没有别的了。 陶谙是看着赵煊青长大的,她自然也不想让一个低贱的丫头用心机接近赵煊青,不过太后只是看了她一眼,道: “皇上马上就到了,我们自然就会知道他的目的,何必费力猜测。” 穆太后话落,赵煊青就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他先是恭恭敬敬的给穆太后请安,道了一句:“恭请母后圣安。”穆太后让他起来后,他又同陶谙点头示意:“陶嬷嬷。” “皇上万安。” 陶谙自小待赵煊青很好,因为一生未嫁,陶谙就把赵煊青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疼爱,陶谙对赵煊青的好甚至比起穆太后还有甚至。 所以即便做了皇上,赵煊青依然对陶谙十分尊敬,这对于陶谙来说,也是她在宫中的一大殊荣和仪仗。 “今个是吹了什么风,竟叫我们皇帝陛下亲自驾临了哀家的寿安宫。”穆太后看着赵煊青,先开了口。 “母后,儿臣不是不想过来,只是,只是您说的那些治国道理,儿臣实在听不进去,儿臣……儿臣……” 赵煊青急忙解释起来,到了穆太后面前,他似乎也恢复了一个孩童的模样,一副做错事生怕被长辈责怪的样子,两只手指画着圆,低着头不敢看穆太后一眼。 “既然往日不敢来,也不敢听哀家说的治国之道,怎么今日就敢来了?” 第四十四章:感激 秋日的天气还算不上太冷,不过风是透骨的凉,吹过之时,旁人止不住的打颤。 莫心现在门前,遥遥望着远处的拱门,一看就出了神。 竹嫣从屋内出来,看她发呆的样子,也看向不远处的拱门处,那里空无一物。 “你在看什么,这样出神。” 竹嫣突然开口,拉回了莫心的远游的思绪。她看着竹嫣,摇摇头: “没什么,只是觉得司月姐姐她们去了好久了,这会都没回来,有些担心。” “骗人,你根本就不是担心司月姐姐她们,她们在余太妃宫里,能出什么事,我才不相信你说的。” 竹嫣仰头斜睨她一眼,满眼都是怀疑,莫心看着她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给她一个白眼,然后吐吐着舌头给她做了个鬼脸: “略~,要你管。”说完,她转身往屋内走去,头抬起格外傲娇。 “嘿,小丫头胆子大了不少啊。”竹嫣一看就不乐意了,转身跟了过去,在莫心耳边开始絮絮叨叨起来: “你刚才什么态度啊,我可是姐姐,你方才那是对姐姐的态度吗?” “你说你,今日过后都虚岁十一了,整十岁的年纪,可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 “还好今日对着我,姐姐我度量大不与你一般见识,换着别人,你这态度早就跟你翻脸了。” “咱们来宫里也是有一个多月了,你怎么就还没学会恭敬小心,这一个月司月姐姐教你的规矩都忘了不成。” 竹嫣话痨一般的开始同莫心说教起来,莫心走到哪她就跟到哪,絮叨得莫心心烦的双手捂住耳朵,道: “你不要再说了,你话这么多,你家主子就没跟你说过你很烦人吗,絮絮叨叨的吵死人了。” 本以为自己不耐烦的态度会让竹嫣有所收敛,谁知她只是愣了一下,立马就不乐意了,双手叉腰继续道: “你居然嫌我烦,我可都是为你好,别个我还懒得说了。我家主子可是最明事理的,要不可能为这种事嫌弃我,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呆头呆脑,把人好心当成驴肝肺啊。” “你再说……你再说我就动手了。”莫心彻底无法了,随手捡了桌上的杯子,咬牙切齿,满脸凶狠的转头看向竹嫣。 饶是司月刚开始那会管着她们,给她们说着宫里的一些规矩的时候,话加一起也是没有竹嫣的多。 她一直以为自己以前就是个话痨,和赵启樾斗嘴起来就没完没了,直到遇到竹嫣她才甘拜下风。 竹嫣看着莫心举起来的茶杯,立马来了脾气,手叉腰梗着脖子看着莫心道: “嘿呀,翻天了这是,有本事你就向我动手啊。” 嘴上这么说,不过她和莫心都知道,这茶杯是不会落下的,莫心从来就是嘴硬而已。 两人对峙了片刻,莫心眼珠一转,正想着怎么对付她,谁知眼前一阵风闪过,她手中的茶杯没了踪影。 深知在她们身边谁才能如此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快速的夺下莫心的茶杯,莫心和呆愣的朝着一个方向机械的转头看去。 果然看到苓绮小心的放下杯子,然后朝着莫心看来,莫心眼皮一跳,苓绮已经到了近前。 在竹嫣不忍目睹的表情下,苓绮先是给莫心来了个熊抱,双臂锢得莫心险些断了气,然后放开她后拉起她的双手。 不过短短一瞬,苓绮就红了眼眶,抽抽搭搭的样子看得莫心往后缩了缩脖子。 她看着莫心道:“我的丫头啊,这就长大了,岁月不饶人啊。”她说着摸了把根本不存在的泪水。 “转眼之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你都十岁了,再过不久就该及笄了,再过不久就要嫁人了,姐姐实在使不得你啊。” 说完一把抱住莫心,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哭起来。 莫心嘴角抽了又抽,她是知道的,苓绮人前人后两个样,人后她是身手不凡的冷漠女侠样,人前就是这么个夸张又爱吵闹的奇葩女子。 就算司月她们不在,在竹嫣面前,她也是个活脱脱的戏精。 莫心挣扎了两下,苓绮抱得紧她挣不开她便放弃了,面无表情任由苓绮抱着她干嚎,时不时还要拍她两下。 不一会,好像已经“伤心”过了,情绪平静下来的苓绮终于放开了她。 苓绮捏住莫心的肩膀,忽而语重心长道:“心儿啊,你也长大了,日后的路姐姐不能一路陪你,你得学会自己成熟起来。像刚才那样危险的事万不能再做了,伤了旁人还好说,伤了自己可怎么是好,姐姐我可是会很心疼的。” 她的话成功让一旁的竹嫣都跟着翻起来了白眼,每次苓绮一出现,竹嫣都深觉自己太嫩了。 颠倒黑白是非不分,苓绮是用的淋漓尽致,这样厚的脸皮她很欣赏佩服,不过也挺可怜莫心的。 只有莫心呆呆的想了一会,她嘴里所说的危险之事到底指的什么,半晌,她才反应过来是方才很竹嫣玩闹,她拿起茶杯要砸了竹嫣的事。 莫心心下感觉十分累人,也不知造了什么孽,赵启樾会派这么个人来闹腾她,莫心深觉自己肯定是哪里惹恼了赵启樾,他在报复自己。 不过想归想,莫心嘴上还是乖巧的道:“下次不敢了,让您担心了实在抱歉。” 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莫心自认现在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她打不过苓绮,难道还不能舔着脸低头示弱啊。 “真乖。”苓绮满意的拍了拍莫心的脸颊,从怀里拿出一根平安节,放进莫心怀里:“姐姐也没什么送你的,这个平安节是姐姐请归尘大师开过光的,你带着,姐姐也放心。” 苓绮从来是不信这些的,她是暗卫也是杀手,她从来不认为求求神佛就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不过就是这么一个人,竟然拦下归尘方丈硬要了这么个平安节给莫心。 她的表情带着玩闹的笑,怎么看怎么不正经,不过莫心知道,她的话都是来自真心,她和莫心认识虽然不久,但她的心意,莫心知道,并牢记在心。 “苓绮姐姐,莫心谢过了。” 第四十五章:先皇的玉佩 人情事故虽易变,时光散不尽真心。 莫心摸了摸胸口挂着的平安节,第一次真心实意的叫了苓绮一声姐姐。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又是听命于谁,她对莫心的好,这一刻都是真的。 “打扰了。”一名宫女突然走了过来,她推开半掩着的门,莫心她们都看向她时,她才笑道: “余太妃知道今日莫心姑娘生辰,特意让奴婢送了些赏赐过来。” 说着,她将手中端着的托盘放下,朝着三人福了福身:“司月姑娘让带话过来,她们就好了,奴婢告退。” “多谢余太妃赏赐,劳烦姐姐跑一趟了。”莫心心下有诸多疑惑,但还是回了礼。 转身离开的宫女走了两步,停了下来看向莫心,别有深意的道:“那块玉佩是先皇赐给余太妃的,莫心姑娘可要随身携带,不要辜负了太妃的一番心意。” 先皇赏赐的?先皇赏赐的如此贵重,莫心怎么敢收。 她看一眼桌上被红布盖着的托盘,再看向那名宫女时,她已经离开了,除了最后那句话,余太妃竟也没让莫心前去谢恩。 “余太妃好大手笔,不过是个下人的小小生辰,她居然送了这么多好东西。” 竹嫣最先反应过来,跑过去掀开红布,露出底下的珠宝首饰,还有一百两纹银。 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那枚莹白中透着碧绿的玉佩,竹嫣拿起来端详的一会,啧啧赞叹着: “正所谓无功不受禄,莫心,你的运气够好的,余太妃居然亲自给你送来赏赐呢。” 不知为何,竹嫣脸上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可是她的话,莫心总觉得话中有话,但是竹嫣又不明说。 她看了两眼后将玉佩放下,打了个哈欠,无聊的伸着懒腰往床边走去。 “好无聊呀,也不知道司月姐姐她们做了什么好吃的,我都有些饿了。”说着,她一下子倒在床上,一副任谁来说都不动的姿态。 莫心和苓绮对视了一眼,齐齐将目光转回到那块玉佩上。 光看做工就知道价值连城,而且还是先皇亲自赏赐给余太妃的,看着玉佩的模样,平时一定被小心保存起来的。 莫心何德何能,竟然让余太妃把先皇的赏赐都送给她,还不说让她去谢恩。 她虽然年纪不小,但是也懂得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就像竹嫣说的,无功不受禄,她不管从那方面说,都不是能受得起这份赏的人。 “别多想了,既然是余太妃赏的就带起来吧。”苓绮一把将玉佩拿起,系在莫心腰间,看着莫心蹙起的眉头,压低声音说道: “一会角儿肯定会跟着司月她们过来,这是余太妃亲自赏的,又让你好生戴起来。要是让角儿看到你没戴,只怕要责怪你不知感恩,蔑视太妃了。” 是啊,方才那宫女的话说得清楚,最后那句明显就是让莫心随身带着这块玉佩。 可不知为何,莫心看着腰间垂下的玉佩,心里忽上忽下的跳着,总感觉不安,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一般。 …… 寿安宫内,赵煊青跪在地上,倔强的仰头看着穆太后,薄唇抿得紧紧的,一言不发也是无声抵抗。 “皇上您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现在天凉,您要是跪出个好歹来,太后娘娘该心疼了。” 陶谙在一旁着急着,伸手要去扶赵煊青,他却不为所动,陶谙无奈,只能求助的看向穆太后。 只是两人都是淡漠的要强性子,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皇上,您真要为了个卑贱的下人违抗皇后娘娘的旨意吗?”陶谙急了,握着手帕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一横心只能恨铁不成钢的问道。 赵煊青依旧没回她的话,也没有起来,只是看向穆太后,良久,轻轻开口道:“母后真要下旨要了莫心的命,那儿臣便长跪不起。” “放肆,堂堂皇上为个王府下人如此,成何体统,哀家平日将你的都学到哪去了?” 穆太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那张依旧美艳的脸不怒自威,赵煊青却毫不畏惧的直视过去,然后深深的朝着她一拜: “儿臣深知有负母后圣恩,儿臣也确实没有执掌一国之力,还请母后另择良君吧。” “皇上,您在说什么胡话,太后娘娘千万莫放在心上,皇上还小,话都是无心的。”陶谙被他的话普通一声跪了下来,急忙跟穆太后解释,生怕穆太后气极当了真。 穆太后危险的眯起双眸,声音如同腊月寒冬一般冰冷:“你威胁哀家?” 赵煊青抬头看向她,道:“儿臣不敢,只是儿臣自小就没有什么往来真心的朋友,好不容易遇到个甚是喜欢的丫头,不过就是想要保下她的性命,母后都不允许吗?” “儿臣不求什么,朝中之事全由母后做主,如今就这一点要求,母后都不能答应,那儿臣这皇位坐起来也实在没有意思。” 明明是一国之君,却渐渐红了眼眶,赵煊青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想要抱住喜欢的玩具,可是穆太后非要将之毁掉,全然不能顾及他的心情。 穆太后没有再说什么,她静静地盯着赵煊青的眼睛,半晌才说道:“好,哀家答应你留下她一命,不过你也该知道你的身份,更应该知道你该用各种态度跟哀家说话,所以此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你可明白?” “多谢母后,儿臣谨遵母后教诲。”赵煊青立马笑了起来。陶谙将他自从地上扶起来,他微笑着同陶谙点头示意后看向穆太后,行礼道: “那儿臣就先告退了,母后还请保重身体。” “青儿啊。”赵煊青才走出不远,穆太后出声叫住了他:“哀家近日戒严宫中,你若是再要玩闹,可要注意分寸。” 赵煊青抿了下嘴,笑着回道:“知道了,母后。” 等到赵煊青走得没了踪影,陶谙上前在穆太后耳边问道:“皇上当真是特意来保下那个下人的,竟然为了她不惜以皇位相逼。” “他可不是为了那个丫头,近来宫中不平静,他才登基,又是幼年,掌权的王爷可不少,他是在试探哀家的态度。”穆太后笑了起来,赵煊青是她带大的,不管表面怎么闹,他内心的不安穆太后可是再清楚不过。 “那那个丫头您打算怎么处置?就这么放过了吗?”陶谙又问。 “你找个机会小小教训一下,也算是给皇上提个醒,这宫中如今哀家还是能做这个主的。只是注意手段,不要伤了她性命。” 第四十六章:庆生 傍晚,司月等人陪着莫心过了她第一个在皇宫里过的生辰。 虽然莫心还没满十四岁不到及笄之年,不过人们对于十岁也是十分重视。 十岁便是一个坎,十岁之前就是个真正的孩子,可以什么都不懂,可以无忧无虑。十岁之后便要开始重视礼仪规矩,大户人家的女儿也要开始学习管家理帐,为将来嫁人做准备。 莫心现在孤身一人,没有亲人在身边,自然没人为她打点这些事,好在有这么些人陪着,莫心心中觉得温暖不少。 她们所有人都是来自不同的府邸,年岁也不一样,甚至各有目的。 不过就在这一刻,莫心还是能感受到她们的祝福,都是真心的。 就在今日,莫心第一次懂了什么叫盛情难却,也是今日喝了人生中的第一杯酒。 因为司月的关系,没有人来管她们,倒让她们好生放松了一回。 苓绮说得没错,角儿在司月她们过来的时候就跟着一起来了,还一同敬了莫心一杯才离去。 看着她临走时看向莫心腰间玉佩的动作,苓绮渐渐冷了目光,不会就是一瞬间,她立马恢复大大咧咧的样子,挽着司月等人就开始灌她们的酒。 不过片刻,桌上还能坐着的就剩下苓绮和莫心了,莫心头一回尝到酒,她们都还算体谅,所以没让莫心多喝。 不过其余人竟让苓绮一人放倒了,直把莫心看得目瞪口呆。 “起来,接着喝,司月姑娘快醒醒,快起来咱们继续。” 将几人都喝趴在桌上后,苓绮拍着桌子去拉司月的手,看着她们意识不清的挥手胡乱说着“喝不下了”这句话后,苓绮露出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孤寂感。 她失望的摇摇头,端着酒杯说道:“这才开始就结束了,真没意思。” 莫心看着她,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一双大眼睛精亮的看着她豪迈的样子,打从心眼里佩服她的酒量。 苓绮瞟了莫心一眼,咧嘴一笑,朝着她努努嘴示意她到外面去。 天色渐黑,宫中的人却没有安静下来,不知是从何处响起的丝竹管乐之声,顺着晚风四处飘散,传到了莫心的耳中,朦朦胧胧的听不真切,但是又因为这种朦胧感,引人向往。 莫心闭着眼听了一会,感叹道:“真好听。”她喝了酒,虽然不多还是红了脸,原本有些晕乎乎的脑袋经过风这么一吹瞬间清醒不少。 “这是司乐坊在排练,没想到现在还在先皇丧期,她们都开始演乐了,看来不久会有好事发生,这是为庆祝做准备呢。”苓绮听了一会,笑着开口道。 她的话就像莫心今日听见的竹嫣还有后面那个宫女的一样,似有深意,她总听不太明白。 “苓绮姐姐,你说的好事是指什么?”她不明白,她们又不说,莫心便自己问。 苓绮却只是笑了一下,忽然问道:“今日过得可还算开心?” “嗯。”莫心点头:“这是我过得最热闹的一个生辰。” “但不是最开心的一个。”苓绮道,看着莫心看过来的目光,她笑道:“你还是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那份落寞都写在脸上了。” 她的心情,她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了吗? 莫心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她方才确实有些落寞难过,就在那一瞬间她想起了以前的日子,想起了兰姨,想起了老太妃,还想起了赵启樾。 只是如今,她们都不在身边。 “但我是真的很开心的,司月姐姐她们待我这般好,我是真心感激。”莫心认真的道。 “是挺好的,不过对于你这么个小丫鬟,她们的好是不是过了些。”苓绮打破她的美好想象,用一种满不在乎又似有讽刺的口吻道: “司月,竹嫣,余太妃,角儿还有其他所有人,说句不中听的话,她们随便一人都比你有权有势得多,就算同为下人的司月和竹嫣,那也跟你不同,更别说尊贵的余太妃。你又有什么本事,什么资格叫她们对你这样好?你难道不觉得,她们今日都过于热情了吗?” 苓绮的话就像一盆冷水,在这个对于莫心来说重要的日子里,狠心的揭开了假象底下的真实,莫心被她的话浇了个透心凉。 其实她不是一点不懂,她多少也意识到了一些,撇开竹嫣不说,其他人都过于反常,而莫心以前听先生说过一句,事出反常必有妖。 凡事遇到与往常相差太大的人和事,自己都该提高警惕,以保证自身的安全。 方才是莫心沉溺在那份温情中,将这些都抛到脑后去了。 苓绮转身严肃的看向莫心,语气难得的认真:“我知道今日对你来说很重要,我也知道我说这些很残忍,但是莫心,你才十岁,最是单纯容易被一点好意的假象欺骗的年龄。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份亦真亦假的温馨放松了警惕,从而给你,给鄞王府带来灾难。” 她生手拿起莫心腰间的玉佩,摩擦着上面的纹路,继续道:“这块玉佩定有猫腻,不过有余太妃的吩咐在,你不能任意摘下,但是往后一定要万分小心,不管是谁跟你要这块玉佩过去,绝不能给,离身片刻也不行。” “我总感觉,这玉佩有问题。”苓绮想起角儿临走时的目光,心中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就要冒出来,但是她又一直想不明白,只能靠提醒莫心。 “我知道,苓绮姐姐放心吧。”莫心接过玉佩,从这枚玉佩带在身上开始,她就有一种想法,一种她自己都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的想法,她感觉有人,要利用这枚小小的玉佩预谋什么。 莫名的死人,然后杀人,然后其余人每每夜里出去,莫心目睹了太多,她再不可能用普通的眼光来看待这枚玉佩。 “你心中明白就好,走,带你去个地方。”苓绮拉过莫心的手,笑着道。 “去哪?”莫心不解的问,这大晚上的她还要去什么地方,宫里可不许大晚上乱跑。 “去了你就知道了,要不是为了带你过去,我怎么会将司月她们灌醉呢,咱们快走吧。”苓绮说完,就要拉着莫心离开。 “咻~砰~”忽然一声炸响传来,阻止了两人离开的脚步。 之间黑暗的夜空亮起一片光亮,空中炸开五颜六色的火花,一开始只有一两个,然后五六个,慢慢成了一片,烟火将整个夜空都点缀得格外绚丽。 第四十七章:满天烟火 就像刻意安排的一样,烟花有规律的燃放着,将整个偌大的皇宫都笼罩在了里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庆祝什么重大的喜事。 苓绮蹙眉看着,又不好的预告冒出来。 “今日宫里有什么喜事吗?不是说先皇丧期静止燃放烟花爆竹吗?”莫心扯了下苓绮的衣袖,询问她,苓绮看她一眼,再看看天空,突然放开莫心的手道: “有人来了,我先躲起来,你小心应对。” 说完不等莫心开口,一纵身没了踪影。 “苓绮姐姐?”莫心对着她消失的地方喊了一声,不明白若是有人来了,她为何不把自己一起带走,反而让她留下应对。 “莫心。” 等了一会,苓绮的回应没等到,反而等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莫心回身看去,有些惊讶。 “皇上,您怎么来了。”出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白日里跟太后对峙了半晌的赵煊青。 他笑着看向莫心,快走两步上前扶起要行礼的莫心,道:“我听其他人说,今日是你十岁的生辰。十岁可是个整数,该重视的,你竟然不告诉我,没把我当朋友。” 他的语气中有责怪的意思,莫心不解,她不过是个小小的下人,那里敢为了个生辰去劳动皇上的大架。 不过他既开了口,莫心想了想,总得解释一下,不能让他因此生气,便道:“不是的,因为只是个小小的生辰,不敢劳烦到您,皇上日理万机的……” “不是皇上。”赵煊青纠正道。 “啊?”莫心不明白他的意思,赵煊青捏了莫心的脸一把,这才道: “咱们可是朋友,私底下不准叫我皇上,我今日就是赵煊青,你是莫心,我是以朋友的身份来给你过生辰的,你也该用朋友的身份来接待我,明白吗?” “奴婢……不对,莫心明白了。”莫心茫然的点点头,她心中知道这是大逆不道,不过还是得顺着赵煊青的意思。 “她们这是……都喝醉了吗?”赵煊青问道。 “什么?”莫心不明所以的问了一句,然后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回头看了一眼敞开的房门里醉趴在桌上的几人,朝着赵煊青点头道:“她们为我庆生,多喝了几杯。” “那我也要喝。”赵煊青嘟起嘴,颇有些撒娇的意味。 “可是她们都在里面,我们这里没有小厨房,我也没法给你重新做点下酒菜。”莫心无奈道。 “没关系,我不要下酒菜,你去拿坛酒出来,我们在外面喝。” 拗不过赵煊青,莫心只能进去拿了一小坛还未开封的酒出来,说起来听司月将,这酒还是余太妃赏的,是难得的好酒,不过莫心喝不出和所以然来,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好。 莫心拿着酒出来后,两人找了个假山爬了上去,就这么坐在上面看满天烟火。 一开始莫心是不愿意的,不过赵煊青坚持,莫心只能同意。 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堂堂皇上,竟然跟个猴子一样爬假山。 “看不出来,你个女孩子手脚还挺利索,而且一点都不害怕。” 并排坐在假山的顶端,赵煊青打量着莫心,方才爬假山的时候莫心比他还要爬的顺手,一下就窜上来了,到叫他十分惊讶。 莫心确是无所谓:“我小时候在乡下长大,没少跟朋友爬树掏鸟窝,只是好久不练,我这身手都生疏许多了。” 莫心笑开来,她对于赵煊青的警惕慢慢减少,在他面前越来越轻松随意,赵煊青也没有了帝王的架子,和她一起就像普通的同龄孩童一般自在笑闹。 听莫心说起以前的事,他颇有些羡慕的开口:“说实在的,我真的很想去尝试一下你说的那种乡下的生活。我从小身边的人就教导我要懂规矩,要明礼仪,认识的女孩子也是娇娇弱弱的,跟你全完不一样,她们要是让爬上这个假山,指不定怎么矫情哭闹呢,光是想想就叫人心烦。” “我没想到作为皇上,你也有这么些不开心的事呢。”莫心有些同情他,要是没有能一起笑一起闹的人,即便是做了最尊贵的人,大约也是会不开心的吧。 “砰~砰~”又是两声烟花炸响,两人同时朝着天空看去,烟花在空中炸开,形成一朵斑斓的花朵模样。 “好漂亮。”莫心由衷的感叹了一句。 “喜欢吗?”赵煊青笑着看她:“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物。” 一句话让莫心瞬间愣住,她不敢置信的看向赵煊青,看着他肯定的点头然后笑开的模样,莫心突然觉得这一切很不真实。 她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人冒着先皇丧期,冒着天下之大不韪燃放满天烟火,只为给她庆生。 面对赵煊青干净真诚的笑,说不感动是假的,这是生平第一次有人回她做这些事。 心中好像有什么慢慢融化,那些警惕不安渐渐弱下去,她好像真的开始接受这个云国最尊贵的人成为她为数不多的朋友。 虽然在别人眼里已经是高攀太多,但是在经历了许多事后敏感又固执的莫心这里,从一个陌生人变成真心真意接受的朋友,其实并不容易。 她终于对着赵煊青咧开嘴角,露出她对他这么久以来最纯粹最真心的笑容。 “我很喜欢。”她说。 莫心高兴了,赵煊青便也高兴,他突然对着莫心承诺道:“那你以后每个生辰,我都送你满天的星辰烟火作为礼物。” 两个年岁不大的孩子,就这么端坐在假山之上,看着满天烟火相视一笑。 赵煊青拿起一旁的酒坛,拍开后自己喝了一口,然后递给莫心,莫心看了一眼,笑着接过也仰头喝了一口,两人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的喝了起来。 “公子,现在怎么办?”苓绮站在暗处,看着她前方的背对着他的赵启樾,就算看不清脸,他也能知道赵启樾此时难看的脸色。 “看来他派在宫里各个地方的暗线不少,我什么时候进宫都知道,只怕我一踏入宫门他就准备了这一幕,刚好叫我看个真切。” 赵启樾冷着小脸,一开始他不明白一整日都不出现的赵煊青怎么这会突然出现了。 直到方才苓绮察觉到有人跟着他,他才明白赵煊青的动作是随他而动的,就为抢在他的前头。 第四十八章:各有心思 “可是现在是先皇丧期,皇上为了莫心这样明目张胆的燃放烟花爆竹,太后娘娘只怕会怪罪下来,到时候莫心可就……” 就算赵煊青身为一国皇帝,可是做主的却是穆太后,他如今这般胡来,穆太后知道后定会勃然大怒,到时候赵煊青顶多一顿责骂,但是莫心可就不知道会如何了。 只是莫心未曾意识到这点,这会还在凸自感动于赵煊青的好意。 “太后已经知道了。”赵启樾突然道,他沉下目光,看着莫心笑得开心的侧脸道:“这么大的动静,只怕皇上刚有动作太后就已经知道了,别忘了,这宫里的所有人,包括服侍皇上的人,那个不是听命于太后的。” “那太后到现在也不管,她是何意?” “我只怕这场烟花里有我看不清的阴谋在里面,有什么是有利于太后的好处,让她能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不管她怎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按照太后娘娘的脾性,都不会轻易放过莫心,这才是我最担心的。” 赵启樾眉间浮现出浓浓的忧虑,而在他担忧的同时,寿安宫内。 穆太后斜斜的倚靠院内,悠然的抬头看着满天的斑斓火光,嘴角浮现出明媚的笑。 “太后娘娘,您要的雨前龙井,刚过了三遍水,这会正是好味道。”陶谙端着茶盏走出来,看了一眼天空,径直走到穆太后身边,将茶恭敬的递过去。 待到穆太后接过,她才继续道:“兰心传来消息,今日那个女人有放了信出去,估计他们几个商量好了,已经有了主意打算动手了。” “很好。”穆太后喝了一口茶,将茶递回给陶谙,道:“由着他们闹腾,千万不要打草惊蛇了。对了,告诉黄安,皇上要高兴,那就让他高兴,他有什么需要的尽量满足就是,不必一一来回禀哀家了。” “是,黄安作为皇上身边的大总管,知道该怎么做,太后娘娘尽管放心。” “哀家的不放心只有是对皇上,这两日风起云涌的,动荡得很,咱们的小皇上什么都是随心所欲,也不知他是真傻还是假傻。就像今天这场烟花,看似在胡闹,倒也帮了哀家大忙。” 穆太后伸出手,陶谙赶紧过去扶她起来,慢慢往屋内走去,陶谙轻声道: “皇上还小,再过两年懂事了自然就不用太后娘娘如此操心了。” “希望如此吧。” 寿安宫渐渐安静下来,屋内的烛火接着全数熄灭,穆太后也终于安心就寝了。 她能安心如梦,旁人却因了这场烟花睡不着了。 現王府。 “咱们这个皇上真是胆大包天,既然如此枉顾祖宗礼法,为个卑贱的婢女在先皇丧期大放烟火,真是不枉皇兄临死都还在惦记着大皇子啊,哈哈。” 現王看着远处皇宫顶上不断盛放的火花,一张严谨肃穆的脸上也忍不住笑开了花。 現王侧妃那个披风给他披上,柔柔道:“皇上如此不懂事,要不是有王爷想帮,太后怕是也难扶他上位,如今竟也这般不珍惜。” “皇上年幼,本该玩孽些,本王自然是向着皇上的,他玩开心了,本王才欣慰。” 現王拉过侧妃的手,本来满是笑意的脸色在看到那柔弱白嫩的手腕处露出的红色伤痕,瞬间黑了脸:“这是怎么回事,可是王妃又为难你了。” 侧妃立马将手收了回来,低下头轻柔着嗓音道:“不怪王妃,是兰心自己不好。因为要帮王爷处理一些事,所以私下总缠着王爷,王妃和世子看了不高兴也是应该的,是兰心没有顾及到王妃的感受,没有注意自己的言行,太过依赖于王爷了。” “胡说。”現王沉声道:“你是最能明白本王心中志向,也是最坚定支持本王的人,是本王不好,叫你受了委屈。” 他一把将兰心揽入怀里,安抚道:“兰心你放心,只要有本王在,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 “王爷,小公子又跑出去了。”一身黑色险些同夜色融为一体的男子单膝跪在地上,低头回禀道:“可要属下去将他带回来。” “不必了,他若不想,凭你可带不回他。”即便赵启樾的武功不如青莨,但是凭他的聪慧,鄞王对自己儿子的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可是皇上胡闹,公子这会入宫,就怕太后迁怒到公子身上。” “放心吧,太后不会为此责怪皇上的,皇上素来顽劣不堪,又不是一日两日了,太后早就习惯了。再说了,鄞王府的公子,就是太后娘娘那也得有三分顾忌,可不会轻易对樾儿动手。 “而且,苓绮不是在哪吗,有什么事,她会第一时间告知我们,她既然没有传来消息,自然就是平安无恙的。” “宫中大事就要发生,王爷您,还不打算将苓绮召回吗?” 鼓起勇气,青莨问道。 他同苓绮一同长大,自小就被选中作为鄞王府的暗卫存在,他们一起习武,一起听从指派,向来有什么任务鄞王也是让他们一起执行,唯独这一次。 这次太后所做的事他也了解一二,赵启樾让苓绮入宫的主要目的他也知道,他实在不想让苓绮为个不值当的小丫鬟深陷危险。 鄞王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道:“她自有她的任务,你也有你的,还轮不到你来操心她的安危,等她任务完成本王自会让他回来。” 苓绮有赵启樾指派的任务,也有他安排的责任,虽然如今情势明朗,他对于那些人的谋划也有了个大致的猜测。 召回苓绮也不是不可,不过还有一个赵启樾横在那,鄞王是了解他这个儿子的脾气的,他既然铁了心要保下那个丫鬟就不会轻易放弃。 那个丫鬟鄞王倒是不在意,他早就有意让赵启樾多接触小皇上,也打算让他多经历些事磨炼磨炼,这次正好是个机会,他这才没有立马召回苓绮,也没有阻止赵启樾的行为。 “属下知错,求王爷责罚。”青莨看出鄞王眉宇间淡淡的不悦,立马请罪道。 鄞王没有理会他,转头看向依然在不停有烟花炸响的皇宫上空。 这一夜,有人安心入睡,更多的是一夜无眠。 云城多个大臣显贵的府邸,灯火通明,那些身份贵重的朝中众臣,都仰望着皇宫的方向,眼中浮现出各不一样的情绪。 第四十九章:醉酒 半坛酒下肚,莫心已经感觉自己晕晕乎乎的了,肚子里火烧一样,暖暖的,就是太热了,她感觉自己脸也很烫。 一旁的赵煊青如今什么样,已经没有力气去看去关心了,耳旁还在不断传来烟花炸响,她抬眼看去,视线有些模糊,想要站起来又没什么力气。 以至于后来她是如何下的假山,怎么回的屋里她都不知道。 朝安也没想到他受罚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一个醉酒的丫头送回住所,皇上还不许他动作粗鲁,生怕惊着对方。 不过在朝安看来,现在就是把那个小丫头拉出去卖了,她也不会有任何察觉,反而还会傻乎乎的跟着走。 “皇上,现在是回安庆殿还是?据说太后娘娘在宫里坐了一宿才去休息的,您今日的举动太后娘娘可能早就知道了,也没来阻拦,你看是否需要……” 朝安将莫心送回去后回到赵煊青身边,他今天一整天都在暗处跟随着赵煊青,包括方才赵煊青和莫心在一起的时候。 对于一直跟在身边,可是屡屡派底下人前往寿安宫报信的黄严的所作所为,他更是看在眼中,此刻便有些担心。 “母后既然已经休息,那就明日再去请安吧,母后心胸宽广,想来不会为这件小事生气,明日朕去请个罪认个错也就是了。” 赵煊青一改方才醉得不省人事的模样,微红着脸看向莫心的住所,嘴角咧开,露出笑容来: “方才他就一旁呢,可是他又不能明目张胆的出来,莫心那渐渐放下防备的笑他应该看见了,不知是何心情。” 赵煊青口中他朝安自然知道指的是谁,只是他不太明白赵煊青如此做法的目的。 “鄞王府公子半夜入宫的事鄞王应该知道,他既然没有阻拦也就是默认了小公子的做法。鄞王府如今势大,您又何必非要招惹他了。” “鄞王府何止是势大,要不是有太后和現王压制着,这朝堂那里还有朕的容身之地。不过一味顺从实在太没意思,鄞王如此宝贝他的这个儿子,朕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呢,那样不就太过无趣了嘛。” “回安庆殿吧,酒劲上来了,朕现下感觉有些困了。” …… 莫心回到屋内,迷迷糊糊的趴在床沿上,稍一动作整个人就跌在了地上。 “唉~真是不叫人省心。”黑暗中有无奈中带着温柔的嗓音传来,一双手稳稳的拖住了莫心跌倒的身子,才没让她摔在地上。 “谁?”听见声音,莫心迷糊着问了一句,眼皮重的都要抬不起来了。 “第一次喝酒就喝醉,也不怕伤了身子。”来人轻轻责怪了一句,拉着莫心的手将她扶起来,准备带她到床上好好休息。 谁知才站起来,莫心一个转身看过来,眯着眼晃晃悠悠的指着他道: “你到底是谁,是不是来偷东西的,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偷东西我就咬死你,然后让兰姨报官把你抓紧牢里去。” “你看看你,都醉糊涂了。”赵启樾一脸无奈加无力的看着她,她这般模样,都醉晕乎了脑子,满嘴胡言了。 “乖一点,我带你去休息,睡一觉起来就好了。”他拉着莫心将她推到床上躺好,然后给她脱了鞋袜盖好被子。 本想着好久不见了,乘着她生辰过来好好陪一陪她,谁知道她居然被赵煊青那个家伙灌了个烂醉。 光是看着她的样子,赵启樾是又气又拿她没办法,他一屁股坐在莫心床边,颇有些郁闷。 “呀,我不能睡,我还得回去,司月姐姐该找我了。”莫心一个鱼打挺坐了起来,她这会倒是记起来自己之前不是在屋内喝醉的了。 不过她也忘了司月她们被苓绮灌醉了,还躺在另外一间屋里睡得正熟。 赵启樾扶了扶额,压下脾气好声好气的扶住莫心的肩膀,小声哄着:“乖,你已经在屋里了,快休息吧。” 他本来是来陪她过生辰的,这会一句话没能好好说,全变成哄她睡觉了,赵启樾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倒是也只能忍着发作不了。 “你是谁?”莫心眯起眼睛看他,黑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她伸手向前摸去,正好摸到赵启樾脸上。 一脸生无可恋的由着莫心的手在他脸上作乱,还捏了捏他的脸颊,赵启樾一把握住莫心的手,接着哄道: “小祖宗别闹了,快些睡吧,啊,别把其他人吵醒了,我等你睡了就走,不扰你好不好。” “这个声音,好熟悉啊。”莫心喃喃了一句,在赵启樾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凑过来,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脸,不过赵启樾能清晰的感受到对面传来的呼吸出的热气,还带着一股醉人的酒气。 赵启樾瞬间僵硬,身子一动不敢动,他感受着越来越近的呼吸,咽了口口水,小小的脸紧绷着。 在莫心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时,他的脸不自觉的红了起来,跟上次他套路莫心时主动拥抱莫心的情况不一样,他这次感觉没来由的有些紧张,扑鼻而来的酒香让他心跳加快不少。 “我这不是病了吧,怎么感觉有点晕,心跳这么快,脸也有点烫,莫不是着凉了?”他自言自语的嘀咕起来。 “公子,赵启樾,兄长,是不是你啊,你是不是来看我了。”莫心的话拉回了他的思绪,他低头,只能看到朦胧的人影靠在他的怀里,还不老实的往他胸前蹭了蹭。 “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你说你要做我的兄长的,那有这么做兄长的,放着自家妹妹都不管。” 莫心说着,憋着嘴声音委屈,她稍微立起点身子,想要看看赵启樾,可是太黑了看不清。 脑子还不清醒的她还以为是个梦,便就有些放肆了,她生气的责怪起来: “你既然心里没有这个妹子了,那那天的话就不算数了,我的生辰你都没来,连句话也没有,我决定不理你了。” “我没有,其实我不来是有原因的……”赵启樾一听就有些急了,她果然心里还是怨他的,加上以前的事,新仇旧怨一起,她只怕心里真的想不理自己了,只是没有说出来。 赵启樾想要解释解释,毕竟说要做她兄长的是自己,将她放宫里也没来看她的也是自己,他这兄长做得委实不称职。 不过他想了又想,不知该怎么开口解释才好,毕竟许多事是不想让莫心知道的。 第五十章:一室萤光 “罢了,我不为难你了。”莫心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醉意,她沙哑着嗓子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再一次将赵启樾抱住,嘴里喃喃自语起来: “我的公子,我的兄长,莫心很想你,苓绮不肯告诉我你的事,只说你很好,可是这么久你都没再出现,偶尔几次在先皇灵堂见到你也是匆匆的。” “我见你最近好像憔悴了许多,我很难过我帮不了你什么,还要让你担心,还派了苓绮姐姐过来保护我。” “你一定被责骂了吧,王爷王妃那里肯让你这样胡来,我很自责,心里也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关于司月的,关于余太妃的,还有关于小皇上的,好多好多,我都想告诉你。” “你别生气,小皇上说他没有朋友,想和我做朋友,我心里明白这事就像镜花水月一样不真实,也时常将你的话记在心里,对他对其他人都多有防备。” “可是啊,他那天在灵堂跟我说了许多,他的父母,他的兄长,他的同年,还有你,他当时眼睛红红的,满脸的都是委屈难过。一想到过世的兰姨,我很心疼他。” “还有还有,今天是我的生辰,他冒着被责罚的危险送了满天烟火给我,我好高兴,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这么灿烂的烟火,我当时在想,要是公子也在就好了,不知道你看到没有……” 莫心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赵启樾就静心听着,听到莫心细数着这一个多月的所见所闻,听着她说见不得自己的担心和想念,赵启樾伸手抚上她的背,将她抱紧。 对于之前看到赵煊青出现的诸多不满好像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他眼里心里只剩下这个一身酒气,又十分粘人的小丫头。 “我看到了,和你一起看的,对不起刚才没有出来见你。不过傻丫头啊,我答应过祖母,也答应过兰姨一定会照顾好你的,怎么会舍得让你一个人过生辰呢。” 他露出满脸的温柔和宠溺的柔柔目光,他轻轻拍着莫心的后背,道: “他赠你满天烟火,我便送你一室星光,好不好。” “什么?”莫心茫然的抬头看他,可是她除了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不过就在一瞬间,她眼前出现点点光亮,一开始是分散的几点,慢慢的越来越多,整个屋子都飞扬起无数的光,点亮了一室的黑暗,像极了夜空里数不胜数的繁星,但是眼前的光却是触手可及的。 莫心忍不住伸手去抓这片星光,可是她才靠近,还未触碰到那光亮便逃也似的飞远了。 “咦,它还会飞哎。”莫心满心欢喜的笑着转头看向赵启樾,他不再像刚才一样隐没在黑暗里,置身于无数星光中的他朦朦胧胧的,好看的宛如神祗。 莫心揉了揉眼睛,又使劲眨了眨,再睁开眼前还是朦胧一片,就连赵启樾在她眼中都成了双影。 她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好像很不能明白眼前是个什么情况:“咦,怎么有两个公子啊,果然是在做梦,所以公子都成了双数。” 赵启樾被她的话逗笑了,他捏了捏莫心的脸,然后摸了一下她的头,赵启樾是很喜欢摸莫心的头的,感觉她就像个小动物一样,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样子可爱极了。 即便如此,他该责怪的话还是没有省下来:“叫你在喝醉,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千杯不醉不成,下次再这次我可就动手打人了。” 看着莫心瞬间嘟起的小嘴,他笑了起来,道:“啊~张嘴。” 莫心听话的张嘴,突然他不知丢了个什么东西在莫心嘴里,莫心嚼了一下,一股甜味在味蕾中散开。 “糖?”她惊喜道。 “我现在没法给你做解酒的汤药,你含点糖在嘴里,明早起来要好受些,不然你明天就该头疼了。”赵启樾同她解释道。 “果然还是公子对我最好了。”莫心一听,一下子搂住赵启樾的脖子撒娇起来。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莫心才露出这么一副小女孩该有的模样,才知道同他撒娇。 抬头看着满屋飞舞的萤火虫,赵启樾知道他费尽心思的准备也算没有白费,哪怕莫心醉了,意识不到他是真实的存在。 不过能亲耳听到她对自己的依赖,便就足够了。 我没有帝王的权势,给不了你金碧辉煌下的满天烟火,但是我会一直记得我许下的承诺,成为守护着你,照亮你前行之路的萤光。 虽不如何绚烂,但是会常伴你左右。 他轻轻拍着莫心的脑袋,莫心侧头看着他的下巴,在满天飞舞的光亮下,两人都露出了满足欣慰的笑。 …… 莫心第二日一大早就惊醒了过来,她猛的从床上坐起,揉揉脑袋。 她好像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跟小皇上分开后遇到了赵启樾,他半夜出现在了宫里,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他还送了她满屋的星光,柔和又温暖,莫心还记得自己在梦里接着醉酒发起了酒疯,一宿都缩在赵启樾的怀里不撒手,还没羞没臊的同他撒娇。 光是那些零星的前段就叫莫心羞红了脸,这般不要脸面还脸皮极厚的人定然不会她吧…… 显然,莫心都不相信这话,那明明就是她自己干出的事。 还好是梦,还好是梦。 莫心拍着胸口安慰自己,好在这不是真的,不然她那里还有脸去见赵启樾啊。 “你醒了。”苓绮走进来就看到莫心一脸懊恼的坐在床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苓绮没有瘪了瘪嘴,没有理她,将手中的东西小心的放在莫心床前的小桌子上,她露出笑容来。 “这是什么?”苓绮放下的琉璃瓶中那熟悉的光芒闯入莫心视线,她凑过去细看了一会,越来越熟悉,这里面的小东西好像她在哪见过。 “这是昨晚公子送你的萤火虫啊,本来有几百只的,公子说这是宫里,不方便把它们一直关着,而且都是有灵的生物,让我留下几只给你观赏,其余的都放飞了。” “我看着着实好看,就找了个琉璃瓶给装起来了,就放你床边,你以后抬头就能看到。” 苓绮随意的同莫心解释起来,莫心却瞪大双眼,不敢相信的看着苓绮,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昨夜,公子来过?” “可不是,为了给你过生辰特意来的。而且,现在都入秋了,为了抓到这些萤火虫,公子可是跑了不少地方,费了很多心思,你可得知道感恩啊。” 苓绮将琉璃瓶一下放到莫心怀里,对她提醒道,莫心只能愣愣的看着,硬是没反应过来。 昨夜,赵启樾来过了,萤火虫是真的,那其他的事,她做的那些事不是也是真的了? “不好了,出大事了。” 还不等莫心多想,一个人影从远处快速跑来,嘴里焦急的大声喊着。 第五十一章:穆太后的怒火 武极殿中。 往日充满恭维好话的大殿中此刻鸦雀无声除了极为王爷重臣,其余人都将脑袋低垂着,像一个鸵鸟一样的缩在一团,生怕上面的火气蔓延到自己身上,殃及他们这群池鱼。 “皇上可知道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心中可有反思?” 穆太后站在高台的龙椅前方,冷傲的看着跪在地上满脸惊慌的小皇上赵煊青。 作为东窗事发的主角,他乖巧的跪在穆太后面前,同其他人一样低垂着头,两只手握在一起垂在身前。 他可怜兮兮的偷偷看了一眼下方的众大臣,小脸上有着不安和害怕,听了穆太后的问话,他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嗫嚅道: “儿臣,知道错了,儿臣也是一时讨厌忘了规矩,儿臣下次再也不敢了,母后就饶了儿臣这次吧。” 虽然是说着悔过的话,但是赵煊青的脸上并无悔过的意思,除了有些紧张和害怕被责罚的慌张,再无旁的情绪。 “饶了你?你往日在宫里怎么玩闹哀家都由着你,念着你好歹对先皇对哀家的一颗孝心,不忍多加苛责与你,可是皇上,你已经十三岁了,也该懂事了。” “你可知道先皇十三岁时已经文武双全,还学会了排兵布阵,哀家不要求你想先皇一样英武,如果天下太平了,你只需守好先皇打下的江山,难道哀家的这点要求你都做不到吗。” “还是说哀家和先皇都信错了你,你这是要辜负哀家辜负先皇啊。” 穆太后说得严重,赵煊青蹙眉有些不满,不过面上还是不敢有所表现,他抬头看着穆太后,企图狡辩两句,便小声嘀咕起来: “不过就是放了一点烟火嘛,朕都是皇上了连这点权利都没有吗,这点小错也要揪着不放,在这大庭广众下下跪,多丢脸啊。” 就连他的眼神中都出现一种小题大做的不耐烦。 “放肆。”穆太后听见他的话,大吼了一声,气得身子都在颤抖,她指着赵煊青怒道: “你竟说这只是小事,你将先皇放在哪里,将哀家放在哪里?哀家今日不替先皇好生处罚你,就对不起先皇的信任和托付。” 说完,她大喊了一声:“陶谙。” “奴婢在。”陶谙立马恭敬的上前,她担心的看了赵煊青一眼,还是低头道:“请太后娘娘吩咐。” “去取打皇鞭来,既然皇上不愿听哀家教导,哀家就用武力让他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 穆太后的话一出底下一片哗然,就连一直在看戏的現王和默不出声的鄞王也吓了一跳。 当庭鞭打皇上可不是小事,皇上才继位不久,这要是传出去只怕会引得百姓胡乱猜测,说不定还会动摇赵煊青的皇位。 鄞王见势不对,立马跪了下来。 “请太后娘娘三思。” 其余大臣见状也跟在跪了下去,嘴里高呼:“太后娘娘三思。” 現王虽然并不在乎,不过所有人都跪在求情,他也不能独自站着不说,遂也跪了下来,道:“请打皇鞭兹事体大,还请太后娘娘三思而行。” 打皇鞭上打昏君下打谗臣,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从打皇鞭被奉命制造出来到如今,也就打过两个人,且都是在任多年的皇上大臣。 如今穆太后一句话赵煊青便要做这第三人,且还是开天辟地以来,刚登基没几天就被请来打皇鞭的第一人,影响不可谓不大。 所以就连嘴硬的赵煊青也被吓到了,他惊愣了片刻,然后跪着爬到穆太后身前,抱着她的腿告饶起来: “儿臣真的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母后饶了儿臣这次吧,千万不要请出打皇鞭啊。” 穆太后失望的看着他,对他的话不为所动,对着站着不动的陶谙又喊了一次:“陶谙,你也要违抗哀家的命令不成。” “奴婢不敢。”陶谙惶恐道。 “那还不快去。” 再怎么心疼赵煊青,陶谙也知道他这次闯了大祸,已经不是一两句求情就能平息的,只能乖乖退下要去拿打皇鞭,被鄞王一个箭步上前给拦下了。 鄞王拦住陶谙的去路,看着穆太后投来的冰冷的目光,重新又跪了下来,道: “太后娘娘不可啊,请打皇鞭影响太大,要不能因一时生气而为之。” “鄞王,昨夜你可看见了皇宫里久不停歇满天烟火?”穆太后沉痛的闭了下眼,问道。 “臣看到了!” 何止是他,满云城的人只怕都看到了。 “哀家不过是身体不适早早休息,他就闯下这等大祸,现在可是先皇丧期,他不管不顾的在宫里燃放烟花爆竹获取一时欢愉,这不止是不孝,更是大不敬。”穆太后怒极反笑,指着赵煊青继续道: “你看看咱们的皇上,犯下这等大错那里有点知错悔改的样子,哀家若是不罚,他往后还不得更肆无忌惮无法无天,将来如何成为一个能治理好天下的明君?” “儿臣知错,儿臣悔过了,母后饶了儿臣这一次,儿臣以后一定改。”赵煊青扯着穆太后裙摆,祈求道。 鄞王看着赵煊青不成器的样子叹了口气,还是选择继续劝解穆太后道: “臣明白太后娘娘的意思,也知道太后娘娘的一片苦心。可是还请太后娘娘细想,您请来打皇鞭不过是为了让皇上知错,可您知道这打皇鞭一出就是不可收回的。” “到时候打了皇上不过就是痛上两日,但是百姓那里该如何交代,皇上幼年登基,登基不过短短时日就在先皇丧期做下不敬之事,现在又被请出打皇鞭,这不是引天下人非议嘛?” “责罚是小,让天下人怀疑皇上是否天命所归,也该无端生出祸心动摇皇位是大,臣请太后娘娘三思,饶过皇上这一次。” 说完,鄞王额头点地,深深的拜了下去。 現王深看了鄞王几眼,眼中露出不明的情绪,但还是跟着道:“鄞王说得有理,就请太后娘娘饶了皇上这一次吧。” “请太后娘娘饶了皇上这次吧。”所有人一同道。 赵煊青脸上出现希翼的光,小心的叫了一声:“母后~” 穆太后因为鄞王的话,身子不稳的向后退了两步,虽然还是对赵煊青失望万分,还是妥协了,她道: “既然有鄞王和满朝文武为你求情,这次就饶了你。”在赵煊青露出笑容时,她接着道:“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去先皇灵前忏悔罚跪三日,至于你为其犯下此等大错的那名婢女……” 穆太后目光瞬间冰冷:“陶谙,你去替哀家了结了她,蛊惑人心,蛊惑的还是皇上,罪无可赦。” 第五十二章:赎恶司 莫心她们才得到赵煊青被当庭责罚的消息,陶谙自己带着人到了。 她不由分手的带走了莫心,苓绮看着着急,想要出手又不能,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离开,犹豫着这事要不要禀告赵启樾。 莫心被两个宫里的嬷嬷带走的时候也挣扎了一下,不停地询问陶谙自己做错了什么,陶谙不语,在前头快步走着,两名嬷嬷力气极大,莫心挣不开。 今天的一幕像极了她被林妈妈强行带走处罚的那日,不过莫心明白,这次比那次要凶险得多。 她再不懂事也多少猜测到了一些,此事必定跟昨晚的事有关,看来赵煊青被太后责罚,然后说出了是为她,也舍了她。 看着越走越偏僻的路段,莫心一瞬间有些心灰意冷,她无权无势,也打不过她们,根本挣脱不开。 忽而莫心又想起了林妈妈说的话,她入宫九死一生,活着出去的记录小之又小,看来是这段时日的安稳生活迷了她的心神,让她放下了本该有的警惕,才有了这一遭。 被两个嬷嬷提着,莫心跟着她们七绕八绕的走了许久,在一处宫室前面停了下来。 “带进去。”陶谙冷漠的吩咐完,莫心就被架着进了宫室的门内。 刚一进去,莫心就不适的咳嗽了两声,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熏得她皱起小脸。 她不安的打量了一下四周,最开始是一道不算太长的走廊,走廊两侧有着许多隔开的小房间,莫心隐约能听到一些房间里传出的痛苦的呻吟。 她身子不受控的轻轻抖起来,心中恐慌,心跳也不断加速,在这并不漫长的走廊上她似乎用尽了所有的精神和力气。 全凭一口气撑着才不至于软倒在地。 走了没多久,前方视线开阔,她们带到一处宽阔的空间,里面有着许多人,她们身着跟其他宫人不一样的特定服饰,全都面无表情目光冰冷狠毒,被他们看一眼就像被毒舌盯上一般。 在这处地方的地上,还摆放着许多东西,砍刀,老虎凳,放置着长长的锋利长钉的钉板,烧得火红的烙铁,一旁还放了许多有莫心手臂长短的银针。 而在不远处,有个四周被围起来的小空间,莫心隐隐闻到那些散发出一股不明显的恶臭,就像什么东西腐烂了的味道。 莫心反胃的捂住胸口,强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 此时里面的人好像都比较清闲,也没什么事做,看到莫心她们进来,一名好像管事的嬷嬷走了过来,同押着莫心进来的那两名嬷嬷攀谈起来。 那名嬷嬷走过来,面上难得露出客气的笑意道: “两位怎么过来了?你们跟在陶嬷嬷身边,可是她身边的红人啊,什么风能劳驾二位到这脏乱污秽的地方来?” 那两名嬷嬷看她一眼,其中一人上前两步同她低声道:“陶嬷嬷也来了,就在外边。” “什么?”那名嬷嬷一惊,朝着莫心身后的长廊张望了一眼问道:“陶嬷嬷亲自来了,可是上面太后娘娘她老人家……” 余下的话她没有说完,那两名嬷嬷同她点点头她便明白了,将目光看向小脸已经煞白的莫心,蹙眉打量的一番道: “这个小丫头做了什么,竟然惊动了太后娘娘,把陶嬷嬷都派来了,我看着她年岁可不大啊。” “年岁大不大的可不打紧,你这里什么时候还对小女娃心软了不成?” “那倒是,进了我赎恶司,别说只是个小女娃,就是个奶娃子也让她掉三两肉。” 她的话就像粹了毒一样,莫心听后浑身一颤。 看来她是活着走不出去了,就算是赵启樾,也没法到这里来救她了吧。 后面她们再说什么莫心都听不真切了,她感觉浑身发凉,头晕脑胀的,只看见她们在那个嬷嬷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对着莫心看来,那目光晦暗不明,莫心摸不清她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过她明显的看到那个嬷嬷恢复了她们刚进来时的冷漠,面无表情的朝着莫心走来,莫心忍不住的又退了几步。 然后莫心惊奇的发现,她竟然没有做出下一步的举动,只是上下又打量了莫心一番,然后朝着空中一拍手。 随着她的动作,其余人都跟着动了,只见她们起身打开了走廊两旁的门,从里面带出七八个人来,看样子都是宫内的太监宫女。 他们的手脚上都被戴上了很粗的铁链,看样子很沉重,随着她们移动传来“哗啦哗啦”铁链拖在地上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打在莫心的心上,听了让人很不舒服。 放他们出来的人粗暴的推搡催促,然后他们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向这边走来。 这些人每个脸上身上都受了伤,有些伤口深可见骨,里面的肉都外翻了出来,有些人的伤口化了脓,估计伤口有些发痒他们便用手抓,所以四周的皮肉都被抓烂了。 莫心看着又是一顿反胃,险些晕过去。 “过去。”那明明嬷嬷用力的推了莫心一下,她一个踉跄向前扑去,堪堪稳住脚步才没让自己摔倒。 那嬷嬷神情凶狠,莫心为了不惹怒她只能听话的朝着里面走。 “啊!!啊!!!!不要打了,奴婢知错了。” “奴婢冤枉啊,奴婢真的没做过。”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有钱的,我可以都给你们,我都给你们好不好,只要你们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不过片刻,里面响起了各种惨叫,莫心看到刚才没带出来的人或被绑在柱子上鞭打,或被用银针刺入后背,甚至还有用烙铁烙在他们的脸上,一阵糊臭味传来后就在那名宫女的惨叫和一个邹邹巴巴的“盗”字。 莫心看得浑身一哆嗦,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就连嘴唇上都没有了半点血色。 “这名宫女偷了主子的东西运出宫去卖,被当场抓获,这个“盗”字再适合她不过,终身她都别想再去掉这个字。” 嬷嬷在莫心耳边阴恻恻的开口,莫心吓得浑身僵硬,心都抽搐了一下,这时另外一边又传来一声惨叫。 莫心机械的转头看去,只见他们用匕首在那人的身上化出无数道伤口,然后将事先准备好的辣椒水倒上去,那人立刻声嘶力竭的惨叫起来。 莫心看到辣椒水倒上去的一刻,浑身一麻,就好像哪个刑法就用在她的身上一样。 “用刀化出不深不浅的口子,既不会伤了他的性命,又能让他感受到血液不断流出的恐惧,然后倒上辣椒水,这才是真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那惨叫声还在继续,配合在嬷嬷犹如来自九幽地狱的声音,莫心的心沉了下去,这一切让她看不到一丝希望。 第五十三章:有备而来 苓绮打听到莫心被带往何处的时候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消息传给赵启樾。 因此,赵启樾有了人生中第一次和他父亲鄞王的对抗,即便是上一次去看望莫心被罚,他也不曾这般违逆过鄞王。 他自小就是个懂事聪慧的孩子,从来不让长辈多加费心,是云中中家喻户晓的孝子贤孙楷模,鄞王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日他会为了一个丫鬟甘愿忤逆自己,违抗天家圣命。 奈何平时就是个寡言少语的赵启樾也是个脾气倔的,即便鄞王仗责了他,也将他罚跪在院中,就是不许他出门,谁知他竟然拿出了先皇诏命,可随时出入皇宫,不受除先皇外的任何人限制。 这个任何人自然包括他的父亲,鄞王殿下。 当初他得此殊荣是为鄞王府争光,是光耀门楣的大喜事,殊不知有一日他用来威胁自己的父亲,这是鄞王始料未及的。 “你当真要去?你可知踏出这个门,惹怒了太后娘娘是个什么后果,本王到时候也未必能保下你,说不定还会为鄞王府带来祸事,你真的要做一个不忠不孝之人,就为一个低贱的下人。” 赵启樾跪在阶下,双手捧着先皇发下的诏命文书以及可自由通行宫中的令牌,他抿着嘴唇,倔强的看着他的父亲。 听到鄞王的话,他敛下眼眸,没有立刻回话。 他是个重情义懂责任的孩子,鄞王心中明白,不管发生什么,他绝不会冲动到把至亲之人都推到危险之地,只为满足自己的私心。 鄞王说出这番话时,就想到赵启樾会为此退却,所以看到他沉默下来,鄞王扬起一笑,转身准备回去。 “父王说得对,孩子绝不能做一个不忠不孝之人。” 赵启樾突然扬声开口,鄞王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只见他眼中散发着坚定睿智的光,说道: “父王该清楚,为臣为民都是要忠于君忠于国,所以孩儿第一个要效忠的便是皇上,其次再是太后娘娘,不管如此朝堂谁做主,皇上才是云国唯一最高的统治者,对吗,父亲?” 鄞王的眼皮跳了一下,他抬眼看着赵启樾,示意他说下去。 “既然皇上才是孩儿第一该效忠之人,那么皇上想保的人,孩子自然要顺应皇上的心意,为君分忧。孩儿听闻今日在朝堂之上,皇上并不愿意处罚莫心,只是拗不过太后娘娘罢了,对吗,父亲?” 他继续问,鄞王竟不生气,反而露出了一抹笑意,负手看着他道: “那又如何,如今是太后娘娘把持朝政,就算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可是为父也没有为个小丫头违抗太后娘娘的道理。” “这是自然。”赵启樾停止了背脊,继续道:“没有哪个聪明人会在这种时候违抗云国最高的掌权者,但是这个人是否能一辈子做云国的掌权者呢?日后皇上拿回大权,鄞王府千秋万代的富贵权位才真的是掌握在皇上手里,小孩子是最记仇的,父王应该明白。” “退一万步讲,就算父亲不愿意为了皇上得罪太后,可是作为朝中举足轻重的王叔,只不过是请太后娘娘放过一个下人,举手之劳,难不成太后娘娘真会记恨,并且舍弃鄞王府不成。” “再则,都传太后娘娘是为昨夜的烟火之事发火,在孩儿看来太后娘娘也没表现的那么生气。若是真的如此气恼皇上所为,昨夜就该及时阻止,莫说什么早早睡下,按照太后娘娘在宫中的势力,不用她自己动手,她不点头,谁敢让皇上如此胡闹。” “既然太后娘娘并非真的生气,救下莫心又能讨得皇上欢心,孩儿觉得父亲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且,难道父亲已经忘了祖母临去时对您对孩儿的嘱咐了吗?” 原本双眼散着精明的光的赵启樾放慢的语气,提起他的祖母,就连语气也变得温柔不少。 鄞王也回忆起她的母亲老太妃仙去时拉着他的手说的最后一句话,不是关于他也不是关于老太妃唯一孙儿赵启樾的,是为那两个被老太妃带进府的下人求得的保障。 老太妃当时拉着鄞王的手,浑浊的老眼中闪烁着他看不懂的忧伤,她说: “我不求你什么,做到鄞王府这一步已经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和樾儿都是聪慧的人,我不担心。母亲只有一件事要你答应,那就是善待兰心还有她的侄女,不用给她们荣华富贵,让她们一世无忧无难的活下去就够了。” 末了又对赵启樾道:“樾儿,祖母给你说的话可还记得。” 此彼时的赵启樾乖巧的点头:“孙儿都记得。” 老太妃欣慰的点头,出气多吸气少的艰难道:“善待莫心,祖母非是让你将她当成你的亲妹妹看待,但是她不是你的丫鬟,你要在你的能力范围内护着她,这是祖母对你唯一的也是最后的要求。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等到鄞王和赵启樾等下点头后,老太妃终于放心的闭眼离去,她的眼中自始至终都留有对莫心两人的不忍和担忧。 赵启樾不明白祖母心中到底有什么秘密,为何对待莫心她们如此不同,不过他既然答应了,即便不看在和莫心这些年的情义,单单为了老太妃临终嘱托,他也会保护好莫心。 鄞王因为他的话陷入沉思,翻起了早就遗忘的记忆。 是了,他答应了母亲要护着那对来历不明的女子的,可惜…… “父亲,你当初因为母亲的事过于着急甚至忘记了祖母的嘱托,下令打伤兰姨才让她重伤身亡,如今她唯一的侄女也深陷危险,您难道还要违背答应祖母的诺言,任由太后娘娘处死她。这在孩儿看来,算不上一个孝字。” 赵启樾的话字字铿锵有力,不卑不亢,鄞王心中涌起一抹欣慰。 不论在任何时候,赵启樾不愧是他最看重最引以为豪的儿子。 对朝局的青涩理解下的分析还有提起过世的老太妃引起鄞王的愧疚,他是有备而来。 他知道凭着自己的能量无法将莫心从宫中安全的带出来,他一开始就不是要硬闯皇宫,而是打定注意让自己出手,利用鄞王府的势力和太后娘娘的倚重忌惮来救下一个在大家看来都微不足道的小丫鬟。 鄞王面上依旧是严肃毫无表情的样子,心中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五十四章:打 鄞王最后的妥协就是会保下莫心的性命,让她逃过一劫,平安回来,条件是赵启樾不许露面,更不许被赵煊青和太后发现他对莫心的重视。 对于前者,不过就是因为赵启樾的身份和先皇的重视,多少存了些不满和自小留下的敌视阴影,穆太后就不一样了,那可是个惯会拿人弱点,牵制一方的女人。 而这个结果赵启樾已经是很满意了,他知道虽然莫心只是个丫鬟,在穆太后眼里无足轻重,放与不放之外一念之间,但是他没法去求穆太后放人,他的父亲更不可能主动去救莫心。 今日的一番对话,在他来之前已经斟酌再三,得失利弊孝义相劝,终于得了这么个结果,现在他露不露面的,早已经不重要。 鄞王点头后他就安心回了自己的院子,他知道他的父亲的为人,既然答应就不会反悔。 “妾身还以为王爷会让樾儿多吃些苦头才会答应呢。”鄞王妃从前厅走出,看着赵启樾远去的背影,轻笑着道。 “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本王甚至不想让那个莫心活着走出来,只是本王没想到樾儿为了救她考虑如此周全,甚至还把他的小聪明用到了他的父亲身上。” 鄞王背对着鄞王妃,想起方才赵启樾的所作所为,一本正经的严肃脸上扬起笑意,他的儿子果然不愧是他的儿子,不过十二岁的年纪已经学会沉着冷静的处理一件事,思虑十分周全。 他自己在赵启樾这个年纪,也未必有他想得全面且直中要害。 “王爷不还是答应他了嘛。” 这父子俩一个德行,都是嘴上不饶人,心里惦记对方的主。 鄞王听了鄞王妃的话,缓缓转过身上前两步,低头看着文雅温柔的鄞王妃,轻叹了口气: “本王也未曾想到她就是母亲让护下的人,更没想到当初责罚的那名婢女就是母亲口中的兰心。本王当时亲口承诺下的话,本以为她们就在府中,不用刻意的多加留意自然也能过得衣食无忧,不曾想……。” “不管她们做了什么,也不论母亲缘何要如此护着她们,既然本王已经处罚了兰心,就帮她留住她侄女的命,也算是对母亲的遗言有个交代。” 鄞王说着往后院走去,鄞王妃牵强的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 莫心在赎恶司内已经待了近两个时辰,奇怪的事她们并没有对莫心用刑,而是一直带着莫心在里面乱转,那些被上了各种刑具的人还在继续,人数在增加,惨叫声不绝于耳。 就算莫心没有受到身体上的伤害,直观的看着面前鲜血横流,凄厉惨叫的人们,她的精神也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有时候不一定用在身体上的刑法才最毒辣,赎恶司最擅长的就是从心里瓦解一个人,让她发疯抓狂,面对未知的惩罚感到恐惧。 犯人心绪混乱的时候,就是她们下手的时候,心神极度恐惧不安下施以刑法,心灵身体的双重打击下,犯人自然就成了任由他们揉捏的软柿子。 一般的犯人光是看看这些画面是不够的,不过莫心还是个孩子,让她看这些就刚好。 管事的嬷嬷看着莫心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嘴唇还在微微的颤抖着,她知道差不多了,可以动手了。 “来人。”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就有人走上前来,她看了莫心一眼,道:“拖过去,绑起来。” 莫心还沉浸在所见的那些人或被打被针扎得血肉模糊的场景里没有出来,就有人将她拖到一旁的长凳上,让她面前地面的将她绑了上去。 趴在长凳上,凳子散发出一股潮湿中含着血腥的味道,莫心干呕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她被绑了。 见有人正用绳子将她勒紧,莫心瞬间挣扎了起来:“放开我,你们要做什么,快放开我。” 谁知对方不但不听,反而加快速度将她绑得很紧了,莫心惊慌的用力挣扎了两下,她挣不开,她多想叫出赵启樾的名字,多想他来救自己。 她不能,她的罪再明显不过,她不能再让别人知道昨夜赵启樾还牵扯其中,她不能害了公子。 可是除了赵启樾,再没有人会来救她了,想到这,莫心绝望的闭上了眼,看来她真的走不出皇宫了,她还没给兰姨报仇,真不甘心。 “动手,打。”管事嬷嬷话落,就有人提着长棍一下又一下的重重打在莫心后背上。 “啊……”莫心一直咬紧牙关忍着,终于还是忍不住痛呼出声。 压着莫心进来的另外两个嬷嬷见状走上前来,在管事嬷嬷的耳边耳语了几句,管事嬷嬷给了她们一个放心的眼神,道:“老奴做事,自然不会让太后娘娘失望,你们就放心吧。” 她们冷漠的看着,莫心因为剧痛高声呼喊着,她现在才明白,当时林妈妈给她的那些比起这个,真是九牛一毛,她们都是下了狠手的,就没想过让人活着走出去。 赎恶司外,陶谙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着,没有要进去的意思,苓绮悄悄躲在远处看着,她在思考着如何靠近好打探情况。 “苓绮姐姐,怎么办啊,我听说这可是个生着进躺着出的地方啊。”非拉着苓绮死磨硬泡跟着来的竹嫣看了一眼远处的建筑,悄声询问着苓绮的意见。 不过苓绮也无奈,她奉命保护莫心,可是鄞王爷又不许她行事张扬,消息她传出去了,如今她什么指令都没收到,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啪嗒。”不知从何处飞来一颗石子正要打在苓绮身上,常年警惕的她轻松躲开后石子掉在地上,发出轻微声响。 她朝着石头扔来的地方看去,还没等发火,就看见一名小太监再朝着她招手。 苓绮蹙了蹙眉,还是拉过竹嫣的手走了过去。 “你是?”走到近前,苓绮狐疑的问道。 那名太监没有多余的解释,靠近苓绮小声耳语了一番,末了还避开竹嫣将手上的印记给苓绮看了一眼。 情绪从警惕到惊讶再到露出笑容,苓绮转身往回快步走去,竹嫣奇怪的看了一眼那名太监,转身小跑着跟了上去。 “苓绮姐姐,你这是要去哪?” “救人!” 寿安宫外,苓绮恭敬有礼的同守着的宫女道了一句: “鄞王府苓绮,奉王爷之命前来求见太后娘娘,还请通报。” 第五十五章:施救 寿安宫守卫一向森严,没有穆太后的命令少有人能潜进去,不过里面的布置并没有旁人想象的那般奢华。 不论是精小摆设,还是装饰风格,出乎意料的格外简约,像极了穆太后为人处世雷厉风行的风格。 寿安宫内的人并不多,只有几个得穆太后信任的宫人在里面守着,等候穆太后的吩咐。 苓绮站在大殿中央等了半刻钟,穆太后才悠悠然的出来见她。 “参见太后娘娘。”见到穆太后现身,苓绮立马单膝跪了下去。 穆太后轻飘飘的看她一样,抬手道:“起来吧。”她转身坐在高处的主位上,随意的问道: “你说你是鄞王府的人,这会来见哀家,可是鄞王那边有何事?” 苓绮起身,斟酌了一下语句后恭敬道:“王爷让属下前来给太后娘娘带句话。” “什么话?” “您的目的应该达成了,这鄞王府的人何事放出来?鄞王爷说,该为太后娘娘尽的忠鄞王府自然不会推脱,也希望太后娘娘能对鄞王府和善宽厚,莫让鄞王府其他人忧心才是。” 穆太后听完危险的眯起眼睛,道:“鄞王什么意思?” 苓绮面对穆太后的威压不卑不亢,反而含着微笑道:“太后娘娘不要多心,鄞王府自然是中心于您的。只是眼下出了这般事,又牵扯到鄞王府,若是太后娘娘真将莫心处死,还不知道其他人会对鄞王府如何非议呢。” 穆太后把玩着手中的佛珠,静静地看着苓绮,苓绮始终带着恭敬的笑意,安静等待着她的回复。 “哀家明白了,既然是鄞王府的人,不管是不是真的犯下错事,看在鄞王一片中心的份上,自然也要网开一面。你且回去吧,那个小丫头不日就会被放回来的。” 得了穆太后的保证,苓绮终于放心,对着穆太后再次行礼后慢慢退了出去。 “太后娘娘,蛊惑皇上可是大罪,您就这么放过了,这对于朝堂上下,可要怎么交代。” 一名宫女上前低声说道,她和陶谙一样,是不多数穆太后身边信任得脸的人,所以这样的事也能开口说上两句。 穆太后看她一样,方才还平静的脸色慢慢冷了下去,一张貌美的容颜染上了寒霜。 “鄞王哪里是真想救一个卑贱的婢女,他这是再给哀家下马威啊,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哀家他鄞王府的重要和功劳,更是给朝中之人展现他的分量和实力。就算只是个低贱的下人,即便是犯下了蛊惑君王这样的大罪,他不松口,哀家便不能如何。” “那太后娘娘打算怎么办,他这般轻视娘娘和皇上,实在大不敬。” “无妨,现下哀家和皇上还要看着鄞王府的势力,且让他嚣张嚣张。至于那个丫头,她还有用,哀家本也没打算现在就要了她的命,既然鄞王来说,那就给他这个面子,让他知道哀家十分忌惮他。你去想法子告知皇上,他既然那么想救这个丫头,那就去吧,哀家给他这个权利。” “是。” 宫女领命退下后找了赵煊青身边亲近之人,将方才鄞王派人来跟太后要人的话说了,暗示他若要救人,让别人对他感恩,现下便可去了。 所以不过半晌,赵煊青就站在了赎恶司的门前,命令着陶谙将人放出来。 陶谙面上自然不愿,和赵煊青对峙了好一会,在叹口气,摆出那他没办法的神色,转身进去带人了。 陶谙见到莫心的时候她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就剩最后的一口气吊着。 见到陶谙来,莫心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她已经喊不出来了,甚至做好了出不去的准备。 陶谙上前蹲在她的面前,伸手抬起她的脸,出声道: “想活下去吗?还是想继续用刑,你现在挨的不过是这里最普通的刑法,其他的你应该也见过了,想不想试试?” 陶谙的话让莫心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她像看鬼一般的看着陶谙,眼神中的恐惧清晰可见。 果然,不过还是个孩子,不过小小的施了点手段,她就被吓成了这个,陶谙满意的笑了。 “我可以让你活着出去,免受刑法,你想不想跟我走?” 陶谙的话就像是一记诱人的毒药,即便莫心小小的心灵中感觉到了不对劲,可是害怕和渴望活下去的心还是让她屈服了。 她要活着,她要出去,她还没替兰姨报仇,她也没有跟赵启樾说声谢谢,她不甘心就这么没了,兰姨肯定也不愿意让她这个样子去见她的。 思及此,莫心抿着嘴重重的点了点头。 陶谙的笑放大了许多,她靠近莫心,在她耳边耳语的一阵,莫心的脸色从惊讶疑惑到不解,她茫然的看着陶谙,不明白她具体的用意,陶谙只是淡淡的同她道: “只要你按我说的做了,你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可以活着回去。” 莫心不明白她对自己说的那些话究竟想要做什么,但是为了离开,她点头道:“好。” 进来时是走着进来的,离去的时候莫心几乎算是被人拖着出去的。 当天空的阳光照射过来,莫心不自然的用手挡了一下,这阳光真刺眼,她上一次再阳光下的时候就像是上一辈子的事,温暖又陌生。 只有在阳光的照射下,她才能稍稍安下疯狂跳动的心,那股恐惧害怕的阴影也散了不少。 “莫心,你没事吧?” 有焦急担忧的声音传来,莫心循声看去,赵煊青一脸担忧的站在她面前,阳光打在他的身上,像极了救助世人的神佛,那光芒让人不敢直视。 “让朕来,你们走开。”赵煊青忙从嬷嬷手中接过莫心,发现她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不由蹙起眉头。 “既然人已经交给皇上了,奴婢就去回禀太后娘娘了。”不等赵煊青发作,陶谙福了福身,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皇~上~”莫心有气无力的开口,想要询问他怎么在这里,赵煊青打断了她的话,道: “咱们先离开这里,朕让太医来给你治疗,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正好莫心也没有力气了,后背火辣辣的痛让她险些晕过去,当着只能顺从的点头。 第五十六章:入住永乐宫 赵煊青等人扶着莫心离开,躲在一旁的苓绮才露出脸来,她黑着脸,愤愤道: “没想到公子费力挣来的机会,倒让别人捡了个便宜。” 心中虽这么想,她还是跟了上去,只希望皇上将莫心送回她的住处,这样她也才能好生同莫心说道说道,她家公子为了救莫心一定费了不少心思,可不能让莫心谢错了人。 莫心在遇到赵煊青后,终于坚持不下去的她还是晕了过去,以至于赵煊青到底将她带去了何处她也不知道。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她趴在软绵的床铺上,空气中有淡淡的带着甜味的熏香传来,莫心脑子一蒙,后知后觉的抬头打量了一番四周。 这里不是她住的地方,如此宽敞奢华,可比她们的居所好上太多。 这是什么地方?莫心心中想着。 对了,她好像被抓进了一个叫赎恶司的地方,在哪里待了许久,见识里面对待犯人惨无人道的折磨,自己还被上了刑。 后来陶谙嬷嬷来了,她让自己答应了她什么,然后将她放了出来,再然后就遇到了赵煊青,后来她就晕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皇上?对了,最后是皇上救了她,带着她离开的,那么这里应该是皇上为她安排的地方。 想到这,莫心撑起身子想要起来,她一动,后背就传来撕心的痛,痛地她立马又扑了下去,嘴里不停喘着粗气。 是了,她怎么忘了她后背用刑了,虽然自己看不见,肯定也被打的不轻,她当时可是差点昏死过去。 没办法,莫心起不来就只能这么趴着,过了好一会,她感觉口干舌燥,十分想要喝水的她小心翼翼的又撑了起来,不过立马就痛得又摔了回去。 这一会直接把莫心痛得眼泪都冒出来了。 “这是怎么了,姑娘你没事吧。” 一名宫女从外面端着东西进来,看见莫心的样子,连忙走过去小声询问道。 “水,我想喝水。”来不及去看来人是谁,莫心有气无力的道。 “你等下,奴婢这就去倒。”那名宫女又手忙脚乱的去倒水,再亲自送到莫心嘴里。 一口温水下肚,莫心才感觉活过来了,她这才看向服侍她喝水的宫女,宫女长相清秀,看着干净大方,是个一眼就让人心生好感的人。 “你是?”莫心这才想起来问她。 “奴婢是安庆殿中的宫女,是皇上派奴婢过来照顾姑娘的。”宫女解释道。 “那我现在这是在哪?”莫心又问。 “这是离安庆殿不远的永乐宫,以前是先皇妃子的住所,现在太妃们都搬离去了别的地方安养,这永乐宫就空下来了。皇上让你在此处安心修养,每日自会有太医过来为姑娘诊治。” 听了宫女的话,莫心嘴角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 看之前的事,赵煊青明显就是为了救她而去的,虽然陶嬷嬷不像是真要莫心性命,只是想让莫心为她办事,可是赵煊青身为一国之君,居然跑到赎恶司那里去救她。 莫心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赵启樾的好她铭记着,日后是想方设法都会回报,而且同赵启樾的感情不同,莫心总能对赵启樾的好安心些。 可是赵煊青的这般救命之恩,她能拿什么来报?赵煊青拥有云国的所有,不可能图她什么,这让莫心虽感激,心下反而不安。 “对了,我该怎么称呼姐姐,还有皇上他什么时候离开的,他说过什么时候过来吗?”莫心对着宫女扬起一个和善的笑,问道。 “奴婢叫小锦,姑娘叫我小锦就可,至于皇上……” 说道赵煊青,小锦欲言又止,莫心隐隐觉得不对劲,就听小锦道: “皇上一意孤行救了姑娘,还把姑娘安排在永乐宫,太后娘娘大怒,这会正将皇上关在藏书楼里思过。” 听到赵煊青被关,莫心反而松口气,穆太后的威压她是明白的,其余人敢忤逆怕是命都没了,还好赵煊青毕竟是她的养子又是皇上。 莫心的安心不过持续了一瞬间,小锦继续道:“被关倒也不算大事,往常太后娘娘也常常关着皇上思过,不过皇上这次为救姑娘还被罚跪了整整三个时辰,又被打了十鞭以作惩治,这还没养好就去藏书阁,真是……” 小锦露出担忧的神色,话也说不下去了,莫心心中瞬间像是吃了块生肉一样难受,愧疚如潮水涌来。 她本就是单纯的年纪,哪里见得别人对她好反而被罚的,她心中担心赵煊青,但是又做不了什么,一股自责就深深安在她的心中,她对赵煊青最后的那点警惕终究是在这一刻散尽,只余下无尽的担心和歉疚。 小锦见莫心红了眼眶,轻声安抚了她几句,然后起身离开了,将安静就给了莫心。 永乐宫的门外,小锦出来后关上大殿门,快步向着那位站在不远处的贵人走去。 “奴婢已经按照皇上的吩咐说完了,莫心姑娘这会正自责呢。” “很好,你下去吧,最近这段日子,你就留在永乐宫照顾她吧。” 赵煊青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同小锦吩咐道。 “是。”小锦领命后退了下去,朝安这才从一旁的高墙上跳了下来。 “打探得如何?”赵煊青问。 “听闻赵公子被鄞王爷关在了府内,短期是不会入宫了。”朝安答道。 这下赵煊青更为高兴了,他看向永乐宫,仿若自言自语道: “朕说过,只要朕愿意,他的一切朕都可以夺过来,即便是有父皇的喜爱又如何,被称为一代神童将来栋梁又如何。父皇没了,皇兄也倒了,他的荣光到头了,就算靠着鄞王府又能怎样,他所珍视的还不是一点点被朕拿走了。” “皇上打算什么时候去见莫心姑娘?”朝安问道。 “不急,朕总要被多关几日她才能万分感激和愧疚,她差点死掉是朕救了她,赵启樾连面都没有露,这往后她该明白谁才是能保护她的人。” “回宫吧,現王一会该来了,朕答应了要和他一起斗蛐蛐的,可不能食言。” 赵煊青转身朝着御书房而去,朝安看着他,就像再看一个有着恶趣味的孩子,不过自己是他的暗卫,并没有资格多说什么。 第五十七章:現王 在永乐宫一待就是十几日,在此期间莫心没有再见到苓绮她们,听说她们都忙着先皇丧期的事,无暇他顾。 自然的,莫心也没有听到关于赵启樾的笑意,那个一心要做她的依靠她的兄长的人,终究是没露面。 兴许他有苦衷,莫心知道他不会丢下自己,可是这么久听不到他的消息,心中不免有些小小的失望。 莫心是在永乐宫住下的第八日见到赵煊青的,他憔悴了许多,小小的身子都快撑不起宽大的黄袍。 问起他是否被太后惩罚的事,他没有说,只是对着莫心一笑,这让莫心心中更是难受。 加上赵煊青一味的就给莫心道歉,只说他不过是好意想要给她庆生,没想到害了她,这让赵煊青自己内疚不已。 经过此番事,两人倒像是建立起了不轻的友谊,两人本不过就是十多岁的年纪,莫心不管心思如何沉稳,到底是个孩子,别人对她这般好,自然忍不住敞开心扉接纳对方。 接下来的日子赵煊青时常来看她,永乐宫里也常常传出欢乐的笑声,这一刻好像所有的身份地位都不存在一般,他们就像普通的朋友一样亲密。 十一月十三号,莫心走出了永乐宫,重新回到了苓绮她们住的地方。 九死一生后带着重生的喜悦,莫心心中十分开心,而且不久就是新年,再有十多天她们就能返回各自的府邸,刚好赶在新年之前。 这一切看起来都美好而顺利,离开宫里的小心翼翼,回到鄞王府,回到那个熟悉的地方,莫心突然十分想念那里,恨不得马上就能回去。 可是她不知道的事,这短短十五天的日子,她经历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动荡,争权夺利,生死杀伐就真实的在眼前上演,那样的冲击成了她一声都忘不掉的阴影。 刚出永乐宫的她还是欢乐的,由小锦陪同着一路步伐轻盈,满心都是对于重新见到苓绮司月还有竹嫣的喜悦中。 由于太过开心,一路快步的她并没有注意到迎面而来的人,直到撞上了那人后才反应过来。 “谁?”莫心脆生生的问了一声,摸着被撞的额头看向被撞的人。 来人是一个身材挺拔,五官端正的男子,他通身高贵富贵的气质,年纪应当在四十岁左右,应该是个宗亲贵人,可是脸上又挂着不同于其他宗亲贵人的和善笑意。 这个人莫心好像在哪见过,她摸着额头回忆起来,一旁的小锦早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诚惶诚恐的道: “见过現王。”说完拉了拉莫心的衣角。 听见小锦的称呼,莫心几乎是没有多想的就跪了下去,深深一拜后道:“见到現王。” 現王脸上是一成不变的笑意,他看了两人一眼,竟亲自弯腰将莫心扶了起来。 “本王又不是猛兽,怎么吓成这样。”扶起莫心后他蹲下身子上下的检查了莫心一遍,关心道:“刚才没被本王撞坏吧,看看这小鼻子都红了。” 現王的做法让莫心愣住了,往日莫心见到的宗亲都是扬着下巴十分倨傲,谁要是做了一点不合他们心意的事,便是不死也要脱成皮。 現王同他们实在大不一样,亲和得就像普通邻家叔叔一般。 “怎么吓得都不会说话了,本王有这么可怕吗?”現王故意板起脸来,吓得莫心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这孩子,真是……”現王无奈,看向小锦询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 “奴婢奉命送莫心姑娘回常信殿。”小锦恭敬的回道。 “常信殿啊,那这小丫头是其他府邸派来给先皇奉灵的人了。”現王恍然大悟,他重新扶起莫心,道:“别怕,本王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既然要回常信殿就快些回去吧,先皇的事最为紧要。” 说完,現王就离开了,莫心回望着現王离开的背影,喃喃道了一句:“現王真的就如传闻一样好脾气呢。” 小锦听完一笑:“那是当然,不然皇上也不会如此喜爱这会皇叔了。我们啊,还是快些走吧。” “好。”莫心应了一声,跟着小锦往常信殿而去,眼光却不时看向現王消失的地方。 宫中都传現王最得皇上喜爱,每过两日就要传現王入宫陪驾,或是斗蛐蛐看杂耍,或是骑马溜狗,没有一件正经事,这現王却是最有耐心的。 他也时常教导皇上国事为重,还不厌其烦的在空闲只余陪同皇上批阅太后吩咐下来的奏折,势要皇上成为一个工作玩乐两不误的明君。 莫心记得,赵启樾的父亲鄞王好像和他并不和睦,不过莫心对这位一脸笑意和善的現王并无什么坏印象就是了。 再回去的途中,莫心还遇到了另外一个人,余太妃。 本来走到半路的时候,莫心突然发现身上的玉佩不见了,那是余太妃赏的,又是先皇留下的,莫心怕被罚就要回去找,没想到路上就遇到了余太妃本人。 莫心直感叹真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出门未看黄历说的就是她,怎知余太妃并没有为难,她也问了玉佩莫心怎么没戴,莫心只说今日忘了,她便没有追问,反而问起莫心的伤势。 莫心入了赎恶司受了刑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余太妃会问倒也正常,莫心说了自己已经康复,谢它关心挂记云云,末了余太妃只是看着莫心,悲悯道: “可怜见的,这小小年纪,错又不全在你,怎么就忍心将你伤成那样,好在现在康复了,不然本宫见了都心疼,更别说你的亲人了。” 余太妃眼中不加掩饰的担忧心疼,让莫心感叹这宫中也不似赵启樾他们说的那般凶险,好人还挺多,她今日就遇到了两个。 余太妃走后,莫心和小锦原路返回,在之前遇到現王的地方总算找到了,莫心想,大约是撞到現王后不小心掉了,找回来她也就放心了。 将玉佩重新放回腰间挂好,她们安心的回了常信殿,入了常信殿大门小锦就回去了,莫心一人绕过大殿去了她们住的地方。 今日的常信殿格外安静,莫心心下疑惑,虽然她一进门就被竹嫣冲上来抱了个满怀,但还是敏感的感受到了其余人之间气氛的不同。 第五十八章:朝堂之乱 一向在人前大大捏捏的苓绮奇异的没有对莫心的归来大呼小叫,她甚至只是冲着莫心点头微笑,在她平静的脸庞下,莫心总感觉她有心事。 司月跟其他人都围拢上来,拉着莫心问东问西,上下打量莫心的情况,得知莫心确实自己无碍都放心的笑了。 看来对于莫心进入赎恶司的事,她们也都知道,而且也明白那是个什么地方,莫心能活着回来,她们心中多少也有疑问,不过莫心只字不提,谁也没问。 晚些时候所有人都散了,就连司月也出去办事许久没有回来,莫心能感觉到在她们一脸笑颜的情绪下掩藏了别的东西,她不在的这段时间,一定发生了不少事。 本来莫心回来,她以为竹嫣一定会拉着她询问许多关于赵煊青的事,她以前可是十分关注这位小皇上的,莫心这次住进永乐宫,她不会不知道。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竹嫣对赵煊青半句都没有问,只询问了一些莫心在赎恶司的事,然后就不再多言,莫心觉得奇怪,问了她一句。 她说:“虽然我确实对小皇上有诸多关注,但是对于你是否私底下认识他,他将你带到永乐宫后对你说了什么这些我其实并没有兴趣。你平安归来,而我们终于也快要可以回家了,这便够了。” 她总是这样,每时每刻都是笑嘻嘻的,以前莫心嫌她烦,现在也有些喜欢了,看她笑,自己也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半夜的时候,莫心等竹嫣和司月都睡着后起身,她熟门熟路的来到苓绮常常躺着的那棵大树下,一抬头,果然找到了靠在一棵树枝上闭目养神的苓绮。 莫心小声的叫了她几声,她没理,莫心便朝她扔了石子,她这才悠悠然的睁眼看了莫心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莫心有许多想问的,这时却不该问什么,最后只问了一句:“王府那边可还好,公子最近如何,有没有信传来。” 苓绮敛下眼眸,将身子一翻,背对着莫心:“没有。” 她的话明确简短,莫心听了想要笑一笑,发现笑不出来,她只能淡淡的“哦”了一声,转身回房睡了。 “最近都不要再半夜起来了,再熬一熬这里就快结束了。” 这是苓绮最后对莫心说的话,莫心不解,难道要发生什么事了吗,以前苓绮从来不在意这些的,今日却在最后刻意提醒她。 接下来的日子里,莫心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司月等人夜里出去的频率越来越大,每次她出去回来,莫心就算看不见,也能从她粗喘的声音中听出来她的紧张和疲累。 就连白日里先皇灵堂的事她们也不如之前用心,除了竹嫣,苓绮还有自己以外,莫心总能感觉到其余人有意无意的目光交流。 最近几日赵启樾都没有出现,莫心回来后没见过他一面,虽然之前有一个多月未见,但是都不如现在这般让莫心心下莫名慌张。 因为身为一国之主的赵煊青也许久没有出来了,每日只有太后带着文武大臣行祭礼。 听人说,最近赵煊青和穆太后闹得越来越厉害,不但不听穆太后教诲,还将帝师都赶了出去,唯一能同他说上话的只有現王和几名官员。 甚至赵煊青还一意孤行替换了穆太后布置在他寝宫外的巡逻守卫,全部换成了其他人。 而这一主意,据说是現王为赵煊青出的,就连新任的巡逻守卫都是現王为他举荐的。 就算赵煊青还小,大权都在穆太后手里,可是他担着皇上的名头,穆太后也不好真将他如何,而且先皇余下的皇子就一个赵煊青还有一位大皇子,真要费了赵煊青,穆太后也找不到适合的人上位。 穆太后和昔日皇贵妃斗了那么多年,万万不可能扶持大皇子上位,于是她和赵煊青就这么僵持着,其中最得意的大概就是現王。 现在赵煊青什么都听他的,甚至还公然跟穆太后唱反调,换了好几个握有实权的武将,全全完成了現王推荐的人,穆太后为此气得每日都呆在寿安宫,就连亲王之一的鄞王也被赵煊青的态度气得厉害。 他同赵煊青争执了多次无果后直接不上朝,大小事务都不管,以此来宣誓他的不满,赵启樾的消息更是半点也没有。 如今宫中管得越发严了,穆太后一气之下换了宫里许多人,里面的守卫更是森严许多,就连平时的外出采买也必须经过她老人家的同意,宫中就连戒严了一般。 这种种的一切都表示着,要有大事发生了。 在这样的氛围下,宫中开始人人自危,每日的气氛沉闷得吓人,莫心感觉她都快不能呼吸了,就连一贯爱笑爱闹的竹嫣也多日没了笑容。 莫心感觉在这么下去,她就要郁闷得心病了,而这假象下的宁静在某一日的晚上打破了。 今日的莫心像往常一样早早就睡下了,今日她们不当值,宫里管得又严,在莫心看来她们连坐下唠唠嗑的闲心都没有了,以往常常来这边发放福利的余太妃也没了踪影,日子实在无趣。 夜里,莫心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起来走走,想起苓绮的话还是忍住了,这么躺了许久,就在莫心将将要睡去,半梦半醒间她感觉门被人大力的从外面推开了。 来人好像在尽力放轻声音,不过还是吵得莫心没法睡,好不容易来的瞌睡被吓跑了,莫心有些生气。 她睁着朦朦胧胧的眼看向屋内,门已经被关上了,桌边好像坐着一个人,不应该说是坐,应该说是趴着,那个人整个趴在桌子上。 莫心一瞬间睡意全无,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那个人,看身形是个女子,莫心仔细看了看,越看越像司月。 “谁啊,别吵。” 莫心假装睡着了说梦话,想要试试那个人是不是司月,果然她闭上眼睛没多久,那个人就轻手轻脚的靠近了。 她靠近的时候,莫心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被香粉掩盖着,闻不真切,不过跟赎恶司里让人头晕难受的血腥味很像。 “乖,好好睡,没事啊。” 那个人开口了,她轻轻的拍了拍莫心的被子,嘴里温柔的哄着,这声音,莫心一听就听出来了。 第五十九章:藏起来 正如莫心确认了来人是司月一般,当莫心睁开眼看向司月时,她也一样的惊讶,慌张中莫心甚至感觉到了一股杀气。 虽然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隐忍又真实的气息,就在一瞬间,莫心几乎肯定了司月想杀了自己。 她有些懊悔,不应该就这么被发现自己没睡着的,她应该装睡,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要是司月真的动手该怎么办,苓绮还在外面,她大声呼救应该来得及。 或者在她动手的一瞬间立马跑出去,然后找夜里巡视的守卫,当时候她肯定会忌惮的。 莫心在脑海里想了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料到司月最终还是没有忍下心动手。 她冰冷了一瞬的目光暗下来,转过身往自己的床铺走去。 原本今夜的事就暴露了,就算再杀人也于事无补,该来的还是会来,相处了两个多月,司月实在不想对莫心她们动手。 就这么过了好一会,莫心感觉到司月没有再回来,她壮着胆子支起身子看向司月的位置。 如今三更已过,深秋还有圆月高挂,透过月亮打进来的光,莫心看到司月坐在床边,她好像累极了,无力的依靠在床上,目光向下,她的右手紧紧捂住她左边的小肚子。 而那里,正渗出泊泊鲜血。 莫心下得心口一天,自我纠结了许久还是鼓起勇气起身向她慢慢走过去。 “司月姐姐,你没事吧?”莫心咽了口口水,又壮着胆子靠近了一些。 司月无力的抬眸看她,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清冷:“没事,暂时死不了。” “可是你都流血了,不赶紧处理血会越流血多的。” “不要管我,你自己休息去吧。” “可是……” “如果真想帮我,就念着咱们这些日子的情分,不要把今日的事说出去。去吧,安心回你的床上好好休息,就当什么都没有看到。” 司月苍白的唇扯出无力的笑,莫心一步三回头的往回走,终究,她还是做不到视而不见,不管如何,司月一直待她不薄,有恩就得报。 莫心快步的走回自己的床前,就在司月以为她回躺回去的时候,她快速的翻起了自己的包袱,然后手忙脚乱的拿出一堆东西跑到司月旁边。 “你要做什么?”司月蹙眉问道。 没有理会司月防备的目光,莫心将东西一股脑的放在司月的床上,然后一边伸手去触碰司月的伤口,一边快速的说道: “这些都是我来之前公子给我准备的药,我之前脾气不好,常常和府里人起矛盾,所以经常把自己弄伤,后来少爷就给我准备了这些,说是以防不时之需。” 看着司月还是捂住伤口不松手,莫心无奈,她看向司月,真诚道: “我虽不知道姐姐到底去做了什么,但是姐姐的好我都记得,现在只是想要尽一点自己的绵薄之力。况且这伤再不处理,就算姐姐不怕严重,明日被人看到也不好。” 终于,司月还是松了手,她看着开始给自己清理伤口的莫心,虽然手法笨拙但是专注认真,心下一动,司月红了眼眶。 这一生对她这样好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她的主子,那份好有几分真心有几分利用她早就分不清了。 还有一个是她师父,不过她师父也为了她们师兄妹离世了。 司月从没想过,这世上还有能无所图的人能对自己好,让她心中倍感温暖,她今日遇到了,倒真是让她感叹,生不逢时,要是莫心真的是她的妹妹该多好。 “你是个好孩子。”司月轻叹一声,声音悠悠的,却是为数不多的真心话。 莫心抬头看她,小小的额头早已经布满了细汗,莫心心中其实很紧张,不过她也没想到真处理起来,竟然出乎意料的顺手,大概这就是精神集中全无杂念的好处吧。 用白布将司月的伤口裹起来,然后打上结,莫心长呼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来。 司月苍白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她看着莫心声音极轻的道: “辛苦你了,把你身上的血迹弄赶紧快去休息吧,一会要是有人来你就装睡,千万不要说知道我出去的事。” “什么人要来?”莫心脱口问道,这么晚了,她们这里谁会来? 还没等她的话音,外面想起一阵嘈杂声,接着莫心看到外面亮起无数的火把。 “怎么会是,谁在外面。” 莫心下意识的想去看看,被司月一把抓住了:“别去”她说。 莫心不解,司月好像在害怕什么,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近了,然后莫心清楚的听到了有人大声的说着话。 “给我搜,她们就往这边跑了,肯定藏在这里的某个地方,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全部给我找出来。” “是!” 喊声震耳欲聋,莫心被吓得后退了一步,司月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他们,他们是谁?”莫心结结巴巴的开口问道,她发现自己的身子都在颤抖。 “他们是来抓我的。”司月出奇的平静,她看着莫心,忽而一笑:“乖,回去休息吧,一会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起来,要是被人问起,记得姐姐跟你说的,你什么都不知道。” 说着,司月放开了她的手,还把她往自己床铺的方向推了推,莫心回头看她,她目光平静,静得就像一潭死水没有任何光泽。 外面的情况光听声音就知道越来越激烈了,他们甚至已经抓了其他人,莫心听到了其余跟她们一起的那些女子的挣扎的声音。 “扣扣扣”粗鲁的敲门传来,接着是个男人的声音。 “里面有没有人,赶紧开门,赶紧开门。” 莫心的心随着他的敲门声跳动着,一下一下像要跳出胸膛。 这边司月还在催促着她赶紧躺回去。 千钧一发之际,莫心不知怎么的突然大脑一片空白,她转身跑向司月,然后拉起她往一旁放置衣物的柜子跑去。 “躲进去,别出声。”莫心颤着声说道。 “不行,会连累你的。” 司月不依,莫心按住她的肩,沉声道: “兰姨说过,不论人在什么样困境都要努力活下去,你也一样,兰姨从不让我做个烂熟的好人,也从不许我做冷血无情的坏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在我的面前。” 就算司月没说,莫心也知道,被外面那帮人抓到肯定九死一生。 第六十章:惊吓 司月妥协了,她也想不管不顾的被人救一回,她也不甘心就这么被抓走,她还有想做的事没做,想见的人没见。 关上柜门后,莫心将那些药瓶还有给司月处理伤口留下的东西都藏了到了床底下,然后她将自己整理了一番,又用香粉盖住了血腥味。 在门将要被强行推开的瞬间,她打开了门。 “请问你们要找谁?”莫心开门后装作被来人吓了一跳的样子,唯唯诺诺的开口问道。 御林军的小队长看着开门的是个小女孩,蹙了下眉头,语气也稍稍放软了一点: “你可曾见过什么可疑的人出入吗?”这么问了一句,小队长觉得不对,又换了一个问法:“你们这里面可有谁半夜出去刚回来的?” 莫心想了想,摇摇头:“没有看到谁出去,奴婢刚才也是被大人的敲门声吵醒的,未曾看到谁进来。” “没有?”小队长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对身后跟着的两人道:“你们两个跟我进去看看。” 莫心很自觉的给她们让了路,三个御林军在里面查看了一番,除了还在床上躺着的竹嫣还有空着的两张床,什么也没有。 得了这个结果,小队长看向莫心,指着其中一张床问道:“这是谁的床?” “这是奴婢的床。”莫心乖巧的回答。 “那这张是谁的,你们这里面只有两个人,她去哪了?”他又指向另一张床。 莫心小心的看了一眼司月的床铺,像是刚知道上面没有,便有些害怕的回道: “这是司月姐姐的床,奴婢也不知道她怎么不在屋里。” “你当真不知,还是不肯说?”小队长提高了声音,试图用威压逼出一些什么。 “真的,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莫心扑通一声吓得跪了下来,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谁啊,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吵死了。”原本安心睡着的竹嫣醒了过来,她二话不说扔出一个枕头,语气里满是被打扰好梦后的不满。 “竹嫣,司月姐姐不见了。”莫心抓着机会,委屈的看着竹嫣道。 “啊?”竹嫣有些懵,她好像还没反应过来莫心的话,径直说道:“她大概起夜去了,你紧张什么,不好好睡觉在这吵吵。” “御林军奉旨捉拿刺客,请你配合调查。” 小队长的话让竹嫣后知后觉的注意到此刻情况的不对,她仔细观察了一遍屋内,被里面的情景吓了一跳。 “哎呀!”竹嫣一把抓住被子往后退了退,嘴里嚷了起来:“你们这些人怎么就这么闯进女孩子的屋子里了,太不要脸了,滚出去。” 竹嫣显然没把御林军的人放在眼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傲慢,连说起话来都带着一股子命令人的口气。 看着小队长瞬间黑了的脸,莫心抿嘴偷笑了一下。 “你敢命令御林军,还敢阻碍我们抓刺客,你不想活了吗?”小队长显然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一张脸黑出水,身上也满是压抑的暴戾,他一步步走向竹嫣: “你这么急着赶我们出去,我怀疑你跟刺客是一伙的,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莫心一听就急了,起身想要阻止,谁知竹嫣杏眼一瞪,反而不乐意了,她仰着头轻蔑的看了小队长一样,高傲道: “想抓本姑娘,只怕你还没有那个权利,本姑娘可是忠勇侯家的人。” “忠勇侯家派来的又如何,不过一个下人,难道忠勇侯还会为你跟太后皇上作对不成。”小队长冷笑了一声,对着其余两人道:“抓起来。” “你敢。”竹嫣气得绿了脸,而莫心正思索着怎么给竹嫣解围,就在御林军要碰到竹嫣时,她尖叫了一声,莫心顾不得其他,想要跑过去拦住,被人一把拉住了。 “慢着!”苓绮从外面进来,她递给莫心一个没事放心的眼神,松开拉着莫心的手走上前去。 “苓绮姑娘,你这是?”小队长像是认识苓绮,就连说话也客气了一些,像极了莫心刚入宫时那些人对司月的态度。 苓绮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上前在小队长耳边嘀嘀咕咕的几句,还不时看竹嫣一眼。 莫心看到小队长的脸色从给转绿然后惊讶,最后在莫心讶异的目光中,小队长脸色难看的下令放了竹嫣,竹嫣被放不觉得感激,反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她还说出了一句让小队长咬牙切齿的话:“算你识相。” 莫心提着的心放下后长呼了一口气,她看着苓绮同小队长到: “这里面现下住的是鄞王府和忠勇侯府的人,她们也都是孩子,夜里睡得熟自然不知道旁人什么时候出去过,还请大人明查。” “罢了,既然有苓绮姑娘做保这里就不搜了,我们走。” 小队长一招呼,其他两个人跟着退了出去,苓绮嘴里说着感谢的话,一边送三人出去,路过莫心是深深的看了她一样。 莫心下意识低下头避开她的视线。 房门再次被关上,莫心虚脱一样跌靠在墙上,放松下来的她发现自己抖地厉害,全身都在冒冷汗,手心都湿透了。 “你没事吧,被吓到了吗?”竹嫣看莫心的样子不对,边问道。 莫心摇头勉强笑了一下:“没事,就是刚才被吓了一跳,现在好多了。” “那就早点睡吧,这些人大半夜的扰人清梦,真是气人。”竹嫣说着,打着哈欠躺了下去,一拉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没了声响。 过了好一会,渐渐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莫心这才动已经有些麻木的身子。 她跑到柜子前将门打开,体力不支的司月一下摔了出来,好在莫心眼疾手快的接住了。 “谢谢。”司月喘着气道。 莫心将她扶起坐到桌旁,为你顺了顺气,小声问道:“司月姐姐,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这里我是不能再待了,我得马上离开。” 不用司月说,莫心也知道这里她待不下去了,刚才莫心看了一眼外面,和她们一起的人都被抓得差不多了,司月再待下去只会有危险。 第六十一章:昔年旧事 莫心帮着司月简单的收拾了一点东西,不多,就几个随身物件,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唇瓣还有渗血的伤口,莫心还是担心。 “姐姐打算去哪里?”这外面可都是抓她的人。 “我自有去处,你别担心。” 也是,她们在宫里肯定还有其他帮手,不然怎么大胆到当刺客。 外面的御林军已经收队了,原本灯火通明的夜色又暗了下来,莫心她们在屋内一直待到没有了响动才起身出去。 其他的几间卧室门打开着,除了苓绮和她们三个,竟无一人留下,全数被抓了。 莫心没有去问为什么,她装作看不见的样子扶着司月往外走,路过苓绮常常休息的大树时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苓绮没有外上面。 从常信殿的后方绕过来,然后从一旁的角门出门,大门处还有御林军看守,她们过不了。 出了角门就离了常信殿,司月停下放开了一直扶着自己的莫心,没有再让她陪同自己前行。 “就送到这吧,你已经为我做了许多,不必再送我,一会被发现你就真的有口难辩了。” “现在宫里到处都是御林军,你一个人怎么走,何况你的伤?”莫心不放心。 “没关系,这宫中的地形我比你熟悉多了,我自己可以的。” 司月接过莫心肩上的包袱,捂着伤口步履艰难的往黑暗处走出,渐渐消失在莫心的视野里。 今夜的皇宫热闹极了,却不是好事,无数的御林军在宫中一个宫殿一个宫殿的挨个查探,那喧闹的声音远远就能听见。 看来司月她们肯定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才会引得贵人动怒,不惜动用大批御林军,搅得宫中不宁人尽皆知都要抓到她们。 司月虽然走的艰辛,好在对于地形十分熟悉,她一路从小路绕着走,倒也顺利,不过就在一个拐角处,大批的御林军交错而来,吓得她躲闪不及险些被发现。 好在有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入了一旁的假山里。 “谁?”司月刚出声嘴就被捂住了,一个清脆中带着紧张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嘘,司月姐姐别怕,是我。” 熟悉的声音让司月渐渐露出的杀气消了下去,她蹙眉看着眼前熟悉的脸,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回去吗?” 莫心一摊手,也很无奈:“我本来打算回去了,可是想到你受伤这么重,实在不放心。你是要去那里吗?”莫心越过无数的御林军看向不远处被人流包围的宫殿。 司月看她打定主意不回去的样子,只能点点头道:“我本来打算去那里躲一躲,谁知人这么多,看来现在是去不了了。” 面对莫心直勾勾看来的目光,司月又解释道:“我们确实算是一伙的,我听命于現王府,她则跟現王是合作关系。” 莫心似懂非懂的点头,扶着司月从假山一处慢慢溜走:“还是晚点再去吧,现在去就是自投罗网。” 司月明白莫心的意思,她也确实没有说错。 既然现在进不去,那么此处绝不是个安全的所在,所以两人只能悄悄离开。 她们走了好一会,在一处偏僻的林子后停下,莫心将司月靠着大树放好,自己也活动活动酸麻的手臂。 若是以前的莫心,是做梦都想不起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而她还插手其中救了人,她从不知道自己的胆子已经如此大了。 这么想着,莫心忍不住笑了一下,引得司月看了过来,也跟着微微一笑。 “我从没想到,在这危机关头是你救了我,你自己都是个孩子,竟比我想象的要冷静勇敢许多。” 司月敢肯定莫心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甚至不懂得太多的人心险恶,叵测居心。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没有吓得躲起来,反而冷静又倔强的救了自己,这让司月很惊讶,同时也答心眼里看重这个女孩,面对之前利用莫心的事,心中有些愧疚。 总归命令在身,她身不由己,不能表露太多。 莫心虽然也有一颗好奇的心,也知道有些事不知道为好,知道得越多命就越保不住,她现在可把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所以她并没有多问。 只是对于司月这般拼命的做法有些不解。 “司月姐姐应该知道今天的事很危险,这可是要命的,你们就没有害怕吗?要是回不去了怎么办。” “大概这次真的回不去了。”司月目光暗淡,莫心看到了其中的自我放弃,她不解,还有什么比生命比亲人更重要。 “你不怕死吗?你要是被抓了怎么办,你家人怎么办,你不在乎她们吗?” “我没有家人,我也不怕死,要是没有他,我早就不能存活于世了。他是我生命的全部,这是他的愿望,我想为他完成。” 司月看向夜空,原本暗淡的双眸中出现点点星光,神情也柔和下来,莫心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但一定是可以让她活下去的希望。 “他是谁,是姐姐的亲人吗?” 司月点点头又摇摇头,她嘴里勾起一抹温柔的笑,不同于以往对于莫心她们那样轻柔的笑容,她此刻的笑温柔如三月阳光,令人着迷。 她轻笑着,缓缓给莫心讲了一个从遥远的过去开始的故事。 “他不是我的亲人,却比我的亲人还要重要,他是我所有的向往和希望。” 在十四年前,南明朝还在,先皇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城禁卫队的小首领,赵家在当时虽也有些势力,但远不如如今。 南明四十三年,天降灾祸,全国各地都受到了大小不一的灾难,天灾人祸齐聚而来,庄稼无产,百姓食不果腹。 在加上各地盗匪流寇作乱,百姓名不聊生,渐渐地就有了上天示警,皇上无德祸及苍生的留言。 好在有当时名重天下,举世无双的太师在,他四处奔走,剿灭流寇安抚百姓,在他的帮助下,无数人才免于丧命,而彼时的司月就在其中。 她当时才七岁,差点就死在了盗匪的手里,好在太师及时赶到,救了她一名,她也因此遇到了改变她一声命运的人。 第六十二章:往日情起 当时,赵家四公子正好带着家人路过司月的家乡,遇到盗匪抢劫,后来太师来了,救了百姓也救了他们。 司月就在那个时候阴差阳错的认识了赵四公子的独子,也就是后来的現王世子,那时才十二岁的赵伟霖。 他递给了司月人生中的第一块芙蓉桂花糕,于难民中救了司月,将她带回家,给她好看的衣裳,让她有温饱的生活,不再为吃食发愁。 司月在他身边跟了两年,期间他教会司月识字,教会司月礼仪,赵伟霖就像他的父亲,如今的現王一样温文尔雅,见谁都是一张让人倍有好感的笑脸,也从来不会仗着身份看不起别人。 这样一个男子,司月是打心眼里喜欢的。 九岁的时候,司月被送到她师父那里,她才知道那里还有很多跟她一样的孤儿,他们在一起习武,一起学习宫廷礼仪,一起学习待人处事,这一去就是八年。 司月回来的时候被送到赵伟霖身边,作为他的贴身侍女兼护卫存在,她的第一个任务,她第一次杀人,第一次作为現王府最得宠最有势力的下人出现在人前,都是赵伟霖的吩咐。 这些年司月早就习惯了按照赵伟霖的安排生活,生死都是为了他,渐渐地司月不再害怕杀人,也不再在乎对错是非,让她的公子开心是她最大的满足。 包括这一次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唯一让司月不甘心的,她怕就这么被抓了,也许到死都不能再见到那个人一面。 她说,小时候她以为她是感激,后来她发现那是不该存在也不能言说的爱慕,激荡了自己的整个人生,却不能在他人的生命中泛起一丝涟漪。 不敢说也不能说,自己出现然后自己沉寂,这就是她的所有感情。 莫心看着她静静地诉说,那般平静的模样不像在说自己,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唯有波澜不惊的面容下眸色中复杂的情绪能让莫心捕抓到一二。 至始至终司月都没有提赵伟霖让她做过什么,也没说这次刺杀的目的,她就像是即将寂灭的生命,平静的讲述她的一生,不至于以后她没了,她的这个故事,这份感情就没能说出口过。 莫心不明白她的这份感情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连说出口都不能,那般压抑又要沉溺其中,莫心不能理解,也不想理解,因为她感觉这感情肯定不是好的,不然怎么会让人如此难过。 说到最后,司月就像完成了什么心愿一样,微笑着看向莫心,感激的同她说道: “这些话我压抑了许久,不知道还跟谁说,甚至不敢在人前表露半分,每每想到,总是又甜又苦,难受得厉害。多谢你,让我终于把它说出来了,虽然你不是我最想说的那个人,一定是我最好的倾听者。” 这次的感谢,不是为莫心救她,只是因为莫心让她有了个倾诉的窗口,宣泄长久以来压抑的情感。 莫心并不是很能理解,那个人不就在她身边,是她朝夕相处的人,为何不说。 “你为什么不亲自告诉他,他也许很想听你的这些话呢?”莫心天真的建议道。 司月闻言失笑,她看向自己的目光又让莫心看不懂了。 “他不会想听到的,这余他毫无帮助反而会是累赘的情,他绝不愿意听。” “为什么会是累赘,被人喜欢不好吗,什么样的感情让人叫说也不能说听也不愿听。” 饶是她跟赵启樾总是斗气,但是彼此的好,对对方的感激也能说出口,都能记心里,所以她不懂司月的意思。 “你不明白的,有一种感情超越了生死,与亲情友情不同,它是让人上瘾的毒药,一旦沾染生死不能解脱,唯有沉沦地狱,永入尘埃。”她伸手抚摸着莫心的头,语重心长道:“你还小,以后你也许会遇到让你懂这份情感的人,不过姐姐希望你所倾慕的人同样倾慕你,你们不用为世俗所困,能不顾一切的走到一起。千万不要喜欢上皇室的人,身份也好,野心也好,都是阻碍,平凡方为幸福。” 莫心似懂非懂的点头,她对司月的话并不能理解,唯有她眼中那份沉重黯然的伤烙在了莫心心中,让她多年以后回想起来,依然记忆犹新。 她们一坐就坐了许久,直到天色蒙蒙亮,莫心偷偷起身出去打探,御林军已经散去了。 她扶着司月慢慢往回走,一直到那座宫殿前,莫心挺住了脚,前方那座宫殿就是司月要去的地方,那也是余太妃的住所。 莫心隐隐有些猜测,所以对于司月要来此处并不惊讶,当初余太妃热心的借出小厨房,还让人送来赏赐就已经让莫心觉得奇怪,现下倒是释怀了。 “你走吧,我去敲门,被发现你跟我一起,你就难脱身了。你今天救我一命,来日有机会我定会报答。” 她们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来日竟来得这样快。 司月捂着伤口慢慢走上前去敲门,莫心见状躲到了一旁的石狮子后,看见角儿前来开门,然后见是司月又快速的将她扶进去,留下的宫女在门外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后轻轻将门又关上了。 看到司月平安进去,莫心终于安心,她拿起腰间那块余太妃送的玉佩,那光泽似大不如刚送来那会了。 其实你不用道谢,这原本就是我欠你的。 莫心心中默默道了一句,转身离开。 回到常信殿的住所的时候,原本十二人的队伍,眼下只剩下了三个人,那些早就人去楼空的房门大开着,倍感凄凉。 苓绮和竹嫣都没有问莫心去了哪里,苓绮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的做着自己的事,竹嫣坐在门前发呆,看到莫心走近在身旁坐下,她才喃喃开口。 “我不喜欢这个皇宫。”她说:“可是又必须待在这里适应它,真让人不舒服,好在再过几天就能暂时离开了,只希望这期间不要再发生其他的事才好。” 话是这么说,她内心蹙起的川字表露了她自己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有些事开始了,不闹得天翻地覆人人难安那可能熄下去。 莫心不明白她口中的暂时是何意,不过她有预感,似乎要出大事了。 第六十三章:戒严 接来下的几天,皇宫整个戒严,就连每日的先皇祭礼都免了,每个人都被责令待在自己的宫里,没有命令不许外出,更不许随意走动。 莫心她们就这么在常信殿待了三日,对于外面的消息,只能偶尔听看守的御林军说起的零星片段。 鄞王已经抱病不出了,赵煊青和穆太后的关系越来越剑拔弩张,現王表面一直在劝解两人,却总让他们的关系更加恶化。 终于在赵煊青负气出走,直接搬到了現王府后爆发,太后派兵围住了現王府,派出亲信多次都未能见到赵煊青,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想出来,还是根本不能出来。 穆太后在宫中发了很大的火气,在朝堂上更是直言現王野心勃勃,扣押皇上,可是現王总有借口,加上没有实证他又是王爷,穆太后拿他没有办法,局势便更加紧张了。 赵启樾站在自家紧闭的大门前,看着面前站着的一排人握紧了拳头。 就这么对峙了好一会,只知听命的下人全然没有要让开的意思,他终于忍无可忍转身看向他高高在上的父亲,如今本该卧病在床的鄞王。 “您答应过我会救她的,就算您不顾孩儿,难道您也不顾祖母的遗言吗?” 赵启樾被关在府里大半个月,就连莫心伤重的时候都不能前去亲看一二,只因鄞王说过会保下她,才让赵启樾乖乖待在府里。 如今今中局势紧张,宫里穆太后党和現王党斗得如火如荼,莫心又跟現王府的司月等人熟识,现下再不接回来,只怕有生命威胁。 偏偏鄞王不以为意,他淡漠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十二岁的年纪,身高也到了他的肩头,这是他唯一寄予厚望的孩子,现在正冷言质问他的父亲。 “我是答应了你要救那个女孩的性命,但我从未答应要将她接回来,现在正是太后娘娘的紧要关头,要是我把她接回来,必然要召回苓绮,这会打草惊蛇坏了太后的计划。” “那您就可以不顾祖母临终遗言……” “当然,我会在不干扰太后计划的情况下保住她的命,要是她运气不好撑不过去,便怨不得我,就算是你昨天在天有灵,她也该明白为父这是为了云国,为了鄞王府,她不会为个下人怨怪我的。” 鄞王看着他,对着守在门口的人吩咐道:“带公子回去,没有本王得吩咐谁也不许把他放出去,违者杀无赦。” “是。”下边的人得了命令,上前将赵启樾围住:“请公子回屋休息。” 看着转身离去的鄞王,赵启樾没有为难他们,而是沉默着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的父亲是关不住他的,他清楚,他父亲也清楚。 所以在当日下午,赵启樾便召了常年陪伴在鄞王身边青莨过去,入夜,一道小小的身影无声无息的消失在鄞王府一角门处。 莫心已经好几日没有睡过好觉了,不但是她,就连一向好眠的竹嫣也常常辗转难眠。 苓绮从守在树上直接搬到了莫心她们的屋内,她没有睡司月原先的床铺,靠在门边有时一靠就是一宿。 她的话少了很多,经常都是选择自己沉默,莫心见她如此,也没有多问。 今夜不知为何,莫心总感觉有股坐立难安的感觉,搅得她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竹嫣也躺在床上发呆。 莫心起身披了件衣裳,她拿过放在一旁的斗篷,那是早早的赵启樾留给她准备好,托人送进来的。 “苓绮姐姐披上吧,别着凉了。”她拿着斗篷走到苓绮面前,看一眼沉沉的夜色,今夜格外冷,甚至连月光都被乌云挡了大半。 苓绮没有接过,将她的斗篷推了回去,这点寒冷对于苓绮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就在苓绮准备开口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那声音好像由很多人汇聚在一起,莫心和苓绮都被吸引,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 慢慢的,那声音渐渐清晰。 “杀~” 高亢的呼喊声一浪接过一浪,那嘈杂中的“杀”字显得格外的格外清晰刺耳。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莫心不安的朝着苓绮看去,她脸色瞬间冰冷,二话不说就把莫心往屋里带,然后反手关上房门。 开始了,苓绮想着。 “苓绮姐姐?”莫心看着她如临大敌的样子,知道要有不好的事发生了,就连一旁的竹嫣也坐了起来。 苓绮看着她们两个,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说了一句:“有我在,别怕。” 她不知道要怎么跟她们说,有人造反了,宫中大乱,一直戒严的原因,赵启樾也没法在这样的情况下传来消息,她们也许走不出去了。 要是真的遇到那些人,她一个人也必能带着她们杀出去,如果出不去,下场可想而知。 但是她不能跟莫心她们说,也不能在敌人未到的时候先乱了阵脚。 她们在屋内待了近一个时辰,这里是先皇灵堂,一时间倒也没有被波及,毕竟这里除了先皇的遗体,什么都没有。 一直快到五更天的时候,一直没有响动的住所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莫心和苓绮吓得抱在了一起。 苓绮握紧袖中的匕首,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对着门口问了一声:“谁?” “是我,快开门。” 是司月的声音,莫心和苓绮两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选择去开门,竹嫣则爬起来快速穿上衣服,避免一会跑都不好跑。 打开门,司月一身黑色劲装出现在眼前,没了往日的温柔气息,她头发利落的扎起,手中还拿着剑。 此刻她的脸上,剑刃上都染了血迹,不难知道,她方才杀了人。 “司月姐姐,你怎么来了?”虽然莫心也有些害怕,但还是鼓起胆子问道。 “别问那么多了,快跟我走。”她伸手要去拉莫心,被苓绮隔开了。 苓绮一把将莫心拉在身后,挡在了她们中间,冷冷质问道:“跟你去哪里,你不会不知道现在外面有多乱吧?” “我自然知道。”司月知道苓绮对自己的不信任,只能快速解释道:“可是马上这里就要更乱了。” “什么意思?” 第六十四章:常信殿之乱 司月看看苓绮,喘了口气:“王爷他们朝着这边来了,而且他们还挟持了皇上,如果一会你们三个还在这里被他们遇到,只有死路一条。” 司月口中的王爷,自然就是現王,她的主子,正因为如此,苓绮才迟迟没有动,她还是不信她。 “現王怎么会放过皇上的安庆殿和太后的寿安宫先来常信殿这里,一来就先来攻打先皇遗体?这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若是这里只有先皇遗体王爷当然不会来,若我说这里有玉玺呢?” “什么?”这下三人才不淡定了,玉玺不在皇上太后手里,怎么会跑到常信殿来,不管怎么说,都让人想不通。 “这是真的,玉玺就在常信殿。”司月接着道:“为了顺利拿下皇位,王爷肯定会先拿到玉玺,常信殿已经不安全了。” “我知道你不信任我,可是莫心救过我,投桃报李,只要不影响王爷和公子的大事,我也希望你们有事,算是报了她的救命之恩。” “我相信她。”莫心走了出来,她看着苓绮道:“既然不管待在那里都有危险,那么我选择相信她,我相信我认识的司月姐姐不会在这时候害我。” 苓绮看着她坚定的目光,欲言又止,深知这里却是不是个安全之所的苓绮还是点头答应了。 司月说得对,要是玉玺真在常信殿,現王看到他们绝不会放过,还不如先走,到时候看情况而定。 四人达成共识,也就乘着黑夜出发了,莫心在临走的时候带走了装着萤火虫的琉璃瓶,这里的所有,唯一这个她舍不得。 由于現王造反的原因,守在常信殿的御林军已经全数撤退,都去前面御敌了。 她们四个一路而来倒是顺畅,很快就到了常信殿前方,打开大门出去,她们就可以离开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她们打开大门想要离开的时候,远处举着火把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止住了她们的步伐。 仔细瞧瞧,为首的就是現王,他温润笑着,手中却举着剑,那剑就架在赵煊青的脖子上。 “糟糕,他们已经来了,快退回去躲起来。”司月没想到現王来得这么快,一行人又快速的退了回去,躲到了放置先皇的棺木的后殿里,她们小心的看着慢慢靠近的大队人马,屏住了呼吸。 不一会,現王压着赵煊青走了进来,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先皇的灵位,温润的笑中出现一抹冷漠不屑。 他放低了身子,问着赵煊青道:“皇上,玉玺在哪里呢,你可不许骗皇叔哦,不然皇叔不高兴这剑可就拿不稳了。” “真的,玉玺真的在这里,朕不骗你。”赵煊青战战兢兢的回道。 “那好,你去拿来给皇叔吧。” “不信啊,朕虽然听到母后跟陶嬷嬷说把玉玺躲在了这里,可是朕真的不知道具体在哪里啊。” 看着現王蹙起的眉头,赵煊青急了,差点哭了出来,他急忙解释道:“是真的,朕没骗你,皇叔你别杀朕,朕什么都听你的,真的都听你的。” 赵煊青说着,真就哭了出来,看他急得脸都红了,那害怕的模样不似作假,現王这才抚摸了一下他的头道:“好皇叔信你,皇叔也不为难你,自己找。” 他的话音刚落,身旁出走一个人恭敬道:“父王,孩儿这就去找。” 走出的这个人脸色俊郎,有七分像現王,那俊雅温柔的模样让人一见就能心生好感。 从他出现,司月身子一怔,视线再没从他身上离开,莫心知道,他就是司月口中的公子,赵伟霖了。 果然,就听到現王制止道:“霖儿别急,这里毕竟是皇兄安眠的场所,放肆不得,不管怎样,礼数可不能少。” 現王将赵煊青交给一旁的人,走上前在先皇灵前跪了下去,拜了三拜,又烧了一炷香,道: “皇兄,你的孩子看来是看不好云国的江山了,你也不想让云国最后由一个女人做主吧,而且还是个你并不喜欢的女人。你放心,皇弟会好好守好你打下的江山,绝不会给赵家列祖列宗丢脸。” 他的脸上出现狠绝的神色,一瞬间又恢复了温润如玉:“搜。”他淡淡开口。 随着他的话落,赵伟霖立刻带着人四处的搜查起来。 莫心她们不由得往里躲了躲,只希望她们不要那么快被发现。 赵伟霖他们每一处都搜查得很仔细,过了一会,眼看着就要搜了莫心她们这里。 几人的心瞬间提道了嗓子眼,苓绮更是抽出匕首,准备杀出去。 “王爷,王爷。”外面有人跑了进来,是一个士兵。 里面的人都因为他停了下来,現王转身看着他,问道:“什么事。” “我们在外面抓到了一个人。” “谁?” “是太后娘娘……” 士兵的话未说完,赵煊青就一阵激动:“母后,母后来了吗?” 現王看了赵煊青一眼,他乖乖闭嘴后对着士兵道:“继续,是不是穆太后逃出来了。” “不是,”士兵摇摇头:“我们是抓住了穆太后身边的嬷嬷陶谙。” “哦?”現王面色一喜:“把她带来,本王正愁没人带本王找到玉玺呢。” 士兵领命下去了,現王走向赵煊青,笑道:“寿安宫被本王围住了,皇上是等不到太后娘娘来救你了,你乖乖听话,本王登基后自然会留你一命。” “皇叔,朕会听话的。”赵煊青自然乖乖点头。 不一会,陶谙被人压着过来了,她一眼便看到了赵煊青,原本冷漠平静的脸色终于变了。 她有些激动担忧的看着赵煊青,一边挣扎一边询问:“皇上没事吧,可有受伤,太后她老家可担心死您了。” 说着,她瞪着現王:“現王,你好大的胆子,派兵包围皇宫,挟持皇上,你就不怕天下人唾骂吗?” “怕?”現王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大笑了两声:“若是怕本王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当初皇兄的皇位不也是这么来的,天下人谁有敢说?” “自古成王败寇,胜者才有左右天下人言论的权利。”他看着陶谙,原本傲然霸气的神色柔和下来,道:“你告诉本王,玉玺在哪,本王自会饶你一命。” 第六十五章:夺玉玺 作为穆太后的第一心腹,陶谙自然不会同意,她冷冷的告诉現王,即便是死,她也不会将玉玺给她。 陶谙的态度現王早有预料,他轻笑着,将剑又架在了赵煊青的脖子上,还往里按了按,赵煊青的脖子上立刻出现一道红痕。 这下别说赵煊青害怕,陶谙也急了。 “不许伤害皇上,你住手。” 陶谙的反应让現王满意的笑了,将赵煊青控制在手里,确实有用: “把玉玺交给本王,不然小皇帝的命可就不保了。” “你敢!” “你看本王敢不敢。” 说着,那剑越发的靠上了赵煊青的脖子,赵煊青早已吓得颤抖不已,嘴里讨饶道:“皇叔饶命,皇叔不要杀朕,陶嬷嬷,陶嬷嬷救朕。” 赵煊青在現王手里,陶谙也明白現王如今是孤掷一注,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真要和他对着来,他没准真会杀了赵煊青。 无奈,看着惨白着脸,被吓得不轻的赵煊青,陶谙点了点头。 現王这才满意的两剑移开了一些,命令着手下压着陶谙去拿玉玺。 莫心她们躲着,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半点响动,看着陶谙一步步慢慢往她们的方向移动,四人都紧张了起来。 眼见着陶谙和压着她的走过来,身后还跟着赵伟霖她们,莫心等人开始慢慢往后退,然而此处连个藏身的暗角都没有,她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在他们转过珠帘时,莫心她们还是被发现了。 “谁,谁在那里?”压着陶谙的士兵率先问道。 他的声音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赵伟霖走上前来查看,現王也听着动静压着赵煊青走了过来。 苓绮挡在了莫心和竹嫣的面前,司月看着过来的赵伟霖,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你,那个怂恿皇上的婢女。”陶谙一眼看到了躲在苓绮身后的莫心,她眼中有些不屑和冷漠。 赶上来的現王自然也看到莫心,便笑了起来:“我说是谁躲在这里呢,原来是你啊,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呢,小丫头。” “什么?”莫心不明所以,脱口问道。 “要不是你,本王在穆太后如此森严的防卫下,如何能轻易拿到余太妃的令牌,又如何能调动云城中余家的势力为本王所用。” 说完,現王看向莫心腰间的玉佩,那意思不言而喻。 現王的话一出,包括苓绮她们在内的不知情的人都出现不可置信的模样,齐刷刷的看向莫心。 莫心面上出现惊愣的神色,她拿起腰间的玉佩,似乎被吓坏了:“你,你那天是故意的,你是故意撞我的。”说着,她看向苓绮解释道:“不关我的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是这样。” 莫心语无伦次的解释起来,陶谙的眼神似要杀人的看着她:“原来是你,难怪太后娘娘如此防备,竟还是让現王调动了守城军,你简直可恶。” “难道,此事鄞王府也有参与?”陶谙转而看着苓绮,免不得如此猜测起来。 “不可能,王爷绝不会和現王同流合污。”苓绮一口否决,她盯着現王道:“現王殿下好手段,利用莫心这个毫无关联的人为你们拿到令牌,站在又要两鄞王府拉下水,如今这番局面,不得不说鄞王府当真是人才济济啊。” 她这话,却是对司月说的。 从她们被发现,司月就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眼下所有人将目光看向她,她对于莫心却有些内疚,但是赵伟霖的命令才是她的首要任务,其余的,即便知道不可,也不得不做。 “司月。”一旁的赵伟霖开口了:“过来。”他说。 司月看看苓绮和莫心她们,在苓绮冷冷的目光中一声不吭的走了过去。 “公子。”她恭敬的唤了一声。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她们与我有恩。”犹豫再三,司月还是说道,她希望赵伟霖他们能放过莫心等人,也算报了莫心的救命之恩,她们这样的人,最欠不得别人的恩情。 “所以你,你来通风报信,来救她们。”赵伟霖淡漠的说道。 司月没法辩解,便跪了下去:“请公子责罚。” “霖儿。”現王伸手制止了赵伟霖,道:“不过一件小事,司月此次立了大功,她不过想报恩而已,你也不要太过计较。” “是,父王。”赵伟霖道,然后她看向司月:“起来吧。” 莫心等人的出现就像一个小小的意外,虽耽误了現王一点时间,不过对他要做的事不会有影响。 “继续吧,拿玉玺。” 他话音落下,上前几个人将莫心等人围了起来,而陶谙则被压着继续找玉玺。 赵煊青从见到莫心她们就没有说话,不过他的视线一直就在莫心身上,看得莫心不自在,大约他也没想到,出了这般大事,赵启樾竟没有来将她接走,难道自己想错了,实际赵启樾也没有那么在乎这个丫头。 接下来的时间,所有人都没人说话,苓绮虽然生气是莫心把余太妃的令牌传来出去,还是尽力将她护在身后,所有人就这么对峙着。 过了好一会,里面传来士兵的声音:“找到了,玉玺找到了。” 現王等人面上一喜,他和赵伟霖对视一眼,那喜悦的脸色溢于言表。 不过片刻,士兵就压着陶谙过来了,赵伟霖接过玉玺,将它高高举起,单膝跪地送到現王面前: “恭喜父王贺喜父王,大业已成。” 現王颤抖着手激动的接过玉玺,小心翼翼的左右端看,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他疯狂的大笑起来。 日夜谋算,拉拢人心,终于让他成功了。 “从今日起,我便是云国的新皇。”他将玉玺高高举起,意气风发不可一世。 赵伟霖见状,直接带头拜了下去,高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内外所有下属见状也拜了下去,跟着齐声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高在上,权势通天,現王笑地越发得意,仿佛已经看见了天下人都拜倒在他的脚下。 他就是云国的天,云国所有人民的主宰。 唯一没有跪的人只有莫心三人,还有赵煊青和陶谙。 她们就这么看着,一时的高兴現王倒也没有顾及她们。 “这会就三呼万岁,是否急了点。” 第六十六章:挟天子 現王的笑凝固在脸上,从常信殿外传来的声音的女子声音格外熟悉。 所有人都在声音响起的同时起身,齐刷刷将兵刃对准了殿门外,莫心她们也奇怪,这个时候,到底是谁。 直到穆太后和鄞王领着人浩浩荡荡的出现在店门口,她们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尤其是現王。 “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余下的话他没说,被穆太后截了过去,穆太后笑了一下,那般自信,仿佛一切都掌握在她的手中。 她没有回答現王的话,而是看向鄞王和身后跟随的武将,道:“鄞王和诸位卿家都听见看见了,現王谋反,挟持皇上,还强行抢夺玉玺,人证物证俱在,哀家作为一国太后,皇上之母,现命令你们将現王拿下,一干同伙就地正法。” “得令。”穆太后话落,所有人都跟着高声附和。 饶是現王也想不到,如此精心的布局谋划,他分明一开始就派人包围了寿安宫,而且常信殿外也有士兵看守,她是怎么出来的,是怎么联系到外面的,为什么常信殿外没有传来任何异动,她却出现在了这里。 这些种种,如今看来只有一个解释,他看向鄞王,道:“是你,是你将太后救出来,还带兵前来勤王,悄无声息的灭了我安排在常信殿外的士兵,三哥啊三哥,弟弟当真是低估你了。” 鄞王闻言一笑:“你低估的可不止是本王。” “你什么意思?” “你以为你前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当真没人怀疑,你可以在朝堂上肆无忌惮,还轻易就将皇上拐去了現王府,一切如此顺利,你就没有怀疑过吗?” 現王目光闪烁,鄞王所说的这些他不是没想过,一切太过顺利他当时就觉得有问题,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已经为此准备了太久,绝不愿意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如今穆太后和鄞王都好好的出现在他面前,他心中那股不好的想法几乎要突破重重阻碍出现,一些他早该想到的问题。 “看来你已经想清楚了。”鄞王又道:“宫中之所以一直守卫森严,就是为了让余太妃给你传递令牌,这森严的防备不会让你们生疑,你以为的控制的那些武将,自然也不会是真的归顺。” 現王:“所以三哥抱病,也是假的。” “当然,本王已经将你的守城军副将领换成了本王的人,现在守城军原首领齐棱跟随你谋反已被就地正法,常信殿外守着的守城军都是本王的人,他们既不可能真的囚禁太后,你又如何能知道外面真实的消息。” “哈哈哈哈,好计谋,太后和三哥果然好计谋,这次破例让皇亲高官家派人前来为先皇守灵,看来就是为本王准备的,只怪本王没有早点想到,除了你鄞王府,其余被指派的好巧不巧全是本王的人。果然好计谋啊,不愧是能在皇贵妃和大皇子手中夺取皇位的人。” 現王一边笑一边鼓掌起来,他抬手对着身后示意了一下,赵伟霖便将赵煊青压了上来。 “本王确实棋差一招,掉进了三哥和太后的陷阱里,不过你们是不是忘了,皇上和玉玺都在本王手里,本王就不算输。” 从赵煊青出现,穆太后和鄞王等人就沉默了下去,铁青着脸,他们的反应現王满意急了,正要用赵煊青继续威胁,一把长剑从后方毫无防备的刺了过来,一把挑开了赵伟霖架在赵煊青脖子上的剑,而赵煊青也在瞬间被人拉住躲到了身后。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到所有人反应过来,赵煊青已经被不知何时出现的赵启樾拉到了莫心他们身边。 原来就在刚才,乘着所有人都关注前面,没人注意后方,苓绮一把夺过了一个士兵的长剑前去挑开赵伟霖的剑,而伪装成現王士兵的赵启樾则顺势将赵煊青一把拉了过来。 昨夜赵启樾出了鄞王府就直奔皇宫,奈何那时候的皇宫已经被現王从外部控制住了,没办法,他只能打晕了一个个子和他差不多的士兵,冒充成他的样子,这才没有因为个子比大多数人矮一些而被发现。 方才他就看到了莫心,一直没有露面就是为了寻找机会,直到苓绮出手,他才现出身来。 莫心也是看着身边出现的熟人面孔惊讶不已,喃喃叫道:“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赵启樾对她一笑,没有过多解释,而是对苓绮道:“保护好他们。” 反应过来的現王等人回头,看到赵启樾后怒火中烧,连连说了三个咬牙切齿的好字。 “好,好,好,不愧是三哥的孩子,当真是有勇有谋,本王竟没发现你就混在本王身边。本王现在倒要看看你有没有你父亲的本事,以一敌百的救下他们。” 说完,現王一挥手道:“除了小皇帝,其余的一个不留,给我杀。” 穆太后也在此时发话了:“诛杀叛军,保护皇上和鄞王公子,如有反抗,杀无赦。” “是!杀……” 一瞬间,两帮人就拼杀到了一起,嘶喊声,刀入血肉的声音,比几个月前隔着鄞王府墙壁哪次更加清晰的传到莫心耳中,她被赵启樾拉着不断地往后,躲避着乱军的攻击。 即便有苓绮和赵启樾两人在,可是寡不敌众,渐渐就落了下风。 莫心看着一个个鲜活的人在她面前倒下,那喷洒的鲜血溅到她的脸上。 她似乎忘记了思考,身前是一片血色,她看着一人杀了另一个人,然后又被其他人杀死,耳边全是喊杀声,那样真实的呈现在眼前。 赵启樾一直护着她,即便自己武功比不上苓绮她们,依然不曾放弃她自己离开,她就是乱世浮萍,唯有他是她唯一救赎。 莫心颤抖着,随着赵启樾的动作而动,突然一名士兵倒在她的脚下,她甚至忘记了动作。 就在一瞬间,赵伟霖从不远处一剑刺来,他的目标是赵煊青,可是赵煊青和赵启樾两人挨得太近,莫心下意识的以为他要杀赵启樾,来不及思考,出于本能的她冲了过去,一下推开了赵启樾顺带也推倒了赵煊青。 莫心跟着倒在地上,肩膀被划了一个不浅的口子,等她反应过来,火辣辣的痛钻心而来。 第六十七章:今世缘尽 “莫心!” “丫头!” 赵启樾和赵煊青的声音在同时响起,他们起身前来查看莫心的伤势,赵伟霖本来打算乘胜追击再给她们一剑,被苓绮挡开了。 “带着莫心躲到后面去。”苓绮说了一句,便全身心的和赵伟霖战在了一起,她本不惧赵伟霖,奈何司月看着,生怕赵伟霖受伤便一同攻击苓绮,苓绮拼尽全力才险险挡住。 莫心被赵启樾两人扶起,在赶上来的御林军的保护下慢慢向着殿后退去。 原本一脸淡然无所谓的赵煊青这会才铁青了脸,方才那一剑明眼人都知道是冲着他来的,眼见谋反无望的他们肯定会想要杀了他这个皇帝,云国没了皇帝陷入大乱他们才能获得一丝机会。 可是方才,莫心竟然毫不犹豫的冲过来挡,这让一直以来孤寂高傲的赵煊青无法接受,他怎么能让个比自己还小的小丫头救。 再抬头,他看向赵伟霖的眼中便粹了毒。 “若你方才有这气势,也自卫一下,莫心便不至于受伤。”赵启樾的声音冷冷的响起,他气极了,恨不得杀了赵伟霖,同样也厌恶赵煊青。 方才的情况他们心里都知道,赵煊青一样是习武的,就算比不过其他人,但是他如果不是看笑话一样的由着赵启樾来保护,那般闲庭信步的模样,怎么会让赵伟霖有机可乘。 正因为知道,所以对于赵启樾的讥讽,赵煊青第一次没有还回去,反而沉默不语,他的威严受到了挑衅,那就得用命来平。 眼见着两方人打得越来越凶狠,穆太后和鄞王在大门前冷冷看着,明明两人的儿子都在里面,他们却都是一副不急不害怕的样子,皇家的人,上位者的心,总让人琢磨不透。 好在現王等人终是因为寡不敌众,渐渐落了下风,眼见着他们越来越抵不过穆太后这方。 陶谙从珠帘后面走出来,到了莫心等人跟前,先是跟赵启樾道了声谢,谢过他刚才将陶谙身边的守卫都杀了,陶谙这才逃过一劫,然后陶谙对着赵煊青道: “这里实在不安全,皇上,我们还是赶紧到太后娘娘那里去吧。” 虽然現王他们落了下风,但是因为赵煊青还在这里,所以还是一波一波不要命的派人前来,莫心又受了伤,就算有御林军护着,也不是长久之计,当下赵煊青点了点头,几人就随着御林军慢慢朝着大门处移动。 “苓绮姐姐怎么办?”远处的苓绮还是和司月两人打得如火如荼,莫心担心。 “不用担心,她不会有事的。”赵启樾也看了一眼,见到青莨从门口处杀了过去帮忙,这才同莫心道。 既然苓绮有人帮忙,莫心也就放心了,跟着他们一步步艰难往穆太后处而去。 眼见着越来越近,現王朝着赵伟霖喊了一声:“霖儿,不要放跑了小皇帝。” 赵伟霖会意,迅速脱离了战斗,反身朝着莫心等人而来,苓绮和青莨见状,也赶过来阻止。 到了近前,赵伟霖还没能得手,又被苓绮两人合力挡开了,还因一时不敌,差点被苓绮一剑刺中,司月帮他挡了,正中右胸。 赵伟霖惊了一下,他看了司月一眼,终没有询问伤得如何,就忙着跟苓绮她们战成一团。 “司月姐姐?”司月身子一软,差点倒在莫心面前,莫心下意识的要去扶,司月用剑支撑着,没让自己倒下,她对莫心投去一笑,却被御林军瞬间架住了脖子。 “都住手,不然本王便毁了玉玺。”远处,現王拿出玉玺高高举起,突然大声喊道。 眼下的情况他们已经必输无疑,所以他对于看来的穆太后只提了一个要求:“要想要玉玺,就放我跟霖儿离开。” “做梦。”鄞王先开口了,現王没有理他,而是看着穆太后:“是不是做梦,还得太后娘娘说了算。” 穆太后看着他,沉默了好一会,慢慢眯起眼睛,眼神越发冷漠:“你要毁便毁吧,玉玺也是从无到有,只要皇上还在,没了玉玺,哀家便再造一个。” 谁也没想到穆太后如此决绝,面对玉玺被毁这样的大事,她甚至没有丝毫的犹豫,現王也没想到,他因为穆太后的话眼珠泛着血丝,穆太后不给他生路,他就断了她的路。 “你既然不要玉玺,那本王就毁了一最在意的小皇帝,霖儿,动手啊。”現王声嘶力竭有些癫狂的喊道:“反正左右是死,拉小皇帝垫背也值了。” 被現王转移了注意力,等他们反应过来,赵伟霖已经持剑来到近前,莫心与赵煊青离得很近,应该说他们几人都是挤在一处的,赵煊青正扶着莫心。 他这一剑刺来,莫心便挡在了前面,赵启樾最先反应过来,他正要去拉莫心,赵伟霖的剑已经刺过来了,“噗呲”一声,是剑入肉体的声音。 时间好像静止了几秒,莫心瞪大了眼睛看着挡在她面前的司月,赵伟霖的剑正刺中她的心口,她却在最后一刻用力推开了赵伟霖,将他推离了御林军的刀刃之下。 “司月,你!”赵伟霖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胸口的剑,瞬间乱了方寸,就连御林军攻过来也没能反应过来。 司月在推开他的同时喊道:“公子,走啊。” 她倒在了莫心面前,鲜血从她的胸口,嘴角流出,那样凄美,她在笑,在看着莫心笑。 莫心愣愣的蹲下扶起她,一边为她擦拭血迹:“司月姐姐,你痛不痛,你没事吧,你为什么要挡过来。” 豆大的泪水从莫心的眼见滑落,她刚刚被手臂中了一剑,好痛,司月这剑在胸口,肯定更痛。 可是她怎么擦也罢不尽司月嘴角的血,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在初冬的季节,她的身体冷得好快。 莫心哭得很无助,那泪就滴落在司月的手上,司月慢慢抬起手去帮莫心擦眼泪,可惜她实在没有力气,抬到一半就抬不起来了。 她便喘着气,让自己笑着同她道:“这是姐姐欠你的,这下还了,姐姐心里也安了。” 说着她看向已经被制服的赵伟霖,他也在看着这里,那眼神中有沉痛显出。 司月叹了口气:“结束了,不管是我还是他,我解脱了,可惜,这是最后一次守护他了。”最后一次用命来守护他。 司月的手垂下,双眼渐渐闭上,她的嘴角始终挂着莫心初见她时的柔柔微笑,定格成了永远。 她的一生,她的执念和她不可言说的情愫在这一刻散去。 好累,即便深爱,如有来生,只求不见。 第六十八章:皇室人心 随着赵伟霖被抓,最终現王也束手就擒,他们这一场精心谋划,动用大量关系人员的夺位之争以穆太后胜利告终。 至于現王他们的下场如何,莫心并不关心,左右不过一个死字,他们早在谋划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听说余太妃早早就被抓了,从先皇过世到现在,历经两场动乱,赵煊青的皇位也算在穆太后和鄞王导演的这一场戏中坐稳。 莫心变得越发沉默寡言,她在那场混乱的战役中跪着,抱着司月的遗体呆坐了许久。 苓绮说,这是司月欠她的,如今她以命相还,算是报了她前几日的救命之恩,也算还了赵伟霖自小对她的救助之情。 本来一直表现得胆小懦弱的小皇上赵煊青也说,这便是因果,現王一心谋反想要皇位,最终落败,这是因果,司月和余太妃利用莫心不知事,最后身死,这也是因果。 只有莫心自己知道,算起来,她也欠了司月她们。 那日現王换走玉佩,她是知道的,也是故意让他换走的,这是赎恶司里莫心和陶谙的交易,用来活命的交易。 她从来不知道这件事会带来这样大的后果,也或许没有这件事也改变不了什么,不过她内心深处无法说服自己。 她救下司月,是为换玉佩的事还她,她又用命救下自己,谁欠谁,谁也说不清。 而让莫心真正感到害怕的,是赵煊青,穆太后还有竹嫣,她们对于那些死亡那么冷漠,说着理所当然的话。 那个跟她一起同吃同住的竹嫣,那个与她同岁的女孩,虽然也受到了惊吓,但是她的冷漠也吓到了莫心。 她不明白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群人,这皇宫是怎样一个地方,可怕到让人心寒。 一切就要结束的最后,莫心还亲眼目睹了赵煊青的残忍,他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可是在現王和赵伟霖被制服后,他拿着利刃一步步走向他们,然后用力刺入現王的身体,拔出再刺入再拔出,如此反复,直到現王完全没了气息。 那样极端的方式染红了莫心的眼,他在赵伟霖气极的怒吼声中看着莫心,他说,赵伟霖伤了莫心,他就在他面前将他的亲人一个个杀死,最后再动他,杀人诛心,他运用得比赎恶司的嬷嬷们还熟练几分。 莫心甚至在他眼中看到了偏执的疯狂,那是他作为帝王不可侵犯的威严受到挑衅后的不满,他要用杀戮来让他们赎罪。 尘埃落定,当常信殿被清理过后,又干净如初,这里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那位逝去的帝王就躺在棺木里静静地看着,看着。 所有叛军都被带走了,司月的遗体也不知他们将她带去了何处,莫心无力阻拦,保不住她最后一份尊严。 参与叛乱的府邸一共十二所,皆被灭了满族,那一夜的血不光染红了常信殿,还染红了云城的大街小巷。 后来她们所有人被带到了寿安宫中,赵煊青为莫心唤来了太医为她包扎伤口。 太医说,她的伤口很深,如果不好生保养会留下疤痕,莫心这才后知后觉的记起,她受伤了,她竟不感觉痛。 留不留疤的,她有些无所谓,活下来就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恩赐了。 鄞王府这次勤王护驾居了首功,除了口头的表扬更免不了大量赏赐。 赵启樾在現王手中救下赵煊青,小小年纪就冒了风头,穆太后赏了金银玉石后还封了侯爵,虽只是封号并无实权,也是鄞王府的尊荣。 一时之间鄞王府越发水涨船高,没了現王府,先皇的几位兄弟竟剩下鄞王一位,他的分量,谁人拎不清。 莫心麻木的看着,她不哭不闹,也没了开始的那种害怕紧张,反而沉静得可怕。 竹嫣在事发后一天忠勇侯府就派了马车来接,她虽然只是个下人,忠勇侯府倒是紧张得很。 她回去的时候莫心去送了,她望着皇宫高高的宫墙,莫心问她,后不后悔来,害怕吗? 她只是笑着:“这有什么好怕的,皇宫若不是这样,便不能称之为皇宫。” 竹嫣说,她并不后悔来这一趟,她不过是个孩子,成熟得像个成年人一样,她只说不悔,却没说不想又能如何,她们的身份做不了主。 苓绮说得没错,她和竹嫣都顶着丫鬟的身份,终究不一样。 这几日赵启樾一直陪在莫心的身边,取代了以往苓绮的位置,只是他什么都没说,任由莫心每日失了魂一样的呆坐,就这么陪着。 奇异的是鄞王没有阻止他的行为,他们都对赵启樾视而不见,任由他每日朝出晚归的去见莫心,一连四日都是如此。 就在今晨,莫心鼓起勇气还是来到了常信殿,来到了她们往日的住所,因为下午她就要回鄞王府了,明日先皇将正式下葬入皇陵。 从現王那日的事后,莫心嘴上不说,心里已经对这个地方产生了恐惧和抗拒,这是这场噩梦的开始,不过今日就要离开,她还是想来看看。 她在这里认识了为人圆滑的司月,刁蛮任性的竹嫣,性格多变的苓绮,还有阴晴不定琢磨不透的赵煊青。 在这里她见识了算计和阴谋,也有过温馨和喜悦,只是最后留给她的只有想要远离的想法。 她抱紧了手中的琉璃瓶,那里面是赵启樾送她的生辰礼物,也是苓绮亲手为她装进去的,然而…… 从司月死后的当晚,莫心就发现琉璃瓶中的萤火虫都不再发光,它们躺在瓶底一动不动,莫心打开瓶子想让它们飞走,它们还是没有反应,一切都没了。 赵启樾过来的时候,莫心就站在院子里,呆呆的站着,他沉默的走过去站在她的身旁。 原本默然的莫心突然转头撞进他的怀里,忍了好几天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为什么她们要来这里,为什么要遇到这些,为什么她不能和兰姨像从前一样快乐而平静的生活。 “司月姐姐没了,她为了救我没了,你送我的萤火虫也不飞不发光了,都怪我把它们放在瓶子没有早点放出来,都是因为我,兰姨也是为了让我吃饱饭才进的王府,可是她们都为了我没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我该怎么办。” 莫心声音沙哑,哭得心碎,就像重锤一样一下一下敲击着赵启樾的心,他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第六十九章:尘埃落定 他伸出手轻轻拍着莫心的后背,轻声安慰着:“没事,你还有我,我答应了兰姨也答应了祖母,我会照顾好你的,一直一直都会照顾好你的。” “呜呜呜~~,我知道是我脾气不好,是我不听话,我总是连累你们,可是我已经在改了,我有认真的改,为什么还是会发生这些事,我在的地方总会发生这些事,我是不是真的是灾星,她们这样其实都怪我,都是因为我。” 这是兰姨刚刚过世时林妈妈对她说的,她说兰姨之所以会死,都是因为莫心,莫心就是个害人的灾星,莫心嘴上不认心中一直记得,这才变得少言寡语。 她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赵启樾,眼中的光纯粹干净还有破碎的心伤,赵启樾心中酸涩,将莫心抱得更紧了,不住的道: “不是的,这不怪你,兰姨说她最幸福的事就是有你在身边,你是她的幸运不是灾星,至于司月的死更不能算在你身上,这一切都是太后娘娘算好的,不管有没有你,他们都难逃一死,这是她的命。” “是为了皇位吗?”莫心又问。 这是赵启樾最不想跟莫心论及的话题,这个话题太过沉重血腥,他不想莫心知道,更不愿让她明白皇家的残忍,手足相残,因为他自己就是赵氏皇族的一员。 他的沉默在莫心眼中就是默认,莫心不懂,为了皇位,什么可以连命都不顾,自己的也好,亲人的也好,那个位置真的如此重要吗。 “公子,回府之前,我想去看一看赵世子。”她口中的赵世子,自然就是赵伟霖。 赵启樾不知她为何要去,不过心中也猜到了一二,以鄞王府的身份,看个人还算不得什么,他便点了好头:“好,我答应你。” 这是莫心最后一次再看常信殿,往后余生她不想再来。 下午的时候,鄞王府派了马车来接她和赵启樾回王府,莫心作为为皇上挡了一剑的有功之臣,穆太后恩赐见她一面。 那日叛乱事多,莫心虽然也在寿安宫却未曾正式见过穆太后,一直都在偏殿处理伤口,今时受到穆太后亲自接见。 这个高高在上雍容华贵的女人,她一眼都能见莫心紧张不已。 莫心跪在下首,低垂着头,全然不敢直视穆太后的脸,整个人显得十分拘谨。 “抬起头来。”穆太后开口了,莫心这才慢慢抬起头,她了穆太后一眼,然后快速垂下眼睑。 当紫色镶金边的裙摆出现在视线内,莫心又疑惑的抬头,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穆太后,莫心吓得向后跪着退了几步,双手紧握在身前,半点不敢动作。 穆太后弯下腰伸手挑起莫心的下巴,看她不安的转动着眼珠,稚嫩的脸蛋十分灵动。 “你这双眼睛,生得真好。”她突然伸出另一只手抚上莫心的眼,莫心吓得一动不敢动,穆太后却像魔障了一般,紧盯着莫心的眼,那眼神像在看她又不像在看她。 许久,莫心脖子僵硬又不敢动,更不敢出声打扰,她求助的扫视了一眼殿内的人,除了一个陶谙,她都不认识,她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陶谙在一旁看着,好一会后也觉得穆太后如此有些失态,便上前小声提醒道:“太后娘娘,太后娘娘。” “嗯?”穆太后猛的回神,她看了陶谙一眼,这才想到自己的不妥,她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莫心道:“你为哀家把玉佩送到了現王手里,又给皇上挡了剑,立下两件大功,想让哀家赏你点什么。” 莫心那里敢提赏赐,只要她不罚就是谢天谢地,便拜了下去,恭敬道:“奴婢不敢,这是奴婢该做的。” “哀家向来是赏罚分明,你既有功当赏就得赏,陶谙。” “奴婢在。” “赏她黄金百两,两进的宅子一处,你去安排吧。”穆太后吩咐道。 “是。”陶谙领了命,当即就去取了百两黄金让莫心带走,还派了一名宫女为她拿着,送她出去。 既然穆太后都说了赏,不要白不要,而且回绝赏赐,穆太后只怕也会不悦,莫心听到宅子时心中也是心动,所以她受下了赏赐,谢了恩后慢慢退出了殿中。 “太后娘娘方才是怎么了?”莫心走后,陶谙这才问道。 穆太后看着莫心离去的背影摇摇头:“没什么,她既然做了,赵启樾往后入宫的机会就少了,想必皇上会安分些,你让下面的人看紧点,現王没了,可别让他在弄出什么幺蛾子。” “是。”陶谙扶着穆太后往后殿走去,一边应承着。 莫心出了大殿,赵启樾就在外面等着,他见到莫心出来赶紧迎了上去。 “你没事,太后娘娘她,她可有什么吩咐?”穆太后的宫女跟着一同出来,赵启樾本想问莫心有没有被为难,立马又改了口。 “没有。”莫心一笑,她转头揭开宫女端着的托盘,露出里面金灿灿的金子道:“太后娘娘赏给我的,我也是有钱人了,嘻嘻。” 莫心故作轻松的笑着,唯有汗湿的后背显示了她心中的紧张。 赵启樾这才放心:“那就好,我们走吧,马车就在宫门口等着呢。” 出了寿安宫,两人没有丝毫的停留,直奔皇宫外。 城墙上,赵煊青看着并肩离去的两人,身后跟着朝安。 “那个是鄞王家的小公子,莫心待他很不一样呢,看着他的时候眼里有光,笑得也跟和朕一起的时候不一样。”赵煊青突然开口,朝安朝着下方正上马车的两人看去,鄞王府的小公子他自然认识,那个叫莫心的他也晓得。 他听不出赵煊青的语气好坏,只是谨慎的回道: “听说她是赵小公子的贴身丫鬟,已经侍候赵小公子许多年了,感情自然不一样。” “是吗?要是她自小侍候的人是朕,她的眼里也会只有朕,看着朕的时候也会有那样的光亮对吧?” 那日挡剑的情形犹在眼前,所有人都看到莫心为他奋不顾身,然而他心中清楚,他和赵启樾站在一处,莫心是为谁他心中多少有些猜测。 不是他不想往最好的方面想,只是他很明白莫心对于赵启樾不同于旁人的情感,他虽为皇帝,又有几个人是真心想要护他平安周全,更多的是想要取而代之。 第七十章:权,情 来时是十二人,离去就剩她一个,莫心记得她入宫的当日宫门前各府齐聚的热闹,现下只有冷清寂寥。 那些人本是最好的年华,都在瞬间化为乌有,全数埋葬在了这深深宫墙之中。 莫心今年年满十岁,她经历了两场宫变,一场她躲在鄞王府内只能听见人们的厮杀呐喊,心中对那声音不甚明白,第二次她亲身经历,涉及其中,皇位之争的残忍和冷漠血淋淋的展示在眼前,真实又令人颤栗。 短短三月之期,莫心成长了许多,对于这个世界的理解不再是单纯的好与坏,善和恶,就好比司月,就好比赵煊青。 在回去之前,赵启樾按照约定带她去见了一面赵伟霖,在天牢里重点看守的牢房之中,赵伟霖长身而立,他面对着墙壁,背对着莫心他们,不知道他在看什么,背影很是孤寂。 牢头对着他喊了几声,他没有理会,牢头有些羞恼的又拍了拍牢门,他依旧没有回头,正当牢头准备破口大骂时,赵启樾拦住了他,挥挥手让他出去了。 鄞王府的威压让牢头面对赵启樾的命令时格外恭敬,他点头哈腰的离开后,莫心才看着赵伟霖的背影开口。 “赵世子。”她叫道。 这时赵伟霖才慢慢转过身来,他已经没有了初见时的意气风发风姿卓越,站在現王身边时那一怒一笑间好像天下已经握在手中。 褪去了沉重华贵的甲胄的他,身形单薄许多,原本的世家公子有了种柔弱雅书生的感觉,唯一不变的是他的傲气与矜贵。 分明現王一党都尽数被灭,他的父亲就惨死在眼前,那天那个愤怒嘶喊的世子好像不见了,他转身看向莫心时甚至带了一丝笑意。 “你是跟阿月一起入宫的女孩,叫莫心对吧,她与我的通信中常提到你。” 赵伟霖一步步走向莫心,平静的诉说着司月曾告诉他的话:“她入宫就注意到了你,鄞王家的人,她让我调查过你,不过你的表现和背景都显示你确实就是个充数的,她与你长处许久,说你其实是个活泼的孩子,可是你却表现得过于安静了一些,她说你常常发呆,嘴里常念着一个名字,那是你逝去的亲人,她说你为人开阔是个明亮善良的女孩,她很喜欢,她说你有个十分宠爱自己的公子,总能让她想起小时候的那段时光,她说她看出来后来的苓绮是鄞王府的暗卫,入宫是监视她们,可你与她不同,她能感觉到你没有参与其中。她说她对于你生辰之日利用你前往余太妃府邸谋事很抱歉,那是个重要的日子,她却不得不在你这样干净的女孩身上使用手段,她还说你是她的救命恩人,从没有人为她设身处地的考虑,为保住她的性命不顾自己,你也很害怕,她能感觉到,你就像阳光,是她感受到皇城贵府中的为数不多温暖,她不想我伤害你。” 他所说的种种皆是司月与他传递消息时所说的真心话,他在莫心面前停下,隔着牢房居高临下看着她。 “你知道吗,我没有答应,她就偷跑出来了,跑出来救你。” “对不起。”莫心心中复杂,低垂下头,她从不知道司月调查过她,更不知道她为她求情,救她也是偷跑出来的,她哪里有她说得那么好,她也曾算计过他们啊。 “她唯一忤逆我做过的事,也是她最后最想做的事,你还这么小就能左右她的心意,鄞王府的手段果然高明。” 她最后做的就是以命换命,还了所有的情义,一身干净的来一身干净的走。 莫心心下酸涩,沉沉的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她从怀里掏出一块已经泛黄的旧手帕递给赵伟霖。 “这是我在司月姐姐身上找到然后偷偷留下的,她说这是你的,我想着应该拿来还给你。” 当年的少年就是用这样一块手帕温柔的擦去了女孩脸上的泥污,为了一刻的温暖笑容,女孩付出了一生的代价。 赵伟霖没有立刻接过,他看着旧手帕许久,那些遥远的记忆慢慢出现,这块手帕是她一生不幸的开始。 “这是我的?我怎么不记得了。”他还是接过了手帕,拿在手中端详了一会,然后露出不屑的嗤笑:“一个生自尘埃的人,动了不该动的情,有了不该有的怜悯,就算这次活下去,不久的将来也会葬送自己。” 他突然刻薄的语气轻蔑的神色刺痛了莫心的眼,她恼怒的伸手要去抢回手帕,赵伟霖将手往后一抬,拉开了与她的距离,加上中间隔着牢房横木,莫心够不到,只能用恨恨的眼神瞪着他。 “你觉得我说得不对,你为她不值?”赵伟霖笑道,还是那种轻蔑的语气。 莫心确实为司月不值,突然后悔过来这一趟:“她可是为你死的,不是你,她兴许会好好的。”她拔高了声线,司月的死她多少有些责任,但是如果不是为了赵伟霖,她不会这么悲惨,只因她说过,他是她的信仰。 “就是因此,她才活该,她信错了人,跟错了人,活该有此下场。” “你这个混蛋。”莫心第一次对着人说出无礼的话,那可是救了她性命的姐姐啊,这个人竟然如此。 赵启樾望着失控的莫心,握住了她的胳膊,试图找回她的冷静: “莫心,你别激动。” “呵呵,呵呵呵。”赵伟霖看着他们笑了起来,引得赵启樾不满的看他一眼。 “你笑什么?” “笑你们如我们当年一样。”赵启樾蹙眉,赵伟霖继续道:“在你们身上有我们当初的影子,只是我们如今的下场,不知会不会成为你们的未来。” “不会,我不是你,莫心也不是司月。”赵启樾似乎隐忍着什么,莫心不解赵伟霖话中深意,只觉得他是说将来赵启樾也会谋反,莫心也会为此死去,想想心中越发气极。 只是赵启樾已经说了不会,莫心便抬头挺胸看向赵伟霖,他说了不会,那就不会,他们都会活得好好的。 “那么拭目以待吧,我也希望你们能走出不一样的路。”他的话是对赵启樾说的,说完他转身慢慢走向方才的那面墙壁:“你们回去吧,我不想看到你们,你们也别再来找我。” 他的话很气人,如此境地还是如此傲慢,不过莫心终究忍着没有再多说什么。 那方手帕莫心还是没能拿回来,赵启樾拉着她离开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恍惚看见赵伟霖前方墙壁上刻了两个字。 一个是权,权利的权,一个是情,却不知他代表了那个情字。 这短短两字,是他現王府世子风雅矜贵的一生。 第七十一章:返回 久违的鄞王府,再次站在这里,莫心宛如重生一般,那个沉重昏暗又压抑的皇宫,她终于离开了。 送走她的是赵启樾,带她回来的还是赵启樾,这一次他将她护得很好,莫心对他越发的亲近,光是看着这张好看的脸,莫心都会忍不住笑起来,这是家人的感觉,这感觉真好。 鄞王府的大门敞开着,鄞王妃早早就等在了那里,上一次她远远看着,这一次她亲身来接。 虽然莫心看到她还是拘谨的俯身行礼,不过鄞王妃细微的变化她能感觉到,鄞王妃似乎对她亲近了一些,不再是以前那样冷漠高高在上,莫心不明白这变化的原因,大约是因为她也算给鄞王府立了个小小的功劳吧。 她的住所已经正式搬到了赵启樾的院子里,一个独立的屋子,这原本也是她曾经的住所,作为赵启樾贴身丫鬟时老太妃给她安排的。 她背着为数不多的行礼踏进去的时候,见到了正在收拾屋子的小棠,那小小的身影忙碌着,但是步伐轻快,看得出来心情不错。 “小棠!”莫心朝着那个背影喊了一声,果然见到她瞬间停下的动作,身体僵硬了片刻然后慢慢转过身来。 在见到门口的人后小棠不敢相信的揉揉眼睛,确认这就是如假包换的莫心,小棠红了眼眶提腿就跑了过来,给了莫心一个熊抱。 好在这些日子在竹嫣和苓绮的锻炼下,莫心已经能很得心应手的应对各种突如其来的拥抱,所以小棠奔来时她显得格外镇定。 “莫心姐姐,吓死小棠了,她们都说宫里有人谋反了,谋反的人就在入宫守灵的人中,所有有关联的都被杀了,剩下的也逃不过現王的军队,小棠还以为,还以为。” 小棠哽咽起来,不过很快她就擦干了眼泪,对着努力的挤出笑容来: “小棠就知道,公子肯定会把莫心姐姐带回来的,回到这里就安全,谁也不敢欺负姐姐了。” 莫心伸手替小棠拭去泪水,也露出劫后余生的笑来:“是啊,以后我们都安全了。” 原来那些被带走的人,最终都没有活下来,最初的那群人,就她和竹嫣平安归来,让人不甚唏嘘。 安顿下来后,莫心向小棠询问了她这段时间的情况还有府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原来她入宫后小棠就被调到了鄞王妃的住所,这是赵启樾请鄞王妃做下的决定,在鄞王妃处做个贴身服侍的小丫鬟,身份与其他下人也是不同的,起码林妈妈她们没有再欺负小棠。 她这段日子在鄞王府处过得也很好,鄞王妃虽然深居简出,话也不多,不过是个柔和性子,不会苛待下人,小棠也就不曾受过什么委屈。 她唯一忧心的,就是莫心,宫中的事时不时传出一二,再被有心人添油加醋的说出来,她不免对莫心的处境担心,好在莫心平安归来,她也欢喜。 还有就是府里暗中传的沸沸扬扬的小公子的事,赵启樾几次三番顶撞违逆鄞王,光是在祠堂罚跪就是好几次,每次都是几宿几宿的不让离开。 没人知道赵启樾被罚的原因,都道往常听话懂事的小公子最近叛逆许多,谁也不敢招惹。 莫心听着也觉得不可思议,赵启樾向来是云城世家讨论的聪慧懂事又大方得体的天才少年,他到底为什么而顶撞鄞王。 莫心想不通,难道真的是叛逆了,觉得乖了许久太无趣,所以找点新乐子?思索许久无果后莫心就不再多想了,安安心心的待在了赵启樾身边做起贴身丫鬟来。 入宫一趟再回来她的身份好像也水涨船高了不少,鄞王妃明显的态度变化加上赵启樾明目张胆的偏心,鄞王府中再没有人欺负莫心,反而见到她都会友好得打声招呼。 再这样事事顺心的日子里,经历了宫中的紧张沉重之后,莫心放松下来,过了一段相当舒心快乐的日子。 这美中不足的,大约就是林妈妈的事,莫心一直记得给兰姨报仇的事,就算不让林妈妈付出生命,那也不会轻易放过,总是要让她付出代价。 然而奇怪的事,莫心回府许久再没见过林妈妈和林满月,后来莫心打听了一下,说是林妈妈做了错事,被周嬷嬷下放到乡下庄子上去了,恐怕是没有机会再回来了。 莫心心中越发的觉得奇怪起来,那林妈妈可是周嬷嬷的人,她怎么会将林妈妈下放到条件远不如王府的庄子上。 不过周嬷嬷是鄞王妃身边的红人,莫心倒没有怀疑其他什么,想了许久也只能得出她得罪周嬷嬷写一个理由。 不由感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确是警醒世人的警世名言。 莫心也曾旁敲侧击打听过林妈妈下放庄子的位置,没人愿意同她说,就连小棠也不知道,没办法,她只能暂时歇下报仇的心思,日后再找机会。 除了林妈妈的事,唯有一件事引起了莫心的关注,那就是先帝入皇陵那日,听说在陵墓前赵伟霖被活活闷死在了那里,以敬先皇在天之灵,也是警告旁人不要动不该有的心思。 这个主意据说是小皇帝赵煊青出的,他让人用油纸浸了水,一张一张附在赵伟霖的脸上,看着他挣扎却不能逃脱,慢慢无法呼吸直到生命消失,那样残忍,赵煊青却说这是为让他的父皇安心,谋逆者罪不可赦。 莫心听的时候心下一颤,她总是不能把赵煊青和这样残忍冷漠的人联想在一起,就算亲眼看见他杀了現王,莫心也找了借口,他是气极了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才动手的。 他可是那样卑微可怜又无助得跟莫心诉说过自己悲惨的童年的人,也曾燃放了一夜的斑斓的烟火为莫心庆祝生日,还未此差点被太后废去帝位。 莫心总觉得他那时的眼泪和笑容都是真的,就像普通孩子一样纯粹,只因在宫里那个可怕的地方才不能放纵自我的笑随心所欲的哭。 不过好在以后都不会再见,他的好莫心记得,他的不好都与莫心无关,记下旁人的好总是要比记下他的坏简单轻松得多。 让莫心不能释怀的事,有当日参与了先皇入皇陵的人,他看到赵伟霖面对着生死依然傲气的笑着,一如既往的贵气温和,只是到死他手中都紧握着一方已经生旧泛黄的手帕。 第七十二章:成为过往 谋反叛乱之事算是彻底结束了,那些参与的人和事都成为过往,只有人们在茶余饭后偶尔提起的言语中找到一些当时事发经过的蛛丝马迹。 当初洒满宫墙角落的鲜血也已经被冲刷干净,当时的紧张和害怕都被人们遗忘抛诸脑后。 一晃眼过去了大半个月,年关以至。 莫心望着张灯结彩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云城街道,拉紧了身上的斗篷,呼出一口热气后往鄞王府走去。 有些事早已成为过去,许多人也已经成为回忆,生活还要继续,莫心现在就过得十分开心顺遂。 一辆不显眼的马车在拥挤的人群中慢慢驶过,早已回身的莫心并没有注意到那掀起又放下的帘子,也没有看到少年望向她时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还是没能开口,任由马车向着莫心相反的方向而去,越行越远。 莫心回到鄞王府直奔赵启樾的院子,打开院门就透过大开的窗户看到正在低头写字的赵启樾,莫心咧嘴一笑,提起裙摆小跑了过去。 打开房门,一股暖暖的气息铺面而来,一冷一热的反差让莫心有些不适应,她在门口站了一下下,直到听到赵启樾开口说道:“杵那干什么,还不快进来。” 莫心吐了吐舌头,反身关上门后屁颠屁颠的朝着赵启樾而去。 屋里燃着银丝碳,就算窗户大开着,依然让人感觉暖洋洋的。 莫心将斗篷解下放在一旁的架子上,讨好的走到赵启樾跟前,她手里还捧着冒着热气的点心,这是她方才买的流芳斋的点心,赵启樾最喜欢在闲暇时用上两块。 流芳斋的点心比其他家贵出不少,但是口感用料都是一流,是云城不少达官贵人的心头好,加上过年,每天去买的人就更多了,流芳斋门口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莫心为了这袋点心,可排了足足半个时辰。 望着冒着热气的点心,一股清甜的味道扑鼻而来,赵启樾挑了挑眉,放下毛笔拿起一块,却没有放进嘴里,而是看着莫心问道: “流芳斋今日没有生意吗,怎么连你这样的懒虫都能买回来热腾腾的糕点了。” 冬日里莫心最是疲懒,平时除了服侍赵启樾的吃穿,其余旁的事能不动就不动,整日就缩在院子里不出去。 偶尔出门几次,每每想起要给赵启樾带点流芳斋的点心,都因为去得晚了买不到,或者剩下些已经凉透的。 今日莫心拿回来这刚出炉的点心,倒让赵启樾有些惊奇。 深知最近自己什么德行的莫心尴尬的干笑了一声,大约是在皇宫过得过于紧绷,回来后莫心一放松就彻底放松了,而且越发喜欢赖在院子里不出去,也不大喜欢和不熟悉的人接触。 她这般放纵又肆无忌惮也是跟赵启樾的纵容有关,本来对赵启樾这般优待很不能安心的莫心这次也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她总想放肆这么一回,乘着有人宠着作一作,没人理会时想作一次也没有机会了。 “流芳斋的生意自然是一如既往的好,哪可能就冷清下来呢,这可是公子喜欢的点心,必须是一直红红火火的。” 莫心眼珠子一转,也不在乎尴尬不尴尬这个问题,瞬间熟练的拍起了赵启樾的马屁,谁知拍到了马肚子上。 她这番表现赵启樾反而不敢对手里的点心下嘴了,他将点心放了回去,在莫心不明所以的脸色中背过她重新拿起了毛笔。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看来你这点心我是吃不得。” 莫心一听就急了,她捧着点心绕到赵启樾另一边,还没说话赵启樾一个侧身又背对过她去,莫心一看赶紧再转回去,谁知转回去赵启樾又背对过她,如此好几次,赵启樾就是不看她,莫心急得细汗都出来了。 没有办法,她只能一跺脚,生气的站着不动了,赵启樾偏头看着莫心,莫心一仰头,侧过脸不看他,不过光看侧面都知道她翘得老高的嘴。 这丫头又开始使性子了,这也是被赵启樾惯出来的,从老太妃仙去后,在府中艰难前行的莫心伴着兰姨,她就不再使小性子了,不过在赵启樾的偏纵下,她又找回了被人宠着的感觉,也就胆子越发大起来,有时也敢给赵启樾一两个无伤大雅的脸色看看。 两人都不说话僵持了好一会,赵启樾不出所料的再次先败下阵来,他转身看着莫心,一脸的无可奈何的朝着她伸出手:“拿来吧,一会该凉了,味道可就不好了。” 莫心闻言,立马喜笑颜开的递过点心,讨好的看着赵启樾放进嘴里。 “味道如何?这可是刚出炉我就买回来了,正是味道最好的时候。” “嗯。”赵启樾认同点点头,揶揄一笑:“是比上次那个味道好多了,果然还是刚出炉的好吃啊,我家莫心可是第一次给她公子买刚出炉的热点心,叫人着实感动。” 莫心嘴角抽搐了一下,假装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只往自己想要的意思理解。 “那是那是,给公子的必须谨慎,必须是最好的。” 她的这番话差点没让赵启樾噎着,赵启樾无语的朝她翻了白眼,嘀咕道:“上次也不知道是谁把凉透的点心当宝献给我,亏得我心胸宽广忍着吃完了,别人早就扔出九霄云外了。” “公子你在说什么?”莫心突然凑过来,吓得赵启樾面色一紧后退了一步。 他连连摇头:“没什么。”他可不能让莫心听到他的话,这丫头太懒,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心中所想,下次在想让她出趟门买个点心给自己,只怕难如登天。 眼见着莫心一脸疑问的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赵启樾果断的转移了话题。 他干咳了一声,道:“说吧,有什么事要求我帮忙?” 莫心扭捏的一笑,否定道:“没有,就是单纯想让公子高兴高兴,哪有什么事要您帮忙的。” “哦?真没有?” “真没有。” “当真?” “当真。” “确实?” “确实。” “这糕点只是为了让我高兴?” “没错。” “嗯。”赵启樾欣慰的点点头,一把抢过莫心手中糕点就往一旁的椅子而去:“我家莫心长大了,懂得孝敬她家公子了,本公子很欣慰。既然真的没有什么事,本公子自然就信了,相信往后莫心也不会再提什么要求的,对吧?” 莫心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第七十三章:讨好 不过生气只在一瞬间,莫心立马摆出了谄媚的笑凑过去,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赵启樾,直把他看得很不自在,莫心才道: “莫心自然是为了孝敬公子,不敢求回报,不过要是公子硬要赏点什么,莫心也不好回绝不是。” 说着,莫心朝着赵启樾眨了眨眼,把赵启樾看得鸡皮疙瘩直掉,这丫头,脸皮越发厚得离谱了。 “本公子硬要赏给你啊?”赵启樾挑眉,看着莫心期待的目光,问道:“那你觉得本公子该硬赏点什么给你才好?” “嘿嘿。”听到这话,莫心偷笑了一下,面上倒是一副有些为难的样子:“这是公子的事,莫心怎么好过问。” 说着,在赵启樾的注视下莫心话锋一转,道:“不过莫心这倒是有个建议,城南那边的那个宅子不是没人住吗……要不,就赏给莫心吧。”在赵启樾眯起的眼神中,莫心声音渐渐弱了下来,有些心虚。 “你果然还惦着那处宅子,想都别想。”赵启樾一下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莫心赶紧跟上:“可是那本来就是太后赏给我的。” “但,你已经送给我了。” “我那是一时糊涂,,反正公子你也不差这一处宅子,就还给我吧。” “不行。”赵启樾一口回绝,他侧头看着莫心道:“我要去给母亲请安,我父王也在,你确定要跟着我?” 果然,莫心一听这话立马刹住了腿,纠结着小脸不再跟过去,赵启樾见状得逞的笑着走远了,只留着莫心恨恨的跺脚。 说起这处宅子,穆太后当日赏了莫心百两黄金,赵启樾觉得莫心带着不方便就给她换成了银票,让她能随身带着,还有就是城南一处两进的宅子。 拿到赏赐的那天,再回去的马车上莫心一直因为赵伟霖的话生气,赵启樾与她说了许多都没能转移她的注意力,后来赵启樾翻看到那宅子的地契,就跟莫心说,再生气那处宅子就不给她了,没收。 莫心心气大,受不得刺激,当着就说送他了,本以为赵启樾说着玩,谁知他真就收入囊中。 莫心本来想着赵启樾不缺这些,看不上这小宅子,如今竟拿不回来了,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这本是莫心留给自己的安身之所,只等着三年之期到了就搬过去,再加上赏钱,她也不用为生计发愁了,这下一闹,反而让她愁上加愁。 今天是大年夜,年关不必早朝,所以一整日鄞王都留在了府里陪着鄞王妃,赵启樾过去请安的时候自然就见到了。 近来赵启樾和鄞王两父子都有些不对付,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待莫心太好了些,不过今日鄞王一反常态的没有再提,倒让赵启樾觉得奇怪。 只是他也没有多问,开开心心过个年也是好事,他便恭敬的请安后就回去了。 鄞王妃看着他的背影,这才同鄞王道:“王爷当真决定了?那丫头跟樾儿一起近三年,感情总归不一样,妾身担心……” “把她放在府里才让人担心。”鄞王道:“本王不反对樾儿有在乎的人,只有心有牵挂才能奋发图强,守护想守护的人,只是樾儿选错了人。” “他如今还小,早早的将他门分开,免得以后拖累樾儿,我鄞王府唯一的继承人可不能成为一个被感情牵绊畏首畏尾的人,感情只能让他成长,不能成为他的绊脚石。” “那王爷的意思,要把莫心送到乡下庄子去吗?” 如果真要送去,鄞王妃心中是愿意的,她也不太想让兰心的家人一直就在府中,留在他的眼皮底下。 鄞王想了一会,抬手否决了鄞王妃的提议:“不,现下樾儿和她正是感情好的时候,突然送走按樾儿的性子,谁也拦不住他,他若跟着去,岂不是要让鄞王府成为笑话。” “更何况本王答应了母亲要留下她们,让她们吃穿不愁度过一生,本王不能对母亲食言。而且……,上一次看那丫头为穆太后做事也做得不错,有几分小聪明,好生教导,说不定以后有用。” “那~”鄞王妃想了想,笑道:“不如这样吧,鄞王府在云城产业不少,过了年关我就让教莫心如何打理那些产业,然后指派一处让她管着,做得好说不定能帮上王府的忙,太后赏了她一处宅子,到时候她住府里不方便,自然是会搬出去住,樾儿与她的见面时间也就少了。” 鄞王府在云城势力庞大,在他管辖之下各行各业都有涉猎,他们通过此来赚取更多钱财的同时也能更方便打探消息。 老太妃再三叮嘱要善待莫心,她不过一个丫头养起来也容易,唯一叫人担心的就是她同赵启樾走得太近,眼下既然不能把莫心送走,那不如将她培养成如苓绮她们一般能为鄞王府做事出力的人,物尽其用人尽其才,这向来是鄞王一贯的行事风格。 对于鄞王妃这个提议,他便同意了。 此时的莫心还在房里跟小棠一起剪着窗花,对于鄞王口中所说的,改变她一生走向的决定一无所知。 大年夜,鄞王府热闹非凡,光是族里前来拜年的就排了长队,宫里也有大量赏赐,歌舞管乐之声一直响到了深夜都未停下。 莫心跟着其他下人一起领了赏钱,又吃了年夜饭后就百无聊赖的在屋里发呆,今夜格外冷,她被凉风一吹头部就隐隐作痛,赵启樾说是上次被林妈妈责罚那时受凉留下的后遗症,让她好好休息,也就没让她到前面侍候。 眼见着夜深了,莫心无聊的打了个哈欠,正准备睡觉,门咯吱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莫心疑惑,这时候谁会来,她一转身竟见到了赵启樾站在门口,这会他不是应该在年宴上吗? “公子,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吩咐吗?”莫心赶紧走了过去,只见赵启樾红着脸站在门口,也不进来,目光还有些涣散。 “公子你喝酒了,怎么脸这么红。”莫心看得有些担心,抚上他的额头,感受到正常的温度后松口气:“还好还好,一切正常,快进来,别一会吹着凉了。” 莫心伸手要拉他,赵启樾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嘘,小声点,我偷跑出来的。” 第七十四章:偷跑 莫心张大了嘴,瞪着眼睛看着他,他又偷跑出来,一会鄞王找回来怎么办。 “公子你跑出来干什么,一会王爷王妃问起来就糟糕了。” “那些歌舞年年看,着实是腻了。”赵启樾无所谓的耸耸肩,他就是借口喝多了点出来吹风的,并不打算回去。 他突然眼珠一转,小声的同莫心道:“你不是一直想要城南的宅子吗?” “你又不给我。”莫心一噘嘴,嘟囔道,突然想到什么,她警惕的看向赵启樾:“你现在提这个干什么?” “你想不想去看看属于自己的房子。” 莫心瞪大了眼,心中有个想法呼啸而出,她小声开口证实道:“你不会是想……” “没错。”赵启樾点头。 “可是今天是大年夜,咱们这样大半夜偷跑出去被抓到就惨了。” “你就说敢不敢,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了,你自己考虑。” “那去看了你把地契还给我不?” “先去了再说。” 莫心眉心蹙起,成了一个川字,纠结许久后,她还是坐上了赵启樾早就准备好的马车。 撩起车帘看了一眼呼啸而过的街道,莫心生无可恋的看着一脸坏笑的赵启樾,颓然的低下了头。 她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现在都敢年三十的拐着她家公子偷跑出来了,虽然她是被她家公子怂恿的,不过罪可是她的啊。 “啊~~~”莫心将脸埋在双膝之间大叫了一声,吼得赵启樾都捂住了耳朵。 “你淡定一点,这种事你又不是没做过。” 莫心抬头,生无可恋的看着他:“可以前是在乡下,我偷跑出去兰姨最多生气训我一顿,现在我拐着你跑出来,被抓到皮都不止褪一层。” 谁能想到,最是知礼风雅,懂事听话的赵小公子会怂恿自家小丫鬟偷跑离家,传出去还不惊掉云城大半人的下巴。 “无妨无妨,我这不是喝醉了吗,到时候你就说我醉了,拗不过我就是了,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呵,呵呵。”莫心翻了个大白眼,他喝醉骗谁呢,看他准备的这马车就知道蓄谋已久,就等着找机会拉自己下水。 谁叫他手里有自己觊觎的东西,莫心只能乖乖跟着。 鄞王在城西,那处宅子在城南,虽是坐马车莫心他们还是坐了大半个时辰。 马车停下的时候莫心先一步跳了下去,望着眼前不算太大的宅子笑开了花,尤其是大门上方匾额上的“莫府”两个大字,闪花了她的眼。 “莫府?”莫心双眼闪着光,她回头看向已经下来的赵启樾,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赵启樾也被她逗笑了,宠溺的道:“进去看看?” “嗯!”莫心重重点头,提起裙摆就往里冲。 打开朱红的大门,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种着一片长青树的前院,郁郁葱葱生机勃勃,寒冬腊月也是春意盎然。 前厅的大门大开着,有珠翠门帘长长的垂下来,莫心走过去轻轻掀开,里面的摆设很简单,几张待客的桌椅,后方是一张大大的长茶桌,四周放着蒲团,闲暇时邀上几个好友煮一壶清茶,闲坐笑谈好不惬意。 穿过前厅就是后院,一路上摆放着各种花草,花木之间有小小的石桌放置,在后院中还有一处小小的池塘,种植着已经衰败的荷花,不难想到来年一定好风景。 在清澈的水底还有一群金鱼游过,只要有人在上方洒上一把鱼食就会全部拥过来。 在池塘不远处放置了秋千,春来秋去坐在上面赏花看景,累了便下来逗一逗池中鱼儿,生活好不惬意。 这处宅子不大,后院除了几个安置下人的耳房还有厨房,总共两个小院子,赵启樾带着莫心走进主院里面,房屋前方简单的种了几棵大树,树底下放了一个长躺椅,夏天可以在这里乘凉。 屋子里家具摆放简单大气,就连摆件也是精巧美观,并不是多华贵繁复。 里面除了床铺还有一方书桌,所用的门帘还有床帘都是莫心喜欢的淡蓝色和银灰色。 赵启樾还带着她去了另外一个院子,面积不大,大片的地方都种上了红梅,唯独留下一处小小的房子,够一人居住。 赵启樾说,主院和这里的屋子都留给她布置,喜欢什么就放什么进去,往后冬季就来这里赏梅,夏天就在主院乘凉,闲来无事可以出去荡荡秋千,喂喂鱼虾,他还单独劈了一间书房出来,里面都放了各种书籍,随时可以翻看。 莫心听得开心,转了一圈下来更是喜悦,赵启樾描述的那些生活,平静自由让人心生向往,不过只是一会,她的笑容就慢慢淡了下来。 “怎么了?”赵启樾看她似乎不是很开心,便有些着急:“你不喜欢这个布置吗,那要不我再换。” 莫心摇头,她走到一旁的石桌旁桌下,看着如诗如画的小宅子,有些失落:“公子自己喜欢就好,不必问我,以后也是公子住嘛。” 这宅子装得这般漂亮,赵启樾肯定是下了心思的,以后必定是要留给自己的,看来她是拿不回来了。 “噗呲。”赵启樾听明白她的意思后忍不住一笑,十二岁的年纪已然长得十分俊美,一笑更是好看,连作为女孩子的莫心都忍不住腹诽两句,着实是个天之骄子,让人比不得。 他敲了一下莫心的额头,看到莫心不满的捂住额头嘟起嘴,笑了起来:“既然带你来看了,又说了留着主院让你自己布置,自然以后是你要住,至于本公子嘛,就把种梅花那处留下,本公子得空就来住几日,换换环境。” 莫心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赵启樾的意思是,这宅子他不要,给莫心了,虽然笑容一下就不受控制的爬上了脸,莫心还是忍住,谨慎的求证。 “公子的意思是,这个宅子,要还给我。” “本来也没打算要你的,你现在作为鄞王府的丫鬟,但不可能一辈子都是鄞王府的丫鬟,你也该有处自己的住所,往后你想做什么,也方便。” 赵启樾说着,拿出一把钥匙递给莫心:“这个宅子的钥匙一共两把,一把给你,一把我留着,往后你要过来可以随时来,不过地契嘛,我先留着。你还小,放你身上不安全,我先给你保管着,等你长大了再给你。” 第七十五章:一刻温馨 赵启樾虽然说得有道理,莫心还是低头喃喃道:“我都十岁了,不小了。” “你在嘀咕什么?” “没,没什么,我觉得公子安排得十分合理。”莫心一听声音,立马摆出笑脸,不过她虽笑着,笑中却有些不自然。 “怎么了,你可是还有哪里不满意吗?”赵启樾狐疑的看着莫心,本来还以为她看到会很开心,没想到除了刚进来那会,现在是笑得越来越假了些。 “没有不满意,就是觉得公子花了心思布置的宅子,肯定还花了不少银子,我怎么能收下,无功不受禄。” “傻丫头,都说了让你把我当兄长就好,那有兄长对妹妹好还要回报的,这处宅子一直不给你也是为了布置好后给你个惊喜,就算是借花献佛,给你的新年礼物了,你可喜欢?” 那有不喜欢的,莫心就差想马上搬进来住的心了,赵启樾对她如此好她是觉得受不起,不知如何还,不过莫心并不想要拒绝他的好意,便点着头道:“喜欢。” “那就好。”赵启樾也笑了起来,他起身一把拉住莫心的手,道:“走,咱们还有好些节目呢。” “什么节目啊,这里不是就我们两个人吗?”莫心还未说完,就被赵启樾拉着跑远了。 他们一路到了厨房,在厨房里莫心发现灶是燃着的,里面全是木炭,在灶上还有高高的一节蒸笼。 赵启樾把蒸笼的盖拿开,里面是各种各样的菜式在散发着热气,赵启樾端起其中一盘递给看呆的莫心,道:“别愣着,快来帮忙端。” “哦,哦,好的。”莫心这才回神,赶忙接过放在一旁的托盘上。 “这菜是早就吩咐人做好的,在这里温着,咱们吃的时候就不会凉了。” 赵启樾边说边把菜全数端了出来,等到莫心把两个托盘摆满,两人一起抬着往前厅去。 菜式上桌,四菜一汤加一盘点心,虽然不算丰盛也足够莫心和赵启樾两人食用。 把菜端上桌后赵启樾没让莫心马上动筷子,而是在门后面拿出一串鞭炮,笑看着莫心,莫心一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乖乖接过和他一起拿着到了大门前。 鞭炮声声响,晦气滚滚去。 “辞旧迎新,来年我们一定都会好好的。” 赵启樾点燃炮仗,在噼里啪啦的声响中回头看着莫心。 这一年他们都经历了许多,尤其是莫心,生离死别,艰难求存,在生死一线之间徘徊数次,今日过后,过去一年的不幸希望不再发生,未来平安顺遂。 这是莫心的心愿,也是赵启樾对她的心愿。 孤寂的夜里鞭炮声冲天而起,虽然只有两人,也是别样的温馨热闹,鞭炮声中,赵启樾一边笑着,一边不忘去帮莫心捂住耳朵,两人的笑容都纯粹干净,这一刻的喜悦,发自内心。 放完鞭炮,两人在前厅挂上灯笼,然后才一起去用晚饭,冬日寒凉,就算屋里放了火盆菜也不如刚抬出时热气腾腾,好在两人都吃过晚膳,加上心情不错,就这么吃上一些,倒也欢快。 酒足饭饱,赵启樾没有打算就这么回去,他搬出棋盘,就要莫心与他对弈两局,莫心虽学过一点点,但棋艺一直不精,从来不是赵启樾的对手。 当下便是不愿意的,赵启樾是个喜静的人,莫心骨子里就爱跳爱闹,这几年压抑得久了,这会倒是不愿意安静下来。 她捻着棋子心不在焉的四周看着,瞟见外面白茫茫一片,天空又飘起了小雪,心下一动就把棋子丢在一旁,一溜烟跑了出去。 赵启樾见她冲进风雪里,也顾不得其他,只能拿起一旁的斗篷追了出去,嘴里喊着:“你小心些,别着凉。” 谁知刚帮莫心系上斗篷,莫心就一跳老远,抓了一把雪就朝他扔了过去,赵启樾没来得及躲,被砸个正着,白雪敷面,瞬间白头。 远处的莫心还在咯咯的笑着,如黄鹂一般清脆动听,赵启樾无奈的将雪抖落,黑着脸佯装生气,在莫心慢慢放下笑容,犹豫着要不要过来道歉的时候,乘着她分心也抓了一把雪砸过去。 同样的躲闪不及,白雪敷面,瞬间白头。 这次发笑的人换成了赵启樾,反应过来的莫心自然不依,瞬间奋起反击,两人就这么一边躲一边互相攻击着,玩得不亦乐乎。 一直守在暗处久不露面的苓绮无聊的伸了个懒腰,看着两人的无聊举动,觉得甚是没劲。 “公子真的很喜欢莫心呢。”青莨在一旁看她一脸的无奈又不能走开的样子,有些失笑,忽然开口道。 苓绮见他笑,便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这家伙可基本不会笑得,每天跟在鄞王身边活像个小老头。 不过苓绮从来都是喜欢挖人痛处,在欢乐中给人当头一棒,当下便道:“公子开心是正常的,毕竟常信殿之乱有惊无险,他要保的人也保下了。倒是你,那时帮着公子私逃出去,如今被王爷赶来公子身边,你就不担心哪日王爷再一不高兴就把你打回去回炉重造。” 那日赵启樾私逃出府,确实借助了青莨的力量,鄞王看守严苛,要不是青莨在,着实要废赵启樾一番功夫,只是苓绮想不通一直视鄞王之令唯命是从的青莨,怎么会答应赵启樾的要求,她问过几次,青莨都没说,嘴紧得很。 “若是真被回炉重造,那也是我学艺不精,做事不能令主子满意,青莨甘愿受罚。”青莨还是没有说那日的缘由,只是低笑一声道,好像对于这些责罚不曾在意。 苓绮自认从小认识青莨,对他也算了解,只是有时候他做事就像公子赵启樾一样,让人琢磨不透,想不通。 “公子出来了,我们也走吧。” 青莨话音刚落,赵启樾就携着莫心从宅子里走出,一同笑着上了马车。 车轮滚滚,再回到鄞王府已经过了五更,府内一片安静,只有偶尔有巡视的守卫走过。 赵启樾带着莫心猫着身子悄悄回了自己院子,在前往莫心住处的分路口,两人笑着分开,都说了明日再见。 赵启樾目送莫心离去,末了还远远喊了一句:“明日别赖床,我带你出去游玩。” 莫心远远应了一声,小跑着走远了,赵启樾一笑,这才回了自己的屋子,他们谁都不知道,这一别便是数年之久。 莫心回了住处,还未点燃蜡烛,一个女子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王妃有请,姑娘跟我们走一趟吧。” 第七十六章:抉择 鄞王妃的院内,静静的主屋灯火通明,原本早该睡下的时辰,这里还站了不少人,鄞王妃端坐在主位上,周嬷嬷就站在她的旁边。 从进屋开始,莫心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她被身后的人推着,扑通一声跪在了鄞王妃面前。 莫心抬头看了一眼一脸沉静的鄞王妃,她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莫心心中忐忑,还是乖乖的行礼道: “见过王妃。” “莫心,你可知今夜带你来这里是为何?”开口的是周嬷嬷,鄞王妃在一旁看着,也不说话。 莫心犹豫再三,决定先看看情况再说,便道:“莫心不知,请嬷嬷明示。” “你倒是会狡辩,你当你同公子暗夜出府的事真的没人知道吗?” 莫心一听,这才慌了,果然,还是被发现了,这就发难了。 不论承认是自己要出去还是赵启樾非要带她出去,她怕是都逃不过责罚,不过莫心并不想就这么乖乖承认,然后让周嬷嬷找到借口,说不定就要发卖了她。 虽然她的身契在手里,但是这里毕竟是鄞王府,她们真要这么做,自己一个小孩子,是逃不掉的。 “你放心吧,今日来并不是为你们出府的事要责罚你。”莫心在犹豫如何开口时,鄞王妃淡淡道。 莫心有些意外,鄞王妃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自己,她最不喜欢有人左右赵启樾的行动,她也并不喜欢莫心。 虽然经过常信殿之乱后,她没有再多过问莫心的事,莫心还是能感觉到,她不喜欢自己,甚至还有些排斥自己的存在,莫心觉得肯定是因为赵启樾的原因,所以每次见到鄞王妃她都躲得远远的,可是眼下鄞王妃要放过她,着实奇怪。 “王妃有什么吩咐,莫心一定尽力。”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道理莫心是懂的,所以不等鄞王妃开口,她先问道。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自然知道我放过你是会有条件的,眼下你有两条路,一是你拿着你的身契离开王府,太后娘娘赏了你一处宅子,你可以搬过去,只要不再靠近樾儿,你可以安心顺遂的生活,当然,如此你就没法为你的兰姨报仇了。” 莫心抬头看着鄞王妃,她知道自己一直想替兰姨报仇,她也知道自己在打听林妈妈的下落。 鄞王妃接着道:“我知道你一直想替你兰姨报仇,所以还有第二条路,我将林妈妈交给你处置,你听从安排,我会送你去一个地方,在哪里你会得到全面的学习教导,琴棋书画,谋略武功,你会被培养成一个最优秀的女子,同时还能了了心愿,让你的兰姨在天上放心。” “但是我会失去自由,从此都为鄞王府做事对吗?” 莫心虽然才十岁,但也不傻,她知道鄞王妃口中所说代表什么,她会变成苓绮那样的人,也会成为司月那样的人,一生为鄞王府生为鄞王府死,失去自我,没有自己的未来。 她是想报仇,其实她知道她的仇人应该是下命令的鄞王,是当时昏迷,醒来也没有还兰姨清白的鄞王妃。 可是老太妃待她和兰姨情重,赵启樾对她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她处在两难之地,最后只能把这份怨恨寄托到林妈妈身上。 林妈妈下落不明,定然是鄞王妃藏起来了,她若离开,自由以后再想办法寻找林妈妈也无不可,当下莫心就偏向了第一个要求。 虽然离开赵启樾很难过,而且为老太妃守三年之期未到,莫心更向往自由,这是兰姨最初的心愿,也是她的心愿。 “莫心不愿去,莫心这就回去收拾东西,明日搬出鄞王府。”她还是选择了前者,见过司月的人生,她再不愿意自己踏足。 无论如何,那样悲戚的一生,她望之生畏。 林妈妈的事,只要她不死,莫心往后可以慢慢寻找,她对自己有信心,总会找到。 “你不用回答得那么快,可以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莫心……” 莫心未说完,鄞王妃在她面前蹲下,附在她耳轻语了几句:“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的生父生母是谁。” “你说什么?”莫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把抱住鄞王妃的腿,追问道:“你知道我父母是谁,你怎么知道的,他们是谁,他们在哪,你告诉我。” 虽然兰姨常常跟她说她的父母很好,从来不是故意丢下她,她害怕兰姨伤心,后面忍住就不问了。 她自己心中清楚,她也渴望父慈母爱,承欢膝下,哪怕找不到,知道自己是谁,父母是谁也是好的。 莫心从鄞王妃说出那句话便有些失控,情绪激动,鄞王妃看着,暗叹一声,嘴里还是道: “你若同意前往我说的地方训练,成为我鄞王府的刀刃,往后为鄞王做事,待你归来之时,我自会告诉你你父母的事。” 一面是自由的人生,一面是求而不得的亲生父母的消息,莫心内心挣扎着,她的未来或许会有千种人生,但是她的出生终会成为她一生的遗憾。 思虑再三,莫心还是低垂下头,无力的拜了下去:“莫心选第二条路,请王妃成全。” 人生就是这样,喜欢在你最快乐的时候给你当头一棒,让你瞬间清醒。 莫心突然想起赵伟霖的话,她会成为第二个司月吗,她不知道,原本的喜悦在瞬间跌落低谷,她果然还是没有福气接受别人的好,太好了就会受到惩罚。 “王妃娘娘。”莫心被带出去了,周嬷嬷走上前,她才开口,鄞王妃就制止了她。 “这便是命,这是她的命,也是我的命。” 鄞王妃沉痛的闭上眼,回忆起她刚刚下令将莫心带来时,她同周嬷嬷说,她要将莫心留下,然后将她培养成一个利于鄞王府的人,当时的周嬷嬷是反对的。 她说:“好不容易兰心没了,老太妃也仙去了,只要莫心离开鄞王府,过往的一切都会成为永恒的秘密,她也不必再忧心什么了。” 鄞王妃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她又能如何。 “今日莫心出门,王爷远远看到她回来时,皇上就在她身后看着,看了许久才离开,所以王爷改变了心意,他不送莫心走了,他要留下莫心,成为他最好的棋子。” “王妃您是说,王爷想……” “嗯,如今太后和皇上仰仗鄞王府,鄞王府自然炙手可热,权柄通天。可是日后等皇上长大,太后慢慢拿回权利,王爷不得不为鄞王府的未来打算。我既不能说出莫心的身世,也不能告诉他兰心的身份,除了帮他留下莫心,别无选择。” “作孽啊,早知如此,当初老奴做什么也不会设计害了兰心,将她赶走,兴许就没什么事了。” “这便是因果,做了错事,总要还的。” 第七十七章:归来 大年三十,这是莫心在鄞王府过的最后也是最开心的年,第二日天还没亮,不过将将五更天莫心就收拾好行礼踏上了鄞王妃为她准备好的马车。 她带的东西不多,除了几件换洗衣物,就是那个绣着牡丹花的香囊,兰姨留给她的那个让赵启樾转交的箱子,她没有带,放在卧室里了,她不知道会被带往何处,她不想弄丢了兰姨留下的最后的东西。 站在赵启樾的门前,他正睡得香甜,对于所有事都无所知。 莫心跪下,认认真真的磕了个头,算是谢过他这些年来的爱护之情,只是不知明日他起来,看到空荡荡的屋子,是否会寻找自己的下落。 当然,这一切都于莫心无关了。 寂静的夜,莫心背着行礼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归来也不知是何时,但求各自安好吧。 离开鄞王府后,周嬷嬷带着她直奔云城之外,在云城郊外的一处庄子上,莫心见到了林妈妈,可惜林妈妈像是受了什么刑法,已经神智不清了。 莫心没有让林妈妈看到她,她就站在门外,亲眼目睹了林妈妈被人用白绫活活勒死,生命消失在眼前,莫心有一瞬间想要冲进去喊停,她有些害怕那个场面。 周嬷嬷一直死死拉着她,她挣不开,周嬷嬷说,这是在给她报仇,可以让她安心的听从鄞王妃的安排。 莫心有种很深的感觉,不管她同不同意,林妈妈都不能活下来。 人命好像对她们来说不算什么,对生命的敬畏在她们眼中大约是个笑话,莫心每每看着周嬷嬷,都觉得胆寒,她就像宫里的那些人一样,冷漠,残忍。 莫心抓紧了包袱,乖乖的听从周嬷嬷的安排,她不想死,她要活着,所以她现在不能违抗周嬷嬷她们。 既然害死兰姨的人已经死了,莫心再无牵挂,离开庄子后她被周嬷嬷交给了两个蒙着面,冷冰冰不爱说话的人。 她被这两人送上了另外一辆马车,然后蒙上眼睛。 马车开始动起来,莫心只能感觉走了很久,她困了又睡,睡过又醒,反复好几次,原本平顺的马车也逐渐颠簸。 除了每日的进食喝水,她几乎没有和那两个人说过话。 自然的,莫心也就看不到她所坐的马车将她带离了城镇,往着一处深山老林之中驶去。 在山林深处,一个与世隔绝的山寨伫立在里面,这里有这最全面的训练系统,不管是谋算韬略,琴棋书画,武功绝学应有尽有,而莫心在这里一待就是六年。 从进来的那天开始,莫心就被教导了绝对服从主子的命令,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用生命保护自己的主人。 在这里,莫心开始学习待人处事,讨人欢心的伎俩,琴棋书画不过是日常,她甚至还学习了许多宫中的规矩,还有看人算计的心术,有时不免还要学习一些武功。 日子就这么过着,春去秋来,曾经闲散的日子就这么远去,与世隔绝的莫心只能用春夏秋冬的变换来猜测过去的时间。 她被打过骂过,有时候训练得狠了还想过要逃,可是进了这里,谁也逃不出去,唯一能支撑她坚持下来的除了鄞王妃说的那个条件,就是对活着的执着。 新春佳节,云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繁华,又一年过去了,在皇上的统治下,六年前的往事已经不被人提起,取而代之的是新的八卦趣事。 鄞王府依旧是云国最有势力的府邸,短短六年,朝中大部分人都被鄞王收入麾下,成了鄞王的羽翼。 年幼的皇上已经长大,本该收回兵权的他依旧和六年前那个十三岁的小孩一样碌碌无为,除了享乐之外,所有朝中之事都由穆太后做主。 眼下以穆太后为首的一派与鄞王为首的官员分庭抗礼,面上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和睦,私底下早已斗得如火如荼。 鄞王握着兵权多年就是不肯松手,穆太后垂帘听政也不愿放权,处在中间的年轻帝王赵煊青就像看不见他们的争斗一样,每日骑马逗乐不务正业,帝师说过他不下百次,他就是不改便放弃他了。 当初卧病在床的大皇子这些年依然是柔柔弱弱,病情反反复复就是不见好,刮风下雨的就躺着起不来。 云国的朝堂就像看不到希望的未来,少有几个忧国忧民的臣子,每日也是唉声叹气。 这六年来的云国全靠鄞王和穆太后撑着,偏生他们私底下斗得厉害,云国的基业也不知还能维持这种繁华的表象多久。 不过这一切都不是百姓该操心的事。 刚过完春节不久,再过几日就是元宵,云城的气氛依旧喜庆热闹。 早早的人们就顶着严寒在城门口翘首以盼,伸长脖子等着一观“清风”公子的身姿。 听说在六年前一日,鄞王府的小公子突然在王府闹了起来,光是跟鄞王爷就争吵了数次,后来他将自己关在王府,一关就是半年之久。 再出来,这位端雅识礼的小公子变得越发沉默寡言,依旧是大方得体,待人接物懂事明理,只是明里暗里的多了几分疏离,冷漠不少。 碍于鄞王府的权威,别说做到如此,就是无法无天恶名远扬那也是顶好的。 不过就在四年前,归尘法师回到云城为先皇做法事,当时他遇到了赵启樾,观之便说“此子聪慧过人,未来不可限量。”后来他将赵启樾引荐给了他的一位老友,京华道人。 京华道人传闻学识深不可测,有识人断物,左右天下大势之能,多少人挤破脑袋的想要拜在他的门下,可惜都求而不得。 偏生京华道人见了赵启樾后就宣布收他为弟子,传授此生所学,一时间羡煞大半个云国的人。 赵启樾拜在京华道人门下后,因为其清风朗月,举世无双的气质,被人们称之为“清风”公子。 而今日,听闻这位“清风”公子离开了拜学的京华道人的京华寺,要返回云城陪病中的鄞王妃过元宵节。 这不,所有人都等在城门口,就是想看看这“清风”公子是何等风采。 在所有人都聚在城门口时,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城中最大的酒楼“过客”门前,一名女子从马车上下来,看了一眼酒楼的名字,微笑了一下后往酒楼之中走去。 第七十八章:物是人非 女子进了酒楼直径去了二楼的专属雅间,前面弯腰小心引路的店小二敲了敲雅间的门,里面传来一个同样为女子的声音。 “进来!” 得了恩准,店小二推开门,站在一旁恭敬的做了个请的手势:“姑娘,请进。” “嗯!”女子点点头。 在女子踏进雅间后,店小二讨好的笑着说了一声:“二位慢聊,有事就叫小的。”就关上雅间门离开了。 雅间中端坐着一位秀丽女子,从看见来人之后情绪就显得有些激动,店小二退出去后她立马站了起来,抬步向着来人走去。 “你终于回来了,莫心姐姐。”女子面色因为情绪的变化带了点激动的红晕,双眼也有些发红,含着像要随时落下的泪珠。 “你是……”回忆了好一会,她才想起什么似的问到:“你是小棠?” “是我,我是小棠啊,莫心姐姐。”听到来人喊出自己的名字,小棠的眼泪就忍不住了,一股脑的顺着脸颊流了出来。 她上前握住来人的手,上下打量着:“莫心姐姐,你瘦好多,要是公子看到,铁定要心疼了。” “公子!”好遥远的称呼,已经有六年没人在她耳边再提前这个人了。 这位出现在“过客”酒楼的女子,就是与云城阔别了六年的莫心,六年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可是她仿佛已经过了一生,谈起前尘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云城繁华依旧,只是早已物是人非。 “公子他,还好吧,你们都还好吧。”重新讨论起这些曾经熟悉的人,莫心有一种奇怪的陌生感,明明他们都是她以前最为熟悉的人。 “我们都很好,至于公子,我也有四年没见了,不过听说他一直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们最不放心的就是莫心姐姐你了。” 小棠拉着莫心在摆满饭菜的桌旁坐下,开心的笑着道:“你赶了一路肯定饿了吧,先坐下吃口东西,我慢慢跟你说。” 比起小棠溢于言表的喜悦,莫心要镇定得多,这些年她学会了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喜怒不形于色,性格也越发内敛,不再是一惊一乍爱哭爱笑的小女孩。 她微笑着点点头,端庄的在桌旁坐下,端起盛着饭的碗小口的往嘴里送。 “吃这个,这个好吃,这个不错,你也尝尝。”小棠拿着筷子忙着为她夹菜,脸上一直洋溢着笑意。 莫心无奈摇头,看来这丫头这些年过得不错,还是如此的模样,半点不会掩饰自己的内心情绪。 不过莫心面上没说,心下是真的高兴的,这么多年了,她还能这样记得自己,不免心中感动,这样温暖的感觉,她早就在冷冰严苛的训练中遗忘许久了。 外面的街道传来一阵阵人们欢呼嘈杂的声音,引得莫心转头看过去,不过窗户关着,她什么都看不到。 “今日是什么日子,外面的人好像很开心。” 小棠敛了眸,笑容微微收了些,道:“可能,是他回来了吧。” “他?” 小棠没有立马回答莫心的问题,她起身打开窗户,莫心也跟着起身走了过去。 在楼下的街道上,两旁站了满满的人,他们都在盯着一个方向看着,嘴里不时的讨论着。 莫心心下疑惑,也就跟着他们朝着同一个方向看去,不一会那里远远的出现了两个人,一男一女骑在马上快速朝着这边而来。 走近了,莫心才看到前方领头的那位如谪仙一般的青白长衫,发冠高束,一脸温润又清冷无双的男子。 这人真好看,这是莫心看到那人后立马冒出来的想法,以至于她的目光都不由跟着男子而动。 让莫心奇怪的是,这男子竟让她有种奇怪的莫名的熟悉感,直到看到他动作间露出的腰间佩戴的香囊,莫心一下就怔住了,往事如潮水涌来。 那个香囊与她腰间佩戴的一模一样,这是好多年前她入宫前临时做的,共两个,她和赵启樾一人一个。 莫心不自觉扶上腰间的香囊,她记得当时赵启樾还嫌弃她针角粗糙,绣工太差。 这些年,她真就好好的练了,虽比不上专业的绣娘,也比一般的闺阁女子好上太多。 只是她后来绣了许多精巧的好东西,一直佩戴的还是当年的这个香囊,她没想到的事,他也一直戴着。 莫心这时也才注意到,男子身后跟着的女子,分明就是许多年不见,容貌未变的苓绮。 “他是?”莫心感觉喉咙处有些什么东西堵着,就只是说出这两个字就艰难万分,无比酸涩。 小棠叹了口气,点点头:“王妃病了,公子今日回来看望,顺便陪同王妃一起过元宵。” “他不住在鄞王府吗?”莫心又问,声音很低。 赵启樾已经和苓绮骑马远去,莫心一直舍不得收回目光。 说起这个小棠也有些难过,她回忆起从六年前莫心突然失踪的景象,慢慢说道: “公子已经有许多年不住在王府了,他甚至都不在云城。” 看着莫心投来疑问的目光,小棠笑了一下: “六年前春节刚过,我奉命给公子送王妃早早就准备好的点心,可是入了公子的院子才发现所有下人都跪在地上,公子却不见踪影。” “我心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找了人询问,才知道公子在你屋里,我本来以为是你们吵架了,所以寻过去想看看究竟。” “我去的时候只看到公子颓然的坐在你的屋里,双眼无神,莫心姐姐你却不在,我犹豫许久才过去问公子,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不在。” “他说,你不见了,他翻遍了整个院子都找不到你,也没人见过你出去,我当时也吓了一跳,后来公子带人找过你,找了好久也没找到,我们都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四年前归尘法师回云城,他的好友京华道人同行,公子就拜在了京华道人的门下,跟着他去了兖州,这一去就是四年,前些日子王妃病了,这才传信让公子回来,算算时间,也是今日到。” 小棠用短短的描述说完了莫心离开后这六年发生的事,不免叹息:“现在好了,你回来了,公子也回来了。” 莫心的目光依旧追随着那远去不见了踪影的男子,喃喃自语:“原来,他还找过我啊。” 第七十九章:物是人非2 被人从城门口一直簇拥着到了鄞王府,赵启樾没有理会那些或是讨好或是谄媚亦或是来看热闹的人们,他下了马将马绳交给下人后直奔鄞王府内王妃的院子,而苓绮则直接去了书房,鄞王爷在那等着她。 现在才是二月份天气还是清冷,鄞王妃的屋子里燃着银丝碳,一进屋就传来一股暖洋洋的热气。 赵启樾刚进去就有丫鬟满脸欢喜的进去报信:“公子回来了,公子回来了。” 还没踏进鄞王妃的房门,周嬷嬷就迎了出来:“公子,你可算回来了,王妃对你可思念得紧。” 赵启樾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礼貌的同她点头后走了进去。 鄞王妃虚弱的躺在床上,额头上覆着抹额,在床前还有个大大的火盆放着,她见着赵启樾进来,挣扎着就要起来。 好在赵启樾见状,忙过去扶住了她,轻声道:“母亲身体不适就不要起来了,快些躺好吧。” 鄞王妃眼中泛着泪花,她欣慰的笑着点头,重新躺了回去,伸手想要抚摸赵启樾的脸,赵启樾一把抓住,放在了自己脸上。 鄞王妃这才露出满足的笑:“樾儿,你可算回来了。”她说。 赵启樾点头:“孩儿回来了,多年不见,母亲消瘦了许多。” “王府里面吃穿不愁的,母亲哪里就瘦了,倒是你一走就是四年,也不知道外面过得如何,有没有吃苦,如今长成大人,母亲都要不认识你了。” 听了鄞王妃的话赵启樾低头一笑:“孩儿跟着师父,一切都好。” “你离开四年,学了四年,清风公子的名声母亲常常听到,也不辜负你这些年的努力。不过你既以学成,这次就不要走了吧。” 鄞王妃的话让赵启樾沉默了下来,许久,他还是没有点头,鄞王妃便有些急了:“难不成你还要走?” “孩儿跟着师父学习四年,也不过学到点点皮毛,这次回来,孩儿跟师父承诺办完事就会回去。” 他终究还是不愿意留在这里,留在满是回忆的云城。 “你,你不许走,母亲不许你走。”鄞王一听就撑着身子要起来,赵启樾忙扶着,周嬷嬷见状也连忙上前劝道: “公子一走四年,四年未归,不管过去发生什么,这里都是您的家啊,你难道真要丢着王妃不顾吗?” 赵启樾低着头,依旧没有回话,他承认这样是不孝,这次听到鄞王妃病重的消息他快马加鞭的就赶回来了。 可是说到长留,四年过去,每每回忆起以往的事,虽然当时年幼,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冲动,对于鄞王和鄞王妃做的事他始终没有释怀。 说是生他们的气,不如说他在惩罚自己,没有做到对老太妃和兰姨的承诺,也没有做到答应莫心的话,他觉得自己无用,不能放过自己。 “你还在恼母亲对不对,你还在因为当年的事恼母亲对不对?” 鄞王妃一言点到了赵启樾的心里,他深吸一口气,淡笑着:“母亲始终还是不愿意说不是吗,不说孩儿也就不问了,如今孩儿只想知道,她是否安好,是否还活着。” 他已经退步,不再执着莫心的下落,良久,鄞王妃点了点头。 赵启樾悬了多年的心这才放下,笑了起来:“那就好,只要彼此活着就好,见与不见的,孩儿放下了,不执着了。” 说着他站起身来,温柔的同鄞王妃道:“母亲好生休息,孩儿先下去了,晚些再来看母亲。” 他一路风尘仆仆而来,还没有来得及换件衣裳就赶来看鄞王妃,鄞王妃心下感动,也不多留,毕竟来日方长。 “那你记得去看看你父王,他也很思念你。” “不必了,关于我的事,想必苓绮都跟他说了,想来他也不想见我这个不孝子。” “你还是不愿见你父王,当时离开就不曾见他,罢了,你以后留在府里,你们父子的心结总会解的。” 原本要走的脚步一顿,赵启樾转身背对着鄞王妃,她还是没有放弃让赵启樾留在云城留在鄞王府,赵启樾在心里叹口气,他不想伤了鄞王妃的心,不过他知道他还不到回来的时候,他还不到能和鄞王面对面笑谈的时候。 “这次归尘法师也回来了,他答应了为太后主持祭天大典,大典结束后我会跟他一起离开,算算时间还有两个月,孩儿会跟父王好好相处的,母亲不用担心。” “你……” “母亲休息吧,孩儿告退。” 不等鄞王妃说话,赵启樾快步离开了屋内。 “他终究还是怪我们的。”鄞王妃挣扎着坐了起来,周嬷嬷上前扶住她,安慰道: “公子是个固执的人,再过些时日就会好的,王妃不用担心。” “但我不能再让他离开了,他是因为我病重才回来,想要留下他,这病是好不得了。” “王妃娘娘!”周嬷嬷一惊,急忙劝道:“您不可啊,为了让公子回来,您故意染了风寒,这事老奴就是反对的,您再不好好医治,这身体怎么受得了,王爷公子知道了得心疼死啊。” “那我有什么办法,我就这一个儿子,我不能再让他离开我了。”鄞王妃一把握住周嬷嬷的手臂,目光坚定。 “这,王妃您别冲动,咱们再想想办法。” “办法,还有什么办法,除非把莫心还给他。”鄞王妃大声道,说完她像是想到什么,拉着周嬷嬷问道:“莫心回来了不是吗,小棠去接她了,她这次回来王爷应该不会让她走,皇上已经成年了,她的用处就到了,那我不就可以……” “您是说?不可以,王爷不会同意的。”周嬷嬷对于鄞王妃疯狂的念头有些担心,毕竟莫心是王爷准备用来对付皇上的。 “他会同意的,王爷是个最懂得将一个人的用处最大化的人。”鄞王妃笑了起来,面容中带着自信:“鄞王府只有一个公子,王爷不会愿意樾儿常年在外,若是能用莫心留下樾儿,他定会同意。就算莫心是用来对付皇上的,并不妨碍樾儿为她留下,而且只要樾儿在,她的心不向着鄞王府也要向着鄞王府。” 兰心和莫心的一生都是葬送在了鄞王府,葬送在她的手中,她心中也不忍,就这么生生将莫心拉下皇家争斗的漩涡。 然而她是个母亲,她只想夫君常伴,儿子承欢膝下,她所做下的错事,唯有来生偿还。 八十章:云城的变化 一辆马车行过,在一处钱庄门口停了片刻,在离开,只余下一男一女两人。 “顺意钱庄。”莫心念了一遍前方钱庄的名字。 身旁的男子立马接过话:“大约是在七个月前,钱庄的掌柜发现账上所记和店里现银的数目对不上,一开始还好,不过就是几十几百两,后来时间久了,竟然有几千两的数目对不上了,之前报上来的时候还是在年前,这会还不知道又丢了多少。” “王爷曾派人下来查过,不过都没能查出头绪,其中的一名管事还在此期间丧了命,虽然这些钱对于王府不算什么,不过这里面的缘由,王爷还是希望姑娘能清查清楚。” “我知道了。”莫心没有说尽力而为的话,再鄞王眼中,要么成功要么失败,成功了就说明你有用,失败了就说明训练得不够,不配成为鄞王府看重的人。 “在此期间,我会全力协助姑娘。” “多谢!” 青染,据说是鄞王最得力的人,看上去柔柔弱弱,一副风一吹就倒的模样,不过莫心知道,这不过是假象。 他能在鄞王手底下做事,多年来依旧被重用就说明了他的能力,这个人不简单。 莫心没有去看他,他一双眼睛最是犀利,总让人心悸,仿佛随时会被看穿,莫心不喜欢这种感觉。 “进去吧。”莫心走在前头,青染惨白的脸笑了一下,跟在了莫心后面。 本是清秀俊郎的人,偏生一副病重柔弱的样子,脸色总是看着不好,一眼看去,人们会轻易忽略他的存在。 不过钱庄的人似乎都知道他,见他跟在莫心身后进去,掌柜立马摆出讨好的笑走了过来。 “青大人,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掌柜的客气,我可不是什么大人,这位姑娘才是该叫大人的人。” 青染回以客气一笑,一句话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引到了莫心身上。 “这位是?”掌柜的好像才注意到莫心的存在,向青染询问起来。 “这位莫心姑娘是王爷派来查钱庄钱银丢失一案的,就连我也要听从她的调派,你们可不能怠慢了。” 青染说完,掌柜就召来了所有人,恭恭敬敬整整齐齐的站到莫心面前。 “顺意钱庄上下人等全听莫心姑娘吩咐。” 莫心深深的看了青染一眼,他只是笑着,果然,这个人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 “吩咐不敢,还请掌柜的将钱庄的账本明细交给我,还有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一遍。”莫心点头回了一句,语气还算客气,不过并不显得卑微,反而她有些冷漠。 这些人作为鄞王府的人,他们素来眼高于顶,一般人不会看在眼里。 莫心初来乍到,就算摆出低姿态也不会得到尊重和平等待遇,既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高姿态,稍显冷漠,让他们摸不着底,这样反而更好行事。 掌柜本以为莫心会十分客气,谁知她一脸冷漠还有些傲气,一时拿不定主意,便求助的看向青染。 “你瞧我做什么,莫心姑娘让你去准备什么,照办就是,这里谁是主事的人你还分不清吗?” 青染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他也有些意外莫心的应对做法,不过惊讶过一瞬就恢复了。 “是是,我这就去准备。你们,都停下手里的活,来帮忙把账本整理出来。” 掌柜的去准备了,青染走上前,同莫心道:“估计一时半会准备不好,姑娘不妨到内间休息一会,坐着等。” 这个人笑眯眯的样子真是让人讨厌,莫心想着,没有搭话,径直往内间走去。 两人面对面坐了半盏茶的功夫,掌柜的才带着两个下人,抱着许多账本走进来,谄媚的递上账本,笑道: “还有两本在齐管事那里,他去吴管事家了,明天才能回来,余下的账本都在这里了,还请姑娘过目。” “吴管事?”莫心目光从手中账本上移开,看向掌柜:“这个吴管事可是之前丧命的那个?” 青染说过有个管事在调查过程中丧命,莫心来时也细细查了下,这个丧命的管事就姓吴。 掌柜的立马点头:“对对对,就是那个吴管事。” “你口中的齐管事和这位吴管事什么关系?怎么会在他死后这么久还去他家。” 莫心一说,掌柜的就叹了口气:“唉,这齐管事和吴管事本是同乡,一同到王府做事,又一起被指派来顺意钱庄帮忙。” “说起来这吴管事也是可怜人,他去年三月份才娶亲,妻子刚有身孕就去世了,他去的时候才二十多岁,现在剩下她妻子一人,挺着大肚子也是可怜。齐管事作为他的同乡好友,看着于心不忍,常会去看望。” 掌柜的说得面色戚戚,似乎对于吴管事之死十分痛心,莫心虽不认识,也表了一下哀悼之情: “人已经去了,掌柜的还是要让齐管事多多开导吴夫人,她现在可是有身子的人,可不能太过伤心。” “是,姑娘仁心,我一定代为转达。” 莫心点点头,继续道:“现在请掌柜的详细说一说这些银子丢失的经过。” “这件事啊,还要从去年五月份说起。”掌柜的回忆了一下,整理了一番言语,慢慢说道: “去年五月,我和吴管事奉命去庆州查看那边顺意钱庄分号的开业进程,这一去就是两个月,回来已经是七月底了,那时候钱庄的账本是由我和齐管事吴管事三人一起看管,轮流检查对账。” “可是我们才回来几天,这账还没查好,吴管事就听说他妻子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他欣喜下就回家了几天,所以那几天对账的就剩下我和齐管事。” “开始没发现什么异常,直到我们帮忙查看吴管事保管的账目的时候发现漏了几十两,不过几十两我们没放在心上,以为算错了,后面二次核对好好算算就好。” “谁知这第二次一核对,就少了八百多两,我们这才觉得不对劲,吴管事保管的账目出问题,本来是多少有些怀疑他的,后来他为证清白主动要求上报王爷,这点小事哪里能惊动王爷,我们就想私下查一查,后来又过了一个月,这次丢的更多了,三千多两,而且是吴管事和齐管事所管账目皆有问题,我们心下也着急,不敢说出去,怕被责罚。” “就在十一月份的时候,不止他们,我的账也对不上了,全部合计下来少了八千多两,我看数目太大瞒不住就上报了。因为一开始是吴管事那里先出问题,他就陪同王爷派的人一起查,谁知事还没查出来,他就丢了性命。” 第八十一章:钱庄丢失案 一辆马车行过,在一处钱庄门口停了片刻,在离开,只余下一男一女两人。 “顺意钱庄。”莫心念了一遍前方钱庄的名字。 身旁的男子立马接过话:“大约是在七个月前,钱庄的掌柜发现账上所记和店里现银的数目对不上,一开始还好,不过就是几十几百两,后来时间久了,竟然有几千两的数目对不上了,之前报上来的时候还是在年前,这会还不知道又丢了多少。” “王爷曾派人下来查过,不过都没能查出头绪,其中的一名管事还在此期间丧了命,虽然这些钱对于王府不算什么,不过这里面的缘由,王爷还是希望姑娘能清查清楚。” “我知道了。”莫心没有说尽力而为的话,再鄞王眼中,要么成功要么失败,成功了就说明你有用,失败了就说明训练得不够,不配成为鄞王府看重的人。 “在此期间,我会全力协助姑娘。” “多谢!” 青染,据说是鄞王最得力的人,看上去柔柔弱弱,一副风一吹就倒的模样,不过莫心知道,这不过是假象。 他能在鄞王手底下做事,多年来依旧被重用就说明了他的能力,这个人不简单。 莫心没有去看他,他一双眼睛最是犀利,总让人心悸,仿佛随时会被看穿,莫心不喜欢这种感觉。 “进去吧。”莫心走在前头,青染惨白的脸笑了一下,跟在了莫心后面。 本是清秀俊郎的人,偏生一副病重柔弱的样子,脸色总是看着不好,一眼看去,人们会轻易忽略他的存在。 不过钱庄的人似乎都知道他,见他跟在莫心身后进去,掌柜立马摆出讨好的笑走了过来。 “青大人,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掌柜的客气,我可不是什么大人,这位姑娘才是该叫大人的人。” 青染回以客气一笑,一句话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引到了莫心身上。 “这位是?”掌柜的好像才注意到莫心的存在,向青染询问起来。 “这位莫心姑娘是王爷派来查钱庄钱银丢失一案的,就连我也要听从她的调派,你们可不能怠慢了。” 青染说完,掌柜就召来了所有人,恭恭敬敬整整齐齐的站到莫心面前。 “顺意钱庄上下人等全听莫心姑娘吩咐。” 莫心深深的看了青染一眼,他只是笑着,果然,这个人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 “吩咐不敢,还请掌柜的将钱庄的账本明细交给我,还有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一遍。”莫心点头回了一句,语气还算客气,不过并不显得卑微,反而她有些冷漠。 这些人作为鄞王府的人,他们素来眼高于顶,一般人不会看在眼里。 莫心初来乍到,就算摆出低姿态也不会得到尊重和平等待遇,既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高姿态,稍显冷漠,让他们摸不着底,这样反而更好行事。 掌柜本以为莫心会十分客气,谁知她一脸冷漠还有些傲气,一时拿不定主意,便求助的看向青染。 “你瞧我做什么,莫心姑娘让你去准备什么,照办就是,这里谁是主事的人你还分不清吗?” 青染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他也有些意外莫心的应对做法,不过惊讶过一瞬就恢复了。 “是是,我这就去准备。你们,都停下手里的活,来帮忙把账本整理出来。” 掌柜的去准备了,青染走上前,同莫心道:“估计一时半会准备不好,姑娘不妨到内间休息一会,坐着等。” 这个人笑眯眯的样子真是让人讨厌,莫心想着,没有搭话,径直往内间走去。 两人面对面坐了半盏茶的功夫,掌柜的才带着两个下人,抱着许多账本走进来,谄媚的递上账本,笑道: “还有两本在齐管事那里,他去吴管事家了,明天才能回来,余下的账本都在这里了,还请姑娘过目。” “吴管事?”莫心目光从手中账本上移开,看向掌柜:“这个吴管事可是之前丧命的那个?” 青染说过有个管事在调查过程中丧命,莫心来时也细细查了下,这个丧命的管事就姓吴。 掌柜的立马点头:“对对对,就是那个吴管事。” “你口中的齐管事和这位吴管事什么关系?怎么会在他死后这么久还去他家。” 莫心一说,掌柜的就叹了口气:“唉,这齐管事和吴管事本是同乡,一同到王府做事,又一起被指派来顺意钱庄帮忙。” “说起来这吴管事也是可怜人,他去年三月份才娶亲,妻子刚有身孕就去世了,他去的时候才二十多岁,现在剩下她妻子一人,挺着大肚子也是可怜。齐管事作为他的同乡好友,看着于心不忍,常会去看望。” 掌柜的说得面色戚戚,似乎对于吴管事之死十分痛心,莫心虽不认识,也表了一下哀悼之情: “人已经去了,掌柜的还是要让齐管事多多开导吴夫人,她现在可是有身子的人,可不能太过伤心。” “是,姑娘仁心,我一定代为转达。” 莫心点点头,继续道:“现在请掌柜的详细说一说这些银子丢失的经过。” “这件事啊,还要从去年五月份说起。”掌柜的回忆了一下,整理了一番言语,慢慢说道: “去年五月,我和吴管事奉命去庆州查看那边顺意钱庄分号的开业进程,这一去就是两个月,回来已经是七月底了,那时候钱庄的账本是由我和齐管事吴管事三人一起看管,轮流检查对账。” “可是我们才回来几天,这账还没查好,吴管事就听说他妻子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他欣喜下就回家了几天,所以那几天对账的就剩下我和齐管事。” “开始没发现什么异常,直到我们帮忙查看吴管事保管的账目的时候发现漏了几十两,不过几十两我们没放在心上,以为算错了,后面二次核对好好算算就好。” “谁知这第二次一核对,就少了八百多两,我们这才觉得不对劲,吴管事保管的账目出问题,本来是多少有些怀疑他的,后来他为证清白主动要求上报王爷,这点小事哪里能惊动王爷,我们就想私下查一查,后来又过了一个月,这次丢的更多了,三千多两,而且是吴管事和齐管事所管账目皆有问题,我们心下也着急,不敢说出去,怕被责罚。” “就在十一月份的时候,不止他们,我的账也对不上了,全部合计下来少了八千多两,我看数目太大瞒不住就上报了。因为一开始是吴管事那里先出问题,他就陪同王爷派的人一起查,谁知事还没查出来,他就丢了性命。” 第八十二章:春玲 刘掌柜简单的说了一下事情经过,莫心问及除了这些可还有发现其他的什么,他摇摇头。 “没有,事情经过就是这样的。” “那你们在查的过程中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是有问题的人?” “除了死去的吴管事作为一开始的怀疑对象,其余的人都查下来都没有问题。” “除了吴管事是吗。”莫心闻言,沉吟了片刻,道:“我知道了,多谢刘掌柜。” “客气客气,这本就是我该做的。” 刘掌柜赶紧摆摆手,笑得很是和善。 “对了,你知道吴管事家住何处吗?”莫心突然问道,刘掌柜一愣: “姑娘这是想去他家吗?哎哟,劝姑娘不要去了,之前我们就是怀疑了吴管事,后来他心中不忿,一心要查明真相还自己清白,这后来又是那种结果,这实在是……” 刘掌柜有些为难,说到这仿佛说不下去了,莫心静静看着他,问道: “他们家可是因为这事不满了?” “也算不上不满吧。”青染轻笑着接过话头:“当时出这事的时候王爷派我来看过一次,那吴管事确实死得可怜,中毒死的,鹤顶红,最毒的药啊。他这算枉死的,虽然王爷体念他家人痛失亲子,给了不少银两,他父母倒是没在多说,不过他的妻子因为他的死受了刺激,现下只要有人因为这事去找她,必然是讨不了好果子,若是让她动了胎气,那也是罪过。” 青染说得惋惜,面上却始终带着笑意,莫心淡淡看他一样,将手中的账本放回了桌上: “青公子当时可参与其中?” “未曾。”青染摇摇头:“只是后面死了人王爷才派我过来看了一眼,其余的我也不太清楚。” “这该说的我都说了,请问姑娘和青大人还有什么其他的吩咐吗?”刘掌柜开口道:“若是没有别的吩咐,我这边手头上还有点其他的事,所以……” 莫心看向他,微微颔首:“暂时没有了,今日多谢掌柜的,对了,这些账本我能带回去慢慢看吗?” “当然,莫心姑娘是王爷亲自指派主理此事的,这是您的权利。”回话的是青染。 刘掌柜见没有自己的事了,躬身退了出去。 莫心站了起来。 “莫心姑娘这是要回去了吗?”青染问道。 “既然该问的,能问的都问过了,账本也拿到了,想来我再多留也是无用,还是回去吧。” “我也打算回去了,正好送姑娘一程。”不等莫心拒绝,青染就掀开了内间的帘子,对着外面道:“来个人帮莫心姑娘搬账本,随我们去“过客”一趟。” 吩咐完他转头看向莫心,微笑道:“莫心姑娘是王爷看重的人,这种粗活可不能让您自己做。” 莫心没有回话,看他一眼,任由他安排人进来将账本拿上,这才往外面走去。 “你个没用的丫头,做点小事都做不好,你再如此,小心将你发卖了出去。” 才走了几步,正准备出顺意钱庄的门,一边传来刘掌柜打骂的声音,莫心停下,侧头看了过去。 “那是谁?”莫心问道。 捧着账本的伙计也看了一眼,回道:“那是春玲,负责钱庄洒扫清洁的。” “刘掌柜为何这样对她?” “她啊,自从亲眼见到吴管事死后就受了惊吓,总是做错事,掌柜的说了几次都说不通,只能用吓唬的法子。” “是嘛。”莫心看着那边,一位端着水盆的小姑娘拘谨的站着,低垂着头,好像很害怕。 即便她已经这样,刘掌柜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随手拿起一旁的鸡毛掸子就要打过去。 “等一下。”莫心扬声说道,刘掌柜停下动作看过来,莫心慢慢走了过去,到了近前,她才问道: “这姑娘看着还小,刘掌柜何必与她置气,没得气坏了身体。” “姑娘是不知道,这丫头不打不行。”刘掌柜似乎也很为难,说起他面前这个才十三四岁的小女孩一脸无奈:“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只是她每天都要做错事,不是碰了这个就是打了那个,这些是些小东西就算了,钱庄可是重要的地方,要是碰到不该碰的,十条命她都不够还的。” 莫心闻言看着女孩,她拘着腰背,唯唯诺诺,十分害怕的低着头,露出的手臂上有伤痕,看样子平时常常挨打。 “既然她做不好事你辞了她就是,实在没必要动手。” “她不是外面找的,是鄞王府买回来的,若非是她卖了身契,早就打发她走了。” “那你就告诉王爷,把她发卖了吧。” 莫心话一出,那名女孩立马抬头看着她,目光中说不上是害怕还是生气,带了点淡淡的忧伤,莫心的心跳了一下,似乎被她的眼神触动了。 “这,她也没犯什么大事,这发卖倒不至于。”听到莫心要发卖了春玲,刘掌柜却不愿了。 莫心看着他,他目光有些躲闪。 “既然这样,把这丫头给我吧。”莫心笑了起来。 “这,这个我们做不了住,她的身契不在我的手里。” 刘掌柜还在找借口推脱,莫心来了兴趣,看着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青染: “这姑娘我带回去打个下手,应该不必向王爷请示吧?” 青染还是那副笑脸,他看看莫心再看看那个女孩,点点头:“当然,如果莫心姑娘不嫌弃这丫头粗笨,想来王爷不会吝啬个无用的下人。” “那就好。”莫心道:“刘掌柜,这位姑娘我就带走了,至于身契,我会去王爷那里请示的,拿得到就拿,拿不到也无事,反正都是为王府做事嘛。” “这……”刘掌柜见青染都同意了,也没法再多说什么。 只能眼睁睁看着莫心转身离去,春玲乖巧的跟在后面往外走去。 “姑娘留步。” 出了顺意钱庄,正准备上马车,钱庄里一名伙计追了出来,莫心回头看他,只见他双手捧着个锦盒,恭敬的递到了莫心面前。 莫心不明用意,她看向青染,青染笑了一下先上了马车,没有说话。 没办法,莫心接过,还没问话那伙计就转身回了顺意钱庄,莫心狐疑的打开锦盒一看,不由勾起了唇角。 里面的东西不多,只静静躺着几百两的银票,而和银票放在一起的,不是春玲的身契是什么? 第八十三章:她依旧是她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莫心坦然的将银票拿了出来,她看向青染,似笑非笑的道: “久不曾在云城,这刘掌柜的做法委实叫人看不懂,王爷没发话,这东西我是收还是不收呢?” 青染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刘掌柜在最后送了这些无非两个意思,一来是她前来查银两丢失的案子,看着不是什么大案,不过牵扯不少。 偌大的顺意钱庄,其中油水可想而知,刘掌柜只怕也在里面动过些手脚,不过数目小,鄞王也知道只有让下面人得到好处才能得到他们的忠心,这种事情也就无伤大雅。 只要莫心在清查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可,毕竟大家都好了才能长久。 二来,只怕春玲身上有什么不好言说的秘密,他方才死活不愿放人,还说什么身契不在钱庄,然而现在身契就在莫心手里。 这么一看,只怕春玲的秘密与他有关,现在莫心带走了春玲,他这是想让莫心不要多问,松松手放他一马。 得饶人处且饶人,他先给足了莫心面子里子,莫心若是收下这银票,后面再发生什么可都要顾及几分了。 她现在将这事摆在青染面前,也就是摆在了鄞王面前,证明她并无瞒着鄞王任何事的意思,这算是侧面表了忠心。 这个女子有几分小聪明,这是青染的想法,不过仅此而已。 他随意瞟了一眼那些银票,道:“想收就收着吧,为王爷做事拿这么点银两不算什么,只要全心全意的听从王爷指令,这不过是你日后所得的九牛一毛。” 青染不愧是鄞王看重的人,三言两语就用利益为鄞王得了人心,只要好处不少,谁不愿一心一意的听从安排。 可惜,莫心并不在乎这些。 “那这个身契呢?”莫心拿出春玲的身契继续问道。 “一并收着吧,一个下人,在鄞王眼中更是不算什么。”青染看着莫心,惨白的脸色笑得让她很不舒服。 这个人果然是惯会使用收拢人心的手段,也更会暗中警告。 春玲这样的下人不算什么,莫心也是下人,如果莫心不听话无用了,也是可以随意丢弃随意送人的。 这人果然是鄞王最看重的下属,在他面前说话做事,莫心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不过头一次与他接触,莫心就已经提起了警惕。 收起了那些银票和身契,莫心想着,不要白不要,毕竟没人和钱过不去。 马车在“过客”门口停下,莫心下了马车。 “既然姑娘安全回来了,青染今日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我就先回去了,明日再来同姑娘商量钱庄的事。” 青染在马车上露出个头来,同莫心客气了两句就打算离开,莫心叫住了他。 “等等!” “莫心姑娘还有其他什么吩咐?” “青公子可是王爷身边的大红人,我哪敢吩咐。”莫心为难的笑了下,有些难以启齿的道:“说起来不怕青公子笑话,我这一路虽看着镇定,心中实在没底,关于钱庄这个事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还请青公子指教一二。” 莫心的示弱显然没有立马得到青染的支持,他盯着莫心看了一会,莫心始终谦卑的笑着,许久,青染大笑了一声,道: “我是愚笨之人,可不敢说指教二字,不过嘛。”他停顿了一下,看着莫心放慢语速压低声音道:“我听说王爷派去彻查这个案子的那个人,好像疯了。” “疯了。”莫心闻言,微微蹙起眉头,只是青染没有再多说,他说完就放下了帘子,马车动了起来,扬长而去。 “鄞王府果然没有正常人。”莫心看着远去的马车,低低的腹诽了一句。 她看向跟着自己的春玲和那个帮忙拿着账本的伙计,转身进了酒楼。 上了二楼为她专门准备的房间,莫心让伙计将账本放下,赏了几两银子就打发他回去了,她找来店小二,让店小二给春玲安排个住处,自己则站在房间内的窗前,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 傍晚的云城被晚霞晕染得格外美丽,不过莫心无心欣赏,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云城南边的一角。 好一会,她转身拿起斗篷,不等春玲回来,独自出了“过客”。 走在大街上,莫心将自己包进斗篷里,她走了一会停了下来,微侧低头看了眼身后,除了熙熙攘攘的路人什么都没有。 莫心凸自笑了一下,她知道鄞王一定派人在暗处跟着自己,虽然莫心不知道鄞王和鄞王妃到底想要利用她做什么,不过她知道,他们并不信任自己。 若非鄞王妃说出的条件引了莫心心神,他们根本管不住莫心。 本想着用个什么法子甩开那些人,莫心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就让他们跟着吧,叫鄞王知道自己的行踪,也好安他的心。 转过几条街道,莫心停在了城南的一处宅子前。 看着宅子上方牌匾龙飞凤舞书写着的“莫府”两个大字,莫心的眉眼都染上了笑意。 她走上前,拿出那把闲放了多年的钥匙,朱红的大门打开,沉重的咯吱声响起,入眼的是那一片种满长青树的前院,四季常青,不曾改变,不时有积雪压弯了树枝,然后扑索索的掉下来。 前厅的大门关上了,莫心慢慢走进去,然后步上台阶推开大门。珠翠的门帘,简单的摆设,一张大大的长茶桌旁,莫心依稀看见了曾经的自己被赵启樾拉着坐在此处对弈的场景。 以及她奔向雪地时赵启樾焦急的声音。 “公子,来打雪仗吧。” “公子,你看你头发白了,呀,我的也白了。” “公子,我以后搬来这里了,你也要常来,我一个人不习惯。” “公子,我真不冷,你不用这样。” “公子……” 莫心恍惚记起那年大年夜里他们在这门前玩闹的一幕,后来赵启樾捧着她冻红的双手哈着热气,并说写往后再不让她玩雪的话。 她当时不愿,却换来赵启樾愠怒又心疼的目光,她始终没有忘记。 莫心一步步走过,连接着前厅的后院,各种花草,石桌,小小的池塘,以及……依旧衰败的荷花。 是了,当初她来到这里也是冬季,还是没能观上满池荷花盛放的景象。 不过水底的金鱼还是如往昔一般活泼好动。 莫心看着池塘不远处的孤单屹立的秋千心下一动,没有顾及上面铺满的雪白坐了上去。春来秋去,赏花看景,这都是赵启樾为她绘好的未来生活,可惜她没能过上。 这处小小的宅院,莫心一点一点的走过,在以前坐过的石桌旁坐下,在空荡冰冷的厨房里流连,在满是梅花的院子折一抹幽香,在树底的长椅上卧倒,一切都没有改变,她依旧是她。 第八十四章:错过 入夜,守在外面监视莫心的人始终没有等到莫心出来,她今夜便就留在了莫府之中。 莫心往着一处小屋而去,这里是当初赵启樾说过要劈出来做他的书房的,打开门,摆满书架的各类藏书,端正放在书桌上的笔墨纸砚应有尽有,莫心似乎还能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墨香。 他后来真的来过,也劈出了他的书房,这个宅子肯定也时常派人来打理清扫,保持着当初干净的模样。 莫心走进去关上了书房门,找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她拿出打火石点燃刚才在厨房找到的银丝碳,放进准备好的火盆里。 她又转身出了房门,再回来手中多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铁茶壶,两个小茶杯。 在火盆旁边,她煮了一壶清茶,手中捧着一本《周国游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也将对面放着的空茶杯倒满,端起,她遥对着对面空无一人的位置敬去:“请”。 幽幽茶香,入口苦涩,饮尽过往的回忆和此刻的孤寂。 鄞王府。 陪同鄞王妃用过晚膳后的赵启樾回了自己的院子,里面还是他在时的那些下人,他的院子保留了原样,不过他没有直接去自己的住所,而是转身去了莫心当初的房间。 鄞王妃虽然送走了莫心,不过这里面的东西赵启樾一直不许人碰也就没人敢动,后来他离开云城,鄞王妃还是保留了莫心的这个房间。 他走进去,在床前蹲下,弯腰从床底拿出了一个锦盒,轻轻拭去上面的灰尘,不过他没有打开。 这是兰姨临死的时候拖他交给莫心的,莫心一直不敢打开,怕里面都是关于兰姨的旧物,触景伤情。 不过她一直带着,小心保管起来,如珍宝一样。 六年前她失踪,连这个都没来得及带上,赵启樾一直觉得她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或是说他的父王母妃对莫心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不然莫心真的要走不会留下这个锦盒,这也是赵启樾不愿回来,无法释怀的原因。 “六年了,你在哪呢?”赵启樾喃喃开口,可是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没人回答他的话,那个丫头,他终是没能护住。 抱着锦盒的赵启樾突然想起些什么,他起身往外面走去,正好遇上了鄞王妃派来的小棠。 “什么事?”小棠是莫心在意的丫头,他对小棠的态度一向还算温和,比起其他人亲近不少。 小棠看了一眼他身后还没关上房门的屋子,心中叹口气。 他果然在这里,小棠去了他休息的主屋,没见到人,小棠一猜他肯定来了这里,果不其然。 “王妃说心中烦闷,无心睡眠,请公子过去陪她说说话。”小棠对着赵启樾行了礼,恭敬的开口。 赵启樾微微蹙眉,他透过鄞王府的亭台楼阁,看向云城城南的方向,犹豫再三还是放心不下自己母亲。 “好,我这就过去。” 看来那里只能明天再去了,本来他今夜不想留在王府,打算去那里过一夜的,眼下是不行了。 小棠看着赵启樾抱着个锦盒回了莫心昔日的房间,再出来双手空空,他关上房门径直往院子外走去,小棠跟在他的身后,望着他修长的背影欲言又止。 她不知道该不该将莫心回来的消息告诉赵启樾,她是想让他们见面的,可是王妃说过没有她的吩咐不许说出莫心回来的消息,莫心今日的态度也像是不想回王府住的意思。 小棠纠结了许久,还是打算先瞒下来,既然莫心已经回来,不如就顺其自然,日后他们会相见的,也避免王妃恼怒,要是真的打发她去了乡下庄子可就不好了。 到时候别说是见莫心他们了,就是回来也艰难。 莫心在莫府的书房里待了一夜,后面困了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醒来天已经大亮。 她起身看向窗外,地面还是一片雪白,不过天空挂起了暖暖的艳阳,今日的天气不错,她伸了个懒腰,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入口冰凉,睡意瞬间远去。 火盆里的碳火已经燃尽,唯有茶壶还留有一点余温,莫心起身拍拍自己的脸颊,新的一天,要打起精神了,她可还要去查顺意钱庄的事呢。 出了书房,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为莫心驱散了一些寒意,带来些许温暖,她裹紧了斗篷,让冷风无法入侵她的身体,这些年她还是怕冷的。 从宅子的后院到前院距离并不远,莫心快步走出宅子大门,将朱红的大门关上,她再看了一眼头顶的牌匾,对着“莫府”两个字笑了一下后转身离开。 莫心离开后大概半刻钟的时间,莫府门前停了一辆挂着鄞王府标志的马车,赵启樾从马车上下来,看着面前的宅子,头顶的匾额,拿出钥匙,推门走了进去。 被太阳晒过后的宅子一片潮湿,积雪都处在将化未化的阶段,常青树上滴答滴答的落着雪化后的水滴。 前院的小道上还有些积雪,上面有浅浅的脚印。 不过赵启樾没有多想,大约是林伯过来打扫留下的吧。 他往着宅子里面走去,一步一景都带着当初他和莫心的回忆,只是这个他精心布置的宅子莫心只呆了一夜,再没机会住进来了。 池塘,衰败的荷花,石桌,秋千,梅花,长椅,还有再没有烟火气息的厨房。 赵启樾抚摸着厨房里的灶台,那个蒸笼里当初放着他提前备好的饭菜。 回忆起六年前的情景,他忍不住一笑,不过片刻后,他就被厨房的一角吸引了注意力。 那里堆放着的碳火好像被人动过,虽然林伯听了他的吩咐,每年都会换新的碳火进来,不过眼下的情形明显是碳火放好后又有人来拿过。 林伯是不会动这里面的东西的,赵启樾心没来由的跳了一下,鬼使神差的出了厨房门,在宅子里四处寻找起来。 直到他看到一处浅浅的脚印,直通书房,他顺着脚印走过去,书房里还是他当初离开时的样子,可是当他注意到窗边时,心提了起来,他快步走了去过。 窗边放着火盆,一个铁茶壶,一本书和两个茶杯,茶杯一个还满着,一个已经空了。 赵启樾小心翼翼的伸手去碰茶壶,还是温热的,他的心开始一下一下快速跳起来,想起什么可能,他转身奔出了书房。 顺着脚印他再次来到了大门口,不过他没有出去,望着大门,他猛的转身看向已经越来越看不见的脚印。 是啊,昨夜有雪,昨天的脚印不会留到今天,林伯也不可能在这里过夜。 那些茶壶,火盆,书籍…… 这座宅子只有三把钥匙,一把在他这里,一把还是他当初临时准备的,给了林伯,让他每隔几天过来打扫一次。 而另外的那一把,则是…… 第八十五章:错过2 “她回来了,是她回来了。” 赵启樾像是失了魂似的念叨起来,他转身奔出大门,门外的巷子空荡荡的,这个时间,人们还在家里取暖,食用早饭。 赵启樾在门口站了瞬间,然后他朝着他来时的反方向跑去。 他过来的时候没有见到有人从这边过去,那么若是她真的回来了,今早她离开一定是往与鄞王府相反的方向去的。 赵启樾想着,快速的奔跑中没有注意到前方走来的人。 “公子,你是公子,你回来啦。” 一名老者远远走来,看见朝着自己这边跑来的男子,他眨巴了一下浑浊的双眼,直到赵启樾近了,他看见赵启樾腰间佩戴的香囊,这才确定了赵启樾的身份。 老者呼喊的声音传到赵启樾耳中,本来已经和老者错身而过的赵启樾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呼喊自己的人。 “果然是公子啊,公子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林伯见赵启樾停下了,便笑着走了上去: “莫公子这几年变化可真大,老头子我都要认不出了,不过还好老头子认得您一直带着的这个香囊。” 林伯走近,看着赵启樾腰间的香囊笑道。 当初仅十四岁的赵启樾找到他,说是希望让他帮忙看守一座宅子,但是不能住进去,每隔几天打扫一次,不要动里面的东西就行。 当时林伯问他为何不买个下人回去,林伯以为莫府是赵启樾的家,也一直以为赵启樾姓莫。 只是当时赵启樾说他要离开云城了,没法亲自料理,也不想买什么下人看守,林伯看着空无一人的宅子,再看看独身一人的赵启樾,心下猜测他的亲人都没了,余下他一个可怜的孩子,离开大约是要去投奔亲戚,反正自己平时也没事做,赵启樾给的报酬又足够多,林伯便答应了。 赵启樾就像当初第一次见到林伯时一样,长得分外俊郎,不过比起当初稚气的样子变化很大,除了还是一样的让人眼前一亮,过目难忘,与赵启樾只有过几面之缘的林伯还真认不出他现在的样子。 好在他总是佩戴着那个绣工粗糙,歪歪扭扭的香囊,以前带着现在还是带着。 大概是他父母留下的吧,所以才舍不得换掉,林伯想。 “您是,林伯。”赵启樾没有纠正林伯叫错的称呼,而是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腰间,这个香囊他戴习惯了,一直没换,不知不觉就戴了许多年。 “莫公子还记得老头子我啊。”林伯对于赵启樾还记得自己十分高兴,不过赵启樾却没有和他话家常的打算,而是拉着他问道: “林伯,你刚过来可有看见什么人过去?” “什么人?” “就是有没有人从这边走过,特别是女子。” “女子?”林伯想了想,摇摇头:“没有,我刚从那边走过来,别说女子了,一个人影都没有。这大冷的天,人们出门还早着呢。” “没有,没有。”赵启樾闻言,后退了一步,不过他并不甘心,转身又朝着巷子深处跑去。 “莫公子,你这是去哪?今天还要不要我去打扫院子啦?” 林伯远远的大声喊着赵启樾,不过他一心寻人,早就跑远了,没有回答林伯的话。 “算了,还是去扫扫吧,毕竟这是收了钱的。” 林伯收回视线,往着莫府走去,嘴里念叨着:“看着如此端正雅致的人,怎么毛毛躁躁的。” 说完,他进了莫府,熟练的去拿出扫洒工具,开始打扫起来。 赵启樾一路奔出巷子,到了大街上,凌晨的街道十分冷清,只有三两个小贩早早的出来支起了摊子,开始谋求一家人的生活。 赵启樾挨个问了过去,可惜没人看到什么独身的女子,他便开始四处的边跑边看,最后走到“过客”附近时还是没有发现记忆中熟悉的身影,深深的失望下他朝着还没有几个人的街道嘶声大喊了一声: “莫心!你在哪?” 引得无数行人侧目。 在“过客”酒楼前刚等到青染的莫心,本来两人正往酒楼之中走去,恍惚间她好像听到有人叫了她的名字,她忍不住停下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莫心姑娘,你怎么了?”青染见她突然停下看向远处,也跟着看了一眼,可是除了三三两两的行人并无异常。 莫心静下心来,再没有听到方才的声音,她回头看向青染,微笑道:“没什么,我们进去吧。” 方才,大约是听错了吧,她心里想着。 终究没能找到记忆中的那个女孩,赵启樾失落的返回了莫府,莫府的大门开着,他刚才走的急,没来得及关上。 走进莫府,一路的积雪已经被清理干净了,路边的落叶也被清扫过了。 是林伯清理的吧,他之前遇到林伯过来,大约就是今日要来清扫宅院吧。 失魂落魄的走到前厅,赵启樾随意的在一个座椅上坐下,背靠着椅背,仰着头闭目沉思。 他忽然有些后悔,昨夜虽然陪同鄞王妃坐了大半夜,他还是该过来,兴许就能见到昨夜驻足于此处的人了。 “不好!”赵启樾忽然意识到什么,他从桌椅上一下站了起来,朝着后院书房而去。 林伯将院子里都尽数打扫了一遍后,他来到最后剩下的书房。 因为这宅子常年没人住,他也是时常过来清扫一番,里面并不脏乱,打扫起来很是轻松快速,不过打开书房门,看着里面的景象,他惊咦了一声。 “昨夜莫公子在府里过的夜?” 看着窗旁小桌上放着的两个茶杯一个茶壶一本书以及旁边燃尽的碳火,林伯有些疑惑。 若是莫公子昨夜就在这里过夜的,那门口的马车是谁的? 不过林伯并没有深入的过多猜想,他的任务是打扫清理,旁的与他无关,他将那些茶杯茶壶都收了起来,又把那本书放回了书架上。 一边收拾一边自言自语:“这莫公子一个人怎么用两个茶杯,看这另外一个都是满的,好像没动过,这富贵人家的公子着实叫人看不懂。” 将四周打扫清理完毕后,林伯端起堆满碳灰的火盆出了书房,正巧遇到了急急赶来的赵启樾。 “等一下,不要拿走。” 第八十六章:不用再来 这边,“过客”酒楼之中,将昨日拿来的账本大体翻了一遍,莫心没有立马细查,反而让青染陪同她去了过世的吴管事的家里。 “姑娘,我可以不去吗?” 才出了酒楼,春玲便不愿意走了,她目光躲闪,双手握在一起,任由莫心看着她,就是不动半步。 “为什么不去?” 莫心静静看着她,这个春玲奇怪得很,平时做什么都是沉默寡言,就像今日一样,莫心大早上天刚亮就回来了,才上楼就看到春玲端了盆水在她的门口站着。 莫心不解,问她在那里做什么,她抿了抿嘴,支支吾吾的说,她是来服侍莫心洗漱的。 后来莫心带她进屋后没让她服侍,自己洗漱梳妆,她便乖巧的去将屋里稍有不整齐不干净的地方沉默着打扫了一遍,完事就乖乖站在莫心身后。 封闭六年的生活,莫心也学会了打扮自己,不过她始终不太会梳头盘发,她这觉得这是一门很深的学问,就像武术一样,她已经算是很卖力的学了,可是就只能摸到点皮毛,以至于她后来将重心都放到了看人御下,战争兵法之上。 她是学过六年武功的人,如今若是遇到苓绮那般专业的护卫,十招都是走不过的,好在莫心对于武术方面没有执念,学不好也就罢了,做人最重要的就是看清自己,摆正方向。 所以莫心今日的头型就是春玲梳的,她大约是实在看不下去莫心笨手笨脚折腾自己头发的样子,主动请缨为莫心梳头,莫心也是本着试一试的心态,反正再差应该也比自己好上许多。 今日青染来的时候还笑着说了一句,她今日的发型很是别致。 在莫心眼中,青染的话必然不是好话,不过不管如何,她权当是夸自己了,心下对春玲有了两分好感。 这样乖顺心灵手巧的人,按说去哪里都是受到主子喜爱的,不过莫心发现,只要一提吴管事,春玲就像失了魂,不但人呆呆的,也格外固执,犟得像头牛。 就像现在,莫心问她为什么不去,她就又拘起了腰背,低着头,沉默拘谨的站着不说话。 莫心盯了她好一会,她甚至不再看莫心,没有办法,莫心心中叹了口气,说了句:“你留下吧。”说完独自和青染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走远,春玲咬紧了嘴唇,挣扎许久后还是选择返回了酒楼之中。 莫府书房前。 赵启樾来时正好遇到林伯要将火盆处理了,他赶忙阻止后一把接过,端起来就往里走,林伯看着空荡荡的双手,越发看不懂赵启樾的行为。 这用完的碳灰不处理了,还留着做什么,又不能二次利用也不能摆放着观赏,林伯实在想不通。 他转身跟着走了进去,见到赵启樾将火盆小心的摆放回原来的位置,将角度还有放置的距离放回他进来时看到的一样。 他看向已经不见踪影的茶杯茶壶还有书籍,微微蹙眉,同林伯问道:“这上面的东西呢?” “公子是说那些茶杯还有那本书啊,我将茶具收起来打算拿去清洗了,那本书放回架子上了。” “什么,把那些茶具拿回来,不用洗。” “啊?”林伯听了不由得张大了嘴,这不洗下次怎么用? “快拿回来。”赵启樾没有理会他因为自己怪异举动惊讶的表情,催促起来。 “好,我这就去拿。” 林伯转身走了出去,赵启樾则是起身去书架上找那本被放回去的书。 “《周国游记》”翻了许久,终于从一堆书中翻出一本,赵启樾看着上面的书名念了起来,嘴角微微勾起笑意。 他之前看了放在小桌上的那本书,便是名为《周国游记》。 找到了书籍,赵启樾将它放回了在小桌上的位置,这时林伯也拿着茶具走了进来。 赵启樾一看,起身接过:“这里面的茶呢?” “这茶不能喝了,我就倒掉了。” “既然倒了,麻烦林伯帮我端壶水来。” 说完,赵启樾返回蹲着,将茶杯一面一个放回原处,然后再用茶壶里所剩不多的茶水将放着书籍的哪一方对面的茶杯倒满。 林伯眼见着赵启樾如此,摇了摇头,看着年纪轻轻,神智怕是不清。 不过林伯还是照办的去端了壶水来,交给赵启樾后就被他打发出去了。 把水倒入茶壶中一半的位置,赵启樾将茶壶放回了火盆里,起身看了看面前的桌子,茶杯,书籍,火盆等等,总觉得哪里不对,他便又蹲下,将这些东西按照记忆中所见的样子还原。 就算只是移动一个茶杯的位置,他推茶杯的动作也是轻柔至极,许久,他才满意的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腰背。 笑看着眼前的一幕,端起方才林伯拿来的水壶走了出去。 书房门外,林伯还未离去,他就一直站在那里,等着看赵启樾是否还有别的吩咐。 赵启樾看着他,礼貌的微笑着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送到林伯手中。 “这些年辛苦林伯了,往后不用再来清理了,这些钱是我的一点心意,以赠您四年来的辛劳。” 林伯看着那个银票也不敢收,连连推辞:“不行不行,这太多了,再说莫公子你四年前给的五百两已经够多了,往后你又不用我再来,这银票更不能收了。” 富贵人家买个丫鬟奴仆也才十多二十两,就能买一个心灵手巧年轻能干的,赵启樾当初给他的那五百两足够普通人家吃穿不愁半辈子,当时他便觉得太多了。 可是赵启樾说他不知何时归来,这宅子不能衰败下去,林伯这才接受了,想着若是赵启樾一辈子不回来,他就帮忙打扫一辈子,往后百年归去再让儿子过来接手。 眼下才四年时间赵启樾就回来了,往后又不用他再来,不让他退钱都是好的,他怎么敢再收这个银票。 赵启樾不由分说塞到他的手中,笑着道:“您为我看守这座宅院,不让它就此败落,便值得这些银票。” 说完不给林伯再拒绝的机会,转身过去关上了书房门,就这么看着紧闭的书房许久,林伯犹豫再三,欲言又止,可是看着赵启樾的样子,终究没有再多言,看看手中银票,转身离开了。 赵启樾退后一步,静静看着书房的门,想着昨夜这里有个他最熟悉最思念的人曾推开过,心中流出一股暖意。 他将所有的一切还原,是为了让那个人再来时不会因为发现这里有人而退却,然后再不踏足。 因为他不能保证下一次那个人再来,他一定能遇上,所以不想吓跑了她。 第八十七章:探访 城西的一处长长窄巷中,载着莫心两人的马车在此处停下,青染率先下了马车,转身伸出手本想去扶住莫心,莫心淡淡看他一眼,没有理会,独自从一旁跳了下来。 “唉,本想做一回护花人,不过莫心姑娘总是不给机会呢。” 青染收回手,却也不觉得尴尬,只是颇有些伤心的开口,莫心从昨日与他相处后就知道这个人不好想与,没有和他在这个话题多言,只是问道: “此处就是吴管事以前居住的地方?” 青染嗯了一声,道:“没错,吴管事生前就住在这里,不过现在只剩下他的妻子一人了。” “吴管事老家离云城偏远,他的父母在他死后就带着他的幼弟扶着他的灵柩回老家安葬了,按理说她的妻子应该一并前去,怎么她会独自留下,吴管事的家人也放心吗?”莫心最是疑惑的就是这点,所以今日思虑再三后她还是决定前来亲自看一看,希望能找到些可行的线索。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又不是吴管事的父母亲人,怎么知道他们如何想的。”青染笑着看向莫心:“姑娘既然好奇,不如自己进去问问。” 莫心自然是要进去的,不过她还在等一个人。 就这么站在门口好一会,另一辆马车朝着这边缓缓而来,近了,上面走下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拿药箱的小童。 “姑娘。”老者近了,同莫心礼貌的问好后看向她面前的大门:“这里面就住着姑娘所说的病人?” “嗯。”莫心微微颔首,道:“不过这是位孕妇,前段时间丧了夫君受了刺激,我担心她动了胎气,特意请洛大夫来看看。” “如此,我们就进去吧。”洛大夫话落,就有一旁站着的侍从上前敲门。 不过敲了许多下里面也没有人来开门。 “有人吗?我家姑娘和公子来看望吴夫人。” 侍从朝着门里喊了起来,依旧没人回应。 “公子,姑娘,这……” 无奈下,侍从只能求助的看向莫心两人。 “直接撞开。”莫心淡定的吩咐道。 “这,这怕是不好吧。”洛大夫作为云城最好的大夫,圣手仁医,素来是出了名的知礼性子,对莫心的这般做法就有些不认同。 青染则是一直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站着,也不插手。 “叫了这么久也没人回应,我也是怕里面的人出了什么意外,毕竟里面可是一位行动不便的孕妇。” “这……”洛大夫倒也觉得她说得有理,不过硬闯他是不赞同的,只是当下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 莫心递给侍从一个眼色,那侍从便走过去准备硬撞开,不过他蓄力冲过去才碰到门,门便开了,侍从也因为刹不住脚摔倒在地上,原来这门本就没锁。 接着,还没等莫心等人进去,门开的同时一盆水迎面泼来,饶是莫心躲得快,瞬间反应过来拉着洛大夫闪到一旁也还是湿了裙摆。 莫心蹙起眉头,脸上是明显的不悦。 若是旁的时候,她什么也不必管不必做,也没人看她,就是穿个粗布麻衣她也可,眼下青染等人都在,她内心是个骄傲的人,有些时候她将自己衣裳的整洁看得跟脸一样重要。 “噗呲。” 此时响起的忍笑声更是让莫公子黑了脸,她看向早就躲得老远的青染,看来他早就料到这结果,他没有说出来就是等着自己出洋相吧。 “啊,好痛,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到了。” 不等莫心发作,一旁就传来一声惨叫,他们看过去,摔倒在地的侍从被浇了个满身满脸,他此刻正捂着眼睛挣扎着,似乎痛极。 莫心意识到不对,她抬起手嗅了嗅,刚才沾到水渍的手上传来一股子辛辣的味道。 “不是白水,她在里面放了辣椒。” “别用手擦。”莫心反应过来,她急忙去扶起倒地的侍从,回头对洛大夫道:“还请洛大夫帮他看看,别落下病根。” “好。”洛大夫是个医者仁心的大夫,并没因为侍从的身份犹豫,吩咐跟着的小童从莫心手中扶过侍从,连忙到一旁为他清理眼睛。 而莫心这才看向宅子里那位手拿水盆,挺着个大肚子的,一脸抗拒警惕的看着他们的年轻妇人。 “其实你也不用紧张,不过一个微不足道的下人罢了。”青染慢悠悠走过来,也看向了宅子里的妇人:“看来情况可不妙,你打算怎么办。” “莫心也是下人,当然也希望有人能像我顾及他的双眼那般顾及我,咱们都是为王府做事的人,自当团结互助才能为王爷谋得大事不是吗?”莫心淡淡看他一眼,青染没说话,只是笑了一下,对于她说的话不可置否。 “至于她……”莫心又把目光看向妇人:“我不信我硬闯进去,她还能杀了我不成。” 说着,莫心抬步走了进去。 “出去,不许进来,你们都给我出去。” 见到莫心毫无顾忌的往里走,妇人想要再泼她辣椒水,不过泼了半天也只有点水渍倒出来,慌张下她将水盆“咣当”一声朝着莫心扔去。 水盆落在莫心前方不远,也只是让莫心停顿了一下,然后她接着慢慢走向妇人。 “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你过来我可就动手了啊。” 慌乱下妇人竟然摸出了一把匕首,对着莫心警告起来,莫心微眯了眼,突然不退反进快步走过去一把夺下了妇人的匕首,顺手制住了她。 “你放开我,你们这些杀人凶手,你们都是杀人凶手,是你们,是你们杀了我夫君。” 被莫心反手制住后,妇人立马挣扎起来,开始胡言乱语。 青染跟在莫心身后,还是那副看笑话的样子,莫心没有理会他。看着已经为侍从清理好眼睛往里走的洛大夫,手上用力,将刚夺下的匕首抵在了妇人的腰上。 “乖一点,不然我手下可不留情。”莫心面上带着笑意,眼中却透着冰冷,她放低声音在妇人耳边说道:“你不为自己的命想,总得顾顾你肚子里的孩子吧。” 听了莫心的话,再感受到腰间冰冷的匕首,妇人咽喉抽咽了一下,身子发软险些摔倒,不过她被莫心扶着没有倒下去。 从洛大夫的方向看去,就像是莫心在贴身的扶住妇人,半点也看不到妇人腰间的危险。 第八十八章:询问 吴管事作为顺意钱庄的管事之一,生活上一直都是宽裕的,他们住的地方也比一般人家好上许多。 三间大屋子四间小屋加上厨房客厅,听说吴管事家里就一个弟弟,父母为人和善,以前的时候还买了几个下人帮着照顾家里。 按说这样好的条件,就算吴管事死后他的父母也不必非要回到老家去,加上吴管事好像在云城给他的兄弟找了个不错的书院,每年的科举考试大半入围的都出自这个书院。 即便是为了吴管事的弟弟,他的父母也不会合家搬走,还走的很急,听闻是吴管事过世后的第四天夜里走的,丧期都没完。 吴家一家离开后,就留下了怀有身孕的吴张氏,也就是吴管事过门不久的新妇。 莫心站在门口四处张望了一下院子,空荡荡的,除了吴管事的妻子谁也没在。 “不是说吴管事买了下人,难道他的父母都带走了,也不留下一个照顾身怀六甲的你,他们怎么放心。” 莫心回头看向坐在厅中的吴张氏,她看到莫心朝她看来,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方才的情形犹在眼前,莫心用匕首抵着她的腰部,由于害怕,她没有再做什么出格的事,而是乖乖听话将所有人请进屋内坐下。 对于莫心请来给自己把脉的洛大夫吴张氏也是知道的,所以没有拒绝,顺从的坐着,毕竟事关自己身子,她还是在乎的。 但是对于莫心,吴张氏有些后怕,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知书达理温婉秀丽的女子会这样果断狠绝,当着这么多人就敢威胁她。 “没有,爹和娘扶了相公的棺柩,带上小叔就回去了,四个仆人都留下照顾我了。” 吴张氏虽然不想理会,莫心跟往常来的人不同,她发个疯撒个泼就能吓走,她总觉得莫心看她的眼神很犀利,心中便有些忐忑,不过对于莫心的问话,她还是如实回答了。 “那侍候你的人呢?”莫心又问。 “他们见我相公没了,公婆也不在就开始不拿我当主子,怠慢不说,有时候还会说些做些过分的事,我一生气就全都打发了。” 吴张氏说起这个就红了眼眶,忍不住抽泣起来,想她新婚没多久还怀了身孕,眼下丈夫没了,公婆不在,下人又刻意怠慢刁难,确实是可怜了些。 莫心闻言,微微眯眼看向她,吴张氏躲开她的目光,低头凸自难过。 “洛大夫,情况如何,孩子和吴夫人的身体都还好吧?”莫心没有在纠缠方才的问题,而是看向已经把脉完毕起身的洛大夫。 “好在吴夫人年轻,身体康健,这胎儿也没有大问题,只是这伤心太过心情郁结对胎儿可不好。” 吴张氏闻言忙抬起哭得微红的眼看向洛大夫,戚戚然的道:“我也是控制不住,每每想到亡夫就心伤难熬,既然洛大夫说了,我就算为了孩子,也会多加注意的。” “唉~”洛大夫叹口气,也是可怜她的境遇:“我这开个方子,你照方子拿药,只要你往后注意自身,胎儿定然可以平安降生。” “是,我记住了,谢洛大夫。” 吴张氏听完就要起身行礼,莫心忙过去将她扶回座位上,好一会见洛大夫已经开好药方,便道:“吴夫人身子不便,这些礼数就能免则免,我替你送送洛大夫就好。” “那就多谢姑娘了。” 莫心送着洛大夫一路出了门,又亲自送到马车前,才一福身道:“今日多谢洛大夫来这一趟了。” “行医治病本是老夫的职责,只是没想到你与这为夫人并不相识,那你又怎么会……” 方才的情况洛大夫看得清楚,莫心和吴张氏从未见过,可是莫心派人去请他的时候明明说的是一位闺中好友,她实在不放心才让人请了洛大夫过来。 莫心神色忧伤,轻叹了一声,语带怜悯:“这位夫人是我们钱庄的一位管事之妻,奈何他们成亲不到一年那管事就去世了,如今剩下这独身的女子,还有了身孕。我听闻那管事过世后她夫人就受了刺激,不愿见人,意志消沉,我也实在担心。您说,这夫君走了,可不能再让她和孩儿出事啊。” “原来如此。”洛大夫明了的点头,看着莫心安慰起来:“姑娘其实也不必太过担忧,我观吴夫人脉像强而有力,胎儿也十分康健,一定会女子平安的。” “如此,我就放心了,真是多亏了洛大夫。”莫心说着再次福身行礼。 “姑娘不必客气。”洛大夫虚扶了莫心一把:“既然事必,老夫这就离开了,若是以后遇到什么问题,随时到医馆来寻老夫就是。” “我记下了,洛大夫慢走。” 目送洛大夫上了马车远去,莫心袖中掉出了方才从吴张氏的手中夺过来的匕首,拿在手中把玩起来。 “新妇丧夫,没有沉溺于悲痛之中,反而一个劲的阻拦来看望的人,还能细心到在身上留个匕首。她留匕首做什么?” 莫心想了想,想不通其中缘由,便将匕首收了起来,转身回了前厅之中。 “姑……姑娘,你们今日前来除了带洛大夫过来为我查看身体,可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见到莫心进来,吴张氏有些紧张的站了起来。 “你别紧张,我是王爷派来看望你的。”莫心走近,将吴张氏扶坐下,自己也坐到一旁,道:“只是没想到你的公婆如此忍心,怎么愿意留下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再怎么说也是吴管事的亲骨肉。” “不是的。”吴张氏说着又要站起来,莫心看来,才乖乖坐好没动:“母亲和父亲对我挺好的,只是我这大着个肚子实在不方便舟车劳顿,这才将我留下养胎。” “原是如此,看来是我误会了。”莫心抱歉一笑,又问道:“那你这没有下人也没有亲人照顾,平时你一个人,岂不是有诸多不便。” “不会的,佟姐姐每日都会来看望我,为我带来平时所需的东西,我丈夫的好友齐大哥也时常过来,我有什么需要的同他们说就可以了。”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开门声,听着声音像是常客,没有敲门便进来了。 莫心正想问是谁,吴张氏就笑着站起来迎了出去。 “想必是佟姐姐来了。” 第八十九章:询问2 “佟姐姐?”自语的念了一句,莫心疑惑的看向青染,青染了然,同她解释道: “听说齐管事两年前娶了云城城南一家布庄的姑娘,那姑娘便姓佟,想来就是她了。” “这齐管事一家对吴管事也算是尽心了。”莫心道。 连吴管事父母都能放心留下吴张氏,齐管事夫妇还能时时前来看望,可见比吴家有情有义许多。 “不是说吴管事的父母为人十分和善,对待吴张氏也如自己亲女儿般,怎么我瞧着可不比齐家有心。” “你倒是查得清楚,连她公婆小叔的事都知道。” 莫心低头轻轻一笑:“没办法,虽说王爷派了青公子前来协助我,不过我没本事让青公子多开口,便只能自己瞎琢磨了。” 今日一早莫心回了“过客”以后,就向酒楼的小二打听了关于顺意钱庄死去的吴管事的事。 这吴管事是鄞王府的人,听说人十分能干,待人也和善,还常帮助旁人,认识他的人不少,这倒让莫心有些惊讶。 能从鄞王手下脱颖而出,被派去管着顺意钱庄这个肥差,竟是个善人? 不过他这般名声,倒让莫心打听起来极为便利,加上莫心到了“过客”后,作为新到的管事,她素来抠门的性子一转,上上下下都打赏了一遍,这一问里面伙计,拿人手短下,十分愿意同莫心说道说道。 于是莫心就知道了关于吴管事生前的一些事,以及他过世后家中的事。 伙计说得惋惜,莫心听完也觉得惋惜,如此一个大好青年,为人又是如此亲善,年纪轻轻就去了。 本来莫心来时就打算好生的问问吴张氏,顺便看望她一下,这才请了洛大夫过来给她请脉,却没想未进门就被吴张氏的举动吓了一跳。 这好好的一件事就这么变了味,她不想动手也都不行了,这一次就如此,二次怕是不好再登门,她也不想空手而归。 只是这吴张氏到底是受了惊吓如此,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想起方才空荡的院子,莫心心下有了些许疑虑。 就是还需要细心证实才是。 青染能听出莫心口中的一些不满之意,这姑娘表面姿态放得低,心气却高。 他坦然一笑,对于莫心的那几分怨怼恍若未闻:“这莫心姑娘可就冤枉我了,王爷派我来是协助姑娘,姑娘若有什么吩咐,我定然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去办。不过在下也是愚笨的人,许多事姑娘不问,我也不知该从何处说起,说了有用的还好,要是说了一些无用的废话,姑娘还不得嫌我唠叨了。” 莫心深深吐了口气,无语的端了杯茶喝起来,对于青染这张嘴,她显然不是对手,眼下唯有不理一条路。 青染见莫心不再理会自己,无所谓的笑着也端了茶杯,慢慢品起来。 方才吴张氏就出去了,不过这么久却没有回来,莫心方才透过门框看到她携着一名妇人往一旁好似是厨房的地方而出。 不过就是去放个东西的功夫,这么久都没有回来,看来她是在同那位佟氏诉说关于莫心等人的事了。 思虑到此,就见着吴张氏携着齐氏进来了,未等莫心开口,吴张氏便道:“这位就是鄞王爷派来看望我的莫心姑娘。” 说完又对莫心道:“这位是佟姐姐,齐大哥的夫人。” “齐佟氏见过姑娘。” “齐夫人客气了。”莫心起身微微颔首回礼。 又见吴张氏引了佟氏到青染面前,正要介绍,青染自己站了起来,十分的客气有礼:“我与齐夫人见过的,在吴管事入棺那日。” “是了。”佟氏忙点头:“那日我同夫君前来帮忙,正好遇到王爷派大人过来送钱银慰问,有幸见过大人一次。” “王爷和大人对我家夫君的恩情,妾身也十分感念。”吴张氏也开口,谈起鄞王爷表现得很是感动。 原来他们都认识。 莫心坐了回去,端着茶杯看着青染又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礼貌样,心下对这人的防备又多了一分。 他早就来过,也认识吴张氏,可是他来了什么也没说,就像个隐形人一样的坐在那里,莫心两眼一摸瞎的还要自己去从头查起。 如果不是鄞王的吩咐,那就是这个人想看自己笑话了,当真是恶趣味。 青染和吴张氏三人这会谈的热络,又是询问近况,又是宽慰个人安心的,莫心倒成了个多余的人。 好一会,青染才像是想起莫心来,颇有些歉意道:“这一聊起来就忘了正事,我今日是陪这位莫心姑娘来的,她有些事想要询问你们。” “如此,姑娘有什么疑虑的地方,便问吧,妾身定然知无不言。” 有了佟氏在,吴张氏的底气也足了许多,她紧紧挨着吴张氏坐下,吴张氏也前倾着身子,将她护在了身后。 看来对于莫心用匕首威胁她的事,她说过了,不然佟氏不会是这样的表现。 不过莫心不在乎,她本没打算伤害她,不过是她实在不能安静下来听人说话,这才出了个下策,只想让她乖乖同自己说几句话罢了。 她恨自己也好,怕自己也罢,往后若无牵扯,倒也无所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奉了王爷的命令前来查问关于吴管事具体死因的事。”她抱歉的看向吴张氏:“我也知道问这个只怕吴夫人会思极此事难过,这个过程不得不走,还请见谅。” “想来这位姑娘就是我家夫君所说的那位王爷特派来查钱庄失窃的大人了。”吴张氏没说话,佟氏先开了口。 看来昨天她走后齐管事回过钱庄,刘掌柜定然把她的事说了。 既然对方知道了,莫心也没有刻意隐藏身份的意思,当下就点了点头。 “王爷可还是怀疑我的夫君,我的夫君真是冤枉的,虽然他的账目是最先出问题的,可是其他人的账不是也有问题吗,现下他为这事都付出生命了,您们还是不肯放过他吗?” 一旁的吴张氏闻言,情绪有些激动的哭诉起来,佟氏忙安慰她,同时抱歉的看向莫心,道: “张妹妹受了刺激,每次有人提起这件事,她总是控制不住情绪,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第九十章:目睹之人 “是我唐突了,不怪吴夫人。”莫心道:“不过听说吴管事是中毒而亡,我也是想问问,不知道吴夫人可知道当时的情况。” 吴张氏哭着摇摇头,抽泣着回她:“我夫君那日毒发是在钱庄里,我并不在场,因为忙着协助调查钱庄的事,他那段时间早出晚归,有时候回来已经深夜,我怀了身孕后母亲就不再让我下厨,所以那段时日送去给夫君的饭食有时候是母亲做的,有时候是请来的厨子做的。夫君出事那一日我提着母亲做好的饭食过去,可是我到的时候夫君他已经……已经……呜呜呜呜” 说到这里,吴张氏扶在佟氏的肩头哭起来,哭得狠了身子也跟着微微颤抖,莫心看着心中有些不忍,她或许不该这么来问她的。 “吴管事出事的那日我夫君和刘掌柜都出去了,还是春玲先发现的,后来张妹妹去时也见到了那般惨状,多亏了有春玲在,不然张妹妹当时被吓得站都站不稳,还不知会如何呢。”佟氏怜悯的轻拍着吴张氏的后背,双眼微红的看向莫心道。 “春玲?她是第一个发现吴管事死去的人?”莫心有些惊讶。 “是啊,从那以后春玲就总是发呆痴傻的,也是可怜。” 莫心从佟氏那里得知了一些大概,让她没想到的是原来春玲才是第一案发现场的证人,刘掌柜那日为何没说,吴管事死后,春玲又为何没有被人注意到,她可是最重要的人证啊。 后面的话都是佟氏跟莫心说的,包括了吴张氏所说的四个仆人犯上,吴张氏心软未曾发卖,只是打发了出去,如今四人都不知所踪,佟氏也不免感叹世风日下,墙倒众人推。 眼见再问不出别的什么有用的东西,莫心仔细嘱咐了吴张氏记得按时抓药安胎后就起身告辞了。 作为吴张氏眼下最好的闺中之友,佟氏将吴张氏扶到卧室里躺下后,起身代她送莫心两人。 “齐夫人夫妇真是心善,想来您家中应该也有儿女,每日还抽出许多时间来此处照顾吴夫人,这份仁心真是让人望尘莫及。” 由着佟氏陪着一路往外走去,莫心由心赞叹,就像佟氏这样,不曾见到吴家势弱踩两脚,还全心全意帮扶的人,真的不多了。 谁知莫心话出口,佟氏面色一僵,脚步也停了下来,莫心觉得奇怪,便看向她问到:“怎么了,齐夫人?” 佟氏扯起嘴角笑了一下,笑容有些勉强:“我哪有张妹妹这样的福气。”她神色忧伤的抚上自己的小肚子:“说来不怕姑娘笑话,我虽然与夫君成亲两年多了,可是这肚子一直没有反应,这么久没为夫君诞下一儿半女,真是枉为人媳。” 莫心没有想到无心的一句话竟然引起了佟氏的伤心事,她虽没有成亲,但是她小时候在村子里也听兰姨提过,谁家媳妇要是一直没有孩子,受人轻视都是小的,严重的还要被休妻,思极此,莫心心下有些内疚。 “抱歉,我不知道……” “不关姑娘的事,姑娘也是好意。”佟氏温婉一笑:“姑娘这边走。” 莫心没有再开口,怕再说出什么不好的话,倒是佟氏刚才虽难过,却快速的转移了话题。 她看着空荡的院子,有些感慨道:“可惜了张妹妹,年纪轻轻的,要不是那四个恶奴忘恩负义,她也不至于如此艰难。” “吴夫人怎么不再重新买几个丫鬟?”莫心问。 “她吃了一次亏,不敢轻易买了。” “是这样啊。”莫心闻言,心下总觉得不对,不过在佟氏面前,没有多说什么。 出了院子的大门,莫心回身看向佟氏道:“那我就告辞了,还请齐夫人替我跟吴夫人说声抱歉,今日打扰她了。” “哪里的话,姑娘也是受命而来,若非是那几个下人叛了,余下张妹妹一人,她今日也不会有这种过激的行为。” “齐大夫回去陪吴夫人吧,我们这便回去了。” 莫心说完,佟氏道了一声好,便关上了大门,莫心这才收起了一直保持着的笑意。 她看一眼一旁沉默不语的青染,转身上了马车。 等到青染随后上来,车夫驾车离开,莫心掀开车帘看着外面不断后退的景色,她正色的转头看向青染。 “我想请青公子帮我个忙。” 青染苍白的脸上一笑:“莫心姑娘吩咐就是,我必然尽力而为。” “帮我查一查吴管事家那四个下人的去向。” 莫心总感觉这四人有问题,只怕他们离开另外原因。 作为被买了身契的仆从,就算吴管事死去,吴家也离开了,他们的身契可是掌握在吴张氏这位女主人手中,他们怎么敢明目张胆的犯上。 而且吴张氏竟然没有生气的发卖了他们,还放了他们自由,这可不像是一个随时备着辣椒水匕首,防着别人的人做出来的事。 “看来姑娘是打算从吴管事的死着手查钱庄的事了。”青染看着莫心若有所思的神色,道:“姑娘是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莫心深吸一口气,很是无力的看着青染,眨眨眼单纯道:“没有啊,哪里又能这么轻易让我找到线索,不过是病急乱投医。而且作为来协助我的人,青公子整日没事做也不好,我这不是给青公子找点事打发时间嘛。” “如此说来,青还要多谢姑娘了。” “不客气。”莫心眯眼对着他一笑。 “这吴管事家来过了,下一步莫心姑娘是不是要去尚允家?” 尚允,钱庄失窃后被鄞王派来探查的人,后来不知为何疯了,眼下也不能再为鄞王办事,一直待在了家里。 莫心摇头,她现在还不打算去找尚允,如果他真的疯了,只怕得到的线索不会比吴管事家多,她还不如先去做一些昨日就想做的事。 “不用了,今日我累了,送我回酒楼吧。” “姑娘这就累了,可不像是王爷费心训练出来的人啊。”青染挑眉,鄞王手下的人,可没人敢在为王爷做事的时候喊累的。 “没办法,我本来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子,六年时间也没能学出个名堂来,只希望王爷不要因为我能力低下而恼了我才好。这,还要青公子为我多多美言才是。” 第九十一章:愿死换真相 马车上,青染看着莫心,莫心这个人惯会恭维,又总爱转移重心,眼下说完让青染美言的话,就椅在马车窗前,好像对外面的景象很感兴趣,半点也没注意到青染的视线似的。 到了“过客”门前,马车一停下莫心就跳下了马车,对着青染说了一句:“方才拜托的事就麻烦青公子了。”说完在青染的注视下转身回了酒楼。 青染目送她离开,眼神逐渐冷漠下来,将车帘一下放了下来,对着车夫冷然道:“去王府。” 莫心进了酒楼就径直往楼上走去,她还没到房间春玲就走了过来。 “姑娘你回来了。” “嗯。”莫心淡淡点头,从她身旁走过,朝着自己房间走去,打开房门,她才看向不远处的春玲道:“你进来,我有话问你。” 春玲有些忐忑,不过眼见着莫心进去了,也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她只能跟了上去。 “把门关上。”莫心背对着她,在自己的梳妆台抽屉中将刘掌柜给的那个锦盒拿了出来。 春玲乖乖关了房门,放轻脚步走到莫心身旁站着,莫心拿了锦盒,转过身来在椅子上坐下。 她静静的看着春玲,半晌也不开口,看得春玲紧张的搅起衣角,她才淡淡的道: “你知道那日刘掌柜交给我的东西中,还有你的身契。” 莫心才说起身契二字,春玲就抬头看向她,莫心笑了起来。 “那日刘掌柜不放你走,有个说辞是身契不在钱庄,他不能做主,眼下他又主动的送上来,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这……”春玲的头低得更低了,声音也越来越小:“奴婢不知!” “是嘛?”莫心见她如此,也不恼,她对春玲的这个脾气多少了解一些,不疾不徐道:“不知道就罢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说到这里,莫心话头一转,道:“我今天去了吴管事家,听他夫人说,当初发现吴管事出事的人,是你?” 春玲闻言,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姑娘,不关奴婢的事,奴婢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不关奴婢的事。” 莫心眯起眼睛,俯身看着她:“我没说与你有关,你紧张什么?” “奴婢……奴婢……,因为之前他们也有怀疑过奴婢,所以奴婢听见姑娘的话,这才……” “这才以为我是来兴师问罪的。” 莫心说着,站了起来,围着春玲慢慢转圈打量着:“春玲,你可知我昨日为何在刘掌柜手中救下你?” 春玲摇头:“奴婢不知。” “我自认不是愚善的人,更不会多管闲事,特别是你这样无关紧要的人。我昨日之所以不顾刘掌柜将你要了过来,不过是因为听伙计说你目睹了吴管事的死,被吓到了,这才感了兴趣。” 说着,莫心在春玲身边蹲了下来,看着她躲闪紧张的神色继续道: “我离开云城六年了,王爷要检查我这六年所学的成果,如果我把这事办砸了,说不定会被送回去,我不想回去,自然要有个结果。” “你对吴管事家的事总是躲躲闪闪,讳莫如深,我猜你是知道点什么的,我现在就是问你,你到底愿不愿意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春玲脸上出现挣扎的神色,她又开始搅起了衣角,不过这次莫心没有打扰她,静静看着她,许久,春玲深吸了一口气,抿着嘴摇摇头。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早就知道了答案,莫心并没有觉得意外,她站了起来,有些惋惜的道: “原本我是想要从你口中问出点其他的消息,我也猜到你大约是不会说的,不过我还是给了你这个机会,至于现在嘛……” 莫心的笑变得冰冷:“我既是来查账的,其实吴管事到底是谁杀的我并不是很关心,不过既然查了,还是得有个交代。眼下你不肯听我的,正好给我这个理由舍了你。” “我瞅着这几天找个机会,就跟王爷禀报吴管事被杀的凶手找到了,也算是了了一件事,有个交代,至于钱银丢失的真相,我再慢慢查就是。” 莫心静静地说完,就像是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似乎春玲的生死在她眼中轻微至极,十分微不足道。 春玲的身子颤抖了一下,莫心满意的看到她转过身来,本以为她要给自己求情,出乎意料的是,她一路跪行到莫心跟前,红着眼眶,哽咽着声音说的,却是另一番话。 “姑娘,奴婢知道这次要不是姑娘来,王爷未必会为了吴管事的死兴师动众一回。”春玲悲恸的抬头看着莫心,那种深切的难过通过眼神,让莫心一怔,她语气凄切忧伤: “姑娘要是为了让王爷安心要推了奴婢出去,奴婢认了,奴婢只求姑娘不要放弃彻查吴管事之死的真实缘由。钱庄丢失的事与吴管事的死本就有牵连,只要姑娘同意,奴婢纵死也甘愿。” 说完,她深深的拜伏了下去。 莫心很震惊,声音都没了方才的淡定,她问道:“你不怕死吗?” 春玲低着头点点头又摇摇头:“奴婢怕死,可是比起吴管事的冤情,奴婢愿意替姑娘换得王爷安心,只要姑娘同意再彻查钱庄之事时也一并查清吴管事的事,奴婢也就无憾了。” 安心,若是真的让她顶了罪名出去,莫心自己就不能安心。 本来只是打算吓唬她一下,谁知她会是这样的反应,莫心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她。 “你知道吴管事的死有冤,那你为何不肯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半晌,莫心才问道。 春玲闻言凄然一笑:“若只是奴婢,奴婢定然不会有所隐瞒,必然全数将自己所知告诉姑娘,可是奴婢不能这么做。之所以用这个法子,也是无奈之举,奴婢人微言轻,除了这样,还能如何?” 是啊,她不过是个下人,除了这样还能如何。 莫心想起多年前的自己,兰姨过世的那个夏天。 她比起春玲的处境好上太多,有老太妃无理由的偏爱,又是陪同赵启樾一起成长的贴身丫鬟,她当时的身价比起一般人家的姑娘怕是还要高出不少。 然而兰姨过世的时候,她没有老太妃撑腰,赵启樾就算有心又是个孩子,她能怎么办呢,连个林妈妈她都没办法亲手处置,最后还是借了鄞王妃的手。 第九十二章:机会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生来卑微的人没有势力权利,她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想要的,需要的,都要靠自己努力去拿,莫心现在就在努力,努力活着,努力的留在鄞王府,努力的触及未曾蒙面的父母的身份。 她想知道自己是谁,她是谁的孩子,为什么兰姨总不愿意告诉她。 以前她小,现在她长大了,她便要学会不单单去问,要自己去寻找真相。 “我给你这个机会,让你亲手把杀死吴管事的凶手找出来,或者说,你知道是谁,我可以帮助你,让那个人现出原型,如何?” 莫心的话带着诱惑,春玲不必付出生命,还可以为吴管事的冤情献出自己的力量。 她如此重视吴管事,莫心猜测他们的关系或许并不简单,不然春玲不会为了吴管事连命都不要,只求她能揪出凶手,予以惩罚。 而春玲对莫心的话也是动心的,不过她没有立马点头,而是谨慎的思索起来。 “你不用立马回答我,反正我才接手这件事不过两日,还有时间。不过你费尽心思引起我的注意,一个不慎还可能被我发卖,或是丢了性命,要是不能得偿所愿,你如何会甘心。” 春玲或许觉得自己做的事没有破绽,一切顺其自然,不过莫心从要了她过来后,她的表现就让莫心起了疑心。 莫心昨日去到顺意钱庄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春玲,说明她当时根本不在大堂劳作,后来莫心说出身份春玲也没有出现,直到莫心要离开,她不早不晚正正好在那个时候犯错,钱庄的人知道春玲受惊吓的事,莫心一问自然就知道跟吴管事有关。 既然跟吴管事有关,莫心想要无视都不行,再加上当时莫心虽说要发卖了她,她的目光中有害怕,同样还有一丝慌张,莫心试探的说出要她的话,她不动声色的松口气的情绪变化,还是被莫心看出来了。 这么多年,莫心确实没有学好武功还有许多其它的,不过看人看事,她还是学得不错的。 春玲不是个心机深沉的,一些小小的心思表现出来,在一般人眼中看不出,对于莫心来说,看出并不难。 “你不用急着否定。”莫心见春玲脸色一变,张嘴欲辩解,便打断了她说道: “我从见到你开始,不管什么时候你都好好的,只要我一提到吴管事你就情绪失控,表现得痴痴傻傻,一般人看确实像吓坏了。可是哪有人被吓得这么有规律的,旁的时候没事,提起吴管事就立马不行了。我今天让你跟我去吴家,你想尽办法的不去,种种迹象表明,你这故意表现出来的欲盖弥彰之法,无一不在暗示我深查吴管事之死隐藏的真相。” 莫心说得直白,直接道出了春玲的心思,好像她也没法再借口辩解,春玲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这次的话是发自内心: “姑娘聪慧,奴婢一直想了许多办法想要让人注意到,可是尚大人才下来不久就被害疯了,这段时间钱庄丢失钱银的现象也没了,奴婢怕王爷觉得这几千上万的银两不入眼,也不再兴师动众的派人下来。直到昨天见到姑娘,又从其他人口中得知姑娘的身份,奴婢才想出了这个法子。若有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春玲坦白了自己的做法,她知道再找其他借口莫心也不会信,还不如如实相告,兴许莫心还能念她苦心一片。 “你把这些都告诉我了,不过你还是不打算说出你知道的其他的秘密是吗。”莫心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春玲点头,再没有了平时的捏诺,大方的承认:“奴婢有苦衷,还请姑娘费心。” 春玲坚持,莫心见她态度坚定,也不再过多的追问,凡事过犹不及,她也不想太逼迫春玲。 “你起来吧,我是王爷派来的,这个时候就算我不想查也不行,就如我之前说的,王爷要看我的能力,我要留下,这件事就不能不了了之,对吴管事的事,能否查得彻底,我只能说尽力而为。” “有姑娘这句话奴婢就放心了,那您说的要把我……” “不用了,推你出去没有作用,反而还会让王爷觉得我是个无用之人,只会投机取巧,我现在可不会做这样的事,自毁前程。” 莫心说完,没再看春玲,她向着堆满账本的桌案走去: “出去记得关门,没有事不要过来找我,剩下的时间只要你不惹事,你是自由的。” 该问的人,能问的人都问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莫心该好好看看昨日带回来的账本了。 虽然不一定能看出问题,这账本也许已经被人处理过了,不过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春玲看着坐在桌案后认真翻阅起账本的莫心,悄声退了出去。 她并没有走远,静静地立在莫心门前,等着莫心若有吩咐,第一时间去办。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莫心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没有再出来,这几天的时间她是不能再去旁的地方了,光是刘掌柜准备的这些厚厚的账本就够她看许久。 其实她并不喜欢这样安静耐心看账目,奈何现在她不静下心来看一看都不行。 有时候逼自己一把很有必要,莫心这几年也常常这么逼着自己努力去做那些并不喜欢的事。 鄞王府内,书房之中。 青染恭敬的站在一侧,静静地等候鄞王开口。 鄞王背对着他,在书房中踱着步,好一会后,他才转身看向青染,平静没有波澜的面色不怒而威: “你当真觉得她有问题?” “算不上。”青染回道:“不过这姑娘确实有几分小聪明,只是她总表现得时好时坏,让人不好琢磨,属下觉得,她并不好掌控。” “哈哈哈。”鄞王听完,笑了起来:“若是乖乖巧巧好掌控的人,未必能办得了本王交代的事,而且除了她,本王手中再没有能比她更让那个人感兴趣的人了。” “只是,属下担心她不是一心向着王府,会坏了王爷的事。”青染还是担心。 “你啊,聪明有余,谨慎太过。”鄞王道。 第九十三章:掌控 “莫心这个人当初离开就不是心甘情愿,她要是一开始就表现得十分乖顺本王反而不放心,眼下她如此,说明她还是保留了儿时的倔性和单纯,没有真的成为心思过分缜密细微的人,这样的人本王才好掌控。至于让她一心向着鄞王府,这点本王自然有办法。” 这世间唯有无欲无求,听话乖顺得找不出半点问题的人才最有可能背叛,你永远掌握不了她的动向想法,也不知道什么能打动她,那样的人对于鄞王来说才是麻烦。 莫心是有所求,时不时还会露出自己的不满和倔性,她是可以看透的人,只要鄞王有她想要的东西,她就算不愿意也会听话,而且她这番模样,鄞王才好知道她下一步动向,了解才能掌握。 人心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唯有从她的一言一行,从她渴望的事物中摸索,达成一种合作的关系,我有她所需,她有我所求,两者便各取所需,仅此而已。 “王爷言之有理,是属下想岔了。”青染微微躬身,行止谦逊不显卑微。 “你本出身大家,自小所见所学众多,本王初见你就知道你是个聪慧的人,不过在御下看人这一点,你过分谨慎,本王知你一片忠心,但须知过犹不及的道理。” 青染幼年时也是富家子弟,从小就请有文学的大家到家中教导他,可惜后来家道中落,他父母先后抑郁而亡后他就成了无主孤儿。 后来在一次机缘巧合下入了鄞王府,他去过莫心待过的那个地方接受精密训练,因为为人聪慧机灵,很快就从同批人中脱颖而出,后和青莨留在鄞王身边。 一明一暗,青莨躲在暗处负责鄞王安全,青染凭着机灵又会随机应变的这一点帮助鄞王打理一些鄞王不方便出面之事。 久而久之他就成了鄞王身边的左膀右臂,深受重用。 他本不叫青染,后来进了王府后跟随青莨等人一起改名,鄞王知道他的最终目的是功成名就光耀门楣,鄞王也给了他这份荣耀。 鄞王有鄞王的野心,青染有青染的谋略,各取所需下,他对王府自然忠心,盼着有一日凭借鄞王府一跃而起,成为俯瞰他人的存在。 “王爷教导得是,属下知道了。” “嗯!” 鄞王满意的点头。 “扣扣~”门外这时响起不轻不重的敲门声,接着传来一名丫鬟的声音:“王爷,王妃请您过去一趟。” “本王知道了,你去回了王妃,本王这就过去。”鄞王吩咐道。 “是。” 丫鬟恭敬应了后没了响动,鄞王看向青染道: “你先下去吧,她要是有什么需要的你尽量满足就是,至于顺意钱庄的人,你一直暗中查访,现在虽有了结果,但是不要声张,切不可打草惊蛇,就按照现在的情形发展就好。明面上的事交给莫心去做就行,她也许能查出一点蛛丝马迹,不过也是些表面东西,正好可以让这件事的幕后之人放松警惕。” “属下明白,属下告退。” 青染说着,慢慢退出了书房往着王府外走去。 距离王府大门不远,青染远远就看见了身着一袭黑色大氅身姿修长的男子。 他放快了脚步走过去,近了才在男子身后不远抱拳行了一礼:“青,见过公子。” 赵启樾正要踏出大门的脚收了回来,他回身看着面前身体孱弱,面色苍白,浑身裹在厚厚冬衣之中的男子,微颔首: “多年不见,你身体可还安好?” 赵启樾同青染认识是在莫心失踪之后,当时赵启樾一心寻找莫心下落,后来遍寻不到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间内不出来。 青染和青莨同属一脉,皆是鄞王身边人,虽后来青莨犯错,赵启樾出面拦下了鄞王将他送回重造的打算,后青莨留在了赵启樾身边。 他认识青染是有一日青染前来找青莨,他们是一起磨炼出来的,出山那一日约定了往后每一年的同日一起饮一杯酒,算是敬他们同样不幸的童年,也敬渴盼有望的未来。 青染当时如约去找青莨被赵启樾知道了,这便认识了。 青莨是个话不多但是很会宽慰人的人,彼时十四岁的赵启樾和他聊得投契,两人从自小所见到自身对时事看法,先贤大家到古来英雄,除了关于莫心的人,赵启樾同他所聊方方面面皆有涉及。 当时青莨就是这般柔柔弱弱,身体总是不好,他帮助伤痛中的赵启樾转移了不少注意力,赵启樾也看重他,当时也请了不少明医给他看诊,只是没想到两人四年未见,他还是这幅随时倒下的模样。 青染倒是坦然,对于自己的身体也没有太多的难过:“青这身体就这样了,死是死不了,就是想好也难好全,好在这么多年青也习惯了。” “你这是劳心劳力太过,要是你能……” “公子。”青染打断赵启樾的话,露出无奈的笑:“青这条命是鄞王府给的,自当以命想报,青没有啊莨那样的好福气,与苓绮一起跟随公子,不用再为其他事操心太多。” “父王又派给你任务了?”赵启一听,就知道他的父王现下恐怕又让青染去做一些他不好出面也不能露于人前的事。 青染朗朗一笑:“这次公子可就猜错了,王爷这次让青做的,可是美差。”他放低声音,神神秘秘的同赵启樾道:“王爷让青去跟着一位颇为有趣的姑娘,只需跟在身边,也不用做冒险的事,可不就是美差。” 赵启樾看他的样子,不免被逗笑了,转身慢慢往外面走去,青染则是跟在一旁。 “有趣不有趣的,那姑娘又不是你的,再高兴人家看不上你可就白费心力了。” “看不上也无所谓,青对她本身没什么兴趣,只是感觉她的性子让青觉得有趣,比这些年遇到的那些矜持端庄含羞带怯的女子有意思而已。” “能让你觉得有意思也算她的本事。” “入了青的眼不算有本事,若是能有人入了公子的眼才算了不得。对了,离开云城这几年,当初公子心中所郁结之事,现下可想通了?” “心之所想,那有那么容易想通,不过是比起当初,不会再做些无用傻事罢了。” “那件事公子也没什么过错,何必自责,你啊,就是执念太深。” 第九十四章:用处 两人在鄞王府前分别,各自上了不同的马车。 临上车前,青染回头看着赵启樾问道:“公子这个时候还出去,可是有什么事要去办,需要青帮忙吗?” 今夜天色渐进黄昏,赵启樾不在王府,这会出门,青染觉得颇有些奇怪。 “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府中待得闷了,随便出去走走,你快回去吧,身子不好就不要四处折腾了。” “好吧。” 青染踏上马车,车夫扬鞭打在马的身上,不过片刻功夫,青染的马车就走远了。 赵启樾转身看向城南的方向,今天他想再去看看,是否能遇到那个人,他有预感,那人就是自己一直找的人。 王府中。 鄞王出了书房就直接去了王妃的院子,他还未进去,隔着门帘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一旁守着的小丫鬟正要行礼,鄞王抬手制止,小丫鬟便乖乖站着,不再发出声音。 “樾儿出去了,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听声音是鄞王妃的。 “想来也不过是去出尘大师那里,王妃娘娘不必担心。” “他不会去大师那的,他肯定是去了城南的宅子,以前他不想待在府里就往那里跑,昨夜我让小棠叫了他过来,他今早就出去了,眼下天黑了,他又出去。” “公子不过是住惯了那里,不妨事的,奴婢让人打听了,今夜莫心留在“过客”,不会过去的,王妃就放心吧。” “并非我不放心,只是这孩子执念太深,看着温和脾气比谁都倔。对了,我让你带莫心回来给他见一见,王爷还是不许吗?” “这……” “王爷到底想什么呢,他不是同意我的说法,让莫心回来吗,难道他真要等到樾儿再离开不成?” 这次没等到周嬷嬷回话,鄞王从外边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见自然会让他们见,不过不是现在,樾儿才回来两日,不着急。” 鄞王径直走到鄞王妃的床前,按住了想要起身行礼的她,为鄞王妃掖了掖被角,握住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眉头皱起,有些责怪之意: “怎么手这样凉,说了让你好生养病,看顾好自己的身体,你这是把本王的话当耳旁风了。” 说完他看向周嬷嬷,责备道:“你是王妃身边的老人了,王妃不顾自己的身体,你也不知道劝慰着。” 虽然是责备的话,周嬷嬷脸上带了几分喜悦的意思,恭恭敬敬回道:“王爷教训得是,老奴知错了。” “不怪周嬷嬷,是妾身自己,樾儿一日不肯松口,妾身一日不能放心。” 鄞王对于自己的关怀之意鄞王妃心中也是欢喜的,不过她最想得到的,还是鄞王点头,早日放了莫心回来,也好让赵启樾快快死了再离开的心思。 “关于莫心的事,你不必着急,本王自有安排。” “可是樾儿那边……” “樾儿不是说了要待两月左右,现下还早,你就是太心急了。莫心这个丫头脾气硬得很,本王还得观察观察才行,眼下不是他们见面的最好时机。” “那……王爷打算何时让她回来。” 鄞王闻言,从床榻上站了起来,在床前踱步沉思,片刻后,他才看向鄞王妃。 “樾儿自小跟他祖母亲近,对于莫心是有亏欠,本王现在放了莫心回来解了他的心结确实可以稳重他要走的心思,不过这不能达到本王想要的效果。” “自小,本王就对樾儿抱有极高的期望,这些年他在外是学到不少东西,可是也消磨了他对于皇室争权夺利的心思,本王可不想有个无欲无求的儿子。” “本王会让莫心回来,但是也要让他知道,本王想让莫心活就活,让她死就死,他能不能见她,全在本王一念之间。他现在无权无势,不要说以后会有多少在乎的东西,眼下就是个小小的丫头他也保不住。唯有力争上游才能掌握实权,才能有话语权,这才是让莫心回来的目的。” 鄞王是个什么样的人,鄞王妃是知道的,不管表面如何伪装,他内心深处的野心都在日益成长壮大,他对赵启樾有很大的期望,这些年对赵启樾的放纵,不过是要在收网的时候给他沉痛一击,让他快速成长起来。 若是从小就留在鄞王府,吃穿不愁事事顺意,反而达不到鄞王想要的效果。 这个男人机关算尽费尽心思,最后他的儿子也在他的步步精心设计之中。 鄞王的决定除了仙去的老太妃,没有人能让他更改,既然他自己把这事说明白了,鄞王妃就知道他不会再动摇,自己除了同意没有别的选择。 “既然王爷早有安排,妾身听王爷的就是。” 鄞王妃服软鄞王自然满意,他走过去伸手附在鄞王妃的额头,温言道: “好生养病,再过几日就是元宵佳节,你难道想一生病痛的陪着本王不成?” 鄞王妃柔柔一笑,鄞王直起身子看向周嬷嬷,吩咐道: “好生照看王妃,若有不尽心之处,本王拿你是问。” “老奴知道,王爷且放心就是。”周嬷嬷忙点头。 “本王还有些事就先走了,你若是有什么要寻本王随时遣下人过来。” “妾身恭送王爷。” 鄞王转身大踏步离开了,周嬷嬷看着鄞王的背影,面上的笑就显了出来。 “王爷心中还是看重王妃的,公子的事王爷也有安排,眼下王妃可放心了吧。” “希望吧。”鄞王妃却没有她的高兴,神色间又有了淡淡的忧虑。 “王爷对您的重视全府谁人不知道,你就别担心了。” 鄞王妃没有再说话,她慢慢躺了下去,拉起被子背对着周嬷嬷,周嬷嬷无奈,只能遣了下人离开,让她安静休息。 躺着的鄞王妃迟迟睡不着,她嫁到鄞王府二十多年了,鄞王对她一直温柔爱护,所有人都羡慕她。 只有她知道,相敬如宾从来不是一个女人幸福的评价,表面的温柔下实则疏离,她努力了这么多年,她的夫君依然是忽近忽远,荣华富贵身份地位从来不缺她的,唯独没有一颗真心。 如今她只能把全部身心放到赵启樾身上,然而因为当年一时的过错,他们母子也疏远不少。 鄞王妃常常在想,这个看似圆满的人生到底哪里错了,她怎么就高兴不起来了。 第九十五章:偶遇 整整三天时间,莫心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有出来,没日没夜的查看账本,除了吃饭的时间,春玲根本见不得莫心。 青染来过几次,不过莫心都埋头看账本,没有时间理会他,所以他每次过来都是坐在一旁喝杯茶,然后静坐一会再离开。 昨日立春过后天气慢慢和暖,比起前几天阴雨夹杂小雪,今日的外面春阳高照。 春玲端了午饭站在莫心的门前,正要敲门,门从里面自己开了,莫心伸个懒腰走了出来,看见春玲后活动了一下脖子,边往外走边道: “不吃了,我想出去走走,再待两天都要发霉了。” 春玲看看莫心再看看盘子里的菜,应道:“是”,说完,她端着饭菜回了厨房。 莫心一直都是如此,不想吃的时候半分都不会动,让她原样送回厨房还能给别人吃,不然动过筷子就不好再给其他人了。 按照莫心的说法就是,这是粮食,不能随便浪费,既然自己不想吃,勉强用上两口又吃不完,剩下的倒了就很可惜了。 就在短短几天,虽然莫心把自己关在屋里的时间多过外出的时候,加上从莫心跟春玲摊牌的那日后,她没有再找春玲私下谈过话。 她在等春玲自己想通,自己找她谈,春玲心中清楚。 不过让春玲惊讶的是,这个看着颇有些冷漠的姑娘其实骨子里也是个可爱的人,因为春玲曾见到看账本看得无聊的莫心对着账本嘟着嘴自言自语。 有时候还会照着镜子做鬼脸,她这是自己消遣自己,春玲见了,总感觉对于莫心不再像之前般疏远,生出了几分亲近之意。 莫心才走到楼下,春玲就赶忙放回饭菜后跟了出来。 云城的街道一直都是很热闹的,作为云国最繁华的都城,总有许多精巧有趣的事物,莫心三天没出来,见什么都新鲜,每个摊子都要去看看。 “姑娘,你什么都看又什么都不买,这是为何?” 春玲一路跟着她,对她的举动十分不解。 “谁规定的看了就得买,我就喜欢看,但是不喜欢花钱,钱多难赚,可不能挥霍。”莫心放下手中的簪子,转身离开了首饰摊,向着旁边的布摊走去,春玲赶紧跟在后面。 “姑娘说得是不错,可是像姑娘这样被王爷看重的人,怎么想都不会是缺钱的人。” “谁说的我是被王爷看重的人,要是真看重就不会让我来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了。”莫心有些惊讶的看着春玲,她分明就是个极不被看重的人才对。 “而且,谁说不缺钱就可以随便用了,别说我缺,就是真不缺那也得好好存起来,我可是铁公鸡,只进不出的。” “……”春玲见她说得理所当然,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这布料好看吗?”莫心拿起一批淡青色的布料往自己身上比划着,春玲帮她看了看,点点头: “奴婢觉得这个颜色正好适合,马上就入春了,到时候穿正好,而且姑娘白净,穿什么都好看。” 虽然莫心知道这话里有几分恭维的意思,她还是笑眯了眼,女子,谁不喜欢听好话。 本以为莫心笑得开心,她应该是要买下这匹布料,春玲已经做好了拎东西的准备,谁知莫心开心过来,竟然在摊主的一脸期待中放下了布料。 然后她又在摊主笑容渐渐消失的面容中转身,朝着另外一个地方走去。 眼下春玲光是看到摊主黑下来的脸,也不觉有些尴尬,不过莫心不买,她也没办法,只能无视了摊主,小跑着跟上莫心。 一圈逛了下来,大半个时辰过去了,莫心还是两手空空,她像春玲展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只看不买,有时候那些摊主的眼神都让春玲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躲起来。 低垂这头有精无力的跟在莫心身后,脚步不停的春玲见着眼下熟悉的裙摆停了下来,她也跟着停下,疑惑的看着莫心。 “姑娘,怎么了?” 停在这街道中央,这里既没有东西卖也没有杂耍可看,春玲自然觉得奇怪。 莫心直直的看着前方,道:“那好像是齐管事的夫人佟氏,她身边的那个,是她婆婆吗?” “……”春玲闻言,顺着莫心的视线看过去,不远处确实有一老一少两名夫人,看那年轻的那个,熟悉的脸庞确实就是齐管事的夫人佟氏,春玲曾见过几次。 “是的,确实是齐夫人,她身边的是齐管事的母亲。” “佟氏我上次见过一次,可是玲珑剔透的女人,惯会说话,人又温和,我怎么瞧着她婆婆对她好像不太欢喜?” 不远处,佟氏提着菜篮,她的婆婆在一旁好像在跟她顺着什么,脸色并不好看,莫心甚至能感觉到佟氏婆婆看她时嫌弃的眼神。 而且,看她们的样子,只怕说的也不是好话,佟氏的婆婆说到后面还动起了手,不断推搡着佟氏。 “姑娘,你要过去吗?”春玲见着情况不对,向莫心询问道。 “现在不去。”莫心摇头:“这是齐夫人的家事,我想她也并不想让别人知道,她被自己婆婆如此对待,作为齐管事明媒正娶的妻子,她也有自己的尊严。” “姑娘真是个善解人意的人。” 春玲的话让莫心一愣,她看向春玲,忽的笑了:“谁说的我是善解人意的人,不过是因为我后面还有事,说不定还得劳烦这位齐夫人,这才对她留有几分余地罢了。” 莫心嘴上说着,春玲心里还是不信,她知道就算莫心算不上多好心,但是对于齐夫人的颜面,她是真心想保住的,就是莫心对自己,她有自己的身契可是并没有逼迫自己,而是选择让她自己考虑。 她做事好像全凭心情,她不是那种既黑非白的出事方法,让春玲觉得心中有股暖意。 “好像吵得差不多了。”远处的佟氏的婆婆好像已经说完了,不过脸上越发不高兴,板着个脸就离开了。 “我们过去吧。” 莫心朝着正向这边走来的佟氏走去。 “齐夫人,你这是要去何处?” 近了,莫心才开口道。 一直低头走路的佟氏没想到会遇到莫心,听到声音她急忙抬头,见到莫心的时候,她眼中闪过一丝的慌乱和紧张。 第九十六章:疑虑 眼见着莫心和春玲出现在面前,佟氏镇定了一下,这才笑着说道: “昨儿个听张妹妹说最近几日胃口不好,我寻思着出来买点菜,一会送到她家,给她做点开胃菜。” 说着,她将手中的菜篮子提高,莫心看着她菜篮里确实买了许多蔬菜和鱼肉。 “姑娘这是要去哪?今日怎么没和青公子一起。” “不过是随便走走。”莫心客气一笑:“吴夫人最近的饭食都是您帮她打理的啊?” 莫心随口问道。 “也不全是,只不过我做这些做惯了,即便是没怀过,对于这些菜啊什么都了解一些,知道什么对孕妇好,张妹妹又信任我,我就多上点心。” “原来如此,那您先去忙吧,我也逛得差不多了,正打算回去呢。” “那好,姑娘慢走。” 莫心点点头,与佟氏擦身而过,等走了一段距离了,她回头看着远去的佟氏,同春玲招了招手。 春玲靠近,她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看着春玲逐渐惊讶的神色,她道: “我也是猜测,不过总要防患于未然,你按我说的去做吧,不用你自己出面,找个信任的人就行。” 莫心说完,面色有些复杂的看着佟氏离开的方向,春玲虽然不解莫心的做法,还是道了一声“是”,她现在毕竟是莫心的丫头,服从是最基本的。 余下的时间,莫心心中怀有心事也就没了方才的游玩的心思,她一边走一边沉思,不知不觉往着城南的方向走去。 等她停下来时,抬头一看,她已经站在了莫府的门前。 “姑娘,这里是?”春玲看着莫府的牌匾,莫心就是姓莫,她想着,这里莫不是莫心的产业。 “一处故人的住处,现下闲置了。”莫心回道,她没有进去的打算,再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反身往回走:“我们回去吧。” 她现在的重心是调查顺意钱庄的事,不能一味的沉溺于过去,而且春玲跟着,她不想让春玲知道这里于她有关,更不能让春玲察觉她和赵启樾的关系。 她如今越发谨慎了,任何自己的事,还有跟鄞王府的牵扯都不想让别人知道,有心人总能找到利用这些信息的办法,而且,她不想自己的原因牵连到那个久未见面的男子。 莫心既然说了只是故人的住所,春玲便不再过多的过问,两人顺着原路回了“过客”酒楼。 在她们走后不久,一人带着几名小厮丫鬟打扮的男女出现在莫府门口。 “王妃的意思你们都知道的吧,公子近来都习惯住在此处,你们要用心侍候,完不可让公子在此处吃住上受了委屈。”领头的中年男子道。 “是!”他说完,所有人齐齐应声点头。 “公子现在不在,你们进去后里里外外的好生打扫一遍,把该备的东西备好,务必让公子过来就可以舒舒服服的休息。” 中年男子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这是周嬷嬷给他的,至于周嬷嬷从何而来,没人敢问。 门开后,一群人就这么在赵启樾不知情的情况下进了莫府之中。 …… 莫心回到“过客”后就直接上了二楼,回自己房间去了,不过打开门,里面坐了一个熟人,倒是让她有瞬间的惊讶。 “嬷嬷这时候过来,是王妃愿意见奴婢了吗?”莫心愣了一下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她一边回身关上房门,一边道。 她回来的那天就想去见鄞王妃,对于鄞王妃答应她的事,她承认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不过后来见到小棠后,莫心就知道目前鄞王妃不想见她,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就安心的等着鄞王妃召见她的那一日。 今儿个既然周嬷嬷过来了,鄞王妃莫不是终于想要见她了? 周嬷嬷坐在圆桌旁,正慢悠悠的品着茶,听见莫心的话,她放下茶杯道: “你不用急,王妃娘娘不会与你一个下人反悔,眼下你只要乖乖听话,你想知道的,早晚王妃自然会主动告诉你。” 早晚是早还是晚,莫心想着,她没有说出口,而是笑着走到周嬷嬷跟前,亲自给周嬷嬷的茶杯斟茶,然后又亲自端起递到她的面前: “王妃娘娘是何等人,自然不会跟奴婢这个小人物计较,更不会做出反悔的事,方才奴婢再见周嬷嬷,时过六年再见旧日面孔,奴婢的话是心中喜悦,周嬷嬷怕是理解岔了。” 周嬷嬷撇了一眼莫心卑微懂事的端着茶杯,俯首帖耳的样子,哼笑了一下,故作姿态的接过: “多年不见,你倒是越发懂事了,比起当年那个不知变通的倔脾气可好多了,没白送你去学一场。” 当初的莫心初入府时,得了老太妃的偏爱,那时年幼不懂事,也看不懂所谓的阶级权势,因了老太妃和赵启樾的关系,她初进王府就得了很高的待遇,以至于一直到老太妃仙逝,后来兰姨离开人世之前,她都天真懵懂,不谙世事。 她当时的世界没有害怕没有苛待,总觉得世上的人都如同老太妃一样和善慈爱,所有的世家公子都像赵启樾一样嘴硬心软。 她总觉得兰姨以前不要她靠近王公贵族是多心了,他们人都很好,殊不知这不过是她被保护的太好而看不清真实的情况罢了。 后来兰姨去了,她因为之前的偏爱,也还是倔强不知俯首,就算偶尔的低头做小也带了几分赌气。 眼下,她确实变了太多,因为她离开的这几年,再没人护着,她知道想要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王权下活着,只有靠自己。 “嬷嬷说的是,莫心有今日,还得亏了有嬷嬷扶持,莫心一直感激万分。” 这话莫心说的不假,她要是一直待在云城,一直待在赵启樾的羽翼之下,她永远都长不大,也学不会独自生存。 “虽不知你的话有几分真假,不过见你现在的样子,我想王妃也会欣慰。”周嬷嬷饮了口茶,放下茶杯后继续道: “今天我来找你,除了替王妃看看你的境况,还有旁的事要吩咐。” “请嬷嬷告知,莫心一定尽心为王妃办事,让她老人家安心。” 第九十七章:出去 周嬷嬷站了起来,在屋里慢慢走了几步,思虑了一会看向莫心问道: “你近日可知公子回来的事?” 原来如此,她此行的目的是赵启樾。 “那日听小棠提过一嘴,说是公子之前离开了云城四年,近期才回来,当初公子待奴婢不薄,只是王爷吩咐了要事抽不开身,莫心还迟迟没去拜见。” 莫心倒是没有隐瞒小棠说起赵启樾的事,就算莫心否认,周嬷嬷也不会信,在赵启樾的话题上,还不如坦诚些的好。 周嬷嬷知道早就知道小棠会说起这事,唯独不知莫心已经见过赵启樾,她便道: “眼下王爷吩咐的事要紧,王妃和王爷的意思是你不要去见公子,更不要让公子知道你回来了。你走了六年,你和公子都大变了模样,再见未必相识,再说公子已经习惯了你不在的日子,就不要去打扰公子了,还是顾好王爷的事为重。” 她近日来就是为了传达鄞王的意思,在没有鄞王同意的情况下,莫心不能私底下去见赵启樾。 “对了,你城南那里不是有处太后以前赏的宅子嘛,那里都荒废多年了,你眼下也不必急着住进去,等把眼下的事办好,王爷王妃高兴了给你赏赐后好生修葺一番再住过去岂不更好?” 前几日莫心过去住了一夜,那时就有鄞王手下的人跟着,如今就来警告了。 莫心知道周嬷嬷的意思,那处宅子当初不止她去过,赵启樾也去过,虽不能说赵启樾现在还会过去,他们也要防患于未然,正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以前鄞王妃就不喜欢莫心跟在赵启樾身边,现下定然还是不喜欢的。 “奴婢知道了,请王爷王妃放心,莫心现在定会一心一意将王爷交付的事办好,除了“过客”,不会浪费时间四处乱跑的。” “嗯,这就对了。”周嬷嬷满意的点头:“行了,既然事已经说了,我就不扰你办正事了,对了,这是王妃赏给你的,算是对这几天辛劳的奖赏。” 周嬷嬷说着,拿出一个玉镯给了莫心。 莫心恭敬的接过:“多谢王妃娘娘赏赐,莫心感恩万分。” 周嬷嬷见状,上下打量了莫心一眼,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房间的门开启再关上,莫心脸上的笑也渐渐消失,她坐在圆桌旁,随意的看了一眼玉镯后放在了桌上。 没有再去机会周嬷嬷方才所说的那些话,不过就是敲打她而已,她心中多少是有些不愉快,不过与其为这事不高兴,还不如多想想钱庄和吴管事的事。 莫心这三日都在闷头对账本,她确实发现了一些问题。 这顺意钱庄的账本上对于每一笔的支出都有详细的记载,对于每段时间核对的记录也很清楚,不过莫心发现,齐管事和刘掌柜的账目出问题的地方格外醒目。 他们两人账目对不起的地方钱银丢失都是大笔数额,一眼看去就能看出有问题。 而吴管事的账目从第一笔账目对不上的地方,全是小数额,不细看根本看不出问题,要不是后面丢失的数额确实多了,根本不会被人察觉重视。 从几两到几十两,吴管事的账目上有问题的地方比较多,时间也比较久,不过每一笔丢失的数目没有超过百两过,加上吴管事自己看管的账本自然不会觉得有问题,很容易就忽略过去。 而他们三个人交叉审核的时候,只要齐管事和刘掌柜大意一些也不会发现。 怎么偏偏齐管事和刘掌柜账目上的问题就格外明显,有一笔直接达到了两千的大额数目。 看来这件事还得仔细盘问一下顺意钱庄的人才行,这种事不可能是外人做的,莫心还是偏向于家贼所为。 莫心这么想也就真的这么做了,她将春玲叫了进来,让她明日准备好马车,她早早的就打算去顺意钱庄一趟。 …… 傍晚,赵启樾照例来到莫府休息,不过才到门口他就发现了不对劲,他今早离开的时候分明上了锁,可是现在大门虽然关着,锁却开了。 “难道是那天的那个人来了?”赵启樾喃喃自语了一句,面上不受控制的出现喜悦之情。 他急不可待的伸手推开大门,再见到眼前的景象后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脸色阴沉下来。 “谁让你们进来的?”赵启樾的话中带着明显的怒气。 宅子里正在各自忙碌着的下人们听到声音,转头看向大门处,发现赵启樾已经回来后都笑着全部走了过来,在大门前整整齐齐的站好。 那名中年男子也满脸笑意的走向赵启樾,点头哈腰的讨好道: “公子你回来了,用过晚膳没有,老奴已经吩咐厨房备下了,公子随时可以用膳。” 赵启樾看着笑得跟朵花似的男子,脸色黑得像山雨欲来的天空。 “谁让你们进来的?”他又问了一遍,语气越发不好。 男子脸上的笑意凝固然后消失,他看了一眼已经害怕得低垂着头的其他人,有些忐忑的看向赵启樾道: “这个,是周嬷嬷吩咐我们过来的,说是王妃的意思,让我们过来照顾公子的饮食起居。” “你从哪得的钥匙?”赵启樾已经颇有几分咬牙切齿。 男子心中没底,眼看着赵启樾好像越来越生气了,大冷的天他擦了一把额头冒出的冷汗,小心翼翼的道: “是,是周嬷嬷给老奴的。” 也不怪他把周嬷嬷报出来,本来以为过来侍候赵启樾是个美差,还可以乘机讨好,谁知这马屁没拍到反而引火烧身。 如今也只有交代出周嬷嬷,唯有王妃身边的红人,才能受得起赵启樾的怒火。 “你们都给我滚,滚啊!”赵启樾几乎是用吼的。 他没想到他们的手都伸到这里来了,他不过是想要一时的清净,可是现在他时时都被他们看着,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是,是。”男子吓得腿一软,险些摔倒,他强撑着朝着其他人招招手,急急道:“还不快走。” 所有人闻言都立马弓着腰往外跑去,男子见人都出去了,正要跟上,赵启樾出声道: “站住。” 男子吓得一个激灵,腿肚子都颤抖起来,不过赵启樾叫他停他也不敢不停。 接着,他便听到赵启樾说道。 第九十八章:查探结果 “钥匙留下。” 男子愣住,片刻后反应出赵启樾所说的钥匙是指的什么,他赶忙从怀里拿出莫府的钥匙,恭恭敬敬的交到赵启樾手中,然后一溜烟跑了出去。 原本热闹的宅院又只剩下了赵启樾一人,他握紧了手中的钥匙,闭目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怒气压下,这才朝着里面走去。 宅子里的摆设没有大的变动,不过是加了许多贵重的摆件还有花草,赵启樾每走过一处脸就黑一分,看来他还要费心思把这些多余的东西搬走,然后将宅子里恢复原样。 …… 一夜过去,第二天一大早莫心就坐上马车前往顺意钱庄,她这次去的时候见到了上一次未露面的齐管事。 前几日齐管事派人将自己的那份账本送到了过客酒楼,人没有到,如今一见,看着确实有几分作为管事的气度,俊郎的脸上带着客气的笑。 他这般模样倒有几分青染的感觉,就是看起来比青染精神许多。 莫心坐在后间当初坐的地方,不一会青染也过来了,他笑着同莫心打了个招呼后在她身旁坐下,莫心微笑着微微颔首,然后让刘掌柜将顺意钱庄的所有人都聚集起来挨个询问。 虽然早有预料,不过当所有人都回答完她的问题,她确实没有发现旁人有异样的地方。 顺意钱庄正规管事的是刘掌柜,但是为了避免他滥用权力鄞王才派了吴管事和齐管事过来打下手,算是分化他的权利,也起到各自监督的作用。 钱庄不比其他的产业,鄞王府主要流水大半来自这里,也不怪鄞王多重视许多。 钱庄的账本一直都是刘掌柜三人管着,其他人没有权利触碰,莫心问及他们在银钱丢失的那段时间可有发现异样,都齐齐摇头。 然后莫心又问了几个关于钱庄平时来往人员的问题,均得到没有异常的回答。 既然问不出,莫心也就没有纠缠,放了他们回去。 她看一眼坐着的青染,起身往外走,刘掌柜和齐管事一同送他们出去。 “姑娘,青大人慢走,若是还有其他需要我们的地方,请随时来传话。” 说话的是齐管事,作为一个小小的下属,齐管事明显有底气许多,面对莫心和青染没有半分卑微,不卑不亢的让人颇有些好感,不过…… “齐管事不愧是顺意钱庄的三大管事之一,这番气度派头可让人刮目相看。” 莫心看着他一身银黑色缎面长袍,面如冠玉,长身而立妥妥的一个富贵人家年轻有为的少年公子样。 若不是昨日看到他的母亲对待佟氏并不和善,莫心都觉得佟氏能嫁给这个男人真是颇有几分福气。 告别了他们,莫心转身上了马车,不过她才坐好就看到青染随后跟了进来,莫心挑眉: “青公子今日不坐自己的马车,还要来同我挤在一起?” 平时青染过来找她都是直接去的过客,后面一起出门为减少麻烦就同乘一车,不过莫心不喜欢和青染长时间待在一个地方,她知道青染也不喜欢她,两厢都是不情愿的,他今日主动靠近过来,倒让莫心不习惯了。 “怎么,姑娘这是厌烦在下,如果姑娘真那么不待见在下,在下这就下去。” 说着作势就要转身,莫心坐着一动不动也不开口,起身起到一半的青染见莫心没有动静,他的动作停了下来,转身看着莫心,思虑了一下道: “在下下去容易,再上来可就难了,在下可是很小气的人,既然姑娘不想知道你托在下查的事所得的结果,那就罢了,本来打算好好同你说道说道的。” 青染失望的叹口气就要下车。 “等等,青公子这样莫不是把我当成了不通情理的泼妇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您怎么了。” “在下可不敢这么想。”青染停下动作,看着莫心自以为和善的笑着,莫心心中越发厌烦这个笑里藏刀的男人,不过她还没有傻到意气用事。 “马车就要走了,青公子这么站着小心摔着。” 莫心话落,果然听见车夫扬鞭打在马背上,车轮骨碌碌的转动起来,青染一时重心不稳险些摔倒,不得已,他赶紧坐了回去。 “姑娘好大的脾气。” “只不过是一时有点生气,莫心是个小女子,度量也不大,你应该不会同我计较吧。” “岂敢岂敢,只是青的度量也不大,刚刚这一吓,可是要了青半个魂都没了,青身体弱,受不得惊,这一吓方才要说什么来着,这会就想不起来了。” 青染挑衅的看着莫心,莫心脸色黑了一半,他就是故意的,真是个小心眼的人。 虽然莫心自认心眼也不大,这并不妨碍她讨厌青染这番模样。 “方才是我不对,现在这钱庄的事都过去五六天了,还是没有进展,还请青公子体谅,可怜可怜小女子才是。” 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莫心当即就爽快的道歉。 在这事她可是个能屈能伸的。 青染端坐着,静静看着一脸讨好的笑着一直对着自己的莫心,他是真没想到莫心脸皮确实比一般女子厚太多,就这么跟他对视良久,最先投降的倒是自己。 “罢了。”青染第一次挫败的先认输,他不再看着莫心,莫心也笑着收回了直勾勾的视线,坐着等他开口。 “你要我查的那四个人有消息了,不过这消息可算不得什么好消息。” “他们难道出事了?”莫心见着青染的脸色,心中有了不好猜想。 青染点头:“我打听到他们离开吴管事家后就一同失踪在了云城西街的一处胡同口,我着人去查了,那个胡同是个死胡同。” 莫心心下一跳,看着青染慢慢说出来她最不想听到的结果。 “我的人查访了三天三夜,后来得知他们四个离开吴管事家后在那个胡同口处是去见一个人,后来那人带着他们不知去了何处,昨日我的属下听闻城郊有人莫名死去,他去看了,一男一女两个尸体就是吴管事家买的下人中的两人。” “那,另外两人呢?”莫心连忙问道。 青染摇头:“还未找到,不过我已经吩咐下去让他们尽量去找了。” 第九十九章:尚允 吴张氏说过是因为这四人以奴欺主,她心软没有发卖,只是赶了出去。 这几个人离开吴家就没了踪迹,如今找到的只有其中两人的尸首,莫心怎么想都觉得不对。 “可知道当初那四人去见的是何人?”莫心问道。 若是能知道四人去见了谁,兴许能找出一些线索。 “不知。”青染摇头:“听当时目击的人所说,他们四个去见的那人应该是个熟人,全然没有防备的,只是那人全身裹在个大黑袍里,看不清面貌。” “他们既然是吴张氏打发出去的,又得罪过吴张氏,会不会是她……” 青染依旧摇头:“吴张氏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还没有那个本事。”青染顿了一下,神秘的道:“若是吴张氏有个同伙,说不定……,不过这都是我的猜测了,那吴张氏想要报复他们有百种办法,没必要放了再杀,毕竟身契就在她手中,她要处死这四人何苦大费周章。” “那可未必。”莫心低声道。 “什么?”青染没听清莫心的话,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事蹊跷罢了。” 莫心说了一句,独自沉思起来。 青染的一句话点醒了她,她之前一直考虑的是钱庄的失窃和吴管事的之间的关联,怎么就没有想到作案人兴许就是跟吴管事不合。 那人可能还有同伙,定然也是十分了解吴管事的人,不然怎么会得手的那般容易,这四个下人只怕知道点什么。 看来,吴张氏身上有不少的秘密。 莫心正想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由于惯性的原因,莫心身子微微前倾。 她和青染对视一眼,朝着外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姑娘,是春玲。”车夫回道。 “春玲,她这会过来做什么。”莫心分明吩咐了她去做别的事,今日没有让她陪同,现在她怎么过来了,难道出了什么事。 一边想着,莫心起身掀起车帘,春玲见状,快步走来低声道: “有人来报,说是尚大人发狂了,见人就攻击,他们家里人没了办法。” 她说着,眼睛看向青染:“听闻上次尚大人出事就是青大人送回去的,他家人这才求了过来。” “尚大人,尚允!”莫心回头看着青染,青染点头。 “看来今天还得走一趟尚府。” 本是往着过客而去的马车调了个头,按着青染的吩咐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马车里莫心沉默着,青染也没有说话,许久,直到马车停下,车夫说了一句:“到了”,两人这才下了马车。 春玲一直跟着,见到了地方就主动上去敲门,不一会一名老妇人开了门。 “老人家,我们是鄞王府的人,前来看望尚大人。”春玲福了福身,道明来意。 老妇人看了看春玲,又看向她身后的莫心两人,侧身让出一条路来:“快进去。” 由老妇人引路,三人朝着里面走去。 “我们也不想惊动了王府,只是啊允他今天突然发了狂,一直胡言乱语的,见人靠近还伤人,我们实在是没了办法,这才想到了青大人。” 老妇人正是尚允的母亲,一提起儿子她双眼就泛红,本是颐养天年的年纪,亲生儿子又在这时出了这种事。 莫心看着她忍不住抹着眼泪的苍老模样,神色央央的,头发花白,她的眼中就像看不到希望,总带着忧愁难过,莫心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不上不下的堵着,很难受,有一种难过得想哭哭不出的感觉。 好好的一家人,这老人家年纪这么大了,到底是谁竟忍心伤了她的儿子,她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办呢。 “滚,滚开,你们都想害我,我可是王爷派来的,谁敢,谁敢动手不会有好下场的。” “砰~咣当。” 还没进入屋子,莫心等人就听到了一阵慌乱的怒吼,接着是瓷器砸在门上然后掉落在地摔碎的声音。 莫心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时忘了动作,老妇人则是快速的推开门,焦急的走了进去。 “儿啊,你这又是怎么了,你别怕,我是你娘啊,别怕啊!” “娘,娘你快走,他们都是坏人,都想害我,你快走,不能让他们也害了你。” “哥,你冷静点,我是你妹妹,这是嫂嫂,我们怎么会害你呢。” “哇~哇~哇~” “武儿别哭,娘在呢,你别怕,那是你爹,他不会伤害你的。” “老天爷,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们。” “娘,你别这样,哥哥一定会好起来的。” 莫心他们站在门口,见到的就是一副混乱的场景,里面除了四个成年人还有个两三岁的的男孩,一名妇女紧紧抱着哭泣的他安慰着。 里面乱急了,唯一的那个男子除了对着老妇人亲近信任些,看谁都是一副警惕的样子,他现在就像一个惊弓之鸟,受不得半点惊吓。 “尚大人。”青染神色复杂的放轻脚步,慢慢走了进去。 “是青大人。”年轻的女子看见青染,脸上出现惊喜的神色,她是尚允的妹妹,如花的年纪也因为家中的事没了这个时期女子的无忧无虑。 “青染,你来啦,你终于来了。”尚允见到青染,双眼放光,他快步冲过来,一把拉住青染就要往外走:“你快带我去见王爷,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说。” 青染任由他拉着一路步下台阶,莫心站在一旁看着,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应,一道身影从她面前跑过,拦在了两人面前。 “哥,你不能出去,大夫说了不让你乱跑,你这是要拉着青大人去哪啊?” “让开。”尚允板起脸,凶狠的威胁起来:“你是不是也想害我,我告诉你,等我见了王爷,我请王爷把你们都杀了,全都杀了。” 莫心摇摇头,这尚允已经神志不清了,除了他的母亲他好像谁也不认识,他现在还记得青染,已经是让人很意外的事了,只是不知青染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尚大人,你别急,王爷今天有事,你见不到他,我们改日再去吧。”青染微笑着,十分从容的开口。 不过他的话明显没有作用,尚允回身一把揪住他的领口:“我一定要见王爷,你是不是不想帮我,我再不去见王爷我会死的,他们想杀我,他们想杀我。” 第一百章:线索 青染难得的沉下脸,语气也不如方才的轻松从容: “尚大人请慎言,这里的都是你的家人,没人要杀你。” “啊!”尚允一把放开了他,尖叫着后退,他突然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喃喃自语起来: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他的声音甚至带上了哭腔。 莫心看不下去,快步走到青染身旁,看着蹲在地上一直摇着头一边胡言乱语的尚允,她将目光转向青染。 青染什么也没说,蹙着眉,良久,他伸出手在尚允后颈处击打了一下,尚允瞬时失去意识,晕倒在地。 他的妹妹扶着他,求助的看着青染。 “先把他带进去吧。” “是。” 屋里的人也跟着跑了出来,几人一起七手八脚的将尚允扶回了房间躺下。 因为前厅里被尚允折腾得一片混乱,桌椅板凳横七竖八的倒着,地面满是碎瓷片,已经不能在坐人,他们便坐到了院子里。 几人坐在小凳子上围成一圈,青染低头喝着茶也说话,其余人便不敢轻易开口,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莫心回想着尚允方才发疯的情形还有他说的,莫心觉得他的话未必就全是疯话,里面说不定有什么隐情,说不定还能顺藤摸瓜找到顺意钱庄这事之下隐藏的秘密。 “尚大人经常这样吗?”她先开口了,干坐着也不是办法,问题总要解决。 尚允的母亲还有他的妻子妹妹听到莫心开口,没有立刻回话,她们先看了看青染,见青染没有反应,又想着青染对莫心的态度并不像对待一个下属,也许莫心的身份不一般。 三人想了想,尚允的妻子开了口:“其实从夫君突然得了疯病我们就一直没让他再出去过,他当时意识不清,不过并不伤人也没有太多的言语,总是把自己关起来,见到人也是害怕的缩在角落里。好在家里人都耐心,在我们大家的合力照顾下夫君近来已经好了许多,虽然大多时候脑子还是不清不楚的,不过很多小事也能自理了,没想到……” 尚允的妻子说着,用手帕按了按眼见的泪,尚允的妹子见状,结果话头继续道: “三天前我嫂嫂去给我哥哥送午饭,我和母亲在院子里,一不会听到打砸的声响,我们一听就赶忙过去看,哥哥像发疯一样举着凳子看着我们,嫂嫂站在门口,地上满是洒落的饭菜,就是从那天起,哥哥变得越发喜怒无常,见人就攻击,今天更是一个劲的要往外跑,我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说着,三人就轻轻啜泣起来,原本就通红的眼肿了一圈,莫心心下有些不忍,她看向尚允的妻子问道: “他那天为何突然发狂,你进去后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像往常一样送饭过去,谁知道静坐着的夫君突然伸手打翻了饭菜,双眼通红的看着我,还说我要害他,我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那这几天他可单独见过什么人?”莫心又问。 虽然尚允如今疯了,实在不可能再去单独见谁,不过总有怀疑,一个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变成这样。 经莫心提醒,婆媳三人面面相觑了一眼,好像都回想起了什么,尚允的妹妹思索着便道: “见过,见过三个人,齐管事夫妇来过,还有一名自称是哥哥好友的人,齐管事夫妇来的时候我们都在,一直也没有异动,后来的那人同哥哥在房里单独待了有半个多时辰……,难道是……。” 她说着,也怀疑起来。 “你们不认识那人吗?”莫心问。 “没有见过。” “根本不认识,不过看样子不是个普通百姓。” “啊允是在王府做事的,我们觉着认识这样的人也正常,就没有多想,难不成他真是害我孩儿的人。” 引出了这么个可能的线索,尚允的母亲坐不住了,一下站了起来,满脸怒意的就要往外走。 “我要去找他问清楚,到底对我的啊允做了什么。” 莫心见状赶紧站起来阻止她。 “啊婆您别急,这只是个猜测,您这样过去人家怎么也不可能会认的。” “啊怎么办,啊允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吧。” “是啊,我们全家都指着哥哥,好不容易看他有点好转,现在又成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啊。” “别着急,总有办法的,这事还需查一查,你们这般过去就算真是他他不认,也只会打草惊蛇。” “查,这我们三个都是女人,也不懂这些,可怎么查的。” 尚允的母亲愁容爬上了脸,他们家一直都是靠着尚允生活,现下尚允成了这样,她们也就成了无头苍蝇。 莫心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们,独自沉思起来,好一会才问道: “你们可知道这人姓什么,家住何处。” 尚允的母亲想了想,看向自家女儿。 “我记得他好像说他姓李,名字没有,他还说他家住在廊口胡同,是哥哥的好友,多余的也没告诉我们。” “姓李,廊口胡同。”莫心自语的重复了一遍,她想要去查一查这个人,说不定他会是这件事的重要线索。 “我知道了,有机会我会和青大人一同查一查这个人,若有发现定会告诉你们的。” “太好了。”尚允的母亲闻言才露出了笑容,看着莫心也越发客气顺眼:“对了,没有请问姑娘的名讳,姑娘也是在王爷手下做事的吧。” “这……”莫心有些犹豫。 正在此时,她感觉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臂,她看过去,一直沉思的青染不知何时站在她的旁边。 青染将她一把拉到身后,将她挡住后看向尚允的母亲道: “现下最重要的还是尚大人的病情,我会禀告王爷找大夫过来,这段时间最好不要让尚大人再见旁人。” 青染从怀里拿出一张百两的银票放到尚允母亲手中: “尚大人这个情况也不知何时才会康复,你们的日子艰难,青也没有什么能帮助你们的,这点银两拿着,万不能委屈了自家人。” “这我们怎么好意思呢。” “对啊,青大人已经帮了我们许多,哥哥的事还是亏了青大人,不然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办,眼下怎么好意思再收您的银票呢。” “一点心意罢了,不必推拒。”青染将尚允母亲要还银票的手推了回去,后退一步拱手道: “我和我这位朋友就先回去了,王爷那边还有许多事要办。” 第一百一章: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被青染拉着离开了尚家,坐在马车上,莫心看着青染低头又不知在想什么。 “青大人认识那个姓李的?” 莫心开口,青染抬头看向她,语气平淡: “不认识。” “那你怎么突然就要走,好不容易去一趟尚家,我本打算多问点其他的,关于钱庄的事都还没开口,青大人就把我匆匆拉着离开了,真是好生奇怪呢。” 莫心如今只知道个姓李的,之前的许多事还没来得及开口,她本想着既然来了,不如就把想问都问了。 不过青染明显不想再让她问,可是莫心自己问他,许多事他又不说,由不得莫心不起疑。 “尚允的事钱庄的人都知道,我想你肯定也私下打听过,尚允的家人只知道他为王爷做事,如何疯的并不清楚,当初尚允突然发疯是在钱庄里,是我把他送回去的,如此,你觉得还能问出别的有用的消息吗。” “那可不一定,起码现在知道了一个跟尚允有关的人,不是吗?啊婆说这个人是第一次来,她们只知道这人姓李,我想我应该……” “这个人我替你去查吧。” 莫心还未说完,青染就开口道。 这倒让莫心觉得稀奇,青染可是个能不牵扯自己就蹲远点的人,对于莫心这边,可没有主动帮忙的时候。 “怎么,你不信我?”见莫心一直看着自己,青染道。 “不是不信,只是觉得今日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我也有让青大人主动帮忙的时候。” “不过是尽本分罢了,我既然受了王爷的命令来协助姑娘,总不能一直旁观下去吧,到时候姑娘到王爷那告我一状,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青染的话莫心一个字都不信,不过他既然这么在意这个姓李的,那就让他查好了。 他的做法很多时候都代表了王爷的意思,莫心可没打算为这事跟他过不去。 “那就劳烦青大人了。” 马车一路回到了过客,这次青染都不再向往常一样同莫心道个别再走,莫心才下马车那就吩咐车夫扬鞭离开了。 看着急急远处的马车,莫心笑了,她招来春玲,道: “帮我看看青大人眼下要去哪里。” “是。” 春玲自从被莫心道破心思也不再装笨了,许多事做得很是麻利手巧,莫心现在没有别的人可以帮忙,只能吩咐她。 莫心知道春玲也是个伶俐聪慧的,懂得投桃报李,莫心给足了她面子和好处,还不用身契威胁她,她也该用心回报一下。 回到酒楼没多久,春玲就回来了,她在门外敲了敲门,听到莫心让她进去,她才推开门,走到莫心身边低声道: “青大人刚才离开这里后就匆匆去了王府。” “看来这件事后面牵扯恐怕不只是钱庄丢失点银子这么简单。”莫心坐在梳妆台前,用手撑着头,笑了起来。 “我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莫心随手拿起一根发簪把玩起来。 “已经找了人过去,是奴婢认识的,奴婢只让她去帮忙照顾吴夫人,给她开了工钱,让她把在吴家所见所闻的事按时告诉奴婢。奴婢没有提到旁的事,只说是王府可怜吴夫人而已。” “很好。”莫心站了起来,慢慢踱步到桌案前,拿起吴管事昔日的账本翻了翻,她定睛沉思了片刻,对春玲招了招手。 春玲靠近,她拿出了一百两银子递给她:“帮我找几个消息的灵通人也机灵的人,帮我打听一下今天尚允家人所说的那个姓李的男人,记住,不要让青染知道,明白吗?” 虽然不明白莫心这么做的用意,春玲也没有过多过问,她心中有些疑虑,还是领命道:“好,奴婢这就去办。” “等一下,我给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莫心偏头看她。 春玲动作一顿,还是摇头:“奴婢可以为姑娘做任何事,姑娘若是能查出来那是姑娘的本事,可是奴婢什么都不能说,奴婢有不得已的原因。” “下去吧。”莫心挥挥手,让春玲退了出去。 等到春玲离开客栈,莫心叫来店里的伙计,将二十两银子放在了桌上,伙计一见眼中就放出光彩,对莫心越发殷勤。 “我想拜托你帮我办件事。”莫心手指轻叩着桌面,悠悠然的说道。 莫心这个新来的过客新掌柜素来是大方的,打赏起人来从来不手软,伙计是得过好处的,听见莫心有能用到他的地方,忙不迭的点头。 “姑娘请问,小的就是赴汤蹈火也为您办到。” “你是酒楼的人,也算是我手下的人,都是自己人我怎么会让你做赴汤蹈火的事,不过是件小事。” “姑娘仁德,姑娘尽管吩咐。” “你过来。” 伙计屁颠屁颠的走近,一脸听凭吩咐的讨好。 莫心笑着拿起桌上的银两给他,道:“你每日接待的客人多,消息也灵通,帮我找两个会武的人,不用多厉害,只要跟踪人不被发现就行。” “没问题。”伙计轻轻掂了掂手中的银两,脸上的笑越发深了:“就是不知姑娘找人来需要做什么?” 莫心伸出手指示意了一下,伙计立马会意的凑近,莫心便在她耳边低声了几句。 “这……”伙计有些惊讶。 “有困难?”莫心一挑眉问道。 “没有没有,姑娘放心,再多明天就给您办好。” “很好,你下去吧。” 莫心端起桌上的茶杯,用杯盖轻轻扣着杯身,发出铛铛的声响。 她看着笑容满面的伙计离开,颇有些心痛:“果然,这钱来得慢花起来可真快,好容易光明正大的在刘掌柜那里得到点油水,眼见着一半就没了。” 有钱好办事,莫心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不过每次都要装得大大方方的拿出钱去,她还是心里滴血。 这些可都是好不容易攒起来的,现在看似得钱来得容易,这以后未必再有,她攒起来的养老费啊,下半辈子离了王府后能不能一世无忧全在现在能攒多少了。 “算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自我安慰了一下,莫心心中才舒服了点,她向来抠门,这次可是大出血,希望能有效果才好。 …… 鄞王府中,青染离开过客后直奔鄞王府,因为鄞王没在府中,他就一直待在书房里等着,直到鄞王回来去见他。 他看见鄞王拱手行礼后便道: “王爷,出事了。” 第一百二章:元宵佳节 鄞王眉头皱成个川字,他坐在书桌后头,听着青染说完今日的事。 虽也有些不悦,不过好在这点事并不能让他失态。 “你去查一查,是谁走漏的风声。” 鄞王看着青染,郑重吩咐。 “依属下所见,应该不是我们的人走漏风声,属下怀疑是他们自己内部的问题,可能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有人故意让尚允被注意,继而动了杀心。” “不管什么原因,总不能让那位贵人知道我们早就盯上了她安排过来的人,如此下去,就怕我们的人暴露。” “王爷放心,今天的事属下已经按下了,绝不会有人传出去。” “你办事本王自然放心。”鄞王向后仰倒靠在椅背上:“你说莫心今日也去了,这事可不能让她知道,你明白吗?” “是,她本来已经怀疑了突然出现的李姓男子,不过属下避免她查到不该查的,已经把这事揽过来了。” “这丫头有几分小聪明,是好事,只是她还不能让本王信任到将这等机密之事让她知道,你就多费心看着点吧。” “王爷客气,这本是属下应该做的。” …… 莫心在过客等了一夜,春玲出去为她找了人之后方才回来,不过打听之事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办好的,需得等上一两日。 多的时间都等了,莫心也不急在这一时,也没有催促。 只不过春玲回来后就有些吞吞吐吐的,莫心见她一副有话要说又不好说的,便随口问了一句。 犹豫了好一会,春玲这才跪了下来。 原来再过一日就是元宵,她想回家一趟,春玲家在云城郊外,前年她家为了供她弟弟念书,将她送到了云城鄞王府为奴,这眼见过去两年她都没有回去一次。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敢要求什么,只能厚着脸皮求莫心放她两日,她着实思念家里。 本来她就牵扯着吴管事的事,眼下又迟迟不肯说,莫心没有逼问已经算是仁慈,她再提要求就过了些,谁知她会不会就此跑了,就算莫心有她的身契也不能慢慢告官,然后四处抓她。 显然春玲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她没敢一开始就说。 莫心静静看着她,把玩着手中鄞王妃让周嬷嬷赏下来的镯子,直到春玲差点跪不下去,就要打消念头的时候,她才点头,同意放她回去。 也不是说莫心多信任她,不过是有把握她跑不掉,也念她一片思亲之情。 春玲感激的磕了三个响头,当天傍晚就收拾了行礼匆匆离开了。 站在二楼的雅间窗前,看着背着行礼慌忙远去的背影,莫心淡淡道: “我吩咐的事可做好了?” “姑娘放心,小的找的这两人都会些拳脚,平时就是帮人做打手教训他人获取报酬的。他们的口风在道上是出了名的紧,绝不会随意打听雇主的用意,也不会随意把这事说出去。” “做得好,让他们好生跟着春玲,可不能打草惊蛇,若是春玲与旁的可疑人接触,随时告诉我。” 莫心拿出一块银子,背对着伙计往旁边一递,伙计立马满脸笑意的接过。 “做好了有赏,做不好就罚,你是明白人,这件事我不希望从你的嘴里说出去,特别是被青大人知道。” “是是,小的做事您放心,绝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 “下去吧。” 莫心挥挥手,伙计屁颠颠的退出去,还懂事的关上房门。 其实这件事也不算什么大事,并不是非要瞒着青染他们,不过莫心总是不希望自己做的事,用的法子被他知道。 在他面前,莫心还是愿意做个庸人,最好是个花瓶,特别是那个姓李的男人的事,青染摆明不想她查,她还是做得乖巧些,不要让鄞王觉得她过分自作主张的好。 该吩咐的都吩咐了,怀疑的人和事也都着手在办,接下来的莫心只管等消息就是。 她双手撑在窗台上,看着外面依旧热闹的街道,晚霞打下一片红晕,没得不太真实。 “原来马上就是元宵了。” 元宵佳节,莫心已经好多年没有过过了,寨子里的人都不在意这些,他们的眼中除了王爷的命令还是王爷的命令,那里冷得就像一个冰窖,以至于莫心都忘了还有些许多节日。 十五,元宵节。 没有春玲在,青染也没过来,莫心早早的就起来了,本来打算赖床的,可怎么都睡不着,没办法,她起身后看了会账本,有无趣的发了或呆。 后来实在找不到事做了就拿出了一张空白的宣纸,在上面将这次案件涉及的人都写了下来,然后将每个人之间的关系标注清楚,对着宣纸上的人名开始思考起来。 从吴管事到吴张氏,齐管事和佟氏,齐管事和吴管事还有佟氏和吴张氏的关系,一直到刘掌柜还有尚允,以及没有蒙面却有着极大嫌疑的李姓男人。 莫心对这些都或多或少有些猜测,不过还有许多事没有证据,她不能定论。 尚允家没有消息,吴家这两天也风平浪静,春玲都出城了,青染不知在做什么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过来。 好像除了等,莫心真的没什么可做的了。 百无聊奈下,莫心整理了一番着装,准备出门走走。 没有春玲在,她的发饰又恢复了一贯简单又不算整齐的模样,大约是习惯的春玲的巧手,这会再看,她就不大能接受自己梳出来的作品了。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虽没有悦己者,莫心还是捣鼓了好一会才勉勉强强觉得过得去,这才收拾着出门。 不过才走到楼梯口,她又快速的缩了回去,躲在门扉后面偷偷看着楼下。 那个一身包裹在黑色斗篷下的俊逸男子,时隔多日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跟在他身边的,依旧是苓绮。 “公子,可以了,属下已经付账,我们走吧。” 苓绮在柜台处付了方才赵启樾吃饭的钱,才走了过去。 “嗯。”赵启樾微微点头,正要走,他突然看向二楼,吓得莫心感觉缩头躲起来。 “怎么了?公子。”苓绮疑问道。 “没事,走吧。”收回视线,赵启樾往着外面走去。 “公子现在打算去哪?” 赵启樾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一翻身上了马背: “突然想尝尝流芳斋的点心,我们去流芳斋吧。” 第一百三章:归处 等到赵启樾两人骑马远去,莫心从雅间的门后走了出来。 “流芳斋。”莫心喃喃念道,脸上出现一抹温软的笑:“是好多年没去过了。” 她头一次去流芳斋还是被赵启樾轰过去的,作为他身边的懒丫头,当时的赵启樾为了让她出门也算是费尽心思。 后来她再去,说是为了讨好,亦是想让他开心。 在他们相处的那几年里,开心有过难过有过,更多的是被赵启樾护着,让着。 莫心不是木头人,她嘴上未曾表达,心中比谁都明白这个矜贵无比的王爷公子对她的好,是她一生都报不了恩,她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他多分笑容,可惜,后来也没能让他笑。 不过想想,也许自己不在,他会过得更好。 莫心能感觉到,他对自己有种责任感,莫心并不觉得他亏欠自己,也不觉得他还对自己付有责任。 赵启樾表面温和,实则固执,又是个重情义懂担当的人,自小就是,大约这也是鄞王和鄞王妃不想让他再见到自己的原因。 毕竟除了惹祸,灾难,自己好像没带给他其他的什么。 莫心一边想着一边漫步在云城街道,不知不觉就到了流芳斋不远处。 她远远看去,流芳斋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生意,排队购买的队伍站了老长,早她先来到的这里的苓绮正在排队,赵启樾在一旁马上等着,这会正好轮到苓绮。 她对着流芳斋的伙计说了几句,然后那伙计转身给她包了点心,苓绮拿着,满意的拿去递给了赵启樾。 莫心见到赵启樾将点心放在了怀里,两人慢慢离开。 “他还是没变。” 即便是作为只手遮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鄞王府唯一的公子,赵启樾始终没有以势压人过,以前没有现在还是没有,就算只是一个小小的流芳斋,他还是选择让底下人排队。 难怪,以前教他们的先生说,赵启樾是个胸有四海待人平和的人,能想人之所想,及人之所及,若是他能一直保持下去,将来成年进入朝堂,那才是云城百姓的福分。 流芳斋门前排队的人渐渐少了,莫心才走上前去。 “麻烦给我一份梅花酥。”她对着正在整理残局的伙计说道。 伙计抬头看着她,眼前的姑娘长得清秀伶俐,一双眼睛又黑又亮让人印象深刻,伙计露出和善的笑脸,有些抱歉的道: “今日的梅花酥卖的差不多了,就剩下几块也是凉透的,要不姑娘明日再来吧。” 莫心看看桌上零零散散的几块糕点,笑道:“没关系,就这把这几块凉的给我吧,今日突然想吃,等不及明日再来了。” “……”伙计想了想,见莫心眼睛一直盯着糕点,便点头道:“那好吧,不过姑娘拿回去可要自己热一热,这凉的味道差多了。” 他将剩下的梅花酥包起来,递给莫心:“最好几块了,又是凉透的,就不原价收姑娘的了,姑娘给我十八文就好。” “多谢小哥了,你们家的点心味道好,就是凉得其实我也喜欢。”莫心给了钱,笑吟吟的道了一句这才转身离去。 伙计见她笑,有些脸红,挠挠头想了好一会。 “这姑娘来过我们家买糕点吗,怎么我从没见过,要是这么好看的姑娘来,我一定会记得才对。” 伙计一边说着一边收拾,不过莫心已经走远了,并没有听到,不然她一定会告诉他,她来过,很久很久以前来过,那个时候他还没来流芳斋做工。 莫心看着手里的点心,心中微动,拿出一块就放进了嘴里。 “味道是不太好。” 一口下去,除了凉就是生硬,全然为了刚出炉的甜软,要是就这么吃她还真的吃不下。 特别是这样的时节这样的天气,这点心都冻冰冷了。 莫心又想起来,她以前每每出来买点心都来晚了,然后买回去就凉透了,不过赵启樾虽然总念叨,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唯独没有给她尝一尝。 不过要是他自己去买了刚出炉的,就会第一个拿给莫心,当时莫心还觉得他一会好一会坏,一会大方一会抠门,原来他自己都是忍着吃下的,不给莫心全然是为她好。 这世间把公子做到这般的,可能也就赵启樾一人了。 硬是让自己尝了两块后,莫心便吃不下去了,她晃晃荡荡的在街上逛着,不知道该买点什么,该去哪里。 明明到处都是人,行人和小贩说话笑闹争执的声音不绝于耳,都这般热闹了,她怎么就突然觉得很孤单,就像这世上就剩她一个,恍惚中不知何处是归处。 这云城这么大,大家都等着晚上回家同亲人过元宵团聚,他们都有去处,也明白自己的去处,可是哪里才是她的家呢。 莫心有些茫然的站在大街上,实在是没有去处的她找了一个茶棚,要了壶清茶,一坐就是一下午。 直到人流从热闹到零散的几个,小贩都早早收了摊子回家过节了,莫心还是没想清楚该去哪。 “姑娘,您这是在等人吗?”茶棚的老伯见莫心坐了一下午,忍不住上前问道。 “我……”莫心突然不知如何回答,她没等人,那她在这里坐了这许久,说等人,那她等谁呢。 想了想,莫心站了起来,笑道:“是啊,在等人,不过看样子他是来不了了,老伯是打算收摊了吧,我也该走了。” “今天元宵,我答应了我孙女早点回去给她做好吃的。”老伯提起孙女,脸上都是慈祥宠溺的笑,脸上历经风霜的皱纹都溢满了温柔。 莫心见了心里跟着一软:“您的孙女一定很可爱,也很爱您。” “她的父母为了生计都去了外地做生意,一年难得回来几次,这孩子自小就跟我一起,确实要亲近我许多。” 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孩子也是可爱,好在,她还有个爷爷爱着。 莫心听着老伯说着关于他孙女的事,没有立刻离去,她帮着老伯收拾起来。 “姑娘,你真是好人,多谢你了。” 将所有东西收拾好,老伯同莫心谢道。 “不必客气,老伯您快回去吧。” “哎!” 老伯应着,推着煮茶的推车蹒跚着朝着自己家方向而去。 莫心看着了一会,收回视线,看向越发空荡的街道: “接下来,我该去哪呢?” 第一百四章:不是材料 接连好些日子都是暖阳高照,赶在这元宵的当夜,天空突然又零零落落的飘起来雪来。 一开始时很小,只有几朵雪花飘在空中,陆陆续续的就越来越大了,不一会落了莫心满身。 “看来我还真是没地方可去了,竟然又来了这里。” 站在莫府的门前,莫心有些无奈失笑,站了一会,她还是拿出钥匙打开了大门。 虽然周嬷嬷说过让她不要总过来,不过就是怕她遇到赵启樾,今夜元宵,想来除了她这个无家可归的人,也不会有人到这来。 莫府里还是她前段日子来时的样子,只不过没了当时铺满地的雪白。 天空的雪越发大了,想来不一会又会给大地裹上一层银霜。 莫心拍拍身上的雪,转身关上朱红大门,然后朝着宅院深处走去。 她熟练的来到书房门口,打开门走进去。 她当时用的火盆还在,上面放着未倒完茶水的铁茶壶,一旁的小桌子上两个茶杯放着,盛满茶水的那一杯茶中都积了灰尘,连那本《周国游记》都静静躺在那里。 莫心心下松口气的同时有些失落,她是白担心了,这里一直没人来过。 他回来许久了,应该就在王府陪着王妃才对,怎么会有时间到这里来,这个小小的宅院,应当被遗忘了吧。 莫心褪下厚重的斗篷,挽起衣袖开始收拾起来,擦桌椅洗茶盏,莫心将里面打扫了一遍,低着头做事时间过得极快,等她回过神一个多时辰过去了。 收拾好卫生,莫心提起篮子又出去买了些肉食和蔬菜,回到莫府开始给自己做一顿晚膳。 不管如何,一个人也得过好这个节日嘛。 不过…… “咳咳~咯吱~”一阵咳嗽声后,厨房的门打开了,被熏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莫心跑了出来。 她捂着胸口好一阵咳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染风寒了,深吸几口新鲜的空气后,莫心看向还往外冒着烟的厨房,抹了一把满是碳灰的黑脸。 她就不信了,做个饭多大点事,还能难住她? 不信邪的莫心又冲了进去,不一会,她顶着额前烧焦的几绺头发又出来了,闻着前方传来的焦味,莫心的脸沉得比碳还黑。 其实莫心小时候也是会做饭的,虽然做得不是多好,不过常帮着兰姨打下手,看着也学会不少。 不过这几年她在山寨里训练,啥都学了些,唯独他们没有教过做饭这一点。 这么久没接触,莫心也就觉得这事并不如何重要,而且她心里想着,这事很是简单,不过就是烧火洗菜煮饭而已,只要记得做法也没什么难的,眼下,现实给她上了狠狠一课。 莫心靠在厨房门框上,思考着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她总不能成为一个饭都不会做的小傻子吧,做不做是一回事,会不会又是一回事。 莫心往后拿到身契后可是要自己生活的人,她总得学会这基本的生存技能才行。 调整心态后,莫心深呼一口气,壮着胆子又走了进去,不过看着塞满柴火银丝碳的燃的格外旺盛的灶火,莫心有些愁得又被熏咳了起来。 “难道我放得太多了?”莫心自言自语的检讨一番后,她蹲了下来,将里面的柴火拿出了一些,不过见着拿出的柴火还燃着,莫心在周围找了找,端起一旁水盆里的水淋了下去。 “兹~兹~” 一阵水火不容的争斗过后,看着没了半点火星的木材,莫心这下才满意。 没了那些柴火,灶里面的火慢慢就小了下来,莫心感觉去盛了些米,用水淘过后就放进了灶台上的锅里,放水盖上锅盖,莫心拍拍手,欣慰的转身洗菜去了。 做好了一件事,有了个好的开始,莫心洗起菜来也起劲,心情好了不少,一边洗一边哼起歌来。 等她把菜洗好切好,打开锅盖,一股香甜的米香扑鼻而来,莫心嗅了一口,点点头。 把米饭端下来,她放上油锅,放入猪油,等油烧了一会才两桌上的肉放了进去。 肉入油锅,砰的一声,吓得莫心一跳老远,滚烫的油剧烈的反应起来,不停地从锅里弹跳出来。 莫心用手挡着自己的脸,一言难尽的看着被油炸得在锅里蹦跳着的猪肉,不一会,一股糊味就传进了莫心鼻子里。 “天了,糊了。”莫心见情况不对,鼓起胆子,将头后仰远远的一点点挪过去,用锅铲翻炒起来。 锅里的战争好容易小了,莫心拿起一旁的油盐酱醋放了进去。 天空上的晚霞渐渐消失,黑暗彻底笼罩大地,莫心在厨房折腾了好一会,终于端出了两盘黑俊俊的菜。 落座在前厅里,莫心摆上自己辛苦一番后的劳动成果,颇为满意。 “卖相虽不好,不过这是六年来第一次动手,也算不错了。” 说着,她拿起筷子夹起其中一盘已然认不出是什么的蔬菜放进了嘴里。 菜入口,莫心一个激灵,一股气直冲天灵盖。 就像被点了穴,莫心一下停止了所有动作,静坐好一会后,她猛的弯下腰朝着一旁“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呸呸。”吐完了还不忘把嘴里剩余的残渣呸出来,莫心抹了抹嘴里,咧着嘴神情复杂:“天了,这是什么鬼,怎么这么难吃。” 说完,莫心意识到这可是自己的杰作,又自我安慰起来:“一回生二回熟,下次一定会更好的,虽然菜不怎么样,饭总是不错的。” 不管怎么说,饭没糊不是,白花花的,闻起来又香。 这总算是一点安慰,莫心想着,不吃菜就吃点米饭好了,她满怀期待的夹起一口米饭往嘴里送去,然而笑容渐渐消失。 好吧,没熟,硬得硌牙。 “看来我不是做饭的料。”莫心随意的拨弄了两下菜盘,放下筷子双手托腮的发呆起来。 天空的雪越来越大,这会已经成了白茫茫的一片,莫心歪头看着,在烛光照映下的雪夜,好像带着光。 就这么看了好一会,心中一动,莫心起身朝着漫天大雪中走去。 天空的雪在她进入的一刻,瞬间附满了她全身,她像个从雪中走来的人,摊开双手迎接这方雪白的到来。 第一百五章:只手遮天 鄞王府中舞乐声阵阵,一派喜悦祥和的景象,府中的大小官员聚在一堂,他们在这元宵之夜不在家中陪伴家人,都舔着脸到了鄞王府,讨好巴结着鄞王和鄞王妃。 “王爷府中的歌姬可是一绝,比之宫中尚舞坊的都不逊色,真是叫人大饱眼福啊。” “那是当然的,咱们王爷如今在朝中可是举足轻重的人物,王爷的眼光旁人比不得,就是这小小歌姬也当不是俗物。” “王爷真是我们的楷模,鄞王府现在也是动一动脚都要叫云城摇上一摇,别说是歌姬了,就是真叫尚舞坊的人来为王爷舞一曲助一助兴,那也她们的荣幸。” “说得对,就是太后皇上了解咱们王爷也得礼让三分,还有什么是王爷不能要的,哈哈哈。” 底下的一帮人不遗余力的侧面恭维着,都企图能使鄞王高兴,从而得了重视一步登天。 鄞王面上始终带着客气又不失倨傲的笑,听见有人说得过了,他抬手打断,故作薄怒: “不可胡言,本王现在虽是云国唯一的王爷,但是皇上仍是唯一的皇上,太后也是独一无二的太后,本王尚得听从皇上和太后娘娘的吩咐,可不能胡说这等大逆不道之言,有违为臣之道。” 鄞王发话,不只是方才说话的官员脸色一变,其余的官员也齐齐站了起来,同他行礼道: “王爷教训得是,下官必当铭记于心,时刻不敢忘怀。” “好了,你们也是无心之言,都坐下吧。”鄞王的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笑:“不过这话在本王这里随便说说,本王念在你等无心之失不会追究计较,可要是在外面,还是留个心眼的好,不然被旁人听了传到太后耳中,免不了要被小人曲解排挤,那可就不好了。” “王爷所言极是,我等明白了。” 又是齐刷刷的一阵,说完后这些官员才坐了下来,不一会又恢复了方才谈笑风生的局面。 刚才他们所说的那些没人反思警惕,或许他们也没觉得说错了什么,就连鄞王也是一带而过,再不多言,只是笑着接受底下人敬来得酒。 赵启樾沉默着坐在鄞王下首的第一个,他始终没有太多话,不过是有人打招呼就礼貌的回两句。 这样的场面他自小就见过,只不过现在他们对自己父王的恭维又上升了许多。 朝中之事就是如此,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谁会高高在上,谁会跌落尘埃。 就像死去多年的現王,如果他还在,鄞王府当不至于势大到这般地步,正因为没了他,屹立多年不到的鄞王才会成为所有人上赶着巴结的对象。 赵启樾从懂事起就接受了太多权利阴谋的熏陶,他并不讨厌这样的氛围,也说不上喜欢。 鄞王府想要永久站在云端长青不灭,还要看鄞王最后如何处理他和太后还有皇帝之间的争斗,赵启樾如今并没有参和,他的父王他心中很了解,没有他,说不定鄞王府能走得更顺畅。 毕竟皇上赵煊青自小就因为先皇针对着赵启樾,为了不提前让他们的关系僵化,鄞王不会那么快让赵启樾进去朝堂,这是赵启樾现在能自由自在的唯一机会,所以他打算在归尘法师主持完祭天大典后就跟他离开。 现下就不需要跟这些官员虚与委蛇,过多接触了。 不过他不想和他们交流太多,别人却不这么想。 “赵公子不愧是王爷的独子,果然风华无双,下官早有心想见公子一面,奈何公子不在云城。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一名身穿三品官员朝服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赵启樾认识他,他是刑部侍郎陶炎,从一开始就明确现在鄞王这一方的人,这些年没少为鄞王府出力,全是鄞王手下得力的官员之一。 赵启樾挺欣赏此人,他是平民出生,一路艰难的爬上来,后来进了刑部这个刑典要职,当年年纪轻轻的他结识了现在的鄞王后,就一直跟在鄞王身边。 当年赵家反叛谋夺皇位,鄞王那时候险些在其中一场战役中丧命,听说还是亏了有他帮忙。 后来赵家得了天下,朝堂上五王而立,他还是坚定的选择了鄞王,在后来先皇去世后的两场宫变中,所有王爷都尽数败落死去,如今就剩下了鄞王府一手遮天,他的身份自然也水涨船高。 当初那般情况,他敢选人,还能做到坚定不移的跟随,不提背叛南明皇室这一点,赵启樾确实敬佩他。 “陶大人,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赵启樾端起酒杯敬了他一杯后,仰头一饮而尽。 “公子好酒量。”陶炎赞赏一声,也跟着将杯中酒饮尽,方才继续道: “公子离开四年,鄞王府如今已是云城离天最近的势力,眼下王爷正是用人之时,公子回来正好助王爷一臂之力啊。” “陶大人醉了,鄞王府不过是为皇上为太后还有云国百姓做事的普通王府罢了,何来离天最近之说。” “对,是老臣醉了,老臣糊涂了,哈哈哈。”陶炎一拍脑袋,大笑起来:“果然公子这般人物,才是有王爷的风范。” “公子可是连先皇都称赞过的人,当初先皇可说了,鄞王府的小公子,那是一般皇子都比不上的才俊啊。” 一旁的官员见势,也跟着凑过来赞叹几句。 讨好鄞王府唯一的小公子对于他们来说同样重要。 “彼时年幼,先皇不过是玩笑着随口夸了两句而已,做不得数,更不能跟皇子想比。”赵启樾依旧是不冷不淡的笑着,给人一种不远不近,看似温和却难以接近的感觉。 “公子还是这般谦逊。” 那名满嘴讨好的年轻官员因为赵启樾的态度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还是陶炎笑着,一句话便带了过去。 赵启樾微笑着,从桌上端起一杯酒敬了他们两人:“实在抱歉,我突然想起一些事得暂时离开一会,就不陪两位了,改日有机会一定赔罪。” 说着再次仰头一饮而尽。 跟陶炎两人客气的道别后,赵启樾没有惊动旁人,悄悄的退出了宴席。 “公子这是去哪?”青染见着赵启樾要走,几步跟了过去问道。 “喝得有点醉了,出去走走。”赵启樾看见是他,这才没了应付旁人的虚假笑意。 “可是这生根半夜的,公子一人出去可不行,不如青陪公子出去走走。” “不用了,我自有我的去处,苓绮和青莨都会跟着我的,你啊,还是留下,一会我父王说不定又有事吩咐你。”赵启樾拍拍青染的肩,笑着转身离开。 第一百六章:愧疚 漫天大雪,在莫府的前院之中,一片白茫茫里有一抹红色,不时还有欢笑声响起。 莫心站在大雪之中,抬头看着天空,不一会她就一身雪白。 她在雪中一圈一圈转起来,在这纯白之中忽然觉得心情好了许多,不自觉就笑出声来。 茫茫漫天雪,皑皑涯上花。 一身红衣的她就像是这片白雪中的一株红梅,格外鲜艳靓丽。 玩了一会后,地上已经堆起了厚厚的一层白雪,莫心看着看着,蹲了下来,伸手去抓,一片透心的凉意传来。 她将地上的雪团起来,滚成两个一大一小的雪球,然后再把小的雪球放到大的上面。 还找了两根树枝插到雪里面,就像两只手一般,想了想,她又去拿了一节胡萝卜还有两个黑炭按在雪上。 捣鼓了一阵之后,一个长得歪歪扭扭的雪人就成了,莫心拍拍手起身,双手叉腰的上下看着,颇为满意。 就在这时,一阵晕眩感传来,莫心眼睛一花险些摔倒,她扶着头稳住身形,静静地站立了好一会才感觉感觉一些。 这是小时候被林妈妈抓去处罚那时留下的后遗症了,一旦冷着,特别是在雪地里待久了就头晕得厉害,有时严重还会恶心呕吐。 这些年莫心一人都有小心的注意着,她也曾去看过大夫,不过都说她这是旧疾,只能控制改善,无法根治。 今日看着这片雪白,她一高兴竟忘了注意。 好不容易舒缓些,她慢慢走回厅里坐下,裹紧了身上的斗篷,手撑着额头休息起来。 她坐了好一会,微闭着眼。 某一刻,休憩中的莫心猛的挣开了眼看向大门出,眼中是冷冷的警惕。 她起身一甩斗篷,望着紧闭的大门。 有人在靠近,马蹄山不疾不徐,不过她能感觉到那人的目标好像是这里。 不一会,莫心侧耳倾听,那声音越发近了,她转身走出前厅,躲在前往后厅的一处转廊下,这里她可以清楚的看到前面的情形。 赵启樾骑着马,苓绮跟在他的身后,青莨一直躲在暗处,他们目标明确的朝着莫府而来,到了府门前,赵启樾翻身下马,看着朱红的大门他却没有进去。 “公子,怎么了?” 苓绮发觉了他的不对劲,将马匹栓在一旁的柱子上,走过来问道。 “有人来过。” 赵启樾的声音平静下掩饰不住的微微颤抖着,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已经被打开的门锁。 “难道是?” 当初赵启樾带莫心过来的事她也知道,这些年除了当初的帮忙打扫宅院的那位老人家,其余人都不能进入这里。 就连前段时间周嬷嬷偷偷配了一把这里的钥匙派人过来也被赵启樾收回了,那么眼下这里若是再有人来…… 苓绮想起记忆中那个总是笑着,眼中有着深深的倔强的女孩。 她能想到,赵启樾自然也能想到。 “她回来了!”赵启樾喃喃了一句,伸手推开门后快步走了进去,站在前厅中四处找着,一眼就看到了左边的空地上屹立的雪人,他快步走了过去。 “真的是她。”几乎是在瞬间,他脸上出现喜极的笑意,苓绮也跟着笑了起来,找了多少年啊,眼下终于有消息了。 “莫心回来了,她回来了。”赵启樾一边说着,一边四处观看起来,不过空无一人的前院并没有半天人影。 躲在转廊处的莫心看着走进的一男一女,她的目光定在了赵启樾一脸焦急又喜悦的脸上,嘴逐渐张大,有些不敢相信。 他今日,怎么会过来,这会他不在鄞王府参加宴席,他又偷跑出来了吗。 莫心正想着,突然看到赵启樾的视线扫向这边,吓得她赶紧向后一躲,再冒出头来时,赵启樾已经朝着后院奔来。 莫心一个转身,躲在了转廊柱子的另外一边,她亲眼看着赵启樾一处一处的寻找,一间房一间房的打开查看,他脸上的笑意在遍寻无果后慢慢淡下来,然后消失不见。 本来打算悄声找一找的赵启樾心凉了下来。 难道他又来晚了吗,她已经走了。 如此想着,赵启樾有些不甘心的朝着庭院中大喊起来。 “莫心,是你吗?” “莫心,你出来,我是赵启樾,我来见你了。” “我找了你好久好久,你是不是躲起来不想见我,我当初不是故意让他们把你送走的,你出来好不好。” “我跟你道歉,我知道你一定还在的,你不肯见我对不对。” “莫心,我说过要一直护着你的,我食言了,你不要不见我,你出来啊,你出来打我骂我都好。” “你不是最讨厌逃避的吗,你不是什么都不怕都能面对的吗,你出来见我啊。” “莫心,你忘了祖母忘了兰姨的话了吗,兰姨的东西你都没拿,你不要了吗,你不理我,你难道也不想要兰姨唯一的遗物了吗?” “你知不知道,”赵启樾的声音慢慢小了下来,声音中有些哽咽:“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内疚,多怨我自己。” 他从来没有放过自己,在莫心失踪的一刻,对老太妃的承诺,对兰姨的保证,对莫心的誓言,所有的一切都在莫心消失的一刻崩塌。 这些都是他的父母做的,兰姨也是因为他的父母才死的,他没有一次阻止下来,他什么都改变不了,责任,孝义,对朋友的忠义他一样都做不到。 “公子……”苓绮有些不忍:“公子你别这样,兴许她已经走了不是故意躲起来的。” “不会,她没走。”方才他去了厨房,那里面的灶台还是热的,前厅桌上那些饭菜都在,而且方才院子里有凌乱的脚印。 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莫心没走,刚才要是有人出去他一定会看到,可是大门的锁还开着,只有一个可能,莫心躲起来了。 “莫心也许是怕您担心,不敢见您。” 苓绮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赵启樾的固执在这方面成了他最大的缺点,苓绮知道,他一日找不到莫心,心结一日解不开。 莫心躲在暗处,她静静听着赵启樾的话,眼中有些酸涩,泪水不由控制的涌出。 她伸手擦了擦,心里面有感动也有难过。 但是她不能见他。 抿嘴擦干眼泪,莫心看向一旁的院墙,快步跑去,踏在一旁的假山上一跃而起,瞬间越过高墙。 第一百七章:有人相助 “谁在哪里?” 几乎是在莫心动的瞬间,苓绮,赵启樾还有躲在暗处的青莨就发现了动静。 苓绮大呵了一声,在赵启樾立马奔过去的瞬间,她也跟着跑了过去,然而他们都只能看到一抹红色的人影一跃而过,片刻消失在院墙之上。 “莫心!” 赵启樾心中一跳,他就知道这里的人刚才没走,脚尖点地,他也运起轻功飞跃过去,苓绮紧随其后。 就在莫心动的瞬间,青莨就跟了上去。 落在巷子里,莫心清楚的感觉到青莨在瞬息间就跟了过来,按照她的功夫,她不是赵启樾三人中任何一人的对手,单说轻功肯定也很快就会被跟上。 心中快速的想着,莫心朝着巷子深处闪去。 赵启樾两人出来时已经没了人影。 “公子别担心,青莨已经跟过去了,很快就能将人带回来。” 赵启樾看着空空的巷子,这里一条深巷直直的到底,那人怎么可能跑这么快,瞬间就没了影子。 “跟上去看看。” 他快速说一句,跟着青莨方才留下的记号追了过去。 一路快速而过,一直到巷口,黑暗中的街道空荡荡的,只有几阵风吹来,两旁商家门口的旗子飘荡着。 辨别了一下方向,赵启樾朝着左边跑去,一直追了很远依旧没有看到人,不过他见到了迎面赶回来的青莨。 “公子。”青莨走近后朝着赵启樾道。 “人呢?”话是苓绮问的。 青莨面色沉重,对着赵启樾摇摇头:“属下本来已经要追上了,可是暗中有人帮忙,属下被两人拦住,一阵缠斗后虽然胜了,但是人早已没了踪影。” “什么人?”赵启樾的声音平静,暗含着愠怒。 “不知道,他们并没有过多纠缠的意思,帮助那人逃走后也快速退出缠斗,属下没有抓到他们。不过属下发现他们的招数很熟悉,好像跟属下同出一处。” “同出一处,难道是我们王府的人?”苓绮想不明白了,那人难道不是莫心吗,怎么会有鄞王府的人暗中保护,按道理王妃和王爷都不喜莫心,不将她发卖就是好的,那还会特意找人保护她。 “恐怕是。”青莨点头。 “方才的红衣女子会武,又不敢在公子面前露面,现在又有人帮忙,难道她不是莫心?” 莫心不会武,这一点苓绮是知道的,而且要是莫心回来了,那她躲什么,凭着当年她和赵启樾的关系,也不可能一声不响的就跑。 “呵~呵呵~”赵启樾没有回答苓绮的话,凸自笑了起来,眼中一片明了: “难怪我当初怎么都找不到她,派了许多人找遍了云城,还派人去鄞王府在各地的庄子询问依然没有消息,莫心就像人家蒸发了一样,原来如此,我早该想到的。” “公子,您在说什么?”苓绮见赵启樾突然笑起来,眼中一片冰冷,说的话也奇奇怪怪的让人听不懂。 赵启樾看向黑夜中看不到尽头的街道,难怪她不愿意见他,难怪鄞王妃以前总说亏欠了莫心,但就是不肯说莫心在哪,也不肯让莫心回来。 当时赵启樾还以为她将莫心发卖去了不好的地方,唯独没想到,他们会想要将莫心培训成为王府生为王府死的隐卫。 当年由于穆太后和他父王的故意引导,放松警惕让現王以为有机可乘从而引发的第二次宫变中,莫心是两次救下小皇上赵煊青的人。 然后因为自己的关系,赵煊青一直不待见自己,什么都要争一争,从而让他对莫心一开始的示好和特殊对待,这些他父王都是看在眼里的。 惯会利用人的可用价值为自己所用的他,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漏洞,不管皇上对于莫心是出于什么心思,反正她算是较为特殊的存在。 这些年鄞王府和穆太后明里暗里一直斗得不可开交,皇上虽然看起来无用,整日的玩乐不务正业,到底也是云国唯一的皇上,能控制他就等于控制了大半的云国。 总是未雨绸缪的鄞王,他的父亲,肯定不过放过这个机会。 “我要是早点知道就好了。” 他越发自责,莫心当初一心等着为老太妃守孝三年后拿着身契离开这个想法赵启樾是清楚的,所以他才会费尽心思的将莫府修葺一新,想着以后莫府离了王府就住到这里,无忧无虑离他又近。 然而现在这样,要是真的被拉进皇权争斗的漩涡,生命的安全都成问题,那里还敢奢求别的。 “公子,您说的知道是什么?”苓绮和青莨对视一眼,对于自言自语的赵启樾越来越看不懂了。 “回去吧。”赵启樾转身,没有再多言。 苓绮两人面面相觑,这就不追了?刚才公子可是一副见不得人绝不罢休的样子,而且对方可是很有可能是莫心啊,他都找多少年了,现在怎么这么平静。 不过作为下属,主子的事他们也不敢过多的过问,只能乖乖的跟在身后。 过客之中,一道人影快速的窜进房间内,莫心反手关上房门,靠在门上喘着气。 青莨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差一点她就被抓到了,方才青莨都够到她的斗篷了,还好鄞王一直有派人暗中跟着她,眼见她要被抓到他们还是现身了。 不过…… 莫心脑海里回想起方才赵启樾的话,那样期待,那样卑微,他好像快要哭了一般,他一直在跟自己道歉。 莫心说着门滑坐下去,双手抱住膝盖,将头埋了进去。 对不起,她才该说对不起,她答应过,以后不管有什么事都会告诉他,跟他商量,可是莫心决定走的时候,连道别都没有好好跟他道别。 “你没有欠我的,没有对不起我。” 小棠说他找了自己许久,已经仁至义尽,一个公子对她这样的下人做到如此,已经够了,她铭记着这份温暖,不敢忘。 莫心蹲着,心里堵堵的,酸涩中麻麻的,有些开心又有些想哭,眼睛很酸,只是眼泪一直打转没有落在。 “姑娘,姑娘在吗,不好了,春玲姐姐出事的。” 身后的门板被人急促的拍起来,就像拍在莫心后背,与之传来的是店里伙计火急火燎的声音。 第一百八章:受伤 “慢点,往楼上走,别动到伤口。” 过客一楼大堂中,莫心和一名男子扶着春玲往楼上去,将她扶到楼上的房间内躺下,莫心才吩咐道: “去请洛大夫。” 店里的伙计听完飞奔着跑了出去,莫心看向房间里站着的两名男子。 他们应该就是伙计帮忙找的人,莫心一直觉得春玲不愿说真相定然有什么原因,这次她回去,莫心才找了这么两个人跟着,没想到就出了这个事。 “多谢两位侠士。”莫心颔首,颇为客气。 “姑娘不必言谢,我们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做事,都是该做的,可惜还是让春玲姑娘受伤了,实在有愧。” “已经很好了,若是没有你们,还不知道会如何呢。”莫心不知,竟然还有人会冲着春玲去,好在保住了一条命。 “两位辛苦,还请先回去休息吧。” “告辞。”两人几乎是在同时抱拳,同莫心一礼后一起转身离开。 莫心这才看向躺着床上,大口大口出着气的春玲。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莫心走过去,在床沿坐下。 “姑娘,奴婢……”春玲撑着想要起来,被莫心按了回去。 “有伤就别动了,我知道你肯定知道什么,你也有难言之隐,这次的事我猜测也是跟吴管事的事有关吧?” 虽是问句,莫心的语气十分笃定,春玲静默了片刻,终是点头,虚弱道: “他们想抓的人不是奴婢。” “我想也是,若是抓你有的是机会,你一直不愿意开口,想来跟你的家人有关吧。” “呵~,姑娘真是聪慧的人,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呢。”春玲自嘲的笑了一下,眼神中初次出现了怨恨悲愤的情绪: “为了奴婢的亲人的安全,奴婢什么都忍了,可是他们竟然做到这一步,这是再往死里逼奴婢。” 春玲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语气恨恨的,她确实生气,身子都忍不住颤抖着。 “别激动,你还有伤。”莫心握住她的手,春玲想要继续说什么,莫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先别说话。” 她话音刚落,伙计就领着洛大夫进来了。 “姑娘,洛大夫到了。”伙计侧身,让出身后的年迈医者。 “洛大夫,真是抱歉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您,实在是我这丫头伤得重了,这才……”莫心赶紧起身同洛大夫福身行礼,语气中有着歉意。 “既是医者,不管何时,若有病人,老夫都是该走这一趟的。” 洛大夫边说,便捋了捋胡子:“只是没想到上次一别,这次再来,请老夫看诊的还是莫姑娘你啊。” 莫心微微低着头,只是轻笑了一下,道:“还是请洛大夫先看看病人吧。” “好!” 洛大夫看了一眼他的小徒弟,小徒弟上前,将他背着的医药箱放在床边,然后打开。 莫心静静守在一旁,看着洛大夫为春玲检查。 她在桌旁坐下,拿着盖着轻轻碰着桌上的茶杯,也不喝,目光看着春玲,思绪飘了老远。 视线没有焦虑,就像发呆一般。 “姑娘,姑娘。” 好一会,伙计轻轻碰了碰莫心的胳膊,这才让她回了神。 “什么事?”她本能的问。 “洛大夫同您说话呢。”伙计小声提醒,莫心这才注意到,原来洛大夫的看诊已经结束了,她赶忙站了起来。 “洛大夫,情况如何?” “好在都是皮外伤,不打紧,好生休息很快就会康复的,不过她手臂处的伤口有些深,只怕会落下疤痕。” 洛大夫一边收拾着药箱,一边同莫心道。 “留疤,这,洛大夫,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不用留疤。” 在这么一个年代,女子在没有家族势力的情况下,她的容貌很重要,这次虽然没有伤在脸上,可是手臂有疤,难保不会被春玲以后的夫家嫌弃。 洛大夫叹口气,摇摇头。 “真的没有办法吗,只要能治好,钱不是问题。”莫心不死心的又追问了一遍。 洛大夫依旧摇头。 “姑娘。”春玲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莫心看向她,只见她笑着,没有半分的难过: “已经够了,您为奴婢已经做了太多,不过是一点疤痕,奴婢不在乎,您不用为难洛大夫。” 莫心何尝不知道这是为难了,只是念她可怜,不想她因为这块疤痕以后受到不好的遭遇罢了。 “请洛大夫为春玲开药吧。”莫心没有再执着于留疤的事,请洛大夫给春玲的病情开了药方。 洛大夫在一旁快速写下药方后交给莫心。 “依旧是三碗水煎成一碗,每日三次,连着喝五日后来找老夫换药方。” “多谢了。” 莫心依旧亲自将洛大夫送到了过客门外,停在马车前,莫心欲言又止,终是给洛大夫行礼了,然后道: “关于今日的事……” “放心吧,老夫和我这小徒都不是多嘴的人,姑娘请老夫来只是治人,旁的老夫既不会过问也没有兴趣过问。” 洛大夫活了五十于载,他从年幼时就在云城,从南明到云国,历尽两朝,光是在云城发生的大规模政变他就遇到两次,他一生救人无数,平明百姓有之,达官贵人亦有之。 他如此通透,见了太多人,对于上次莫心请他如吴家他就心中肯定也有奇怪的地方,现在又见到莫心身边的人受了如此重的外伤,要是没有猜忌才是不可能的。 他从头到尾没有多问,事后自然不会说。 得了洛大夫的话,莫心也放心,她目送洛大夫远去,这才回了酒楼之中。 亲自吩咐伙计去抓了药来熬给春玲喝下,莫心让她好生休息一会,并没有立刻问她。 总要给春玲些时间让她整理整理思路,多的时间都等了,不再这一会。 一直到第二日,莫心的房门早早被敲响,她起身开了门,门口站着的是酒楼的伙计小安。 “姑娘,春玲姐姐醒了,说是想见您。” 小安在这酒楼中算是最得莫心重用的,现下他都是以莫心的命令为主,很是忠心。 莫心勾起一抹笑意:“知道了,你去给她煎药吧,我这就来。” 终于等到她主动开口了,这桩拖了许久的案子,兴许就要破解了。 第一百九章:坦白 今日的天空依旧飘着大雪,半点没有停下的趋势,冬天已经过了大半,如今接近尾声了还有这么一遭,像极了回光返照的人,精神百倍的证明着自己在存在。 歇了一夜的春玲好了许多,脸上泛起些许红润,比起昨夜的惨白多了几分血色。 她靠坐在床上,看着不远处坐着的莫心。 莫心还是那个沉静的样子,也不主动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坐着喝茶,对于春玲的事好像并不着急。 “姑娘真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春玲看着她,实在熬不住还是先开了口。 在她眼中,莫心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姑娘让她有了太多惊讶,她沉着冷静,好像什么都不慌不忙,好像什么都不在乎,明明一副爱钱看见银子就双眼放光的样子,不过用起钱也是十分好爽,颇有点是钱财如粪土的架势。 她有时候活泼得像个孩子,有时候聪慧得像个经历沧桑的人。 春玲承认,一开始在顺意钱庄见到她,当时是放着赌一赌的心思,想着就算莫心是个绣花枕头,是鄞王派来做做样子的,能帮她离开也好。 不过这段短短时日的相处,她对莫心的看法已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莫心做事漫不经心,就像根本不在意这个案子的进展和结果,甚至都猜测到自己有问题,她竟然还能心平气和的放过自己,大把的时间拿出来,企图让她自己想通。 不得不说,莫心做事叫人捉摸不透,就想春玲怎么也没想到,她这次会派人跟踪自己,也亏了有她派人跟着,不然春玲和她的家人在劫难逃。 莫心瘪瘪嘴,又喝了一口茶才淡淡道: “我虽是个爱慕虚荣也喜欢同恭维话的人,不过你若是大早上就吵着让我见你就为夸我,那还是算了,下次可以等我空闲切睡好的情况下。” “呵呵~”春玲笑了起来:“姑娘还是这幅样子,叫人猜不透,不过姑娘看人看事的眼光却是比奴婢好上太多。” “比如?” “比如猜到刘掌柜不放奴婢走其中必然有问题,比如知道奴婢就算有身契也可能轻易从您身边离开,比如奴婢一直不愿言语是与家人有关,您虽只是猜测,可是还是找了人跟着。姑娘,奴婢又欠了您,这次是全家人的救命之恩,奴婢惶恐,不知该如何偿还。” 莫心笑着,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身子向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十分悠哉的看着春玲: “你要是真想回报,就让我早早解决了这事,拿到王爷的奖赏才是正经,毕竟这次花了不少钱,再不拿点回来,本姑娘可就亏大了。” “是啊,要是奴婢再不说,就真的说不过去了。”春玲目光看向敞开的窗外,慢慢陷入回忆。 前年的秋天,皇上病重,云城朝堂上都在的臣子为了自己效忠的主子厮斗着,百姓困苦无人知,食不果腹无人理。 在那样一段艰难的时光里,云城郊外的小村庄已经有许多人家受不了开始卖儿卖女,只为得到一口吃的活下来。 春玲是那些被发卖的人中的一个,春玲在家中是长女,底下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父母都在,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祖母。 六口之家,在本就粮食紧缺的情况下,他们过得十分艰难,时常几天都不能吃上一口饭,饿了就白水煮野菜,或者喝点凉水垫垫。 后来她的祖母实在熬不住,终还是去了,看着一家人跪在祖母床前痛哭的样子,身为长女的春玲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她不能在看到亲人离开。 她擦干了眼泪,决心将自己卖了。 一共八两银子,在那样情况下已经算是不错的一笔钱,春玲将钱给了家里人,然后离开了亲人。 她本是将自己卖给了一户人家为奴,奈何春玲长得清秀,那家的男主人就看上了春玲,想要纳妾。 偏生男主人的妻子是个彪悍的,远近闻名的母老虎,春玲被看上的事被她发现后她就将春玲打了一顿,然后卖到了窑子里。 那是春玲生命中最黑暗的一段时间,她在窑子里因为不肯接客受尽毒打,关小黑屋不给饭菜,还常常被里面的妈妈辱骂,不堪受辱的春玲想过自杀,后来被救下了又是一顿毒打。 没权没势甚至连自己都不属于的人,死,也是一种奢望。 好在老天没有将她所有的退路堵死,给了她一个机会,在某一次她被毒打之后都躺了许久,爬都爬不起来,妈妈因此对她放松了警惕,看守也没有最初的严密。 一天夜里,乘着别人不注意春玲逃了,不过她没有逃出太远就妈妈派出的人追上了,险些被抓了回去。 也是在那个时候,春玲遇到了吴管事,这个改变她一生的男人。 吴管事因为处理钱庄的事务回去晚了,路上遇到了被人抓着要押回去的春玲,一时不忍,吴管事救了她,还出钱给她赎身,鄞王府中的人,妈妈很快就放了春玲。 后来春玲没了报恩,本打算去吴管事家做个丫鬟,服侍他的日常起居,不过那时吴管事就和他后来的妻子吴张氏相识已久,无缘无故带个女子回家终归不好,怕被吴张氏误会,吴管事没有答应。 后来春玲打听到他在顺意钱庄做事,为了进入钱庄,春玲签了身契,正式成为顺意钱庄的下人。 那段时间春玲一边做着自己的事,一边帮吴管事每日整理书桌,有时候也会为吴管事准备饭食。 去年,吴管事成亲了,春玲躲在暗处看着,她很羡慕吴管事的妻子,她这一生都没有这个福分能嫁给这样好的男人,即便如此,春玲还是没有离开,依旧默默守护。 再后来吴管事和刘掌柜就去了在地,一去就是数月,再回来已然是翻天覆地的变化,钱庄失窃的事冒了出来,直指吴管事。 为了自证清白,吴管事亲自请求上报,后来还未通知上去,齐管事和刘掌柜的账目同时出了问题。 因为涉及的金额越来越大,鄞王派了人下来,就是尚允,吴管事一直跟在尚允身边,白天夜晚的帮着找漏洞和证据。 春玲一直偷偷的陪着,再晚都陪着吴管事,一切都好像慢慢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那一天,春玲看到了那一幕。 第一百一十章:是她 “明明是她,是她杀的人,她还想要恶人先告状,要不是着实找不到证据,奴婢怕也活不到现在。” 一股悲伤的情绪散开,春玲不能自控的哭泣起来,不知是怕的还是心疼吴管事。 “你说的她,可是说的吴张氏,吴管事怀有身孕的妻子。” 春玲抬头看向莫心,沉痛的闭上眼,点点头: “没错,就是她下的手。” “我听说吴管事是中毒身亡,你亲眼看到她下的毒?” 莫心没有忘记青染说过的话,吴管事死于中毒,还是中的最毒的鹤顶红。 “奴婢没有亲眼看到她下毒,可是奴婢看到她亲自送了吃食给吴管事,后来吴管事吃下就中毒了,而且,奴婢在门外还偷偷听到……” 说到这里,春玲眼中出现一抹憎恶和恨意。 那日她亲眼看到吴张氏来到顺意钱庄,她没有过去,吴张氏一开始也就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后来她一直待在外面没有靠近,直到听到吴管事的办事处发出瓷器滴落摔碎的时间,隐隐还有争吵声一起传来。 因为担心,春玲就赶忙过去了,不过她还没进去,就看到吴管事嘴角流血血迹的趴在地上,吴张氏站在他的不远处冷眼看着,因为背对着门,吴张氏没有看到春玲。 原本见此情况春玲打算冲进去救人,可是倒在吴张氏对面的吴管事看见了她,微不可查的朝着她摇头,强忍着害怕和难过,春玲躲到了一边。 “你真就这般恨我,非要我的命不可,我们相识多年,我自认带你不薄,你到底是为什么?” 吴管事虚弱着声音,他看见春玲躲起来后似乎松了口气,开始质问起吴张氏。 “你确实待我不薄,这一点我不否认,我也十分感念你的情义,可惜啊。” 吴张氏抬手摸了摸凸起来的肚子,就算看不见她的脸,春玲也知道她在笑: “不过就是一点钱而已,你死追着不放做什么,就算是背下这个罪名,王爷也不一定真会为这点小事伤你性命,就算被赶出去,好歹活下来了不是。但你死抓着不放,还得事情越闹越大,保你就保不住他和我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你别怪我。” “呵~呵呵~”吴管事凄然的笑起来,嘴角不停地流出鲜血他也全部在意,双眼死死的盯着吴张氏的肚子,用尽最后的力量问道: “我知道你和他还有情义,我已经不想追究,我问你,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孩子啊?”吴张氏抚摸着肚子,晴朗的笑声传来出来: “孩子自然是你的。” 吴管事的神色因为这句话柔软下来,起码她没有背叛他,还保有他最后的尊严,谁知吴张氏话锋一转,继续道: “既然我进了你家的门,我就是你的人,那么我肚子的孩子不管从何而来,那都是你们吴家的子孙,不是吗?” 春玲看着吴管事面色铁青,一点一点阴沉下去,直到某一刻,好像隐忍许久的他猛的喷出一口鲜血,眼中的不甘怨恨和生机都在瞬间的涌出后慢慢暗下去,然后消失。 “我……我恨……” 最后一句话他都没能再说完就没了气息,直到死吴管事都没有闭眼,他死不瞑目。 春玲捂住嘴,吴管事睁大的双眼就是直勾勾的看着她,她这个唯一的目击者,唯一知道真相的人若是不能为他报仇,洗刷他的冤屈,春玲一生难安。 本打算报警的春玲见着吴张氏低下身子探了探吴管事的鼻息,确定已经没有生还可能后她起身,不一会,她尖叫着跑了往后退,然后顺势跌倒在地,像极了受惊的人。 春玲想要偷偷乘她没发现跑出去,这时候刘掌柜和齐管事回来了,春玲不确定吴张氏口中他是谁,也不知道这件事说出去有没有人信她。 权衡过后,她转身去扶起了吴张氏,装成是被她的声音吸引来的样子,见着吴管事,她本就惨白的脸更白了几分,别人都以为她吓到了。 再后来,因为不知道春玲到底有没有看到这件事,吴张氏想要顺势将她退出去顶罪,只是实在找不到春玲下手的理由,加上害怕春玲为自保说出不该说的话,吴张氏留下了春玲。 她威胁春玲,要是春玲将那天的事说出去,不止春玲性命难保,她的父母亲人也逃不掉。 即便是不知道春玲知道什么,或是什么都不知道,她都要做到万无一失。 至于刘掌柜等人一直留着春玲,不放春玲走,是因为吴管事死后,他们也慌了,加上他们多少都有贪下顺意钱庄的钱,这件事吴管事是知道一些的,因为数额不大也没有被摆到明面上,一直没有拆穿罢了。 春玲和吴张氏是最后见到吴管事的人,刘掌柜他们害怕春玲已经知道什么,这才留着她,也不放她出钱庄。 再后来莫心来了,强行带走了她。 “奴婢一直不敢去吴管事家,也不敢去看望父母,就是害怕吴张氏真的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但是那天尚大人家发生的事还是让奴婢担忧,奴婢怕尚大人之所以这样因为因为吴张氏,她现在连疯了的尚大人都不放过,怎么可能放过奴婢。奴婢这才急匆匆赶回家,没想到她还是动手了,要不是姑娘,奴婢一家已经赴了黄泉也未可知。” 莫心听完,回想起了许久之前的那些事。 “难怪吴张氏总是防备着有人去看望,还将家里的奴仆都打发了,她是担心查到她身上啊,那几个奴仆肯定也知道什么,不然不会才离开吴家就遭遇杀生之祸。” “不过说来也奇怪,既然这事已经发生,她为何不跟着吴家离开,到时候找不到她也就死无对证岂不是更安全,她非要留下做什么?” 一个女人怀着身孕,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 吴家人并不知道她杀了吴管事,也不知道她怀的孩子不是吴家的,那吴家冒夜离开,她跟着一起走,这事也就难查到她头上。 她现在留在云城,还不让人看望,种种迹象都更让人产生怀疑,她,到底图什么? “奴婢不知道她不惜杀害吴管事到底为什么,但是,奴婢大概知道她为何不得不留下。” 第一百一十一章:信 春玲回忆着那天的情形还有吴张氏所说的话,那确定吴张氏不离开定然跟那个人脱不了关系。 “她杀了吴管事好像是为什么人掩饰,而这个人正是钱庄失窃的真正凶手,吴张氏不肯离开定然也是因为他,她的孩子可还是那个人的种,她为了那人还动手杀人,怎么舍得一个人离开。” 春玲说着的时候,眼中充满了怨毒痛恨,莫心明白,吴管事对她有再造之恩,相当于给了她二次生命。 眼睁睁看着恩人死在眼前她却只能躲着,还因为要保护家人而不得不瞒下这件事,春玲心中恨吴张氏,何尝不怨恨自己的无能。 “听你所说,吴张氏口中男人是她还有吴管事都认识的人,而且关系定然也是熟识的,吴管事甚至知道吴张氏心里有的是那个人,他们都认识,还能接触到顺意钱庄账本的人?” 莫心手抵着下巴,细细思索起来。 她接触这件事说起来没有多少时间,但是从去年六月到今年二月,已经过去七八个月,鄞王府甚至中途派下了一个尚允。 好不容易折了尚允又来个不按套路出牌,做事让人摸不着头尾的莫心,也难怪他们会狗急跳墙,这才多久就露出了尾巴。 只是莫心还有许多事想不通,其中的关联还有人物关系,到底还有什么隐情,除了春玲的口供,她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既然有了吴张氏这个准确的目标,相信这件事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你也放心,用不了多久,你的心愿就可了了。” …… 从春玲的房间离开后,莫心回到自己房里,站在窗前对着外面发呆。 初去吴家,她确实觉得吴张氏的种种行为实在奇怪,不过当时莫心虽然用了些手段,也未曾将她往这个方向想。 那时候莫心内心想着,大概是吴管事的事对她影响太大,以至于变成了一个惊弓之鸟,殊不知,她才是口腹蜜剑,心思狠毒,吴管事之死的罪魁祸首。 她可是一个即将做母亲的人,究竟是怎样的仇怨才使得她做出这样的事。 莫心抬头看着天空,漫天大雪,她看不见太远的远方,现在也没有黑夜中的星光。 事情到了这一步,只要接下来在吴张氏身上着手,她很快就可以查到吴张氏后面的人,不过莫心有些迷茫了。 稚子何辜,她毕竟孕育着一个全新的生命,但是吴管事同样是鲜活的神明葬送在她手里。 “姑娘!” 门外是伙计小安的声音,莫心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 “进来吧。” 小安推门走了进来,对着莫心的背影恭敬道:“方才有人送了一封信过来,说是让交给您。” 小安手中拿着一封密封好的信件,莫心看了一眼,接过后挥手让小安退了出去。 这个时候是谁给她送来这封信? 怀着疑问,她将信件打开,随着信的内容映入眼帘,莫心随意的神色消失,读完最后一个字,她的脸色已经十分沉重,她将信快速收了起来,朝着春玲的房间跑去。 “姑娘,怎么了?” 房门被打开,春玲见到莫心脸色不好的急急忙忙进来,知觉告诉她,出事了。 “我知道你还有伤,现在我也只能跟你说声抱拳,我要你带着小安请的那两个人立马赶去吴家,我现在要到尚允家里去,若是吴家有情况,你立马来告诉我。” 莫心快速的说完,春玲虽不知她的用意,还是郑重的点头:“奴婢这就过去。” 从过客出来,莫心直奔尚允家而去,春玲拖着伤带着那两名男子去了吴家。 不过才走到半路,莫心就遇到了一边跑过来一边哭着抹泪的尚允的妹妹,她见到莫心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的扑过来。 抓住莫心的手臂就焦急的问:“青大人呢,青大人可有来。” 她带着哭腔,一边问一边左右看着,可是周围除了莫心之外再没有别的人。 “青大人今日有事没有同我一起,你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 “你一个女子能做什么,既然青大人不在,那我自己去找。” 她说着就要跑,莫心一把抓住了她: “你再去,只怕你还没见到青大人,你哥哥就没命了。” “你怎么会……” 她不敢相信的看着莫心,一见她的表情,莫心就知道那封信上写的是真的。 “我怎么会知道对吧,现在可不是你追问这个的时候,你到底还想不想救你哥哥?” 被莫心问的一愣,尚妍儿纠结了片刻,因为担心兄长,她还是妥协了,选择暂时相信莫心这个女子。 跟着尚妍儿来到尚家门外,那里站了好几个人,除了尚允的妻子儿子还有他的母亲之外,还有一些旁的人,看样子像是邻居,他们站得远远的生怕伤着自己,又止不住好奇心的指指点点的观看着。 莫心到的时候,尚家宅院里已经一片狼藉,两个男子打成一团,而且脸上都挂了彩。 来不及多想,莫心一个跃身飞跃过去,跟着尚允一起对着另外的一个人出手,本来就勉强跟尚允平手,眼下多了个莫心,那人渐渐不敌,很快拜下阵来。 尚允一个箭步本想结果了他的生命,被莫心拦住了。 “尚大人,你可不能杀他。” “他该死,他想害死我。” 尚允赤红着眼,已经打出了了火气,那架势就像再说,要是莫心阻拦他也会对莫心动手。 莫心心中其实也有些害怕,这不怕死的人最难缠,她可不想跟这种人动手,不过眼下她也是真的不能让步。 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莫心快速想了想,才笑眯眯的看着尚允道: “我是王爷派来的人,这个人既然伤了尚大人,那必然跟钱庄的事有关,这么重要的人,尚大人确定要杀,要是王爷知道,你猜会如何。” 尚允的脸色变化起来,清醒了片刻的他立马蹲了下来,抱着头胡言乱语起来: “王爷饶命,属下不是故意的,属下不是故意办砸这件事的,属下没有要杀他。王爷千万不要怪罪属下,不要迁怒属下的家人。” 他说着,身子颤抖起来,莫心看着,有些同情他。 这鄞王之威果然不是说说而已,这倒疯不疯的都能吓成这样,莫心无奈的摇摇头,她看着倒在地上的男子,笑容放大: “真是好久不见,着实叫我惊讶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伤人 莫心蹲了下来,神情中带着一抹了然,她心中早有猜测,算不上多震惊,只是亲眼看到事实摆在眼前,多少有点惊讶罢了。 “现在您要怎么解释呢,齐管事。” 齐管事躺倒在地上,他看着莫心,有一瞬间的惊讶不过很快掩去,脸上还是那样客气的样子,听了莫心的话他一脸茫然,像是听不懂莫心话中的意思。 “解释?莫心姑娘想要在下解释什么?” “齐管事这是在给我装傻吗,您无缘无故的出现在尚大人家,还出手伤人,这要怎么解释。” 齐管事脸上依旧是副无辜的样子,他这番演技,着实叫莫心觉得惊讶。 他拍拍土站了起来,问道:“莫心姑娘什么意思,在下不过是来看望尚大人,谁知尚大人突然发狂就对在下出手,怎么能说是在下无缘无故伤人呢,不是是自保罢了。” “你的意思是尚大人自己攻击你的,你并无过错是吗?”莫心脸色有些难看,齐管事的样子看不出半分假装,他那说法倒成了莫心错怪他了。 “在下也知道尚大人现在的情况,并无责怪,只是希望姑娘不要信口胡说,要是被有心人听到大做文章,在下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你才在胡说。”站在门外的尚妍儿听闻此话再也忍不住的冲进进来,指着齐管事愤愤不平道:“分明就是你故意伤我哥哥,我哥哥这两天一直好好的,为什么你一来他就这样了,你要怎么解释?” 齐管事轻飘飘的看了齐妍儿一眼,目光又看了看莫心,笑道: “请问尚姑娘可是亲眼看见在下先出手伤你兄长的?” “我……”尚妍儿有些语塞,不过她并不甘心,梗着脖子道: “你们都在屋里我自然没看到,可是当时只有你们两个,要说不是你,谁信啊。” “呵呵,”齐管事不怒反笑:“看来尚姑娘也并无证据,只是凭着一时自我臆测而给在下顶罪。” 他朝着莫心拱拱手,颇有些无奈和委屈:“方才她的话莫心姑娘可都听到了,您是王爷派来的人,当不会听信一面之词,是个明辨是非深明大义的人,相信您会还在下一个清白。” 莫心黑沉沉的脸上挤出一抹难看的笑,这个男人忽然难缠,可是他说的话又让人无法反驳。 尚妍儿和尚允的家人一听这话就有些着急的看着莫心,她们的心思莫心明白,可是眼下齐管事说的句句在理,就是闹到鄞王那里他也吃不了亏,反倒是莫心会被当成无用的人,被轻视都是小的,要是把她送回去重新训练那才是大事。 “齐管事说得是有理,不过小女子只是个不懂事的女人,要说明辨是非深明大义可万不敢当。” “既然如此,那在下能走了吗,毕竟还有伤,总得去处理处理才好。” 莫心看着他的笑脸,觉得比起青染,他更加让自己讨厌了,咬牙切齿的回道: “脚长在齐管事身上,您要走难道我还能强留不成。” “不可以,你不可以放他走。”尚妍儿不同意的拉住莫心,莫心没有理会她。 不管如何,今天她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是留不下齐管事的,就算有尚允这个当事人,他也是个傻的,傻子的话谁信。 眼睁睁看着齐管事整理了一番衣衫就要走,尚家人脸色难看,莫心也好不到哪里去。 今天好不容易抓到他的把柄又让他跑了,以后他肯定更加警惕,再要对他动手可不容易。 在莫心几人冷冷的目光注视下,齐管事面含微笑朝着外面走去,就在这时,一人从外面慌慌忙忙的跑了进来,是个小丫鬟打扮的人。 她站在门外张望了一下,看到莫心后连忙走过来,也不避讳就急匆匆道: “姑娘大事不好了,春玲姐姐让奴婢过来跟您说吴家出事了,吴夫人不知为何大出血,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莫心没想到会是如此接过,不过比她反应更激烈的是另外一人。 本来已经打算离开的齐管事听到小丫鬟的话几时停下了脚步,转头不敢相信的看着小丫鬟。 就在莫心还在愣神的时候,他拔腿就往外跑。 “我们也过去。”莫心看着不顾一切就跑的齐管事,冷静的说了一句后看看还蹲在地上的尚允,她也顾不上她了。 只能说了一句:“照顾好他”,也拔腿跟在了齐管事身后。 一路快步狂奔,莫心赶到的时候吴家的大门大开着,她跟进去就看到齐管事站在房间门外,踌躇着不敢再前进一步的样子。 房间传来凄厉的叫声,撕心裂肺痛苦至极。 莫心走上前,她侧头看向脸色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的齐管事,然后抬步步上台阶,正准备推开门,春玲端着一盆血水走了出来。 春玲看到莫心后一怔,然后福身行礼。 “情况如何?”莫心问着,眼角余光看向也连忙走过来看着春玲的齐管事,他比起莫心,还要担心万分。 春玲微摇摇头:“尽力了,大夫说孩子保不住了,能保住大人已然是不幸中的万幸。” 齐管事听完身子晃了晃险些摔倒,莫心一把扶住了他:“齐管事你没事吧?” 他没有回莫心的话,听着房间突然传出的哭声,他失魂一样的往里走,春玲并没有拦住他。 看来就如春玲所说,这个孩子保不住了。 “姑娘,这边。”春玲带着莫心朝着一旁走去,在屋子侧面站定,她放低同莫心道: “姑娘的猜测没错,据啊芳说,她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佟氏几乎每天都来,吴夫人习惯了吃佟氏做的饭菜,旁人做的半口都忍不下去。啊芳尝试着做了几次同样的菜色她依旧吃不下,啊芳偷偷拿了一些佟氏所做的饭菜去找大夫查看,里面放了让人上瘾的药。” “这药就是害吴张氏流产的原因?”莫心问。 春玲摇摇头:“不是,听啊芳说,这药只会让人上瘾,还不足以伤害胎儿性命,之所以她会流产,是因为她中了毒,而且她中的毒正是姑娘让留心的,佟氏近来时常做给她吃的一种毒蕈菇。” “果然……”莫心回想起前几日在大街上看到佟氏的情景。 第一百一十三章:流产 那日佟氏跟她婆婆分开后莫心曾上去同她说过话,也知道了她正准备去吴家帮助吴张氏做饭。 佟氏所提的菜篮子里有一种看着十分鲜艳的蘑菇当时就引起了莫心的注意,她以前在乡下时好像看过类似的蘑菇。 那会她还采回去打算做了吃,后来被兰姨看到赶紧扔了,兰姨跟她说那种蘑菇有毒,吃多了会要人性命,莫心当时吓坏了也就记住了。 只是时间久远她一时也不敢确定,只是几分怀疑,所以才让春玲找了个丫头借着王府派来照顾的吴张氏的名义前来查一查,没想到真的是,而且她还得手了。 “我不是说尽量保住孩子姓名吗,为什么佟氏还能得手。” 不管她的母亲如何,一个未出生的孩子总是最无辜的,莫心不想害了他的性命。 春玲也有些无奈伤感,她道:“啊芳查出来不对后就有注意,每次都盯着佟氏下厨,只是吴夫人吃惯了佟氏做的饭,加上她一直照顾吴张氏,就算啊芳说出真相吴张氏也不会信,她只能尽量防着,没想到她会不动声色的将这东西混在其他饭菜里,旁人觉察不出。而且因为量少反应不快,啊芳也没有立马发现,这才成了现在的结果。” “这大约就是命吧,他的母亲害死了吴管事,佟氏又害了他,因果报应下,也不知吴张氏心中可有悔意。” “这是报应,不过没有直接报在吴张氏身上,让她未出生的孩子替她承担了这份罪孽。”春玲目光悠远的转头看向天边,说不上开心还是难过。 她一心想要为吴管事报仇,可是刚才在房间里看着吴张氏九死一生的好不容易活下来,紧接着就承受了丧子之痛,一时之间她心中的快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我们先去看看吴张氏吧。” 莫心转身朝着房间而去,才到门口就听到了吴张氏嚎啕大哭的声音。 她走进去,吴张氏正不管不顾的扑在齐管事的怀里,一边大哭一边捶打着他,佟氏面无表情的站在一边,这么看去,吴张氏和齐管事才像是一对真正的夫妻。 “我的孩子没了,他没了,明明再过一个月他就要降生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都怪你,你为什么不听我的早早处理好一切然后离开这里,如果离开了这些事就不会发生了。” “都是你,都怪你,你把孩子还给我。” 吴张氏情绪激动的猛咳了几声,越发用力的敲打着齐管事,齐管事木然的坐在床边,任由她打骂。 好在大夫已经被请出去了,不然这番景象还不知会被传成什么样。 “齐夫人。”莫心没有打扰吴张氏两人,而是走向一边的佟氏。 佟氏微微颔首还礼,也是十分的悲痛:“没想到张妹妹的孩子说没就没,真是上天捉弄,可怜她了。” 也不知她的话中有几分真假,不但不因为吴张氏跟自己丈夫不正常的亲密举动而生气,反而摆出一副同情吴张氏的样子。 关于自己已经知道她下毒的事莫心没有立刻说出来,而是说着她的话道: “可不是吗,前几日还好好的,突然就没了,所以说人生在世啊,确实得问心无愧的过好每一日,毕竟谁也不知道天灾人祸到底哪一个先来。” 说道人祸时,莫心停顿了一下,目光颇有深意的看向佟氏,佟氏依旧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顺着莫心的话点点头:“姑娘说的在理。” 她不承认莫心也不急,她看向齐管事,突然道:“齐夫人夫妇同吴夫人关系确实不错,您这边用心的照顾她,齐管事也将她当作亲人一样,眼前这一幕要不是我早就知道你们关系特殊,我都怀疑齐管事和吴夫人的关系了,不明真相的还可能会误会吴夫人流产的孩子是他的呢。” 莫心说着,一下捂住自己的嘴,抱歉的看向佟氏:“我一时嘴快胡言了,还请齐夫人不要往心里去。” “无妨,莫心姑娘心直口快的没有恶意我是知道的,我夫君跟张妹妹从小认识关系自然不同,我是理解的,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心生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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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认识张妹妹以来,我的为人张妹妹你最清楚,吴大哥出事后我每日都过来,怕你吃不下又心情不好,我掏空心思的帮你,张妹妹,我这些日子以来为你做的,你真的觉得是在害你吗?” 佟氏按了按眼见的泪珠,那般伤心失望,吴张氏这才从齐管事的怀里反应过来,连忙起身,有些不自然的看看齐管事,这才道: “佟姐姐一直对我很好,不可能害我,姑娘,我知道你是好心,我何尝不难过,但是不能无缘无故的污蔑佟姐姐才是。” “真是姐妹情深。”莫心道:“我无意质噱任何人,不过就是觉得奇怪而已,怎么吴夫人一直好好的,突然就流产了。” 莫心看向春玲,春玲会意,对着站在门外等候吩咐的啊芳道:“拿过来吧。” 吴张氏不明所以的看着莫心和离开的啊芳,甚至都忘了哭泣,佟氏脸色阴晴不定的站着,而齐管事一直低着头,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啊芳端着一些新鲜的蔬菜走了进来,其中就有几个看着十分鲜艳,让人心生食欲的蕈菇。 “这是什么意思?”吴张氏很奇怪莫心让拿来这些干嘛,这不过是最平常的蔬菜,她几乎每日都会食用,以前她也常常会买,并不可能有问题。 莫心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而是走过去拿起那些鲜艳的蕈菇,拿将蕈菇举到佟氏面前,问道: “不知这个菇叫什么,恕我孤陋寡闻,竟不曾在市面上见到有卖它的小贩。” 佟氏眼光躲闪了一下,僵硬的开口:“这……这个不过是……不过是普通的蘑菇,我平常拿来调调味,而且张妹妹一直喜欢吃我做的菜。” “原来如此,那么请问齐夫人,这种蘑菇是在哪里买到的,我看着很不错,自己也想买点回去试试。” 莫心就像话家常一样,佟氏更加紧张起来,支支吾吾的道:“这是……是……,这是我自己上山採的,我看张妹妹吃不下东西,有听说附近的山上有很多新鲜的菇类,拿来做菜最是鲜美,所以我这才去採了一些想要试试,没想到张妹妹的胃口就真的好了。” 佟氏一脸欣慰的看向吴张氏,吴张氏虽是笑着,不过有了方才莫心进来的那一幕,她的神情很不自然。 想想也是,佟氏带她如亲人一样,掏心掏肺的对她好,可是她和齐管事之间……,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对。 “是这样啊。”莫心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继续问道:“不知道齐夫人对这个菇类可了解,它叫什么,具体有什么作用吗?” 佟氏扯起嘴角笑了一下:“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它味道不错罢了。” “哦~”莫心一副明了的样子,她将手中的蕈菇放下,放手重叠放在身前,往前走了两步,像是再回忆什么。 “齐夫人既然不记得了,我好像有些影响。记得我小时候也是在山野长大,曾见过这种蕈菇,虽因为年代久远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不过我怎么记得,当时家里人曾警告过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误食,只因它是剧毒之物。” 说着,莫心看向佟氏,目光犀利。 吴张氏瞬间瞪大了眼,她不敢置信的看向佟氏,惊讶的摇摇头,喃喃道:“这不是真的,这不真的,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为什么。” 说道后面,她哑着嗓子嘶吼出声。 “不管如何,你怎么能对我的孩子下手,你的心何其狠毒。” “你不要听她胡说,我没有要害你的孩子,我有什么理由害你的孩子。”佟氏立刻为自己辩解起来。 “那这个毒蘑菇是怎么回事?”吴张氏质问道。 “我说了这个蘑菇我不认识,我也是无意採来,既然它有剧毒,你怎么可能吃了这么久才流产,自己却能活下来。” “那也许,也许是你怕杀了我引起官府追查,所以才只对我的孩子下手。” “东西用完你吃下去,我怎么可能控制得了。” 吴张氏和佟氏争执起来,一旁的齐管事终于忍不住了,怒呵道:“够了,都不要再说了。” 看到两人都闭嘴了,他又看向莫心,脸上没了一贯的笑意,十分冷漠的对着莫心做了个请的手势: “莫心姑娘还是请回吧,眼下这里的情况太乱,姑娘也实在不适合留下,要是一不小心让姑娘因此有什么闪失可就不好了。” “我倒是无妨,吴管事是为了顺意钱庄才离世,作为王爷派下来的人,我也有责任安抚他的家人。” “可是姑娘现在做的事可不像是要安抚人的样子。” “不像吗?”莫心有些惊讶,她看看春玲和啊芳,她们都站着不说话,莫心笑道:“我不过是有点好奇罢了,齐管事缘何非要我离开呢。” “姑娘的好奇心未免太重。”齐管事的眼神越发冷下来,处处透着危险,只是莫心依旧面不改色的笑看着他。 他知道光是靠说的莫心不会害怕,更不会离开,她再留下去会发生什么,都难说了。 “姑娘不过是好奇这个蘑菇有毒无毒,兴许姑娘记错了也不一定,再说了,我夫人也没有理由做这种事不是吗。今日姑娘的种种作为只会让她们关系恶化,互相怀疑,这对姑娘来说并无好处,又何必这般,得饶人处且饶人才是。” “我是个怕事的人,今天要不是赶上了,平常有什么麻烦事躲都来不及,奈何有任务在身,今日是走不得了。” 莫心打量了一下齐管事和佟氏还有吴张氏三人,道: “至于齐夫人为何如此,我想原因还得问问齐管事您才对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动机 气氛一下子静下来,齐管事没有再说话,只是冷漠的一直看着莫心,莫心与他对视,心中提起警惕,避免他随时向自己动手。 “在下听不懂姑娘再说什么。” 半晌,齐管事才道。 又是这句话,他们都听不懂自己说的话,莫心感觉很无奈,他们这般装傻,每每都要莫心明说才行,着实累人。 “既然齐管事听不懂,那我就解释到你能听懂为止。” 莫心顿了一下,抬步在屋内慢慢走着,一边缓缓说道: “这件事说实在的与我无关,这不不过是你们的私人恩怨,奈何牵扯到了旁的事,不然我也真的懒得管。” 莫心走到吴张氏跟前,看着她道:“你的夫君待你如何?”说完不等吴张氏接话,她正要开口,莫心就抢过了话头: “我之前听说你和吴管事已经认识了许多年,他一直爱慕你,后来好不容易才娶了你如了自己心愿,你在吴家向来不愁吃穿,他甚至不让你做事,特意买了仆人过来,这般用心,就算知道你心中另有他人依然尽力讨你欢心。他的所作所为挑不出半点不妥,我实在想不通,对他下毒手要他性命的时候你心中可有一丝丝的犹豫和不忍。” 吴张氏脸色说了惨白,她看着莫心,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莫心口中说出,更不敢相信她竟然知道是自己下的手。 “你胡说,我夫君分明是因为查案被人谋害的,你怎么可以诬陷我,我要告你诽谤,我要告你。” 吴张氏情绪激动的揭开被子,拖着疲惫的身子就要起来,莫心淡漠的看着她,道: “不着急,听我说完有你说话的机会,你要告我也好,还是别的什么都可以,不过现在你最好留下,你是知道我的,我做事不顾后果难保会一时情急对你做什么。” 听了莫心的话,吴张氏回忆起莫心初来吴府的情形,要起身的身子就定住一样,不再继续动作,莫心满意的看着她,继续道: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到底你为什么要非杀吴管事不可,虽然你不爱他,你的孩子也不是他的,这些他都不知道,后来我想了想,能让你破釜沉舟动手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吴管事查出来什么对你在意的人不利的线索。” “可是什么人能跟顺意钱庄扯上关系,能跟盗窃案扯上关系,同时还有可能是你所在意的。这个问题我想了许久,直到那天看到齐夫人和她的婆婆走在路上,她的婆婆对她并不好,而且她一直没有孩子。按说她自己的情况都很糟糕了,怎么还能一直操心你的事,我真的以为她就是这般好心重义的人了,直到看到她买的菜,我恍惚记得那个蕈菇,不过我不确定,这才让春玲找了啊芳过来,一是真的想 让她照顾你,二来是为了查探。” “就算如此,我也还是没怀疑到齐管事身上,今天他在尚家动手,我一直以为他是为了背后的谁做事,他向来巧舌如簧我说不过他。不过奇怪的事,他一听到你流产的消息竟然比我还惊讶,着急得恨不能立马飞到你身边,当时我就怀疑了,而方才你们的举动也帮我证实了这一点。” “接下来一切都能说通了,吴管事的账目失窃引来杀生之祸,你怀着孩子又死活不肯离开,齐夫人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害你,这一切的答案……” 莫心看向吴张氏,看着她紧张得额上冒出的冷汗和快要咬破的嘴唇,道: “吴夫人,你肚子里的孩子是齐管事的吧,你们自小认识,你和齐管事互相爱慕,但是他后来却娶了佟家小姐,之后你伤心之下选择了对你苦苦爱而不得的吴管事。后来你们没有就这么掩埋下这段感情,反而在齐夫人和吴管事不知道的情况下又走到一切,你还怀了他的孩子。想必吴管事账上的亏空也是你帮忙做的手脚,你是吴管事的爱人,你信任你,所以你就利用了这一点对吧。” 吴张氏并不搭话,莫心也不在意,她将视线转到佟氏身上:“想必齐夫人也是发现了他们两人的事,可是一直隐忍不发,甚至伪装起来寻找机会报复。你一开始的目的只怕是想要吴夫人一尸两命,后来啊芳来了,她的出现让你有了顾虑,这才没敢继续大量的让吴夫人失踪毒蘑菇,所以她现在只是流产,幸运的保住了一条命。” 佟氏比起吴张氏要更能稳住,她平静的听完莫心的话,然后道:“虽然你说得都很有道理,可是这一切不过是你的猜测,你没有证据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嗯,确实。”莫心也不否认:“我是没有证据,不过大夫还在外面,让他验一验这蘑菇是否有毒还是很容易的,然后我只需要派人去查一查你之前跟那些人接触过,从哪里得来的这些蘑菇,我想凭借着鄞王府的名头,应该很容易就查到了。” 佟氏没了话说,她知道莫心所说都是真的,只要鄞王府愿意派出人去,没人敢为她隐瞒什么。 “精彩。”这时,一直不说话的齐管事拍着手看向莫心,目光中是不加掩饰的赞赏:“不愧是王爷选中的人,鄞王府中无庸才这句话说得很对。” 齐管事话音一转,全身冒出杀意:“不过你就算查出来又如何,你没有证据,你也没有命去找证据。” “看来齐管事这是打算杀人灭口了?” “我本不想动你,这只会让王爷注意到我,这是你逼的,杀了你我们还有一线生机,让你离开那才是全完了。” “你确定你能杀了我?” 莫心知道,从之前他和尚允的交手来看,他会武功,就算如此,他想要将莫心轻易诛杀并非易事。 “那就要看怎么杀了。”齐管事从怀中拿住一把很是小巧的匕首,匕首出鞘,锋利的刀刃反射出冰冷的光。 “上面有毒。”莫心没有忽略刀刃上带着的一抹黑色,很明显,这把刀粹了毒,还是剧毒。 莫心在心中暗暗叫苦,果然没有个高手跟着就是危险,她就算能跟齐管事战个平手,被那个匕首来上一下也够受的。 不能动手,得想想办法,莫心想着。 第一百一十六章:挟持 “劝你不要再花费无用的心思,今天你是走不出去了。” 莫心还在思考如何对付他,他就先开了口,看样子对于这件事他有十足把握能将莫心留下。 “姑娘,怎么办?”春玲着急的问道,难不成真要这事没查成,人就搭在这了。 “你带着啊芳先出去。”莫心吩咐道。 无论如何,她们两个半分武功都不会,在这里只会白白送命。 “我们不能走,走了姑娘你怎么办?” “你们在这才是真的拖累我,我一会得提防着他还要护着你们。” “好吧。”春玲想想,莫心说得在理,她和啊芳都不会武功,留下确实只会连累莫心。 她拉着啊芳转身就要退出去,齐管事厉呵了一声:“谁也别想走。” 说着,他举着匕首就要冲过去,瞬息间他感觉自己握住匕首的手臂动弹不得,回头一看,莫心站在远处,他的手臂上缠着一条披帛,披帛的另外一头我在莫心手里。 “别急,对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动手可是君子所为,你的对手是我。”莫心对着春玲使了使眼色,道:“走。” 春玲急忙拉着啊芳退了出去。 “你以为凭你可以打过我?” 齐管事表面是个文雅书生,实际上自幼习武,不过一直不在人前表现出来。 今日他去找尚允,最后两人交手也是迫不得已,没想到被莫心正好遇到。 莫心是鄞王府派来的人,就连青染也时刻跟着她,今日齐管事本不打算与莫心交手,也不想于她为敌,本想找个借口先脱身,然后想办法离开云城。 没想到出了吴张氏的事,让他一时乱了阵脚,既然莫心早就注意到吴府的事,今天撞上这些,就算她没有十足的证据,也断不会善罢甘休,这才让齐管事动了杀心。 “我不过是个弱女子,只会点三脚猫的功夫,自然谁也打不过。”莫心说着,话锋一转道: “不过你想清楚了,我今天要是在吴府出事,你们也没想逃脱,春玲既然出去了,想必我不能活着离开,她一定会去鄞王府禀告的,横竖你都逃不过,不妨束手就擒,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知道,所以我没有阻止她们离开,只不过想要等到王爷来救你,怕是完了,杀了你我自然有办法在人来之前离开。” “你真是早有准备,难怪放走她们,你也是不想人多耽误时间吧。” 如果齐管事真的一心想要春玲和啊芳的命,刚才莫心未必拦得住,唯一解释就是他本就有意放走她们,专心对付莫心,争取在被发现之前逃走。 “废话少说,我本不想与你为敌,是你逼我的。” 齐管事举起匕首一拉披帛,瞬间奔向莫心,好在莫心反应快来立马放了披帛向后退去,一个侧身险险躲过攻击。 匕首再次袭来,直指莫心面门,她心中紧张,面色更是紧绷,一个侧仰,然后朝着左边放低身子翻滚过去,堪堪躲过迎面而来的匕首。 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的战了几回合,齐管事有兵器的帮助,加上莫心在武学方面真真没有太大天赋,就被齐管事站了上方,一不会就将莫心逼退。 真是难缠…… 莫心没想到齐管事还挺厉害,她好歹也是学过武功的,居然不是齐管事的对手。 今天要想平安离开,看来艰难。 莫心一边要防着齐管事再次攻击一边要想着怎么脱身,一时间没有防备到后方偷偷靠近的人影。 好在后方人影要动手时莫心本能的收紧了后背的皮毛,一股危险的气息袭来,她几乎是出自本能想着一旁闪去,佟氏举着剪刀扑过来后扑了空。 没料到佟氏居然会偷袭,莫心一阵后怕更多的是气闷。 她本来还很可怜佟氏,没想到她下起手来也没打算给莫心活口。 就算知道立场不同,莫心也实在想不明白佟氏到底是为了什么,齐管事和吴张氏的事摆在面前,可是她好像没有半点责怪气愤的样子。 自己的夫君在自己面前一心在乎的是别的女人,还明目张胆的紧张和维护,佟氏这都能忍下来,莫心心里有点发毛。 这个女人还好不会武功,不然今天莫心就不爱必反抗,乖乖受死得了。 “偷袭?”莫心扯起一抹嘲讽的笑:“你们既然不顾道义,我也不用再多想其他,毕竟活命最重要。” 齐管事不明白莫心什么意思,都这个时候了她难道还有旁的筹码没有拿出来不成。 齐管事愣神的片刻,莫心抓住空子朝着床上呆呆看着事情变化的吴张氏而去,一手掐着她的脖子。 齐管事回神的时候,吴张氏已经落在莫心手中。 莫心拔下头上的发簪,将尖利的那面抵在了吴张氏的脖子上。 “你要干什么,你想对我做什么?” 甚至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莫心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甚至用了不知是何的冰冷之物抵住脖子,她一动不敢动,声音害怕。 “别怕,你乖乖的我不懂如何,不过你要是不听话,那么……” 莫心将发簪紧了紧,滑过吴张氏的脖子,冰冷的触感让她浑身汗毛倒立,生怕莫心一个不小心伤了她。 “你不许伤害她,你胆敢伤她,我绝不放过你。”自从莫心抓了吴张氏,齐管事这才紧张起来,那样子比莫心要抓佟氏还要紧张万分的感觉。 果然她没猜错,齐管事不论如何,吴张氏果然就是他的软肋,方才他虽然在攻击莫心,不过他的攻击范围都在吴张氏周围,明显的就是提防和莫心出手误伤了吴张氏。 “放不放的不在我,还要看齐管事怎么做了。”莫心将吴张氏从床上带了起来,一步步挟持着她逼近齐管事: “现在就看你是想要我的命还是她的命了。” 齐管事闻言陷入沉默,他既不能让莫心伤害吴张氏,但是让莫心离开,他们今天已经交手,不过往后如何,莫心只有告上去,他也别想好好的活着离开。 “看来齐管事也不如我想的那般怜香惜玉嘛。”莫心嗤笑了一声:“那就别怪我心狠了。” “等一下。” 第一百一十七章:卑微的感情 齐管事紧张的伸手阻止了莫心,看样子,他已经做出决定了。 “你放了她,我让你离开。” 这是他现在能对莫心做的最大承诺。 “不愧是齐管事,果然果断。”莫心满意的笑了,她方才也没真打算动手,只是一点小动作,都足以让齐管事妥协。 “不过我要出去才能放人,要不然我这放了人你又突然反悔怎么办?” 性命攸关的事,由不得莫心不谨慎。 齐管事有些犹豫,他看着吴张氏哭得泪流满面的脸,再看看莫心冷漠的神色,心中好一阵纠结过后才点了头。 “好,我让你走,不过你最好别耍花招,不然……” “放心吧,小女子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答应的事自然也不会反悔。” 莫心两人达成共识后,齐管事忍着将莫心杀死的想法,他侧身,给莫心让了一条路出来。 本来以为已经得手,立马就可以离开,不过还是被人挡住了去路。 “你疯了嘛,她要是出去了,我们谁写别想活,连跑的资格都没有就会被抓起来,你怎么忍心为了这个女人把自己的安危至于危险之中?” 佟氏再也保持不住一贯的笑意,她脸上带着深深的受伤,她可以不闻不问他们两个的过往,也可以装作不知道两人的事,只要齐管事能管住自己,哪怕是知道吴张氏怀孕了,那个孩子还是齐管事的,佟氏还是忍下来了。 她气不过是想报仇,才利用自己和他的关系,假装不知情友好的来照顾吴张氏,既然一切都被发现了,她也不怕。 她知道齐管事是亏欠她的,所以不管如何都不会伤她,甚至不敢怪她,即便是她让孩子没了,齐管事就是查到也相信莫心说的,那又如何,总归是他对不起她,他除了悄悄忍着,又能怎样。 只是,让佟氏没想到的是,他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想着保住吴张氏,他的心中,把她看得比自己的命重要,光着一点,她怎么都无法再忍下去。 “你不是我的对手。”莫心看向佟氏道,只要齐管事不动手,一个佟氏她还不放在眼里。 “你当真要放了她,你要知道,今天你这么做害的可不止是你的性命,你为了她,最后也要舍弃我吗?” 佟氏一直看着齐管事,唯有他才能给她希望,齐管事隐忍着,他与佟氏的目光对视在一起,终还是道: “对不起,我不能让她伤了她。而且时间过去太久了,那两个丫头肯定去了鄞王府,现在再动手也来不及了,我……” “哈哈,哈哈哈。”佟氏癫狂的笑了起来:“借口,你就是想救她,你全心全意的就只是想要救她,何苦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 “两年夫妻,你我初始我就倾心与你,嫁给你这么久,我任劳任怨毫无怨言,我只想让你开心。我没有孩子,婆婆不喜欢我,她何尝知道这本就不怨我,是你不让我有怀孕的机会。” “这么久了,我以为只要用心的对你,你总会有全心全意接受我的一天,就连你跟她的事我也假装不知道,我把自己过得这样卑微,最后你还是要为了她舍了我,哈哈,我这些年到底算什么。” 佟氏悲戚的笑声让莫心倍感心酸,莫心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感情,能让一个人做到这一步,不过今天,她必须得从这里走出去。 吴张氏和齐管事都不再说话,他们沉默着,因为佟氏的话。 “你想走,那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佟氏举起手中的剪刀正对着莫心,她的眼中没有半分光彩,视死如归的决绝: “反正早晚都得有这么一遭,不如早点让它到来。” “烟儿!”齐管事喊道,他是对着佟氏叫的。 “多好听的话,你多久没这么叫过我了。” 佟烟佟烟,注定她一生都如烟似幻,她活在自己为自己造的幻觉了过了一生,到头来,临了才学会接受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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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没有真伤到她,那么这件事她也就不计较了,不过旁的事可不能也不计较。 “说到这个事,我今日来是给你送礼物来了。”青染对莫心道。 “你查到什么了?”现在对莫心来说能让她提起兴趣的也就只有快速解决这件事,她也折腾了这么久,着实累了。 “我找到了吴家当初被赶出去后,幸存下来的另外两个家仆,他们知道一些事很是有趣,不知两位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这番话是对吴张氏和齐管事说的,青染一提起吴家家仆,吴张氏的脸色就是一变,齐管事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不过也沉下了脸。 当初他和吴张氏的事就是因为被那几个人无意发现,也知道了吴张氏的孩子是他的,还发现他们利用吴张氏和吴管事的关系,故意在他账上作假,乘机拿出顺意钱庄的银两据为己有。 当初他们给了四人许多好处,没有选择立刻杀死,只是因为不想引起吴管事的注意。 后来吴管事死后他们就想杀人灭口,将四人框出去后本想见他们有去无回,可惜叫其中两人跑了,现下被青染找到,那么他们的事青染自然也就知道了。 莫心一听说家仆找到,也明了她要的认证来了,这事就好办多了。 让她没想到的事,这次青染的效率可高了太多,就像算好的一样,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递上她想要的证据,这一切,她怎么觉得有点刻意。 之前怎么找都不容易找到,这会就正好找到,太赶巧了一点。 “原来如此,我认了,只求青大人不要伤害她们两个。”齐管事闭上眼,再睁开已经带了了然的意思,他朝着青染拱拱手,如今求的只是保下佟烟和吴张氏的性命。 “真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件事要是你一人所为自然没事,可惜这位夫人参与其中,你这样可就为难我了。” “当真没有办法网开一面吗?” 青染摇头,齐管事是知道的,青染的意思就代表了王爷的意思,既然青染已经如此,那就真的没有回缓的余地了。 “自作孽不可活,我是自作自受,不敢怨怪谁。不过我好歹也是顺意钱庄三大管事之一,还请青大人给个体面,到前厅休息一会,我整理一番,自然会跟你走,绝不反抗。” 齐管事的风采在云城也算是小有名声,他的要求也并不过分,不过青染没有同意,只是看着他。 好一会,青染笑了,然后瞬息间收敛笑容,道: “不用想了,你们在前厅刻意留下的密道我叫人堵起来了。你刚才放了春玲不就是想要快速杀了莫心姑娘然后从密道离开,等到春玲找到我们赶过来时,你们已经走了,而我们再去追,兜兜转转一圈反而为你争取了时间不是吗?” 原来如此,莫心本来以为齐管事之所以放了春玲两人不过是人多他动手也多少有些阻碍,留下莫心一个可以早点离开,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吴府中竟然还有一处密道。 看来他们是早就做好事发后会被抓的准备,早早的就准备了这个密道。 让莫心惊讶的是,青染竟然知道得这么清楚。 跟莫心一样惊讶的齐管事怔愣了片刻,后他笑了起来,不知道是气极还是无奈: “不愧是王爷身边的第一人,这点事果然瞒不住你。” “束手就擒吧,除了我,我还带了其他人来,单枪匹马不是我的作风,你无论如何都逃不掉,如果想要让她们都少吃点苦头,就不要在反抗了。” “哐当”一声,齐管事的匕首从手中滑落,他选择束手就擒了,反抗没有意义,而且到了现在青染也没有对吴张氏松手。 这是做好了他稍有异动就动手的准备,这个男人从来都不会轻易的掉以轻心。 随着外面涌入的大批官兵,齐管事等人正式被捕,这最后的这点时间,莫心就像一个看客,也说话也不出手,任由青染三言两语的解决了他们。 “青公子不愧是王爷身边最看重的人,洞悉一切事物的本事叫人望尘莫及,只是这游戏的心思叫人无奈,也怪莫心没本事,做不到让青公子坦诚相帮。” 莫心和青染站在门前,看着齐管事三人被押走,莫心整理了一番方才动手时有些乱了的衣衫,淡淡的面容和语气。 “姑娘这是在怪我做事太慢,叫姑娘这么久才能让凶手归案?” “岂敢,只是一时感慨,突然觉得比起青公子的智慧,我着实就是个凑数的罢了。” 莫心说着,朝着青染微微福身,抬步朝着外面走去。 她相信这件事青染早就知道凶手是谁,也知道顺意钱庄失窃的罪魁祸首,既然他知道鄞王爷自然也知道。 这本是一件轻松就能解决的事,鄞王为何特意按下不处理,偏生留着让她来做,这是想要考验她,还是故意让她来查做给某个人看? 尚允不过是这件事的牺牲者,那她自然也是。 猜测归猜测,青染不愿透露半分她也轻易查不到。 接下来的几日,顺意钱庄与齐管事有密切来往的几个伙计都陆续被捕,他们的罪名是监守自盗,谋害尚允和吴管事。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让莫心奇怪的事,刘掌柜逃过一劫,他就像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件事一样,青染没有找他麻烦,官府也没有抓捕他。 分明春玲说过,贪墨钱庄银钱他也参与其中,竟然被容不得沙子的鄞王留下了,叫人不起疑都不行。 再者就是那个尚允妹妹说的李姓男子,莫心事后有询问过青染,他只说是齐管事找来的一个打探尚允是否恢复正常的人,一笔带过,再不多提。 种种的一切都让莫心的感觉越来越重,他们肯定私底下在预谋着什么,而莫心不过是被丢出来蒙蔽敌人眼睛的烟雾弹。 这件事被青染故意闹得人尽皆知,偏生其余同伙都逃过一劫,是找不到证据,还是有心放过,只有他们心里清楚。 第一百一十九章:探望 世间种种,能够在这云城之中引起鄞王注意,并且花心思安排的事,除了利益便只有权势争端,莫心经历过,也知道卷入其中不会有善终,既然齐管事等人落网,鄞王交代事她就算完成了其余的与她无关。 说来也奇怪,从元宵夜开始就不间断下了好几日的大雪的天空,在齐管事等人被抓的两日后,天空彻底放晴了。 前一日还是白雪茫茫,后一日就晴空万里,连天气变化无常何况人心。 佟烟虽然作为齐管事的妻子,好在没有参与到顺意钱庄的事中,虽然她给佟氏下了毒,不过在佟氏和齐管事下狱时,吴张氏只字不提自己流产与她有关,只说是自己不小心,因此,佟烟逃过一劫。 莫心想,虽然吴张氏狠到对爱护自己的吴管事下了毒手,不过在这最后的一刻,她还是放过佟烟,因为心中有歉意和愧疚吧。 两日后,难得天气放晴,莫心看了一眼窗外,决定去大牢走一趟。 看守牢房的牢头在齐管事等人入狱的时候见过莫心,当时她和青染一起,牢头知道她也是鄞王府的人,因此没有多加阻拦。 在莫心扔了两块碎银子给他后,他笑着,点头哈腰的将莫心引了进去。 果然,这世间只要有钱,有背景那里都是去得的,如果不行,那便是你给的钱不够多,你的背后势力不够强大。 阴冷潮湿的地牢之中,每个牢房都关着人,他们或是满脸绝望,或是凶狠异常,不过都一样的带着满身伤痕,就连囚服都被打得不再完整。 莫心从两边牢房中间的长长的路中走着,两边不时有人伸出手喊着冤枉,下一刻被牢头用鞭子打了回去。 这里的人有多少是真的有罪有多少是冤枉,谁又能知道,就像宫里的赎恶司,让你进去不过一句话的事,能不能活着出去就看个人的运气。 齐管事的牢房和吴张氏的牢房就挨在一起,走了不一会就到了,远远的莫心就看到一老一少两位妇人站在齐管事的牢门前,齐管事正和她们说话。 那名年长的就是莫心见过的,齐管事的母亲,这位老人家此刻哭红了眼,那里面关着她的儿子,她却没有办法救他出来。 佟烟扶着老妇人,虽也红了眼眶,但是倔强的没有让眼泪流下来,也没有同齐管事说话,她心中还是怨的吧,总归难以原谅。 牢头见着两人,本打算过去赶走,莫心拦住了他。 她不急,只不过突然是想要来看看,怎么能因为她,耽误了他们母子还有夫妻的短暂相聚。 莫心就在不远处站着,静静看着他们,许久后有牢役过来,他们这次相聚的时间到了。 牢役将两人带走后,从莫心身边走过,齐管事的母亲不认识莫心,佟烟认识,她看了莫心一眼,礼貌的行了礼,莫心回了她一礼,见她们离开,才慢慢朝着前面走去。 隐隐的好像能听到佟烟和她婆婆的对话声。 “方才那个女子是谁,你认识?” “曾见过一两次,说过几句话罢了。” “看她的打扮就像是富贵人家的,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要是她的身份贵重,你又熟识该多好,说不定能求她棒棒你夫君。” “她家也是普通人家,只是比较富裕,就算是真的熟识也是帮不上忙的,何况我与她,只能算是有过几面之缘的陌生人。” 莫心听着渐渐远去的谈话声,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不像是在笑,目光中多了几分悲悯。 可怜天下父母心,到头来还是想着如何救自己的孩子,她却不知,她方才看到的这个人,就是将她儿子送进牢房的人。 而且,她那里是什么小姐啊,只是沾了鄞王府的光,看着光鲜,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低微的婢女,她谁也帮不了。 齐管事送走了母亲和佟烟后,颓然的转身朝着里面走去,莫心站在他的门前,看他背对着自己,走向里面那堆稻草。 “几日不见,齐管事一切安好否?” 莫心的声音传入齐管事的耳中,他的动作一顿,转身看着门前的莫心,就连旁边牢房里的吴张氏也听到声音跑到了牢房前。 “是你!”她道。 “吴夫人!”莫心朝着她微颔首,算是见过。 隐隐的好像能听到佟烟和她婆婆的对话声。 “方才那个女子是谁,你认识?” “曾见过一两次,说过几句话罢了。” “看她的打扮就像是富贵人家的,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要是她的身份贵重,你又熟识该多好,说不定能求她棒棒你夫君。” “她家也是普通人家,只是比较富裕,就算是真的熟识也是帮不上忙的,何况我与她,只能算是有过几面之缘的陌生人。” 莫心听着渐渐远去的谈话声,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不像是在笑,目光中多了几分悲悯。 可怜天下父母心,到头来还是想着如何救自己的孩子,她却不知,她方才看到的这个人,就是将她儿子送进牢房的人。 而且,她那里是什么小姐啊,只是沾了鄞王府的光,看着光鲜,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低微的婢女,她谁也帮不了。 齐管事送走了母亲和佟烟后,颓然的转身朝着里面走去,莫心站在他的门前,看他背对着自己,走向里面那堆稻草。 “几日不见,齐管事一切安好否?” 莫心的声音传入齐管事的耳中,他的动作一顿,转身看着门前的莫心,就连旁边牢房里的吴张氏也听到声音跑到了牢房前。 “是你!”她道。 “吴夫人!”莫心朝着她微颔首,算是见过。 隐隐的好像能听到佟烟和她婆婆的对话声。 “方才那个女子是谁,你认识?” “曾见过一两次,说过几句话罢了。” “看她的打扮就像是富贵人家的,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要是她的身份贵重,你又熟识该多好,说不定能求她棒棒你夫君。” “她家也是普通人家,只是比较富裕,就算是真的熟识也是帮不上忙的,何况我与她,只能算是有过几面之缘的陌生人。” 莫心听着渐渐远去的谈话声,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不像是在笑,目光中多了几分悲悯。 可怜天下父母心,到头来还是想着如何救自己的孩子,她却不知,她方才看到的这个人,就是将她儿子送进牢房的人。 而且,她那里是什么小姐啊,只是沾了鄞王 第一百二十章:交易 这几天莫心还是好好的又打听了一下关于齐管事吴管事和吴张氏三人的关系还有来处。 听闻他们三个来自一个地方,都是老相熟的人。 齐管事和吴管事来到云城后就一同努力的做事,在酒楼布庄这些地方都有停留。 齐管事也是在布庄是认识了他如今的妻子佟烟,后来佟烟爱慕于他,佟烟的父亲看齐管事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做事十分有分寸又谨慎,也就同意了。 而且还想办法通过自己认识的一个人将齐管事安排进了鄞王府,齐管事是佟家帮忙,而吴管事则是自己爬上去,一步步走到了鄞王府。 后来两人就留在了王府做事,再后来顺意钱庄前管事被调走了,他们两个的能力一直不错,也就被安排去了钱庄。 吴张氏跟着他们两个来到云城后就看着帮人做些绣活赚点钱,生活得还算过得去。 而且齐管事和吴张氏还有吴管事三人关系极好,只是后来佟家将女儿嫁给了齐管事,过了没多久,吴张氏也嫁给了吴管事,这一切看起来都十分的顺理成章,偏生却惹出了后面的事。 莫心想着,作为一起来到云城的吴管事,不管出于什么,齐管事和吴张氏怎么会忍心丢了他账上的钱,害他被查,后来还不惜杀人灭口。 就算没有这些钱,齐管事依旧生活得比起一般百姓优渥太多,他看起来也不像大手大脚的人,那么这些钱他拿来做什么,现在这些钱又去了哪里? “姑娘是向来探我背后的人啊,王爷既然没有交给你这项任务,你私下来问,可是犯了大错,就不怕被王爷追究嘛?” 齐管事承认他有些奇怪莫心的做法,莫心是听命于鄞王府的人,怎么会私底下来查问这些。 “不过就是有点好奇,毕竟抓你抓得轻松了些,余下后面的事又不用我再去追查,左右想想实在有太多想不明白的,这不,才来问问齐管事你吗?” 这起顺意钱庄失窃的案件,背后肯定牵扯到别的人,鄞王定然早就知道了,只是让莫心大张旗鼓的查一查,然后抓两个人,如此反而更能让背后的人放心。 “有时候好奇心不是好事,是会害死自己的。” “如果不知道,就算活着好像也活得不大自在。” 莫心笑着看着齐管事,他不说话,莫心等了等,失去耐心后转身就要走:“你说得对,好奇心害死人,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当我没来过吧,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也帮不上你们什么,我先走了。” 莫心在暗示他什么,齐管事眉头一皱,见莫心已经转身走了几步,想了想还是对着她的背影道: “我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 莫心挑眉,转身看着他:“你想要什么好处?” 齐管事低下头想了想,又看看隔壁牢房门前站着的吴张氏,对莫心道: “我知道你既然能大摇大摆来这里,还敢问这些,肯定有办法可以帮我,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帮我保下如暖的命,如果有可能,就让她离开云城,实在不行,也别让她被判下斩刑。” “不行,我不可能自己独活。”张如暖一听这话,就急了,她们的牢房虽然挨在一起,可是除了能看到对方,她无法靠近齐管事。 “我们经历了多少,好不容易又走到一起,我知道我们犯下了太多的过错,我不怪你娶了别人,你也别怪我赌气嫁了人。反正我也走到这一步了,我们定要生死与共,阴曹地府也有个伴。” “别胡说,你还年轻,能活下去就努力活下去,我们三人现在吴大哥已经先走了,不管如何,不能都走,起码有个能活着就是好的。” “我不要,我不要,我才不要自己独活。”张如暖拼命摇着头,眼泪说着脸颊就流了出来。 莫心就这么看着,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才道:“你们现在就开始争论,怎么就不想想我兴许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救下她。” “鄞王爷不养废人,莫心姑娘是这个月才来到云城的吧,一出现鄞王就将过客这个最大的信息收集地给了你,还将青染派来作为你的助手,说你没有能力,谁信呢,这么说你岂不是说鄞王吃饱了撑的,找个无用之人来浪费时间嘛?” 这段时间,莫心在调查他们,他自然也在调查莫心,对于莫心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没有太多有用的消息,她就像凭空出现一样,不可否认的是鄞王府对她格外不同,有意的在锻炼她。 所以齐管事认定,只要莫心肯帮忙,张如暖就算不能无罪释放,最起码能保住性命。 莫心对他的话来了兴趣,笑了起来:“看来齐管事把我的事调查得很详细,不过那都是表象而已,我接手过客,又奉命调查顺意钱庄,这些并不是因为我真的聪明,只是对于王爷来说有两分价值,至于这两分价值具体是何,连我都不清楚。” 她说的可都是实话,她是真的不知道鄞王打算让她做什么,这般费尽心思的培养她,又一步步把她推向大众视野,不过莫心想,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想来也不会拖得太久。 齐管事则与她想法不同:“对于皇族来说,能让他们觉得有几分价值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只要莫心姑娘点头,我想你一定做得到。”齐管事忽然神秘的放低声音道: “这件事可是很有趣的,牵扯了许多许多人,你真的不想知道吗,说不定对你日后行事都有帮助。” 莫心扶额想了想,朝着他笑道:“好像我确实没有理由拒绝。” 一旁的张如暖看莫心就要答应,又大声说着不愿的话,这一次竟把走远的牢头招了过来。 “姑娘,怎么了,可是这两个人不听话扰着您了。” 说着,牢头提着鞭子凶狠的上前,不由分说的就要动手打人。 进了这里的人,有几个能被尊重,能得到好的对待。 “没事,不劳烦牢头大哥,我能应付得了。” 莫心笑着拦住他,将牢头打发走后,这次张如暖不敢再大声胡言。 特别是莫心对她说:“你在这么闹下去,不止是你,就连齐管事也要被打,你确定不乖乖的闭嘴?”后,张如暖不甘愿的抿着嘴,不再说话。 莫心满意的点点头,重新看向齐管事:“你说的,我答应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缘由 从五年前开始,現王伏诛没过去两年,原本一片和谐的朝堂渐渐显露出它原本的样子。 拉帮结派,争权夺利,大臣们分分向着有权势,能引导朝堂话题走向的人靠拢,不在同一阵线的就开始想法设法的攻击对方。 而这最好的靠拢投奔的对象,无异于就是朝中的两大势力,以女子之身掌着云国后宫前朝,控制着小皇帝的穆太后,她的话就是圣旨,说她一手遮天都不为过。 再有就是如今朝上仅留下的唯一一个王爷,鄞王,先皇胞弟,又聪明谨慎,手段过人,还是剿灭現王一党的最大功臣,朝中有一半的人都是他的党羽,可谓是权倾朝野。 这两个权势滔天的人,在金诚合作一同拿下現王后,开始那年都表现得较为低调,表面上也十分和睦,直到一年后这种表面的平和渐渐被打破。 太后以皇上太小为借口,迟迟不肯放权有一段时间甚至垂帘听政,就连朝臣的奏本也是由太后先看一遍,然后再给皇上看,至于皇上的批阅和用印都要听从太后的意见。 鄞王在发表了几次自己的意见和对一些事物的处理看法之后,基本都被驳回用的方法虽然温和,总归是让鄞王丢了面子。 所以鄞王开始大肆招揽朝臣归于自己麾下,明里暗里跟太后较劲。 太后作为一国太后,有太多顾虑,鄞王则不然,他开始在云城极其他城镇开各种各样的酒楼钱庄药铺等等,然后再派人下去监管。 这些地方都是鄞王金钱收益的主要来源,这些年他靠着这些钱拉拢了不少官员,还时常我们这些钱布施救济穷人,所以鄞王府在百姓中的威望极高。 这便引起了太后的注意,她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百姓乃是国之根本,不能任由鄞王再收买人心下去。 她虽不满,那些产业却不是写的鄞王的名,谁也不能说那是他的产业,这就是公开的秘密,她也不能拿恶意敛财这点来对付鄞王。 后来,太后就想出了一个方法,那就是在这些地方都安插上她的人,这样一来鄞王府的动向,赚取的钱财最终流向何方,她就能掌握得一清二楚,而且还能通过这些人渐渐建立起鄞王的信任,从而拿到这些产业的管理权利,如此也能帮助穆太后掌握鄞王麾下的钱财来源,便于后期一窝端。 既然是要获得鄞王信任,必然也得需要有一定的地位,如果是新人,一步步获取新人往上爬太慢,又容易被发现。 于是穆太后就想通过收买自己在位鄞王做事的人,一来监视二来利用这些地方给穆太后谋取利益。 这些被穆太后选中的人,穆太后都承诺事成后加官进爵,荣华不断。 齐管事就是被穆太后收买的人之一。 齐管事自小就心气高,一心想要往上爬,过上人上人的生活,衣锦还乡荣归故里,给父母添光。 所以他才在布庄的时候娶了佟烟,这个能给他带来帮助的女人,他后来到了鄞王府,又得了顺意钱庄这个肥差,这本是很美满的事,不过齐管事并不满足于此。 当他听到穆太后派来的人所说的那些条件后,他也不是没有犹豫,他犹豫了好些天,最后还是败给了自己的虚荣心。 在顺意钱庄做事确实可以吃穿不愁,不过比起他理想中的衣锦还乡还差了许多,顺意钱庄的管事,朝廷的正式官员,这不管如何比较,他都会选择后者。 之后,他开始为穆太后传达消息,为了能让前来传话的使者帮自己在太后面前美言几句,齐管事开始贿赂他们。 按着齐管事的积蓄,一次两次的多点少点都不成问题,后来这些人的胃口越来越大,齐管事的主动给也变成了他们自己开口要,明示暗示许多次后,齐管事渐渐支撑不起这笔钱。 后来他在一次和张如暖见面时,张如暖看出他脸色不好,无意中,他就发了几句牢骚。 从五年前开始,現王伏诛没过去两年,原本一片和谐的朝堂渐渐显露出它原本的样子。 拉帮结派,争权夺利,大臣们分分向着有权势,能引导朝堂话题走向的人靠拢,不在同一阵线的就开始想法设法的攻击对方。 而这最好的靠拢投奔的对象,无异于就是朝中的两大势力,以女子之身掌着云国后宫前朝,控制着小皇帝的穆太后,她的话就是圣旨,说她一手遮天都不为过。 再有就是如今朝上仅留下的唯一一个王爷,鄞王,先皇胞弟,又聪明谨慎,手段过人,还是剿灭現王一党的最大功臣,朝中有一半的人都是他的党羽,可谓是权倾朝野。 这两个权势滔天的人,在金诚合作一同拿下現王后,开始那年都表现得较为低调,表面上也十分和睦,直到一年后这种表面的平和渐渐被打破。 太后以皇上太小为借口,迟迟不肯放权有一段时间甚至垂帘听政,就连朝臣的奏本也是由太后先看一遍,然后再给皇上看,至于皇上的批阅和用印都要听从太后的意见。 鄞王在发表了几次自己的意见和对一些事物的处理看法之后,基本都被驳回用的方法虽然温和,总归是让鄞王丢了面子。 所以鄞王开始大肆招揽朝臣归于自己麾下,明里暗里跟太后较劲。 太后作为一国太后,有太多顾虑,鄞王则不然,他开始在云城极其他城镇开各种各样的酒楼钱庄药铺等等,然后再派人下去监管。 这些地方都是鄞王金钱收益的主要来源,这些年他靠着这些钱拉拢了不少官员,还时常我们这些钱布施救济穷人,所以鄞王府在百姓中的威望极高。 这便引起了太后的注意,她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百姓乃是国之根本,不能任由鄞王再收买人心下去。 她虽不满,那些产业却不是写的鄞王的名,谁也不能说那是他的产业,这就是公开的秘密,她也不能拿恶意敛财这点来对付鄞王。 后来,太后就想出了一个方法,那就是在这些地方都安插上她的人,这样一来鄞王府的动向,赚取的钱财最终流向何方,她就能掌握得一清二楚,而且还能通过这些人渐渐建立起鄞王的信任,从而拿到这些产业的管理权利,如此也能帮助穆太后掌握鄞王麾下的钱财来源,便于后期一窝端。 既然是要获得鄞王信任,必然也得需要有一定的地位,如果是新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平静 鄞王是个如何的人,就算没有亲自接触过,他们也有所耳闻,杀伐果断,最是讨厌别人的背叛。 齐管事已经叛变,这件事要是也跟着被牵扯出来,他必死无疑,加上吴管事已经有所察觉,为了抱住他,张如暖选择葬送吴管事。 可惜杀了吴管事,又给尚允下了毒,使他变得疯疯癫癫再没有威胁,还没有安稳几天,莫心就来了,显然莫心的权利比尚允大得多,她的出现还带着青染,青染的名声,齐管事可谓是如雷贯耳,他不怕莫心,真正怕的是青染插手这件事。 谁知青染倒没有大动作,莫心误打误撞的查出了这些事,而且尚允因为受了刺激,一心要见鄞王,为了避免出现变故,他们才请了人去,想要结果了尚允,可惜,两次都没能得手。 佟烟一直深爱齐管事,齐管事和张如暖的事她也是察觉了一二的,只是他们都没料到,原来佟烟已经知道了张如暖的孩子是齐管事的,加上佟烟嫁入齐家两年,她一直没有怀孕,眼见着张如暖怀里齐管事的孩子,她如何甘心。 本是个最纯善的女子,也对身怀六甲的张如暖下了毒手,好在莫心发现了,保住了张如暖的命。 “至于刘掌柜和那个姓李的。”齐管事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朝着莫心招了招手,料想他也不会在这时做什么,莫心凑了过去。 他在莫心耳边低声的耳语了几句,莫心眉头渐渐皱起,神色沉沉的有些凝重。 “这个也是我无意中发现的,要是姑娘将来因为王府的关系真的牵扯进来,会对你有帮助的。这个条件足够换一条人命了吧?” 这个男人果然聪明,可惜被心中那点渴望名利的执着蒙蔽了双眼,否则将来大有所为。 “好,我尽力试试,不过保证成功吗,有点难。”莫心后退两步,朝着两人福身一礼:“两位保重,告辞。” 说完不再留恋,转身离开。 “你会做到的。”齐管事看着她的背影,自言自语道。 出了大牢,外面的阳光打在身上,跟方才牢中的闷热潮湿形成鲜明对比。 莫心深深的感受了一下暖暖的阳光,挡住眼睛看了一下天空。 当真是个好天气。 莫心嘴边构思笑意,慢慢远去,身后一直躲在暗处的人这才冒出个头来。 “去回禀青大人吧。” “是!” …… 难得解决了一件事,莫心心情轻松不少,虽然她知道这件事其实还远远没有结束,就连最后突然冒出的许多证据都像安排好的一样,督促着她赶紧结束,不要再往下查。 而且王爷也传下话来,无非是她办事效率高,为人机灵,短短时间就解决拖了这么久的事,余下时间她可以放放松,等待赏赐云云。 一大篇的糖衣炮弹,话里话外无不再暗示这件事已经结束,莫心不必再刨根问底,想来他们也没想到齐管事和张如暖狗急跳墙,竟然将不该牵扯的人都不惜冒着没发现的危险给牵扯了出来。 听了方才齐管事的话,莫心也清楚了姓李的身份,鄞王不想让莫心去触碰这件事,也在情理之中。 既然王爷都说她可以清闲清闲,那么莫心也不能辜负他的一片好心。 接下来的几天,莫心的日子过得轻松了许多,顺意钱庄的账本已经送回去了,鄞王也派了新的来过来帮着刘掌柜打理,再没有莫心什么事。 莫心站在就是吃吃睡睡,随便没事就在过客转悠转悠,特别是注意着来这里吃饭的达官贵人的一举一动,将从他们那里打探到的消息通过鄞王派来的人传进鄞王府。 这些事无非也就是穆太后一党又抓住了鄞王手下谁谁的把柄打算好好弹劾一下,或是那位大人家的不成器的孩子犯了事,几个商量着如何包庇。 这些谈论得最多,还有就是那些地方又出现了旱灾涝灾,死了多少百姓,有那么几个刚进入朝堂,还抱有着赤子之心的年轻官员,忧国忧民,一心想着为这些灾民做点什么。 更多的,是商量着怎么把这个差事拿到手,然后利用这个差事,从中赚取银两。 莫心就这么听着下面的人传上来的汇报,心中说不气愤是假的,她小时候就是家乡闹了灾,她和兰姨才不得不逃出来。 后来无奈下进了鄞王府,兰姨的命也搭了进去,她也没了自由,要是那会能有朝廷的救济,一切也许不会发生。 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呢,无权无势,没有雄厚的背景亦没有万贯家财,她就是有心,也帮不了那些人。 遣退了来下人,莫心将这几日打探到的种种都写了下来,照常交给那个专门传信的人,他会将这些安全交到鄞王手中。 做完这些,百无聊奈的莫心坐在窗前发呆,这些日子她想逛的该逛的地方都去了,一个人,她现在除了待在过客,好像也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姑娘在想什么?可是觉着,钱庄的事办完了,突然闲下来反而不习惯了。”身后传来女子带笑的声音。 莫心懒懒的回头看一眼,又收回视线看向外面: “是你啊,不是把你的身契给你了吗,你不在家中陪伴家人,来我这做什么,我现在可没什么能帮你的了。” “姑娘说的哪里话,奴婢就是真回去了,还不兴回来不成。”春玲放下手中的茶具,步行到莫心身后,轻轻的为她捏起肩来。 莫心舒服的喟叹了一声有些享受的办眯起眼睛: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毕竟吴管事的仇已经报了,你的父母也安全了,这种时候你可再没必要强迫自己跟在我身边了。” 就像莫心初来时一样,她还特意弄出动静,让莫心不得不收了她。 “奴婢感念姑娘的恩情,总不能不报就离开,若是如此,奴婢心中也不安。” “骗谁呢?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要不是有什么好处,哪可能放着自己不要,跑回来看我的脸色。” 自从齐管事和张如暖被抓了以后,莫心就归还了春玲的身契,让她带她父母回家去了。 不是不想给自己留个可以帮着自己做事的人,只是春玲是有所求才留在她身边,现在已经没了所求,在留下未必真心,而且作为鄞王府的奴才,也不是什么绝好的出路,有时候连命都保不住,终是自由最为重要。 第一百二十三章:流言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姑娘的眼睛。”春玲将捏肩变成了轻轻的捶打:“奴婢出去了几天,也找了不少事做,后来发现工钱都太少了,还累人,姑娘可是最大方的,奴婢转念一想,还不如回来留在您身边,说不定过不了两年就能给自己攒下一笔不少的银两呢。” 莫心的脸色渐渐黑了下来,甚至还有几分难看,她居然敢打自己的钱的主意。 “你莫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可是最吝啬不过的,想要从我手里拿钱,可不比虎口夺食轻巧多少,前段时间是为了应付王爷的差事,不得已让自己出出血,现下我是一文钱都不打算出去的。你觉着自己有什么本事和好处,能叫我心甘情愿的掏钱?” 莫心说的都是真话,她是真的不打算在自己掏钱了,再刘掌柜那里薅来的几百两银钱,眼见着就少了一半,就是现在想起来,她都是心痛的。 要是让她无缘无故出钱,还是给自己找个丫鬟,她觉得十分没有必要,这过客之中的人现在都听从她的吩咐,她不愁吃不愁穿,也不需要自己动手,这样就足够了。 春玲好歹也对莫心有几分了解,她每次拿钱的时候都是果断得很,事后等人走了,她都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恨不能把钱追回来。 刚才春玲不过提了一嘴,她就立马躲开,不再让春玲帮她捶背,还一副警惕的看着春玲,春玲心中也十分无奈。 “好处嘛,多的暂时奴婢我不知道具体能为姑娘做什么,这一般的端茶递水您肯定不稀罕。” 莫心立马配合的点头,春玲一时无语,还是摆出个笑脸继续道: “不过奴婢有一样是一定可以帮着姑娘的。” “什么?” “有了奴婢,起码姑娘以后再出门,这外在的形象都要整齐耀眼许多。” 春玲笑着看向莫心梳得十分潦草的发饰,莫心黑着脸也抬起头,不过她看不见,即便自己看不见,她也知道早上自己梳头时的痛苦,后来没办法她只能草草的梳了一个了事。 她现在出去,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姑娘,都要比她精致太多。 莫心抿了抿嘴,白了春玲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看都不看春玲的往里走去。 “姑娘?”她这是答应还是拒绝,也没个准话,难不成自己说话太直,自然彻底得罪她了? 春玲心中忐忑。 莫心走了一段,才回头看着她,依旧黑着脸,生无可恋的道: “还不过来帮我重新梳头。” “好嘞!”春玲一听,双眼发亮,应了一声后就屁颠颠的赶紧跟了过去。 果然,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对于美好的事物都是无法拒绝的,包括莫心这样的财迷。 经过春玲一番巧手,就算莫心还是那副浅淡的妆容,整个人也显得精神许多。 果然,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外在的打扮还是很重要的,难怪那些闺阁女子官家小姐,每次出门都要在梳发挑选首饰上花一番功夫。 莫心是不愿意花钱买太多首饰的,所以她更需要一个整齐精致的发型,这也是春玲现下留下的最大意义。 ……… “王爷,过客酒楼又送消息过来了。” 男子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捧着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姑娘的眼睛。”春玲将捏肩变成了轻轻的捶打:“奴婢出去了几天,也找了不少事做,后来发现工钱都太少了,还累人,姑娘可是最大方的,奴婢转念一想,还不如回来留在您身边,说不定过不了两年就能给自己攒下一笔不少的银两呢。” 莫心的脸色渐渐黑了下来,甚至还有几分难看,她居然敢打自己的钱的主意。 “你莫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可是最吝啬不过的,想要从我手里拿钱,可不比虎口夺食轻巧多少,前段时间是为了应付王爷的差事,不得已让自己出出血,现下我是一文钱都不打算出去的。你觉着自己有什么本事和好处,能叫我心甘情愿的掏钱?” 莫心说的都是真话,她是真的不打算在自己掏钱了,再刘掌柜那里薅来的几百两银钱,眼见着就少了一半,就是现在想起来,她都是心痛的。 要是让她无缘无故出钱,还是给自己找个丫鬟,她觉得十分没有必要,这过客之中的人现在都听从她的吩咐,她不愁吃不愁穿,也不需要自己动手,这样就足够了。 春玲好歹也对莫心有几分了解,她每次拿钱的时候都是果断得很,事后等人走了,她都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恨不能把钱追回来。 刚才春玲不过提了一嘴,她就立马躲开,不再让春玲帮她捶背,还一副警惕的看着春玲,春玲心中也十分无奈。 “好处嘛,多的暂时奴婢我不知道具体能为姑娘做什么,这一般的端茶递水您肯定不稀罕。” 莫心立马配合的点头,春玲一时无语,还是摆出个笑脸继续道: “不过奴婢有一样是一定可以帮着姑娘的。” “什么?” “有了奴婢,起码姑娘以后再出门,这外在的形象都要整齐耀眼许多。” 春玲笑着看向莫心梳得十分潦草的发饰,莫心黑着脸也抬起头,不过她看不见,即便自己看不见,她也知道早上自己梳头时的痛苦,后来没办法她只能草草的梳了一个了事。 她现在出去,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姑娘,都要比她精致太多。 莫心抿了抿嘴,白了春玲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看都不看春玲的往里走去。 “姑娘?”她这是答应还是拒绝,也没个准话,难不成自己说话太直,自然彻底得罪她了? 春玲心中忐忑。 莫心走了一段,才回头看着她,依旧黑着脸,生无可恋的道: “还不过来帮我重新梳头。” “好嘞!”春玲一听,双眼发亮,应了一声后就屁颠颠的赶紧跟了过去。 果然,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对于美好的事物都是无法拒绝的,包括莫心这样的财迷。 经过春玲一番巧手,就算莫心还是那副浅淡的妆容,整个人也显得精神许多。 果然,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外在的打扮还是很重要的,难怪那些闺阁女子官家小姐,每次出门都要在梳发挑选首饰上花一番功夫。 莫心是不愿意花钱买太多首饰的,所以她更需要一个整齐精致的发型,这也是春玲现下留下的最大意义。 ……… “王爷,过客酒楼又送消息过来了。” 男子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捧着 第一百二十四章:暗寨 “皇上自小就不爱礼数,对于朝政国事更是避如蛇蝎,太后此举不要白费了心思才好。” 穆太后费尽心思的拉了赵煊青上位,这位没心气没志气可是人人皆知,饶是青染这样从未入宫的人,对赵煊青一向出格的行为也早有耳闻。 “无妨,太后要折腾由着她去吧,她现在也是没了办法,除了皇上她已经找不到第二个可以代替这个至尊之位的人选。说起来,皇上已经19,后宫别说皇后,连个妃子都没有,太后也该着急了。” 不是没有大臣进言,好多家的王公贵族家中都有未出阁的小姐,不少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迟迟没有作夫家,还不是等着皇上选妃,想着将自家女儿送进宫,从此一飞冲天,跃身成为皇家老丈人。 “对了,你找机会将莫心带过来一趟,祭天大典将近,她也该准备准备了。” 鄞王的心思青染多少能揣测到一些,这个突然出现的姑娘,想来就是鄞王为不久后,皇上后宫添人准备的。 只是,莫心这人看似平和,实则固执,未必能安稳的入了王爷的愿。 心中如此想着,青染面上没有表露出来,而是恭恭敬敬的道:“是,属下明白了。” “王爷,公子又来找您了。”门外传来婢女的声音,青染回头看看紧闭的大门,问道: “王爷已经许多天不见公子了,可是与公子有了什么误会,公子虽有时心直口快说话直了些,对王爷是从来孝顺的,还请王爷不要气坏了身体才好。” “倒不是有什么误会不误会的,我之所以不见他,是因为……” 说到此处,鄞王停了下来: “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先回去吧,把他叫进来吧。” “是!” 青染转身退了出去,在书房外,赵启樾长身站立,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质,一张脸看不出喜怒。 青染看着他,笑了一下朝他走去:“这是又跟王爷闹了情绪?你离开云城一走多年,王爷虽是严苛了些也是为了你为了王府好,毕竟是父子,你也不要总是计较。” “这件事不是我与父王计较,他这几天一直不肯见我,想必也知道我为何而来,我不过想问个究竟。” 面对青染,赵启樾难得愿意开口说两句,这几日府里的下人都不太敢同他讲话,他比起以前,冷冷冰冰的,让人不自觉就想跑远些。 “我也说不过你,你快些进去吧,王爷同意见你了。” 青染拍了拍赵启樾的肩,与他错身而过。 从元宵夜开始,赵启樾来找过鄞王许多次,鄞王一直闭门不见,原本他也可以去找他的母亲。 考虑到鄞王妃身子一直不好,他不想让鄞王妃多思多虑也就忍下来了,每天只要鄞王在府里,他总会过来一次,今日,他总算肯见自己了。 推开书房的门,鄞王坐在桌案之后,手中不知在翻阅着什么,吸引了他全部目光,听见开门声,他随意的抬头看了一眼,见是赵启樾,随口吩咐道: “坐吧。”然后又继续看向手中的东西。 “父亲!”赵启樾没有坐,他恭敬的给鄞王行了礼,静静地站着,等待鄞王处理好自己的事。 他站着便也站着了,鄞王没再理会,就想看不见看不见他一样,埋头一看就是半个时辰。 等到他端着茶杯想喝口茶时,才发现茶杯已然空了。 赵启樾见状,端起一旁的茶壶上前,给他斟满。 鄞王对于赵启樾的举动有些意外:“出去这么多年,果然是长大了,人沉稳不少,也更懂得父子之礼了。” “孩儿时时谨记祖母教导,不敢背弃孝道,不知父亲现在还能记得祖母当初说过那些话,有过那些嘱咐。” 赵启樾面色平静,半点情绪起伏都看不到,他给鄞王倒了茶,又将茶壶放回原处,自己倒退两步,回到他方才站的位置。 “……”鄞王看看他再看看茶杯,端起喝了一口,放下:“茶凉了,看来茶也觉得等太久不高兴了,想必你也不高兴吧。我将你挡在门外多日,你现在又提起你的祖母,对于本王的不满不浅啊。” “孩儿不敢,可是父王分明答应过不再为难莫心,这也是祖母的遗愿,您既然已经承诺了,为何还要将她送到暗寨。鄞王府培养的人已经很多了,就真的那么需要一个小姑娘吗?多她少她有什么区别?” 暗寨,就是莫心被送去的那个地方。 暗者,不见天日,不显于人前,是只能生活在阴暗处,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能跟任何人亲密往来。 他们为主子而生为主子而死,没有未来没有自由,也没有自我,一生都只能听从主子的安排。 他们是阳光下的阴鬼,是鲜活的有生气有思想的傀儡。 入了暗寨,一生都为鄞王府鞠躬尽瘁,马首是瞻,非死不得离开。 赵启樾想象过无数种莫心离开了鄞王府后该如何生存,甚至还想过等莫心三年孝期满了之后也许会离开云城。 她以前在跟赵启樾一同学习之时,常常对书中提到的塞外风光,江南烟雨,江湖奇闻都很感兴趣,嚷着以后有时间定要去看看。 可是她那里都没有,也去不了了。 赵启樾从未想过,她会被送到暗寨,他想着就算父王母妃再不喜欢莫心,也该许她一个无忧的未来,或是给她谋个婆家,或是还她自由。 不让她就在王府,也不会对她如何。 最后,她竟然被送去了赵启樾从来不曾想过的地方。 元宵之夜,莫心去了莫府,赵启樾也去了,鄞王是知道的,他也知道赵启樾定然会有所怀疑,也看准了莫心不敢露面,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包括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赵启樾。 “你知道了,也好,这件事本也没打算瞒你多久,毕竟你和她都回到了云城,见面是早晚的事。” 鄞王轻飘飘的话语并不觉得自己将莫心送走有什么不对。 “为什么?只是为了让她不待在我身边了,我知道您和母亲都不喜欢她,您可以让她走,离开王府,何苦让她走上这条路?” “你错了。”鄞王否定了赵启樾的猜想:“我并不讨厌她,也不觉得她必须离开王府,以前你对她过于在意确实不好,这一点是针对你的,并不是她。” 第一百二十五章:扣钱 鄞王站起身,慢慢走到赵启樾面前,看着他道: “你当初为她做的那些事为父从来没有责怪过,所以对她谈不上多厌恶,只是一个小小年纪的丫头总是左右着王府公子的处事,也确实让人不喜。” “之所以将她送到那里,自然也是因为她对为父有用处,作为皇家贵族,用人看价值这一点你不会不懂。至于你祖母的话,我也记着,只要她乖乖听话,完成交给她的任务,我会最大程度的保证她的安全,将来也会给她一份安稳的生活,这样也不算违背了对你祖母的承诺。” “价值?”赵启樾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的父亲,那样自信威严的样子,曾是他心中最伟岸的模样。 “她当年不过一个小丫头,对您有什么价值,您想让她做什么?” “让她做什么你不用管,你还是想想身为鄞王府嫡子,现下朝中这般情形,你该做什么。既然她没死,你也该放心了,旁的不是你该担心的。” 鄞王说完,从他身旁走过,他今日还有旁的事要去做,穆太后一刻不停的为赵煊青谋划着,他也不能坐以待毙。 “她不肯见我,是你吩咐的吧。”赵启樾道。 鄞王停了下来,赵启樾转身看着他:“让她来见我,不要总是躲躲藏藏的。父亲,这么多年,这是孩儿唯一的请求。” “会让她见你的,你不必着急。”鄞王侧头看向他,意味深长道:“只不过见了又能如何,你现在和你小时候一样,无权无势,你当初没有能力保下一个小丫鬟,如今,你的能力也一样保不住她。” 说完,鄞王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留下赵启樾一人久久的站在书房,对着门外的石板发呆。 …… 三月,云国云城之中,最大的大事应该莫过于不久的祭天大典。 听说穆太后特意请了归尘法师回来,又在云城南边的聚龙山搭建了一个巨大的露天祭台。 早早的就请了几百位佛教法师围坐在哪里诵经,每日早晚不间断,已经连续了两日,要一直诵经到祭天大典开始那天。 这次的祭典十分隆重,是云城三十年内最重大的仪式,比起往年的那些,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所以这次的祭天大典也最为被百姓乐道。 不少时常外出的百姓,见过其他地方的苦难灾情,也都期盼着这次归尘法师做法,能给人们带来好日子。 “姑娘,这几日好些人天天往着聚龙山那里挤,早早的就去看热闹,您怎么不去啊,听说可是大场面,不看一看枉来人世走一遭呢。” 春玲给莫心梳着头,说起聚龙山也有些兴奋,向往着能去亲眼目睹一番。 “哪里就有那么夸张,人生在世重要的事多着呢,怎么排都排不到这么个祭典上,还枉来人世走一遭,怎么不说不去看一眼死不瞑目,白投生为人。” 莫心坐着有气无力的任由春玲给她梳头,说着话的功夫还打了个哈欠。 春玲对于她这般样子,也觉得很是无奈:“现在您除了吃喝睡,还有什么能打动您的。” “有啊!”这话莫心就不认同了。 “什么?”春玲好奇的问。 “钱啊!”一提起钱,莫心两眼放光,瞬间来了精神。 “……”春玲翻了个白眼,白费她期待的心情:“除了钱,您就没点别的追求吗?” “现在,没有。”莫心坚定的摇头。 “……” 春玲被噎住,直接不想说话,她现在对于自己回来这个决定十分的怀疑它的正确性,她怎么就跟了这么一个掉钱眼里的小姐。 就像莫心这种,别说从她身上赚钱了,不给她剥削干净就烧高香了。 “春玲,你可是对我不满啊。”春玲怀疑的表情莫心没有露过,她立马眯起眼睛危险道。 “没有,奴婢可不敢,奴婢对您的这个想法一万个赞同。”春玲的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然而,她还是没有躲过莫心的魔爪。 莫心一脸不相信的从铜镜中看着身后的她,道:“是吗,我怎么觉得那么不可信啊。” 说着,莫心一把棒住自己的心房,满脸受伤痛苦道: “春玲,你太让我失望了,你这么说深深伤害了我脆弱的心灵,所以我决定……” “扣钱……”不等莫心说话,春玲自觉的接过话头道。 “聪明!”莫心立马坐正,开始核算起来:“你昨天给我买的核桃酥太难吃,前天跟我一起下楼害我摔了一跤,大前天打碎了我心爱的茶杯,大大前天摔碎了我的玉簪子,大大大前天……” 春玲听着莫心的数落,脸越发黑了下来。 见过厚脸皮的没见过这般厚脸皮的。 哪里就有那么夸张,人生在世重要的事多着呢,怎么排都排不到这么个祭典上,还枉来人世走一遭,怎么不说不去看一眼死不瞑目,白投生为人。” 莫心坐着有气无力的任由春玲给她梳头,说着话的功夫还打了个哈欠。 春玲对于她这般样子,也觉得很是无奈:“现在您除了吃喝睡,还有什么能打动您的。” “有啊!”这话莫心就不认同了。 “什么?”春玲好奇的问。 “钱啊!”一提起钱,莫心两眼放光,瞬间来了精神。 “……”春玲翻了个白眼,白费她期待的心情:“除了钱,您就没点别的追求吗?” “现在,没有。”莫心坚定的摇头。 “……” 春玲被噎住,直接不想说话,她现在对于自己回来这个决定十分的怀疑它的正确性,她怎么就跟了这么一个掉钱眼里的小姐。 就像莫心这种,别说从她身上赚钱了,不给她剥削干净就烧高香了。 “春玲,你可是对我不满啊。”春玲怀疑的表情莫心没有露过,她立马眯起眼睛危险道。 “没有,奴婢可不敢,奴婢对您的这个想法一万个赞同。”春玲的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然而,她还是没有躲过莫心的魔爪。 莫心一脸不相信的从铜镜中看着身后的她,道:“是吗,我怎么觉得那么不可信啊。” 说着,莫心一把棒住自己的心房,满脸受伤痛苦道: “春玲,你太让我失望了,你这么说深深伤害了我脆弱的心灵,所以我决定……” “扣钱……”不等莫心说话,春玲自觉的接过话头道。 “聪明!”莫心立马坐正,开始核算 第一百二十六章:无事不登三宝殿 莫心紧握着拳,强忍着赶人的冲动,深呼吸再深呼吸。 “你是不是觉得没了你本姑娘就活不下去了?”说话时,颇有些咬牙切齿。 “当然不是,不过姑娘不是让奴婢给你办了好些事嘛,没有奴婢您也不好出面不是,就算留着奴婢做个挡箭牌跑腿的,您还是赚的。” 春玲殷勤的给莫心捏起肩膀,脸上是讨好的笑。 “真是,当初那些人竟然说你是个蠢笨的,也不知是他们瞎了眼还是你装得太好。” 光是回忆起当初在顺意钱庄的情景,莫心就感觉头疼,她这是活脱脱给人算计了都不知道,如今还赖上了。 “姑娘在吗?青大人来了,要见姑娘。” 门外响起的声音让两人都怔了一下,莫心对着外面道:“我知道了。” 说完起身,她现在要去见见这个消失了好几天的男人。 自从抓了齐管事之后,青染就没有再在她们面前露面,莫心知道,他肯定是去鄞王府通风报信,随便跟鄞王说一说,那些不能被莫心知道的事。 没想到现在确是突然出现了,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雅间内,莫心推开门,印入眼帘的就是青染那张标准的笑眯眯的脸。 “好久不见,莫心姑娘!” 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不喜欢的样子,每每看见他对着自己笑,莫心都觉得他在打量算计,这点让莫心很不喜欢。 莫心走了进去,春玲将门关上,站在了门口,没有跟进去。 “青公子贵人事忙,怎么有时间到过客来看我了。” 莫心也摆出了一张笑脸,径直走到青染一路用手引着的位置坐下。 “姑娘这话可就误会在下了,在下不过是想着姑娘辛苦了许久,总该安静的好好休息休息,加上在下手头正好也有些事要做,这才不敢前来打扰。” 亲自起身给莫心斟了茶,又端起送到莫心手中,青染这才坐了回去。 “新上的寒萃,都是取的顶上最嫩的茶尖,用来泡茶最是一绝,姑娘尝尝。” 说着,他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莫心看着他的样子,对着手中的茶吹了吹,热气翻腾,莫心也跟着喝了一口。 入口清冽,初时觉得清朗爽口,温润中带着苦涩,不消片刻又回荡起淡淡的冰冷清甜。 “却是好茶,就是在云城这个王公贵族聚集的地方,这般好茶也不多见。” 其实莫心并不是很懂茶,不过是赵启樾喜欢,小时候跟着学了一段日子的品茶,后来觉得甚是无趣也就不学了。 饶是如此,莫心这个不懂茶韵味的人都能喝出不同,说明此茶确实不错。 “姑娘好味觉,一口就能品出这茶的不同之处。这寒萃生在西北寒山一带,不可培育,自然生长。因为长在雪山之上,一年虽两季,但是因为数量少有极难采摘,所以一直都是有价无市,在下能得这一点还是沾了好友的福气。” 青染一看也是个爱茶的人,对于寒萃这样的好茶,总是细细的品,不像莫心,都是一口一口的喝,不过这样好的东西他竟然舍得拿出来,莫心也是好奇。 “这茶如此难得,青公子怎么舍得给我尝,我可是个不懂茶的粗人,没得浪费了你一片好心。” “也不是专门拿来给你尝尝的,不过是我今日出门时遇到了我的好友,他顺手给了我一罐,我正好要过来就随身带着,方才心下一动,也不知着了什么魔,就拿出来泡了一壶,想让姑娘也尝尝。” 青染倒是说得实在,他也确实不是特意拿来给莫心的,这么一小罐他自己都不大舍得喝,也不知怎么鬼迷心窍,竟然拿出来了。 他的一番话下来,莫心也不恼,反而放下茶杯,自个提起茶壶又倒了一杯,在青染的注视下喝了下去,末了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原来真不是为了想让我也尝一尝这寒萃的与众不同啊,我还想着青公子无事不登三宝殿,是拿了这个来贿赂我,想让我帮忙办什么事呢。” “贿赂谈不上,事确实是有的。” 青染放在茶杯,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身前,身子微微向后倾斜,看了一眼窗外云城繁华的街道。 “姑娘在这过客之中住得还习惯吧。” 莫心不知道他突然问这个做什么,还是点了点头:“挺好。” “你每隔几日就给王爷传的消息,王爷很满意,看来姑娘很适合做打探消息的工作,这过客也经营得有声有色。” 这话在莫心看来,就有点过分夸赞后带着的讽刺意味了。 她每隔几日传消息不假,虽然对于过客还不算十分熟悉,这里面的人也不可能百分百的听从她的命令,不过开头能做成这样,莫心觉得自己还是不错的,凡事都要循序渐进,最是急躁不得。 但说起经营,莫心没来时这过客酒楼就已经是云城最大的酒楼,里面不管是上到酒店的掌柜,下到打杂的小厮,早已经被安排得妥妥当当。 就是莫心不来,鄞王没有特意再派旁人来管,这里也会红红火火的,青染不由分说把功劳都给了莫心,莫心就是有心收下这份恭维,在他这个最清楚情况不过的人面前,也没脸点头称是。 “夸人的话有时候可是跟杀人的刀一样锋利,青公子也不要给我灌蜜糖了,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呵呵。”青染笑了起来:“姑娘还是这么个直接又警惕的性格。” 他直起身子,正正的看着莫心道: “我这次来,是为了姑娘传回去的消息。” “那消息有误?”虽然是打探来的,莫心也不敢保证所有消息都是正确的,她只管传达不管验真假。 “那倒不是,恰恰相反,姑娘的消息对于王爷而言很有用,所以王爷这次让我来,有两件事要做。第一,是对姑娘上次顺利解决顺意钱庄一事给予奖赏,二来,是王爷给您下了第二个任务。” 果然,他一来就没有好事,就算他先说了奖赏的事,莫心的关注点还是牢牢抓住了他所说的第二个任务。 这才多久啊,又要给她派下差事了。 “什么任务?”莫心正襟危坐,难得的正经起来。 “莫心姑娘不用紧张,这次的任务比上一个要简单多了,不过这件事得王爷亲自告诉你。” 第一百二十七章:重归 夜晚,在月朗星稀之下,一辆马车轻快的驶过长街,披星戴月的朝着云城中的某一次赶去。 “姑娘,你很紧张吗?”春玲坐在一旁,看着莫心一直心事重重的看着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春玲看来,莫心这个人有事看着沉闷,实则是个内里活泼开朗的姑娘,就是在查顺意钱庄那件事时,莫心也很少有过这样的神情。 好像在期待又很害怕面对,纠结,复杂,导致了她这般心事重重不再言语的模样。 “没什么。” 果然,又是简单的两个字打发,然后莫心头也不回,看都不看她一眼,继续对着外面发呆。 “姑娘是自小就养在鄞王府的吗,他们对你好像很不一样呢。” “哦,没什么!” “姑娘是不是因为青染今日说了什么话?” “哦,没什么!” “姑娘您还欠奴婢工钱呢,你什么时候给啊?” “哦,没什么!” “姑娘你傻了吗?” “哦,没什么!” “是不是鄞王府里有什么很可怕的东西啊,你再担心什么吗?” “哦,没什么!” “…………” 春玲无奈,这一路下来,莫心就没有认真听她说过一句话,一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马车停下,外面传来了一声:“到了。” 春玲看着还在发呆的莫心:“姑娘,到了。” “哦,没什么!” “你不走,奴婢自己下去了。”春玲一边说着一边起身。 “哦,没什……,你说什么?” 大概是春玲起身的动作惊扰了莫心,她终于回神,头一次把目光放在了春玲身上。 “……”春玲一时不知该说她什么好,只能叹了一声,道:“我们到地方了。” “到了??!”莫心有些惊诧,怎么这么快。 她赶紧掀开马车的窗帘看向外面,左右看了一圈,外面的景象陌生又熟悉,她自己许多许多年没有再见了。 “真的到了……”莫心喃喃了一句,回头时马车内已经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这时,马车的车帘被掀起,春玲探出了个头来:“姑娘还不下车吗?一会王爷他们等急了,责怪的可是您。” “哦……哦!我这就来。”莫心后知后觉的起身,慢慢出了马车,春玲伸出手扶着她。 脚踏在地上,真实的触感,还有夜里微凉的冷风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她不是在做梦。 抬头看着头顶的牌匾。 鄞王府,时隔多年,我竟又回来了。 “叩叩。”赶车的下人上前,轻叩了叩门锁,不一会里面就探出个人来。 “莫心姑娘奉命来见王爷。” 下人只说了一句,里面的人看了看莫心,赶紧打开了房门:“王爷已经吩咐过了,姑娘快些请进吧。” 莫心她们现在站的位置,是鄞王府的后方,按照她现在的情况,前门是不能进的,她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婢女,现在虽被外人尊重的叫一声姑娘,她是王府下人的身份始终不会变。 由鄞王府的小厮接手后,赶车的伙计就退了回去,架着马车远去了。 莫心两人被一路引着从后门进入,然后绕过无数的回廊小道,从后院往着鄞王的书房而去。 一步一景,一步一回忆。 这里的一切,莫心没走过一个地方,过往的回忆都会冒出头来,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她依旧对这个地方十分熟悉。 一路沉默着快步前行,直到她们在书房前停下。 小厮上前通报,得到里面人的允准后,他对着莫心做了个请的手势。 莫心上前,春玲却被拦了下来,这个地方,她还不能进去。 “你就在着等我。”莫心回头对着春玲吩咐了一句,踏进了这个她待在鄞王府多年,从未进入过的地方。 随着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关上,莫心也没有迟疑的双膝一弯,恭敬严肃的跪了下来。 “见过王爷,王妃娘娘。” 今夜的书房之中,除了鄞王爷,还有本该早早歇下的鄞王妃。 她今夜一改常态,主动的在书房中等待着,等待着莫心的出现。 莫心有些意外,鄞王不是要给她下达第二个任务吗,怎么鄞王妃也在。 劳动这两位身份贵重的贵人等她一个下人,倒让她有些受宠若惊,惶恐不安。 “起来吧。”鄞王妃的声音还是柔柔的,她性子一向温和,加上进来在病中,整个人更是显得温和无力。 莫心轻轻拜下去,额头触在地板上,听见鄞王妃的话,她道:“多谢王妃娘娘。” 说完,慢慢的直起腰,再慢慢的起身。 乖巧恭顺的站着,微微低下头,等候着两位尊贵上位者的吩咐。 “不错。”鄞王妃上下打量了莫心一番,点点头,道:“几年不见,出落成大姑娘了,看起来比小时候要稳重端庄许多。前些日子周嬷嬷回来跟我说你变化挺大,我还好奇,现下看,确实不枉费你辛苦这些年。” 莫心听完,又是乖巧的福身行礼: “这还要多谢王妃娘娘的栽培,莫心能有几日,万不敢忘了娘娘的恩惠,只是不知娘娘可否还记得。” 莫心话中的暗示之意明显,她一直以来的要求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请鄞王妃快些告知她关于她父母的事。 上次周嬷嬷不肯说,又不让她来鄞王府,她没法问,现在来了,自然要抓住机会。 明着直接问是不行的,好歹鄞王妃还是她的主子,要她不闻不问那也不可能,她忍了许多年就为了这个。 鄞王妃是知道她的心思的,用手帕轻轻按了按嘴里,鄞王妃轻轻咳嗽了两声,道: “你当初离开,还是我让周嬷嬷送的,自然记得。” “王妃记得就好。”莫心脸上这才露出几分笑容,她转而看向鄞王爷,问道: “听青公子说,王爷有任务要吩咐莫心去做,不知是何任务,莫心虽不敢贸然的说定会顺利完成,但必然会竭尽全力,不辜负王爷的期望。” “不急。”鄞王端坐着,他还是那副不怒自威的样子,莫心以前最怕面对他,现在虽然好多了,不过看着鄞王板着脸的样子,莫心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她微低着头,没有插话,等在鄞王的下一步吩咐。 “顺意钱庄的事,你做得不错,本王向来赏罚分明,你的赏赐都都吩咐下去了,今日你便回去好好休息,至于任务,不急在一时,很快你自然会知道的。” “王爷的意思是?” 第一百二十八章:留下 偌大的鄞王府,深夜里只有巡夜的侍卫不时走过,都尽量放低了脚步声,生怕惊扰了里面的主子。 三月的天,云城还是冷,莫心拢紧了身上的衣裳,这透骨的凉着总散不去,她感觉整个人都是僵的,半分温暖也无。 “这里是下人们住的耳房,除了王爷王妃和公子身边贴身侍候的,基本都住在这里,以后春玲姑娘也住在这。” 在前方领路的婢女一边走着,一边给莫心介绍起来。 鄞王府的耳房,这个地方莫心熟悉得很,她曾也是在这住过一段时间的。 莫心在前往耳房的路边停了下来,朝着里边看了看。 “莫心姑娘可是对着有什么疑问吗?” 见莫心停下,婢女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莫心轻摇了摇头,再看一眼后不再停留,继续跟着婢女前行。 “前方不远就是王妃给您安排的住所,昨日就吩咐下来打扫了,现下已经整理完毕,姑娘过去就可歇息了。” “王妃有心,还请姐姐帮我谢过。” 莫心一如既往的微笑着嘴角,不疾不徐,说什么都是慢悠悠的,十分有礼,她的称呼也让婢女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她是最近几年才进府的,有幸分在了王妃身边侍候,加上人也激灵,周嬷嬷还算看重,是一众下人里比较有脸面的。 昨日接到命令让收拾出东厢房来,要给一个姑娘住,她就猜测会是谁,不管是谁,总是有些背景的,不是官家小姐就是鄞王府的远房族亲。 今日她左等右等不见人来,还以为今日莫心不会来了,后来半夜了,才被吩咐起来,让带人过去休息。 这个不知身份的姑娘总是沉默寡言,话不多,不过十分面善,脸上总带着笑意还十分尊重她,让人很有好感。 只是可惜她一路走路旁敲侧击的询问了好几次,都没能问出这姑娘的身份,她心中没底,为了避免得罪人,总是小心对待着。 “东厢房到了。”在一处房门前停下,婢女上前亲自打开了门,才对着莫心道:“姑娘快请进吧。” “这里可是按照王妃吩咐的,都是小巧精致的东西,雅致得很,姑娘可还喜欢?” 跟在莫心身后,见莫心一言不发的打量了一番里面的布置,婢女立马谄媚的笑着问道。 莫心有些惶恐和拘束的看了婢女一眼,有些惊讶,脸上的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很是好看,我还没住过这样好的屋子,姐姐费心了。”莫心说着,有些不好意思,脸色微红。 看来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到底是小地方来的,这么个屋子就高兴成这样。 婢女心下有了计较,既不是高管家的小姐,想来是王府不知翻了几多远关系的亲戚的,以后对她,用不着多小心,只要留两分客气就行。 她心中是如此想,面上的恭敬也就跟着淡了许多,不过就在下一秒,本是自持王妃身边大丫头身份的她就没能忍住,笑眯了眼。 莫心淡淡看着她的表情变化,对着春玲使了个眼色,春玲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足足十两,她在婢女的眼神中塞到了婢女手中。 “这是我们姑娘的一点心意。” “这……”婢女虽是十分想要,为着脸面身份,还是推脱了一番:“这本就是奴婢该做的,使不得,还请收回去吧,姑娘如此,奴婢可怎么敢收。” 分明是想要的,那眼睛就没离开过银锭子。 不爱钱是假的,世人都需要生存,生存便需要钱,莫心从以前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她主动伸手握住婢女的手,让她把银锭子收回去:“不过一点心意,我往后还不知要在王府住多久,还得啊艳姐姐多照顾才是。” 婢女名叫啊艳,也是个剔透的人,听了莫心的话,她也不再矫情,将银锭子收了起来。 “姑娘客气了,往后姑娘在这住着,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找奴婢就是。今日天晚了,姑娘晚些歇息吧,婢女就不打扰了。” 她说着,看向春玲:“春玲姑娘请跟我来,我带你去耳房的住处。” 面对春玲,她的称谓自觉就变了。 “春玲还要帮我梳洗,啊艳姐姐先回吧,她方才也认识路了,怎么好再捣鼓姐姐的时间。” 莫心一口一个姐姐,叫的啊艳心里飘飘然的,被一个身份比她贵重的人如此对待,也由不得她不多几分骄傲。 “也好,那奴婢就告退了。” 啊艳觉得莫心说得十分有理,春玲虽然是莫心带来的,到底是个丫鬟,她好歹是王妃身边的,多了些体面。 让春玲自己去也好,没必要再劳动自己跑一趟。 喜滋滋的出了房门,啊艳还未走远就忍不住拿出方才莫心赏的银锭子,先是左看右看,然后放在嘴里咬了一下,虽不是金的,也够她乐一乐了。 没想到这乡下来的亲戚,世面没见过几个,出手倒是大方。 啊艳在王妃身份服侍许久,就是逢年过节的王妃也不曾给他们一次性打赏这么多银子。 不管如何,这几日莫心在府里的生活,饮食起居,她都是要上心的,说不准下次出手更大方了。 “姑娘倒是豪爽啊,这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您对奴婢怎么就抠搜得紧啊。” 啊艳走远了,春玲这才收了笑,怪声怪气的同莫心说起话来。 她也不是真的酸了啊艳,只是觉得莫心这般吝啬,怎么舍得对个还不知道用处的丫头这么大方了。 “王府不比外头,里面的人都精着呢,我们今夜过来还没什么人知道,明日消息传出去,总有人来打探,一些下马威是免不了的。我又不是真的小姐,王妃就算知道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真为我出头。啊艳好歹是王妃身边的人,面子还是有的,有了她在,我们能省很多事。” 鄞王妃这次的做法莫心看不懂,就算是留了莫心在府里,不让住到外面已经是恩德,怎么会突然对她上心。 这屋子收拾得这般妥帖,又是提前让人准备的,还没有说出自己也是王府下人的事,任由啊艳认为莫心是哪里来的小姐。 鄞王妃是不喜欢她的,就是现在莫心也能感觉得到,她的好意,不得不让莫心疑心猜测。 而且,莫心回想起方才在书房里,鄞王对她说的话。 第一百二十九章:再相见 以前“祭天大典……”莫心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姑娘再说什么?”春玲没听清,便问道。 “没什么,你帮我打点水来,然后去看看柜子里有没有被子,今夜你就睡在塌上吧,不用去耳房了。”莫心随口吩咐起来。 “不去会不会不太好,毕竟那里才是下人正经该住的地方。” 方才啊艳也说了,除了几个主子的院子里贴身侍候的,其他人都住那里,她才来,不能坏了规矩。 “无妨。”莫心却是摇了摇头,道:“耳房那里你也不清楚情况,里面鱼龙混杂的,你也必睡得好。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待多久,明天且再看看情况,在决定。再说了……这鄞王府中,每个人该住哪,都不是一个定数。” 最后一句话莫心说得小声,自己都说笑了。 她就是一个最不得主子欢心,王妃恨不得把她送远远的人,现在得了这样的待遇,谁能料到。 不让春玲走也有她自己的道理,她摸不准鄞王妃和鄞王的意思,春玲就在她的身边,安全上她也安心一些。 虽然刚才在书房里,鄞王提到了祭天大典,还让莫心准备准备,到时候她会有用武之地。 这话鄞王说得有深意,莫心却不能全然明白他的意思。 三月底的祭天大典莫心是知道的,穆太后也该筹备许久,是今年的重中之重。 现在的皇上名声实在算不上好,莫心近几日还听闻,因为好几处地方遭了灾,人中就传出了上天示警,帝者无用,伤民伤财,当以换之的说法。 这般大逆不道的言论本该被立刻抓了,然后杖毙以儆效尤才是,也不知是谁在后面操纵,这些散播流言的人不但没有受到打压处罚,流言还有越演越烈之势。 也难怪穆太后焦急,民间都闹成这样了,那位尊贵无匹的年轻帝王还不知收敛。 莫心以前曾看过这样一句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如水,君似舟,若是不能将百姓的苦难放在第一位,这位帝王定然走不远。 小时候莫心见过皇上赵煊青,那时他是有些让人捉摸不透,惯爱捉弄人,不过小小年纪也有让人心疼之处。莫心还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皇上长大后会改许多,没想到越发的每个规矩,都闹得全国皆知了。 真是怨不得旁人打他皇位的主意。 想到皇位,莫心觉得,那些传出去的流言,大约也是有几分鄞王的意思在里面的,不然谁有这个能力,保下那些传流言的人。 只不过,不知道她想让莫心在祭天大典做什么?难不成让她去破坏祭天仪式? 莫心冷不丁打了个冷颤,真要是这样,那她还不如自杀来得痛快些,到时候就算皇上无所谓不在意这次的祭天大典,穆太后也会活剐了莫心。 “姑娘,你还是觉得冷吗?”春玲不知道这一小火的时间莫心思绪已经跑到了云霄之外,见她突然抖了一下,还以为她又冷着了。 不过眼下也没吹风啊,屋子里算不得多冷才是。 莫心看她一眼,想起方才那个可能性,全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她抱着手臂瑟缩了一下,嘴里絮絮叨叨的念着往床的方向走去。 “又是十两又是十两,我的钱啊,好不容易攒下的钱,心都在滴血。” 春玲看着她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再怎么心疼也不是你自个让拿出去的,这会在这装啥。 卸了妆容,解了头发,莫心伸个懒腰,春玲打了水进来她清洗了一番,一溜烟钻到被子里蒙着头就开始装睡。 春玲自己在柜子里找了被子枕头,在踏上铺好,也缩了上去。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半晌,春玲看着没了动静的床,问道: “姑娘以前就在王府做事吗?好像对王府里很熟的样子。” 听她刚才说起耳房时的话语,春玲感觉她好像待过。 可是春玲听闻,像莫心他们这样专门培养来为王府办大事的,是不需要像其他下人一样做事,而且也不会住在一起。 应该是很小就被送去训练,大了出来就专门的有任务,身份地位是府里普通的下人不能比的,当然,他们的处境也要危险得多。 她的话问出去了,没有得到回应,一下子又静了下来,好像莫心真的睡着了一样。 过了良久,黑暗中才传来一声闷闷的声音:“以前去过一次,不甚了解,觉得她们应该不好相处而已。” 说完,随之传来的是浅浅的呼吸声,她好像立刻就睡着了。 既然莫心这样说了,春玲扬了扬眉,也不再多问,安静睡去。 第二日天方亮,莫心就被春玲叫了起来。 这里不必过客,还是得守着许多规矩,就是莫心再不愿意,再如何的跟被子难舍难分也不得不忍痛分开,乖乖起身梳洗。 有了昨夜的事,今日的成效就出来了。 一大早啊艳就端了早点过来,说是给王妃送去,随手就帮莫心端了一份早点,怕她找不着厨房的位置。 莫心心下是明白的,嘴上说着感谢的话,让春玲又给了打赏,这次只有二两,不过啊艳的工钱也不过几钱,二两已然很多,她拿着钱乐颠颠的就走了。 “您这个打赏法,金山银山也不够的。” 再怎么心疼也不是你自个让拿出去的,这会在这装啥。 卸了妆容,解了头发,莫心伸个懒腰,春玲打了水进来她清洗了一番,一溜烟钻到被子里蒙着头就开始装睡。 春玲自己在柜子里找了被子枕头,在踏上铺好,也缩了上去。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半晌,春玲看着没了动静的床,问道: “姑娘以前就在王府做事吗?好像对王府里很熟的样子。” 听她刚才说起耳房时的话语,春玲感觉她好像待过。 可是春玲听闻,像莫心他们这样专门培养来为王府办大事的,是不需要像其他下人一样做事,而且也不会住在一起。 应该是很小就被送去训练,大了出来就专门的有任务,身份地位是府里普通的下人不能比的,当然,他们的处境也要危险得多。 她的话问出去了,没有得到回应,一下子又静了下来,好像莫心真的睡着了一样。 过了良久,黑暗中才传来一声闷闷的声音:“以前去过一次,不甚了解,觉得她们应该不好相处而已。” 说完,随之传来的是浅浅的呼吸声,她好像立刻就睡着了。 既然莫心这样说了,春玲扬了扬眉,也不再多问,安静睡去。 第二日天方亮,莫心就被春玲叫了起来。 这里不必过客,还是得守着许多规矩,就是莫心再不愿意,再如何的跟被子难舍难分也不 第一百三十章:再相见二 翠苑,位于鄞王府东南角的一处山林后,名为翠苑实际就是一处凉亭。 凉亭三面都有高高的长青树围绕,唯有一处通行处。 这里冬季寒凉,夏季清爽,是用来避暑纳凉最好不过的地方。 而且这里少有人来,只有主子们有时候炎热来此闲坐,或是邀了三五个好友在这里笑谈。 莫心过来的时候,通往翠苑的路口已经站了人,等莫心两人靠近,那人便站了出来,拦下了春玲。 其中意思在明白不过,莫心得肚子前往,春玲不能同行。 莫心想着,大约是要说起关于她父母的事了,这件事确实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而且春玲是外聘的丫鬟,不过鄞王府家生子,不能全然相信也是对的。 想通这点,莫心同春玲点头示意了一下,让她留下,自己继续前往翠苑。 过来的一句再无人,除了偶有的清风吹起树叶,只有莫心一个人的脚步声。 到了翠苑时,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中间的圆桌上摆了几碟子点心,一壶清茶,两个茶杯。 想来是鄞王妃还未来。 莫心走进去,立在一旁看着高大的树木,伸出手拉起长长伸进来的树枝。 昨夜更深露重的,树叶上积了不少露水,莫心一拉,哗啦啦的滴落下来,滴答滴答的掉在地上,还淋湿了莫心衣袖。 莫心低头嗅了嗅,清冽又含着树木的清香。 因为鄞王妃还未来,莫心没有坐下,一直站着。 她是下人,全然没有坐着等主子的主意。 等了好一会,身后才传来由深到浅的脚步声,大约到了凉亭台阶之下,没有响动,那人该是停下了。 莫心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面上噙着浅浅的温婉有礼的笑,她慢慢转过身来,正准备行礼,可是见到来人的一瞬间便愣住了,呆呆的说不出说来。 是他,怎么会…… 莫心看着前方长身而立,一身浅蓝的俊丽男子,有些不敢置信,不是王妃让她来的吗,怎么会是他在此。 与她一般惊讶着呆住的男子,此时也正怔怔的看着她,呐呐的说不出话来,就像一个雕塑一样,连双眼都忘了眨动,只是直勾勾的看着莫心。 “我……你……” 莫心结结巴巴的开口,她想着要行礼,可是赵启樾并不知道莫心已经见过他了,更不可能知道六年之后已经长成大人的他。 要不行礼吧,又太过不礼貌,想了又想,莫心还是往前走了两步,福身道:“公子!” 赵启樾被莫心的举动吓回了神,他慌张的后退两步,有些不知所措,好在他也是个能稳住的人,连忙又手忙脚乱的给莫心回了一礼。 “抱歉,我不知道这里已经有人了,我这就离开,不打扰公子。了” 莫心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她匆匆说完,绕过赵启樾就要走,全然忘了是鄞王妃给她说的地方,不可能有说错的地方。 她只记得周嬷嬷说过的话,没有鄞王鄞王妃的同意,她不能去见赵启樾,也不能打扰了他如今平静的生活。 “等一下,我……我是来找你的。” 见莫心要走,赵启樾一下就急了,他伸出手想要拉住错身而过的莫心,觉得不妥又收了回来,好在莫心闻言停了下来,他着急的心才落了一些。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他上前两步,见莫心回头惊讶的看着他,整理了一番心情,让自己平静下来后,他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找我?”莫心生怕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嗯!”赵启樾郑重点头,斟酌了一番说辞后,他才小心翼翼道:“你是莫心吗?” 他问出口,见莫心愣着不说话,他没有放过莫心一闪而过的眼神,他知道,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个人肯定就是莫心,一个人或许会随着时间变化样貌,性格,但是她给人的感觉不会变。 那种长期相处,给人的熟悉感,一举一动,一个下意识的表情变化都足够让人记住。 赵启樾脸上露出这么多年以来最真的笑意,他看着莫心道:“我是赵启樾,你还记得吗?” 莫心依旧直直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知道我现在变了很多,不全是小时候的样子,我离开了云城许多年,你大约认不出了。” “我知道你一定很惊讶我为什么在这,是母亲让我来的,我虽奇怪,但是还是不受控的走来了。” “你要是不信也没关系,其实我……” “公子!”莫心打断他,脸上露出温暖的笑:“我知道是你啊,一开始就知道是你啊,我就是怕你不认识我了,不敢跟你相认罢了。” 莫心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 她还在想着怎么躲,原来他早就知道她的身份,竟是特意来寻她,倒显得她过于矫情小家子气了。 “哦。”赵启樾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他看了看凉亭中摆放好的茶壶和点心,对莫心道:“要不我们坐下,慢慢说。” “好,好啊。” 本是各自骄傲的两个人,此时坐在圆桌旁都意外的乖巧拘谨,在这个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再无旁人的地方,他们都觉得浑身不自在,一时紧张得都不知该怎么开口才好。 这时,又是一阵风吹来,吹落了身后树叶上的露珠,落在地上,在寂静中格外响亮。 莫心不自觉的拢了拢衣袖,今天天气看着不错,还是有些凉意,在这各自拘谨不知从而开口的时候,这份凉意就自动扩大了许多。 莫心自己搓了搓手,本来微凉的气候下一股暖意瞬间包围了她,她茫然抬头,赵启樾正解下披风给她披上。 “你还是这么怕冷,身体受不住凉,出来也不知道多穿点。” 这么多年了,自从莫心当年落下病根了,他就养成了凡事天气稍凉些都要带件披风出门,因为莫心以前就易忘这些事,都是他帮忙记着。 后来莫心虽然离开,他久久寻不到,这个习惯他还是保持着。 他总想着,要是那天找到人了,正好天冷,总可以在第一时间让莫心温暖些。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是对的,眼下便用上了。 “多谢。”莫心快速收回视线,又不由自主的拉了一下身上的披风,刚从他的身上解下来,还带着暖暖的温度。 “我今天也是出门急了些,就忘了,没想到你还记得。” 第一百三十一章:再相见三 “我也是习惯了,你本来从小就健忘,我也就记下了。” 这本是说来好笑的话,两人听着,都沉默下来。 赵启樾重新坐了回去,莫心没说话,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本来没见时都想着要是哪天再见,肯定会有许多话要说,也许说个几天几夜都说不完,眼下见面了,他们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就这么坐了许久,眼见着氛围冷了下来,沉默得有些压抑,十分不自在。 莫心起身,吓了赵启樾一跳,跟着她就站了起来,他还以为莫心要走,谁知莫心只是提起桌上的茶壶,给他和自己斟了杯茶。 莫心亲自端了,递到他的面前: “冷了吧,喝口茶暖暖。” 这茶看着像是准备了许久,倒出来还是烟雾缭绕,热气扑面而来。 原来她是想给自己倒茶。 想明白这一点,赵启樾就有些尴尬得不知该如何反应,见莫心递了茶过来,连忙接住,道了一声谢后重新坐了下来。 莫心也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就这么捧在手里,茶水的温度透过茶杯,温暖着她的手心。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赵启樾一个劲的喝着茶,莫心已经给他倒了几次,在第四次时,他制止了莫心的动作。 莫心见状,也不勉强坐了回去。 “对不起。”酝酿又斟酌,斟酌又酝酿,许久后,赵启樾终于说出了口。 这是他憋在心里许多年的话,眼下终于说出来了。 莫心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说,疑惑的看着他,见他也看着自己,那双深邃的就像蕴有万千星辰的眼中带着浓浓的歉意,莫心想起自己当年的不辞而别,想起小棠说过的他特意寻了自己许久的话,看来,他一直在为这事自责。 “这句话应该是我对公子说才对,当年离开时是我不辞而别,都没能跟你说声再见,实在抱歉。” “不怪你,是我父王逼你的对吧,那个地方你怎么会自愿去,只怪我没能护住你。” 他始终坚信是鄞王逼迫,莫心才不得已离开,他从小就感觉自己对莫心是有责任的,从相识到相熟,那些相处的岁月中,撇开老太妃的嘱咐不说,年长莫心几岁的他也在内心中觉得,他本该护着莫心才对。 正是如此观念,当年莫心离开,他才陷入自责,慢慢成了一种自我怀疑的执念中。 莫心倒是没想到,他话中的意思,看来是知道莫心去了哪里,他怎么知道的,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甚至莫心有一瞬间冒出的想法,是他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去寻自己。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莫心赶紧甩了出去,他又没欠她什么,她怎么会在那一刹那间生出点点怨念,觉得他是故意的。 人就是这样,自觉的都会给自己找借口理由,不自觉的又把自己归到受害方,将不属于旁人的责任强加过去。 好在就只是瞬间,莫心赶紧摆正了观念,她笑了,同赵启樾道: “其实不是的,你错怪王爷王妃了,这件事是我自愿的。” “你自愿的,为什么?”他还是不信。 “嗯……”莫心偏头想了想,想着该怎么同他说,反正关于用来威胁她的那些话,她总是不能说出来的。 “就是觉得一直待在王府也不是个办法,听王爷王妃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就觉得出去看看也好,听说里面可以学很多很多外面学不到的东西,还可以学习像苓绮姐姐他们那样踏雪无痕飞檐走壁的功夫,我便心动了。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总是对这些新鲜的,又保证不会让我饿肚子也不会伤害性命的事格外感兴趣。” “我也很抱歉,当时要走是一时兴起,怕你反对,我就没说,偷偷就跑了,回来也感觉没脸见你。” 莫心有些不好意思的捋了捋头发,偏头看着赵启樾,他的表情好像再说,我不信。 莫心想了想,换了个问法,道:“你怎么知道我去哪了?是王妃告诉你的。” “不是,我猜的。”赵启樾摇摇头,鄞王妃是最不可能跟他说这个的,不然不会瞒他这么多年。 “你还是一样聪明,这都能猜出来,我还以为天衣无缝呢。对了,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还在第一时间认出我来的?” 莫心亲自端了,递到他的面前: “冷了吧,喝口茶暖暖。” 这茶看着像是准备了许久,倒出来还是烟雾缭绕,热气扑面而来。 原来她是想给自己倒茶。 想明白这一点,赵启樾就有些尴尬得不知该如何反应,见莫心递了茶过来,连忙接住,道了一声谢后重新坐了下来。 莫心也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就这么捧在手里,茶水的温度透过茶杯,温暖着她的手心。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赵启樾一个劲的喝着茶,莫心已经给他倒了几次,在第四次时,他制止了莫心的动作。 莫心见状,也不勉强坐了回去。 “对不起。”酝酿又斟酌,斟酌又酝酿,许久后,赵启樾终于说出了口。 这是他憋在心里许多年的话,眼下终于说出来了。 莫心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说,疑惑的看着他,见他也看着自己,那双深邃的就像蕴有万千星辰的眼中带着浓浓的歉意,莫心想起自己当年的不辞而别,想起小棠说过的他特意寻了自己许久的话,看来,他一直在为这事自责。 “这句话应该是我对公子说才对,当年离开时是我不辞而别,都没能跟你说声再见,实在抱歉。” “不怪你,是我父王逼你的对吧,那个地方你怎么会自愿去,只怪我没能护住你。” 他始终坚信是鄞王逼迫,莫心才不得已离开,他从小就感觉自己对莫心是有责任的,从相识到相熟,那些相处的岁月中,撇开老太妃的嘱咐不说,年长莫心几岁的他也在内心中觉得,他本该护着莫心才对。 正是如此观念,当年莫心离开,他才陷入自责,慢慢成了一种自我怀疑的执念中。 莫心倒是没想到,他话中的意思,看来是知道莫心去了哪里,他怎么知道的,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甚至莫心有一瞬间冒出的想法,是他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去寻自己。 莫心倒是没想到,他话中的意思,看来是知道莫心去了哪里,他怎么知道的,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甚至莫心有一瞬间冒出的想法,是他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去寻自己。 第一百三十二章:谈论 是了,他可是连先皇都称赞的人啊,那年他才几岁都已经是惊才绝艳的人物,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又怎么可能会比当初逊色。 不过一点行踪,得到一些消息他已经有了猜测,莫心突然觉得,其实鄞王他们如何隐瞒,她再如何躲避,终究会被他找到,不过时间问题罢了。 “你还这么聪明,许多事情不用说你都能猜出来,即是一个通透至此的人,又如何想不明白,偏要离开云城这么多年,尤里先生真的那么博学,引得你不惜跟王妃他们分开,也要远游。” 这是莫心一直想问的,他将莫府打理得很好,又是至孝的人,怎么忍心,怎么舍得离开,一走就是四年。 “师父他确实是个博学的人,不过跟他一起学习是一理,我也是想要出去走走,看看云城外的风景,看看别处的云国江山是怎样的。” 其实,还有就是因为放不下对你的愧疚,无法面对父母。 他也想要出去多看看多走走,想着哪天兴许就遇到了,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的,最后还是回到云城才能相见。 “外面的世界,好玩吗?”那也是莫心一直的向往,想要看看别处的风景。 “怎么说呢,繁华自然是比不得云城,这里毕竟是云国的国都。不过嘛,江南的温柔烟雨,蒙蒙阁楼,凉州的奇石遍地,可见天地奇能之大。外面的山水秀丽,人也跟云城不太一样,也有一些争斗,更多的是和平相处,友善往来……” 赵启樾说着,莫心双手托腮认真倾听,不时眼中浮现向往艳羡之色。 她也好想出去走走,见见不同的风景不同的人。 “真好,我也好想去看看那些人,还有那些不同于云城的景色,可惜,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她这么想着,也就这么说了出来。 “会有那么一天的。” “什么?” “我说,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你可以无忧无虑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去你想去的地方。” 赵启樾双眼闪着晨光,带着无限的希望和可能,他就那么看着莫心,让莫心真的有了一种,他说了,必然会成真的感觉。 莫心与他对视了片刻,察觉到这点,她赶忙收回视线,假装看向别处,过了一会,她郑重的点头。 “嗯,会的。” 莫心虽没有再看他,可是脸上的笑意那么深切明显,一下就感染了赵启樾,跟着她心情也好像好了许多。 翠苑必经之路的一处假山后,周嬷嬷冒出个头来,看着远处相谈甚欢的两人,点了点头。 让莫心来见赵启樾她是不赞同的,当初为了莫心,已经让赵启樾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眼下好容易分开这么多年,周嬷嬷自然想着让他们一辈子都不见对方的好。 不过赵启樾有了心结,不让莫心出现,他大概在祭天大典后真的就会离开,为了让他回来,王妃已经不惜让自己生病,他再要走,还不知道王妃会如何。 再则,王爷跟太后的关系确实不如表面那样平和,再让赵启樾在外也不安全。 权衡利弊后,莫心留下既然就是为了帮助鄞王府,那就先为鄞王府留下小主子吧。 “好生看着,公子若有吩咐定然仔细听着,万不可懈怠,我这便去回了王妃。” “是。” 对着一旁的小丫鬟吩咐一通后,周嬷嬷再看看不远处的两人,这才转身离开。 莫心两人已经没了刚开始时的拘束,听着赵启樾诉说这些年所见的趣事,倒也有趣,两人就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没有隔阂没有经历利益和权势,还是那样单纯美好。 “你回了莫府了吧,你可看见那一树梅花,如今都盛开了,比起当初刚刚种上的时候,以前鲜艳翠红,很是好看。” 赵启樾想起他去时,正开得繁盛的梅花,现下已经调零不少,也不知道莫心何时回来的,可有去看过一眼。 “见是见了,不过它最好的时候我无缘看到,能见着全数盛开的模样,已经是很满足了。” 她是同他一起回来的,二月的天,梅树已然过了最艳丽的时刻,就是如此,莫心也是欢喜万分的。 那些,都是赵启樾当初精心移植过来,为她种下的,有这份情义在,就是万花枯萎只剩树枝,也是好看的。 赵启樾闻言有些失望,不过他立马打起精神又笑起来: “没关系,再过几个月就是荷花开放的时候,到时候咱们再一起去看。” “一起去看?”莫心愣了一下,他的意思是…… “你不回去了吗?”莫心问,见赵启樾不明所以的样子,她解释道:“我听了一些传言,说你是为了王妃娘娘的病,过了祭天大典就要回去继续学习,这是尤里先生给你定下的。” 昨夜她一路走来,啊艳给了说了不少,包括这府里的主子都有那些。 说到赵启樾,她甚是可惜的叹气,说他们的公子惊为天人,是才貌双全,惊艳绝伦的人物,可惜待不了多长时间,过了祭天大典就要走了。 加上赵启樾不常待在府里,能见到的时候很少,于是乎,莫心也就知道了他还要走的消息。 赵启樾听她一说,也就明白了。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 他来时确实没想过要留下,如今见到莫心,再谈起这个话题,他心中有了犹豫。 “走不走的,也不一定,当时再说吧,兴许到了时间不想走了,也就留下了。” “留下也好,外面的世界虽吸引人,也比不过待在亲人身边,王妃现在最是需要你的时候。” 莫心想的,是他回来为了鄞王妃,留下肯定也是鄞王妃站在首位,不曾想过,他若是不想走了,也有几分她的原因。 “父母在,不远行。我一走数年,确实说不上孝顺二字。” 他也是有亏欠的,对于他的双亲。 孝意二字他学了许久,到底还是赌气走了这些年,他心中不是不明白这样做对于王妃而言是多么的心痛。 他更知道自小受的教育,得了太多老太妃亲身的教导,老太妃的话他铭记着,对于莫心也不曾当初下人对待,他也就结束不了父母的做法。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一走数年,除了问候报平安的书信,半步不肯踏进云城。 第一百三十三章:条件 莫心知道他走了这些年,心中必然惦记鄞王和鄞王妃,他是鄞王独子,当初离开,远离亲人,鄞王妃心痛难过才是正常。 就像兰姨一样,要是兰姨还在,她又离开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兰姨要如何担忧难过。 “王妃知道你跟着尤里先生也是为了学习,增长阅历,她不会怪你的。” 除了安慰,她好像也不能做什么。 一名侍女此时走了过来,同赵启樾和莫心行礼,道: “王妃娘娘请莫心姑娘过去,王爷也在书房等着公子。” 言下之意,他们今日也该分开了,见一面就是万幸,再多,就是奢求了。 赵启樾没有立马接话,倒是莫心点头,道: “我这就过去,有劳了。” 侍女不再多言,慢慢就退了出去。 莫心站起身来,同赵启樾耸耸肩,无奈一笑: “看来再要问你其他地方的趣事,只能等下次了,王妃等我过去,我这便要走了。” “好!” 赵启樾没有多言,也没有留下他,只是笑着说了个好字。 莫心转身离开了,她的身影消失在小道转角处,赵启樾脸上的笑渐渐消失。 他没有问元宵节那夜,她既然就在莫府,为什么他进去了,她听到他在叫她,她为什么不露面,为什么一声不吭的就逃。 没有问,是因为他不能问,如今的莫心有太多的不由己,他始终不能相信莫心是自愿。 如果不是自愿,他再多的提起,只会让莫心难过。 眼下,他既然见到了莫心,心中自然是开心的,就像心中放了多年的石头落了地,整个人也轻松不少。 想想莫心现在的处境,他便又高兴不起来了。 …… 王妃住所。 莫心去的时候正好遇到啊艳,她见莫心过来,本打算出去,脚步一转又折了回去,笑容满面的跟莫心打着招呼。 还吩咐一旁的人去厨房给王妃端熬好的药,自己亲自领着莫心往里面去。 拿人手短,啊艳现下对莫心可是亲近得紧,特别是跟着莫心进入暖阁后,鄞王妃对莫心的态度还算友善,她就越发对莫心笑得讨好。 要不是鄞王妃打发了除了周嬷嬷外的所有人出去,她是定然要多待一会,好好跟莫心熟悉熟悉,拉拉关系。 暖阁中侍候的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鄞王妃,周嬷嬷和莫心三人,三人都没有说话? 鄞王妃不知想着什么,突然开始闭目养神起来,周嬷嬷立在一旁,也不理会莫心。 好在方才她刚进来的时候,鄞王妃赐坐,眼下她不用站着,除了无聊些不敢轻易发出声音外,倒也没什么。 暖阁里极暖,因了鄞王妃还在病重,里面还燃着极旺盛的碳火,寂静中碳火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天气已经和暖,这样的火盆对于其他人来说太热了些,莫心是个怕冷的,就十分喜欢这样的温度,坐着坐着就来了困意,什么想要就地倒头睡一觉。 鄞王妃的威压还在,她也就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乖乖端正的做好,只是,她不时偷看鄞王妃一眼,她还是闭着双眼,好像还有均匀的呼吸起伏。 莫不是睡着了?这是莫心第一想法。 …… 莫心那边在百无聊奈的坐着发呆,等候鄞王妃醒来吩咐,赵启樾这边自己站在了书房里,小小的书房因了赵启樾父子两人,起了无声的硝烟一样,压迫紧张的氛围让守在外面的下人都战战兢兢,生怕殃及自己。 “父王,您现在是在威胁孩儿吗?” 赵启樾冷了脸,全然没了方才同莫心时的小心和笑意,说起威胁二字,还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便算是威胁吧。”鄞王也不忌讳,甚至坦然承认: “你不是一直再找莫心吗?现在本王给你了,你该高兴才是。” “父王让她回来,不也有条件嘛。” 死活不让他见这么多年,突然就让他见了,要是没点目的,谁也不信。 “这天下万事万物,有得必有失,你想要什么定然会失去什么,鱼和熊掌都想得到,这般天真的想法,你自小生在鄞王府,当不会如此天真。” 鄞王府的孩子,也是皇家的孩子,当真皇上的表兄弟,他确实不会有哪些不切实际的天真想法。 “孩儿自然不会,只是孩儿不明白,你既然留下莫心,又费心培养,必然是看中。” 他没有问元宵节那夜,她既然就在莫府,为什么他进去了,她听到他在叫她,她为什么不露面,为什么一声不吭的就逃。 没有问,是因为他不能问,如今的莫心有太多的不由己,他始终不能相信莫心是自愿。 如果不是自愿,他再多的提起,只会让莫心难过。 眼下,他既然见到了莫心,心中自然是开心的,就像心中放了多年的石头落了地,整个人也轻松不少。 想想莫心现在的处境,他便又高兴不起来了。 …… 王妃住所。 莫心去的时候正好遇到啊艳,她见莫心过来,本打算出去,脚步一转又折了回去,笑容满面的跟莫心打着招呼。 还吩咐一旁的人去厨房给王妃端熬好的药,自己亲自领着莫心往里面去。 拿人手短,啊艳现下对 他没有问元宵节那夜,她既然就在莫府,为什么他进去了,她听到他在叫她,她为什么不露面,为什么一声不吭的就逃。 没有问,是因为他不能问,如今的莫心有太多的不由己,他始终不能相信莫心是自愿。 如果不是自愿,他再多的提起,只会让莫心难过。 眼下,他既然见到了莫心,心中自然是开心的,就像心中放了多年的石头落了地,整个人也轻松不少。 想想莫心现在的处境,他便又高兴不起来了。 …… 王妃住所。 莫心去的时候正好遇到啊艳,她见莫心过来,本打算出去,脚步一转又折了回去,笑容满面的跟莫心打着招呼。 还吩咐一旁的人去厨房给王妃端熬好的药,自己亲自领着莫心往里面去。 拿人手短,啊艳现下对 他没有问元宵节那夜,她既然就在莫府,为什么他进去了,她听到他在叫她,她为什么不露面,为什么一声不吭的就逃。 没有问,是因为他不能问,如今的莫心有太多的不由己,他始终不能相信莫心是自愿。 如果不是自愿,他再多的提起,只会让莫心难过。 眼下,他既然见到了莫心,心中自然是开心的,就像心中放了多年的石头落了地,整个人也轻松不少。 想想莫心现在的处境,他便又高兴不起来了。 …… 王妃住所。 莫心去的时候正好遇到啊艳,她见莫心过来,本打 第一百三十四章:答应 赵启樾沉默下来,他知道他的父亲所说的都是真的,以前也好,现在也好,他终归保不住莫心,以后也未必保得住其他想要的。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太过明确,他生在帝皇之家,与至尊之人都是血脉相连,自小就生长在他的骨子里的那种对于争斗,权势,阴谋的感知,信手拈来。 在其位谋其政,不管如何,他终归是鄞王府唯一的公子,不久也会成为这里的世子,往后更是下一个鄞王,这不是他不想不喜欢就可以拒绝的。 “孩儿明白了,别再对莫心下手了,她何其无辜,没必要为了教会我一些东西,就将她的一生毁了。” 他还是低头了,有些责任是摆不掉的,他也只是在逃避而已,时间到了,也是要回来的,早晚都一样。 “放心吧,她的命掌握在你的手中,你既然记得对你祖母的孝意,更要明白,对本王,对你母亲也该有孝意。” “孩儿告退!”他没有再多言,转身准备离开。 “祭天大典之后,本王会上书皇上,立你为鄞王府世子,这个位置早该是你的,别再逃避。” 赵启樾听着,他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他的心结不过就是一份歉意,还有对莫心自小相识的那份感情,当初年幼冲动离开,现下一切回到正轨也是正常。 他不是天真的人,不过过了几年清闲日子,不曾忘本,也不曾忘了他是谁。 …… 莫心在鄞王妃房里坐了许久,她感觉鄞王妃大约真的是睡着了,这么久时间,她还是闭眼睡着,均匀的呼吸声传来,莫心打了几个瞌睡之后强打起精神,生生灌了几杯茶水下去。 要说只有鄞王妃在还好,她睡着便睡着了,偏生周嬷嬷一直站在那,一直也一样的不开口,甚至不看莫心,莫心就像一个透明人一般。 要不是时不时进来给她添茶的侍女,她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被她们遗忘了。 一坐坐了三个时辰,眼见着都下午了,莫心抿着嘴看了几次鄞王妃,想开口又不知怎么说,像离开也不敢,踌躇着,满脸为难。 周嬷嬷终于舍得看她一眼,见她坐立难安的,看看外面天色,确实不早了。 周嬷嬷放轻脚步走向她,莫心立马站了起来。 “回去吧!”周嬷嬷直接道。 “……”莫心看看睡着的鄞王妃,说实话,她确实想走了,不过鄞王妃特意叫她来,就是为了晾着她,让她白坐一下午。 莫心有些摸不透因此没有立马答应,不过既然是周嬷嬷开口,她想想,反正周嬷嬷是鄞王妃的人,左右她也是代表了鄞王妃的意思,她说了可以走,便就是可以走。 “是!”莫心福身行礼后慢慢退了出去,到了门处,一旁的侍女打起了帘子,她转身正要走,周嬷嬷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 “这些日子公子若来寻你,你便去,但是不要仗着公子的宠失了分寸,你当知道你现在的一切都是谁给的,你能得到,自然也会失去。” 莫心轻微的咧了咧嘴,没有回答,只是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刚出了鄞王妃的院子,啊艳就迎面走来,手上拿着精致的布匹,见着莫心快步走上前来,热情的打着招呼。 “莫心姑娘这就要走了,不再多待会?” 难道我待的时间还不够久? 听了她的话,莫心腹诽道。 面上还是客气的笑着:“王妃娘娘在歇息,我就不打扰了,这就回去了。” “原是如此,莫心姑娘慢走,得空了奴婢再去同您说说话,带您逛逛这王府中旁的地方。昨夜您来得及,好些地方都没去过呢。” “好,啊艳姐姐忙吧,我先走了。” 莫心转身走了,春玲先前被拦在翠苑外,方才也没跟着过来,眼下只有莫心一人回去。 想到这一点,啊艳就远远喊道:“莫心姑娘可还记得路,需不需要奴婢带您回去。” 大约是走得远了,莫心没有回答,啊艳当她没有听到罢了。 其实啊艳本不至于对莫心这般热情,就算有了那些个银子,说到底她心中还是觉得莫心是乡下来的,面上客气些就算是十分不错了。 让啊艳没想到的是,今个王妃传了莫心过来,将她们都遣出来后,就留下了莫心,这依旧就是三个时辰。 饶是再多话也该说完了,莫心既然一直没有出来,啊艳猜测,莫心定然是十分得王妃喜欢的,所以才能留她这么久。 这也是为何,啊艳突然对莫心又热情几分的缘故。 莫心独自回到住处的时候没见到春玲,她不由蹙眉,按理说他们都不让春玲跟着,那春玲早该回来了,现在这里空无一人的,春玲去了何处? 莫不是他们见春玲不是府里的人,觉着莫心不该擅自做主留下这个丫头,所以将她赶出去了? 虽然春玲的事是青染知道的,还点了头,王府大院的事谁也说不清,一个人而已,说赶也就赶了。 莫心想着,转身又要出去,她好歹得去问问门房,春玲是不是出了王府,或是去了旁的哪里,她总该问清楚。 一路顺着昨夜来的方向而去,春玲是下人,就算要走也是从后门,如此想着,她加快了脚步。 就在要走到下人耳房的时候,春玲正迎面走来,见到莫心,快行了几步。 “姑娘这是要去哪?” 莫心见到春玲这才停了下来,本来焦急的脸上换上了点点怨怪。 “你去哪了?不是让你等着我吗?” 莫心语气明显不好,春玲一下就懵了:“刚才你进去后没多久就来了个人,说是你王妃找你有重要的事,一时半会出不来,让我跟她熟悉熟悉王府,随便带我去我往后的住所。” “旁人这么说你就去了,你就不怕是骗你的,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像你这样的身份那是说卖就卖说赶就赶的,你平时挺机灵的,今日怎么这般傻,也不怕被人蒙骗了。” 莫心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直说得春玲一愣一愣的,后知后觉道: “奴婢想着这里是鄞王府,当不会对我们这样的小丫头做什么,而且姑娘是为鄞王办事的,也不可能出什么事,奴婢这才跟着她走的。” 说着,春玲脸上露出笑来,凑近莫心道:“姑娘这是再担心奴婢吗?” 第一百三十五章:留下 莫心心中方才急现在气,听了春玲的话,直接转身就走,也不理会她,任由春玲在后面屁颠颠的跟着。 她确实是担心了,从昨天开始她就觉得奇怪,为什么一直不让她出现在鄞王府的王爷王妃会突然改变了主意。 要说是为了吩咐她旁的任务,完全可以让青染代为传话,什么任务会必须要劳动王爷王妃的。 而且,昨夜她来之后也并未说什么任务的事,不过是随口说了几句无关紧要么话,就让她下去也是休息。 没让她出府回过客已经是王爷王妃体谅仁慈了,竟然还一早就给她备下了房间,一应用品齐全,还给了其他人莫心身份贵重的假象。 加上今天遇到赵启樾的事,她虽心中高兴,也不得不产生怀疑,为什么鄞王妃会用自己的名义叫来他们两个,明显的让他们相认。 之前还派了周嬷嬷来,说是不许莫心见赵启樾,怎么这会主动安排了。 还有,方才将莫心叫去,什么话也没有,单单让她坐了大半天,这又是什么道理。 总结以上种种,莫心不得不为她们的处境担忧,不过这些事也不能对春玲说,她也就只能闷着头不理会了。 到了住处,莫心一进去就做到了床上,什么话也不说,就是坐着发呆。 春玲见她今日确实不同,想着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吧,一时之间,她也不敢再像往常一样跟莫心说笑几句,只是小心翼翼的走到莫心很少,再小心翼翼的问道: “姑娘还在生气吗?这次是奴婢不对,下次奴婢去哪一定先告诉您,求得您的同意再去。” 莫心没有接话。 “你就别生气了,奴婢这次确实错了,好不好?” 莫心看也不看她。 “你要是真的不高兴了,你大不了就扣工钱吧,这次奴婢自己认罚,绝不会再反悔。” 莫心听………… “这是你说的,我可没逼你啊。” 莫心立马换了副嘴角,十分欠打的看向她,春玲怀疑,她是故意的,早有预谋的,奈何话都说出去了,收回已经不可能,春玲心中懊恼,也没有办法。 “你帮我把门关了。”莫心突然吩咐了一句,不等春玲回答就一下子仰倒在床上,将被子一拉就盖到了身上。 “今天坐得背都僵了,现在我要先睡会,你要是也困就自己躺一躺,要是不困也自己找事做,只要不乱跑就成。” 说着,莫心侧身背对过春玲,也不顾她的脚还挂在床沿,就闭着眼假装睡着了。 春玲本也想问问她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一去就去了这么久,偏生莫心的样子也不像愿意说的样子,没办法,春玲只能由着她了。 不过是假睡的莫心躺着躺着,真就睡着了,一睡就直接睡到了晚上,再醒来时,天都黑了。 本以为春玲应该已经回去了,莫心起身就发现了,春玲还没有走,准备了晚饭,然后她就椅在一旁睡过去了。“” 莫心睡着她也睡着,这两人也是心大,也不怕遇到什么意外,连个警惕性都没。 莫心想想觉得有些好笑,她坐了下来,端起春玲准备好的饭菜吃起来。 她饿了一天了,还真是饿了。 吃饭半途的时候春玲醒了,看着莫心吃完,又收拾好了碗筷以后,她就回了耳房,今夜她不必再留在莫心房里了。 看今天她回来时周嬷嬷说的那些话,这是准备着让莫心多住一段时间了,既然如此,该守的规矩就得守着了。 吃饱喝足,睡了好一会的莫心突然没了睡意,她回忆起今天见到赵启樾的情形,嘴角不自觉构起。 他们竟然还有能花名正大相认的一天,她的傻乎乎的公子,还是一样的,很在意她,他今日的拘谨样莫心一样。 他可是扬言要做莫心兄长的人,在他身边,莫心才能时刻感觉世界是美好的。 难得的,这么久以来莫心第一次做了个梦,还是美梦,睡得也很是踏实。 第二天一早,莫心的有所来 莫心心中方才急现在气,听了春玲的话,直接转身就走,也不理会她,任由春玲在后面屁颠颠的跟着。 她确实是担心了,从昨天开始她就觉得奇怪,为什么一直不让她出现在鄞王府的王爷王妃会突然改变了主意。 要说是为了吩咐她旁的任务,完全可以让青染代为传话,什么任务会必须要劳动王爷王妃的。 而且,昨夜她来之后也并未说什么任务的事,不过是随口说了几句无关紧要么话,就让她下去也是休息。 没让她出府回过客已经是王爷王妃体谅仁慈了,竟然还一早就给她备下了房间,一应用品齐全,还给了其他人莫心身份贵重的假象。 加上今天遇到赵启樾的事,她虽心中高兴,也不得不产生怀疑,为什么鄞王妃会用自己的名义叫来他们两个,明显的让他们相认。 之前还派了周嬷嬷来,说是不许莫心见赵启樾,怎么这会主动安排了。 还有,方才将莫心叫去,什么话也没有,单单让她坐了大半天,这又是什么道理。 总结以上种种,莫心不得不为她们的处境担忧,不过这些事也不能对春玲说,她也就只能闷着头不理会了。 到了住处,莫心一进去就做到了床上,什么话也不说,就是坐着发呆。 春玲见她今日确实不同,想着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吧,一时之间,她也不敢再像往常一样跟莫心说笑几句,只是小心翼翼的走到莫心很少,再小心翼翼的问道: “姑娘还在生气吗?这次是奴婢不对,下次奴婢去哪一定先告诉您,求得您的同意再去。” 莫心没有接话。 “你就别生气了,奴婢这次确实错了,好不好?” 莫心看也不看她。 “你要是真的不高兴了,你大不了就扣工钱吧,这次奴婢自己认罚,绝不会再反悔。” 莫心听………… “这是你说的,我可没逼你啊。” 莫心立马换了副嘴角,十分欠打的看向她,春玲怀疑,她是故意的,早有预谋的,奈何话都说出去了,收回已经不可能,春玲心中懊恼,也没有办法。 “你帮我把门关了。”莫心突然吩咐了一句,不等春玲回答就一下子仰倒在床上,将被子一拉就盖到了身上。 “今天坐得背都僵了,现在我要先睡会,你要是也困就自己躺一躺,要是不困也自己找事做,只要不乱跑就成。” 说着,莫心侧身背对过春玲,也不顾她的脚还挂在床沿,就闭着眼假装睡着了。 春玲本也想 第一百三十六章:动手 “那边是……” “你个妮子怎么胡说八道,小小年纪不学好,在哪学的这些风言风语。” 莫心还未问出口,苓绮就在一旁气急败坏的急跳脚了,莫心看着她,那脸上怎的还多了一抹绯红。 没了方才的气势,那着急辩解的样子瞧着还有几分可爱呢。 莫心眯着眼狐疑的凑过去:“我也没说什么,苓绮姐姐,你脸怎么红了,莫不是病了。” 说着,她伸手试试苓绮额头的温度,再试试自己的,偏头疑惑道:“没问题啊,那脸怎么红成这样,像被火烤过一样。” 莫心看看苓绮再摸摸额头,那样子看得苓绮一口气提上心口,上不去下不来,想发作,莫心又是一副不明所以单纯呆傻的样子,不发作,下一秒莫心口中再次语出惊人。 “苓绮姐姐你不会是因为方才我说的关于你跟青莨哥哥的话,所以才脸红吧。可我也没说错什么啊,青莨哥哥不就是因为你才从王爷身边跑到公子身边的吗,这样的关系,不是要成亲的吗?” 论起感情的事,除了亲情友情外,男女之情莫心懂得并不多,她很小就进了暗寨,那个说是与世隔绝都不为过的地方,在哪里要学的都是服从,冷静,不能感情用事。 因此,今年已经十七的莫心还未经历过男女之间的所谓爱情,虽见过,也感叹过,就比如多年前的司月,就比如前段时间的佟烟等人。 她只知道有些感情会让人身不由己,但是亲情也会,她的兰姨,她的父母都是她生不由己的缘由。 因此,许多时候她分不清这种种感情中的不同之处。 莫心记得那一年,現王谋反案后不久,莫心回到鄞王府再次成了赵启樾身边的贴身丫头,就此住进了赵启樾的院子。 作为赵启樾的贴身护卫,苓绮常常见到是自然的,可有一次,莫心见到了青莨,青莨虽不常露面,莫心可以肯定,他之前是不在赵启樾身边的。 后来她就去问赵启樾,赵启樾说,青莨本是他父王身边的人,这次犯了错,所以来了他这里。 莫心又问,为何犯了错不是去别处,而是来赵启樾这里。 他可是鄞王府唯一的公子,王爷怎么可能把犯过错的人分给他,赵启樾便说,是他主动要的,算是对青莨帮忙的一种回报。 他还说,青莨不想去别处,因为他这里有青莨在乎的人,莫心本以为就是赵启樾,因为像他们这样的人,本就该把主子当成首位看重的人。 赵启樾摇摇头,说他不是,青莨对他的在乎跟对那个人的在乎不一样,但同样都是能豁出命去的。 莫心不明白,赵启樾摸着她的头,说她长大些就会懂,分明两人相差不大,赵启樾好像比她懂的多大多。 再后来,莫心就经常看到有苓绮的地方,总会不时出现青莨的身影,莫心忽然间好像明白了,另外一个让青莨在乎的人,应该就是苓绮了。 府里的嬷嬷们常说,要给自个家的闺女儿子某个好的亲事,又说府里某某某对谁格外在乎上心,若是门当户对人也过得去,他们就会成亲。 于是乎,莫心就认为,将来苓绮和青莨也是会成亲的,这都六年了,难不成他们还没成亲。 方才莫心不过随口一说,见苓绮的样子,大约是没成的,不过这有什么好恼的,又不是关系他们生死存亡,关系利益的大事。 苓绮已然被莫心说得鼓起了嘴,莫心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样口无遮拦,她指着莫心,声音都颤抖起来: “没羞没臊的,还敢胡说,谁说我们要成亲的,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身形一闪,苓绮就朝着莫心奔了过去,莫心被吓得瞳孔放大,嘴里喊了一声,不顾形象转身就跑。 “疯婆子,你怎么一言不合就出手啊。” 莫心一边跑一边回头朝着苓绮大喊,好在她旁的没学好,逃跑的功夫还是用了些心思,就算比不过苓绮,一时半会还不至于被抓到。 “放你嘴里每个把门的,不教训教训你你就不涨记性,还敢编排我。” “我哪有胡说,分明就是事实,不信你去问青莨哥哥啊。” “你还说……” 因为不能在王府随意打闹,更不能冲撞了主子,所以两人就围着莫心的屋子转悠。 一追一打的跑了小半个时辰,莫心双手撑着膝盖喘着气看着追上来的苓绮。 “怎么不跑了,你不是学了轻功很有倚仗,这才多久,就不行了?”苓绮站在她面前,比起莫心累得直不起腰的模样,云淡风轻轻松异常的样子就像清闲的跑步了一圈,半分感觉都没有。 “不来了,我实在跑不动了。”莫心摆着手,表示她认输了。 也不怪她没志气,她实在是真的跑不动了,苓绮脚程太快,她要用对付旁人双倍的精神来对付她,速度也要快许多,能坚持的时间就更少了。 就这一会,苓绮还没啥感觉,她已经累得直不起腰了。 “既然你不跑了,那我可就动手了,你别怪我哈。” 苓绮危险的靠近莫心,莫心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她知道,苓绮是真的会动手的,不会只是嘴上吓唬,必然是要让她有个难忘的历经才行。 所以在苓绮伸出手,打算给她来个亲密接触的时候,莫心用尽全身力气呐喊出声。 “救命啊,杀人了。” 喊声穿过空气,扩散开来,就是还离得较远的春玲逗听见了,她本正打算去莫心那里,冷不丁听见这凄厉的喊声,吓得一个激灵。 “这好像是姑娘的声音。”仔细一听,确定是莫心发出的后,春玲慌张下撒丫子就跑了过去。 这边,莫心一声吼,声音之大让苓绮都蹙起眉头,而莫心跟苓绮的中间,此时也多了一个人。 “你做什么?” 苓绮看着他挡住莫心,甚是不悦。 青莨觉得自己很无辜,他也没想到莫心会说出那些话,他本打算躲着不露面,奈何苓绮要对莫心动手。 他是了解苓绮的,他要不拦着,没准莫心就该在床上躺两天才能下床了。 “你没冲动,一会公子还要见她,你要是出手打伤了她,公子可不会放过你。” 苓绮瞪大了双眼,横眉冷对的样子,青莨心中有点心虚。 第一百三十七章:害羞 事实证明,青莨抬出赵启樾还是有用的,即便苓绮还是很不友善的看着莫心,手中的动作也乖乖收了起来。 现在能镇得住她的,大约也就只有几个主子了。 “今天我不动你,不过你小心些,再有下次,公子也保不住你。” 就算不能动手,也不妨碍苓绮说两句狠话,算是给莫心一个警告。 莫心吞噎了一下喉咙,摆出讨好的笑脸,腆着脸从青莨身后慢慢挪出来一点,保证道: “我下次一定小心,苓绮姐姐消消气哈。” 其实到现在,她也不知道她到底何处说错了,惹得苓绮非要动手,不过是说说她和青莨的事就是不想听也可以口头警告两句,没得花半天功夫来追着她打。 好在现在苓绮消停了下来,莫心笑着转头看向青莨: “多谢青莨哥哥救命,要不是你的话,我就……咦!!!” 莫心本打算好生道个谢,却发现刚才一直背对着她,没能看见正脸的青莨此时脸也红得厉害,像是要滴出血来。 就是比起苓绮刚才脸红的样子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止脸红,从脸一直延伸到耳尖都蒙上了一层红色,活脱脱一个喝醉酒,还喝了许多的样子。 “青莨哥哥,你这是怎么了,脸怎么也红了,比苓绮姐姐的还红得厉害。” 就像方才一样,莫心伸出手就像青莨的额头探去,吓得他赶紧后退了一步。 目光躲躲闪闪的,不时瞟向苓绮,如果莫心没看错,他应该是在害羞。 “我,我没事,我……” 青莨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句完整话,莫心奇怪的眨眨眼,她看向苓绮,想要得个解释。 苓绮侧过头看向另外一处,任由莫心和青莨看过来就是无动于衷,不看,不听,不理。 “有人来了,我先走了,那个,公子叫你早晨过去一起用早膳,别忘了。” 青莨快速说完,红着脸再假装不经意的看了苓绮一眼,一个闪身消失不见。 他消失的方向莫心看得清楚,分明就是先前莫心跟苓绮说话时发出异响的那处草丛。 苓绮在青莨走的时候偷偷看了他一眼,回神就见莫心盯着那处草丛看,忍不住低声道:“这个笨蛋。” “苓绮姐姐,你说什么?”莫心没听清,于是开口问道。 “没什么,那个人,你认识?”她朝着莫心身后不远处奔过来的女子努努嘴,问道。 “嗯?”莫心闻言,看了过去,就看到春玲正奔过来:“那个,我聘的丫鬟。” “你现在还用上丫鬟了,混得不错嘛。” 分明听起来苓绮是在夸她,莫心就是不觉得她说的是好话,这是在揶揄她呢。 她给了个白眼,倒也无所谓:“还好,好在春玲的工钱不多,现在也算赖上我了,我自然就收下了。” “工钱?她不是你买的丫头?” “不是啊,她没有签卖身契给我。” “笨蛋,这种人也敢用,小心被人背后捅刀子都不知道。” 苓绮可是生长在鄞王府这种吃人的地方长大的,她虽不像莫心一样,一身也算坎坷。 所以她明白在这样的地方,只有掌握一个人的所有生死大权才能让那个人服从自己。 就是如此也不能保证对方会百分百的服从和忠诚,更不用说莫心这样的,不要卖身契,只单单付了工钱就留在身边。 苓绮觉得,就算她听赵启樾说莫心也去了暗寨,但是那里实在封闭,莫心才出来,就是再聪明也没有多少防备和戒心,就怕被有心人刻意靠近。 她是担心莫心,莫心心中是知道的,苓绮最是个嘴硬心软的,不管怎么嫌弃你,一有危险,总能第一个挡在你的面前。 “我并不是全然信她,只是知道她如今没有要害我的理由,她大约是在报恩。我可不是愚善的人,放心吧。” “我才不管你是不是危险,我一直都是放心的。” 苓绮还是嘴硬。 两人一边说着,春玲也跑到了跟前。 她一路而来,比起刚才的莫心还要累上几分,全身都没了力气,不过她顾不上休息,一来就警惕的看着苓绮。 有意无意的拦在莫心面前,挡住了苓绮,然后担忧的开始上上下下检查莫心: “姑娘,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放心,我没事。” 被春玲拉着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看了一遍,莫心想开双臂,极力展示出自己是真的没有事来给春玲看。 春玲这才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刚才那声呐喊呼救是怎么回事?可把我吓死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想起刚才被苓绮吓得没了个形象,嘶声喊着救命的样子,莫心搅着衣角有些尴尬。 她看了苓绮一眼,本想让苓绮帮忙说句话圆过去,奈何苓绮不看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直看得莫心牙痒痒。 不过,形象还是要的,这可是大事。 “刚才啊,我跟苓绮姐姐闹着玩呢,就是一起切磋了一下,至于救命什么的,大约你听错了吧,我没有喊过救命啊。” 莫心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正经着说道,全然无视苓绮投来的鄙视目光。 “是这样啊。”春玲也有点怀疑,难不成真是她听错了,大约真是她听错了,莫心在这鄞王府中能有什么危险。 “这位是?”这时,她才想起询问苓绮的身份。 莫心一步上前,介绍起来:“这位是在公子身边做事的苓绮姑娘,是鄞王府中的老人了,很是得公子信任。我小时候曾得苓绮姑娘相助,这才相识。” 苓绮挑眉,也不反驳,反正难得听莫心说她的好话,她只管保持好自个的姿态就是。 “原来是公子身边的红人,奴婢方才得罪了,苓绮姑娘莫怪。”春玲是个玲珑剔透的人,既然莫心都说了苓绮身份不一般,看她的样子也十分随意,没有王府中其他下人的谨小慎微,想来确实是身份不同其他人的,这样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是肯定不能得罪的。 “嗯!”苓绮十分高冷的点点头,摆出一副不近人情冷漠高姿态的看着莫心,一本正经严肃的道: “走吧,公子还有要是吩咐,可不能让公子等久了。” 对啊,刚才青莨说了赵启樾让她过去的。 莫心赶紧点头,然后对春玲道:“你自己留下用早饭吧,不用等我了,我去去就回。” 第一百三十八章:一反常态 赵启樾的院子还是当初的样子,除了换了不少新侍候的下人,一应布置未变。 莫心她们到的时候赵启樾已经起身,早早坐在小厅中等候。 里面的人都是认识苓绮的,知道苓绮是跟随了赵启樾许多年的红人,所以见到苓绮都很恭敬有礼,见苓绮身边跟了莫心也不敢多问。 走到门前苓绮就停了下来,她转过身看着莫心:“你进去吧,公子等着你呢。” “嗯。” 莫心点点头,提起裙摆走了进去,苓绮在后面看着,脸上露出微笑来。 已经好久好久了,莫说公子,她其实也挺想念当初那个丫头的,转眼都成大人了。 房门开启再关上,赵启樾听见响动看过去,见是莫心,笑着站了起来。 “来了,还没用过早膳吧,过来坐。” 其实他很少在府里用早膳的,往日都是早早起来就出去了,除非是王妃叫他过去陪伴。 像今日这样,还是他回云城后的头一回。 莫心看着赵启樾如今的样子,一直一个人的她还是有些不习惯。 与主子同桌是大罪,她有些拘谨的站着,也不动作,不知该做何反应。 “怎么了?”赵启樾见她不动,便问道。 “没什么,公子你自己用吧,我已经用过了。” “你……”赵启樾看出莫心的拘谨,也明白莫心的顾虑,如今再不是当年。 他思虑了片刻,装出一派轻松的玩笑道:“这可不像你啊,你以前可不是这般乖顺的样子,再旁人面前装一装也就罢了,在我面前就不必了吧。快些过来坐下,难不成还等着我命令你?” 莫心有些为难,也有些不好意思,现在的他们毕竟不是当初的他们,这才相见就如此熟识,总感觉那里奇怪,不能用平常心待之。 赵启樾既然这样说了,她确实也不能不听,纠结了一会,她还是慢慢挪了过去,然后端端正正的坐了下去。 她这般乖巧安静的样子真是少见,小时候赵启樾可就没见过,现在看着虽有些不习惯,还是觉得有些好笑。 “尝尝这些,都是你以前爱吃的,也不知道你现在胃口可还一样。” 亲自给莫心盛了粥,又在她的盘子里不停地夹着菜,一边说着,一边催促莫心赶紧吃。 莫心很是不自在的端起碗,然后将里面的食物一口一口的往嘴里送。 “好吃吗?”赵启樾赶紧问,见莫心点头,又高兴的给莫心继续夹起菜来:“喜欢就多吃些。” “这个鸡肉不错,这个银耳羹也是早早就吩咐用慢火炖着的,还有这个蒜泥白肉,还有……” “够了,够了够了。”一看赵启樾没有停下的架势,眼前的盘子都放不下了,莫心实在吃不过来。 她嘴里包得满满的,赶紧阻止赵启樾继续下去的打算,道:“公子你也吃,不要只顾着我,太多了我也吃不下。” “我不饿,我看你吃就行,你吃高兴了,我也跟着高兴。” 将最后一块鸡肉放在莫心的盘子里,里面也确实没了可以再放的空间,赵启樾这才放下筷子,一脸欣慰笑意的看着莫心。 他既不吃,也不做旁的事,就直勾勾的慈父笑看着莫心,莫心被看得没了办法,想躲又躲不开,像无视又不行,只能回笑回去。 他这哪是让莫心过来陪同用早膳啊,他这是让莫心过来,他看着莫心用早膳。 本是看着十分温馨的一顿饭,莫心因为赵启樾的注视,硬生生吞下了全部的饭菜,吃到最后她实在撑不下了,这才厚着脸皮鼓起勇气拒绝了赵启樾递来的一碗汤。 “吃饱了?”赵启樾放下汤药,询问道。 “已经饱得不能再饱了。”莫心已然笑得有些勉强,她不是饱,是撑。 “那好。”赵启樾一下站了起来:“既然吃饱了那我们就走吧。” “走?”莫心眨眨眼,呆呆的问道:“去哪?” “你想去哪都行,我陪你到处逛逛好不好?” 她也不能说不好,不过春玲还在等着她,她刚才过来不带着春玲,是考虑到春玲不知道她跟赵启樾以前就相识的问题。 想着带着她,被她知道自己太多事也不好,所以才吩咐春玲留下,现在自己要是跟着赵启樾出去,定然是不会很快就回来,到时候春玲又该担心了。 “你……不想出去?”莫心的犹豫在赵启樾眼里就成了不想跟他一起,赵启樾瞬间有些失落。 “不是,不是的。”莫心见他笑容渐渐消失,连忙摆摆手解释道:“我找了个丫头,方才让她留下等我,我要是太久不回去怕她担心。这又是在王府,要是她不懂事乱跑冲撞了什么就不好了。” “原来如此,没关系,我让人去知会她一声,让她放心就是,你觉得这样如何?” “也好。”眼下她也不能说不好不是。 这件事解决了,莫心也就没了旁的理由,于是乎,两人就“开开心心”的出府了。 这次赵启樾将苓绮他们也留下了,就只有莫心跟他两人一起出门。 到了云城大街,一改往日沉稳雅致翩翩公子的模样,赵启樾格外活泼兴奋,拉着莫心在各个小贩摊子前游荡。 除此之外,他不管是看到吃的用的,凡事莫心能用上,可以用上的,只要询问一声是否喜欢,莫心随意一点头,他都齐齐买了下来。 后面的时间,莫心再不敢随意说某样东西好,连目光都不敢停留一瞬,因为赵启樾的固执超乎她的想象,就算她说不用,赵启樾依旧执意要买给她。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他们出来短短一个时辰,两人手中就大包小包的拎了不少东西。 此时,赵启樾才看着那些东西发愁的感叹一句:“果然留下苓绮和青莨不是明智的决定,否则他们帮我们拿,我们也能空闲不少,还能看看旁的东西。” 对此,莫心赶紧表示已经够了,再多他两真就拿不完了,而且东西要分几次买才有意思,一次性全买了就没了乐趣。 莫心说了,赵启樾也就听了,等逛了大半日后,他们才找了个酒楼吃饭,在莫心阻止了赵启樾点上一大桌的冲动后,两人点了几个小菜,吃得还算满意。 吃饱喝足,提着大包小包,两人这才打道回府。 本以为今日这样的事不会再有第二次,莫心没想到的是,这才是个开始。 第一百三十九章:日出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赵启樾每天都会一大早就打发苓绮过来接了莫心过去,有时候他还会亲自现身,让莫心躲都躲不掉。 就是春玲也好几日没能在早上见过莫心了,她每次过来都被赵启樾派来的人告知莫心有事已经出门,莫心每天回来已经是天黑了,春玲也曾询问过一次莫心去了何处,她也不说,含糊其辞蒙混过去。 莫心不说,她作为奴婢的也不能多问,只是有些担心。 听闻莫心这几天都是被王府的公子叫过去的,春玲想着,莫不是莫心又被指派了什么秘密任务,必须她独自完成,不能告知任何人。 可是莫心每天早出晚归的,每次回来她的住处都会多出许多东西,吃的用的,珠宝布匹,头花点心应有尽有,莫心每每看着这些都表现得很无奈。 这不像是爱钱如命的姑娘啊,春玲越发忧心起来。 又一日,春玲特意起了个大早,早早就出现在了莫心门前,可惜,等她推开门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人去楼空。 “怎么又出去了,这天还没亮呢……” 在这没亮的天空下的另外一端,城郊一处不算高的山顶上,莫心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打着呵欠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她很困,很想睡觉,她半夜时候就被苓绮拎了起来,不顾她极力的反抗就被带了出来。 “很困吗,要不要靠着我睡会?”赵启樾见莫心没有精神的样子,关切道。 莫心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一扫方才的衰样,强打精神摆出笑脸道:“没有,我不困,一点也不想睡。” 实际上,她心里真的很想倒头在这躺一会。 “在等一等,天就快亮了。”赵启樾看了一眼远处天空,对着莫心安慰道。 “嗯,好。”莫心笑着点头。 没错,她现在之所以出现在这,顶着一头蓬松全然每个整齐样的发型在这打着瞌睡,这一切都是拜赵启樾所赐。 陪着赵启樾疯了这么多天,莫心想着城里逛得差不多了,他应该不想再去,总该消停消停了。 事实证明,莫心是对的,赵启樾确实没了对买东西逛大街的兴趣,他换了一种方式。 那就将白天改成晚上,将城里改成郊外,今日将莫心带来这里,美其名曰看日出。 莫心是个没有太多浪漫情怀的人,她实在弄不懂大晚上就来这等太阳升起意义何在。 何况现在夜里还是很凉,就算她穿了不少,赵启樾还把自己斗篷都给了莫心,莫心还是觉得夜里寒凉地厉害,这么一会就手凉脚凉的。 但是赵启樾喜欢这样,她也不好拒绝,只能傻乎乎的跟着等。 等了好一会,她刚打起的精神就萎靡下去,果然,她还是很困,真的很想睡一会。 苓绮和青莨不知去了哪里,反正就是不在他们身边就是了。 莫心看看专注盯着远处等日出的赵启樾,再次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的,不断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 “出来了,莫心你快看,日出出来了。” 赵启樾欢喜的声音一下赶走了莫心的瞌睡虫:“什么?在哪?”她迷迷糊糊的抬头看去,正好看见天边被染红的云彩。 太阳慢慢从远处露出头来,将那里的云朵,那块山头都染红了。 黑暗中的光就像绝望时的希望,破开大地缓缓升起,光亮从一个地方照射出来,大地都跟着亮了。 “真好看。”莫心由衷的赞叹。 这是来自大自然,来自大地的力量,给人以惊***亮人的内心,好像一下子自己都跟着不由自主的高兴起来。 “嗯,真好看。”赵启樾也十分赞同,他看着远处地平线上的红光,又看向莫心笑得单纯的侧脸,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这么多天了,只有今日,只有现在莫心才露出笑得这般开心的模样,也不枉费他花费的心思。 莫心和赵启樾并肩而坐,都在欣赏着日出的美丽。 “日出确实好看,难怪公子要费这么多力气将莫心带来。” 不远处的一处大树上青莨和苓绮站在上面,就像站在平地一样。 莫心和赵启樾能开心,他们也觉得开心,跑了这么多日,总算有了些成果。 “公子有心,这日出自然比旁的时候更好看了。” 苓绮双手环抱在胸前,她始终看着远处的赵启樾两人。 “莫心喜欢,公子喜欢,那你可……也喜欢?” 青莨单单是说出这句话,声音就越来越小,要去蝇声。 “莫心喜欢了,公子也就高兴了,这不是很正常吗?”苓绮没有听见青莨最后的几个字,以为青莨单纯在说莫心他们。 “你说得对。”青莨连忙应和,余下的时间,苓绮不开口,他也不说话。 神色复杂纠结许久,他时不时看看苓绮,犹犹豫豫的从衣袖中拿出藏着的东西。 一番心神大战后,青莨总算是鼓足勇气,决心拼一拼。 他拿出衣袖中的东西,手一伸递到苓绮跟前,双眼一闭,心一横,快速道: “这是我昨天跟着公子他们,见模样还算精巧就买下来的,我是个大男人戴不了,送给你。” 青莨快速的一通念完,他臆想之中的暴怒和拳头并没有到来,他偷偷的睁开一只眼,再睁开另一只眼。 “咦?” 他惊疑不定的不看着就像被点了穴道的苓绮,现在一动不动,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手中的银发簪。 她,好像是被青莨吓坏了。 “你没事吧?”青莨试探的问道。 “什么?”苓绮一下回神,见青莨正看着她,青莨手中还举着那根银发簪。 红晕一下爬上了苓绮的脸,心跳也没由的加快,面上故作镇定道: “送我做什么,我最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你自己留着好了。” 被苓绮声色内茬的说了一顿,青莨有些沮丧,还是勉强自己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微微颤抖的手握紧发簪: “抱歉,我不该自作主张送你这个,你既然不喜欢,那我就扔了吧。” 说着,青莨作势就要扔。 “慢着。”苓绮眼疾手快的夺了回来,速度之快超乎她的想象,大约觉得自己动作太快,她有些尴尬。 不过想想东西已经在自己手里,在怎么尴尬也于事无补。 她勉强解释道:“我就是觉得钱都花了,在这么扔了太浪费了,而且你又是白送我的,我不要白不要,对吧?” “对,你说得。” 第一百四十章:不必如此 青莨一贯冷然肃静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害羞的笑,他偷偷的看像苓绮,苓绮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看他。 不过只要想到苓绮收下了发簪,青莨心中便高兴,高兴得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此时该说些什么,就只能假装镇定,两人都时不时的看一眼对方。 要是对方也恰好正在看自己,四目相对,立刻又收回看向别处,反反复复下来,他们都忘了看着远处的两人。 日出来得虽慢,去得倒快,不一会太阳就升了老高,暖暖的阳光打下来,莫心瞬间感觉全身都暖和不少。 伸长手臂,莫心活动了一下身子,赵启樾便看着她笑道: “昨夜没睡好就起来,现在累了吧,要不要回去休息休息?” 莫心想了想,点头道:“好啊。” 一下从石板上起身,赵启樾伸手去拉莫心,莫心眼珠子转了转,一骨碌爬起来,拍拍裙摆上的尘土。 赵启樾也不恼,他知道莫心是个什么样的人,有着怎样的脾性,转身向着山下而去,边走边道: “日出也看了,街市也逛得差不多了,等会回去休息休息,然后我们去哪啊?你有没有什么其他想去的地方,我让人提前准备着。” 他凸自安排得起劲,走了几步没有听到身后有响动,他才停了下来,回身一看,莫心还站在原地未动,只是一脸复杂不忍的看着他。 “怎么了,可是我什么不妥?”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衣着,并没有发现异处。 莫心轻叹一口气,慢慢走向他,在他身前不远停下,她的神色平静,目光无奈,她好像能看穿所有,什么都知道。 就这么站着,莫心想了又想,考量着如何开口。 “莫心?”赵启樾发现她的不对,问道。 “公子。”莫心深吸一口气,勾起嘴角,道:“公子其实不用做这些,也不必总是小心翼翼的,你不欠莫心什么,你明白吗?” “莫心,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赵启樾脸上的笑挂不住,他还是装作不明白莫心的话中意思:“我们快下山吧,你还没吃东西,饿了吧。” “公子,是我要走的,是我自己要走的。” 赵启樾转身就要离开,他在逃避着,不过因了莫心的话,他才抬起的脚步又停了下来。 莫心走上前,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后背,缓缓道: “公子一直在自责对不对,因为你没有做到对我的承诺,你护不住我,你也对不起老太妃临终嘱托,更对不起兰姨死前的遗言。如今我不但没能在王府安稳长大,还成为了如同苓绮姐姐他们一般的人,自由更不敢谈及。” “你觉得这是你的错,怪你没能做到,怪你没有早点发现,同时你也因为我的事失了对王爷王妃的孝道,两方为难下,你越发自责愧疚,你不能怪别人,就为难了自己。” 莫心的话说得缓慢,一字一句清晰,她能感觉到赵启樾绷紧的身子和握紧的双手,莫心心中也心疼这个为难了自己六年的男子。 说到底,他又做错了什么呢,他分明什么都没有做。却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他总是这样,责任心太重,想要自己承担下所有。 “其实你不必如此,你对我再好,再想弥补,这一切也都过去了,改变不了,况且,你没有弥补的责任。” 莫心慢慢走到他的面前,这个清风朗月,雅致冷然的贵家公子,他从来高贵疏远,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这样骄傲的他,此时红了眼眶。 莫心看着心中难受,特别是他低低的说出那句:“对不起”时,一股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千言万语卡在喉咙,莫心只觉得心中酸涩难当,很是想要哭一场。 她忍住了,噙着泪笑着摇摇头:“不要说对不起,我说了,不怪你,当初不是你让我走的,也不是你让我选的这条路。你也不要怪王爷王妃,他们没有逼我,是我自愿的。每个人都必然要走一条自己的路,没有谁能永远陪着谁,但是公子的好,会是我永远的之路明灯,不论何时都不会害怕孤独。” 就算莫心如此说,赵启樾抿紧的嘴唇,凄然的神色都仿佛再说,他不信。 没有办法,莫心摆出一张灿烂的笑脸:“你不就是觉得我当初离开去了暗寨身不由己,兴许还遇到了许多不好的事,你好好看看我。” 莫心在他面前张开手转了一圈:“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她上前,难得大胆主动的拉了拉赵启樾的衣袖,就像哄个孩子一样的哄着他: “所以咯,你不要再怪自己了,也不要在想着补偿我什么,你不用这么做,没人怪你。而且啊,我的屋子是真的堆不下了。” 莫心嘟起嘴,很是苦恼,这一点真不是她装的,是发自内心: “你不知道,你买的那些好多我都用不上,堆了满满一堆,那都是钱啊,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这钱留着多好,就算你不差钱给我啊,我可是很差钱的,给多少都不嫌多的。” “噗呲。”赵启樾被她的小表情引得终于笑了出来。 “你看看,这样多好,不用费尽心思小心观察,谁都弄得不自在。” 莫心也跟着笑了起来。 赵启樾伸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就像小时候那般,宠溺道:“你啊,我竟不知道你何时成了个财迷。” “财迷怎么了,财迷多好。”莫心不依了,鼓起腮帮子反驳道:“你莫不是没听过,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吗?”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赵启樾板正莫心的身子,道:“再不走,你不饿我都饿了。” 两人一前一后这才朝着山下走去,走路归一码,莫心还是觉得很有必要给赵启樾补补关于钱的重要性,便一路都在围绕钱说着。 “你是不知道,为了请个人做点事,没有好处可不行,好处少了也不行。” “你说得对。” “就是一个小小的酒楼伙计,一点小恩小惠的,数量少了都为必成事。” “有理有理。” “还有啊…………” 莫心两人的说话声在早晨的山路上飘荡着,引得跟在后面的苓绮翻了好几个白眼。 “这家伙怎么变成这样了,这是掉钱眼里了?”她忍不住吐槽。 “可能事遇到了什么事吧,她才有了这些想法。” 苓绮虽然吐槽着,不过思虑了一下,还是道:“以后得把自己的小金库看紧了,千万不能被她打注意。” 第一百四十一章:清闲的时光 春风吹过,暖阳照耀,从前几日的大雪停后,接连都是好天气。 莫心又是一觉睡到天亮,睡眠充足,最近又没有什么任务,加上有了啊艳这个颇有几分脸面势力的人在,更不用说谁会来找莫心的麻烦。 说起当下的生活,莫心是心满意足,特别是跟赵启樾清清楚楚的说了那些话后,他收起了一连几日的奇怪举动,让莫心松了不少气。 诸事顺利,这人自然就神清气爽,就算是偶尔见到一两个不好的事,她也能平静的微笑着一笑而过。 她现在每天就是跑跑“过客”,查阅一遍底下送来的消息,重要的就给鄞王送过去,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自己处理,或者请青染出手,日子过得倒也顺心。 “姑娘,你今日起得倒早啊。” 春玲端了水盆过来,见莫心站在门口便道。 莫心也不管她话中的反讽之意,认同的道:“今日睡不着,所以就早点起了,再说,我一直就不是个赖床的人。” 她的厚脸皮春玲是知道的,因此对于她这般自我美化的言语也见怪不怪。 虽是很无语,还是可以无视过去。 再说,别说是莫心了,就是府里不少其他人的人,也都是知道莫心的德行的。 她就像个猫似的,天冷不行,太热不行,总是十分惫懒,没事就坐着不动,吃点点心看看绸缎,早晨能不早起就不早起。 就算早上醒了,那也要强迫自己闭上眼再躺一会。 一开始春玲来端着洗漱用具每日过来催促,后来发现莫心是个抵抗力极强,适应能力十分快速的人,不消两日就对她的叫起床的方式免疫了。 春玲无奈也就由着她了,后来春玲再来,总是等自己起来收拾好,吃过早饭再慢悠悠的过来,好多时候莫心都还躺着,她今日起的着实算早了。 “对了,今日有什么好吃的?” 莫心转身走进去,一边洗漱一边问道。 她除了睡大约就是对吃的还有钱最感兴趣了。 莫心常说,这是作为人的终极目标,要是能做到一生都无忧无虑的,只考虑睡不睡得好,吃不吃得好,也不担心没钱花,那便是她无上的幸福。 春玲白眼看着她,不过转念一想,好像也没有反驳的理由,反而越想越觉得她说得很对。 春玲想了想,对莫心道:“奴婢听啊艳说,今日厨房有红枣银耳粥,炖得有多的,一会奴婢去给姑娘端一碗。” “唔,还是春玲对我最好了,记得,我要大碗的。” 拿起梳子,莫心熟练的往春玲手里一递,笑眯眯的样子,春玲数次都像将梳子扔给她,然后不干了。 好几次她都是安慰自己,这个主子虽然好像也没啥优点,还贪财,好在脾气还不错,除了不想给钱,大约,也许还算不上苛待,忍忍就好。 她拿着梳子,深吸口气平静心情,一转身,莫心已经端正的坐在了梳妆台前。 这时候动作倒是利落。 其实莫心对于穿戴并不如何在意,这外在形象还是留了两分心思,不求名的贵但求整洁。 春玲给莫心梳了一个日常方便的发髻,莫心又给自己上了淡淡的装,春玲这才放下梳子,准备去给莫心端吃的。 莫心笑抬头看向她提醒道:“记得哦,大碗的,要是有旁的好吃的,也偷偷帮我拿一点。” 我的姑娘哦,你的形象还有没有了,初见时的高冷疏离去哪了? 春玲还没出门,莫心方才话落,外面就传来了女子的声音。 “这是打算偷什么啊,莫不是不清楚,在王府盗窃可是大罪。” 春玲脸上一变,莫心危险的看向大门处,随着话音落下,苓绮的身影不出意外的出现在她俩视线内。 “我就知道。”莫心低低的咬牙说了一句。 春玲已经赶忙走了过去,从苓绮手中接过她端着的托盘。 “少见啊,今日还稍稍打扮了一下,虽还是一样的丑,好歹看着多了几分颜色,是个颜色鲜亮丑人。” 苓绮已经来过几次,春玲也认识了,时不时也能听见苓绮的毒舌,她都习惯了。 这女人的嘴就没有一刻是友善的,莫心早就知道,就算如此,她每次说出这些话,都总能让莫心恨得牙痒痒。 “多谢苓绮姐姐夸奖,也让我这个丑人有了几分自信,好歹也带点颜色不是。” “客气了,咱们都是相识多年的姐妹,与我不用见外,何况我一直都是爱说实话,对你也算婉转了。” “…………,我谢谢你啊。”论起拌嘴,莫心自认最说不过的也就是苓绮了,都说暗卫话少又冷漠,偏生她是个例外。 常年行走在阳光下,从来不用跟青莨一样躲在暗处,这张嘴更是不严谨,谁要是有什么事,别被她发现还好,一旦发现,准能说得旁人疑了生存的意义。 苓绮见莫心没得反驳,一下就分出了高下,心中高兴,有几分小得意。 她弯下腰看着铜镜中的莫心,啧啧的叹了两声,抹了抹莫心难得打上去的胭脂,促狭的问道: “还上了胭脂,说,这是打算去哪啊,是不是看上了谁家的小公子了?” “胡说什么呢?”莫心一下打开她的手,没好气道:“我不过是闲来无聊才打扮打扮,那有什么小公子。” “有也不怕。”苓绮坏笑起来:“你也十七了,有一两个喜欢的,看得顺眼的是正常的,要是真看上谁就跟姐姐说,姐姐帮你掌掌眼,再不行就告诉公子,让他给你提亲。鄞王府的亲事,你也不是平常的小丫鬟,一般的小小官宦人家已然是高攀了。” 常年行走在阳光下,从来不用跟青莨一样躲在暗处,这张嘴更是不严谨,谁要是有什么事,别被她发现还好,一旦发现,准能说得旁人疑了生存的意义。 苓绮见莫心没得反驳,一下就分出了高下,心中高兴,有几分小得意。 她弯下腰看着铜镜中的莫心,啧啧的叹了两声,抹了抹莫心难得打上去的胭脂,促狭的问道: “还上了胭脂,说,这是打算去哪啊,是不是看上了谁家的小公子了?” “胡说什么呢?”莫心一下打开她的手,没好气道:“我不过是闲来无聊才打扮打扮,那有什么小公子。” “有也不怕。”苓绮坏笑起来:“你也十七了,有一两个喜欢的,看得顺眼的是正常的,要是真看上谁就跟姐姐说,姐姐帮你掌掌眼,再不行就告诉公子,让他给你提亲。鄞王府的亲事,你也不是平常的小丫鬟,一般的小小官宦人家已然是高攀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劝告 “没大没小,也不知从哪里学的这些,小心被公子听到。” 苓绮是没想到,自从莫心发现提起青莨就能让她语塞后,莫心开始乐此不疲的重复这个话题,每每她都因此说不过莫心。 “又不是我先说的。”莫心悄悄吐了吐舌头。 春玲将苓绮端来的东西摆开,见莫心两人的斗嘴也差不多结束了,这才笑道: “苓绮姐姐真是来得好及时,刚才奴婢还说要去给姑娘拿些红枣银耳粥,你就送来了。” “不是我要送的,我也是领了命,不得不为之。” 不用苓绮特意说,莫心也知道定然是赵启樾要她送来的,他最近是消停了,不过对莫心的好依旧不变。 慢慢的,有了些小时候的样子,也少了几分拘谨和小心。 莫心高兴的起身,坐到桌旁端起粥就喝,除了红枣银耳粥,还有一些小点心,与莫心方才对春玲的吩咐不谋而合。 “对了,再过两日就是祭天大典了,到时候王爷王妃都要过去,前去围观的百姓定然也不会少,公子是免不了要去的,你去不去?” 苓绮在她对面坐下,见她吃得欢快,半点没有大家女子的矜持,苓绮扶额,这丫头这形象,真真是在府里就半点不顾了。 莫心听着她说,嘴下不停,不过听到祭天大典时,她伸出去想要拿块糕点的手停顿了一下。 祭天大典,鄞王曾经就提起过,她的第二个任务与之有关,虽然她还不知道是什么,不过她有预感,不会是什么好事。 莫心抿了抿嘴,漫不经心的拿过一块糕点放在嘴里,含含糊糊的回她: “不知道,到时候看吧,想去就去看看,不想去就在府里待着,左右与我而言也不是什么十分要紧的事。” “你啊,除了吃喝睡不知道还有什么算是你的要紧事。”苓绮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王爷把你送去训练了这么久,怎么就愿意让你这般自暴自弃,没脸没皮的活着,这实在不是王爷一贯做事的风格。” “你说得有理。”莫心煞有介事的点头,严肃了片刻,又露出无所谓的笑来:“兴许是王爷见我实在没什么用处,就放弃我了吧。” “你这样,莫说王爷了,就是鬼见了都愁。” 苓绮起身,往着外面走去。 “我回去了,你自个慢慢吃。” “哦!” 苓绮走后,莫心才将手中咬了两口的糕点放下,神色严肃没了笑意。 “祭天大典……” 日子越发靠近,她就越有种不安的感觉,她总觉得,鄞王想要在那时做点什么。 她被招回王府这些日子,虽然过得舒心,看似无忧无虑,就是因此,莫心才不敢掉以轻心。 “姑娘,你怎么了?”春玲见莫心脸色不对,有些担心。 “没什么,你把东西收一收,我吃好了。” 莫心起来整理了一番衣衫,等春玲收拾好后就带着她出了门。 在鄞王府门外,一身青色长袍的赵启樾等在门口。 莫心见了他,立马开心的提起裙摆跑了过去。 “公子!” 赵启樾问声回头,见奔向自己的女子,也止不住满脸的笑意,在莫心靠近后伸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公子,你又打我,敲傻了怎么办。” 莫心捂住额头撅起嘴,佯装生气。 “本也不聪明,敲一敲没准能起个反作用,让你的这个小脑袋开开窍。我听苓绮说,你又跟她拌嘴了?” “她先说我的,再说了,关于她跟青莨的事还是公子你以前告诉我的,我也没说错,是她自己说我看上谁家小公子,要请你提亲,她嘴那么厉害,我也不至于招她。” 说起这事莫心就没好气,苓绮这些年也学会告嘴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赵启樾闻言就是一愣,他此时才想起一个被他忽视的问题,莫心现在已经十七岁了。 在她这个年纪,许多人家的闺阁女子已经在考虑婚嫁了。 不过莫心没了家人,兰姨不在,老太妃不在,这些事自然没人为她考虑。 她是鄞王训练出来为自己做事的人,不能有自己的情感,未来她也许也不能跟普通人一样找一个喜欢的男子,嫁过去,相夫教子一生。 这本是赵启樾最为她忧心的一点,这会听她提起,心里突然有点不舒服,不管她有没有喜欢的男子,她现在都是一个对感情十分懵懂的人,断断是不能随意喜欢上旁人的。 他们六年未见,赵启樾始终没有忘记自己当初说过的话,要把她当作亲妹子来疼爱,所以他不允许莫心私底下看上谁,这也是说得通的。 要是对方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怎么办? 对,作为莫心的兄长,他不能让她被感情所伤,看来得好生留意一下出现在她身旁的男子了,若有心怀不轨的,他的提前防备着。 想到这里,他看似无意的问道:“你可是有了心仪的男子?不然苓绮怎么这样说。” 莫心一脸茫然的摇摇头:“没有啊,这就是苓绮姐姐一时玩笑说出来的,做不得真。” “哦,这样啊。”赵启樾心下松口气,那个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一些,心里的那点不舒服也顺畅了不少。 “你还小,虽这次只是苓绮的无心之言,你也当警戒一二。你离开人群这么久,万不能随便听信旁人的花言巧语,须知那些都是框人用的,不可信。往后谁要是存了心思刻意接近你,你万万不可上当,到时候就跟我说,我会为你做主的。” 他一边引着莫心向前走,一边苦口婆心的教导她,给她灌输外面的男子都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早早的给莫心提个醒,那也是很必要的。 他只顾着说,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一贯清冷不爱说话,更不会理会这种与己无关的事的他,现在拉着莫心说这些话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以至于莫心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虽然莫心嘴上答应着,心下十分怀疑这个人真的是赵启樾本人?莫不是谁冒充的。 毕竟,按照赵启樾的性子,那可能说这些。 就是跟在后面的春玲就惊得瞪大双眼,赵启樾现下的表现,怎么跟前几日给她的印象不大一样。 因为莫心的关系,前几日她就带着春玲开始出现在赵启樾面前,因此春玲知道,这个王府的公子与莫心关系很是不错。 第一百四十三章:甜 两人看起来就像是相识多年,关系亲密得超乎春玲的想象。 特别是赵启樾,作为鄞王府唯一的公子,未来的继承人,他总是清冷的面上每次看着莫心都是暖暖的笑,对莫心更是有求必应。 莫心给她解释过一次,说是因为小时候他们就认识,当时的老太妃对莫心极好,让她服侍赵启樾,做了赵启樾贴身丫鬟的同时还让她跟着一同学习。 这对于春玲来说是不可思议的,这样的主家,她不知是该说莫心和鄞王府关系兴许不一般,还是该说莫心运气太好,命中所得都是旁人不敢想的。 赵启樾对莫心的好,他们都说是太熟悉,赵启樾没拿莫心当下人,所以才这般好。 可是她怎么看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这样贴心的公子,怕不是莫心求了菩萨,上天派下来守着她的吧。 这是春玲心中的想法,当然她不敢说出来。 不过嘛,眼下赵启樾劝告莫心的那些话,她咋越看越觉得是在刻意隔断莫心寻得良人的路呢,他莫不是不想莫心有个知心人嫁出去吧。 这样明显的目的,怎么看着赵启樾的样子他似乎并不自知啊。 这不关春玲的事,也不是他能开口质噱的,眼下就当看戏,还挺有些意思。 这么一会功夫,他们就走到了过客门外,莫心朝着里面看了看,犹豫要不要进去。 “走累了吧,要不要进去休息一会?”赵启樾提议。 “算了。”莫心摇头,她想想还是算了,别让里面的人看到她跟赵启樾一同出现,免得传出一些不好的流言。 这样的酒楼茶馆之地,最是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事在这一传都能变了味的传出去,她不想伤了赵启樾的名声,也不想让过客的人胡乱猜测莫心和赵启樾的关系还有她是否有旁的什么身份。 “呀,那边有糖葫芦,我想吃,我过去买。” 莫心为转移赵启樾注意力,眼睛瞟到旁边有个老人扛着糖葫芦,立马双眼放光的跑过去。 赵启樾见她这般样子很是拿她没办法,还是笑着跟上。 莫心特意选了一串最大的,赵启樾过来,很自然的付了钱,莫心虽然不想多用他的,转念一想,反正都是王府的钱,她多用些没事,就当是鄞王给她的工钱好了。 心安理得的莫心开心的举着糖葫芦就放入嘴里,一口咬下一个山楂使劲一咬,莫心一个激灵。 她能感觉到她的味蕾都跟着跳了几下,喉咙颤抖的就是咽不下去,眼泪花子也跟着打转起来。 “好吃吗?” 赵启樾基本没有吃过这种事物,见莫心迫不及待的塞进嘴里,好奇的问道。 莫心吞咽了一下,勉强嚼了嚼,忍着咽下,费力好大力气才没让眼泪落下去。 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强扯了扯嘴里,露出一个笑来点点头:“好吃,特别好吃,可甜。” 说着,她将糖葫芦递到赵启樾嘴边,诱骗道:“不信你尝尝,特好吃,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糖葫芦了。” “……”赵启樾有些犹豫,他从未吃过 两人看起来就像是相识多年,关系亲密得超乎春玲的想象。 特别是赵启樾,作为鄞王府唯一的公子,未来的继承人,他总是清冷的面上每次看着莫心都是暖暖的笑,对莫心更是有求必应。 莫心给她解释过一次,说是因为小时候他们就认识,当时的老太妃对莫心极好,让她服侍赵启樾,做了赵启樾贴身丫鬟的同时还让她跟着一同学习。 这对于春玲来说是不可思议的,这样的主家,她不知是该说莫心和鄞王府关系兴许不一般,还是该说莫心运气太好,命中所得都是旁人不敢想的。 赵启樾对莫心的好,他们都说是太熟悉,赵启樾没拿莫心当下人,所以才这般好。 可是她怎么看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这样贴心的公子,怕不是莫心求了菩萨,上天派下来守着她的吧。 这是春玲心中的想法,当然她不敢说出来。 不过嘛,眼下赵启樾劝告莫心的那些话,她咋越看越觉得是在刻意隔断莫心寻得良人的路呢,他莫不是不想莫心有个知心人嫁出去吧。 这样明显的目的,怎么看着赵启樾的样子他似乎并不自知啊。 这不关春玲的事,也不是他能开口质噱的,眼下就当看戏,还挺有些意思。 这么一会功夫,他们就走到了过客门外,莫心朝着里面看了看,犹豫要不要进去。 “走累了吧,要不要进去休息一会?”赵启樾提议。 “算了。”莫心摇头,她想想还是算了,别让里面的人看到她跟赵启樾一同出现,免得传出一些不好的流言。 这样的酒楼茶馆之地,最是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事在这一传都能变了味的传出去,她不想伤了赵启樾的名声,也不想让过客的人胡乱猜测莫心和赵启樾的关系还有她是否有旁的什么身份。 “呀,那边有糖葫芦,我想吃,我过去买。” 莫心为转移赵启樾注意力,眼睛瞟到旁边有个老人扛着糖葫芦,立马双眼放光的跑过去。 赵启樾见她这般样子很是拿她没办法,还是笑着跟上。 莫心特意选了一串最大的,赵启樾过来,很自然的付了钱,莫心虽然不想多用他的,转念一想,反正都是王府的钱,她多用些没事,就当是鄞王给她的工钱好了。 心安理得的莫心开心的举着糖葫芦就放入嘴里,一口咬下一个山楂使劲一咬,莫心一个激灵。 她能感觉到她的味蕾都跟着跳了几下,喉咙颤抖的就是咽不下去,眼泪花子也跟着打转起来。 “好吃吗?” 赵启樾基本没有吃过这种事物,见莫心迫不及待的塞进嘴里,好奇的问道。 莫心吞咽了一下,勉强嚼了嚼,忍着咽下,费力好大力气才没让眼泪落下去。 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强扯了扯嘴里,露出一个笑来点点头:“好吃,特别好吃,可甜。” 说着,她将糖葫芦递到赵启樾嘴边,诱骗道:“不信你尝尝,特好吃,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糖葫芦了。” “……”赵启樾有些犹豫,他从未吃过 说着,她将糖葫芦递到赵启樾嘴边,诱骗道:“不信你尝尝,特好吃,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糖葫芦了。” “……”赵启樾有些犹豫,他从未吃过 第一百四十四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里是姑娘的家吗?” 春玲快步走到莫心身旁,小声的询问。 莫心怔愣了一下,而后笑着看看赵启樾的背影,点头:“是啊,我的家。” 这是她的家,不管以后如何,这里都是她的归处,这些是赵启樾给她的一份心安和稳定。 她现在没办法光明正大的搬进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她相信以后会有那么一天。 “莫心,快些。” 春玲本还想问问,她既然有家,怎么又去了鄞王府,她的家人呢。 赵启樾在前方喊了一声,莫心立马应着小跑了过去,春玲无法,只能跟在后面。 打开主院的门,里面还是最初的模样,参天的大树,树下一个长长的躺椅,地上多了些树叶,看样子最近几天赵启樾没让人过来清扫。 “你这个院子还有许多东西需要添置,之前怕你不喜欢,我一直没动,你自己看看。” 房门打开,除了最初莫心看到的那些,床铺上光溜溜的,还没有放上床单被套。 床前不远处放着梳妆用的妆奁,整整齐齐放着铜镜还有一些首饰,东西虽多,各种款式类型都有。 这是赵启樾特意放的,因为不知道莫心喜欢那种,就每种类型买了一些。 莫心一一看过去,赵启樾跟在她的身后。 “以前你不在这里也没人住,现在回来了,总不能一直这么荒废着吧,你看看还需要什么,我陪你一同置办下来,往后再过来,就不必住在书房了。那里面冷冷清清的,你也休息不好。” 原来他还惦记着当初莫心过来在书房过夜的事,当时莫心一直不肯见她,为了让莫心安心的来去,他还做了不少傻事。 对于莫心元宵夜跑掉的事他心中可是一直记着,多少有些小怨气,现在莫心才回来,他想着这事总是要让她付出点代价才好,不然还有下次。 只是她才回来不久,心中生气也得忍着,时间长了慢慢跟她计较。 “嘿嘿,你还记得啊。”莫心挠挠头,也有些不好意思,她之前可是跟做贼似的躲着他。 “记得自然记得,你放心,眼下也不会与你计较。” “那就好。”莫心拍着胸口放心下来,她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着门外,道: “现在,我和公子出去置办用品,春玲负责买菜做饭,晚点咱们在一起收拾屋子,你们可有异意?” 她左右看看两人。 赵启樾低低的笑了一下:“都依你。” 春玲也点头:“好的。” 莫心很是满意的点头,十分欣慰,扬声道:“出发。” 刚回了莫府,三个人就又出去了,分成两队,春玲独自一人去买菜,莫心跟着赵启樾朝着繁华的大街而去,既然打定主意要好好布置以方便以后居住,许多东西就不能马虎。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 “床单和被套应该一个颜色,我要一套灰白色一套蓝色,你呢?” “你为我选吧。” “嗯……那就跟我一样吧。” “也好。” “除了这些,桌布也得准备一些,老板,帮我把那边的布拿过来我一并看看。” …… 出了云城最大的布庄,本是两手空空的两人手中都抱了个满怀。 “要不我让人送回去,这样拿着也不方便。” 赵启樾看着提着的各色布匹,脸色很为难,他从未这样自己拿着这些东西满街跑过,也许路人不曾看他,他自个就有些不自在。 莫心明白他的心思,看他表情就知道他的顾虑。 本想点头的同意的莫心心中灵机一动,坏坏一笑。 她摆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板着脸嘟着嘴,十分不满意:“这可是我们为新家准备的东西,自然要事事亲力亲为方才有意义,假手于人还不如一开始就让人送去在家里选,何苦出来跑这一趟。” 莫心说得大义凌然,赵启樾一时都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一向口才不输人的赵启樾此刻竟然觉得,她说得十分有道理,于是自己就有些惭愧。 让莫心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不过就是故意的说这些,打算整整赵启樾而已,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当她怀里塞入一盆花的时候,她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生无可恋的看着一本正经的拿着大包小包的赵启樾。 莫心十分痛苦的哀求他,就让卖家老板帮忙送过去吧,奈何赵启樾对她方才的话一直记着,深以为然,并打算执行到底。 于是乎,他坚定的摇头,那般模样像极了莫心之前说那些话的样子。 “这是我们第一次出来置办东西,定然是要亲力亲为方才有意义,万万不能假手于人。” “……”莫心无语问苍天,这人这么是个死脑筋,他以前可是极聪明的,现在咋就成了这样。 没办法,莫心只能认命的拖着东西往回走,她未曾看到的是,赵启樾在她身后,那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慢慢都是算计后的得逞的笑,温柔中带了几分玩闹。 他们回到莫府的时候,春玲早早就先回来了,听到门口的动静猜到是莫心他们回来了,春玲就迎了出去。 一眼就看到垂头丧气,累的怀疑人生的莫心。 莫心见了春玲眼中放出光来,好像看到了救世主一样。 “春玲,救命,我要累死了。” “姑娘,公子,你们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也不叫个车,这么拿回来怕是累坏了吧?” 春玲赶忙上前,她本是打算去接莫心手中的东西,看到赵启樾同样拿了许多,莫心就让她去帮忙赵启樾拿一些。 比起莫心的劳累,赵启樾显得轻松太多,他给春玲使了使眼色,春玲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给莫心分担了大部分的东西,急忙拿进莫心的院子。 “你不累吗?” 赵启樾拿的比她拿得可多多了,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和莫心累的脸色胀红不一样,难怪他不要春玲帮忙。 “这点东西于我来说还不算什么。” 轻轻松松的把东西放下,那样子跟拿着个小东西一样,莫心都怀疑是不是店家弄错了,给赵启樾的那些是没有重量的,假的。 “我都忘了,你自小习武,这些确实不算什么。” 一想到这里,莫心就悔得暗暗咬牙,偏生春玲还要来戳她的心。 “姑娘,你怎么不让店家帮忙送过来,累坏了吧。” 春玲放下东西,见莫心依旧累的喘气,半晌都没恢复,她觉得十分奇怪。 第一百四十五章:奇怪的感觉 “…………!!!” 正所谓哪壶不开提哪壶,说的就是春玲这样的人。 莫心面无表情的看向她,那双拉耸着眼皮的双眼黑漆漆的没有情绪,就是这样,才看得春玲心里发毛。 她哪里说错了吗? “姑娘我呢,和公子打算锻炼锻炼身体,于是就自己拿回来了。”莫心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好在还算友善。 “哦!!!”莫心看向赵启樾,他抿着嘴,在忍着笑意。看来莫心心情不好,春玲只能乖乖的答应。 “知道就快去吃饭吧,锻炼过后人总是特别容易饿,你说奇不奇怪?”莫心又一次皮笑肉不笑的道。 春玲几乎是用跑的离开了房间。 她少有见到莫心这幅样子,她可不想留下,免得一会莫心真要是发了脾气,对于公子赵启樾,莫心必然不敢动怒,到时候遭殃的还是她,早溜早好。 春玲走后莫心一下趴在了桌子上,全然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她双手长长的搭在桌面,头趴在上面,双眼紧闭,呼吸慢慢从累的急促的喘气慢慢平静下来。 赵启樾本是坐在她的旁边,端着一杯茶打算喝,看到莫心的样子,他放下茶杯,轻悄悄的站起来,来到莫心身后,伸出手放在她的双肩,为她轻轻按捏起来。 莫心一下舒畅的偏过头,感觉全身都放松了。 只是这几道怎么跟春玲平时的力道不太一样,比春玲的要重一些,却又恰到好处。 以往春玲每每惹了莫心不高兴,总是讨好的给她捏脸捶腿,这次她怎么这样主动? 不对,她不是该在厨房吗? 意识到这一点,莫心瞬间立着身子,然后慢慢朝着身后看去。 “累了吧,再歇会等等才可以吃饭哦。” 赵启樾手上动作不停,语气就像再哄个孩子一样,满眼都是深深的笑意,笑弯了眉眼。 莫心看到赵启樾,心没来由的跳起来,她触电似的一跃而起,瞬间蹦到一尺开外,没反应过来的赵启樾都被她的动作弄得呆呆的站着没反应过来。 “……”莫心没想到给自己捏肩的人是赵启樾,先不说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被人发现她十条命都不够用的,单单就说赵启樾自己,他竟然亲自给莫心捏肩,这不是存心吓人吗? 莫心扶着心口的位置,怎么回事,心跳好快,就像要跳出胸膛一样。 而且,她感觉脸也好烫,难不成她累的病了,发烧了? 莫心感觉自己那那都不对劲,一点都不受自己控制。 稳重,别跳,停下来。 莫心心中自己给自己说道,她无意中抬头,见赵启樾还在看着她,她连忙收回视线,脸好像更烫了。 “你怎么了?”赵启樾还没有意识到他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他只是看着莫心突然跑开,现在又脸色红红的,反应也很奇怪,便有些担心。 “没,没什么,你……你……你先别过来。” 见赵启樾抬脚朝着她走来,莫心忙退后了几步,指着赵启樾面前的地说道。 赵启樾蹙眉,她怎么了,难不成再为方才的事生气? “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我方才只是想开个玩笑而已,你……” “没有。”莫心打断他的解释:“我没生气。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方才公子不该给我捏肩的,不说公子跟我的身份差距,就是这,男女授受不亲,于礼也是不合。” 莫心越说声音越小,她怎么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像现在他两的这样,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样。 别说莫心,就是赵启樾被她提醒,也恍然间回想起,他方才的举动确实唐突了。 他方才也没多想,就是见莫心累得厉害,想着给她捏捏肩她也舒服些,就是这礼数还有他两男女的身份,他竟然一时都忘记避讳了。 “我,我不会告诉母亲的。” “……!” 憋了半天,赵启樾就说出了这么一句让莫心无语的话。 他想了又想,这件事好像莫心顾虑也是对的,莫心眼下这么害怕谨慎,大约是担心他的母亲又借机发作,对莫心不利。 想来想去,他本来想好好解释一样,没想到脱口就是这一句。 他的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呆呆的看着对方。 莫心心中很是崩溃,她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怎么就说到不能告诉鄞王妃这上面了。 就像他两在偷偷摸摸做什么似的。 不过转念一想,这事好像真不能让王妃知道,到时候不用等到王妃出手,周嬷嬷就先处理了她。 这件事她是实实际际发生了的,她百口莫辩。 赵启樾也是懵的,他怎么说出这样的话,一向还算伶牙俐齿,在鄞王面前都能轻松说出一堆大道理的他,此刻怎么就脑子转不过弯了。 没,没什么,你……你……你先别过来。” 见赵启樾抬脚朝着她走来,莫心忙退后了几步,指着赵启樾面前的地说道。 赵启樾蹙眉,她怎么了,难不成再为方才的事生气? “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我方才只是想开个玩笑而已,你……” “没有。”莫心打断他的解释:“我没生气。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方才公子不该给我捏肩的,不说公子跟我的身份差距,就是这,男女授受不亲,于礼也是不合。” 莫心越说声音越小,她怎么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像现在他两的这样,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样。 别说莫心,就是赵启樾被她提醒,也恍然间回想起,他方才的举动确实唐突了。 他方才也没多想,就是见莫心累得厉害,想着给她捏捏肩她也舒服些,就是这礼数还有他两男女的身份,他竟然一时都忘记避讳了。 “我,我不会告诉母亲的。” “……!” 憋了半天,赵启樾就说出了这么一句让莫心无语的话。 他想了又想,这件事好像莫心顾虑也是对的,莫心眼下这么害怕谨慎,大约是担心他的母亲又借机发作,对莫心不利。 想来想去,他本来想好好解释一样,没想到脱口就是这一句。 他的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呆呆的看着对方。 莫心心中很是崩溃,她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怎么就说到不能告诉鄞王妃这上面了。 就像他两在偷偷摸摸做什么似的。 不过转念一想,这事好像真不能让王妃知道,到时候不用等到王妃出手,周嬷嬷就先处理了她。 这件事她是实实际际发生了的,她百口莫辩。 赵启樾也是懵的,他怎么说出这样的话,一向还算伶牙俐齿,在鄞王面前都能轻松说出一堆大道理的他,此刻怎么就脑子转不过弯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院名 赵启樾走进去的时候就见到莫心整个头差点埋到碗里去,分明听到了他的脚步声也装作没听见。 “公子。” 春玲行了礼,赵启樾在莫心对面坐下,她连忙将碗筷摆到赵启樾面前。 莫心一边吃着,一边注意旁边人的动静,从春玲话落后就静了下来,也没见赵启樾动筷子夹菜。 “怎么回事?”莫心狐疑的偷看过去,撞见赵启樾正看着她,吓得莫心赶忙又把头埋进碗里,筷子胡乱的扒拉一通,嘴里也塞得满满当当。 她一咽下去,猝不及防也是意料之中的就被噎住了。 “咳咳~”莫心难受的轻咳了两声,然后一个劲的拍着自己胸口。 果然吃饭还是不能急,这不,报应立马来了。 莫心脸色憋得难看,正准备找找汤喝两口,一碗鸡汤就摆到了她的面前。 “别光吃饭,喝口汤。”赵启樾略带责怪的声音传来,随机他伸手给莫心拍了拍后背,一边数落起来: “多大的人了,吃饭还能噎着,也没人跟你抢,你慌些什么。” 莫心不说话,端了汤碗闷头喝起来。 她慌什么,对啊,她慌什么,赵启樾都没事人一样的,她这般做派就像告诉别人她做了啥不该做的一样。 不行,她怎么就感觉那么心虚呢,这又不是她让赵启樾这个公子给她捶背的,不能怪她。 这么一想,莫心心里就顺畅多了,她将方才自身的反常问题归结于害怕被鄞王鄞王妃知道,怕被惩罚所以才这般,这是自然反应。 “再来一碗。”莫心心里想通了,胃口也越发好了,她咕咚咚喝完,将碗一放,道。 春玲赶紧上前给她盛汤,刚才莫心噎住她就想上前帮忙,不过有赵启在,总是用不到她。 接过春玲递来的汤,莫心咕咚咚又仰头一口喝完。 “慢点,小心呛到你。” 赵启樾这边担心的看着,莫心喝完将汤碗一放,她不由自主的抚上已经圆鼓鼓的肚子,一脸满足的看着赵启樾。 道:“我吃饱了,我跟春玲先去把床铺铺好,公子你慢用。” 说完不等赵启樾回答,瞬间跑没了踪影。 春玲给赵启樾行礼后也赶紧跟了上去。 方才还热热闹闹的饭桌转眼就剩赵启樾一人,他慢慢悠悠的拿起筷子夹菜,然后不慌不忙慢斯条理的往嘴里送。 今天的菜,好像格外的合胃口。 这边,莫心和春玲风风火火的忙碌的半天,不到把主院和赵启樾住的那个种满梅花的院子都整理得妥妥当当,莫心觉得她今日特别勤快,忙了那么久也不觉得累。 最后实在闲不下来的她帮着春玲,将春玲住的下人房也收拾整理了。 “奴婢去烧个火盆,姑娘你最怕冷了,这个天还是有些凉意。” 春玲将多余的被单都叠好放进柜子里,同还在铺床的莫心说了一句就出去了。 等莫心回到自个院子的时候,春玲自己已经搬了烧好的火盆进去。 “怎么这么快?” 距离她说完出去也不过一小会时间,就是点燃碳火也需要些时间,怎么眼前的火盆里的碳火都燃得通红,她还没靠近就感觉到了暖意袭来。 “这不是奴婢烧的。”春玲扒拉着火盆记得碳,顺口说道:“奴婢去厨房的时候没看到炭盆,找过来才知道公子已经提前烧好了。” 她回头看向莫心,满脸崇拜钦佩:“公子真的很贴心呢,完全看不出来是生长在鄞王府,还是鄞王府唯一的小公子,平易近人不说,还十分为人着想,都不摆架子呢。” 春玲嘴里巴拉巴拉说个没完,全是夸赞赵启樾的话。 “按你这么说,我便是一无是处了?”再怎么说她现在也是莫心这边的丫头,哪能整天夸着旁的主子。 就算赵启樾是莫心的主子,算下来也算是春玲的主子,莫心还是希望春玲能分清主次,也能多想想她的好,没事夸夸她,她也不会觉得春玲过分谄媚的。 春玲有些为难,她低头想了一会,仰头想了一会,灵光一闪,在莫心期待的目光中义正言辞道: “姑娘的优点也是有的,而且不少呢。” 莫心来了兴趣,自信心也跟着膨胀,竖起耳朵洗耳恭听。 “姑娘这一点优点就是爱财,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姑娘一向是来者不拒,全是个敢于创新,大胆前行的人。姑娘还吝啬,能拿财还得守得住才是优点,姑娘这一点做得可是无人能及,奴婢一直心生向往,奈何难以学到皮毛点滴。还有就是姑娘在用人面前十分有经验,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收买人心……” “停!”莫心面无表情的打断她,她平静的面容下是随时爆发的火山。 春玲知道,她大约是说过头,说不准莫心会报复,果然,下一句就听到莫心说: “你这月下个月的工钱都别要了。” 还不等春玲难过反驳两句,莫心又问:“公子去哪了?” “方才回梅园了。”那个种满了梅花的院子,莫心觉得应该有个名字,偏生她对于起名这种事很不擅长,就随口说了一句“就叫梅园吧。” 她本以为赵启樾会反对,然后好生的利用下他肚子里的墨水,想一个极有深度又读来令人回味,意味深长的名字。 谁知她才说出口,赵启樾就拍板定下,还说这名字极好,就用这个了。 莫心当时就懵了,随口又来一句“梅兰竹菊凑个整算了,你这叫梅园,那我就把剩下三个揽了”后来又说,分一个给春玲。 春玲春玲,那就把字给吧,虽春玲想了需要也没想通她的名字和菊这个字有什么关联,不管如何,她住的那一圈下人居所就叫菊园了。 于是乎,莫心就说她的院子便叫兰竹园了,这个说起来拗口听起来也并不雅致的名称,赵启樾虽没有反对,还是给它调整了一下顺意。 如此,莫心的院子正式更名为竹兰雅苑,春玲这个不懂的都觉得这么一改好听许多。 莫心梗着脖子嘴硬,说是一个院子名称罢了,那需要那么多弯弯道道的,能叫得通就行,总之,她嘴上这么说,也没有反对。 听了赵启樾已经回去,莫心下意识的转身就要过去找他,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她反身往回走。 “姑娘不过去了吗?” 莫心不理她,一下坐在床上,半天才吩咐道:“你把柜子里那床被子送过去,免得夜里公子着凉。” 第一百四十七章:三天时光 “公子那里不是已经有两床被子了嘛,还送?”春玲在心里腹诽道。 当然她没有说出口,只是乖乖听话的去柜子里抱了被子就送去梅园了。 她把被子送过去的时候赵启樾都吓愣了,他床上那两床被子其中一床还是极厚实的那种,他觉得这么盖着已经十分暖和,另外一床都还用不上。 眼下春玲又送来一床,这是打算用被子把他闷死过去? 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这里已经有了,用不上那么多,你拿回去吧。” 春玲没有多想,他让拿回去就拿回去呗,打不了白跑一趟。 “是,奴婢这就给姑娘送回去,姑娘也是担心,大概是忘了公子这边早早就备好了。” 说完她就要走。 “等等!”赵启樾叫住她,问道:“这是莫心让你送来的?” “是的。”春玲点头:“姑娘说三月天还是清冷,让给您送床被子,免得夜里着凉。她应该是忘了先前给您准备的时候就备下了一厚一薄两床被子,这才让奴婢跑这一趟,奴婢这就送回去。” “不用了。”赵启樾一改方才的态度,指了指里面收拾整齐的床,道:“你放下吧,来来去去的拿也麻烦,既然莫心让你送来了就留着,兴许用得着,这两天夜里确实不算暖和,留着有备无患也是好的。” 他的借口春玲咋就不信呢,一会一个样,她就感觉赵启樾是在歧视,她刚来没提到莫心的时候赵启樾半分反应都没有,这会就完完全全换了张脸,还学着自个给莫心找理由了。 春玲抱了被子给他放到床上,然后叠好放整齐这才回去。 回去的时候赵启樾吩咐她注意些,晚些屋里有火盆记得通风,但是窗户不能开太大,怕凉风吹进来吹凉着莫心,又说照看着让莫心早些休息。 一堆堆的,春玲听完回到竹兰雅苑时,莫心正坐在火盆旁边,一边烤火一边发呆。 这两人也是有意思,一人早早备下火盆怕对方冷着,一人生怕不够的送被子就恐对方着凉。 她感觉莫心是很想去找赵启樾说说话的,也不知在顾及什么,犹犹豫豫的又不去,赵启樾对她也很是关心,同样不肯移步过来自己说。 这两人的关系怎么看着怪怪的,比起前两天,总感觉先前发生了什么,一下就让他两变成这样了。 从春玲被莫心带着去见过一次赵启樾后,她就觉得赵启樾和莫心不想一般的主仆,赵启樾待莫心好得都比春玲待她亲弟弟还好上两分。 听苓绮说莫心虽然从前是赵启樾的贴身丫头,但是很得仙逝的老太妃喜欢,加上自小跟在赵启樾身边,赵启樾少有把她都下人的时候,所以他们才养成这般样子。 往日里也还好,赵启樾再怎么对莫心好都可以解释为兄妹之间的那种好,产生今天春玲就感觉不一样了。 到底是什么,竟能在这么短时间让两人发生这么多变化。 春玲胡乱猜着,她也不敢说出来,亲眼见着莫心睡下,她按照赵启樾的吩咐给窗户开了个小口,又检查完四周,发生没有异常后,见莫心闭目睡下这才退了出去。 这还是莫心回了鄞王府后第一次胆子这么大跟着赵启樾跑出来,还不回王府,直接在莫府睡下。 难得的事,今夜她睡得格外香甜,自从去了暗寨,她时常做梦,有好的更多是噩梦。 她的梦里有老太妃有兰姨,更多的是赵启樾突然出现,说带她回家,下一刻画面一转鄞王鄞王妃出现,他们用各种刑具围着她,说是要罚她带坏公子。 还有去世的林妈妈,说是要来找她索命,太多太多,见过的没见过的,好的坏的都有,时间长了莫心就长成了浅眠的习惯,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醒。 春玲只知道莫心爱赖床,不知道的是她时常半夜醒来就难以入眠,这才形成她每每躺下都睡不够,总是懒洋洋的样子。 今夜只要想到隔壁院子有赵启樾在,她格外安心。 余下的时间,赵启樾带着莫心就在莫府住下了,一住就住了三天。 鄞王府无人找来,周嬷嬷也没有出现,苓绮和青莨不知道是不是一直躲在暗处,也不曾露面。 莫府知道,鄞王派来看着她的人还在,鄞王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不过他既然对这几日莫心和赵启樾的事并不干涉,莫心就放松下来,享受片刻安稳。 短短三日,这是莫心和赵启樾过得最简单最快乐的三天,没有权势威逼,没有 一堆堆的,春玲听完回到竹兰雅苑时,莫心正坐在火盆旁边,一边烤火一边发呆。 这两人也是有意思,一人早早备下火盆怕对方冷着,一人生怕不够的送被子就恐对方着凉。 她感觉莫心是很想去找赵启樾说说话的,也不知在顾及什么,犹犹豫豫的又不去,赵启樾对她也很是关心,同样不肯移步过来自己说。 这两人的关系怎么看着怪怪的,比起前两天,总感觉先前发生了什么,一下就让他两变成这样了。 从春玲被莫心带着去见过一次赵启樾后,她就觉得赵启樾和莫心不想一般的主仆,赵启樾待莫心好得都比春玲待她亲弟弟还好上两分。 听苓绮说莫心虽然从前是赵启樾的贴身丫头,但是很得仙逝的老太妃喜欢,加上自小跟在赵启樾身边,赵启樾少有把她都下人的时候,所以他们才养成这般样子。 往日里也还好,赵启樾再怎么对莫心好都可以解释为兄妹之间的那种好,产生今天春玲就感觉不一样了。 到底是什么,竟能在这么短时间让两人发生这么多变化。 春玲胡乱猜着,她也不敢说出来,亲眼见着莫心睡下,她按照赵启樾的吩咐给窗户开了个小口,又检查完四周,发生没有异常后,见莫心闭目睡下这才退了出去。 这还是莫心回了鄞王府后第一次胆子这么大跟着赵启樾跑出来,还不回王府,直接在莫府睡下。 难得的事,今夜她睡得格外香甜,自从去了暗寨,她时常做梦,有好的更多是噩梦。 她的梦里有老太妃有兰姨,更多的是赵启樾突然出现,说带她回家,下一刻画面一转鄞王鄞王妃出现,他们用各种刑具围着她,说是要罚她带坏公子。 还有去世的林妈妈,说是要来找她索命,太多太多,见过的没见过的,好的坏的都有,时间长了莫心就长成了浅眠的习惯,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醒。 春玲只知道莫心爱赖床,不 第一百四十八章:回府 “啊?什么?”她茫茫然的看向赵启樾,疑惑问道。 赵启樾蹙眉:“你今儿是怎么了,一个劲的走神,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他有些担心,莫心以往的时候遇到什么事很少有瞒着他的时候,更不会为一件事如此。 “没事。”莫心摇摇头,她心不在焉的往嘴里挑了一筷子米饭,嚼了两下,她这才对着赵启樾道:“我们回去吧,回王府去。” “什么?”赵启樾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莫心是不爱待在王府里的,过于拘束,这三天在莫府里他看得出来,莫心过得十分开心,每日起来都是笑吟吟的。 她怎么会突然就想回去了。 “我们也出来好几天了,王妃肯定想念你想念得紧,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你毕竟是王府的公子,该当待在王府才是。” 莫心嘴上这么说,在赵启樾的目光下还是心虚的低下头,假意吃饭。 赵启樾知道,莫心肯定有事瞒着他,她这么急着回去,只怕跟他的父亲脱不了干系。 她不想说,赵启樾也没有问,对于莫心现下的许多事,听从鄞王的许多安排,她都是不想跟赵启樾说起的。 她总是在他面前轻轻松松的样子,她不想他担心,也有太多顾虑,他明白。 “那就回去吧。” 他朝着莫心的碗里夹着菜,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自然。 下午,莫府的大门再次上了锁,莫心看着,眼中有些不舍。 这样欢喜轻松的日子才没过几天,她又要去忙旁的事了,下次再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 现在她就盼着早点给鄞王吩咐的事办好,鄞王妃早些告诉她关于她父母的消息。 她给老太妃守着的三年孝期已经满了许久,关于身契,鄞王妃一直未拿回去,莫心虽听命于鄞王,她还是自由身,她也希望快些拜托这些事,早点脱离鄞王的控制,出来过自由的生活。 “回去吧。”赵启樾亲自上了锁,他今儿派了马车前来。 他先一步跳上马车,朝着莫心伸出手,莫心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他将自己拉了上去,马车这才慢慢驶离这处地方。 春玲跟着马车夫一起坐在马车外面的前端,她不时看看被交易遮挡住的马车处,眼里有些可惜。 她也挺喜欢在莫府的生活的,虽然只有短短三天。 在这几天,赵启樾他们都好像抛弃了身份和所以的顾及还有主仆的忌讳。 就像普通人家一样,她每天就是烧菜做饭打扫卫生,偶尔看看莫心跟赵启樾斗嘴,真是像极了一家人。 春玲觉得,她也是十分喜爱这样的生活的,也不知下次再来是什么时候。 回到王府,赵启樾就遇到了鄞王妃院子里的啊艳,她奉命来请赵启樾过去,莫心这才同他分别,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的房门大开着,里面像是有人。 莫心跟春玲对视一眼,都觉得有问题,她离开的时候明明将房门关上了,她的住处一般不会有人随便闯进来,不管如何,她表面上还是很得鄞王妃优待的。 因为怕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春玲打了头阵,想先去看看是谁在,莫心考虑到她半点武功不会,虽然这里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太小,莫心还是不放心。 她将春玲拉到身后,春玲固执的想拦在她面前,可惜春玲不会武功,就算是莫心也是轻松就制服她。 没了办法,春玲只能跟在莫心身后,慢慢朝着房门打开的房间而去。 “谁?谁在里面?” 莫心没有靠得太近,她才出现声音,就感觉里面的人好像停下了所有动作,接着就像受的了惊吓一样,屋内传来瓷器碰撞的声音。 有脚步声往着门口快步走近,莫心警惕的护着春玲,做好了一有动静就动手的准备。 很快的,里面冲出来个人影,莫心还没看清是谁,那人就朝着莫心扑来,还好莫心闪得快,一下让开了去。 “莫心姐姐,我可算来见着你了,我好想……” 小棠一边高兴的说着一边快速的朝着莫心而去,奈何扑了个空。 她站定后看着刻意让开的莫心,有些委屈:“莫心姐姐,你为什么躲着我?” 她今日好容易可以过来了,在莫心屋子里等了一天,好不容易听见莫心回来,谁知莫心竟然这么对她,还一脸的防备,小棠感觉自己很受伤。 莫心看清来人后也愣了一下,从她回到云城那日之后,她再没见过小棠,她一直猜测是不是鄞王妃故意的不让她见,后来想想也不可能,鄞王妃没有必要拦着这个。 只是在王府里也不见小棠踪影,莫心实在找不到,她也曾跟着啊艳打听过,只说小棠出去办事了,莫心这才没问。 没想到,今日才见到她。 “小棠,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 反应过来后,莫心这才放下防备的动作,她走向小棠,问道。 “我昨日才回府,昨天听说你搬回来了就想过来看看你,后来想着先给王妃去复命,这才今日过来,没想到你却不在,我可是等了两个多时辰了。” 小棠瘪着嘴有些不高兴,特别是见到被莫心明显护在身后的春玲,她越发不高兴。 这才多久不见,怎么莫心身边就多了个人,看样子两人还十分熟悉要好,分明她才是这鄞王府中跟莫心最最要好的姐妹。 “我还以为是谁偷跑进我屋里,我没想到是你,别生气了。” 小棠从小依赖莫心,后来莫心进宫都要给她谋好去处这才放心,她现在都是鄞王妃身边的人了,还是这样的小孩脾气。 “别站在门口了,走,进去坐着,然后好好跟我说说你这些日子去了哪里。” 莫心扯扯小棠的袖子,小棠这才脸色好了些,不情不愿的点头。 莫心吩咐春玲去准备些茶点,这才拉着小棠朝屋里走去。 “听说你去给王妃办事了,一直不在府中,怎么去了这么久。” 才坐下,莫心就问道。 “这些年我一直跟在王妃身边,王妃见我还算得用听话,对我也算不错,常常吩咐我打理一些她的琐事,这次就是让我去王妃名下的一些乡下庄子巡查巡查,看看有无欺上瞒下,随意动用主家东西的人。这些都是常事,一年总要查几回,就是时间长些,来回也要差不多一月时间。” “原来如此,你都是做熟的,做起来应该很是得心应手。” “还行,回来的时候我还听说了一些流言,说是后天的祭天大典……” 第一百四十九章:流言 “祭天大典?关于祭天大典的什么事?” 莫心才听到祭天大典几个字,就抓着小棠忙问道。 她近来也有注意关于祭天大典的消息,她一直未曾忘记,鄞王说过的,她的下一个任务跟祭天大典有关。 虽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她还是早早就关注了。 “也没什么,就是听说这次祭天大典怕是不平静,皇上无德无能,上天示警,就算皇上举行隆重的祭天礼怕是也无用,加上皇上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都说啊……” 小棠放低声音,靠近莫心,神秘兮兮的说道:“都说按着皇上这般情况,真要举行祭天大典,说不准还会受到上天责罚。” “谁说的?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 莫心一直知道皇上赵煊青在百姓中的口碑不好,没想到已经不好到了这般地步。 小棠觉得很无辜:“不是我说的,外面都在传,人人都在说,就是到时候上天真的降下惩罚,依照皇上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大家都觉得正常,也没人说担心皇上安危,不该传这些流言的话。” 她本就是个在普通不过的小丫头,平时对于皇上这样的高高在上,掌着云国所有臣民生死的一国之尊的消息,也只能是从其他人口中听说。 听多了,她也觉得这个皇上做的实在不行,就是有一天被推翻了,她甚至觉得都是应该的。 莫心不认同她的话,拉着她的手叮嘱道:“这话不要再胡说了,如果被有心人听去,就算王妃现下还算看中你,也保不住你,你可明白?” 关系到皇家的事,最好就是闭口不言,更何况直接关系皇上声誉。 莫心不知道这些话从而何来,她感觉定然有人在背后刻意引导传播,这些都是有心人为之。 那人只怕身份势力不低,不然也不敢这样,莫心甚至怀疑是不是鄞王做的。 但是一切只是猜测,她更不敢随意说出来。 只是事关皇上,还是小心为上。 小棠只是个普通的王府婢女,后面真要出什么事,谁又会为个丫头出头,不被退出去当替罪羊已经是幸运万分了。 莫心神色凝重,小棠也不敢再无视掉以轻心,她这才郑重的点头。 “你方才说的这些,是从哪里最先传出来的?”莫心又问。 “嗯!!”小棠想了想,道:“好像是……” 她还没说完,刚才厨房端了茶点回来的春玲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一个人。 “姑娘。”春玲恭敬的走进去,放下茶点后同莫心道:“王爷派了人过来,说是请你过去。” 春玲话落,跟在她身后的小厮上前,给莫心行了礼,这才道:“王爷吩咐,若是姑娘回来了,请速速去王爷书房一趟。” 这么快就找来了,看来那些跟着她的人回报消息还挺快的。 莫心点头:“我知道了,有些你了。” “姑娘客气,还请快些过去,免得惹了王爷生气,小的告退。” 小厮说完,慢慢退了出去。 “看来我得出去一趟了。”莫心起身,看着小棠道:“你安心在这待着,我让春玲准备了茶点,多少吃点再回去。我现在就要过去书房一趟,兴许时间不短,你一会要是等不了我就先回去吧,我若有空就去寻你。” “……,好吧。”小棠有些不高兴了,她和莫心这才见面,她话还没说两句呢。 鄞王了,召见小棠多少能猜到一些,只怕这次一忙又要许久,她不高兴也是心疼莫心。 “照顾好小棠姑娘。”莫心这才笑着吩咐春玲道。 “姑娘,奴婢……”春玲没想到你这次莫心又不带她,她有些不乐意了。 作为莫心唯一的丫头,她老是被莫心留下自己跑出去,她感觉自己存在的意义小之又小,莫心遇到什么事都不用她,她这奴婢做的太轻松了些,轻松得她自己都不乐意了。 “祭天大典?关于祭天大典的什么事?” 莫心才听到祭天大典几个字,就抓着小棠忙问道。 她近来也有注意关于祭天大典的消息,她一直未曾忘记,鄞王说过的,她的下一个任务跟祭天大典有关。 虽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她还是早早就关注了。 “也没什么,就是听说这次祭天大典怕是不平静,皇上无德无能,上天示警,就算皇上举行隆重的祭天礼怕是也无用,加上皇上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都说啊……” 小棠放低声音,靠近莫心,神秘兮兮的说道:“都说按着皇上这般情况,真要举行祭天大典,说不准还会受到上天责罚。” “谁说的?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 莫心一直知道皇上赵煊青在百姓中的口碑不好,没想到已经不好到了这般地步。 小棠觉得很无辜:“不是我说的,外面都在传,人人都在说,就是到时候上天真的降下惩罚,依照皇上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大家都觉得正常,也没人说担心皇上安危,不该传这些流言的话。” 她本就是个在普通不过的小丫头,平时对于皇上这样的高高在上,掌着云国所有臣民生死的一国之尊的消息,也只能是从其他人口中听说。 听多了,她也觉得这个皇上做的实在不行,就是有一天被推翻了,她甚至觉得都是应该的。 莫心不认同她的话,拉着她的手叮嘱道:“这话不要再胡说了,如果被有心人听去,就算王妃现下还算看中你,也保不住你,你可明白?” 关系到皇家的事,最好就是闭口不言,更何况直接关系皇上声誉。 莫心不知道这些话从而何来,她感觉定然有人在背后刻意引导传播,这些都是有心人为之。 那人只怕身份势力不低,不然也不敢这样,莫心甚至怀疑是不是鄞王做的。 但是一切只是猜测,她更不敢随意说出来。 只是事关皇上,还是小心为上。 小棠只是个普通的王府婢女,后面真要出什么事,谁又会为个丫头出头,不被退出去当替罪羊已经是幸运万分了。 莫心神色凝重,小棠也不敢再无视掉以轻心,她这才郑重的点头。 “你方才说的这些,是从哪里最先传出来的?”莫心又问。 “嗯!!”小棠想了想,道:“好像是……” 她还没说完,刚才厨房端了茶点回来的春玲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一个人。 “姑娘。”春玲恭敬的走进去,放下茶点后同莫心道:“王爷派了人过来,说是请你过去。” 第一百五十章:祭天大典前夕 “王爷的意思是,祭天大典的时候如果皇上太后遇到危险,属下和青染需得全力护住皇上太后,保得皇上太后的安全。” 鄞王手握兵权,也是从战场上历经厮杀,无数次与生死边缘擦身而过的人。 他对于危险有些比常人更加敏锐的嗅觉,加上如小棠所说,民间传闻不加掩饰,且越演越烈,鄞王不可能不知道,提前防备也是应当。 不过莫心想不通,她的武艺在一众人中实在显得平庸,让她去保护,安全性可不高。 鄞王未说,青染先笑了,他苍白着一张脸,十足的文弱书生样,随时随地都会倒下似的,比起普通人还要弱上几分。 他每每笑着,都是算计的味道,莫心很不喜欢,他说出的话同样也都是算计。 “护着安全是自然的,不过护不住的时候,王爷人派了,尽力了,最后能不能平安度过,还得看上天是否愿意放过咱们的这位年轻又轻狂无礼,不务正业的帝王。” 青染的话意思在明显不过,莫心侧头看着他再看看并不反驳的鄞王,心下有些明白: “属下明白了。”明白不需多尽力,表面做到就好,全力抵抗不必。 “你还不全然明白。”鄞王看向青染,吩咐道:“你先回去准备吧,所有什么情况,随时来报。” 青染明白,鄞王这是要单独吩咐莫心,他低头称“是。”,看了一眼莫心后笑着退了出去。 等待青染离开,鄞王这才看着莫心,道出了他心中的心思。 “后天祭天大典,你主要的任务就是跟着皇上,如果真要遇到有人借机行刺,你不必全力抵抗,如果可以,你或许可以自保,就是无心使得皇上受到伤害,即便是危及性命,本王也是会体谅你的。” “当然了,皇上虽无用,他身边的人不少,自然会有武艺高强者暗中保护,如果遇到特殊情况,你只需要…………” ………… 莫心在书房待到天全然黑了下去才离开。 她出了书房,走在回去的路上,今夜的风依旧寒凉,莫心却不感觉多冷,她所有的心思都在今日鄞王的话上。 鄞王和穆太后的争斗早已经是公开的秘密,鄞王的心思也是司马昭之心,一直没有人点破,也是鄞王鄞王势大,无人敢与之正面抗衡。 至于穆太后,她自然也是知道的,不过是早些年倚仗着鄞王巩固地位,到现在鄞王势大,好歹还没有直接表露出不臣之心。 云国大部分兵权都掌握在鄞王手中,穆太后有顾虑,她得稳住鄞王,不想这么快就跟鄞王撕破脸。 皇上无能,不曾把国家大事朝臣百姓放在心中,穆太后也是着急,这才想了祭天大典这么个法子来稳定民心。 她应该也知道这么做会有危险,她又不得不这么做,只怕她没想到的是,这次最大的危险会是来自鄞王府。 鄞王胆敢在这样盛大的日子里,在所有朝臣百姓面前动心思,其胆魄让莫心心惊。 她一直不想跟皇宫,跟皇权斗争扯上关系,现在看来是躲不掉了。 当初兰姨的教导跟忠告,她已经是第二次违反了。 身不由己,当真是身不由己。 回到住处的时候,春玲还在,她一直等着,莫心没有多说,她沉默的就去休息,才发现小棠也在。 她跟小时候一样躺在莫心床上,毫无防备的已经睡着了。 她心中还是依赖着莫心的,莫心知道。 她吩咐了春玲早些回去,然后也躺了上去,闭着眼睛逼自己睡觉。 看似睡着,她意识格外清醒。忍不住的开始回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想了许久,最后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已经不记得了。 第二天天才亮,莫心醒来的时候小棠已经醒了,她和春玲一起准备了早饭,莫心起来在一起用。 她追问了许久,关于昨天鄞王叫了莫心过去所为何事,莫心闭口不谈,只说没有大事,既没有危险还无比光荣。 小棠再追问,她便透露了关于祭天大典,只是个打杂的工作,不过赏赐丰厚,她很是满意,再多,不管小棠如何问,她都不愿说了。 小棠是不信的,看着莫心的目光一直含着担忧,她没有忘记她听到的那些流言,她怕成了真的。 吃过早饭没多久,鄞王派的人就过来了,是个年长的嬷嬷,听说是宫里特意派来的,最是懂规矩。 将春玲和小棠轰走后,嬷嬷关起门来给莫心好生说了一遍祭天大典的流程,莫心所需要做的事,还有当天的行礼磕头等等。 莫心听的头晕,怎么一个祭天大典就这么多规矩,听着都累人,真要做起来还怎么得了。 勉强撑了大半天,装作十分用心的学习,临近傍晚的时候,她终于送走了一脸满意欣慰的嬷嬷。 一天时间,她别的没做,全拿来听嬷嬷将规矩了。 中途赵启樾来过一次,他没有进去,就在门外窗外看着,看了许久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祭天大典,明天就要开始了。” 莫心望着远处的天空,目光复杂,她明知道不可能,心中还是盼望明日一切顺利,不要发生任何意外。 与此同时,皇宫深院之中。 御花园常望亭中。 男子挺拔的身影站在长亭内,他望着眼前的一汪池水,偶尔有金鱼游过,给平静的湖面泛起圈圈涟漪。 男子没有说话,面无表情,一身明黄色衣袍显示了他的身份,他身材修长,脸型是雕刻的一般,很是俊朗,就是过分棱角分明,给人一种不好相处的感觉。 偶尔一笑玩世不恭。 吃过早饭没多久,鄞王派的人就过来了,是个年长的嬷嬷,听说是宫里特意派来的,最是懂规矩。 将春玲和小棠轰走后,嬷嬷关起门来给莫心好生说了一遍祭天大典的流程,莫心所需要做的事,还有当天的行礼磕头等等。 莫心听的头晕,怎么一个祭天大典就这么多规矩,听着都累人,真要做起来还怎么得了。 勉强撑了大半天,装作十分用心的学习,临近傍晚的时候,她终于送走了一脸满意欣慰的嬷嬷。 一天时间,她别的没做,全拿来听嬷嬷将规矩了。 中途赵启樾来过一次,他没有进去,就在门外窗外看着,看了许久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祭天大典,明天就要开始了。” 莫心望着远处的天空,目光复杂,她明知道不可能,心中还是盼望明日一切顺利,不要发生任何意外。 与此同时,皇宫深院之中。 御花园常望亭中。 男子挺拔的身影站在长亭内,他望着眼前的一汪池水, 第一百五十一章:祭天大典 吃过早饭没多久,鄞王派的人就过来了,是个年长的嬷嬷,听说是宫里特意派来的,最是懂规矩。 将春玲和小棠轰走后,嬷嬷关起门来给莫心好生说了一遍祭天大典的流程,莫心所需要做的事,还有当天的行礼磕头等等。 莫心听的头晕,怎么一个祭天大典就这么多规矩,听着都累人,真要做起来还怎么得了。 勉强撑了大半天,装作十分用心的学习,临近傍晚的时候,她终于送走了一脸满意欣慰的嬷嬷。 一天时间,她别的没做,全拿来听嬷嬷将规矩了。 中途赵启樾来过一次,他没有进去,就在门外窗外看着,看了许久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祭天大典,明天就要开始了。” 莫心望着远处的天空,目光复杂,她明知道不可能,心中还是盼望明日一切顺利,不要发生任何意外。 与此同时,皇宫深院之中。 御花园常望亭中。 男子挺拔的身影站在长亭内,他望着眼前的一汪池水,偶尔有金鱼游过,给平静的湖面泛起圈圈涟漪。 男子没有说话,面无表情,一身明黄色衣袍显示了他的身份,他身材修长,脸型是雕刻的一般,很是俊朗,就是过分棱角分明,给人一种不好相处的感觉。 偶尔一笑玩世不恭。 后来接连几天,公子疯了一样在府里找你的下落,找不到就带着人到云城大街小巷的问,依然无果。” 小棠说着,忍不住落下泪来。 “我从没见过那样的公子,他那么高傲的人整宿整宿的不睡,熬红了眼的找你,任凭王妃怎么劝都劝不住。他说他对不起老太妃,对不起兰姨,也对不起你。再后来……” 小回忆起那两年鄞王府昏暗的氛围,犹如暴风将至一般,不甚唏嘘。 赵启樾整整找了三个月,依然没有找到莫心,他去找鄞王和鄞王妃要人,为此吵了好几次他都没有放弃。 好几次鄞王不见他,将他挡在了门外,他也不走,就跪在门口等着,一跪就是好几天。 他甚至直言鄞王不顾老太妃临终之脱,是大不孝之人,对个十岁的孩子下手,亦为不齿,鄞王气极动手打了他,要不是鄞王妃拦着,还不知会被打成什么样,就这样还是背打伤了。 本来以为这样他就放弃了,可是他还是没完没了的要人,不停地带着鄞王府的到处寻人,闹得云城人尽皆知,鄞王后来发现管不了了,就不再见他。 直到有一日,他跪在鄞王妃的门前,还是求着鄞王妃放人,他固执的认定莫心是被关起来了,原因肯定与他有关。 那一次他跪了整整四日,后来大雨倾盆他也没有放弃,就这样在淋雨后又冷又饿的情况下病倒了,这一病就躺了两个月之久。 病愈后的赵启樾就像换了一个人,他不再询问莫心的下落,也不再带人出去寻找,鄞王和鄞王妃都以为他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也冷静下来了。 这之后的赵启樾却越发的冷漠不爱言语,除了每日的请安他甚至不去见鄞王妃两人,将自己关在书房一关就是一天,他不闹了鄞王也就随他去了。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整整两年,那两年是鄞王府最沉闷的两年,看不到半点的欢声笑语,直到两年后归尘法师回云城,他将赵启樾引荐给了京华道人。 本以为赵启樾不会答应,毕竟他不爱理人已经太久了,谁知这一次他一反常态,当即表示要跟着京华道人离开云城学习,而这一去就是四年,四年都没有再回来。 在他准备离开的那天,小棠看到他在莫心的屋内待了一夜,夜深无人时还独自哭泣,要不是小棠那天夜里想着去给莫心的房门上锁,也不会看到,那个一直倔强不肯服输,被鄞王打得遍体鳞伤也不愿低头的小公子竟会落泪。 小棠想,在这几年的相处中,公子肯定在不知情的情况对莫心产生了很深厚的感情,只是不知有生之年他们是否还会遇到。 后来接连几天,公子疯了一样在府里找你的下落,找不到就带着人到云城大街小巷的问,依然无果。” 小棠说着,忍不住落下泪来。 “我从没见过那样的公子,他那么高傲的人整宿整宿的不睡,熬红了眼的找你,任凭王妃怎么劝都劝不住。他说他对不起老太妃,对不起兰姨,也对不起你。再后来……” 小回忆起那两年鄞王府昏暗的氛围,犹如暴风将至一般,不甚唏嘘。 赵启樾整整找了三个月,依然没有找到莫心,他去找鄞王和鄞王妃要人,为此吵了好几次他都没有放弃。 好几次鄞王不见他,将他挡在了门外,他也不走,就跪在门口等着,一跪就是好几天。 他甚至直言鄞王不顾老太妃临终之脱,是大不孝之人,对个十岁的孩子下手,亦为不齿,鄞王气极动手打了他,要不是鄞王妃拦着,还不知会被打成什么样,就这样还是背打伤了。 本来以为这样他就放弃了,可是他还是没完没了的要人,不停地带着鄞王府的到处寻人,闹得云城人尽皆知,鄞王后来发现管不了了,就不再见他。 直到有一日,他跪在鄞王妃的门前,还是求着鄞王妃放人,他固执的认定莫心是被关起来了,原因肯定与他有关。 那一次他跪了整整四日,后来大雨倾盆他也没有放弃,就这样在淋雨后又冷又饿的情况下病倒了,这一病就躺了两个月之久。 病愈后的赵启樾就像换了一个人,他不再询问莫心的下落,也不再带人出去寻找,鄞王和鄞王妃都以为他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也冷静下来了。 这之后的赵启樾却越发的冷漠不爱言语,除了每日的请安他甚至不去见鄞王妃两人,将自己关在书房一关就是一天,他不闹了鄞王也就随他去了。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整整两年,那两年是鄞王府最沉闷的两年,看不到半点的欢声笑语,直到两年后归尘法师回云城,他将赵启樾引荐给了京华道人。 本以为赵启樾不会答应,毕竟他不爱理人已经太久了,谁知这一次他一反常态,当即表示要跟着京华道人离开云城学习,而这一去就是四年,四年都没有再回来。 在他准备离开的那天,小棠看到他在莫心的屋内待了一夜,夜深无人时还独自哭泣,要不是小棠那天夜里想着去给莫心的房门上锁,也不会看到,那个一直倔强不肯服输,被鄞王打得遍体鳞伤也不愿低头的小公子竟会落泪。 小棠想,在这几年的相处中,公子肯定在不知情的情况对莫心产生了很深厚的感情,只是不知有生之年他们是否还会遇到。 第一百五十二章:异动 他走动间宽大衣袍无风自动,跟莫心一样的设计,白底黑边绣着暗花云纹,映衬着他本就俊秀的侧脸,却有几分仙风道骨。 “还请姑娘进去歇息片刻,祭天大典过不了多久就要开始了,届时会有人前来带您过去。” 青染的房门关上,一名侍女走了过来,面无表情的行礼,规规矩矩的同莫心说道。 莫心再看了一眼青染的房门,她回头看向后方,春玲会意立刻走了过来,陪同莫心一起进入房内休息。 “姑娘,要不要躺一躺,你今日也没睡好就起来准备,到现在连口喝的都没入口,奴婢去给你找点吃的。” 知道今天的情形非同往常,春玲也不敢再轻慢胡闹,整个人安静恭谨许多。 她不知道莫心到底是需要做些什么,让她从昨夜回去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春玲想着,大概莫心所需要做的事不是表面看到这般简单。 她铺好床铺莫心走过去坐下,她抬头看了春玲一眼,春玲退了出去,为她寻些吃食去了。 莫心这才起身走到窗前,她轻轻给窗户开了一条缝,刚好能看到外面的情景。 宫殿里面里三层外三层的站满了人,看他们的服饰,应当是太后手中的云城守备军。 穆太后对鄞王也是防备得紧,这次大典的安全保卫工作本是鄞王的职责,那么看守这座宫殿的也该是鄞王的人,没想到穆太后就这么毫不避讳的换成了自己的人,也不怕引起鄞王不满。 不过如此一来,只怕鄞王的那些个计策要实行起来就难了。 想到这里,莫心反而松口气,心中越发期盼穆太后防备再严格些。 稍稍放下心来,莫心关了窗户躺回床上,她强行让自己闭上眼,只有睡着才不会胡思乱想,兴许一觉起来一切都不一样了,兴许鄞王见穆太后防守过严就传来消息让他们放弃了呢。 想着这些可能性,莫心心情好上许多,整个人放松下来,这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感觉春玲好像来过,叫了她几声,见她睡得熟又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她应该是出去了,因为莫心好像听到了门房关上的声音。 莫心睡得算不上多好,她这些年养成了浅眠的习惯,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惊醒她。 只是她对于春玲还算熟悉,知道是她就懒得睁开眼,就这么眯一会也是好的。 不过许多事情总是这样,你越希望成什么样,偏偏世事就会反着来,搅得你烦恼不已。 春玲离开后,莫心本想乘着再没人打扰,好好睡一会,谁知房外一直传来嘻嘻索索的声音,虽然不算太大,也足够吵到莫心。 她蹙眉闭着眼,眉心成了个川字,不耐烦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最后实在没办法,她将被子蒙在头上还是不能隔断那些声音。 没有办法,莫心一下从床上做起,黑着脸下床准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声音来自她的床头,也就是房间的背面,莫心走过去挑起窗子,没好气的看过去。 瞳孔一缩,莫心整个人愣在原地,她定睛看着窗外,窗户只打开了一点她就没敢再往上推,只是就着一手扶着窗沿一手撑起窗的样子,一动不动的看着外面发生的事。 她咽了口口水,抿紧嘴没有发出声响,任由外面的人来来去去的忙碌着。 不知从何处来的一群黑衣人,大约有十来个,他们动作快速的截杀了一队巡视的守卫后,将那些守卫的尸体都从小道上往这边拉。 莫心房间的后方墙壁处是许多半人高的花木,人若是蹲或躺在里面,外人不仔细查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们将人拖过来后齐齐的摆靠在墙壁上,然后将那些守卫的外衣脱下,再套到自己身上,从现在开始,他们就是方才的那队巡视守卫。 谁也不会知道,真正的守卫都已经死去,此时正排排整齐的躺在莫心房间的后墙角处。 他们只怕是要对皇上太后不利,莫心知道现在她应该大喊,然后召来其他人,将这些人拿下才对,但是话到嘴边她硬是叫不出声。 这些黑衣人一个个行动敏捷,定然都接受过专业的训练,武功不会在莫心之下。 现在只要莫心一出声,不用等到外面的人进来抓人,那些黑衣人就会一拥而上,毫不犹豫的取走莫心性命,以保全他们自己。 再则,这些人的身份不明,她也不敢贸然戳穿。 “准备好没有,都换上衣服了吧?” 黑衣人中貌似领头的一个开口问道。 其余人分分点头,无情的将手中守卫的尸体扔在一旁。 “既然准备好了那就出发吧,都小心点,被露出了马脚,一旦被发现,不管你们能不能逃脱都难逃一死,你们应该明白。” “是!”其余人毫不犹豫异口同声的道。 “老大,有人来了。”此时,其中一人上前,在领头人的耳边说了一句。 所有人的目光都戒备的看向一处,莫心也跟着看了过去。 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的看着,不一会,一个长得十分俊秀仙气盎然的白衣男子出现在视线内。 白袍黑边,金线暗花云纹,没有人比莫心更熟悉这身打扮,几乎是那人才现出身形来,莫心就猜到了是谁。 同时,莫心的心也不由自主的向前一步,有些担心的看着被所有黑衣人围上去的青染。 他怎么会在这,他不是在房里休息吗? 这些人被他发现,只怕不会放过他,要不要叫人再来救他,还是出去拼一把帮忙。 莫心心中纠结起来,那些黑衣人已经将青染团团围住,与莫心的担忧不同,青染面上带着笑意,毫不害怕那些人的逼近。 “来者何人?”黑衣人也没想到青染会如此淡定,一时分不清是敌是友,也没有贸然出手,出声问道。 青染没有说话,只见他长袖一翻,手中赫然多了一枚令牌,莫心认得,那是鄞王府专有的令牌,而且还是鄞王佩戴在身边的,就是鄞王妃也没有,没想到给了青染。 那些黑衣人看到令牌,面面相觑,领头的那人上前一步,接过令牌仔细看了一遍,然后他就在莫心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跪了下去。 对着青染抱拳,态度十分恭敬。 第一百五十三章:祭典开始 不过他还没有踏进百花楼,就看到一旁墙角畏畏缩缩露出个白色脑袋的小家伙看着他。 白悠嘴角一抽,本来想无视,奈何那家伙固执的盯着他就是不走,没办法,白悠摸了下鼻子,看看四周没人注意这才走了过去。 转过一堵墙,白悠见到了躲在后面小东西,这不就是他刚才救下的小狐狸吗,他不赶紧逃,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白悠蹲了下来,伸出手指点了点小狐狸的头,问道:“喂,你怎么还不走,等着那壮汉再来抓你啊。还是说……”白悠促狭一笑,看了一眼旁边的百花楼:“难不成你也想进去逛逛?” 小狐狸一听,雪白的毛发下有些脸红,立马就跳脚了:“才不是呢,我是看着你,不准你进去的。” 狐狸开口说话了,白悠却没有被吓到,反而觉得十分正常。 “看着我,你什么意思?”白悠一听她的话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就听到小狐狸接着道: “白琥大人说了,要是族里的人发现你去百花楼,就看着不让你进去,你这样做是丢我们青丘一族的脸面,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果然是那个家伙。”白悠一听,瞬间咬牙切齿起来,不过他不会屈服的,立马起身就要走:“我进百花楼又不做什么,只是喝点花酒,他凭什么管着我,再说,凭你这人形都没修出来的小丫头,可拦不住我。” 说完,拔腿就要走,不过才走两步,他感觉左腿一重,低头一看,那小狐狸抱住他的腿死活不撒手。 “你放开。”白悠立马指着小狐狸威胁道:“信不信我对你动手了啊,就你这点道行,我随便挥挥手就能让你哭爹喊娘你知不知道。” 小狐狸心中也有些害怕,但她是个执着勇敢的狐狸,当下就抱得更紧了。 “我就不放,你有本事就对我动手,我回头就去告诉白琥大人,让他把你关起来。” 白悠没辙了,要知道白琥那家伙真知道这事,真会把他关起来。 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呢,白悠无语问苍天。 说起白悠的身世,他也很无奈。 他本是个生活在2019年的大好青年,出生在重庆,自幼家境优渥,22岁读完大学后就进了个不错的公司,从事服装设计工作,跟他的专业也算对口。 到27岁的时候他工作顺利,已经买了房子车子,还谈了个不错的女朋友,就准备要谈婚论嫁了。 可能是他一生太过顺遂老天都看不过去了,所以乐极生悲的他有一天跟朋友约好去游泳,在路上看到有人提了只宠物狐狸。 他的朋友就开玩笑说:“没准这狐狸成了精,回家就变成个大美女。”说完还建议白悠也去买一只。 白悠不屑,他瞟了一眼笼子里的狐狸,甚是高傲:“这建国后可不准成精,再说,要相信科学,不要想那些怪力乱神的事。” “你别不信啊,现在科学解释不了的事可多着呢。”他另一个朋友又说。 白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指着远处的狐狸道:“这世上要是真有狐妖,那一会就让我溺水而亡。” 他刚说完这话,就见到那笼子里的狐狸睁开了慵懒的眼睛看向自己,白悠瞬间有些心虚的咽了口唾沫。 不过作为新时代的男子,他还是鼓起勇气给自己壮胆,刚才看到的一定是幻觉,因为再看过去,那只狐狸又恢复了原样,一直趴着睡觉,根本没有睁眼,更别说还看他一眼了。 “假的,幻觉,自己吓自己。” 白悠在心里嘀咕了几句,为自己壮胆后就跟着朋友去了游泳馆。 因为对之前遇到的事一直很介意,从小就学习游泳,还为此拿过奖,对游泳十分有信心的白悠破天荒第一次留在只有一米二的浅水区,就算被朋友调笑也硬是不敢往深水区去一步。 本来已经十分小心,谁知这样还能老马失前蹄,他溺水了。 没错,作为一个游泳健将,他在游泳馆的浅水区溺水了。 当时具体的情况他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那会他在水里,突然浑身无力的倒在水里,他意识清醒就是浑身不能动,四肢怎么都使不上力。 而且游泳馆里面明明就有救生员,他们就像看不到自己一样,任凭他下沉到游泳池底部。 白悠当时就觉得这是那只狐狸搞的鬼,也第一次开始怀疑真有妖怪的存在,然而为时已晚,他开始目光涣散,渐渐失去意识。 本来以为死定了的他,再睁开眼就到了这个从未在书本上见过的世界,更离奇的是,他重生在了一只狐狸身上,还是个十分骚包的红白相间的狐狸。 一开始白悠是不相信,他一直觉得他在做梦,就连去游泳那事也是做梦,都说梦里疼痛就会醒来,为此他做了不少自残的事。 后来遍体鳞伤的他不得不接受了这个铁一般的事实。 他重生了,而且还魂穿到了一个未知的世界的狐狸身上,让人恼火的事,不知道是这只狐狸天生有问题还是白悠穿越带来的后遗症,他没法修炼青丘九尾一族的心法。 而且族里其他人对他的态度也怪怪的,说不上是为什么,他们对他不坏,还挺好,但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好在白悠是个乐观派,在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后,他就开始了没脸没皮的快乐生活,半点不为自己穿越到个不能修炼的废物身上而忧伤。 按照一般的穿越设定,主角穿越后肯定身世凄惨,要么就是处境艰难,他们必然会好好熟悉自己所处的世界后奋发图强,励志成为所在世界最厉害霸气的大boss,怼天怼地怼空气,还会抱怨一番命运不公,然后把欺负自己的狠狠踩在脚下。 不过白悠没有这个烦恼,他虽然是个不能修炼的,但是听说他的父母是很厉害的狐妖,所以他生来就自带了一些法术,虽然算不上多厉害,但是对付一般小妖绰绰有余。 再加上九尾狐一族的漫长寿命,白悠意识到自己的美好处境后,十分满意,并且当即得出一个结论。 狐生在世应当及时行乐,过得舒心自在才是硬道理。 就这样,他成了九尾狐族的一朵奇葩,还化身成了人形,搬到青丘山下的落宁村当起了悠然自在的医师。 第一百五十四章:祭天大典2 传闻青丘之中有狐妖,不过从没有人见过,即便如此,树林深深的青丘山还是蒙上了一层神秘面纱,无人敢靠近。 不巧的是,青丘之下有一村庄,村民世代居住在此,算来已有五百多年,本来这些村民代代在青丘山下耕种劳作,与青丘之间也算是和平相处,一直以来也是相安无事。 就在两个月前,村里频频出现家禽失踪事件,一开始只是几只鸡鸭鹅之类的,后来就有牛羊失踪,村民心下也有怀疑,不过先祖几百年在此都没事,没道理到这一代就出问题吧。 在老村长的安抚和开导下,村民还算镇定,可是就在半月后,有人在青丘山脚下遇到了妖邪,而且还受到袭击,险些丧命。 这消息一传出,村里立马人心惶惶,地也没人下了,村里也没人行走了,全都窝在家里躲起来,村里一时间弥漫着不安和恐慌。 没有办法,老村长请了好几次仙师道长,剑修武者,可惜都没能成功,这下村民更加害怕了,还有人准备合家搬迁,闹得是不得安宁。 被扰得没了清净的白悠就想了法子,想着先稳住村里人再说。 他去外面找了个学得半头不落的老道,这老道养了个小鼠精,惯会坑蒙拐骗,白悠和他说了事情经过,瞒下真有妖怪一事,只说是山里动物饿了偷了一些家禽而已,他只要做做样子就可以赚到不菲的银子。 落宁村虽然远离俗事,不过家家富裕倒是真的,外面的人也有耳闻,所以听了白悠的话,老道当即就答应了,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白悠答应向村长举荐老道,唯一的条件就是获得的钱财五五分,老道为了赚到这笔银两,当即便答应,现在事必,老道想拿钱走人,白悠自然就找上来了,堵在老道出山的路上准备拿钱。 虽然这心里是千个万个的不愿意,到手的银子分一半出去,心都在滴血。 奈何白悠知道他的老巢,一不高兴把这事捅出去,那落宁村的人可不是吃素的,随便花点钱找几个人,就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加上白悠保证,以后有这种好事,还叫他,于是他肉疼的掏出一半的银两,交给了白悠。 “刚才狂风大作的,可吓坏贫道了,你说,这青丘不会真有妖怪吧?” 眼见白悠把钱揣进兜里,老道眼馋也无用,想起刚才发生的事,他颇有些心有余悸的靠近白悠,神叨叨的小声说道,试图打听一些不为人知的消息。 “想知道?”白悠瞟他一眼,细笑细笑的问他,见老道点头,白悠嘿嘿一笑:“我也不知道,你要真好奇,不妨自己上青丘山中一看究竟。” 语毕,白悠双手撑着后脑勺转身离开,没走两步,他回头对着老道怪异一笑,悠悠道:“这青丘有没有妖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上过山的人,没一个下来的。” 一阵风吹过,四周气温好像下降许多,老道没来由的浑身一抖,他看着走远的白悠,心虚的咽了口唾沫,故作镇定的说了一句:“神神叨叨的,吓唬谁呢。”然后他双手揣在怀里,也脚步不停地离开了。 白悠出了山,到了镇上,站在百花楼的门口,摸一把怀里的银子,原本想进去看看歌舞,喝点花酒,远处的嘈杂声吸引了他。 原来是一个长得很是肥硕,五大三粗的男子和一名衣着简练,扎着高马尾看起来很有几分英气的女子在争吵,吵得厉害了,还互相推搡起来。 白悠一时无聊,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里,他笑着朝着人群走去,站在一旁听了一会,他也算听出个事情的大概。 原来是这个男子抓了一些山里的动物,本打算卖进百花楼里赚钱,谁知这姑娘不依不饶,说是这些动物已经修出些灵智,不出几百年,肯定可以修成人形,男子坏了他们的修行,会有报应,所以不准他卖了这些动物。 本来她也可以自己买下,偏生她说自己出门没带够银子,三两五两肯定打发不了男子,男子就要将这个动物搬进百花楼,那女子不同意,于是有了眼下一幕。 这下白悠来了兴趣,一般的人都是害怕山精鬼怪的,若是知道有山精修出灵智修成人形,那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这姑娘倒有意思,拼了命的保护这些动物,还说众生皆有权利存活于世,生命都是平等可敬的。 她的话当即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满,看热闹的人多,站她这边的却没有,白悠扫视一圈,摇了摇头,在这个讲究高低贵贱,阶级观念的年代,这姑娘的想法实在超前了许多,也难怪这些人不但不帮她,还反过来责怪她多管闲事,坏人生意。 白悠是个自扫门前雪的人,从来都是有麻烦就躲,看热闹心大的人,何况他还是个现代人,虽然穿越到了这里,他还是很明白食物链缺一不可的,所以若是有这种事。他一般不会插手,顺其自然。 不过当下他心中一动,朝着男子关动物的笼子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是抓到本家来了。 那笼子不但关着山鸡野兔,竟然还有一只雪白的狐狸,那狐狸明显开了神智,此时正直勾勾的看着白悠,白悠嘴角抽了一下,这下不搭手都不行了,要是自己无视不救,不知道族里的那几个老家伙要怎么折腾他了。 那边,男子和姑娘的争吵也接近了尾声,见周围群众都向着自己,男子底气十足,义正言辞道: “人吃动物就是天理,别说这些动物还未成精,就是成了我也吃,这才是为百姓除害,为他人谋福。” 他的话立刻获得一片认同的叫好声,男子更加骄傲了,转身提着笼子就要走,女子立马拦过去,拉住他死活不放,这就又开始了第二轮的争执。 “你不可以卖了他们,他们已经有灵智了,这是作孽,你不可以。” “有本事你就自己放,身为个人类不帮我们就算了,怎么还向着这些动物。走开走开,别挡着我做生意。” “不行,我就不让,我……” 女子的话音未落,男子手中的笼子就啪嗒一声自己打开了,里面的动物四窜出来,朝着四面八方跑去。 这下男子也顾不得争吵,扒开腿就追过去,打算重新抓回来,谁知这些动物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动作迅猛快速,一溜烟就没了踪影。 “哎呀,我的钱,我的钱啊。”抓不到动物,男子拍着大腿气极,反身就过来找那女子的麻烦,不过那女子见他去抓动物,也看出他肯定抓不着,早就一溜烟没影了。 白悠见没有热闹可瞧了,转身朝着百花楼而去,没人注意到的是,转身后的白悠携着一抹坏笑收回施法的右手,低声笑道: “谁告诉你小爷是人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青丘山脚下,一片熙熙攘攘的人群围在那里,不时交谈着,对着山上指指点点。 在人群的最前方摆着一方祭台,祭台前站着一个身穿道袍一脸道貌岸然的老头,老头的眼中不时有精光闪过,不知道的还以为目光如炬空灵悠远,殊不知他在时不时的瞟一眼旁边中年汉子端着的白花花的银子。 只要今日把戏做足,这白花花的银子就是自己的了,一想到这,老道就在心中忍不住的偷笑。 “仙师啊,你真的可以把这山上的妖怪收服吗?”老村长佝偻着身子,杵着一根拐杖站在老道旁边,他看着青丘山上静悄悄的山林,心中不免担忧。 老道直起身板,挺直腰背,手中的拂尘一甩,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你且放心,贫道既然出手,必不会空手而归。” 得了老道的保证,老村长放心许多,一众村民也暗暗点头,看来这次请的仙师颇有点道行,很是有自信啊。 “午时三刻已到,全部后退。” 老道拿着拂尘在面前甩了两下,大喊一声,所有村民齐齐的往后退了五十来米,生怕一会仙师施法伤及自己。 眼见着老道拿着拂尘一阵乱挥,不时做出一些还算高难度的侧翻后空翻等动作,再在祭台前洒上一把糯米,“轰”的一声,糯米在祭台前方燃起。 “哇~”村民发出一阵惊叹声。 然后看到老道将其中一道符拿起,往前面一掷,符咒腾空而起,无风而凸自飞了起来。 “仙师神通啊。”村民双眼崇拜,宛如看见活神仙一般。 老道脸上划过一抹得意,立马又收起来,满脸严肃镇定的朝着符咒厉呵一声: “灵符献祭,妖孽现行!” 话落,一阵狂风骤起,原本静谧的青丘山发出声声嘶吼,参天的树木齐齐摇晃起来,树叶飒飒作响,然后掉落,一时间满天狂风卷落叶,别说村民了,就连老道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次这动静怎么这么大,这山里不会真有什么极厉害的鬼怪吧。 老道心中泛起嘀咕,有些没底。 “仙师,怎么样啊,这妖怪如此厉害,您能拿下吗?”老村长远远的询问着,这也是一众村民心中担心的问题。 “贫道自当尽力,尔等莫要过分担忧。” 你们怕,我也怕啊,不管了,一会真会问题我就赶紧溜,可不能被妖怪抓到。 老道嘴上说得信心满满,尽在掌控之中,心里已经开始为自己找退路了。 村民听了他的话,也就信了,乖乖的瞪大眼睛看着,就等仙师显神通,将妖怪一举拿下。 双眼直溜溜的盯着在空中晃晃悠悠的符咒,心提到了嗓子眼,就在老道咽了一口口水,脚步右移,准备开溜的时候,狂风停下了,就连山里的叫声也少了,不时有几只飞鸟腾飞而起。 方才还一副随时落下,颤颤巍巍的符咒也稳住了身行,朝着山林飞去,在要进去山林时停下。 符咒之中一阵强光闪过,接着村民听到“叽叽叽叽”的叫声,这叫声怎么越听越像耗子。 村民面面相觑,难不成这是老鼠成了精? 果不其然,一只肥硕的,有成人高低的老鼠精在符咒的强光之中跑了出来,不由分说的就冲着人群冲过来了。 村民自然吓得缩成了一团,这老鼠成了精,只怕要吃人。 就在村民犹豫着要不要逃跑的时候,老道大呵了一声“孽畜,哪里逃。”然后挥着拂尘就冲了上去,不消片刻就和老鼠精战成一团。 一时间飞沙走石,树叶乱飞,村民目光跟着老道和老鼠精的身影上上下下的跑着,不时发出几声惊叹。 打了大概有小半个时辰,老道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掐个诀,对着老鼠精一通念叨,老鼠精立马抱住脑袋,蜷缩成一团在地上打滚,好像痛得不行。 接着老道解下腰间的葫芦,拔开葫芦塞,将口对准老鼠精。 “孽畜,还不束手就擒。” 接着老鼠精匍匐在地,被葫芦收了进去。(这老道估计看过西游记,这念咒收葫芦运用得十分熟练。) 老道收了老鼠精,天地一片清明,风停物静,在漫天落叶散去,那空地中只留下老道一人长身而立,竟有些要随时飞升的感觉。 村民惊愣过后就齐刷刷跑了过去跪倒在老道身前。 “仙师有大神通,大神通啊,接受我等凡人一拜。” “是啊是啊,不亏是半仙之身,了不得啊。” “那么厉害的妖怪说收就收,这以后咱们可就安心了。” 村民一阵恭维,老道立马喜笑颜开,颇有些得意,好在还未忘形,面上还是装得正义严肃,还伸手虚扶了村长一把。 “快快请起,这都是贫道应该做的,不必行此大礼。” 仙师发话,所有人都听话的站了起来,村长看向方才端着银子的那名壮汉,壮汉心领神会,端着银子走上前来。 “辛苦仙师了,小小心意,还望仙师不要嫌弃,这是我等的一点心意。” 总算到正题了,老道脸上笑容放大,眼冒精光,不过他很快收敛,将银子推了回去。 “降妖除魔是我等修习之人分内之事,这钱是万万不能收的,拿回去吧。” 老道端的是仙风道骨,不沾俗物,村长更是敬佩万分了。 “这不过是我等的一点心意,仙师不要推迟,您为我们除了心头大患,若是不收,我等心中难安。” 接下来,老道和村长上演了一出一个强行给钱,一个死活不收的狗血剧情。 看着拒绝得差不多了,再推只怕村长真就收回银子之后,老道在村长村民的千恩万谢中勉强收下了。 就在所有人都满意欢笑的时候,一道黑影溜进人群,朝着老道而去。 “有蛇,蛇。”黑影游到老道脚下,抬头直勾勾望着他,老道一低头,当即吓得跳起一尺高。 村长看着地上的小蛇,脸色黑了下来,气沉丹田朝着人群大喊一声:“白悠!” “在,村长,我在这。”人群最后方有一人立马跳起来举手示意了一下,然后快速的跑到了前面。 来人是个年约二十岁左右的白衣男子,样貌很是俊郎,此时脸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不好意思村长,仙师,我家小豆又乱跑出来了,我这就带回去。” 男子立马蹲下来,哄着小蛇游过来,然后游进自己的衣袖中,他才站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这里是一处古色古香的藏书阁,上下两层,这处藏书阁的主人是个喜静的人,偏生他把藏书阁选在了街市中心这么一个热闹的地方。 然而里面一年四季都看不到几个人,外面形形色色的行人走过,连眼神都不曾投过来,这里就像是被所有人无视了一样。 烛光摇曳,在静得落针可闻的藏书阁一楼的柜台处,坐着一名百无聊奈,时而趴着时而坐正时而双手托腮发呆的女子,她叫硫叶,是这家藏书阁招来的管理员兼洒扫伙计。 硫叶来到这里已经七十年了,她始终保持着十六七岁少女的模样和脾性。 若是在别的地方,这个年纪还能如此年轻定然会被人看作神迹,不过硫叶所在的这个世界,人们的寿命被无线延长,唯一让人感觉不足的地方,就是他们都一样的,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该去往何处,他们也不能离开。 硫叶记得她七十年前在这里醒来,然后她就被这藏书阁的主人留下,作为这里的管理员,平时没事她也负责这里的卫生干净问题。 这七十年来她天天待在藏书阁里,甚少离开,而她在这里的日子里,见到有人进来的时间屈指可数,余下的日子她就靠发呆打发日子。 关于七十年前的事情,硫叶已经不记得了,她具体多少岁,来自何方她同样不记得。 开始的时候她也曾为此郁闷纠结过,后来时间久了,她就跟这个世界的其他人一样,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在这里开始新的生活。 对了,这间藏书阁还有个名字,人们称它为锁魂居,不同的事,它所谓的锁魂并不是锁住别人的灵魂,而是锁住这个灵魂一世的人生。 在这所藏书阁里,每本书都记载了来过此处兑换愿望的形体过往的一生。 之所以把来此的人称之为形体,是因为他们并不是真正的人类,起码硫叶在这里的这七十年没有见到过。 或妖或鬼或精灵,在生命走到尽头后,他们可以来到这里,有偿的换取一个愿望。 如果这里的主人愿意和他们进行交易,就会将他们的一生记录在书籍之中,最后封存在这座藏书阁里,这也是硫叶来了这么久,就算再如何无趣也不愿意拿起一本书打发时间的原因,这些书里都或多或少的留存着原主人的执念,稍不留意就会被影响。 至于那些形体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听说是他们死后若有消不掉的执念,无法进入轮回,这个时候阴界就会把这里推荐给他们,如果他们愿意,可以过来要求这里的主人为他们完成心愿,当然,是要收取报酬的。 硫叶已经见过七个前来换愿望的形体了,平均下来十年一个,不算多,但是也不少,因为帮助他们完成愿望所需要的时间和精力,那些是硫叶想象不到的。 据说之所以她见不到人类过来,是因为她所处的这个世界之门阻力极大,人类的魂魄强度难以承受,若要硬通过,受损极大,所以很少有人类愿意来冒险,搞不好在身死之后再来个魂飞魄散。 不过今日,她遇到了例外。 已经十年没有人再来过的锁魂居,厚重的大门在某一刻被人缓缓打开了,伴随着悠长的咯吱声响,硫叶见到了那个遍体鳞伤,已经近乎透明的男子。 微风和阳光一起透过打开的门扉闯进来,将硫叶柜台上的煤油灯灯芯吹得左右摇摆起来。 硫叶忙用手护住就要被吹灭的灯火,她看着阳光照射下越发显得苍白透明,随时都像是要随风消逝的男子。 这是一个人类的魂体,比起硫叶以往见到的那些妖魔精怪的,确实要弱上太多,好在这个世界的阳光并不会伤害魂体,他才能平安的走到这里。 “请问魂师在嘛?”男子开了口,清朗的嗓音有些沙哑,不过很好听,硫叶最喜欢的是他那双眸子,干净透亮,目光坚定。 这真是一双讨人喜欢的眼睛,硫叶想着。 “请问魂师是住这里吗?”没有得到回应,男子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硫叶这才回了神,急忙点头。 “是,这里就是魂师的住所。” 男子闻言,脸上出现喜色,他朝着硫叶走来:“请问我可以见见他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得按规矩来。”硫叶说着,在柜台后面的书架上拿下一本全新,还没有一个字的书,她将书打开,放在柜台台面上推给男子。 “锁魂居的规矩你应该知道,在求交易前,请在这里留下你的姓名和你生前所经历的所有事,如果魂师答应了你的请求,你的故事将会封存在锁魂居,成为这里众多书籍中的一本,如果魂师没有答应,我们会抹去上面所有痕迹,将你的故事,还给你。” 硫叶例行公事一样的复述着锁魂居主人定下的规矩,这些话她说了许多遍,早已烂熟于胸。 男子看着空荡荡的书页,有片刻的犹豫,然后他在硫叶的注视下慢慢伸出手放在空白纸张上。 不需要笔墨,书页上自动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字体,很快,字体就写满了整本书,这些,是男子的一生。 硫叶拿过写满字的书籍,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容安。 人如其名,这男子一眼看去真的就是个安静端雅的人。 “你在这等等,我去找魂师。” 说完,硫叶抱着书转身往一旁蜿蜒向上的楼梯跑去,蹬蹬蹬的跑上了二楼。 她要去找这里的主人,也就是男子要找的魂师。 魂师,全名灵魂解读师,顾名思义,灵魂解读师可以通过生物的意愿,得知他的一生,从未找寻办法帮他们达成夙愿,解除执念。 对于魂师之名,很少有人听过,能找到的更不多,所以魂师素来都是所有人眼中最神秘高尚的职业,无数形体都将魂师描述成了无所不能又藐视世间所有既定法则的存在。 不过硫叶并不觉得魂师到底有多高尚,特别是她看到那个靠窗仰躺在老人椅上,闭着眼睛听着陈旧的收音机放着戏剧歌曲的年轻男人时,他那未老先衰,能坐绝不站着的懒样子,深深刺激着硫叶的眼睛。 “店长,店长,无名,来生意了。” 硫叶试着叫了一声,对面的年轻男人没有反应,她又叫了一声,这次没好气的将书一并扔了过去。 本以为那书会正中男人的脸,谁知在书刚要跟他亲密接触时,男人手一伸,稳稳的接住了。 他睁开空洞无光的眼睛,静静地看向硫叶。 第一百五十七章: “人类?” 还未翻开书籍,不过只是用手握住,无名好像就已经知道了里面所写的内容。 “嗯,一个看着很秀气的小伙子。”一提起楼下的男子,硫叶也笑了,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看着这么舒心的长相了。 无名撇了她一眼,将书往一旁的小桌子上一扔,说道: “先别花痴了,把人带过来吧。” “好嘞。” 这个寂静了十来年的地方再一次有人光顾,硫叶也跟着活泼了不少,不一会她就带着那名叫容安的男子上来了。 二楼的景象已经不再是方才硫叶上来时看到的样子,那些老年椅和收音机已经不见行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处宽阔整洁的空间。 黑白为主,空荡荡的屋子里放着两个博古架,上面摆放着许多看起来年代已经很久远的古董摆件,这些古董像是有生命一样,容安进来就感觉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他脚步都放慢了许多。 硫叶早就习惯了这里,每次有客人来这个隐藏的屋子才会出现,她第一次看到也吓了一跳,不过时间久了也能无视此处压迫的感觉。 她带着容安径直朝着屋子中央走去,那里摆了一张长长的书桌,上面的摆设很是复古。 毛笔架上倒挂着几支好像价值不菲的毛笔,一旁的砚台里还有未用完的墨汁,桌子上铺开了一张空白的宣纸,硫叶并不知道这些东西贵重与否,但她知道这是无名每次办事所需的工具。 看容安的打扮青衣大袖,明显的一个古人,所以他对于这些也不会奇怪,觉得十分正常。 “叩叩”硫叶在书桌上轻叩了叩,道了一句:“魂师,请见。” 屋子里不知从何处起了风,越来越大,到后面容安只能蒙住头护住自己,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原本空无一人的桌子后面出现了一个全身笼罩在灰色长袍里的高大男子。 容安看不清男子的脸,他好像隐在雾中,一双眼都被一条灰色绸带蒙住了。 “鬼啊!” 容安被吓了一跳,后退两步后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 硫叶憋了憋嘴,她一向是看不惯无名这种装神弄鬼的样子,不过无名说,这才是高格调。 作为已经存活无数年的唯一的魂师,他的出场必须是具有神秘尊贵的意味,让人过目难忘心生敬仰。 而他,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我不是鬼,我乃魂师无名。” 无名缓缓开口,特意放慢了语调,他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好像从恒古而来,深沉浑厚,久久都没有散去。 无名是这家藏书阁的主人,为硫叶的老板,平常时候他喜欢硫叶叫他店长,一店之长,而这藏书阁也就是普通书店。 没有人知道无名从哪里来,也没人知道他活了多久,更没人知道无名到底是人是鬼是仙还是妖。 听说他活的时间太长,长到他把自己名字都忘了,后来他觉得起名麻烦,再有人来他就说自己没有名字,久而久之,大家都叫他无名。 无名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子,不过外界传言他活了太久,应该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 硫叶初次来到这里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无名,她本来想离开锁魂居像外面的人一样生活,后来大约是无名一人待得久了无聊了,又或是他就是想找个人帮他打扫藏书阁,反正硫叶被他连哄带骗的留下了。 硫叶后来发现,她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很是奇怪,每年的人口固定在两万人,偏生她从来没有见人死去也没有新生儿出生,但是总有旧人消失也总有新人出现。 她后来试着跟无名打听,开始无名不想理她,时间久了他着实无聊了就会时不时的说几句,硫叶也就知道了一些。 无名说,从天地初开,这世间就有了许多个世界,不同的世界的人都不一样,他们有着自己的运行轨迹,历史发展,互相不知道也互相不干扰。 只有当各个世界的生物死去,被带到同一个阴界后他们才明白,原来世界并不是只有他们。 无名称这些世界为平行世界,而锁魂居所处的这个地方,就在所有平行世界的交界处,这里是个单独的空间,唯一能从这里出去游历于各个世界的人只有无名一个,后来,人们又把这个独立的空间称为无名界。 无名就是这里最大的管理者,不过外面的人没几个怕他的,他总是懒懒散散,有时候无名界的人闹了矛盾起了冲突,他连管都懒得管,一句重话都没有去说过,总是一副微笑着彬彬有礼的模样。 只有在接受形体前来进行交易的时候,他才正经一回。 说起来,硫叶至今都想不明白无名收集这些故事做什么,他跟别人达成交易,然后用自己的力量帮人完成愿望,唯一的条件就是留下那人的一生,记在书籍里,还要分离出那个人的一丝执念附在书籍上,然后保存起来。 硫叶问过无名为什么做这些,他总是望着窗外发呆,久久才说道: “活的时间太久,活厌了给自己找点事做,打发时间。” 这一点硫叶总觉得不可信,不过想想好像这个理由也不是全不对,他确实活了太久了。 在硫叶胡思乱想的时候,容安回过了神,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快走两步后又跪倒在无名跟前。 “我听阴官说魂师可以实现任何人的愿望,学生有一心愿,若是不能实现,难入轮回,求魂师为学生达成,学生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当真什么代价都愿意?” “是!” 容安说得坚定,无名静静看着他,许久,他抬起手,容安就像是被一股无名的力量包围,不由自主站了起来。 “过来,签下协议,说明你要我帮你做的事,此约便达成了。” 容安闻言,忙过去拿起一旁的毛笔,在宣纸上快速的写下自己的名字,还有所托之事,以及同意心愿达成后无名提出的任何条件。 看着空白的宣纸很快写满密密麻麻的字体,无名隐藏在绸带后的空洞双眼微微动了动,然后归于平静。 “你想要我去到你的过去还是你的未来?” 他帮人有两种方法,一是去到这人死前的过去,变成当时的某一人,然后从过去就改变这人一生的走向,二是去到未来人死之后,附在他的身体上,用他自己的身体去完成他的心愿。 他的两种解决方法容安都知道,他抬头看向依旧看不清全貌的无名,道: “未来。” 说完,眼前的无名身上闪过一道强光,他眼睛上的绸带渐渐消失,露出深沉空洞的双眼。 在强光闪出时,容安就伸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他听到无名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第一百五十八章: 青丘山脚下,一片熙熙攘攘的人群围在那里,不时交谈着,对着山上指指点点。 在人群的最前方摆着一方祭台,祭台前站着一个身穿道袍一脸道貌岸然的老头,老头的眼中不时有精光闪过,不知道的还以为目光如炬空灵悠远,殊不知他在时不时的瞟一眼旁边中年汉子端着的白花花的银子。 只要今日把戏做足,这白花花的银子就是自己的了,一想到这,老道就在心中忍不住的偷笑。 “仙师啊,你真的可以把这山上的妖怪收服吗?”老村长佝偻着身子,杵着一根拐杖站在老道旁边,他看着青丘山上静悄悄的山林,心中不免担忧。 老道直起身板,挺直腰背,手中的拂尘一甩,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你且放心,贫道既然出手,必不会空手而归。” 得了老道的保证,老村长放心许多,一众村民也暗暗点头,看来这次请的仙师颇有点道行,很是有自信啊。 “午时三刻已到,全部后退。” 老道拿着拂尘在面前甩了两下,大喊一声,所有村民齐齐的往后退了五十来米,生怕一会仙师施法伤及自己。 眼见着老道拿着拂尘一阵乱挥,不时做出一些还算高难度的侧翻后空翻等动作,再在祭台前洒上一把糯米,“轰”的一声,糯米在祭台前方燃起。 “哇~”村民发出一阵惊叹声。 然后看到老道将其中一道符拿起,往前面一掷,符咒腾空而起,无风而凸自飞了起来。 “仙师神通啊。”村民双眼崇拜,宛如看见活神仙一般。 老道脸上划过一抹得意,立马又收起来,满脸严肃镇定的朝着符咒厉呵一声: “灵符献祭,妖孽现行!” 话落,一阵狂风骤起,原本静谧的青丘山发出声声嘶吼,参天的树木齐齐摇晃起来,树叶飒飒作响,然后掉落,一时间满天狂风卷落叶,别说村民了,就连老道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次这动静怎么这么大,这山里不会真有什么极厉害的鬼怪吧。 老道心中泛起嘀咕,有些没底。 “仙师,怎么样啊,这妖怪如此厉害,您能拿下吗?”老村长远远的询问着,这也是一众村民心中担心的问题。 “贫道自当尽力,尔等莫要过分担忧。” 你们怕,我也怕啊,不管了,一会真会问题我就赶紧溜,可不能被妖怪抓到。 老道嘴上说得信心满满,尽在掌控之中,心里已经开始为自己找退路了。 村民听了他的话,也就信了,乖乖的瞪大眼睛看着,就等仙师显神通,将妖怪一举拿下。 双眼直溜溜的盯着在空中晃晃悠悠的符咒,心提到了嗓子眼,就在老道咽了一口口水,脚步右移,准备开溜的时候,狂风停下了,就连山里的叫声也少了,不时有几只飞鸟腾飞而起。 方才还一副随时落下,颤颤巍巍的符咒也稳住了身行,朝着山林飞去,在要进去山林时停下。 符咒之中一阵强光闪过,接着村民听到“叽叽叽叽”的叫声,这叫声怎么越听越像耗子。 村民面面相觑,难不成这是老鼠成了精? 果不其然,一只肥硕的,有成人高低的老鼠精在符咒的强光之中跑了出来,不由分说的就冲着人群冲过来了。 村民自然吓得缩成了一团,这老鼠成了精,只怕要吃人。 就在村民犹豫着要不要逃跑的时候,老道大呵了一声“孽畜,哪里逃。”然后挥着拂尘就冲了上去,不消片刻就和老鼠精战成一团。 一时间飞沙走石,树叶乱飞,村民目光跟着老道和老鼠精的身影上上下下的跑着,不时发出几声惊叹。 打了大概有小半个时辰,老道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掐个诀,对着老鼠精一通念叨,老鼠精立马抱住脑袋,蜷缩成一团在地上打滚,好像痛得不行。 接着老道解下腰间的葫芦,拔开葫芦塞,将口对准老鼠精。 “孽畜,还不束手就擒。” 接着老鼠精匍匐在地,被葫芦收了进去。(这老道估计看过西游记,这念咒收葫芦运用得十分熟练。) 老道收了老鼠精,天地一片清明,风停物静,在漫天落叶散去,那空地中只留下老道一人长身而立,竟有些要随时飞升的感觉。 村民惊愣过后就齐刷刷跑了过去跪倒在老道身前。 “仙师有大神通,大神通啊,接受我等凡人一拜。” “是啊是啊,不亏是半仙之身,了不得啊。” “那么厉害的妖怪说收就收,这以后咱们可就安心了。” 村民一阵恭维,老道立马喜笑颜开,颇有些得意,好在还未忘形,面上还是装得正义严肃,还伸手虚扶了村长一把。 “快快请起,这都是贫道应该做的,不必行此大礼。” 仙师发话,所有人都听话的站了起来,村长看向方才端着银子的那名壮汉,壮汉心领神会,端着银子走上前来。 “辛苦仙师了,小小心意,还望仙师不要嫌弃,这是我等的一点心意。” 总算到正题了,老道脸上笑容放大,眼冒精光,不过他很快收敛,将银子推了回去。 “降妖除魔是我等修习之人分内之事,这钱是万万不能收的,拿回去吧。” 老道端的是仙风道骨,不沾俗物,村长更是敬佩万分了。 “这不过是我等的一点心意,仙师不要推迟,您为我们除了心头大患,若是不收,我等心中难安。” 接下来,老道和村长上演了一出一个强行给钱,一个死活不收的狗血剧情。 看着拒绝得差不多了,再推只怕村长真就收回银子之后,老道在村长村民的千恩万谢中勉强收下了。 就在所有人都满意欢笑的时候,一道黑影溜进人群,朝着老道而去。 “有蛇,蛇。”黑影游到老道脚下,抬头直勾勾望着他,老道一低头,当即吓得跳起一尺高。 村长看着地上的小蛇,脸色黑了下来,气沉丹田朝着人群大喊一声:“白悠!” “在,村长,我在这。”人群最后方有一人立马跳起来举手示意了一下,然后快速的跑到了前面。 来人是个年约二十岁左右的白衣男子,样貌很是俊郎,此时脸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不好意思村长,仙师,我家小豆又乱跑出来了,我这就带回去。” 男子立马蹲下来,哄着小蛇游过来,然后游进自己的衣袖中,他才站了起来。 村长见小蛇已经被抓回去了,扶着胸口意味深长 第一百五十九章: “看着我的眼睛!”他说。 容安不由自主的放下遮挡的手,看向那双泛白空洞,没有聚焦宛如失明的眼睛。 容安心中震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无名要用绸缎盖住双眼,他的双眼没有眼球只有眼白,容安在他眼睛里看不到自己,但是不知为何,光是看着这双眼,他好像置身在一片白茫茫的虚无之中。 四周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明明能听到无数嘶声呐喊,就好像身处战场,打杀,刀兵相碰撞,利刃穿过肉体,各种声音。 过了一会,他又听到了男女的或哭泣或欢笑的声音,一会悲戚一会欢欣鼓舞,有钟声悠远,来自深山古庙,有鼓声荡荡,嘈杂中含有帝王威严的厉呵。 容安感觉脑袋嗡嗡作响,在那片白茫茫的天地中,他渐渐失去知觉,陷入黑暗。 在房间内,硫叶一把扶住将要昏倒在地的容安,慢慢的将他放躺在地上,硫叶看向无名。 “这次需要多久?” “到时候去了看具体情况吧,一月两月,十年八年都有可能。” 无名眼上的绸缎又恢复了原样,硫叶看不清他的眼。 “好吧!”硫叶耸耸肩,有些无奈的闭上眼,一阵黑雾渐渐将她笼罩,等到黑雾散去,方才的女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名全身裹在黑衣中的男子,他的眉间还有一道黑色的印记,就像从地狱走来,全身都散发着黑暗的气息。 是的,硫叶不是女子,也不是人类,他具体是什么他也不清楚,无名从来不跟他说,不过他待在锁魂居一段时间后,奇异的发现自己可以变换各种样子,外貌性别的变换更不在话下。 前段时间他无聊了,觉得锁魂居就两个人实在冷清,他就变成了一个女子的模样,无名看着新鲜就让他如此保持着,算是来了个新人。 他觉得有趣,真就用一女子的身份待到了现在,不过眼下他得换回来了。 “照旧,我离开的这段时间若有人来由你接待,然后把他们安置在锁魂居内,我回来再处理。” 无名说完,他身后凭空出现一个小黑点,黑点一点点变大,就像一个黑洞,能吞噬一切。 拿起桌上的容安写下的交易书,无名转身,慢慢消失在黑洞之中。 “接下来又要无聊了。”硫叶看着随着无名的离开,魂体渐渐消失的容安,他转身离开了这间房间。 …… 寂静的山林之中,清风徐徐而来,偶有几声鸟鸣响起,增添了几分生气。 悬挂在一颗歪脖子树上,伸长舌头面色僵硬苍白,看着早已没了气息的男子忽然睁开了眼。 不过他没有任何动作,就像个死去的人一样一动不动。 就着悬挂的姿势他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然后撇了撇上方的白绫。 上吊自杀,真是个好死法。 男子心中腹诽着,也不知他是夸还是贬。 随后他慢慢抬起有些僵硬的手,握住挂着他的白绫轻轻一拉,白绫自动断裂,男子出于本能的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没想到他这幅营养不良的虚弱样子,还会些武功。” 男子有些惊讶,他还以为在不动用自身力量的情况下必然会狠狠摔一跤,眼下有些意外。 不过仅此而已。 快速的看了一遍周围的景象,他一边活动着已经不算灵活的身体,一边辨别了一下现在所在的方位,随着一阵骨头碰撞的声音响起后,他满足的叹息一声,然后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这处山林距离城镇不远,他方才上吊的地方也靠近大路,很快,他就出了山林,跟着其他行人来到了这个国家最繁盛的都城,长安。 站在这座历史悠久的城门之下,那饱受风霜雨雪冲刷后的两个大字高高耸立,就像是在审视着所有的行人。 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由它见证着,只是不知道从这大门处走过的人,它又是否真的知道他最真实的身份和生死。 这是无名第三次来到这个时期,上一次是为谁而来?时间太久他不记得了,不过他还记得这个世界。 这里有点像他去过的另外一个世界,那里有个叫做中国的国家,在他们的历史上也有这么一个朝代,唐朝,当时唐朝的都城也是在长安。 无名记得那时他过去也是为了一名书生,那名书生一心想要进入朝堂,不过惯会吟诗作对赏花作画的他努力了许久还是没能成功入士。 后来他郁郁而终后找到了无名,无名替他活过一世,后来利用无名的力量,那位书生终于成了官家老爷,无名离开他的身体后他入葬的墓碑上也刻上了某某官员之墓。 至此,那书生终于心满意足的去转世了,无名记得当时在那个时期还有个极负盛名的诗人名曰李白,那书生将李白看作楷模偶像,可惜他最后也没能见过一面。 无名离开的时候听说诗人被皇帝召见,要他为一个妃子作诗,至于后来如何无名便不得而知了。 说来也巧了,他这次的交易对象容安,也是为了为官为权之事来找他。 “当官到底有什么好?”无名低语了一句。 他不明白容安他们的执念到底有何意义,不管是什么身份,离开人世后也会变作黄土回归大地。 好在这不是他该纠结的问题,扶了扶为了遮住脖子上的勒痕而暂时被他用来当作围脖的白绫,无名抬步朝着城内走去。 进了这座城,他便不再是无名,在帮助顾客完成心愿的这段时间,他在此处行动生活的身份,是容安。 只是他这个刚从上吊绳上下来的身体的灵魂,不再是昔日的容安,取而代之的是无名。 说来也奇怪,无名控制别人的身体并不是像其他的冤魂一样,用魂魄进入死者体内,从而控制死者的身体。 无名没有魂魄,他是整个人直接进入了容安的体内,就像一阵气体一样,从来不分彼此,无名就是这样,在他这里没有身体和魂魄的说法,他没有真实的身体也没有所谓的魂魄。 他可以用意志影响别人,也可以用术法控制别人,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像现在这样,变成另外的人,然后亲自去经历他的人生。 用无名的话来说,这样才有趣。 :……。。。。。。。。。。。。。。。。。。。 第一百六十章: 泸州之战,城门被破,是你对不对。那日郎平七万人马,城中五万七,泸州城易守难攻,郎平没有那个本事硬攻进去。可是泸州副将秦南当日不知所踪,他是你父亲的旧部,只会听命与你。 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我知道你会去救援,我怎么会让齐越有机会进去伤你。 我不知道,一切都变了,我心中不愿相信,可是丘袁是你的心腹啊。争夺江山无可厚非,当初周华辰的皇上就是这么来的,我也参与其中。可那日守城的主将是凌宇啊,他和婼儿就在那里,你如何忍心叫他们险些落入齐越手中。齐越憎恨他,他会让凌宇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 你不愿意伤害他们,我与他同样有情义,就算我夺天下,不顾及他也会顾及你。桃夭我真的没有做,你如何才能信我? 眼下凌宇和婼儿都在你手中,放他们离去吧,至少我们几个中,我希望有人是幸福的。 好,我答应你。 谢谢,我该回去了,他近来身子越来越差,我不能离开太久。 桃夭,当初他和几位皇子王爷夺天下,你站在了他那一边。现在是我和他夺天下,有一天我们真正兵戎相见,你会站在那边? 我不知道,我知道他是因为我才会病成这样,这是我欠他的,我答应过他为守着他到最后。 守着他到最后,那么我呢?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对不起,除了让你死心,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齐越过于阴狠,不是做皇位的最好人选。为了天下,为了宇文家,为了父亲,我不能跟你走了,就连说句喜欢,都是最大的罪孽。 月姐姐说得对,如果我点头,你一定会不顾一切跟我离开,你的部属不会让我跟着你站在最高位,我是周华辰的皇后,也是他的谋士,我跟着你,只会让你跟下属离了心,让齐越得逞呢。 …… 是你让人去对外说我被封了皇后对不对,大婚那日我根本不在,这是所有朝城都知道的。 朝臣知道,天下人不知道,他们只当那日是因为皇上复发旧疾才中途停止了婚礼,你既然回来了,在天下人眼中你就是皇后,哀家不过是帮你正了名分。 你在逼我,你知道有了这么名分,灼烨的家族不会再同意我们,你也是在逼他,用我来逼他,不得不为你们效命。 是,只要你在,他就不会反。可是封你为后,也是辰儿自小最单纯的心愿,他为了你不惜成为暴君,顶着残害功臣的名义,如今又为你让本就虚弱的身体变得更加残破不堪,连这么一点安慰,你都不愿意给他吗?你怕对不起宇文灼烨,你又可曾对得起他。 一开始所有的设计都是哀家,包括后面他不得不和你决裂来保护你,所以得一切都是哀家做的,他不曾负你,移情别恋,负了他的却是你。 你可以不顾你的长姐性命,也可以不顾辰儿,你告诉天下人,你不是皇后,你喜欢的是宇文灼烨,只是经历这么多,你以为在这个节骨眼,你能和他在一起吗? …… 当初周华辰病重的消息,是你透露给火狐的对不对? 是啊,是我透露的。桃夭不回来,兄长便不会回来。母亲派了那么多人去催,都唤不回兄长,妹妹也只能耍点手段了。 你可知,她若不回来,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她可以在逍遥谷内安静的生活下去,不是现在这样被再一次乱入纷争之中。 我知道,可是兄长能等她,宇文家的大业等不了。我无权干涉兄长的感情,只是希望您能多在乎在祖母母亲,还是我们家族。宇文家的成败,都在兄长身上啊。 …… 你不是想杀胡岩吗,那就留在我身边,有君王的宠爱,你可以肆无忌惮,可以培植党羽,然后让他下台要他性命。 你想让我为你背下骂名,成为百姓眼中祸国的妖女。 成为妖女有什么不好,有权有势,还有君王无尽的宠爱,起码在外人眼里是这样的,他们也不敢再轻易的招惹你。 …… 胡岩属下儿子吸食五石散,胡岩小儿子也吸食了五石散,火狐引人去抓是胡岩小儿子跑了,只抓了到下属儿子。 泸州之战,城门被破,是你对不对。那日郎平七万人马,城中五万七,泸州城易守难攻,郎平没有那个本事硬攻进去。可是泸州副将秦南当日不知所踪,他是你父亲的旧部,只会听命与你。 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我知道你会去救援,我怎么会让齐越有机会进去伤你。 我不知道,一切都变了,我心中不愿相信,可是丘袁是你的心腹啊。争夺江山无可厚非,当初周华辰的皇上就是这么来的,我也参与其中。可那日守城的主将是凌宇啊,他和婼儿就在那里,你如何忍心叫他们险些落入齐越手中。齐越憎恨他,他会让凌宇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 你不愿意伤害他们,我与他同样有情义,就算我夺天下,不顾及他也会顾及你。桃夭我真的没有做,你如何才能信我? 眼下凌宇和婼儿都在你手中,放他们离去吧,至少我们几个中,我希望有人是幸福的。 好,我答应你。 谢谢,我该回去了,他近来身子越来越差,我不能离开太久。 桃夭,当初他和几位皇子王爷夺天下,你站在了他那一边。现在是我和他夺天下,有一天我们真正兵戎相见,你会站在那边? 我不知道,我知道他是因为我才会病成这样,这是我欠他的,我答应过他为守着他到最后。 守着他到最后,那么我呢?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对不起,除了让你死心,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齐越过于阴狠,不是做皇位的最好人选。为了天下,为了宇文家,为了父亲,我不能跟你走了,就连说句喜欢,都是最大的罪孽。 月姐姐说得对,如果我点头,你一定会不顾一切跟我离开,你的部属不会让我跟着你站在最高位,我是周华辰的皇后,也是他的谋士,我跟着你,只会让你跟下属离了心,让齐越得逞呢。 …… 是你让人去对外说我被封了皇后对不对,大婚那日我根本不在,这是所有朝城都知道的。 朝臣知道,天下人不知道,他们只当那日是因为皇上复发旧疾才中途停止了婚礼,你既然回来了,在天下人眼中你就是皇后,哀家不过是帮你正了名分。 第一百六十一章: “看着我的眼睛!”他说。 容安不由自主的放下遮挡的手,看向那双泛白空洞,没有聚焦宛如失明的眼睛。 容安心中震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无名要用绸缎盖住双眼,他的双眼没有眼球只有眼白,容安在他眼睛里看不到自己,但是不知为何,光是看着这双眼,他好像置身在一片白茫茫的虚无之中。 四周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明明能听到无数嘶声呐喊,就好像身处战场,打杀,刀兵相碰撞,利刃穿过肉体,各种声音。 过了一会,他又听到了男女的或哭泣或欢笑的声音,一会悲戚一会欢欣鼓舞,有钟声悠远,来自深山古庙,有鼓声荡荡,嘈杂中含有帝王威严的厉呵。 容安感觉脑袋嗡嗡作响,在那片白茫茫的天地中,他渐渐失去知觉,陷入黑暗。 在房间内,硫叶一把扶住将要昏倒在地的容安,慢慢的将他放躺在地上,硫叶看向无名。 “这次需要多久?” “到时候去了看具体情况吧,一月两月,十年八年都有可能。” 无名眼上的绸缎又恢复了原样,硫叶看不清他的眼。 “好吧!”硫叶耸耸肩,有些无奈的闭上眼,一阵黑雾渐渐将她笼罩,等到黑雾散去,方才的女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名全身裹在黑衣中的男子,他的眉间还有一道黑色的印记,就像从地狱走来,全身都散发着黑暗的气息。 是的,硫叶不是女子,也不是人类,他具体是什么他也不清楚,无名从来不跟他说,不过他待在锁魂居一段时间后,奇异的发现自己可以变换各种样子,外貌性别的变换更不在话下。 前段时间他无聊了,觉得锁魂居就两个人实在冷清,他就变成了一个女子的模样,无名看着新鲜就让他如此保持着,算是来了个新人。 他觉得有趣,真就用一女子的身份待到了现在,不过眼下他得换回来了。 “照旧,我离开的这段时间若有人来由你接待,然后把他们安置在锁魂居内,我回来再处理。” 无名说完,他身后凭空出现一个小黑点,黑点一点点变大,就像一个黑洞,能吞噬一切。 拿起桌上的容安写下的交易书,无名转身,慢慢消失在黑洞之中。 “接下来又要无聊了。”硫叶看着随着无名的离开,魂体渐渐消失的容安,他转身离开了这间房间。 …… 寂静的山林之中,清风徐徐而来,偶有几声鸟鸣响起,增添了几分生气。 悬挂在一颗歪脖子树上,伸长舌头面色僵硬苍白,看着早已没了气息的男子忽然睁开了眼。 不过他没有任何动作,就像个死去的人一样一动不动。 就着悬挂的姿势他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然后撇了撇上方的白绫。 上吊自杀,真是个好死法。 男子心中腹诽着,也不知他是夸还是贬。 随后他慢慢抬起有些僵硬的手,握住挂着他的白绫轻轻一拉,白绫自动断裂,男子出于本能的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没想到他这幅营养不良的虚弱样子,还会些武功。” 男子有些惊讶,他还以为在不动用自身力量的情况下必然会狠狠摔一跤,眼下有些意外。 不过仅此而已。 快速的看了一遍周围的景象,他一边活动着已经不算灵活的身体,一边辨别了一下现在所在的方位,随着一阵骨头碰撞的声音响起后,他满足的叹息一声,然后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这处山林距离城镇不远,他方才上吊的地方也靠近大路,很快,他就出了山林,跟着其他行人来到了这个国家最繁盛的都城,长安。 站在这座历史悠久的城门之下,那饱受风霜雨雪冲刷后的两个大字高高耸立,就像是在审视着所有的行人。 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由它见证着,只是不知道从这大门处走过的人,它又是否真的知道他最真实的身份和生死。 这是无名第三次来到这个时期,上一次是为谁而来?时间太久他不记得了,不过他还记得这个世界。 这里有点像他去过的另外一个世界,那里有个叫做中国的国家,在他们的历史上也有这么一个朝代,唐朝,当时唐朝的都城也是在长安。 无名记得那时他过去也是为了一名书生,那名书生一心想要进入朝堂,不过惯会吟诗作对赏花作画的他努力了许久还是没能成功入士。 后来他郁郁而终后找到了无名,无名替他活过一世,后来利用无名的力量,那位书生终于成了官家老爷,无名离开他的身体后他入葬的墓碑上也刻上了某某官员之墓。 至此,那书生终于心满意足的去转世了,无名记得当时在那个时期还有个极负盛名的诗人名曰李白,那书生将李白看作楷模偶像,可惜他最后也没能见过一面。 无名离开的时候听说诗人被皇帝召见,要他为一个妃子作诗,至于后来如何无名便不得而知了。 说来也巧了,他这次的交易对象容安,也是为了为官为权之事来找他。 “当官到底有什么好?”无名低语了一句。 他不明白容安他们的执念到底有何意义,不管是什么身份,离开人世后也会变作黄土回归大地。 好在这不是他该纠结的问题,扶了扶为了遮住脖子上的勒痕而暂时被他用来当作围脖的白绫,无名抬步朝着城内走去。 进了这座城,他便不再是无名,在帮助顾客完成心愿的这段时间,他在此处行动生活的身份,是容安。 只是他这个刚从上吊绳上下来的身体的灵魂,不再是昔日的容安,取而代之的是无名。 说来也奇怪,无名控制别人的身体并不是像其他的冤魂一样,用魂魄进入死者体内,从而控制死者的身体。 无名没有魂魄,他是整个人直接进入了容安的体内,就像一阵气体一样,从来不分彼此,无名就是这样,在他这里没有身体和魂魄的说法,他没有真实的身体也没有所谓的魂魄。 他可以用意志影响别人,也可以用术法控制别人,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像现在这样,变成另外的人,然后亲自去经历他的人生。 用无名的话来说,这样才有趣。 。。。。。。。。。。。。。。。。。。。。。。。。。。。。。。。。。。。。。。。。。 第一百六十二章: 莫心站在大殿中央,环顾了一圈满是瓷器碎片和公文奏折的地面,宫人们跪了一地,都在惶恐不安的发着抖。 “下去吧!”莫心淡淡道,她转身向着那位双手抱头,垂坐在龙椅上的男子走去。 身后传来宫人们退出后关上殿门的声音。 她在他面前的桌案旁停下,弯下腰将散落的奏折捡起,叠好后整齐摆放在桌面。 “皇上怎么又生气了?”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没有起伏,不像在问帝王为什么生气,倒像再说今天天气不错。 皇上听了她的话慢慢抬起头,露出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看着莫心整理的动作,他突然起身伸长手臂,一把将莫心拉入怀里,紧紧抱住,不肯放手。 “啊缘,别再离开我,别再离开我,我求你。” 帝皇的声音卑微至极,极尽哀求,甚至不惜用上了我为自称。 他将头埋在莫心发间,莫心能感觉他微微发抖的身子。 太后的离世和临终的话对他的打击很大,他现在除了莫心不再相信任何人,也拒绝所有人的靠近 ………… 你怎么敢,私放嫔妃出宫是大罪 她与臣有恩,这是臣欠他的 罚你闭门思过,没有朕的允许不许出来,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让人来给朕回话。 皇上怎么来了,不是说不见臣的吗? 啊缘啊,你总是这样,你让朕说你什么好? 你敢这么跟朕说话,不怕死吗? 当然怕了,总所周知,臣可是最惜命的那个。 ………… 你怎么又回来了,还不快走,被发现你就走不了了。 臣这不是为了救您吗,臣走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臣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你以往可不是个别人说两句就能被影响的人,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这不是你教朕的吗? 那是当然,直到现在臣依然觉得命最重要,不过臣方才想了想,命与荣华同样重要,要是任由皇上在此,外间的人定然容不下臣了。臣是过够了苦日子的人,自然不能失去皇上这个大腿,臣往后还得靠着您狐假虎威耀武扬威呢。 ………… 那个是鄞王家的小公子吗?莫心待他很不一样呢,看着他的时候眼里有光,笑得也跟和朕一起的时候不一样。 听说她是赵小公子的贴身丫鬟,已经侍候赵小公子许多年了,感情自然不一样。 是吗?要是她自小侍候的人是朕,她的眼里也会只有朕,看着朕的时候也会有那样的光亮对吧? ………… 莫心,小棠是为你才被抓的,你忍心丢下她离开吗? 你现在作为赵启樾宠爱的人都不能保住一个小棠,离开了鄞王府,离开了晏都,有身份无财势,你更是连自己都保不住,外面的世界,并不比宫里安全多少。 求皇上救救小棠,莫心做牛做马,定会报答。 朕要你做牛做马做什么,你只要答应朕,不跟着赵启樾离开,留在宫里陪着朕。就算母后把持朝政,朕依旧是皇上,朕不但能救了小棠,还能给你荣耀和地位,你兰姨的死,不想报仇吗? 朕已经查过,你的兰姨之所以没能挺过来,可不是因为鄞王的刑法多重,是有人存心不让她活,这个人自然也不是林妈妈,能抵住赵启樾小公子的身份动手的,你觉得无权无势的你可以报仇吗? ………… “奴婢不回去了。” “奴婢也不是要离开了,而是决定留在宫里,留在皇上身边。三年之期已到,奴婢的身契也不在王府,请公子不要为难奴婢了。” 她终于不再是鄞王府赵启樾的小丫头莫心了,而是只属于朕的贴身女官,啊缘。 ………… “莫心呢?你怎么没带她回来?” “母亲,莫心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如果当初我能拦住周嬷嬷,是不是就不会这样,莫心也不会选择跟着皇上,连她最想要的自由都不要了。” “要是孩儿也能有皇上的地位权势,一切就不一样了,对吧,母亲?” ………… 褚缘,你胆敢陷害我,太后不会放过你的。 大人说的什么话,怎么能说是下官陷害您的呢?这不是你自己一字一句说出来的吗,你不说皇上自然不会听到,皇上听不到,又怎么会削了您的官位呢。 好啊,如今你已是翅膀硬了,还学会借刀杀人了是吗? 这不都是大人您教的吗?下官一直在认真的学着呢。对了,忘了告诉您,太后她老人家已经知道这事了,传来话说,全权由皇上处置,冒犯天家者,不可饶恕,让皇上不必看她的面子,轻罚了您呢。 你好狠,是你做的对不对,不然太后怎么会不管我,你如今这般对我,不怕日后也落得如此下场吗?不要以为皇上宠你就会宠你一辈子,宫里朝升夕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你会有报应的,将来你必然会落得比我还惨的下场,死无全尸,死无全尸。 她当然知道不能一味的仗着皇上的宠爱为所欲为,这么些年在宫里,她自然懂得什么叫帝王心思,多疑难猜。 不过没关系,在能被放任无法无天的日子里做该做,想做的事,就已经够了,至于未来如何,谁也说不清。 以后是否能一直权势滔天,一人之下,她早就不在乎了。 她转身,理了理长袖,双手放于身前,挺直了身子朝着朝霞宫走去。 ………… 啊缘,他们都说你是因为朕的宠爱,所以才肆无忌惮,不把许多人放在眼里。 他靠在案上,手撑着脸颊,看着她。 是啊,多亏了皇上,啊缘才能挺直腰板活着,无论过去多久,皇上对啊缘的这份好,啊缘都不敢忘记。 那就一辈子都不许离开,一直陪着朕,也不要再见赵启樾,就当做报答朕了好不好? 朕不是要关着你,你想去哪都可以,只要不是一去不复返就好。朕也不是想让你一个朋友都没有,孤身一身,那朕同意你跟赵启樾见面,只要你不要听他的,不要跟他走,不要眼里总是有他就好,好不好,啊缘? 你是朕的啊缘啊,不是赵启樾的莫心,你知道吗? 六月天气和暖了,我们一起下江南游玩好不好,到时候你想玩多久都可以,朕都陪着你,好不好? ………… 你以为皇上真的是因为喜欢你才把你带进宫的吗? 第一百六十三章: 这里是一处古色古香的藏书阁,上下两层,这处藏书阁的主人是个喜静的人,偏生他把藏书阁选在了街市中心这么一个热闹的地方。 然而里面一年四季都看不到几个人,外面形形色色的行人走过,连眼神都不曾投过来,这里就像是被所有人无视了一样。 烛光摇曳,在静得落针可闻的藏书阁一楼的柜台处,坐着一名百无聊奈,时而趴着时而坐正时而双手托腮发呆的女子,她叫硫叶,是这家藏书阁招来的管理员兼洒扫伙计。 硫叶来到这里已经七十年了,她始终保持着十六七岁少女的模样和脾性。 若是在别的地方,这个年纪还能如此年轻定然会被人看作神迹,不过硫叶所在的这个世界,人们的寿命被无线延长,唯一让人感觉不足的地方,就是他们都一样的,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该去往何处,他们也不能离开。 硫叶记得她七十年前在这里醒来,然后她就被这藏书阁的主人留下,作为这里的管理员,平时没事她也负责这里的卫生干净问题。 这七十年来她天天待在藏书阁里,甚少离开,而她在这里的日子里,见到有人进来的时间屈指可数,余下的日子她就靠发呆打发日子。 关于七十年前的事情,硫叶已经不记得了,她具体多少岁,来自何方她同样不记得。 开始的时候她也曾为此郁闷纠结过,后来时间久了,她就跟这个世界的其他人一样,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在这里开始新的生活。 对了,这间藏书阁还有个名字,人们称它为锁魂居,不同的事,它所谓的锁魂并不是锁住别人的灵魂,而是锁住这个灵魂一世的人生。 在这所藏书阁里,每本书都记载了来过此处兑换愿望的形体过往的一生。 之所以把来此的人称之为形体,是因为他们并不是真正的人类,起码硫叶在这里的这七十年没有见到过。 或妖或鬼或精灵,在生命走到尽头后,他们可以来到这里,有偿的换取一个愿望。 如果这里的主人愿意和他们进行交易,就会将他们的一生记录在书籍之中,最后封存在这座藏书阁里,这也是硫叶来了这么久,就算再如何无趣也不愿意拿起一本书打发时间的原因,这些书里都或多或少的留存着原主人的执念,稍不留意就会被影响。 至于那些形体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听说是他们死后若有消不掉的执念,无法进入轮回,这个时候阴界就会把这里推荐给他们,如果他们愿意,可以过来要求这里的主人为他们完成心愿,当然,是要收取报酬的。 硫叶已经见过七个前来换愿望的形体了,平均下来十年一个,不算多,但是也不少,因为帮助他们完成愿望所需要的时间和精力,那些是硫叶想象不到的。 据说之所以她见不到人类过来,是因为她所处的这个世界之门阻力极大,人类的魂魄强度难以承受,若要硬通过,受损极大,所以很少有人类愿意来冒险,搞不好在身死之后再来个魂飞魄散。 不过今日,她遇到了例外。 已经十年没有人再来过的锁魂居,厚重的大门在某一刻被人缓缓打开了,伴随着悠长的咯吱声响,硫叶见到了那个遍体鳞伤,已经近乎透明的男子。 微风和阳光一起透过打开的门扉闯进来,将硫叶柜台上的煤油灯灯芯吹得左右摇摆起来。 硫叶忙用手护住就要被吹灭的灯火,她看着阳光照射下越发显得苍白透明,随时都像是要随风消逝的男子。 这是一个人类的魂体,比起硫叶以往见到的那些妖魔精怪的,确实要弱上太多,好在这个世界的阳光并不会伤害魂体,他才能平安的走到这里。 “请问魂师在嘛?”男子开了口,清朗的嗓音有些沙哑,不过很好听,硫叶最喜欢的是他那双眸子,干净透亮,目光坚定。 这真是一双讨人喜欢的眼睛,硫叶想着。 “请问魂师是住这里吗?”没有得到回应,男子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硫叶这才回了神,急忙点头。 “是,这里就是魂师的住所。” 男子闻言,脸上出现喜色,他朝着硫叶走来:“请问我可以见见他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得按规矩来。”硫叶说着,在柜台后面的书架上拿下一本全新,还没有一个字的书,她将书打开,放在柜台台面上推给男子。 “锁魂居的规矩你应该知道,在求交易前,请在这里留下你的姓名和你生前所经历的所有事,如果魂师答应了你的请求,你的故事将会封存在锁魂居,成为这里众多书籍中的一本,如果魂师没有答应,我们会抹去上面所有痕迹,将你的故事,还给你。” 硫叶例行公事一样的复述着锁魂居主人定下的规矩,这些话她说了许多遍,早已烂熟于胸。 男子看着空荡荡的书页,有片刻的犹豫,然后他在硫叶的注视下慢慢伸出手放在空白纸张上。 不需要笔墨,书页上自动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字体,很快,字体就写满了整本书,这些,是男子的一生。 硫叶拿过写满字的书籍,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容安。 人如其名,这男子一眼看去真的就是个安静端雅的人。 “你在这等等,我去找魂师。” 说完,硫叶抱着书转身往一旁蜿蜒向上的楼梯跑去,蹬蹬蹬的跑上了二楼。 她要去找这里的主人,也就是男子要找的魂师。 魂师,全名灵魂解读师,顾名思义,灵魂解读师可以通过生物的意愿,得知他的一生,从未找寻办法帮他们达成夙愿,解除执念。 对于魂师之名,很少有人听过,能找到的更不多,所以魂师素来都是所有人眼中最神秘高尚的职业,无数形体都将魂师描述成了无所不能又藐视世间所有既定法则的存在。 不过硫叶并不觉得魂师到底有多高尚,特别是她看到那个靠窗仰躺在老人椅上,闭着眼睛听着陈旧的收音机放着戏剧歌曲的年轻男人时,他那未老先衰,能坐绝不站着的懒样子,深深刺激着硫叶的眼睛。 “店长,店长,无名,来生意了。” 硫叶试着叫了一声,对面的年轻男人没有反应,她又叫了一声,这次没好气的将书一并扔了过去。 本以为那书会正中男人的脸,谁知在书刚要跟他亲密接触时,男人手一伸,稳稳的接住了。 他睁开空洞无光的眼睛,静静地看向硫叶。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云城有个倨傲又备受皇上宠爱的褚女官,据说她是从鄞王府出来的,以前不过是个婢女,在皇上赐名前被唤做莫心。 又听人说她自小是跟着鄞王府的小公子长大的,惯会讨人喜欢,芝兰玉树的赵小公子待她如亲妹子一般,如兄如父地悉心照看着她。 “褚大人,前几日同您在廊下谈话的吴大人被调去西北任职,他走前赵大人去见过他一面。” “嗯。” “褚大人,昨日打伤您良驹的李公子卸任了,他父亲名下的马场被人低价收购,收购的人好像是赵大人。” “嗯。” “褚大人,赵大人跟皇上吵起来了,原因是皇上不许他跟您见面……” 原本靠坐在榻上翻书的女子闻言一溜烟没了踪影,只余下一盏烟气氤氲的花茶。 …… 这是一个女子从低微的婢女一步一步往上爬,最后终是爱情事业双丰收的故事。 云城有个倨傲又备受皇上宠爱的褚女官,据说她是从鄞王府出来的,以前不过是个婢女,在皇上赐名前被唤做莫心。 又听人说她自小是跟着鄞王府的小公子长大的,惯会讨人喜欢,芝兰玉树的赵小公子待她如亲妹子一般,如兄如父地悉心照看着她。 “褚大人,前几日同您在廊下谈话的吴大人被调去西北任职,他走前赵大人去见过他一面。” “嗯。” “褚大人,昨日打伤您良驹的李公子卸任了,他父亲名下的马场被人低价收购,收购的人好像是赵大人。” “嗯。” “褚大人,赵大人跟皇上吵起来了,原因是皇上不许他跟您见面……” 原本靠坐在榻上翻书的女子闻言一溜烟没了踪影,只余下一盏烟气氤氲的花茶。 …… 这是一个女子从低微的婢女一步一步往上爬,最后终是爱情事业双丰收的故事。 云城有个倨傲又备受皇上宠爱的褚女官,据说她是从鄞王府出来的,以前不过是个婢女,在皇上赐名前被唤做莫心。 又听人说她自小是跟着鄞王府的小公子长大的,惯会讨人喜欢,芝兰玉树的赵小公子待她如亲妹子一般,如兄如父地悉心照看着她。 “褚大人,前几日同您在廊下谈话的吴大人被调去西北任职,他走前赵大人去见过他一面。” “嗯。” “褚大人,昨日打伤您良驹的李公子卸任了,他父亲名下的马场被人低价收购,收购的人好像是赵大人。” “嗯。” “褚大人,赵大人跟皇上吵起来了,原因是皇上不许他跟您见面……” 原本靠坐在榻上翻书的女子闻言一溜烟没了踪影,只余下一盏烟气氤氲的花茶。 …… 这是一个女子从低微的婢女一步一步往上爬,最后终是爱情事业双丰收的故事。 云城有个倨傲又备受皇上宠爱的褚女官,据说她是从鄞王府出来的,以前不过是个婢女,在皇上赐名前被唤做莫心。 又听人说她自小是跟着鄞王府的小公子长大的,惯会讨人喜欢,芝兰玉树的赵小公子待她如亲妹子一般,如兄如父地悉心照看着她。 “褚大人,前几日同您在廊下谈话的吴大人被调去西北任职,他走前赵大人去见过他一面。” “嗯。” “褚大人,昨日打伤您良驹的李公子卸任了,他父亲名下的马场被人低价收购,收购的人好像是赵大人。” “嗯。” “褚大人,赵大人跟皇上吵起来了,原因是皇上不许他跟您见面……” 原本靠坐在榻上翻书的女子闻言一溜烟没了踪影,只余下一盏烟气氤氲的花茶。 …… 这是一个女子从低微的婢女一步一步往上爬,最后终是爱情事业双丰收的故事。 云城有个倨傲又备受皇上宠爱的褚女官,据说她是从鄞王府出来的,以前不过是个婢女,在皇上赐名前被唤做莫心。 又听人说她自小是跟着鄞王府的小公子长大的,惯会讨人喜欢,芝兰玉树的赵小公子待她如亲妹子一般,如兄如父地悉心照看着她。 “褚大人,前几日同您在廊下谈话的吴大人被调去西北任职,他走前赵大人去见过他一面。” “嗯。” “褚大人,昨日打伤您良驹的李公子卸任了,他父亲名下的马场被人低价收购,收购的人好像是赵大人。” “嗯。” “褚大人,赵大人跟皇上吵起来了,原因是皇上不许他跟您见面……” 原本靠坐在榻上翻书的女子闻言一溜烟没了踪影,只余下一盏烟气氤氲的花茶。 …… 这是一个女子从低微的婢女一步一步往上爬,最后终是爱情事业双丰收的故事。 云城有个倨傲又备受皇上宠爱的褚女官,据说她是从鄞王府出来的,以前不过是个婢女,在皇上赐名前被唤做莫心。 又听人说她自小是跟着鄞王府的小公子长大的,惯会讨人喜欢,芝兰玉树的赵小公子待她如亲妹子一般,如兄如父地悉心照看着她。 “褚大人,前几日同您在廊下谈话的吴大人被调去西北任职,他走前赵大人去见过他一面。” “嗯。” “褚大人,昨日打伤您良驹的李公子卸任了,他父亲名下的马场被人低价收购,收购的人好像是赵大人。” “嗯。” “褚大人,赵大人跟皇上吵起来了,原因是皇上不许他跟您见面……” 原本靠坐在榻上翻书的女子闻言一溜烟没了踪影,只余下一盏烟气氤氲的花茶。 …… 这是一个女子从低微的婢女一步一步往上爬,最后终是爱情事业双丰收的故事。 云城有个倨傲又备受皇上宠爱的褚女官,据说她是从鄞王府出来的,以前不过是个婢女,在皇上赐名前被唤做莫心。 又听人说她自小是跟着鄞王府的小公子长大的,惯会讨人喜欢,芝兰玉树的赵小公子待她如亲妹子一般,如兄如父地悉心照看着她。 “褚大人,前几日同您在廊下谈话的吴大人被调去西北任职,他走前赵大人去见过他一面。” “嗯。” “褚大人,昨日打伤您良驹的李公子卸任了,他父亲名下的马场被人低价收购,收购的人好像是赵大人。” “嗯。” “褚大人,赵大人跟皇上吵起来了,原因是皇上不许他跟您见面……” 原本靠坐在榻上翻书的女子闻言一溜烟没了踪影,只余下一盏烟气氤氲的花茶。 …… 这是一个女子从低微的婢女一步一步往上爬,最后终是爱情事业双丰收的故事。 第一百六十五章: 赵启樾:莫心,你看这云城盛放的牡丹,一如我随身携带多年的情义。回头看看,我一直都在。 赵煊青:朕当初不过是赌一时之气,将你囚在了身边,当时的玩笑到后来失了心魂。朕用后宫空置,凤位为聘,求你留下,可好? 她是谁?是鄞王府的莫心?御前的阿缘?她是卑微的婢女,是受宠红极一时的女官,亦或是前朝留下的余孽。 两个朝代的更替,一个女子的艰难求生,前尘旧怨,爱与别离。 这座承载了太多前人旧梦的悠悠古城,是她故事的开始…… 鄞王府的小公子是个不苟言笑,年纪轻轻就进了兵部任职,聪慧过人,芝兰玉树,可惜…… “听闻赵大人又跟皇上吵起来了,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满脸怒气的。” “是因为褚女官吧,听闻皇上下令不许褚女官再见赵大人,这不,赵大人就怒了。” “可不是,褚女官是从鄞王府出来的,就是皇上给她改了名字,赵大人还是唤她莫心,一如在王府的时候一样。都说赵大人是吧褚女官当成亲妹子来看待的。” 小沫站在一旁,看着专心泡着花茶的女子,欲言又止。 “大人,听说赵大人就要离京了,你当真不去送一送。” “不去。” …… 云城有个倨傲又备受皇上宠爱的褚女官,据说她还是从鄞王府出来的,以前不过是个婢女,在皇上帮她改名前名唤莫心。 又听说她自小是跟着鄞王府的小公子长大的,惯会讨人喜欢,所以聪慧过人,芝兰玉树的赵小公子待她如亲妹子一般,如兄如父的悉心照看着她。 “褚大人,听说前几日同您在廊下谈话的吴大人被调到西北蛮荒之地任职了,他走前赵大人去见过他一面。” “哦!” “褚大人,昨日打伤您的马的李公子卸任了,他父亲名下的马场被人低价收购了,那个收购的人好像是赵大人。” “嗯!” “褚大人,听说赵大人跟皇上吵起来了,原因是皇上不许他跟您见面……” 原本坐在榻上悠哉泡着花茶的女子闻言一溜烟没了踪影,只余下一盏还冒着热气的花茶。 …… 这是一个女子从低微的婢女一步一步往上爬,最后终是爱情事业双丰收的故事。 赵启樾:莫心,你看这云城盛放的牡丹,一如我随身携带多年的情义。回头看看,我一直都在。 赵煊青:朕当初不过是赌一时之气,将你囚在了身边,当时的玩笑到后来失了心魂。朕用后宫空置,凤位为聘,求你留下,可好? 她是谁?是鄞王府的莫心?御前的阿缘?她是卑微的婢女,是受宠红极一时的女官,亦或是前朝留下的余孽。 两个朝代的更替,一个女子的艰难求生,前尘旧怨,爱与别离。 这座承载了太多前人旧梦的悠悠古城,是她故事的开始…… 鄞王府的小公子是个不苟言笑,年纪轻轻就进了兵部任职,聪慧过人,芝兰玉树,可惜…… “听闻赵大人又跟皇上吵起来了,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满脸怒气的。” “是因为褚女官吧,听闻皇上下令不许褚女官再见赵大人,这不,赵大人就怒了。” “可不是,褚女官是从鄞王府出来的,就是皇上给她改了名字,赵大人还是唤她莫心,一如在王府的时候一样。都说赵大人是吧褚女官当成亲妹子来看待的。” 小沫站在一旁,看着专心泡着花茶的女子,欲言又止。 “大人,听说赵大人就要离京了,你当真不去送一送。” “不去。” …… 云城有个倨傲又备受皇上宠爱的褚女官,据说她还是从鄞王府出来的,以前不过是个婢女,在皇上帮她改名前名唤莫心。 又听说她自小是跟着鄞王府的小公子长大的,惯会讨人喜欢,所以聪慧过人,芝兰玉树的赵小公子待她如亲妹子一般,如兄如父的悉心照看着她。 “褚大人,听说前几日同您在廊下谈话的吴大人被调到西北蛮荒之地任职了,他走前赵大人去见过他一面。” “哦!” “褚大人,昨日打伤您的马的李公子卸任了,他父亲名下的马场被人低价收购了,那个收购的人好像是赵大人。” “嗯!” “褚大人,听说赵大人跟皇上吵起来了,原因是皇上不许他跟您见面……” 原本坐在榻上悠哉泡着花茶的女子闻言一溜烟没了踪影,只余下一盏还冒着热气的花茶。 …… 这是一个女子从低微的婢女一步一步往上爬,最后终是爱情事业双丰收的故事。 赵启樾:莫心,你看这云城盛放的牡丹,一如我随身携带多年的情义。回头看看,我一直都在。 赵煊青:朕当初不过是赌一时之气,将你囚在了身边,当时的玩笑到后来失了心魂。朕用后宫空置,凤位为聘,求你留下,可好? 她是谁?是鄞王府的莫心?御前的阿缘?她是卑微的婢女,是受宠红极一时的女官,亦或是前朝留下的余孽。 两个朝代的更替,一个女子的艰难求生,前尘旧怨,爱与别离。 这座承载了太多前人旧梦的悠悠古城,是她故事的开始…… 鄞王府的小公子是个不苟言笑,年纪轻轻就进了兵部任职,聪慧过人,芝兰玉树,可惜…… “听闻赵大人又跟皇上吵起来了,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满脸怒气的。” “是因为褚女官吧,听闻皇上下令不许褚女官再见赵大人,这不,赵大人就怒了。” “可不是,褚女官是从鄞王府出来的,就是皇上给她改了名字,赵大人还是唤她莫心,一如在王府的时候一样。都说赵大人是吧褚女官当成亲妹子来看待的。” 小沫站在一旁,看着专心泡着花茶的女子,欲言又止。 “大人,听说赵大人就要离京了,你当真不去送一送。” “不去。” …… 云城有个倨傲又备受皇上宠爱的褚女官,据说她还是从鄞王府出来的,以前不过是个婢女,在皇上帮她改名前名唤莫心。 又听说她自小是跟着鄞王府的小公子长大的,惯会讨人喜欢,所以聪慧过人,芝兰玉树的赵小公子待她如亲妹子一般,如兄如父的悉心照看着她。 “褚大人,听说前几日同您在廊下谈话的吴大人被调到西北蛮荒之地任职了,他走前赵大人去见过他一面。” “哦!” “褚大人,昨日打伤您的马的李公子卸任了,他父亲名下的马场被人低价收购了,那个收购的人好像是赵大人。” “嗯!” 第一百六十六章: “爷爷,那位大人,真的没再回来吗?”又响起孩童天真的询问。 “那位大人啊,不会回来了。” 又一年的繁花似锦,云城牡丹遍地,那遥远的记忆就像在昨日。 “莫心,啊缘,我到底是谁,到现在,我自己也糊涂了。” “莫心,回头看看,我一直在。” “朕用耍闹的方式留住了一个人,然后失了心,当她转身奔向另一个人时,朕仿佛看到这宫中的四时繁花都谢尽了。” 那个备受信任的女官,那个震惊众人的女子。 从最卑微的婢女一路走来,朝代更迭,前尘旧怨,爱与别离。 这座承载了太多前人旧梦的悠悠古城,是她故事的开始…… “爷爷,那位大人,真的没再回来吗?”又响起孩童天真的询问。 “那位大人啊,不会回来了。” 又一年的繁花似锦,云城牡丹遍地,那遥远的记忆就像在昨日。 “莫心,啊缘,我到底是谁,到现在,我自己也糊涂了。” “莫心,回头看看,我一直在。” “朕用耍闹的方式留住了一个人,然后失了心,当她转身奔向另一个人时,朕仿佛看到这宫中的四时繁花都谢尽了。” 那个备受信任的女官,那个震惊众人的女子。 从最卑微的婢女一路走来,朝代更迭,前尘旧怨,爱与别离。 这座承载了太多前人旧梦的悠悠古城,是她故事的开始…… “爷爷,那位大人,真的没再回来吗?”又响起孩童天真的询问。 “那位大人啊,不会回来了。” 又一年的繁花似锦,云城牡丹遍地,那遥远的记忆就像在昨日。 “莫心,啊缘,我到底是谁,到现在,我自己也糊涂了。” “莫心,回头看看,我一直在。” “朕用耍闹的方式留住了一个人,然后失了心,当她转身奔向另一个人时,朕仿佛看到这宫中的四时繁花都谢尽了。” 那个备受信任的女官,那个震惊众人的女子。 从最卑微的婢女一路走来,朝代更迭,前尘旧怨,爱与别离。 这座承载了太多前人旧梦的悠悠古城,是她故事的开始…… “爷爷,那位大人,真的没再回来吗?”又响起孩童天真的询问。 “那位大人啊,不会回来了。” 又一年的繁花似锦,云城牡丹遍地,那遥远的记忆就像在昨日。 “莫心,啊缘,我到底是谁,到现在,我自己也糊涂了。” “莫心,回头看看,我一直在。” “朕用耍闹的方式留住了一个人,然后失了心,当她转身奔向另一个人时,朕仿佛看到这宫中的四时繁花都谢尽了。” 那个备受信任的女官,那个震惊众人的女子。 从最卑微的婢女一路走来,朝代更迭,前尘旧怨,爱与别离。 这座承载了太多前人旧梦的悠悠古城,是她故事的开始…… “爷爷,那位大人,真的没再回来吗?”又响起孩童天真的询问。 “那位大人啊,不会回来了。” 又一年的繁花似锦,云城牡丹遍地,那遥远的记忆就像在昨日。 “莫心,啊缘,我到底是谁,到现在,我自己也糊涂了。” “莫心,回头看看,我一直在。” “朕用耍闹的方式留住了一个人,然后失了心,当她转身奔向另一个人时,朕仿佛看到这宫中的四时繁花都谢尽了。” 那个备受信任的女官,那个震惊众人的女子。 从最卑微的婢女一路走来,朝代更迭,前尘旧怨,爱与别离。 这座承载了太多前人旧梦的悠悠古城,是她故事的开始…… “爷爷,那位大人,真的没再回来吗?”又响起孩童天真的询问。 “那位大人啊,不会回来了。” 又一年的繁花似锦,云城牡丹遍地,那遥远的记忆就像在昨日。 “莫心,啊缘,我到底是谁,到现在,我自己也糊涂了。” “莫心,回头看看,我一直在。” “朕用耍闹的方式留住了一个人,然后失了心,当她转身奔向另一个人时,朕仿佛看到这宫中的四时繁花都谢尽了。” 那个备受信任的女官,那个震惊众人的女子。 从最卑微的婢女一路走来,朝代更迭,前尘旧怨,爱与别离。 这座承载了太多前人旧梦的悠悠古城,是她故事的开始…… “爷爷,那位大人,真的没再回来吗?”又响起孩童天真的询问。 “那位大人啊,不会回来了。” 又一年的繁花似锦,云城牡丹遍地,那遥远的记忆就像在昨日。 “莫心,啊缘,我到底是谁,到现在,我自己也糊涂了。” “莫心,回头看看,我一直在。” “朕用耍闹的方式留住了一个人,然后失了心,当她转身奔向另一个人时,朕仿佛看到这宫中的四时繁花都谢尽了。” 那个备受信任的女官,那个震惊众人的女子。 从最卑微的婢女一路走来,朝代更迭,前尘旧怨,爱与别离。 这座承载了太多前人旧梦的悠悠古城,是她故事的开始…… “爷爷,那位大人,真的没再回来吗?”又响起孩童天真的询问。 “那位大人啊,不会回来了。” 又一年的繁花似锦,云城牡丹遍地,那遥远的记忆就像在昨日。 “莫心,啊缘,我到底是谁,到现在,我自己也糊涂了。” “莫心,回头看看,我一直在。” “朕用耍闹的方式留住了一个人,然后失了心,当她转身奔向另一个人时,朕仿佛看到这宫中的四时繁花都谢尽了。” 那个备受信任的女官,那个震惊众人的女子。 从最卑微的婢女一路走来,朝代更迭,前尘旧怨,爱与别离。 这座承载了太多前人旧梦的悠悠古城,是她故事的开始…… “爷爷,那位大人,真的没再回来吗?”又响起孩童天真的询问。 “那位大人啊,不会回来了。” 又一年的繁花似锦,云城牡丹遍地,那遥远的记忆就像在昨日。 “莫心,啊缘,我到底是谁,到现在,我自己也糊涂了。” “莫心,回头看看,我一直在。” “朕用耍闹的方式留住了一个人,然后失了心,当她转身奔向另一个人时,朕仿佛看到这宫中的四时繁花都谢尽了。” 那个备受信任的女官,那个震惊众人的女子。 从最卑微的婢女一路走来,朝代更迭,前尘旧怨,爱与别离。 这座承载了太多前人旧梦的悠悠古城,是她故事的开始…… 第一百六十七章: 我一直说,有我这样的妹子是他的福气,其实,有他这样一位自小陪伴的兄长,才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 …… 桃夭姐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变得很坏,比曾经的胡青还要让人厌恶? “呵呵……”他自嘲一笑:“可是这个京城,这个天下,唯有如此才能活下去啊。我不想再任人欺辱了,就想长姐所追求的,我也有我所追求的,我要权势地位还有刘家的辉煌,我要所有人都不再敢看轻我。” “桃夭姐姐啊,你说过人可以善良,但总有底线,总要带点猜疑和恶意的念想才不会被伤得彻底,能伤人的,总是那些最信任的人。” “我都是按你说的做的,你教的我都学会了,难道不好吗?你为什么不肯像陪着皇上那样陪在我身边,皇上也曾伤了你啊,你不是也回去他身边了吗?我不过是听你的话保护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你没有错,只是你不在需要我的帮忙了,凭着你自己一样可以得到你想要的”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还是需要姐姐你的,你不在我很害怕。所有人都想害我,都想让我死,他们想踩着我往上爬。”他的情绪有些激动,一步上前紧握着桃夭的肩,眼中语气中,极尽请求: “桃夭姐姐,不要走,我只有你,我只相信你。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好,我把刘府都交给你好不好,留在我身边,我一定可以像宇文灼烨那般护着你的。” 他的力气很大,握得桃夭的肩生疼,生怕桃夭拒绝,他眼睛睁得很大充满了红血丝,那样无助的样子,桃夭不由回想起当年初在街上见到他的模样,弱小无助又倔强。 她闭眼深叹了口气,在刘清远近乎绝望的眼中生生将他的手从肩上拉下,后退一步,她温婉的笑起来,就像曾经她初见他时露出的那种安心又清淡的笑一般。 “我信你可以护着我,只是我也有想要护着的人,啊源,人有悲观离合,我说过,这世间的聚散都有缘由,任谁离开自己总要活下去。我相信你现在已经有自己走下去的力量和勇气。” “可是皇上就要死了,他们不会放过你的,就算宇文灼烨护着你,可是和这个江山相比,他又能护你几时?”他大吼出声,他已经这样卑微了,把曾经的弱小又放到她的身前,她为什么不肯陪着他,为什么宁愿去那个龙潭虎穴。 他说的是事实,桃夭一开始就知道,只是生死于她,早已无足轻重了。 她了然的笑了,然后转身。 “你还恨我对不对,恨我泄露消息,害死了流月对不对?可是她是他的人,我讨厌你身边总跟着他的人,我讨厌你的生活总有他的影子。你从来都不肯正眼看我,都不愿把我放在心里,我恨她。” “我不恨你,那样的情况就是你不说胡岩也不会放过我们,为了救我,流月还是会舍了性命。我说的话至今不变,好坏也不再他人的言说。你变得如此,能保护自己护着家人很好,可是阿源啊”她回头看了满脸泪痕,如此狼狈的他,悠悠道: “伤了那些人,你可曾真的快乐?” 刘清源一怔,楞楞的看着她,只是没等他回答,桃夭抬步往外走去,只余下悠悠数语: “今日所为,思及来日,彼时真心遇到所求之时,能无忧无愁的去追寻,活得自在就好。” 我一直说,有我这样的妹子是他的福气,其实,有他这样一位自小陪伴的兄长,才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 …… 桃夭姐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变得很坏,比曾经的胡青还要让人厌恶? “呵呵……”他自嘲一笑:“可是这个京城,这个天下,唯有如此才能活下去啊。我不想再任人欺辱了,就想长姐所追求的,我也有我所追求的,我要权势地位还有刘家的辉煌,我要所有人都不再敢看轻我。” “桃夭姐姐啊,你说过人可以善良,但总有底线,总要带点猜疑和恶意的念想才不会被伤得彻底,能伤人的,总是那些最信任的人。” “我都是按你说的做的,你教的我都学会了,难道不好吗?你为什么不肯像陪着皇上那样陪在我身边,皇上也曾伤了你啊,你不是也回去他身边了吗?我不过是听你的话保护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你没有错,只是你不在需要我的帮忙了,凭着你自己一样可以得到你想要的”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还是需要姐姐你的,你不在我很害怕。所有人都想害我,都想让我死,他们想踩着我往上爬。”他的情绪有些激动,一步上前紧握着桃夭的肩,眼中语气中,极尽请求: “桃夭姐姐,不要走,我只有你,我只相信你。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好,我把刘府都交给你好不好,留在我身边,我一定可以像宇文灼烨那般护着你的。” 他的力气很大,握得桃夭的肩生疼,生怕桃夭拒绝,他眼睛睁得很大充满了红血丝,那样无助的样子,桃夭不由回想起当年初在街上见到他的模样,弱小无助又倔强。 她闭眼深叹了口气,在刘清远近乎绝望的眼中生生将他的手从肩上拉下,后退一步,她温婉的笑起来,就像曾经她初见他时露出的那种安心又清淡的笑一般。 “我信你可以护着我,只是我也有想要护着的人,啊源,人有悲观离合,我说过,这世间的聚散都有缘由,任谁离开自己总要活下去。我相信你现在已经有自己走下去的力量和勇气。” “可是皇上就要死了,他们不会放过你的,就算宇文灼烨护着你,可是和这个江山相比,他又能护你几时?”他大吼出声,他已经这样卑微了,把曾经的弱小又放到她的身前,她为什么不肯陪着他,为什么宁愿去那个龙潭虎穴。 他说的是事实,桃夭一开始就知道,只是生死于她,早已无足轻重了。 她了然的笑了,然后转身。 “你还恨我对不对,恨我泄露消息,害死了流月对不对?可是她是他的人,我讨厌你身边总跟着他的人,我讨厌你的生活总有他的影子。你从来都不肯正眼看我,都不愿把我放在心里,我恨她。” “我不恨你,那样的情况就是你不说胡岩也不会放过我们,为了救我,流月还是会舍了性命。我说的话至今不变,好坏也不再他人的言说。你变得如此,能保护自己护着家人很好,可是阿源啊”她回头看了满脸泪痕,如此狼狈的他,悠悠道: “伤了那些人,你可曾真的快乐?” 刘清源 第一百六十八章: “你胡说什么,我女儿不会和你比的”苏夫人的声音传出,带着震怒,苏迎雪知道,她和二哥一样担忧着自己。只是,在一直未说话的父亲眼中,那抹浅淡的失望惋惜刺痛了眼睛。一把拉住转身想要冲过去的二哥,苏迎雪轻灵稚嫩的声音传出。“我答应你”苏云轩震惊的转身,不敢相信的看着她,她怎么敢答应,她这样的身体怎么敢答应。用力捏了捏二哥的手心,苏迎雪在她要说话的摇了摇头。她没有回头看自己的父母,有些事,即便她还小,但是她是知道的,只是她想活得简单开心些。没有妖女,没有谣言,像其他孩子一样,一样活得简单。“既然是这样,那后天的开幕你会来吧,我很期待”殷靑瑶走上前,越过苏云轩看着苏迎雪,在苏云轩宛如要吃人的眼中得意的再次开口。“好”没有多余的语气,只一字,苏迎雪便不再开口。殷颉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事,待到苏迎雪点头。他眼中显出笑意,大笑着转身离开,殷靑瑶紧随其后。远处高高的房顶上,清风吹起浅蓝色长袍墨发,飘逸如仙,封倾寒负手而立,俯视着栖凤。他目光带着些意外,只因他竟然又看到了那个小女孩,还目睹了这场孩童间的挑战邀请的过程。他看得清楚,那个暗红衣裙的女孩确实有些底子,在凡人的孩童中,应该算是不错。只是太过傲慢自负,想来与她从小的家教和环境有关。而她,封倾寒凛眸,这个女孩身体很奇怪,从他那天救她的时候就发现她的不同,天生精、气不足。人生来就有精、气、神,故而能动能跑能劳作,可是她出了外貌形神,精、气都是残缺的。 忘 “你胡说什么,我女儿不会和你比的”苏夫人的声音传出,带着震怒,苏迎雪知道,她和二哥一样担忧着自己。只是,在一直未说话的父亲眼中,那抹浅淡的失望惋惜刺痛了眼睛。一把拉住转身想要冲过去的二哥,苏迎雪轻灵稚嫩的声音传出。“我答应你”苏云轩震惊的转身,不敢相信的看着她,她怎么敢答应,她这样的身体怎么敢答应。用力捏了捏二哥的手心,苏迎雪在她要说话的摇了摇头。她没有回头看自己的父母,有些事,即便她还小,但是她是知道的,只是她想活得简单开心些。没有妖女,没有谣言,像其他孩子一样,一样活得简单。“既然是这样,那后天的开幕你会来吧,我很期待”殷靑瑶走上前,越过苏云轩看着苏迎雪,在苏云轩宛如要吃人的眼中得意的再次开口。“好”没有多余的语气,只一字,苏迎雪便不再开口。殷颉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事,待到苏迎雪点头。他眼中显出笑意,大笑着转身离开,殷靑瑶紧随其后。远处高高的房顶上,清风吹起浅蓝色长袍墨发,飘逸如仙,封倾寒负手而立,俯视着栖凤。他目光带着些意外,只因他竟然又看到了那个小女孩,还目睹了这场孩童间的挑战邀请的过程。他看得清楚,那个暗红衣裙的女孩确实有些底子,在凡人的孩童中,应该算是不错。只是太过傲慢自负,想来与她从小的家教和环境有关。而她,封倾寒凛眸,这个女孩身体很奇怪,从他那天救她的时候就发现她的不同,天生精、气不足。人生来就有精、气、神,故而能动能跑能劳作,可是她出了外貌形神,精、气都是残缺的。 忘 “你胡说什么,我女儿不会和你比的”苏夫人的声音传出,带着震怒,苏迎雪知道,她和二哥一样担忧着自己。只是,在一直未说话的父亲眼中,那抹浅淡的失望惋惜刺痛了眼睛。一把拉住转身想要冲过去的二哥,苏迎雪轻灵稚嫩的声音传出。“我答应你”苏云轩震惊的转身,不敢相信的看着她,她怎么敢答应,她这样的身体怎么敢答应。用力捏了捏二哥的手心,苏迎雪在她要说话的摇了摇头。她没有回头看自己的父母,有些事,即便她还小,但是她是知道的,只是她想活得简单开心些。没有妖女,没有谣言,像其他孩子一样,一样活得简单。“既然是这样,那后天的开幕你会来吧,我很期待”殷靑瑶走上前,越过苏云轩看着苏迎雪,在苏云轩宛如要吃人的眼中得意的再次开口。“好”没有多余的语气,只一字,苏迎雪便不再开口。殷颉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事,待到苏迎雪点头。他眼中显出笑意,大笑着转身离开,殷靑瑶紧随其后。远处高高的房顶上,清风吹起浅蓝色长袍墨发,飘逸如仙,封倾寒负手而立,俯视着栖凤。他目光带着些意外,只因他竟然又看到了那个小女孩,还目睹了这场孩童间的挑战邀请的过程。他看得清楚,那个暗红衣裙的女孩确实有些底子,在凡人的孩童中,应该算是不错。只是太过傲慢自负,想来与她从小的家教和环境有关。而她,封倾寒凛眸,这个女孩身体很奇怪,从他那天救她的时候就发现她的不同,天生精、气不足。人生来就有精、气、神,故而能动能跑能劳作,可是她出了外貌形神,精、气都是残缺的。 忘 “你胡说什么,我女儿不会和你比的”苏夫人的声音传出,带着震怒,苏迎雪知道,她和二哥一样担忧着自己。只是,在一直未说话的父亲眼中,那抹浅淡的失望惋惜刺痛了眼睛。一把拉住转身想要冲过去的二哥,苏迎雪轻灵稚嫩的声音传出。“我答应你”苏云轩震惊的转身,不敢相信的看着她,她怎么敢答应,她这样的身体怎么敢答应。用力捏了捏二哥的手心,苏迎雪在她要说话的摇了摇头。她没有回头看自己的父母,有些事,即便她还小,但是她是知道的,只是她想活得简单开心些。没有妖女,没有谣言,像其他孩子一样,一样活得简单。“既然是这样,那后天的开幕你会来吧,我很期待”殷靑瑶走上前,越过苏云轩看着苏迎雪,在苏云轩宛如要吃人的眼中得意的再次开口。“好”没有多余的语气,只一字,苏迎雪便不再开口。殷颉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事,待到苏迎雪点头。他眼中显出笑意,大笑着转身离开,殷靑瑶紧随其后。远处高高的房顶上,清风吹起浅蓝色长袍墨发,飘逸如仙,封倾寒负手而立,俯视着栖凤。他目光带着些意外,只因他竟然又看到了那个小女孩,还目睹了这场孩童间的挑战邀请的过程。他看得清楚,那个暗红衣裙的女孩确实有些底子,在凡人的孩童中,应该算是不错。只是太过傲慢自负,想来与她从小的家教和环境有关。而她,封倾寒凛眸,这个女孩身体很奇怪,从他那天救她的时候就发现她的不同,天生精、气不足。人生来就有精、气、神,故而能动能跑能劳作,可是她出了外貌形神,精、气都是残缺的。 忘 第一百六十九章: 殷靑瑶站在殷颉身边,看到苏迎雪两人出现,怨毒的目光不加掩饰的朝着他们看去,只是这次苏迎雪两人都默契的选择了无视。将目光看向身前,苏迎雪看到地上跪着的小丫鬟,以及散落在地上的一个底部坏掉的锦盒和滚落在一边的——布满青色青苔的石头。苏迎雪眯起眼睛,只觉得这盒子好眼熟,脑中灵光一闪,苏迎雪想起了今早她和二哥做的事,这盒子不就是。。。转过头,苏迎雪看向身旁的苏云轩,只见他此时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瞬间明白了什么,她就说嘛,二哥换了东西还在盒子底上捣鼓半天干什么。原来是为了这个,这个二哥果然腹黑得很。“殷老爷,你先消消气,你送的这个破。。宝玉,心意我代夫人心领了。这中间可能是有什么误会,要不这好好的玉石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指着地上那块青苔满布的石头,苏远林一时也有些无语,他是真的很想笑,只是碍于殷颉在,也不好太过就一直忍着。这其实也是殷颉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非要让自己拿他送的什么千金难求的宝贝出来显摆下,这下好了吧。“哈哈哈哈哈”苏远林的话一出,当场那些一直忍着笑意的人终于忍不住爆笑起来,就连还跪在地上的丫鬟都顾不上自己的处境失笑出声。更别说苏云轩这个始作俑者了,早已弯腰笑得不行。苏迎雪也满脸都是隐忍的笑,她拉了拉苏云轩的一角,提醒他注意影响,只是苏云轩早已顾不上这些。无奈的看着苏云轩捧腹大笑的样子,苏迎雪一边偷笑一边同情的看了殷颉一眼。“你胡说什么,我送来的明明就是天然宝玉,如今变成这样,肯定是有人在搞鬼” 殷靑瑶站在殷颉身边,看到苏迎雪两人出现,怨毒的目光不加掩饰的朝着他们看去,只是这次苏迎雪两人都默契的选择了无视。将目光看向身前,苏迎雪看到地上跪着的小丫鬟,以及散落在地上的一个底部坏掉的锦盒和滚落在一边的——布满青色青苔的石头。苏迎雪眯起眼睛,只觉得这盒子好眼熟,脑中灵光一闪,苏迎雪想起了今早她和二哥做的事,这盒子不就是。。。转过头,苏迎雪看向身旁的苏云轩,只见他此时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瞬间明白了什么,她就说嘛,二哥换了东西还在盒子底上捣鼓半天干什么。原来是为了这个,这个二哥果然腹黑得很。“殷老爷,你先消消气,你送的这个破。。宝玉,心意我代夫人心领了。这中间可能是有什么误会,要不这好好的玉石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指着地上那块青苔满布的石头,苏远林一时也有些无语,他是真的很想笑,只是碍于殷颉在,也不好太过就一直忍着。这其实也是殷颉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非要让自己拿他送的什么千金难求的宝贝出来显摆下,这下好了吧。“哈哈哈哈哈”苏远林的话一出,当场那些一直忍着笑意的人终于忍不住爆笑起来,就连还跪在地上的丫鬟都顾不上自己的处境失笑出声。更别说苏云轩这个始作俑者了,早已弯腰笑得不行。苏迎雪也满脸都是隐忍的笑,她拉了拉苏云轩的一角,提醒他注意影响,只是苏云轩早已顾不上这些。无奈的看着苏云轩捧腹大笑的样子,苏迎雪一边偷笑一边同情的看了殷颉一眼。“你胡说什么,我送来的明明就是天然宝玉,如今变成这样,肯定是有人在搞鬼” 殷靑瑶站在殷颉身边,看到苏迎雪两人出现,怨毒的目光不加掩饰的朝着他们看去,只是这次苏迎雪两人都默契的选择了无视。将目光看向身前,苏迎雪看到地上跪着的小丫鬟,以及散落在地上的一个底部坏掉的锦盒和滚落在一边的——布满青色青苔的石头。苏迎雪眯起眼睛,只觉得这盒子好眼熟,脑中灵光一闪,苏迎雪想起了今早她和二哥做的事,这盒子不就是。。。转过头,苏迎雪看向身旁的苏云轩,只见他此时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瞬间明白了什么,她就说嘛,二哥换了东西还在盒子底上捣鼓半天干什么。原来是为了这个,这个二哥果然腹黑得很。“殷老爷,你先消消气,你送的这个破。。宝玉,心意我代夫人心领了。这中间可能是有什么误会,要不这好好的玉石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指着地上那块青苔满布的石头,苏远林一时也有些无语,他是真的很想笑,只是碍于殷颉在,也不好太过就一直忍着。这其实也是殷颉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非要让自己拿他送的什么千金难求的宝贝出来显摆下,这下好了吧。“哈哈哈哈哈”苏远林的话一出,当场那些一直忍着笑意的人终于忍不住爆笑起来,就连还跪在地上的丫鬟都顾不上自己的处境失笑出声。更别说苏云轩这个始作俑者了,早已弯腰笑得不行。苏迎雪也满脸都是隐忍的笑,她拉了拉苏云轩的一角,提醒他注意影响,只是苏云轩早已顾不上这些。无奈的看着苏云轩捧腹大笑的样子,苏迎雪一边偷笑一边同情的看了殷颉一眼。“你胡说什么,我送来的明明就是天然宝玉,如今变成这样,肯定是有人在搞鬼” 殷靑瑶站在殷颉身边,看到苏迎雪两人出现,怨毒的目光不加掩饰的朝着他们看去,只是这次苏迎雪两人都默契的选择了无视。将目光看向身前,苏迎雪看到地上跪着的小丫鬟,以及散落在地上的一个底部坏掉的锦盒和滚落在一边的——布满青色青苔的石头。苏迎雪眯起眼睛,只觉得这盒子好眼熟,脑中灵光一闪,苏迎雪想起了今早她和二哥做的事,这盒子不就是。。。转过头,苏迎雪看向身旁的苏云轩,只见他此时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瞬间明白了什么,她就说嘛,二哥换了东西还在盒子底上捣鼓半天干什么。原来是为了这个,这个二哥果然腹黑得很。“殷老爷,你先消消气,你送的这个破。。宝玉,心意我代夫人心领了。这中间可能是有什么误会,要不这好好的玉石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指着地上那块青苔满布的石头,苏远林一时也有些无语,他是真的很想笑,只是碍于殷颉在,也不好太过就一直忍着。这其实也是殷颉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非要让自己拿他送的什么千金难求的宝贝出来显摆下,这下好了吧。“哈哈哈哈哈”苏远林的话一出,当场那些一直忍着笑意的 第一百七十章: 百里安玄看着华妍心满意足的闭上眼,本是皮笑肉不笑的眼中隐隐现出几分笑来。 他就这么用眼见余光看着华妍,等她心情平复好了,那股俱意减退不少他这才慢慢开口。 “不管传言如何,长公主的担心都是多余了些,就算国君多少有些喜猜疑的毛病也不至于真就要了你的命,再怎么说你可是辽国送给他的妻,凭着你的身份和你样貌也该对你网开一面,诸多怜惜才是。” 百里安玄说得直白,毕竟高临新任国君的猜忌之名远播,这早就是众人心知肚明不敢言说的秘密。 华妍笑了一下,不知是笑他还是笑自己,她再次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才开口道: “这层身份旁人说来我兴许还能信上几分,将军说来未免讽刺,我这长公主的身份包括我的母国只怕都不在将军的眼里,若不是辽国一开始就愿意俯首做小甘做高临的附属国,现在哪里还会有辽国,这身份更是个笑话。至于容貌……” 华妍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她是辽国最负盛名的长公主啊,算不上倾国倾城也是艳丽无双的,这曾是她的骄傲,现在…… “高临国君身居众国之首,什么样容貌的女子未曾见过,就是将军只怕也早就对美貌的女子见得麻木,婧妍这样的也就是在平常不过的其中一个,我可不敢用此作为倚仗,而且……” 她从衣袖中拿出一方折叠好的手帕,慢慢打开里面是一块咬了一口的糕点,她将头上银簪取下刺入糕点,哪一方簪头处慢慢出现一抹极浅极浅,不仔细都难以看清的绿色。 华妍将簪子放在另一块手帕上,起身送到百里安玄面前。 百里安玄看看她再看看簪子,这才拿起细看,上面那浅浅的绿印入眼中,不用唤来医官他都知道这是什么,身在高临权利的顶端他再熟悉不过。 ““落幕”吗?他也真是舍得。” ““落幕”?这是这毒的名字吗?” 百里安玄的呢喃落入她的耳中,华妍即刻提起警惕,百里安玄见她看着这毒如临大敌的样子,问道: “你是怎么发现糕点有毒的,这种毒可是不容易被发现的,难道对于国君派来的人亲自准备的点心你也不放心的一一检查过才入口,如此小心谨慎?” “不是我,”华妍抿了下唇:“是我的贴身婢女安悦发现的,她说她也不知道这是何毒,只知中了难解。” 华妍走回座位坐下,声音极轻,眼中有着泪花在打转,她忍下了: “我今日来之前也是在鬼门关前打转了一圈,这才下定决心过来求将军,我不想死!” 她抬头定定的看着百里安玄,她不想死,她想活着。 “你糕点你吃了?吃了多少?” “国君有心,这驿站中安排服侍的侍女更是恭敬热心,精心让人做了这么一盘甜糯可口的点心,眼瞅着我吃下去,我怎么好拒绝,吃了两块,这第三块我咬了一口,安悦回来发现不对劲,这才支开旁人检查,原来国君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我的命了。” 生来尊贵,命却如芦苇般轻贱,她才不过十六岁,本是无忧无虑的年纪,遇到这样的事定然吓坏了,不然也不会鼓起勇气来找他。 百里安玄看着华妍心满意足的闭上眼,本是皮笑肉不笑的眼中隐隐现出几分笑来。 他就这么用眼见余光看着华妍,等她心情平复好了,那股俱意减退不少他这才慢慢开口。 “不管传言如何,长公主的担心都是多余了些,就算国君多少有些喜猜疑的毛病也不至于真就要了你的命,再怎么说你可是辽国送给他的妻,凭着你的身份和你样貌也该对你网开一面,诸多怜惜才是。” 百里安玄说得直白,毕竟高临新任国君的猜忌之名远播,这早就是众人心知肚明不敢言说的秘密。 华妍笑了一下,不知是笑他还是笑自己,她再次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才开口道: “这层身份旁人说来我兴许还能信上几分,将军说来未免讽刺,我这长公主的身份包括我的母国只怕都不在将军的眼里,若不是辽国一开始就愿意俯首做小甘做高临的附属国,现在哪里还会有辽国,这身份更是个笑话。至于容貌……” 华妍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她是辽国最负盛名的长公主啊,算不上倾国倾城也是艳丽无双的,这曾是她的骄傲,现在…… “高临国君身居众国之首,什么样容貌的女子未曾见过,就是将军只怕也早就对美貌的女子见得麻木,婧妍这样的也就是在平常不过的其中一个,我可不敢用此作为倚仗,而且……” 她从衣袖中拿出一方折叠好的手帕,慢慢打开里面是一块咬了一口的糕点,她将头上银簪取下刺入糕点,哪一方簪头处慢慢出现一抹极浅极浅,不仔细都难以看清的绿色。 华妍将簪子放在另一块手帕上,起身送到百里安玄面前。 百里安玄看看她再看看簪子,这才拿起细看,上面那浅浅的绿印入眼中,不用唤来医官他都知道这是什么,身在高临权利的顶端他再熟悉不过。 ““落幕”吗?他也真是舍得。” ““落幕”?这是这毒的名字吗?” 百里安玄的呢喃落入她的耳中,华妍即刻提起警惕,百里安玄见她看着这毒如临大敌的样子,问道: “你是怎么发现糕点有毒的,这种毒可是不容易被发现的,难道对于国君派来的人亲自准备的点心你也不放心的一一检查过才入口,如此小心谨慎?” “不是我,”华妍抿了下唇:“是我的贴身婢女安悦发现的,她说她也不知道这是何毒,只知中了难解。” 华妍走回座位坐下,声音极轻,眼中有着泪花在打转,她忍下了: “我今日来之前也是在鬼门关前打转了一圈,这才下定决心过来求将军,我不想死!” 她抬头定定的看着百里安玄,她不想死,她想活着。 “你糕点你吃了?吃了多少?” “国君有心,这驿站中安排服侍的侍女更是恭敬热心,精心让人做了这么一盘甜糯可口的点心,眼瞅着我吃下去,我怎么好拒绝,吃了两块,这第三块我咬了一口,安悦回来发现不对劲,这才支开旁人检查,原来国君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我的命了。” 生来尊贵,命却如芦苇般轻贱,她才不过十六岁,本是无忧无虑的年纪,遇到这样的事定然吓坏了,不然也不会鼓起勇气来找他。 第一百七十一章: “谁告诉你的,我需要眼线和后宫势力,百里家就是没有这些,依然可以稳稳当当的稳坐在皇室之下,百官之上。” 百里安玄敛下眸,双目翻涌着未知的情绪,他就静静地看着华妍。 华妍一时语塞,是的,百里家不需要她,不是不需要眼线和势力,而是不缺她这个眼线和将来模棱两可的势力。 百里安玄这次虽然惹了国君不快,总归只是给了个不轻不重的责罚,高临离不开百里家。 只是…… “将军或许不需要婧妍,也不畏惧天威,但是对于将军的未来,百里家每任家主都会有的未来,我猜将军不会甘心接受臣服。” “你再说一次!”像是踩到了百里安玄的尾巴,他猛单膝跪地蹲了下来,伸手死死掐住华妍纤细的脖颈:“你再说一次,百里家家主都会有什么未来,嗯?” 窒息的感觉一点一点向着华妍袭来,百里安玄的手就像铁环将她牢牢禁锢,越收越紧,只是稍一动作就会要了她的命,她挣不开也逃不掉。 百里安玄眼神冷漠,全然没有将她长公主的身份放在眼里,只要他不高兴了,真的就会轻易要了她的命。 她喉咙微动,呼吸困难,华妍心中升起恐惧,同时也有一抹庆幸,她赌对了。 “将……将军……武力无……无双,自然天不怕……地……地不怕,可是,功高震主……难有善终……我不……不信……你不懂……” 华妍憋红了脸,鼓起勇气艰难的开口,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敲打在百里安玄的心上,将他唯一的顾虑和愤怒都剖开,全然露了出来。 他的眼神越发的深邃,冷得像块冰,他最讨厌别人自以为是的教训他,说着一些自以为能引得他注意的话语,眼下又不得不承认华妍真的说中了他的心思。 就在华妍脸色越胀越红,要看就要窒息晕厥时他才松了手。 如获新生,华妍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心中皆是后怕,她刚刚可是真真切切的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她浑身都冒着冷汗。 百里安玄看着瘫坐在地,贪婪的喘息着,吸尽她总算得回的生命。 “起来吧,长公主这番模样若是被人瞧见,你我又得有麻烦了。”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整个人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走回原本的位置上坐下。 他妥协了她才有机会,华妍挣扎着起身,捂着脖子慢慢走回去坐下,依旧还是离他颇远的那个位置,甚至还要更远些。 她怕了,方才她可是胆子大得不得了,百里安玄挑眉,端着一杯茶慢悠悠喝起来。 “喝口茶润润吧,长公主这番模样实在叫人心疼,别说远在京中时时惦记你的国君,就是我见了也是十分不忍。” 他边喝着茶边说道,难得的露出半分笑意,整张脸柔和不少。 若不是知道他是何种人,若不是刚刚他漠然的差点要了自己的命,华妍都要忘了自己现下的狼狈拜他所赐。 华妍不说话,只是沉默的端起茶杯饮下,温润的茶水入喉,初时喉咙处有些疼痛,慢慢的有了暖意也就舒服了许多,她不由得喟叹一声。 “谁告诉你的,我需要眼线和后宫势力,百里家就是没有这些,依然可以稳稳当当的稳坐在皇室之下,百官之上。” 百里安玄敛下眸,双目翻涌着未知的情绪,他就静静地看着华妍。 华妍一时语塞,是的,百里家不需要她,不是不需要眼线和势力,而是不缺她这个眼线和将来模棱两可的势力。 百里安玄这次虽然惹了国君不快,总归只是给了个不轻不重的责罚,高临离不开百里家。 只是…… “将军或许不需要婧妍,也不畏惧天威,但是对于将军的未来,百里家每任家主都会有的未来,我猜将军不会甘心接受臣服。” “你再说一次!”像是踩到了百里安玄的尾巴,他猛单膝跪地蹲了下来,伸手死死掐住华妍纤细的脖颈:“你再说一次,百里家家主都会有什么未来,嗯?” 窒息的感觉一点一点向着华妍袭来,百里安玄的手就像铁环将她牢牢禁锢,越收越紧,只是稍一动作就会要了她的命,她挣不开也逃不掉。 百里安玄眼神冷漠,全然没有将她长公主的身份放在眼里,只要他不高兴了,真的就会轻易要了她的命。 她喉咙微动,呼吸困难,华妍心中升起恐惧,同时也有一抹庆幸,她赌对了。 “将……将军……武力无……无双,自然天不怕……地……地不怕,可是,功高震主……难有善终……我不……不信……你不懂……” 华妍憋红了脸,鼓起勇气艰难的开口,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敲打在百里安玄的心上,将他唯一的顾虑和愤怒都剖开,全然露了出来。 他的眼神越发的深邃,冷得像块冰,他最讨厌别人自以为是的教训他,说着一些自以为能引得他注意的话语,眼下又不得不承认华妍真的说中了他的心思。 就在华妍脸色越胀越红,要看就要窒息晕厥时他才松了手。 如获新生,华妍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心中皆是后怕,她刚刚可是真真切切的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她浑身都冒着冷汗。 百里安玄看着瘫坐在地,贪婪的喘息着,吸尽她总算得回的生命。 “起来吧,长公主这番模样若是被人瞧见,你我又得有麻烦了。”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整个人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走回原本的位置上坐下。 他妥协了她才有机会,华妍挣扎着起身,捂着脖子慢慢走回去坐下,依旧还是离他颇远的那个位置,甚至还要更远些。 她怕了,方才她可是胆子大得不得了,百里安玄挑眉,端着一杯茶慢悠悠喝起来。 “喝口茶润润吧,长公主这番模样实在叫人心疼,别说远在京中时时惦记你的国君,就是我见了也是十分不忍。” 他边喝着茶边说道,难得的露出半分笑意,整张脸柔和不少。 若不是知道他是何种人,若不是刚刚他漠然的差点要了自己的命,华妍都要忘了自己现下的狼狈拜他所赐。 华妍不说话,只是沉默的端起茶杯饮下,温润的茶水入喉,初时喉咙处有些疼痛,慢慢的有了暖意也就舒服了许多,她不由得喟叹一声。 第一百七十二章: 踮起脚尖,提起裙边,你的手就放在我的肩…… 清脆的歌声伴随着女孩轻盈的身姿缓缓流出,洁白的婚纱将她衬托得如精灵般美好。 她忘我般跳跃歌唱,都听不见隐隐传来的海水击打石壁的声音。 “圆圆,回来,到我这里来。” 在她不远处,站着一大帮身着礼服的人,他们满脸焦急,又屏气凝神,生怕惊扰了对面的人。 只有那个身着白色西装的男人小心翼翼的迈步靠近,颤巍巍哄着。 “啊峰,来,跟我一起跳好不好。” “啊峰,我美吗?我是不是你最美的新娘。” “啊峰……” 她伸出手,温柔的笑着,男人见状赶紧上前去拉她。 指尖轻触,不过一瞬间的事,她猛然后跳一步,轻松的躲开他的手,朝着下方汹涌的海水倒去。 “不要……” 惊地所有人一拥而上,都没能拉住她的裙角,她微笑着,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深处各地,慢慢的没入海中,只来得及看到她抬起的手指上,一枚钻戒在阳光的照耀下灼灼生辉。 …… 繁华大街的一个小道尽头,常年寂静无人的古朴店铺中来了一个人,店员正坐在收银台打着瞌睡,恍然的抬头才看见她。 一个衣着光鲜打扮时尚,此刻抿着嘴,面色暗沉,她满脸的为难之色溢于言表。 “请问美女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店员立刻来了精神,百无聊赖的脸上下一秒就补满了热情的笑。 终于有人来了,他平时难得接到一个客户,就算是最后没能达成交易,他也是极为高兴的。 “我……”女人有些犹豫,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句完整话。 无晟并不着急,他从收银台后面走出,将女人引到一旁坐下,倒了杯水递过去。 “不着急,喝口水慢慢说。”他的脸上总是笑眯眯的,人也算亲和。 女人看看他在看看手中还冒着热气的水,终于鼓起勇气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首饰盒。 她小心翼翼的推到无晟面前,面色有些紧张的看着他。 无晟没有多问,只是将盒子拿起,打开。 灯光下,无晟入眼就是璀璨的光,而后,一枚白金镶嵌的钻戒出现在眼前。 考究的臂身设计加上一颗大钻石,不论是在灯光下如何晃动,钻石都能折射出耀眼的光。 无晟是不懂这些的,不过他知道这种名为金刚石的石头被现在的人们称为钻石,越是设计复杂,钻石越发价格越贵。 单单一眼,他猜想这东西不便宜,不过,他感兴趣的从来不是这东西的本身。 “你想换什么?”无晟单刀直入的问她。 锁魂居是不收金钱财帛的,不过在漫长又无聊的生命中,无晟为了打发时间,偶尔也会接一些小生意,收一些钱财物品,权当打发时间,眼下这东西他还是感兴趣的。 “不是。”女人立马摇头:“我不是要用它换别的东西。” 她从包里又拿出了厚厚的一封信封,期许的看着无晟。 “我听一个朋友说“当铺”可以实现所有的愿望,只要酬金足够丰富,你们什么都能做。”女人顿了一下:“即便涉及的事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的话中有试探的成分,无晟不可置否的笑着,他将信封拿过打开,眉头挑了一下。 百元的大钞足足有两百张左右,且都是美元。 上一次见到这种美元还是在三十年前,一个男人过来买走了“无息”,当时无晟觉得新鲜,现在却提不起太大兴趣。 女人见无晟兴致缺缺,皱起眉头:“这里面可是几十万,你这里少有人来,已经是不小的数目了。” 毕竟关于这里,她也不知真假,能给出这些钱也算很诚心诚意了。 “你想买什么?”无晟又问。 “我想,我想让你封住这个戒指。”她身子前倾,放轻了声音:“我感觉,它里面有东西。” 无晟没有放过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恐,也前倾了身子,靠近女人放低声音道:“我知道,这里面啊,有鬼!” “啊!!!”女子一下弹跳起来,在看去,她站在了一米开外,方才极力伪装的镇定也土崩瓦解。 无晟勾起一抹得逞的笑,转瞬即逝。 “要不,这枚戒指放在我这吧,我不要你的钱。”他慢悠悠把信封推了回去,伸手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下另一个盒子,打开。 “我用它跟你换,比你的钻石大,听说还是某位大师的得意之作,绝对要值钱得多,重要的是,这个安全,没有鬼怪。” 无晟引诱似的慢慢说着,女人的脸上也出现几分犹豫,她是常年与珠宝打交道的人,知道无晟手中确实要昂贵许多,不过,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不能换,这个戒指是他给我的求婚之物,意义不同。” “可是你不敢戴它,放着也未必安全。”无晟做着最后的努力。 “不必,我可以平时不戴,我只想请你帮我压制住里面的东西。” “再有一个星期就是我们的婚礼了,我想到时候戴上它。”女人的脸上出现幸福的神色:“哪怕就戴那一会,往后都放着也好,我都愿意。” 无晟不再多言,他沉默的转身从收银台下拿出一个布满奇异纹路的木盒,又拿出了一个布满同样奇异纹路的铁环般的戒指,一并给了那个女人。 “平时无事就把戒指放在盒子里,你结婚的时候记得把这枚戒指一并带上,可包你当日的平安,不过那枚戒指不能久戴,婚礼完了便取下来吧。” 女人不知真假,但是接过木盒和戒指时,仿佛冥冥中有一股力量,让她突然安心不少。 目送女人离开,无晟叠了叠那厚重的信封,然后将它随意的扔在一个抽屉里。 “这天色不太好,怕是要下雨。”他探出头看看阴沉沉的天色:“算了,收工,回家。” 他将大门关上,也不出去,从里面锁了门,然后关了灯,径直走向后方的墙壁,随后穿墙而过,没了踪影。 老旧的收音机里放着咿咿呀呀的戏曲,即便是在一楼也能清楚听到。 凭空出现的无晟朝着二楼跑去,推开一扇古朴的大门,里面是古香古色的摆设。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今日见着了一件有趣的东西,可惜,对方不换给我。” 老旧收音机的后方,摆动的摇椅停了下来,上面躺着的长发男子这才挣开了眼睛的一条缝隙,懒懒的看过去,随后又如无其事的闭上,继续听曲。 “拿不到就不要拿出来说,这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第一百七十三章: 百里安玄看着华妍心满意足的闭上眼,本是皮笑肉不笑的眼中隐隐现出几分笑来。 他就这么用眼见余光看着华妍,等她心情平复好了,那股俱意减退不少他这才慢慢开口。 “不管传言如何,长公主的担心都是多余了些,就算国君多少有些喜猜疑的毛病也不至于真就要了你的命,再怎么说你可是辽国送给他的妻,凭着你的身份和你样貌也该对你网开一面,诸多怜惜才是。” 百里安玄说得直白,毕竟高临新任国君的猜忌之名远播,这早就是众人心知肚明不敢言说的秘密。 华妍笑了一下,不知是笑他还是笑自己,她再次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才开口道: “这层身份旁人说来我兴许还能信上几分,将军说来未免讽刺,我这长公主的身份包括我的母国只怕都不在将军的眼里,若不是辽国一开始就愿意俯首做小甘做高临的附属国,现在哪里还会有辽国,这身份更是个笑话。至于容貌……” 华妍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她是辽国最负盛名的长公主啊,算不上倾国倾城也是艳丽无双的,这曾是她的骄傲,现在…… “高临国君身居众国之首,什么样容貌的女子未曾见过,就是将军只怕也早就对美貌的女子见得麻木,婧妍这样的也就是在平常不过的其中一个,我可不敢用此作为倚仗,而且……” 她从衣袖中拿出一方折叠好的手帕,慢慢打开里面是一块咬了一口的糕点,她将头上银簪取下刺入糕点,哪一方簪头处慢慢出现一抹极浅极浅,不仔细都难以看清的绿色。 华妍将簪子放在另一块手帕上,起身送到百里安玄面前。 百里安玄看看她再看看簪子,这才拿起细看,上面那浅浅的绿印入眼中,不用唤来医官他都知道这是什么,身在高临权利的顶端他再熟悉不过。 ““落幕”吗?他也真是舍得。” ““落幕”?这是这毒的名字吗?” 百里安玄的呢喃落入她的耳中,华妍即刻提起警惕,百里安玄见她看着这毒如临大敌的样子,问道: “你是怎么发现糕点有毒的,这种毒可是不容易被发现的,难道对于国君派来的人亲自准备的点心你也不放心的一一检查过才入口,如此小心谨慎?” “不是我,”华妍抿了下唇:“是我的贴身婢女安悦发现的,她说她也不知道这是何毒,只知中了难解。” 华妍走回座位坐下,声音极轻,眼中有着泪花在打转,她忍下了: “我今日来之前也是在鬼门关前打转了一圈,这才下定决心过来求将军,我不想死!” 她抬头定定的看着百里安玄,她不想死,她想活着。 “你糕点你吃了?吃了多少?” “国君有心,这驿站中安排服侍的侍女更是恭敬热心,精心让人做了这么一盘甜糯可口的点心,眼瞅着我吃下去,我怎么好拒绝,吃了两块,这第三块我咬了一口,安悦回来发现不对劲,这才支开旁人检查,原来国君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我的命了。” 生来尊贵,命却如芦苇般轻贱,她才不过十六岁,本是无忧无虑的年纪,遇到这样的事定。 “长公主再这么看着我,只怕我要误会,长公主是不是看上我了?” 眼前忽然放大的脸吓得华妍惊慌失措的站了起来,绊倒了座椅,就连手中的茶杯也一并被吓掉了。 百里安玄稳稳接住茶杯,若无其事的放到桌上,对于依旧有些惊惧的华妍并无愧意。 “若是下次掉的是壶热水,我可就没法帮长公主接住了。” 他的脸上露出揶揄的笑,那般玩世不恭目无敬意的模样,华妍心中有些火,要不是想着有求于他,兴许自己已经转身离开。 华妍故作镇定的理了理衣衫,换了一个离他较远的位置重新坐下,掩盖着依旧有些发抖的手,她承认,从未跟除了她父皇还有兄长之外的男子接触过的她,确实对于一位男子的靠近有些无措,特别这个人还是百里安玄。 “我也是为了将军着想,这般相熟的近距离交谈,被人知道了,到时候落在将军身上的,可不是温茶热水这般简单,说不定是会要命的大火球也未可知。” 华妍意有所指,百里安玄眸色渐深,他看了一眼手中握着的皇绢。 这个长公主确实不是个绣花枕头,也算有些脑子,白日里的事她大约也猜到一二,不然不会眼下这么晚了过来。 “怎么,长公主深夜造访就是为了给我提个醒?长公主以后只要不再生出事端,我相信我会十分安全,任他有再大的火球也砸不到我的头上。” 百里安玄不动声色的回她,他知道华妍有求于他也不点破,他想看看这位长公主有多大的胆量来跟他开口。 他的回答华妍未曾想到,不过也在意料之中,他是个傲气的人。 华妍深吸一口气,她起身面向百里安玄,郑重的双腿跪地给他行了一个恭恭敬敬的大礼。 “苏氏婧妍,求将军怜悯救命!” 辽皇室国姓便是苏,婧妍是她的名,是她出生时母后亲自选定的名字。华妍不过是给予她的长公主的尊号,她没有用封号自称,诚心郑重。 百里安玄放在桌上的手指一顿,有些惊讶于华妍的胆量和心胸,以至于他首次因为惊讶而没能立刻做出反应。 “长公主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他起身本能的想去扶起华妍,不过半途改了注意,目光深深的看着她,语气低沉。 “长公主出生皇室嫁于皇室,除了皇天后土还有国君外,跪一个下臣,这不止是我之罪,更是你之罪。” “今夜没有长公主,只有苏婧妍。” 华妍抬头看着他,双目中有光一般,执着坚韧,一时间百里安玄有些慌神,他竟然想起了华妍出嫁时站在城楼上的场景。 一袭红衣,即便知道去往何处,依旧稳稳当当一步一步踏上轿撵,眼中便是此时所有的坚定。 “可是我凭什么帮你,你既然有勇气逃跑,就该知道被抓回来后的结果,国君最讨厌的就是不听话的人,我冒险帮你,我能得什么?” 别看现在这驿站布置得如此妥当,越是这样华妍越是不能放心,恐怕高临国君是打算秋后算账,温水煮青蛙般的让她静静离世,她,不愿意。 “因为帮了我即是帮了将军自己,你救我一命,我必然竭尽全力还你一个宫中最大的眼线和势力。” 她依旧看着他,眼中的光像有魔力般,他怔愣片刻未能回神。 第一百七十四章: “谁告诉你的,我需要眼线和后宫势力,百里家就是没有这些,依然可以稳稳当当的稳坐在皇室之下,百官之上。” 百里安玄敛下眸,双目翻涌着未知的情绪,他就静静地看着华妍。 华妍一时语塞,是的,百里家不需要她,不是不需要眼线和势力,而是不缺她这个眼线和将来模棱两可的势力。 百里安玄这次虽然惹了国君不快,总归只是给了个不轻不重的责罚,高临离不开百里家。 只是…… “将军或许不需要婧妍,也不畏惧天威,但是对于将军的未来,百里家每任家主都会有的未来,我猜将军不会甘心接受臣服。” “你再说一次!”像是踩到了百里安玄的尾巴,他猛单膝跪地蹲了下来,伸手死死掐住华妍纤细的脖颈:“你再说一次,百里家家主都会有什么未来,嗯?” 窒息的感觉一点一点向着华妍袭来,百里安玄的手就像铁环将她牢牢禁锢,越收越紧,只是稍一动作就会要了她的命,她挣不开也逃不掉。 百里安玄眼神冷漠,全然没有将她长公主的身份放在眼里,只要他不高兴了,真的就会轻易要了她的命。 她喉咙微动,呼吸困难,华妍心中升起恐惧,同时也有一抹庆幸,她赌对了。 “将……将军……武力无……无双,自然天不怕……地……地不怕,可是,功高震主……难有善终……我不……不信……你不懂……” 华妍憋红了脸,鼓起勇气艰难的开口,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敲打在百里安玄的心上,将他唯一的顾虑和愤怒都剖开,全然露了出来。 他的眼神越发的深邃,冷得像块冰,他最讨厌别人自以为是的教训他,说着一些自以为能引得他注意的话语,眼下又不得不承认华妍真的说中了他的心思。 就在华妍脸色越胀越红,要看就要窒息晕厥时他才松了手。 如获新生,华妍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心中皆是后怕,她刚刚可是真真切切的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她浑身都冒着冷汗。 百里安玄看着瘫坐在地,贪婪的喘息着,吸尽她总算得回的生命。 “起来吧,长公主这番模样若是被人瞧见,你我又得有麻烦了。”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整个人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走回原本的位置上坐下。 他妥协了她才有机会,华妍挣扎着起身,捂着脖子慢慢走回去坐下,依旧还是离他颇远的那个位置,甚至还要更远些。 她怕了,方才她可是胆子大得不得了,百里安玄挑眉,端着一杯茶慢悠悠喝起来。 “喝口茶润润吧,长公主这番模样实在叫人心疼,别说远在京中时时惦记你的国君,就是我见了也是十分不忍。” 他边喝着茶边说道,难得的露出半分笑意,整张脸柔和不少。 若不是知道他是何种人,若不是刚刚他漠然的差点要了自己的命,华妍都要忘了自己现下的狼狈拜他所赐。 华妍不说话,只是沉默的端起茶杯饮下,温润的茶水入喉,初时喉咙处有些疼痛,慢慢的有了暖意也就舒服了许多,她不由得喟叹一声。 后来接连几天,公子疯了一样在府里找你的下落,找不到就带着人到云城大街小巷的问,依然无果。” 小棠说着,忍不住落下泪来。 “我从没见过那样的公子,他那么高傲的人整宿整宿的不睡,熬红了眼的找你,任凭王妃怎么劝都劝不住。他说他对不起老太妃,对不起兰姨,也对不起你。再后来……” 小回忆起那两年鄞王府昏暗的氛围,犹如暴风将至一般,不甚唏嘘。 赵启樾整整找了三个月,依然没有找到莫心,他去找鄞王和鄞王妃要人,为此吵了好几次他都没有放弃。 好几次鄞王不见他,将他挡在了门外,他也不走,就跪在门口等着,一跪就是好几天。 他甚至直言鄞王不顾老太妃临终之脱,是大不孝之人,对个十岁的孩子下手,亦为不齿,鄞王气极动手打了他,要不是鄞王妃拦着,还不知会被打成什么样,就这样还是背打伤了。 本来以为这样他就放弃了,可是他还是没完没了的要人,不停地带着鄞王府的到处寻人,闹得云城人尽皆知,鄞王后来发现管不了了,就不再见他。 直到有一日,他跪在鄞王妃的门前,还是求着鄞王妃放人,他固执的认定莫心是被关起来了,原因肯定与他有关。 那一次他跪了整整四日,后来大雨倾盆他也没有放弃,就这样在淋雨后又冷又饿的情况下病倒了,这一病就躺了两个月之久。 病愈后的赵启樾就像换了一个人,他不再询问莫心的下落,也不再带人出去寻找,鄞王和鄞王妃都以为他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也冷静下来了。 这之后的赵启樾却越发的冷漠不爱言语,除了每日的请安他甚至不去见鄞王妃两人,将自己关在书房一关就是一天,他不闹了鄞王也就随他去了。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整整两年,那两年是鄞王府最沉闷的两年,看不到半点的欢声笑语,直到两年后归尘法师回云城,他将赵启樾引荐给了京华道人。 本以为赵启樾不会答应,毕竟他不爱理人已经太久了,谁知这一次他一反常态,当即表示要跟着京华道人离开云城学习,而这一去就是四年,四年都没有再回来。 在他准备离开的那天,小棠看到他在莫心的屋内待了一夜,夜深无人时还独自哭泣,要不是小棠那天夜里想着去给莫心的房门上锁,也不会看到,那个一直倔强不肯服输,被鄞王打得遍体鳞伤也不愿低头的小公子竟会落泪。 小棠想,在这几年的相处中,公子肯定在不知情的情况对莫心产生了很深厚的感情,只是不知有生之年他们是否还会遇到。 :。。。??!!!!。。!。?!。?!。!!。?!。!?!。。!。?!。!?1???。??!?????????。。,,,,,,?!!?。,?!?。。?!?,。!!!?。?!!! 第一百七十五章: “将军眼下打算怎么做,难不成真的让国君派来的人接手南将军的位置?” 一旁的副将弄不清他的想法,只看到他悠悠然的坐着,手中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杯未饮完的茶水,副将有些急了。 百里安玄之下有一位副将外加四位统筹将军,每个人手中都掌握着百里安玄赋予的不同权利,眼下国君想要让自己的人来分权打压他们,任谁都是坐不住的。 百里安玄就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用杯盖荡开茶叶,饮了一口后闭眼回味起来。 “将军?”副将越发坐不住了,他朝前走了两步,谁知百里安玄耳朵在此时动了动,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吧,——长公主殿下” 他朝着门的方向出声,特意加重了长公主几个字。 就连副将都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忙转身朝着门扉看去。 咯吱一声,华妍出现在门口,脸上还带着被发现的余惊,不过她在极力的镇定下来。 “罗西,你先下去,想来长公主殿下是有话想同我谈一谈。” 百里安玄的目光落在华妍身上,与他语气中仅有的两分恭敬不同的是,他依旧坐着,桀骜的看着华妍。 没了外人在他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做了,起身都嫌麻烦。 “将军,不可!”罗西蹙起了眉,华妍的出现他没料到,对于将军要跟这位长公主单独谈话他更不赞同。 他们这次的祸端或多或少都有华妍的功劳,罗西承认,他不喜欢这个给他们带来麻烦的娇弱公主。 “下去。” 百里安玄眼角瞟向他,只一眼,这位同样军功赫赫不畏生死的副将就不得不垂下了头,愤愤的看了华妍一眼后退了出去,临了还不忘帮忙关上房门。 “请坐。” 百里安玄平淡得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边自然的收起放在桌上的皇绢,指了指旁边的座位。 华妍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过去坐下,便是她已经做过心理准备,单独面对百里安玄这个人她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就像是对着坐着一只浑身散发着危险的狮子,他随时都能跃身而起给人致命一击,华妍不得不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 一边端起茶杯饮用一边偷偷打量对面不发一语的男人,华妍感觉颇为压力,她是个久处深宫的人,但也听过关于百里安玄和他身后的百里一族。 百里家,高临国最位高权重的氏族,是就连掌着天下的高临国君也要礼让三分的一族,从四百年前跟随高临第一任国君打下江山开始,百里家的名声地位越发高涨,一代更胜一代,到如今已经是能让周边他国闻风丧胆的时代。 唯一的不足大约就是百里家的掌权者大都短命,也几乎是死于沙场,细细算来竟都不过四十岁,底下子嗣也是单薄,就算能生也难活,不然凭借百里家的势力,这高临早就改了姓。 华妍在听到关于百里家的传言时,总是会听到伴随而来的评语,大都说是百里一族杀戮太重,有这得天独厚的本事却用来帮助高临国君铲除异己,血染山河,这才得了报应。 不过华妍总有些疑惑,为什么百里家的掌权人总是会在特定的年纪上战场,然后不出意外的死去。 她看着百里安玄,有个念头时清时暗的冒出来。 面对国家他们纵使有太多的不愿太多的无奈却不得不乖乖承受,还得装出开心的样子,不能有任何怨言。 久久的注视轿撵,依旧不曾有任何动静,他真的有点怀疑那天从那个嫁衣如火的女子眼中看到的令他动容的那抹莫名的执着是否是一时眼花。 与此同时,在华丽外壳包装下的轿撵里,华妍正抬头望着被轿撵遮挡住的天空,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内心深处总有个声音在叫嚣着反抗。 虽非尘俗同出处,天涯共怜自由心。 出嫁的前一个月,华妍总算因为即将出嫁离国的缘由,得见了她被上一任高临国君无情抛弃,又折辱般送回国来的倾颜长公主,她的姑姑如颜。 一位因为有着绝世的容貌而被她的皇祖父格外看重,后来送去高临和亲的她的父皇的亲姐姐,她的亲姑姑。 要不是因为如颜被折辱送回辽国,就算也会同样前往高临和亲的华妍不会知道,原来从小被万众瞩目,千分重视的她们,不过是一件贡品,一件可以任由高临国君随意把玩丢弃的贡品。 身份尊贵至此,微不足道至此。 “能逃,便逃吧。姑姑实在不忍心看着你再赴我的后尘,何况现在高临国君比起上一位,更加的猜忌心重,喜怒无常。” 这是如颜长公主被强行带回那个圈禁着她的小院时对华妍说的话,也是从那一刻她心中自动的出现了一股反抗,拼尽一切也要一试的反抗。 她轻轻挑起珠帘,眼眸轻抬,幽深清亮的眼睛看向前方坐在马上的挺拔背影。 两个月的长途跋涉终于到了高临境內,出乎华妍长公主预料的是,从踏足高临一路往高临国都前行的过程中,高临百姓出乎意料的对华妍长公主的到来表达了莫大的欢迎。 一座座城镇中火红灯笼高挂,百姓夹道相迎,那些尊敬的敬语伴随着百姓的高声欢呼,若不是这些百姓眼中只有在看到百里将军时才会有着温度的淡漠。 华妍一定也会认为这些人是真心的欢迎她的,欢迎她这个弱小国家送上来的贡品。 两个月不长也不短,一路的顺利平静是表面的,起码华妍的心中从来不曾平静过。 还记得那天忽的心血来潮终于下了那华丽轿撵,本来只是打算在附近走走的,却在越走越远的过程中滋生出了再也不想回去的想法。 “前方便是我要的自由,只要快点跑过去,跑到那些人无法追及的远方,便可以自由了”。 心中这样想着脚步也不断的加快了。 那天她真的以为自己可以自由了的,直到那个前来接她的和亲使将军驾马堵住了她的去路她才猛然清醒。 她怎么可能逃得掉,她那么弱小,弱小到提不起任何反抗,而且即便她真的逃了,那么她的国呢。 辽国第一个逃婚的公主,两国必将开战,辽国亡国于朝夕之间都是可以预见的,生灵涂炭她不愿看到,她不是善良的人,可笑的是那么想逃的她却做不出冷眼旁观他人生死的事。 而他也让她明白,她想要自由还不够格。 第一百七十六章: 也许就如你所说,我这一生的灾难都是源自于他,那么你呢,你这一生的不幸何尝不是因为我? 对对错错,我已然分不清了,他既是我的劫难,我便要陪着他认真渡完,方不枉此生所经历的一切。 大理的迤逦风光,西部的巍巍高原,我怕是都没有机会再去了,陪他走完这一程,我再没力气去幻想旁的幸福。就这样吧。 她慢慢的转身走远,不曾回头,冬日的冷风中只缓缓飘荡着她的轻声呢喃:许是年少太轻狂,不知岁月多沧桑。半生难得回首忘,也是欢笑也是伤! …… 谁能想象得到,名满天下容貌无双的舞女会是个男子?还是个一直易容的男子,你本身不是如此,何必去虚构这样一个女子出来,是为了名还是钱。 哈哈哈,佳儿不是虚构的,她本就是这样一个容貌艳绝天下的人,就是她这样的美才让知府的儿子看上,才会失了性命。所以他该死,他们全家都该死。 冒充她,就是为了杀人为她报仇,那你又何必用她的名义游走四处表演舞技。 为了他们,他们不配。这些年,我努力学习舞蹈,喜欢她喜欢的东西,穿她喜爱的衣服,完成她一舞满京华的梦想。只要我这种做,她就还在,他就在我的身体里,我们是一体的,再不会被人分离。 他们杀人要偿命,我也如此。 佳儿,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奈何桥头走慢些,我这就来寻你,与你作伴。 大火中那个身子翩翩起舞,曼妙得让人生羡。伴着火光像极了要浴火重生的凤凰,可惜他没能起飞。 爱一个人,爱到失去自己,最后变成了她,值得吗? 心有所爱,一切都是值得的 ………… 都所有真相都摆在眼前,过往种种仇怨,心结都一一解开,得以释放的时候,她没有想象的激动,反而异常平静。 胡岩死了,父亲的仇报了,周华辰的心结也解开了,原来过往的爱恨,不过是他为了保全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当知道这一切,她反而心里静静的,有什么一直牵扯自己的东西飞了出去,全身格外轻松。 就这么看着他,桃夭眼中的泪水干涸了,然后露出个大大的笑脸,就好像久别重逢的朋友在打招呼。 周华辰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拥在怀里,嘴里呢喃着:“我等这一刻等了好久。” 不同于他的激动,桃夭闭上双眼,这一刻她是感恩的,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只是,她的内心再也没有波澜。 就好像对他,对过往,对他们之间所以的情感都在刚才得到了一个释放个解脱,他们都争先恐后的离开了她的身体。 她居然感觉不到那种悸动的心跳,她对他,竟没有了爱吗? 那她的心,她的感情,她当初追求的爱情,又去了哪里? ……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自己变心的,这几年的朝夕相处,细心呵护,她真的动心了。 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她情系了那个温暖干净的少年,只是以往被执念所误,反而看不清本心了。 这一次,她想在放肆一次,就像小时候喜欢某样事物,一定会莫足了劲去追寻一样。 她想去追寻他了。 …… 任性了这么多年,有些责任,他总该担起来了。 ……泸州之战,城门被破,是你对不对。那日郎平七万人马,城中五万七,泸州城易守难攻,郎平没有那个本事硬攻进去。可是泸州副将秦南当日不知所踪,他是你父亲的旧部,只会听命与你。 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我知道你会去救援,我怎么会让齐越有机会进去伤你。 我不知道,一切都变了,我心中不愿相信,可是丘袁是你的心腹啊。争夺江山无可厚非,当初周华辰的皇上就是这么来的,我也参与其中。可那日守城的主将是凌宇啊,他和婼儿就在那里,你如何忍心叫他们险些落入齐越手中。齐越憎恨他,他会让凌宇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 你不愿意伤害他们,我与他同样有情义,就算我夺天下,不顾及他也会顾及你。桃夭我真的没有做,你如何才能信我? 眼下凌宇和婼儿都在你手中,放他们离去吧,至少我们几个中,我希望有人是幸福的。 好,我答应你。 谢谢,我该回去了,他近来身子越来越差,我不能离开太久。 桃夭,当初他和几位皇子王爷夺天下,你站在了他那一边。现在是我和他夺天下,有一天我们真正兵戎相见,你会站在那边? 我不知道,我知道他是因为我才会病成这样,这是我欠他的,我答应过他为守着他到最后。 守着他到最后,那么我呢?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对不起,除了让你死心,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齐越过于阴狠,不是做皇位的最好人选。为了天下,为了宇文家,为了父亲,我不能跟你走了,就连说句喜欢,都是最大的罪孽。 月姐姐说得对,如果我点头,你一定会不顾一切跟我离开,你的部属不会让我跟着你站在最高位,我是周华辰的皇后,也是他的谋士,我跟着你,只会让你跟下属离了心,让齐越得逞呢。 …… 是你让人去对外说我被封了皇后对不对,大婚那日我根本不在,这是所有朝城都知道的。 朝臣知道,天下人不知道,他们只当那日是因为皇上复发旧疾才中途停止了婚礼,你既然回来了,在天下人眼中你就是皇后,哀家不过是帮你正了名分。 你在逼我,你知道有了这么名分,灼烨的家族不会再同意我们,你也是在逼他,用我来逼他,不得不为你们效命。 是,只要你在,他就不会反。可是封你为后,也是辰儿自小最单纯的心愿,他为了你不惜成为暴君,顶着残害功臣的名义,如今又为你让本就虚弱的身体变得更加残破不堪,连这么一点安慰,你都不愿意给他吗?你怕对不起宇文灼烨,你又可曾对得起他。 一开始所有的设计都是哀家,包括后面他不得不和你决裂来保护你,所以得一切都是哀家做的,他不曾负你,移情别恋,负了他的却是你。 你可以不顾你的长姐性命,也可以不顾辰儿,你告诉天下人,你不是皇后,你喜欢的是宇文灼烨,只是经历这么多,你以为在这个节骨眼,你能和他在一起吗? ……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天下没有才吃的午餐,要得到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 风月楼是晋王爷手下的,塔想拉胡岩下台,我也想,敌人的敌人自然就是朋友。 …… 不愧是兄长,这么快就让风月楼倒戈向你。 …… 与胡青做朋友,自然是为了利用他,然后将他全家打入地狱。 …… 流苏是聪明人,胡青既然喜欢她,她自己就知道应该怎么做。 …… 胡青虽然性格顽劣,可是性子单纯,不管他的父亲做过什么,他都罪不至死,你就不能,放过他一马吗? 我不想害他,可是他是胡岩的儿子,我又不得不这么做,你既然知道了我的真面目,大可以去告诉他。 胡岩为了弥补他的母亲对他多有溺爱。 …… 她是谁你心里清楚,当初她父母的死我们谁也摘不掉,如今她回来了,如果她当上皇后,有忠义侯府的支持还有皇上的宠爱,恐怕就要对你我动手了, 对她,你打算怎么做 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 原听胡大人安排,马首是瞻。 …… 胡大人,你觉得和她的这场仗,有把握吗 难,光是她自己就不容小觑,还加了一个宇文灼烨,那个人才是最难应付的。 皇上呢? 皇上,我也不知,对于这个体弱多病的帝王,我同样的看不透。看来我果然老了,都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走到今天,我也无憾了,动手吧。 …… 虽然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过娘娘想要老臣帮忙,总得拿出诚意来…… …… 他想利用皇后对付我,对付宇文家,可惜我褚桃夭从来不是吃素的 …… 他既然想要做老好人,那就成全他。 挡我者,死 …… 我褚桃夭从来就不是好人,救下这些灾民也只为博个好名声,所以你不必为我做这些。 …… 我与他不过是互相利用,我不在乎他,他也不会在乎我。 …… 哈哈哈,我胡岩走到这一步,就不知道何为害怕。 啪啪,胡大人果然好气魄。 …… 胡岩已经动摇了,只怕他真的会倒想王,毕竟太后一心想要除了他,就算他为了百姓想留个清名也不可能 …… 都说刘清璇和张宗元同时被流匪劫走,还一起被关在了黑屋里待了一天一夜,救出来时,竟然是林都尉家的小姐,刘清璇当时气疯,差点去杀了林小姐。 要不是林小姐,她们怕是就成亲了,这下婚约不成,改成了笑话,张宗元的父亲还因此被下放到了汴州,途中遇劫,张宗元在逃跑途中中了一刀丧了命,林小姐才出嫁就年纪轻轻守了守寡。 刘清璇虽然生气张宗元,还是难过的哭了一整夜,后来许给了穆将军家的小儿子(去做卧底) …… 一切都平息下来了,刘清璇如愿得了荣华富贵,尊容务必,成了大楚的首个异性公主。 终日守在她的公主府中寻欢作乐,甚至不顾世俗眼光招了无数个男式养着。细看之下,他们竟或多或少都有点相同点,都与新帝宇文灼烨有几分相似。 我不是为了谁,我只是为了自己,姑娘许诺,事成许我无上尊崇,一生锦衣玉食无忧。 你有喜欢过的人吗,当你喜欢一个人到骨子里,那么他的梦想就会成为你的梦想,他的所求,也会成为你的所求。 我何尝没有用心的爱过人,只是不可说,不可说啊 …… 我真的好喜欢他你知道吗小桃子,可是他喜欢你啊,我如何不生气,可是我恨不起来,也做不到对你视而不见绝了往日情义,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 我知道里面有毒,可是如果我不这么做,吸引他们的注意,你和皇上如何能逃出去。 我没有才华,没有雄厚的背景,也没有倾城的容貌。 可是我也会爱,我对皇上的爱不比你,不比皇后娘娘少。 终于也有一次,我不是一无是处,我也能为他做点什么,可不可以告诉他,我爱他,让他不要忘了我,不要忘了……我 …… 父亲,求求您放了皇上吧,女儿求求您了。 来不及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一步一旦走出,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就算我现在放了他,他也不会放过我们。 不会的,你是他的岳丈,是他的亲人,我是他明媒正娶的皇后,我去求他,我去求他,求他放过你们,他会答应的。 傻丫头,你何必执着与他,等为父坐上皇位,天下都是我的,你是唯一的公主,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可是女儿爱他,女儿今生就只爱她。 但他不爱你,从始至终都不爱你,不要忘了当初他为何娶你为后,也不过是为了保住她。现在褚桃夭回来了,他的一心扑在她身上,如果我们不和胡岩合作,下一个倒下的就是你爹我,到时候你也不会好过。 不,不,我是他的皇后,他唯一的皇后,只要我一直陪着他,他总有一天会看到我的好的。我不能让他死,绝不能,我要去放了他,我这就去放了他,让他知道我才是最爱他的。 来人,把小姐带下去看管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 父亲不会帮着齐越反的,但是皇上式微,身体也越发的严重,他名下没有继承的子嗣,我丞相府也不得不做打算。只要你肯娶我,我就有办法说服父亲帮助你谋事,让你早日登上那个九五大位。 若是我不同意呢? 难得你还在想着褚桃夭吗,皇上为了她命都不顾了,太后也亲下懿旨封她为后。她心里自始至终只有皇上,你何必执着?再说,我哪里比他差,不管是家世还是样貌才情,我洛灵雅都是京城数一数二的世家贵女,我才是最能配得上你的人。 就当我配不上你吧,我既没有才情也不懂风情,洛小姐还是另寻良配的好。 为什么?就算你不爱我,难得你不想要哪个位置吗,你不想成为天下的主人吗?若没有我丞相府的帮助…… 若没有你丞相府的帮助,我想要一定能得到,我宇文灼烨最讨厌被人威胁,你也没有威胁我的资本。 天下?他要是真的志在天下,当初就不会轻易离开,泸州之战也不会放他回去。 他所求不多,只想和心爱的女子岁岁年年时时常相见。本来他就要如愿,可惜世事难为,不过他知道她的心中有自己,奈何世道人心难测 第一百七十八章: 红妆十里远,新服绕眼花。 今日的晏都格外的热闹,无数行人百姓驻立于定远将军府门前的道路两旁。路中间是一条漫红色的长龙,直从街头长过街尾。 前几日,皇帝陛下亲自下旨,赐婚定远将军女儿和宁安王,今日便是他们的婚期。 这道旨意一下,此前朝中关于定远将军府为皇帝猜忌,将不久于晏都的谣言也不攻自破。 朝中官员望风转舵,齐来贺喜。 皇家婚礼,众人瞩目,在大婚之日的今天,官员百姓的齐聚,将将军府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将军府内,更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众人道喜的声音,直冲天际。 直到一袭大红喜服出现在门前,四周吵闹的声音才淡了下来,窃窃私语随之而起。 “早听说这将军府功高震主,皇帝本来已经打算对他们出手,再加上前段时间的御史弹劾,我还以为将军府就要完了。没想到这局势突转,竟然还与皇家结成了亲家” “可不是吗,这皇上突然赐婚,可算是狠狠的打了前几日上奏弹劾慕家的御史们的脸面了。” “皇上突然赐婚,怕也是别有深意的。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将军府在怎么受皇上厌弃,逐年败落。那慕衡也是手握重兵的人,也不是说废就能废的” “是啊,这一个是手握重兵的二品将军的儿女,一个是最受皇帝宠爱的王爷,皇上的心思难猜啊。只是这日后的慕家,怕也是无人敢轻易招惹了” 慕莞清扶着喜婆的手走出将军府大门,坐上前往王府的花轿,周围的私语声她听得很清楚。 回想起昨晚父母郑重的叮嘱,她突然有些想笑,权势无双,泼天富贵,这个百年将军府在她和宁安王成亲的今日,名声达到顶点。 可是,要是这内里的情况也能如外表的光鲜一般,就好了。 勿怪父亲百般担忧,这宁安王自来就 备受宠爱,可是太子却不是他。 如今太子尚在,皇上又突然赐婚给她 和宁安王,他究竟想要做些什么,是平衡 势力,还是另扶新君? 只是慕家本就受皇帝猜忌,如今他们 的生死更是掌握在了宁安王手里,自己此 去,要真能解了家族之危才好。 从定远将军府到宁安王府,慕莞清在 众人瞩目中离开了这个她生长了十八年的 家。 携带着满城女子艳羨的目光,千万妆 奁和不为人知的家族使命,踏上了成为皇 家儿媳的道路 喜庆的喇叭一路从将军府吹到宁安王 府,轿外的鞭炮声也从未停过,其中夹杂 着无数百姓的欢呼和一些女子羡慕中表现 出的不屑 喧闹的声音,浩大的场面。红色带来 的喜意渲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顺利完美,当 然,如果前面的那匹头戴大红花朵的高头 大马上也坐着那个人的话,这场婚礼便真 的完整了。 路随着花轿来到宁安王府门前,在 喜婆的高声中,慕莞清被丫鬟扶下轿。 脚步落地,四周有片刻的安静,紧接 着,不加掩饰的讥诮和不屑声响起。 幕莞清扯唇一笑,也是,没有新郎不 去亲迎来的新娘,在众人眼中也只是 路随着花轿来到宁安王府门前,在 喜婆的高声中,慕莞清被丫鬟扶下轿 脚步落地,四周有片刻的安静,紧接 着,不加掩饰的讥诮和不屑声响起。 幕莞清扯唇一笑,也是,没有新郎前 去亲迎来的新娘,在众人眼中也只是一个 笑话。 突然,慕莞清感觉手中被塞进了什么 东西。四周的讥笑也在这一刻爆发,漫天 盖地,刺得人耳膜生疼。 站直的身体轻晃了两下,慕莞清艰难 的低下头,透过盖头下面的余光,她清楚 的看到了自己手中多了一条绶带,一整条 的绶带 这该是男女结婚时两人各持一端行礼 拜堂所用,只是如今这一整条都被裹成了 团塞进她怀里。 是啊,没有新郎,这牵系着美满婚姻 的哪一端,又有谁能来牵。 自嘲一笑,慕莞清强忍着没有让眼泪 落下。挺直了腰背,在喜婆和丫鬟的牵引 下走进王府大门。 只是被绶带盖住的右手却用力握紧了 长袖中的藏着的信件,直握得她骨节泛 临来时父母的叮嘱怀在耳边回响.袖 你还肯出现,是我始料未及的,我还以为,你这一生都不会再愿意来见我。 听说你要死了,我欣喜万分,所以特意赶来亲看一眼。 看来,你确实是恨我入骨了。 难道我不该恨你入骨吗? 自然是该的,毕竟你如今这样,细算下来皆是因为我,恨我,才是常理。 你知道就好,痛失父母,远离他乡我都不想再言,只问一句,那一日的事,你可曾有半分愧疚,半分后悔? 不曾!! 呵。。呵呵。。。哈哈哈,恭祝吾皇万岁万万岁,来日你身死的时候,桃夭必然摆酒庆贺,以祭奠我褚家的泊泊血恨,我的遇人不淑,致使今日破败没落。 。。。。。。。。。。 他们的战争从来不是因为谁,自古以来,皇位之争是每个有野心有能力的人必然走上的道路,只有懦夫才会把一切推给女人。 我是喜欢她,所以我一直不想去挣,怕伤到她。可是生而为人从来不是只有自己,我们都是身不由己,这一份地位和尊崇不是个人能得到的,他背后有太多推动他前进的手,进一步是权位争端,退一步是万里深渊,都是不由己罢了。 …… 我是喜欢她,可那又如何,我对她的喜欢无关谋算无关权位,紧紧是单纯的喜欢罢了。 我既不会因为她是个心思深沉又心有所爱的人而不喜欢她,也不会因为喜欢她就去做违背本心的事。 我就是这样一个不懂变通的人啊,保护她和伤害别人是两回事,我不想混为一谈。 其实婼儿很好,倘若我不曾先爱上她,婼儿会是我最想要相伴一生的那个人。 我的心不曾变过,只是如今出现了两极,灰暗的一面是对她不能提及的妄想,光亮的一面是对婼儿相依相伴的感动。 人要学会放弃或者掩藏,我把她藏起来了,然后开心的快乐的伴着那个傻丫头,游历天下,方才是我一直想要的自在逍遥。 第一百七十九章: 只是暴完清一人的赠礼,在这局局在上的 王府中,王爷不在乎,谁又会重视。 直被送进了新房,慕莞清都感觉整 个人昏昏沉沉的,像个木偶一样的任人摆 布着。 把新人送入新房,丫鬟婆子都心照不 宣的退了出去,独留下慕莞清独自坐在喜 床上。 安静的环境,慕莞清慢慢恢复了一点 清明。 伸手把头上的盖头取下,慕莞清看了 眼,苍白一笑。 她怕是此生、来世都难忘今日的辱 以及她对这一切无能为力的恨与痛 在大堂中拜堂时,她的夫君依旧没有 来,若是就这样一直一个人进行完所有的 礼程她也认了。 只是在她开始拜堂的时候,堂外进来 了一个小厮,手捧着一套男式喜服。 神态傲慢的在所有人前开口:“王爷 临时有事,特派奴才持他的喜服来与王 妃“拜堂”,以作安慰” 慕莞清直到现在都无法相信,在那样 的屈辱下,当时的她竟能平静的行礼,道 句:“谢王爷体谅 耳边还响彻着不知是谁念的新婚贺 词:“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 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 卜他年瓜瓞绵绵,耳昌耳炽,谨以白头 约,书向鸿笺。。。。。” 归云山下,逍遥谷内,那是我一生最快乐的时光。 没有嘈杂喧嚣,没有争权夺利,也没有他。就只有我们二人,每日相伴,生死相依,人生所求,不过如此。 你说想回归云山,我欣喜若狂,你说想留下看一看大燕与他的最后结局,我舍命相陪。 你说想让百姓安康,父亲安心,我以你之志为志,你说想放顾自由让他们幸福,我不惜违逆祖母只为让你心安。 可是褚桃夭啊褚桃夭,你为什么就不想要我呢,我明明一直都在,我明明不曾离开,你就是看不到我呢。 只要你一句话,什么天下江山,至尊权位我皆可放下,只要你一句话,他的一切都是他的。 你们的感情本就是别人设计来的,你为什么还要照着别人的设计走下去。你知道亏欠了我,为什么不用自己来还? 你究竟还要我如何做,如何做你才能回头,才能给我一刻温情。 我宇文灼烨自小骄傲,唯有对你卑微如斯,你都不肯对我倾顾一次吗? 。。。。。。。。。。 说不心动是假的,四年相伴,须臾不离,那样一个不染尘埃的清俊少年,谁能不动心呢? 可是我怕啊,怕我成为他最大的牵盼,阻碍了他的向上之路。 我更怕真的移心爱了他,我早不是当年那个我,我会污了他的名声。而且,周华辰虽然伤过我,到底是我最先动心最先爱上的男人,他是父亲拼命保下的大燕帝王,就算当初他做过什么,不得不承认他是为了护着我的命。 现在又为了我一而再再而三受伤,甚至不知还能活多久,我如何还能弃他而去? 回不去了,从他为了我挡下猎豹那一刻就回不去了。 我已经误了一人,不能再因为我误了灼烨的未来。他是个极聪明的人,天下有他,会太平下来的。 。。。。。。。。。 你当真要跟着他离开吗?你想过没有,他生来不凡,注定是凌驾众人之上的王者,你现下要生生折了他的羽翅吗? 桃夭,就算他为了你可以不顾天下,不顾苍生,那你呢?你也不顾了吗? 周华辰体弱,命不长久,就算他现在看着日渐好转,貌似康健,可是我们都知道这一切只是假象。 周华辰膝下无子,太后虽有心机到底只是个女子,而且手无兵权,一旦周华辰倒下或者身体真实情况被人知道,其他几位王爷伺机而动,谋夺权位,乱世必将而起,到时候大燕、百姓又该何去何从,你是褚家的女儿,褚太傅会想要看到这样的场景吗? 兄长虽然只是忠义侯,可是他聪明之极,更有宇文家多年来暗中培训的势力支持,只要他在,诸王不敢妄动,要是周华辰真的去了,你觉得除了兄长,还有谁能挑得起这大燕江山,担得了百姓周全? 退一万步说,就算周华辰一直稳坐帝位,将来也可肃清朝堂,可是他眼下毕竟病着,没有兄长,太后震慑不住满朝文武,乱世也会不远,他的性命现下就会有危险。 你如今要带他走,你把天下,把百姓放在了那里?把你的父亲放在了那里? 。。。。。。。。。 “桃夭小姐又回来了,太后” “回来也好,她不走,宇文灼烨也不会走,虽要防着他,眼下却不得不依仗他,不然我们只会更难” 自从周夜使臣来访过后,朝中不稳, 。???????? 大楚十一年,本就痴傻的皇后提了一个荒谬的要求,她常常做梦,梦到一个美丽花谷,十分喜欢要求帝王带她去,再不回来。 可笑的是她这个荒谬的要求才提。帝王变笑着答应了,第三日变传位给妹妹儿子,带着王后出走,不见踪迹。 。。。。。。。。 她躺着梨花树下小恬,轻风吹来,吹落雪白花瓣在她身旁打转,唯美的不像人间。 宇文灼烨坐着不远处的亭子里喝着茶,目光半分不移看着她,耳边听着手下禀报着京中的情况,他始终挂着醉人的温柔笑意,眼里是对生活对时光的满足。 岁月静好,再无所求。 养虎为患,饮鸩止渴 父亲不会帮着齐越反的,但是皇上式微,身体也越发的严重,他名下没有继承的子嗣,我丞相府也不得不做打算。只要你肯娶我,我就有办法说服父亲帮助你谋事,让你早日登上那个九五大位。 若是我不同意呢? 难得你还在想着褚桃夭吗,皇上为了她命都不顾了,太后也亲下懿旨封她为后。她心里自始至终只有皇上,你何必执着?再说,我哪里比他差,不管是家世还是样貌才情,我洛灵雅都是京城数一数二的世家贵女,我才是最能配得上你的人。 就当我配不上你吧,我既没有才情也不懂风情,洛小姐还是另寻良配的好。 为什么?就算你不爱我,难得你不想要哪个位置吗,你不想成为天下的主人吗?若没有我丞相府的帮助…… 第一百八十章: 一个少爷一个暗卫 他说他喜欢户部侍郎的女儿,他没日挖空心思讨她欢心,各种珍奇礼物应有尽有,她只是暗处看着。 他让她为她收集奇珍异宝,她四处奔走,博他一笑。 侍郎被人陷害,他没日没夜的奔走寻求帮助,她为他找得证据险些丧命。 他问她,这样用心对自己为了什么? 她只是笑,因为她生来就是为保护少爷的,自小认识就是。 可是他没能如愿,侍郎嫁女,新郎不是他。 被迫代替公主和亲,他们再无可能,他将自己关在屋里三日不出。 她得到了和亲的消息,是那个女子告诉她的,只要她愿意在中途截亲,制造混乱,然后两人交换身份,她代替女子和亲,她的少爷就能如愿,就能幸福了。 她答应了,可惜那日送亲的是勇武将军,武功高强,她没能得手,反被当成逆贼重伤。 他得到消息奔赶过去,只来得及看到她重伤倒下的一幕。 他奔到她的身上,看着浑身是血的她竟无从抱起,他第一次哭了,不,是第二次,第二次为她哭了。 她却只是笑,道一声抱歉,没能让他如愿。 她说,她方才终于明白了,原来对他不止是对主子的衷心,她逾越了,竟生出了不该有的感情。好在,这一刻才发现,好在,没有给他造成麻烦。然后永远的垂下了手。 他没有说话,只是温柔的抱起她。 女子一身嫁衣赶来,唤他的名字。 他淡漠的回头看了一眼,声音竟不是对爱慕之人的温和,十分冷漠。 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件事,为什么要给她出这个主意,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你为何要毁了我的一切。 从今往后,不再相见,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了你。 然后慢慢抱着她走远。 他没有想到,最终还是没能保住她。 记得初见,她小小懦懦的一个,躲在师父身后。 他喜欢她,就每日缠着她让她陪自己玩,彼时年幼,不知爱慕,只想相伴长久。 彼时年幼,不懂情仇,奈何权谋相扣。 她被母亲带走的那一天,他把府里闹了个翻天覆地,可是没能改变母亲的心。 一贯温柔的母亲竟这样冷漠,生硬,杀伐无情。 她说,他将来王府继承人,是皇上的左膀右臂,不能被一个女子坏了心智,不能像他父亲一样被感情左右,做下抛妻弃子的事。 她说,他未来的妻子必然出自名门望族,亲贵大家,凡是乱他心者,都会死。 只是他太过固执,不肯放手,她妥协的理由只有一个,不能宠她,爱她,不能为她做违背自己的事,不然她必死。 他本不愿,可是再见,她像是失了记忆,全然忘了他的存在,他终于点头。 从此,她身在暗处,他在明里,相依相伴十余载。 起码她还在,起码不曾离开。 好不容易,他装了这十余年年,好不容易羽翼逐渐丰满,好不容易可以等到光明正大对她好的机会,她怎么会死,怎么会离开自己。 当初年幼他不懂为什么想看着她,为什么想靠近她,为什么想对她好。等到终于长大,终于明白,却来不及了。 师父常念:贪嗔痴、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是人生四苦。 彼时他不懂,现在明了,原来这求不得和爱别离才是最苦。 …… 三生之命,一世共担。 顾三生,这是少爷给她起的名字,彼时她不知道这其中的意思,直到她进入了那里。 故事从这里开始。 三生,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不知 拿到玉子令方能掌天下大事,就算是朝廷,也要礼让三分,而我们最大的敌人就是 顾三生早就死了,留下的是平邑王的女子,廖清歌 小姐,帮奴婢把这个交给少爷,告诉她,流月没有辜负少爷的重托,流月做到了…… 那是一块玉,她暗卫的标志,上面是她的名字。 …… 战乱中,宇文灼烨找到了桃夭。 看到宇文灼烨出现,桃夭好像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不顾一切的向着他扑了过去。 她的身上满是血污,手里紧握着流月的玉佩,那是她暗卫的标志。 “灼烨,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没有保护好流月,流月没了,她没了” 她哭得撕心裂肺,像是失去最后的亲人。昔年褚太傅一家过世,她就一直压抑着,她以为以后不会再有人为她牺牲,可是她错了。 她不该回来的,不回来就不会死人,第一次,他如此怀疑自己的决定。 “不是你的错,别” …… 既然你心中有了侯爷,为什么还要回来,回到皇上身边。 大约是不甘心吧,那点执念蒙蔽了我所有的情感认知,我想得到一个答案,一个我追寻多年的答案。 那你得到了吗? 得到了 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 如果他告诉自己从未爱过,如果他不做后面那些事,如果不让桃夭知道他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或许自己反而会释怀,然后将他们的过往埋在心里,从来放开心房,重新接受新的感情。 你可知道对一个人最大的伤害从来不是在身上,而是在心上。 他即便手眼通天,也总有软肋“抓了褚桃夭” “太大意了,竟然落到了胡岩手里” “小姐放心,流月一定会保护好你” …… 他是新皇,你是前朝的皇后,他如果娶了你,你觉得天下人会怎么看他,他的属下怎么看他。 你可是上过战场的人,是许多男子都比不上的聪明人,他们会放心吗?你留下,一会害了他,让江山不稳。 我虽不会听从别人的三言两语就被挑拨,可是我很在意他,在意他的未来,大齐的未来,百姓的未来。 不得不承认,我在,只会阻碍他,让他背上强娶大齐皇上的皇后,宠爱祸国妖妃的名声。 我已经害了一个人,不能再害了他。 我本就是他的劫难,我们几个人,都在这劫难中翻滚,如今该结束了。 “小丫鬟不知该如何劝说,只能领了银子退了出去,寻找自己存活的地方” …… 他是个骄傲的人,我洛灵雅何尝不是,我爱他爱的自由坦然,如今就算是死,也有自由的死。这是我最后的骨气。 她饮下毒酒慢慢闭上眼,眼角有泪划过。如果有来生,她还是要遇见他,爱上他,也一定要让他先遇到自己,爱上自己。 第一百八十一章: 其实我知道的,从那日宴席上你起身为他挡酒,我就知道你把他放心里了。 我也知道,只要我什么都不做,让你就这么恨着我,远离我,你们必然会走到一起。 可是我是个人自私的人啊,从看到你回京开始,我就做不到旁观,我想重新介入你的生活,我想你留在我身边。我先用胡岩套住你,后来,我又用你对我的歉疚套住你,我就是不想放你走。 灼月的事,我是知道的,可是我不想阻止,就算将天下拱手让给他,我也要让你们有了这些顾顾及,不能自由的走在一起。 我与你的感情本就是母后设计来的,让你最终退无可退,选无可选,却是我一手设计的。桃夭,你恨我吗?我两次的幸福,都是我一手毁的。 别说了,你会好起来的,如果你真的觉得抱歉,就好起来,补偿我。 桃夭,我知道我好不起来了,我放你自由了,你去找他吧,他总能比我更好的护着你。 我回不去了,我再也不能去找他了。从我站在你身边开始,从太后宣称我为皇后开始,我就不能去找他了。 我是你身边的谋士,你的皇后,他下边的人容不下一个随时可能会覆灭他的人。走到这一步,谁也不能回头,我和他,终还是没了可能。 …… 宫中多富贵,却也多凶险。 宣的退了出去,独留下慕莞清独自坐在喜 床上。 安静的环境,慕莞清慢慢恢复了一点 清明 伸手把头上的盖头取下,慕莞清看了 眼,苍白一笑。 她怕是此生、来世都难忘今日的辱 以及她对这一切无能为力的恨与痛 在大堂中拜堂时,她的夫君依旧没有 来,若是就这样一直一个人进行完所有的 礼程她也认了。 只是在她开始拜堂的时候,堂外进来 了一个小厮,手捧着一套男式喜服。 神态傲慢的在所有人前开口 “王爷 临时有事,特派奴才持他的喜服来与王 妃“拜堂”,以作安慰” 慕莞清直到现在都无法相信,在那样 的屈辱下,当时的她竟能平静的行礼,道 一句:“谢王爷体谅” 耳边还响彻着不知是谁念的新婚贺 词:“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 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 卜他年瓜瓞绵绵,耳昌耳炽,谨以白头之 约,书向鸿笺。。。。。” “白头之约?呵” 冷笑 慕莞清脑海中挥之不去的 是父母临来时的忧心嘱咐,是今日大堂上 的满堂讥诮,是被小厮手捧来的刺眼 服。 ∽ “白头之约?呵” 冷笑一声,慕莞清脑海中挥之不去的 是父母临来时的忧心嘱咐,是今日大堂上 的满堂讥诮,是被小厮手捧来的刺眼婚 服。 她的夫君尚在,她却好像是举行了 场**。 此事若是传回将军府,她的爹娘该是 怎样的心痛。 而今日过后,定远将军府和她这个新 晋的宁安王妃的脸面,怕也是荡然无存 了。 握紧了手中的大红盖头,所有的冷静 伪装都在这一刻崩塌,她全身轻颤着,终 于扑倒在床铺上泣不成声。 本是喜结良缘日,几人欢喜几人愁。 第二日,日上梢头。慕莞清坐在梳妆镜 前仔细的描画着脸上的妆容,用脂粉掩盖 住红肿的眼眶,待到妆容绘好,看着镜中 精致小巧的脸,完全看不出她哭了一夜的 狼狈 慕莞清清浅一笑,一笑生辉。 换上一身大红色的长裙,就好像身穿 昨日的喜服。 她抬起头,一步一步走出内室,走出 房门。 日光照耀下的红装格外耀眼,满园的 花卉都不及她的一个动作来得艳丽 早已侍立在院中的老管家看着俏丽中 带着点英气的王妃,暗叹了一口气。 毕竟只是一个女子,何苦得这般对 待。 只是这是王爷的决定,他们这些做下 人的又能说些什么? 向前两步,老管家立在慕莞清面前 恭敬的低下了头:“王妃,早膳已备好, 请移驾前厅用膳” “王爷可在” 看着这个从自己来到王府后,第一个 真正恭敬对待自己的老管家,慕莞清笑了 下,放低了声音。 这个 提起王爷,老管家一时竟不知该如何 回话。 我知道了,我不去前厅了,帮我 向前两步,老管家立在慕莞清面前, 恭敬的低下了头:“王妃,早膳已备好, 请移驾前厅用膳” “王爷可在” 看着这个从自己来到王府后,第一个 真正恭敬对待自己的老管家,慕莞清笑了 下,放低了声音。 “这个 提起王爷,老管家一时竟不知该如何 回话。 “我知道了,我不去前厅了,帮我把 膳食送到房里来吧 意料之中的答案,不用官家说她也知 道。只是她早已没有了昨日的怒气,慕家 女儿,不该是一个深闺怨妇。 说完,刚想转身回房的慕莞清像是想 起什么,又回身面向老管家:“对了,还 请管家帮我带句话给王爷,本王妃邀他今 日寒池一见” “带话?”老管家一愣,旋即面露难 色:“王爷说了,他这几日事忙,忙过这 阵,他就会来见王妃了” 忙啊?是了,听说几日前宁安王得了 美妾,是凤仙楼的头牌。 长得娇俏可人,艳丽无匹。 得这样的美人,自该是日夜娇宠。舍 不得离开,不愿来见她也是常理。 只是,慕莞清回想起那封信中的内 容,笑了。 向前两步,老管家立在慕莞清面前, 恭敬的低下了头:“王妃,早膳已备好, 请移驾前厅用膳” “王爷可在” 看着这个从自己来到王府后,第一个 真正恭敬对待自己的老管家,慕莞清笑了 下,放低了声音。 “这个 提起王爷,老管家一时竟不知该如何 回话。 “我知道了,我不去前厅了,帮我把 膳食送到房里来吧 意料之中的答案,不用官家说她也知 道。只是她早已没有了昨日的怒气,慕家 女儿,不该是一个深闺怨妇。 说完,刚想转身回房的慕莞清像是想 起什么,又回身面向老管家:“对了,还 请管家帮我带句话给王爷,本王妃邀他今 日寒池一见” “带话?”老管家一愣,旋即面露难 色:“王爷说了,他这几日事忙,忙过这 阵,他就会来见王妃了” 忙啊?是了,听说几日前宁安王得了 美妾,是凤仙楼的头牌。 长得娇俏可人 第一百八十二章: 跟着赵彦棋后面,大家都没有说话,漆黑的环境加上沉默的气氛总是最能让人心情沉重的。 夙心走在紫烟身旁,这通道好像很长,他们已经走了很久了,可依然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夙心边走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条通道不算宽,只够两个人同时经过。周围的墙壁是用一种完全是黑色的石头砌成的,走在通道里清楚的感受到石壁上渗出的点点寒意,夙心刚踏进来的时候打了好几个寒颤。整个通道里没有一点光亮,加上石壁也是纯黑的,除了他们手中的五盏灯笼外没有其他的光亮,而且夙心也仔细观察过她手中的灯笼,跟一般的灯笼不一样,入手很沉,手触摸到灯笼壁也没有一般灯笼的纸质感,反倒像是在触摸玉器,质感很硬,通体纯白,就像是用一个纯白色琉璃做成的灯壁一样。从外面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燃烧着的烛火,蜡烛出乎意料的短,就是贴着灯底的一点点,但是过了这么久却依然燃烧得很旺盛。联想到通道里的特殊的石壁,夙心想,这灯笼大概是特意为这里的环境做的吧。 就在这样的沉默中,夙心一行人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在通道里七绕八拐许多次之后,赵彦棋终于在一扇石门面前停了下来,一样的用黑色的石头做成的石门,但刚才的那种清凉感在这里被减弱了许多,反倒是多了一股淡淡的燥热。 赵彦棋在石门前站定,跟大家说了声“到了”然后深吸了几口气,夙心从后面能够看到,他整个人似乎很紧张,这种紧张让夙心看不出是开心还是害怕。 赵彦棋伸出手在石门上的几个特殊部位各敲了几下,然后收回还带着些许颤抖的手在石门前等待起来。过了没一会,通道内响起了轰隆的一声巨响,石门打开了。 依旧是赵彦棋走在前面,夙心等人跟在后面。 跟在赵彦棋进入石门,里面的空间很大,也很空旷,在中心位置处有个石台,石台周围有一层能量护罩,石台中间躺着一块血红色的石头,在石头的周围还有一层小的护罩。扫视一眼四周,在石室东北角的位置还有个小小的房间,看起来像是用来休恬的地方。 不过对于这里面的东西夙心并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在脚步刚踏入石室的开始,夙心就感觉到体内那股一直存在的能量突然暴动起来。 能量的突然暴动把夙心吓了一跳,赶紧调动自己修炼的仙术进行压制,感觉到体力平息下来的能量暴动夙心松了口气。只是还没等夙心完全放松下来,随着越加的靠近中间位置,体力暴动越发的强烈起来,终于在距离中间石台只有五尺距离的时候,夙心再也压制不住了。只感觉体内的能量四处乱窜,连血液都沸腾起来,恨不得破体而出一样。剧烈的疼痛感席卷全身,夙心再也忍受不住的惊呼了一声,然后整个身体下蹲,双手抱头不停的颤抖起来,这股痛感要将她折磨疯了,让人有种恨不得立刻昏厥过去的冲动。 “夙心” “夙心你怎么了” 走在前面的四人此刻也发现了夙心的不寻常,都惊呼着向夙心奔了过来。 “因为靠近了玄氰石所以体内能量暴动了,我们必须马上帮她压制住,不然她会血液破体而亡的”博羽一把抓住夙心的手,在感应到她体内那絮乱得厉害的能量暴动后皱起了眉头。 一把将夙心打横抱起往石室里的那个小房间走去,紫烟紧随其后,博羽一边走一边沉声说道“现在开始,我会和紫烟全力压制封印夙心体内的能量暴动,然后在出来解决玄氰石的问题,这段时间你们要安排好人手,不能让任何人靠近这附近,要是被人察觉到什么可就麻烦了” “我明白了,你和紫烟小姐安心帮夙心压制体内的暴动吧,我这就出去调动人手,绝不让任何人靠近这周围百里”赵彦棋认真的点头说道,他没有自称朕,因为在这两个人面前,他没有什么可以自傲的。 赵彦棋看着夙心三人进入那个用作临时急用的小房间后转身吩咐司空明好好的守着这里后一脸沉重的走了出去,他要亲自出去安排,别人他不放心。 之后几天,岑皇宫传出旨意,免去这几日的早朝,各大臣各司其职,遇到什么问题写成奏折以后交给赵彦棋,并且皇宫周围突然加强了守卫。而且这几天内皇上把自己都关在了御书房内,任何人都不见,连皇后来了好几次都被挡了回去,让人最在意的事是右丞相还有首府司空明,连带着夙心这位新封的娴公主和陪同她进宫的紫烟都一起失踪了。 一时之间皇宫内外的人都开始议论纷纷起来,大家都能感觉到要出什么大事了。 躁动的人不止是岑国的大臣人民,连在景丰住着的沐子煜等人也都各自有了动作。 博雅轩天字号的厢房内 上官颐放下手中的毛笔,将桌案上刚写好的信放进信封内,拿起递给面前站着的青衣男子,严肃的说道“你快马加鞭的赶回景国,将这封信亲自交到我父皇手中,并向他说明现在岑国的形势,让父皇赶紧的派五百名皇室精锐死士过来,此时事关重大,切不可让任何人知道,如果你失败了,或者泄露了出去,后果你该知道是什么”上官颐说最后两句话时,眼睛眯起,里面杀意一闪而过。 “属下明白,赴汤蹈火也定会办好此时”男子单膝跪地,对着上官颐低头说道。 “恩,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动身吧”上官颐把手中的信封递到男子手中说道。 男子接过信封,抱拳行礼后转身快步向外面走去。 “现在就叫皇上派人过来是不是太急了点,毕竟我们还不能确定岑皇帝到底想干嘛,如此贸然让皇上派人过来怕是会打草惊蛇,到时候引起两国对立就不好了”上官楠坐在座椅上喝着茶,此时看到男子出去忍不住对上官颐说道,对于这种贸然派人来岑国的事他始终有点担心。若是到时候东西没拿到就和岑国交恶可不是什么好事,到时候岑国狗急跳墙更加靠拢南国可就得不偿失了,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别人。 第一百八十三章: “放心吧,这事我已经想过了,四国盛会就要来临,到时候各国的重要人物都会过来,父皇提前派人过来保护我也在情理之中,岑皇帝也不能说些什么”上官颐坐会到座椅上,重新拿起毛笔练气字来。 “皇兄你的意思,难道你想。。”似乎是猜到了什么,上官楠睁大眼睛说道。 “没错,我已经在信中跟父皇说了,这次的四国盛会父皇会力推在岑国举行,想来其他两国也不会拒绝,毕竟他们也想有个正大光明的进驻景丰的理由,对于这件事他们不但不会反对,反而也会极力支持”上官颐笑着说道,眼中闪过一抹算计。 “这样确实对我们有利,只是如今那南国的夏轻候和禹国的沐子煜也在景丰,那个沐子煜虽然不是皇室的人,但和夏轻候关系非同一般,对于这两个人我们得十分小心才行”上官楠想起夏轻候两人提醒道,貊祤袆不久前已经回去了,但是这两人一直呆在景丰,让人不得不防。 “这也是我目前最担心的,如今岑皇宫中戒备森严,我们也探听不到消息,但是听说这两人和那个百里夙心关系不错,怕这两人会成为我们最大的阻碍啊,而且他们功夫了得,心智出众,我派去监视的人都毫无进展,让人想防都难防啊” 岑皇宫东南面的一座酒楼里 夏轻候和沐子煜已经在这里守了好几天了,就在几天前他们突然感觉全身犹如放在大火中焚烧般的难受,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事的两人马上警觉起来,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同时牵动两人,想起他们此行的目的,两人才震惊过后就马上赶往了岑皇宫。可惜这次夏轻候的身份没有在起作用,他们根本没有被放进去。可是岑皇宫禁严,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连博雅轩的两个主人也都不见了。 心急之下两人依靠着沐子煜的一点感应避开了上官颐派来的探子来到了皇宫外的东南面,可是在这里蹲守了几天两人依然没有得出任何结果,而且沐子煜的那点感应也越来越弱了,这让本来就心急的两人更加心急起来。 “你说她会不会出事了,这么多天都没有结果,实在不行,我只能硬闯进去一探究竟了”夏轻候坐在窗边,看着远处人头涌动的岑皇宫,眉头越皱越紧起来,这岑皇宫的守卫比几天前还要严了,这里面到底发现了什么。 “你先不要着急,按照我们这次发生的事可以确定我们要找的人就是她,但是自从那天过后我们都没有在感觉到有什么不适,想来她现在是没有危险了,只是我的认主还没有完全完成,感应不强烈,但是可以确定她现在没事倒是真的,我们还是再等等吧”沐子煜看着手心中的图腾,上面的红光越来越暗淡了,等到上面的红光全部暗下去,这丝感应也就断了,但是沐子煜知道这种时候不能乱,若是一时冲动做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我还没有认主,什么都感应不到,只能希望你的那点感应力别太早断了就好”夏轻候无奈的说道。 “放心吧,有那两个人跟着,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吧” 此时在一处高山上,黑衣男子目光远眺着岑皇宫的方向,嘴角裂开了一抹邪魅的笑意“开始了,游戏正式开始了,没想到自己不过是送了点东西过去,他们就这样沉不住气了,不过这样也好,越早开始越能越早看到一些好戏,只是可惜了,那个人,还没到呢,人齐了才好玩不是吗?我的小猫儿“ 男子远眺的目光突然转向了岑国外的虚幻峰方向,目光变得越发的黑起来,黑黑的,沉沉的,好像要把人带进无尽的黑暗,在他目光所看向的方向,一袭白衣正御风赶来。 自从昨天中午倩儿和夙心说了关于云影园的事之后,两人建立起了深厚的革命友情,感情急速升温,倩儿已经一跃成为了娴吟宫里大小宫女的小老大,而今天一大早倩儿更是得了第一个近身侍候夙心的殊荣,好吧,其实就是皇上召见,夙心就实在不会打扮,红衣姐又不在宫里,只能找关系在经过昨天的事之后好了不少的倩儿帮忙,对于倩儿来说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这不,现在正喜滋滋的弄着夙心的一头青丝。 对于倩儿的欢喜,夙心的心情就显得要沉重了许多。她昨晚回来之后在紫烟的房里等了一夜,打算告诉她自己昨天在倩儿哪里听到的关于云影园的事,可是到今天早晨紫烟依旧没有露面,加上一大早的赵彦棋就派人来请自己过去,这让夙心在猜不透赵彦棋这个时候找自己的目的的情况心里实在没底。 夙心都不知道倩儿是什么时候给自己梳理打扮好的,心不在焉的跟着那个来传话的公公一路来到了赵彦棋的御书房,在那个传报的公公高声的说着“娴公主到”的声音下,夙心才恍然回神,原来自己已经到了。心情忐忑的跟着出来引路的宫女走了进去,夙心一直低着头想着一会见到赵彦棋自己该如何应付,但是一进入御书房才发现,除了赵彦棋在场的还有三个人,一个是赵彦棋的心腹司空明,而另外两个不就是好久没见的博羽和失踪了好几天的紫烟吗。 夙心有点弄不清现在的情况了,自从自己进来后他们四人的目光就一直放在自己身上,有担心,有怜惜,还有,赵彦棋眼中的忐忑复杂和一股莫名的兴奋,是的,是兴奋。可是他在兴奋什么,自己有什么能让他兴奋的东西。 就在这样一个怪异的氛围里,夙心心情有些沉重的走上前跟赵彦棋行了礼,在赵彦棋说平身后,夙心起来走到了紫烟身旁站定,然后低着头不说话,夙心有种感觉,今天要有大事发生,而且和自己有关。在紫烟和博羽同样沉重的目光里,夙心有种预感,若是这件事发生了,也许自己的人生有可能因此改变,关于这种改变是好是坏,夙心不知道,但是未知和不可把握的东西才是最让人心生不安和害怕的,夙心想着的心情就是如此。 第一百八十四章: 看到这件事落下帷幕所有人都开始漫不经心的欣赏起了刚刚开始了歌舞,司空明因为紫烟的要求松了口气,举起酒杯和周围的大人们笑谈着什么。貊祤袆五人在观看歌舞的同时目光都若有若无的看向了夙心,他们刚才都只是安静的看着,因为这是岑国皇帝自己的事他们不好发表意见。但让他们在意的还是博羽和紫烟的态度,他们都看出了岑皇对这两人有着深深的忌惮,联想到岑国能够安然的发展到现在都没有被战火侵蚀的事,难道岑国背后的支持力量和这两人有关。不然岑皇帝为何如此惧怕他们,还有那个据说刚从虚幻峰灵缈宫回来的岑国前太傅的女儿到底是什么身份。只是说让她住进皇宫而已,竟然让三人这样的针锋相对,看来他们得针对这个小姑娘好好的调查一番了。 沐子煜的目光从刚才就一直放在夙心身上,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中的那股隐隐的牵引感越来越深了,自己和夏轻候这次来到景丰的真实目的除了是找那股东西,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找一个人,找一个对他们来说十分重要的人。如今这女子才出现自己就有了感应,莫非。。。沐子煜抬头看了下轻候一眼,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看着下轻候对自己微不可察的点了下头沐子煜收回了目光,同众人一样假装看着歌舞表演,心思却不知道飘到了何处。 因为众人的心不在焉,赵彦棋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他中途试探性的问了貊祤袆几人来这里的事又问了他们打算几时回去,得到的答案都是几人打算在景丰多留几天好好欣赏下岑国风土人情之后在回去。当然他知道这只是他们的敷衍之词而已,但是自己也没办法,总不能把几人轰出岑国吧,赵彦棋倒是想,但也要他敢这么做,这些人身份可都不简单都是惹不起的主。所以看了一会表演后赵彦棋就借口处理国事离开了,只是在离开的时候跟夙心说了一声明天派人接她就没有再说其他什么事了。 既然赵彦棋这位主角都走来其他人自然也开始散了。夙心跟着博羽和紫烟一起坐着小轿离开了皇宫回博雅轩。只是在宫门口的地方发生一件出乎她意料的事。 宫门口,夙心刚掀开骄帘就看到两个人站在宫门口处,仔细一看夙心楞了一下。这不是今天出现在宫里的南国荣王世子和禹国陶桦山庄的少庄主吗,他们在这里干嘛?难不成是在等我们?疑惑的想法在看到沐子煜两人向着自己三人走来时顿了一下,夙心想不通了,不过回头看着博羽两人又有点释然。也对哦,博羽哥哥是传闻中的岑国左丞相,紫烟姐又是个深藏不露的,这两人应该是冲着他们来的。这么一想夙心瞬间觉得那没自己什么事了吧,她最讨厌的就是官场上的那一套了。因为心中认定沐子煜和夏轻候是来找博羽和紫烟的,所以夙心在两人过来时随便的行了个礼就没在理会他们,自顾自的看着地板发呆起来。 “这位就是岑国前太傅的女儿,百里夙心姑娘吧,不对,应该叫你百里夙心公主才对。在下南国夏轻候,这厢有礼了” 本来正在发呆的夙心听到夏轻候叫自己的名字疑惑的抬起头来,自己跟这位南国世子并不熟吧,今天在宫宴上才是第一次见到,而且两人都没有说过话。他这会突然跟自己说话是只是出于礼貌还是别的什么。。。。 夙心心里各种念头翻转着,但是面上还是露出了得体的微笑,微向前屈身向夏轻候行了一礼,夙心笑着开口道“世子客气了,所谓公主之名夙心可不敢当,那不过是皇上的抬爱而已,若世子不嫌弃的话就叫我夙心吧”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夙心姑娘也不必世子世子的叫我,这样未免显得先生分了些,你以后就叫我轻候吧”夏轻候不愧是交际的能手,夙心一句客套的话他都能拿来套近两人的关系。对于这人的自来熟夙心有点无奈,但还是点了点头,应付的叫了声“轻候” 这一叫夙心倒是没什么感觉,但是夏轻候马上就笑开了。只见他笑着“恩”了一声,然后侧开身子自顾自的对着夙心介绍起了站在他旁边的沐子煜“夙心妹妹,来跟你介绍下。这位是我的挚友禹国沐子煜,他平时就是个冰块木头人,不会说话你可不要介意啊” “夙心姑娘你好,我是来自禹国陶桦山庄的沐子煜,你叫我子煜就好,请多指教”沐子煜自动无视夏轻候对于自己的介绍语,对着夙心一抱拳礼貌的说道。只是他此刻那难得温柔和好脾气吓了夏轻候一跳,不过夏轻候诧异的看了沐子煜一眼后似是想到什么似的眼中露中了一抹了然。 夙心对于夏轻候的自来熟之快速有点无语,之前在宫宴上自己竟然还觉得他向师兄。自己真是太不会看人了,这人怎么可能像师兄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夙心在心中抓狂的腹诽这夏轻候,不过腹诽归腹诽,夙心还是又在自己的小脸上堆起了一抹笑意,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勉强“子煜公子,请多指教” “对了,这初次见面的,我这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不过前两天刚巧淘到了一串东珠手串就送给夙心妹妹吧,还请夙心妹妹不要嫌弃才好”见到夙心和沐子煜都见过礼后夏轻候拿出了一串放在锦盒中的浅绿色的手串,递到了夙心的面前。 “这个我不能收,轻候你太客气了,这手串还是请你收回去吧”夙心一见到那手串马上摇头拒绝起来,这无功不受禄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夙心妹妹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了,这太让我伤心了。我知道这东西不值钱,拿来送给夙心妹妹是有点太差了,可是。。。。” “好了,我收下了,谢谢轻候了”听着夏轻候喋喋不休的说着夙心有点头大,终于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在夏轻候惊喜的目光中夙心向前走了两步准备去拿哪个装着手串的锦盒,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变故突然出现。 第一百八十五章: 只见夏轻候拿着锦盒的手突然一松,那盒子连同其中的东珠一下掉在了地上。而那串着东珠的丝线也在此时断了,丝线一断盒中的东珠立马四散开来。夙心刚踏出的脚步来不及收回正巧踩在了其中的一个散落的东珠之上。夙心只感觉自己的脚下一滑自己马上就重心不稳的直直向前倒去,只是还没等自己施法自救夙心就感觉自己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抬头一看竟然是沐子煜接住了自己,夙心尴尬的对着沐子煜笑了一下。整理了下情绪夙心刚打算同沐子煜道谢,可话还没说出口夙心就感觉自己的心口莫名一紧,接着被沐子煜扶着的右手手腕处传来了一股异常的灼痛感,这股灼痛感才出现夙心体内立马传出一股别样的力量仿佛要马上喷薄而出。 一把推开了沐子煜,夙心倒退两步,伸出左手握住右手处刚才被沐子煜扶着的地方。夙心心里涌出一抹怒意。抬头目光冰冷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的沐子煜。 在刚才夙心推开自己的那一瞬间沐子煜迅速的收回了扶着夙心的手,在沐子煜收回的手心处闪烁着一个暗红色的形状不明的图案刺青,只是沐子煜收回手的速度快得谁都没能注意到这个图案的存在。 “夙心,你没事吧”一直冷眼看着沐子煜和夏轻候两人的博羽和紫烟此时也看出了不对劲,两人赶紧围了上来对着夙心关心的问道。博羽和紫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他们刚好站在了夙心和沐子煜两人中间将三人隔了开来。 “我没事,紫烟姐,我们出来也很久了还是赶紧回去吧”夙心摇了摇头,说话的同时给了紫烟一个眼神暗示赶紧离开。 紫烟点了点头,正想再说什么后面就传来了夏轻候抱歉的道歉声。 “哎呀,真是对不起啊夙心。我这手一滑就掉了下去,你没事吧。不过这破手串质量也太差了,我非得去找那个商家好好说道说道”夏轻候一脸的悲愤异常,看着地上散落的东珠对着夙心惋惜着说道。 “不碍事,我也没怎么样。只是你以后买东西确实要好好看看了,这样的东西还是不要买的好。夙心是相信两位的,若是换个别人指不定还以为轻候是故意的呢,你说我说得对吧”夙心轻笑了一下,语气温和却不带温度的对夏轻候说道,说完还看了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沐子煜一眼。 “呵呵,夙心说得有道理,我下次定会好好注意的。只是这次一片好意却差点摔了夙心你,我实在是过意不去。改日等我重新选份好礼亲自登门向你赔罪”夏轻候自然听出了夙心话里的意思,不过既然自己敢做就不会怕被人发现指责。所以当下夏轻候也不多辩解什么,只是说着以后会再次登门。 “不必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无功不受禄这话还是说得很好的,夙心也不敢再乱收别人的什么礼了”夙心一听还要再见他们就不乐意了,马上就开口拒绝起来。 “世子,少庄主,心儿今天才回来又进宫折腾了这么久也很累了,现在天色也确实不早了,我们就先告辞了,改日有时间再聚吧”站在夙心身边的紫烟在夙心说完之后转过身对着夏轻候和沐子煜行了一礼说道。 “如此,我和子煜就不耽搁三位了。正好我们也是落脚在博雅轩。那我们就就此别过,来日再聚了”夏轻候听了紫烟的话也不再挽留他们,转头看着紫烟说道。 “那我们就告辞了” “告辞” 夙心他们说完也不管那一直低着头的沐子煜,三人径直转身离开。 在看到夙心他们走远之后夏轻候才走到了沐子煜的身边,靠近他低声问道“怎么样了,结果是。。。。” 沐子煜闻言终于抬起了头,他看着夏轻候也不说话,只是把刚才一直藏于袖中的左手抬了起来,把掌心正对着夏轻候。 “真的是她,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找了这么久终于让我们找到了”看着沐子煜掌心中带着轻微暗红色的图案,夏轻候语气激动了起来。一把握住沐子煜举起的手掌,看着他掌心中的图案中浮现的暗红色高兴的说道。 “还不是很确定,刚才时间太短,才接触到她就把我推开了。况且我们也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能引起图腾的反应,所以我们还得再找时间试探下才行清楚她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沐子煜的脸上也挂着兴奋的笑意,只是他还是压抑住心情对夏轻候分析着道。 “有希望就是好的,而且这图腾这这么多年都没有过反应,却在靠近她时有了反应,所以我觉得我们要找的人是百里夙心的可能还是很大的” “恩,虽然不是百分百确定,但起码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 。。。。。。。。。。。。。。。。。。。。。。。。。 夙心他们和夏轻候两人告辞后就一路直走,中途他们谁也没有说话,直到上了他们自己的马车上三人才放松了下来。 “心儿,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我明显的感觉到了你体内的能量暴动了”才在马车上坐下博羽就忍不住问了起来,刚才可把他给吓了一跳。 “对啊心儿,刚才那个沐子煜对你做了什么”一边的坐着的紫烟也转头对着夙心问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我一靠近那个沐子煜就感觉体内有股不知名的力量串了出来。任凭我如何压制都压制不住,所以才会出现能量暴动的情况,而且。。”说道这里夙心停了一下,把自己的右手手腕举高露了出来,看着的上面一片殷红才接着说道“而且他握着我的手腕的地方当时就传来一阵炙热的灼痛感,就是因为这股灼痛感我才会在情急之下一把推开了他” “这,怎么会”紫烟牵过夙心的手拿在手里仔细的看着,在夙心手腕处有一处好像是被烫伤的红痕。在那红痕中似乎有着一些模糊的线路,隐隐勾勒成了一个看不清全貌的图案。紫烟看着那模糊的图案痕迹心里一惊,与博羽对视了一眼却不再言语。 “怎么样,博羽哥哥,紫烟姐,看出什么没有”夙心看着紫烟两人都只是望着自己手腕处的红痕但都不说话,夙心觉得有点奇怪,难不成这红痕里藏了什么自己看不懂的东西。想到这一点夙心小心翼翼的向博羽两人问道。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夙心他们回到博雅轩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红衣一直为他们准备着饭食.他们自己在宫宴上也没有心情所以都没什么胃口吃东西,这会夙心才感觉自己真是有点饿了。在刚吃好饭没多久夙心他们又再次迎来了两个不速之客,上官楠和上官颐。因为有了沐子煜两人的前车之鉴,夙心实在是没心情再应付他们,随便敷衍了几句就找借口打发了他们。 这一下就只差那个翼族的少皇了,夙心心里想着。不过在等了一会后依旧没有听到任何有人拜访的传话,夙心终于放心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休息了。 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小床上,夙心揉了揉有些发涨的太阳穴。这应付人真是件累人的活,明明大家都比喜欢对方还要装作很好的样子,这也太假了。果然还是虚幻峰好啊,说起虚幻峰也不知道师兄他们怎么样了,要不自己给他们写封信吧,说做就做。夙心立马走到桌案前坐了下来,摊开桌上的宣纸思考着怎么下笔,思考了好一会才开始下笔: “清风师兄,我是心儿。我到景丰已经一天时间了,虽然才短短的一天可我遇到的事却比在虚幻峰一个月遇到的都多。都说凡俗宫廷是非多,师叔诚不欺我啊。不过还好有紫烟姐和博羽哥哥陪着我,我现在一切都好,你让师傅不必担心。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再见到你们,我思着念着早日回去,若是可能师兄可能下山来看看我。你的小师妹夙心” 夙心写完拿在手里看了又看,她知道自己的文笔向来不怎么样。不过师兄能看懂就行,夙心看着信笑了一下,走到窗前双手掐出一个口诀手势,随着手势的完成夙心面前出现了一只浑身围绕着青色光芒的类似信鸽的鸟类动物。将手中的信纸变小携在嘴里,夙心念动口诀那只信鸽就消失在了夜空里。 “有灵鸽送信大概半小时就能到师兄手里了吧,不知道师兄看到信会不会给自己回信”夙心心里喜滋滋的想着。可是直到他睡着了也没能等来回信。 。。。。。。。。。。。。。。。。。。。。。。。。。。。。。 虚幻峰灵缈宫青云殿 一身灵缈宫纯白宫袍的男子坐与青云殿深处的一处石桌前,桌子左方是一边青翠的竹林。男子一身白衣在这片翠绿中不但不显突凸,反倒是多了一份飘逸如仙,置身世外的感觉。只见男子正一手端着自己刚泡好的茶一手拿着一张信纸阅读着,好看的眉宇时皱时舒,嘴角从看到信开始就一直挂着温柔宠溺的笑意,只是那看着心中内容的双眼含着一丝隐不去的担忧。 看了一会男子终于叹了口气,清冷中带着磁性是声音响起,竟然是出奇的动听,就如同他的容貌一般,只一眼就让人难以忘记。 “景丰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心儿那丫头怎么可能应付得了。看来得去和师傅商量下提前下山的事了”男子放下手中茶杯站了起来,一身白色衣袍将他的身形拉得十分修长。广袖随着手臂的晃动滑出一抹优雅的弧度,上面绘着如同夙心第一次所穿的时的衣袖上一样的祥云。随着广袖的晃动仿佛要活过来飞出衣袖的样子。男子一头墨色的长发上半部分用一支纯白的发钗别着,一头墨色如泼墨垂直而下再被微风吹起,男子容貌绝美却不同于女子,偏偏比女子又还要美上三分,眉间还带着一抹好似与身俱来的清冷。配上男子那绝世出尘宛如谪仙的容颜,让人恍惚有一种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九天上仙的感觉。只怕就算是美艳得不可方物的紫烟在此也不得不叹一声不如。 男子起身又看了一眼手中的信纸,转身走出了青云殿向着灵缈宫正殿走去,看时间,师傅和师叔这会应该正在正殿商量灵缈宫的事吧。 “看来他们是躲不过了”正殿里,灵虚长长的叹了口气。此时正殿里人已经散去,只剩下了灵虚和他那个矮胖的师弟。 “你以前不是说只要阻止他们扯入玲珑盘之争就可以避免吗”矮胖老者皱眉询问着。 “灵空,你也该知道,从夙心下山开始他们就不可能再对玲珑盘之争置身事外。而且我昨晚特意为他们卜算了一卦,结果不容乐观” “什么,师兄你又破规给他们卜卦了,你不要命了吗”灵空听了灵虚的话气急败坏了起来。 灵虚自己反倒是不在意“踏上这条仙途本就是在与天争命,又何必再顾忌太多。而且我也活得够久了,就让我为这两个孩子为这芸芸众生再最后献出点微薄之力吧” “唉,这玲珑盘之局一日不解这乱世就永远不会停歇。只是要解了这局谈何容易,用血铸造也必将用血才能解开,这对他们来说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关于那场祸乱我们都知之不深。最后的结局会如何全看他们自己了” “那师兄你卜出的结果是什么”想起了一开始灵虚说的话,灵空心里有点不安。 “火凤盘空,浴火而重生。双龙盘绕,必有一伤。大凶之兆”灵虚目光透过正殿的屋顶,看向夜空之中,哪里似乎有着什么东西若隐若现的盘踞着。 “师兄你可看出了火凤浴的是那场火,双龙伤的又是那一条”灵空思索起来,若是能知道得详细一点的话,他们也可以想办法避开,就算避不开也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少伤害。 “这个。。” “清风见过师傅、师叔”灵虚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只见自称清风的男子从门外走进来,单膝跪地的行着礼,仔细一看这男子正是刚才在青云殿中的那个宛如谪仙的男子。 “清风,你来了,可是决定好了”灵虚看着跪在殿中的男子,眼中有着一抹了然。 “想好了。清风决定近日就下山去寻师妹”清风抬头看着师傅和师叔,语气中带着坚定。 “那你可知道此去的凶险,性命可能不保”灵虚继续提醒着他。 “清风知道,但清风也知道这是我的劫,既然是劫那么无论如何也是躲不过的,躲不过的劫就只有正面去面对方能有一线生机” 第一百八十七章: “我没偷懒我没偷懒”天还没亮全夙心就从床上弹坐起来,同时嘴里还叨叨的念着。 “唔。。。”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量起四周“哎哟,这里不是虚幻峰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师兄又来检查我御风行的修炼进度了”拍了拍胸口夙心松了一口,不过这御风行要是一直都修炼不好怕是下次见到师兄要惨了,看来还是得练一练啊。 庭院里,夙心手里拿着一册书,书面上用草书御风行三个大字。看着这这三个字夙心神色萎靡外加唉声叹气起来“唉。。这御风行怎么就这么难练呢,我这都修炼快半年了也没点进展,要是早修炼好了我这次下山也不用骑马回来了” 是的,作为修仙门派肯定是有腾空御风飞行的法术的的。这样他们往来各处会方便很多,而且速度也很快。这是修仙门派的弟子们最喜欢也是最常用的一种仙术,只是这些人中并不包括夙心。夙心十岁上虚幻峰,历时七年,在仙术上的造诣竟只能骗骗那些凡俗百姓。不怪她不努力,在师兄清风的帮助下她已经算是很勤劳了,只是每次她修炼这些仙术体内好像都会出现排除感。对于这一点他师傅也只能摇头叹息“夙心啊,为师看你不大适合修仙练气去,当然当然,所谓勤能补拙,你努力努力还是有希望的,只是为师比较忙以后还是由你师兄教你吧”说完就头也不回的飞走了。从此她和师兄过上了相依为命的日子,但是经过清风的悉心教导她还是没什么太大进步,这不,这次下山身为仙门子弟的她居然一路骑马狂奔回来,对此夙心常常安慰自己说“入了凡俗自然要像个凡俗之人,整天飞飞飞的是很不好的”当然,说这话的时候她已经自动忽略了那些轻功了得的所谓凡俗之人。 再次长长叹了口气,凭着绝不能让师兄失望的想法夙心开始了回到景丰之后的第一次练习。 将手中书籍收起,夙心双手合十,然后快速的变换出一个印诀,口中振振有词的念着“以己融风,万物为我而开,御风而行,起”随着口诀的念起,夙心周身开始泛起一层白雾。白雾寥寥升起越聚越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形成了一卷卷风卷围绕在夙心的身体四周。脚底也慢慢的汇聚起一层风旋将夙心的身体托起缓缓的脱离了地面。 “飞起来了飞起来了”随着身体的升空而起夙心高兴的叫了起来,然而这高兴的叫身还没响起多久,就在她的身体升到有半颗大树的高度时不出意外的意外出现了,只听砰~~的一声响,空中再没有了夙心的影子,随之出现的事一层轻飘飘的灰雾。 “欧。。。打死我了,好痛好痛”夙心扶着自己的小蛮腰从刚刚躺着的地板上站起来,刚才她和大地来了次亲密接触,这一接触可把她接触惨了,这里又没有师兄接着她,那可是结结实实的就砸地上了,这会疼得她眼泪都要跑出来了。 “平时因为有师兄在还真没发现这地板居然这么硬,要不是本姑娘现在疼得厉害一定把你们一块一块的都撬起来,让你们看看本姑娘的厉害,哼”发泄一通后夙心四处看了看,终于找到了一块石头坐下休息起来。 揉了一会自己被摔疼的臀部,夙心拿出了刚收起来的秘籍又认真的看了一遍。 “本姑娘就不醒了,拿不下你这小小的御风行”看完后收起秘籍的夙心站了起来,雄心勃勃的说道。然后继续她苦哈哈的修炼。 “砰~~”又一次的落地声响起,在经历了不知道是第几次的失败之后天终于大亮了。夙心也终于把这种近乎自虐式的修炼结束了。 扶着小腰一步一步艰难的挪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夙心面朝床铺的就倒了下去。现在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动了,刚才的那几次摔下来把她骨头都要摔散架了。 “咚咚~~~”然而夙心正打算就这个姿势好好睡一觉的时候门外穿来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夙心只得满脸怨气了抬起了头,只是她依旧没有起来,就着她现在这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姿势有气无力的说道“进来” 房门应声而开,红衣端着衣物走了进来。 “夙心,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床不拿来睡觉你爬上面干嘛”红衣进来看到夙心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趴在床上,走过去问道,同时还用戳了戳她的后背。 “哎哟~~,红衣姐你不要碰我,我现在脆弱得很,可经不起你的一点摧残”红衣的手才碰到自己的腰,夙心就嚷了起来,好像红衣现在在对她实施酷刑似得。 听着这宛如杀猪的叫声红衣赶紧收回手“你这丫头,瞎说什么呢,你这昨晚是干嘛去了,怎么成这样了,该不是景丰出了妖怪你去为民除害,然后和那妖怪大战了三百回合成这样的” “红衣姐你就不用调侃我了,我只是先前起来练了会御风行,只是练的时候不小心摔下来砸到的”说起刚才的练习夙心就满肚子的怨念,她此刻嘟起的小嘴就充分的表达了她对这部仙法的不满。 “噗,你这是摔的,你,你笑死我了”夙心才说完就不出意外的传出了红衣的忍都忍不住的低笑声。 “停,不要笑了,不就是没练好嘛,也值得你笑成那样。我摔成这样也不知道心疼心疼我,真没良心”看着红衣那笑得花枝乱颤的样子,夙心翻了个白眼,直觉自己的怨念是越来越重了。 “好好好,不笑你了”嘴上说着不笑,红衣的肩膀却还是忍不住的颤抖着。回了一口气,忍住笑意,红衣望着床上趴得跟蛤蟆似的夙心接着说道“不是我说,夙心啊,这御风行不是属于修仙基础心法之一吗?虽说练直大成很难,但基本的掌握要领听说还是不难的,你都去了七年了怎么还是没学会,该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说到这里红衣的秀眉皱了起来,眼中闪过一抹担忧。这御风行她是知道的,跟他们所用的轻功是一样的意思,只是速度上要快很多。但是一般上手还是很快的,只要你开始练气修炼就是可以学了,只是学精很难。但看夙心现在的样子可不是一个难字可以说全的,她竟然会摔下来,这不要说飞了,连保持站立在空中都很难。看来这件事得跟阁主汇报下才行。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夙心回到博雅轩的时候正好遇到紫烟两人送貊祤袆出来,看着三人熟络的样子夙心很是不解。什么时候紫烟姐、博羽哥哥他们和这个所谓的翼族少皇关系这么好的,他们看起来就跟认识很多年了似的。 夙心带着夏轻候两人来到貊祤袆跟前,大家自然免不了又是一番客套的见礼,看到几人见过礼后都无人再说话的尴尬场面,紫烟只能出来打圆场了,这里的人以后也许都是同一阵营的,把关系提前搞好总是没错的。 “心儿来,我都跟你好好介绍下貊少皇,他与我还有你博羽哥哥是多年的好友,只是你这次来得时间少,又遇到不少事,我们也就没来得及跟你说。现在认识也好,以后见面也不必太过拘束”紫烟微笑着说道。 紫烟的话震惊的不止是夙心自己,夏轻候和沐子煜在听到紫烟的话后也被震到了。当下两人的脸色都变得晦暗莫名了起来,什么时候这博雅轩的主人竟然还是和翼族少皇称为好友的人,这博雅轩这岑国的秘密还真是越来越多了。 夙心一脸惊讶的看着紫烟,又转头看向博羽,向他求证着这是不是真的,直到看到博羽对着自己点了点头才深吸一口气,然后默不作声的也点了下头。对于紫烟姐和博雅哥哥,夙心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他们了。应该说自从自己回来后所有的事情自己都看不懂猜不透了,好像从自己回到这里的那一刻所有的事都开始改变了,只是具体是哪里变了夙心也说不上来,就是一种感觉,从这里的环境到身边亲近的人的感觉。 “夙心对吧,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你以后可以像叫博羽一样的叫我哥哥”貊祤袆见到夙心有种掩饰不住的激动感,上去一步对夙心说道,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亲切温和,让人看不出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翼族少皇,就连他身边一直垮这一张脸的俞老都难得的有了好脸色。 对于貊祤袆的热情夙心有点蒙,不过这盛情难却,加上对方又是一族皇者,要是自己不答应的话是不是就太不给面子了,所以夙心再次呐呐的点了下头,夙心心头其实是感慨甚多的,这一不小心自己就多了一个兄长,而且还是背景这样强势的,再回头看看跟着自己的夏轻候和沐子煜,在纳闷中夙心不由得生出了一抹天下英豪尽追随的豪情壮志,好吧,夙心承认自己由开始白日做梦了。 貊祤袆看到夙心点头就更开心了,上前一步伸出手就像摸上夙心的头,还好夙心一个激灵退开了,与此同时夏轻候和沐子煜竟然同时上前一步挡在了夙心面前,这让夙心小脑袋里的白日梦做得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看到夙心的退开和挡在自己面前的沐子煜、夏轻候两人,貊祤袆没有生气,反而小了一下,收回扑空的手掌。貊祤袆低头看着,嘴里喃喃的出声道“真是太久没见了,乍然再见都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还真是失礼的举动呢”自顾的笑着,恍然间貊祤袆好像又回到了自己年幼的时候,那个绝代风华的宛如神灵的美丽女子好像就在自己的面前,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朱唇轻启的“小袆又调皮了,这样冒冒失失的样子被人看到可是很失礼的哦,在我这里就算了,在别人面前可不能这样知不知道”依稀还能听到小男孩脆生生的答应声,或许在哪个包容万物的目光里一切都是值得被宽肃的,当然除了那件事,那为一件让她眼里燃气仇恨的事,貊祤袆的手掌猛的握紧,这一次决不能让那种事再发生,哪怕付出一切。 头猛的抬了起来,夙心目光直直的看着貊祤袆,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质问“你见过我,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我怎么不知道”是啊,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一个人,自己竟然一点都不知情。 “也许吧,也许见过,也许只是你忘了”貊祤袆抬起头,莫名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就不再继续下去,反而是语气一转同沐子煜两人询问起来“这两位我没记错的话我们昨天在宫宴上见过吧,南国的荣王世子,禹国陶桦山庄的少庄主对吧,在下翼族貊祤袆,幸会” “幸会,在下南国夏轻候” “禹国沐子煜” 夙心听着貊祤袆说的模棱两可的话秀美皱了起来,这会再听到他与夏轻候两人出乎意料的毫无架子的自我介绍更是疑虑起来,什么时候这和翼族的皇者这样的没架子好亲近了,有这种感觉的还有夏轻候和沐子煜,翼族出了名的排斥人类,这位又是他们的皇,平时不要说这样亲切的问好了,连主动打招呼都是奇迹,这位少皇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对于貊祤袆态度的转变表现的最淡定的就是紫烟和博羽了,他们两也不说话,就这样沉默的看着他们。 “你们都是夙心的朋友吧,我刚听紫烟提起的”貊祤袆停了下,好像再想着如何措词,半晌有道“你们既然是夙心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我不日就要回去了,我希望能拜托你们好好照顾她,虽然这话我不说相信你们也会做到的” 我的天,什么情况,怎么就把我拖付给这两人了,自己才和貊祤袆认识多久啊,就算刚才说要兄妹相称,但她这是马上就要行使兄长的权利和义务了吗,也不知道这些整日里高高在上的人都在想些什么,自己最近遇到的人就没一个正常的。 在夏轻候和沐子煜两人莫名其妙的恍然的点头后夙心赶紧开口了“貊少皇,真是抱歉,我刚出去这么一会怕是宫里的人要到了,我就先失陪了,紫烟姐博羽哥哥我先回放了啊”说完也不跟沐子煜他们两打招呼夙心就一阵风似的溜走了。 “如此我们也先告辞了”夏轻看着夙心消失的背影笑着同貊祤袆和紫烟、博羽说道。 “好,两位进去吧,相信再次见面我们会是真正的朋友”貊祤袆说道。 “以前或许会怀疑,但现在倒是愿意相信一下,各位告辞”夏轻候说完意味深长的看向了紫烟和博羽,随后和沐子煜走进了博雅轩内。 “告辞”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夙心一路奔回自己的房间,坐在桌前就貊祤袆对自己不同常人的态度好好计较了一番,可惜最后还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夙心干脆不去想,反正该自己知道的时候自己总能知道的,站起身,夙心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宫里的人也快到了。 夙心收拾好东西又在房间里坐了好一会,红衣来告诉她紫烟让她过去夙心才起身跟着红衣出去,大概是宫里的人来了吧。果然,一路跟着红衣来到了博雅轩的大门外,此刻这里已经围了不少人,夏轻候他们两就不说了,连上官楠兄弟两都在,只是貊祤袆不在了,记得自己先前好像挺到一句他要回去了,大概是已经走了吧。 和紫烟他们一同跪在地上听着传旨的公公宣读完圣旨,内容大抵就是赵彦棋封夙心为公主,赐封号为娴,赐宫殿娴吟宫,即日入住。夙心在那个公公谄媚的目光中接过旨意站了起来,跟那个公公说了声稍等,回头跟红衣他们道别起来,虽然这里离宫里很近,那个深深的城墙就像一个牢笼,不过相信这对于博羽这位左丞相没什么难度,所以博羽他只是交代了几句后夙心就跟着紫烟坐上了进宫的车鸾。 又是这条路,没想到自己才回景丰两天就走了两次,夙心感慨的想到。 进宫换上小轿子一路直接的行进了娴吟宫,下轿后夙心先是去看了一眼自己的卧房,等出来的时候紫烟已经不在了,听小宫女说她亲自去安排这宫殿里的事情了,她真的很疼自己呢,与自己有关的一切紫烟总会打理得很好,夙心笑了一下,开始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娴吟宫里闲逛起来,夙心不喜欢那些宫女跟着,都是不认识的人,还不如一个人呆在来得自由。 娴吟宫的地方很大,除了有个主殿外还有两个偏殿,怡和殿和缀锦殿。自己的住处被安排在了主殿里,紫烟姐住在怡和殿,都还空中一个缀锦殿,夙心想着还真是浪费空间。除了几个宫殿外还有一些可供平时赏玩的地方太平轩、菱荇苑、莹脂堂和云烟楼。等大体逛完这些地方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夙心想着该回去了才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到路了,自己现在的方位大概是云烟楼,只是这回去的路是往那边,兜兜转转了这么远要是按原路返回肯定还要走很久吧,无奈之下夙心只得拉住一个路过的宫女说明身份,让宫女带着自己回去了。 回到自己住的主殿处,踏进门就看到紫烟正坐在桌前认真的挑选着什么,她的面前花花绿绿的摆了一堆东西,目测是衣服还有各种珠宝首饰。 听到动静的紫烟抬起头,看到夙心就笑着同她招了招手示意夙心过去。 缓步走到桌前,看着桌上的一堆东西夙心看着紫烟疑惑的问道“紫烟姐,你弄这么些衣服首饰放这干嘛,可是这些衣服有问题,我刚看你一直在里面找什么似的” 紫烟笑着拉夙心坐下,把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到一边,看着夙心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心儿,你知道我们现在身在何处吗?” “皇宫啊”夙心回到,紫烟姐这么回事,问自己这个问题,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那你可知道这里有什么” “有什么???”夙心更迷惑了,这宫里有的东西多了,这让自己怎么回答,忽然,夙心想到了什么,看着紫烟神色复杂的说道“紫烟姐你说的是。。。” “恩”紫烟点了点头,伸手抚摸上夙心的秀发,接着说道“那个东西当年就差点在岑国引起一场腥风血雨,虽然之后被压了下来,如今又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但不代表你是安全的了,如今赵彦棋把你带进宫,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软禁呢,我们虽然不惧他,只是如今外面的世界未必比这里安全,等到其他人都注意到你的存在,到时候就麻烦了,所以我才答应让你进宫居住一段时间。不过现在我们身处这样一个地方你也得凡事多加小心,我不可能时时守在你的身边你知道吗,还有赵彦棋派来侍候你的宫人你都不能让他们接近你更不能相信他们,过几天我会重新安排信任的人来保护你” “紫烟姐,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到底有什么秘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那些人要把目光投向我”夙心心里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了,过去她不问是怕紫烟姐和博羽哥哥为难,可是现在听到紫烟的话她再也忍不住了。 紫烟知道她所说的那些人是谁,只是想着有些事她还不能知道,紫烟不想她现在就背负太多“心儿,不要问,等到时机成熟了我会都告诉你,对于你说那些人,我只能跟你说,貊祤袆是除了我跟你博羽哥哥外你最可以信任的人,而那个夏轻候和沐子煜你也可以放心去结交,他们会保护你,而且不会背弃”因为他们不敢背弃,而且有这样两个人跟在夙心身边自己也能放心,万一哪天自己再也不能保护她了,起码她不会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去面对那些事。 “可是。。”夙心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却被紫烟的话打断了。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你先来挑选一下你喜欢的服饰样式,一会宫宴该开始了”紫烟把目光转向那堆衣服首饰笑着说道,只是那笑里有着掩饰不去的无奈。 “宫宴,什么宫宴”夙心的心思果然被转移了,只见她拎起一件样式繁复的罗裙皱眉问道,这昨天不是才有过一次宫宴吗,怎么今天还有,这宫里人真是闲慌。 “赵彦棋为你举办的接风宴”紫烟放下手中的东西,冷笑一声道“只是打的什么主意只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可以不去吗?找个理由回绝了”夙心说道,开始为自己找棋了理由“就说我昨晚回去受凉了,现在头晕的厉害已经睡下了” “你这傻丫头,人家摆明是为你而来的,你不去他们就该自己找上门来了” “那怎么办,我一点都不想去”夙心的小脸纠结了起来,小小的看着很是可爱。 “放心吧,你就当去和陌生人吃个饭,和平常没什么不同”紫烟看着夙心的样子宠溺而无奈的笑着说道。 “真的?”夙心似信非信的问道。 第一百九十章: 这几天夙心过得很是悠闲,眼见进宫已经三天了,赵彦棋依旧忙的脚不沾地,根本没时间顾得上自己。这是夙心最乐意见到的,紫烟这几天也是不知道在干嘛,除了饭点基本见不到人,所以夙心都是每天睡到自然醒,没事就四处逛逛然后练习一下御风行,这样没人管的日子虽然也好,但一个有时候也会无聊,每当这个时候夙心就会坐着一个人发呆,想想以前在灵缈宫的日子,那段时光真是让人怀恋啊。 同往常以前,夙心今天起来和紫烟用过早膳后紫烟又不知道跑哪去忙了,闲来无事的夙心只好自己去逛御花园了。 走在环境优美布置精致的御花园里,即便已经来了多次,夙心还是不得不感叹赵彦棋可真是会享受啊,如今真是战乱时期,外面烽烟四起,百姓流离失所,有多少人吃不饱穿不暖,但宫中的奢华浪费只有增而无减。赵彦棋换算是个明君都是这样,那那些所谓的暴君有该是怎样的奢靡无度,难怪师兄那样排斥下山呢。 夙心一边走一边想着,她的身后跟着两个小宫女,虽然自己一再强调不需要人侍候,但她们死活要跟着,夙心只得让她们跟着,但始终不让这些人靠近自己。 就在夙心漫不经心的观看着一团盛开的牡丹的时候,对面走来了一个娇艳的女子,人未到跟前那娇滴滴的声音就先传了过来。 “哟,这不是娴公主吗,你说本宫难得出一次门,一出门就遇到娴公主,咱们真是有缘啊” 夙心转头看着声音的主人,有点头疼,自己最不喜欢和这些人打交道了,弯弯绕绕的,让人心烦。而且这个女人自己认识,舒贵妃。听说是当今皇后的异母妹妹,当年皇后从南国嫁过来不过一年,这个舒贵妃就假借来看望自家姐姐的名义来到了岑皇宫,后来不过一月时间竟然就在所有人都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赵彦棋纳为了妃子,开始只是一个常在,短短一年到了妃位,如今更是仅次于皇后的唯一一个贵妃,赵彦棋对她的宠爱可见一斑了,对于这件事皇后气得病了好几个月,但是舒贵妃都是一副张姐为大的样子。被皇后欺辱就不还口,皇后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反倒让赵彦棋越发的宠爱舒贵妃,可见这个舒贵妃的心机到底有多深。 夙心记得自己刚入宫这个舒贵妃就对自己猛烈的示好,起初自己不明白为什么,因为自己什么都没有她图自己什么。后来在紫烟姐的提醒下才明白过来,当今皇后虽然不得宠,但是她南国长公主的身份在哪,赵彦棋对她十分忌惮,由此对舒贵妃的宠爱就受限很多了,加上近来岑国局势不稳,皇后的存在就显得尤为重要起来,连带着舒贵妃都被赵彦棋冷落了许多。舒贵妃知道自己势单力薄斗不过皇后,就像拉拢自己,毕竟自己是岑国开国以来的第一个异姓公主,可见赵彦棋是师傅重视自己的,加上自己和左相闻人博羽那非比寻常的关系,所以舒贵妃选中了自己,不过她不知道,夙心最不爱这些权势争斗,她的算盘注定要落空了。 说话间,舒贵妃已经来到了夙心跟前,夙心对着她欠身行礼道“见过舒贵妃”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都是自家人,不兴这么多虚礼的,这以后啊,在没人的时候你称我为嫂子就好,咱们啊也要像那平常人家一样可亲才是”夙心的膝盖才弯曲下去就被一双纤手扶住的下蹲的身子,夙心只感觉一阵香风迎面扑来,接着女子娇滴滴的的声音向了起来。 “夙心不敢逾越,夙心始终记着自己住在岑皇宫里”夙心顺势站了起来,笑着说道。感觉这贵妃真有意思,要说要自己称呼为嫂嫂的也该是皇后才对,看来她一直把自己当成是赵彦棋的原配妻子了,而且这里是皇宫专门可能和平常人家一样,虽然夙心向来都是被说成是没心没肺的丫头,但这些道理夙心还是懂的。 “也是,是本宫失言了”舒贵妃笑了下,接着转移话题道“娴宫这是一个人逛御花园呢,正好本宫也是一个人,不如结伴一起,这御花园如今花开正好,是该好好赏赏的” “不了,我出来也有一会了,这天也热,我想早点回去了”夙心摇了摇头,把头上的太阳果断了拉出来当挡箭牌了。 “也是,这天也不适合在外面多呆,本宫记得本宫宫里正好做得有酸梅汤,那个解暑是最好的,娴公主不如去我拿坐坐” “额,还是算了,下次吧,紫烟姐姐还在等着我呢,今天怕是没时间了”对于舒贵妃竭力的想和自己拉关系的想法,夙心真的很想跟她说,放弃吧,我帮不了你的。不过自己还真不能说,所以只能一再的拒绝着。 “那还真是可惜了,那就下次吧” “这样那夙心就先告辞了”夙心一听可以走了立马眉开眼笑的说了一句,屈膝一礼后就打算转身离开。 舒贵妃看着夙心的样子温婉一笑,接着意味深长的说道“娴公主以后要是遇到什么事尽可来寻我,舒儿一定会尽力相助的,娴公主不要忘记啊” “我想那天怕是有点远,夙心一直并着不惹事的态度住在宫里,舒贵妃不用为我费心”夙心忽略掉舒贵妃对自己称呼的转变笑着说道。 “世上的事难说,尤其是在宫里,你不找事事也会来找你,娴公主说不定真有用得着舒儿的地方呢”舒贵妃眨了眨眼,说道。 “也许吧,夙心告退”说完夙心终于转身离开,舒贵妃也没有再说什么其他的话。 一直目测着夙心离开的身影,舒贵妃原本笑着的脸淡漠了下来,这个异姓也不是个简单角色啊,或者说她背后的人很不简单。 “娘娘,奴婢不明白您为什么一定要对这个娴公主这样示好,你看她都不领情,就算她是岑国第一个异姓公主,但到底只是个公主,皇上也不可能为她跟皇后闹翻的”说话的是站在舒贵妃身后的一个宫女,她是舒贵妃的贴身大宫女,是从小侍候舒贵妃的,在舒贵妃面前有些话语权。 “你懂什么,这个百里夙心没那么简单,开始我也想着不能拉拢就算了,可是昨天我听到了一个消息”舒贵妃语气沉沉的说着,那个宫女没接话,安静的垂手听着。 第一百九十一章: 因为有了早上的经历夙心对御花园已经没有了想要再去的想法,但是一个人坐着实在无聊,所以她决定到处逛逛看看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太阳已经开始西下,临近傍晚,空气中的燥热消散了许多,伴随而来的是缕缕清风。 夙心带着白天就跟着自己的那两个宫女在宫中七弯八拐的走了许久,最后在一片湖泊前停了下来。 “这里是哪里”夙心没有回头,目光注视面前清澈的湖水,开口问道。 闻言跟在她身后发一名小宫女赶紧向前走了一步,在夙心左后方位置停下,低头答道“禀公主,这里是沁心湖,是皇上登基后才命人建造的” “哦?这样啊,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吗”夙心随口问道,也没想着这里找到什么能打发时间的东西。 “禀公主,在这沁心湖的中心位置有一个惜月岛,惜月岛的灵羽山顶上有个丝雨亭,哪里空气清新环境优美,是贵妃和皇上最爱去的地方”小宫女认真的回答道。 “你说皇上和贵妃经常来,那其他妃嫔呢”夙心随口问道。 却没想到那宫女竟然楞了下,然抿了下嘴唇才神色带着点不自然的说道“这里平常的妃嫔是不许来的,唯一有资格来的就只有皇上皇后和贵妃,可是皇后好像很讨厌这里,所以从来没有来过”小宫女说完神色十分忐忑,毕竟在背后议论主子可是大罪啊,而且自己口中的三人又是宫中地位最高的,说不怕怎么可能,被有心说出去自己就完了。 “那你知道这湖具体是在什么时候建造的吗?”夙心总觉得这里不简单,不免有点好奇起来。 “好像就是皇上登基的第二年”宫女看到夙心没有去好奇的追问皇上皇后贵妃三人的事松了口气,赶紧的回到。 “第二年吗”夙心低头念了一句,感觉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了,可是始终还差那么一点。 “公主,你想去惜月岛上看看吗”望着夙心低眉沉思的样子,那个小宫女小声的问道。 夙心抬起头看着身边的小宫女,问道“我可以去吗,不是说只有皇上贵妃皇后才可以去吗” “那是对别人,公主的话肯定可以的,皇上吩咐了,公主只要呆在宫里,想去哪里都是可以的,没人可以拦着您”小宫女闻言赶紧奉承着说道。 只要呆在宫里,呵呵,在这些宫女看来这是多大的殊荣,可是自己也不过是变相的被囚禁起来而已。想着赵彦棋这样算计自己夙心就是一肚子的气,不过那惜月岛,去看看也是可以的嘛。 “怎么过去”想着哪里的神秘小岛,夙心终于带上了些许笑意的问道。 “哪里需要坐船过去,公主要去的话奴婢这就去安排”看着夙心脸上的笑意,小宫女更加卖力的卖好起来,这个公主冷得很,自己已经来了好久也没能得到近身侍候的机会,如果这次让夙心开心了,那自己的机会就来了,毕竟是岑国的第一个异姓公主,又是现在岑国唯一的公主,如果她看重自己,那自己的前途真是不可限量,小宫女在心里美滋滋的想着,要是被夙心知道她的想法,恐怕以后都会离她远远的,宫里人真是没一个正常的。 “不用麻烦了,你帮我去弄一艘小船,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夙心说道,直接无视小宫女那像看到金银财宝似的看着自己的目光。 “什么,公主你要自己去,这怎么可以”小宫女一听直接蒙了,公主的意思是她要自己划船过去吗?这怎么可能。 “对,我就是要自己过去,你赶紧帮我找艘船来”夙心有点不耐烦的说道。 扑通一声,那个宫女跪了下来,连带着另外没说话的那个也跪下了,只见她立马哭着说道“公主你不要吓奴婢,你金枝玉叶的怎么可以自己做划船这样的粗活,而且还是自己一个人去,要是出了什么事奴婢们担不起这个责任啊,被皇上知道了我们就没命了,求公主行行好,让奴婢跟着您吧”说着两个宫女的头就磕了下去。 “够了”夙心火了,这些宫女什么意思,赵彦棋要监视自己,她们也打算一直跟着自己监视自己吗,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夙心爆发了“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找船给我我自己过去,二我们现在就回去,但是你们从哪来的就回i那去,不要再出现在我的娴吟宫,你们自己选”说完夙心不再说话,只是斜眼看着她们。 终于,夙心坐上了前往惜月岛的小船,看着女子划动船桨远去的身影,两个宫女欲哭无泪,她们不敢选二啊,这要是被夙心赶回去了哪里还有命在,而且现在自己也不敢去叫人,只有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等着夙心的归来,随便祈祷千万不要出事。 夙心划着船悠闲的向着湖心位置晃荡而去,沿途还随便观赏了一下湖中鱼虾,再随手摘了些莲花和莲蓬,看上去竟然有两分遗世独立的飘然洒脱感(此情此景我不由得在心里唱起了一首歌: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随风飘荡。。。。好吧我跑偏了) 夙心就这样划着船飘荡着到了惜月岛,下船站在小岛的边缘处,夙心抬头向岛屿中心看去,小岛不大,在中心位置处有个比较高耸的山峰,山峰上依稀能看见一个小黑点,哪里应该就是那个宫女说灵羽山和丝雨亭了吧,夙心想着笑了一下,提起裙摆漫步朝着岛中心走去。 不得不说这里的环境真的很好,依山傍水的,环境清幽,奇花异草随处可见。而且整个岛屿的布置独具匠心,那些修饰都是按照岛屿本身的原貌加以改造的,岛屿最原始的轮廓都保留得很好,让人不得不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一边惊叹着沿路的风景,当脚步踏上最后一节石梯时,夙心终于正式登上了灵羽山到了丝雨亭中。 环顾了一圈亭中的摆设,东西不多,就是只有一个石桌配上四个石凳子,桌上放在新鲜的水果,大概这里是有专门的人每天负责来打理的吧。环顾的目光顿住,那个吸引住了夙心目光了的东西竟然是一架古筝,在停中的一脚摆放着一把质地上乘的古筝,这里怎么会有古筝?自己刚才上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有人在的痕迹啊。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夙心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睁开眼看着熟悉的环境,夙心知道这是自己在娴吟宫的卧房。伸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夙心慢慢的开始回忆。记得自己在昏迷前闻到了一股香味,那股熟悉的味道夙心可以确定是紫烟姐的,可是又是谁把自己打晕的,难道,是那个奇怪的魔族的男人,可是他打晕自己干嘛,而且也没有乘机掳走自己,这人还真是奇怪。 夙心正想着,房门吱拉一声被人打开了,夙心转头望过去,看到紫烟手里抬着一盆清水走了进来。 “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紫烟将手里的水盆放在支架上,走到夙心身边伸手摸了摸夙心的额头,关心的问道。 “我没事,紫烟姐,是你带我回来的吗?”其实从闻到那股香味夙心就确定是紫烟了的,夙心关心的是她有没有见到那个黑衣人。 “是的,我本来正在看博羽送来的一些外面的消息的,突然就感觉到了有魔族的气息混进了皇宫,我准备过去查看一下,后来在沁心湖哪里遇到了跟你出去的小丫鬟,才知道你可能出事了”紫烟说着,柳眉一竖,责怪道“果不其然,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你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你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一个人到处乱跑了知不知道”紫烟的语气中充满了后怕,她不敢想象夙心要是被魔族掳走,被魔族的发现她身上的秘密的话,那后果,想到这里紫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语气也变得严厉了起来。 “好了好了,紫烟姐你不要生气嘛,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夙心看着紫烟生气的样子,拉起她的手臂撒娇起来,看着紫烟还是一副余气难消的样子,夙心举起了右手,接着说道“我发誓,我下次真的再也不敢了,紫烟姐你就原谅我这次嘛” 被夙心磨得没了脾气,紫烟转头宠溺的看着她,纤纤手指伸手轻戳了一下夙心的额头,无奈的说道“你啊,真拿你没办法,你以后注意点,再有下次我可就不理你了,而且我还得把你禁在这娴吟宫哪里也不许去,知道了吗” 听着紫烟那凶狠狠的话,夙心偷偷的吐了下舌头,面上是连连点头。 紫烟看着夙心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就这样坐在哪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紫烟是消气了,夙心就不淡定了。自己被打晕,而且紫烟姐又在自己晕倒的地方感觉到了魔族的气息,可是为什么紫烟姐不问自己呢?这种情况下应该是拉着自己好好了解当时的情况才对啊,看着紫烟淡定坐着的样子,夙心忍不住开口了 “紫烟姐,你就没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夙心小心翼翼的看着紫烟的反应,问道。 “问题?什么问题?”紫烟闻言转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夙心道。 “就是我怎么会在哪,还有我遇到了什么人,我是怎么晕倒的等等等等”夙心看着紫烟疑惑的样子提醒道。 “哦。。。。”紫烟恍然了,接着说道“没有,这些我都不关心” “啊?为什么,你就不怕我遇到的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吗,我下次在遇到怎么办”夙心蒙了,这剧情发展不对啊,现在紫烟姐应该是事无巨细的了解自己的事发过程,然后加以分析之类的吗? “我相信不会的,我给你检查过了,你身上没有受伤,连最后打晕你都是为了拖住我,只是”说道这里,紫烟直直的看着夙心,知道看得夙心浑身不自在了才继续说道“心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什么?没有啊,我没有什么事瞒着你啊”夙心觉得这事情真是越来越诡异了,怎么就扯到自己瞒着紫烟什么事了,这重点不对啊。 “当真没有”紫烟质问道。 “没有”夙心梗着脖子答道。 看着夙心的样子,紫烟叹了口气,放轻了语气说道“心儿,我知道在你这个年纪对男女之事还是正处于懵懂的时候,会对某个男子动心也是正常的,但是你也不能喜欢上那样的人,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夙心长大了嘴巴看着紫烟,什么意思,紫烟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已经知道自己喜欢师兄的事了,她不同意自己喜欢师兄吗?所以现在连魔族都不管了,就为了拆散自己和师兄,想着夙心的眼眶有些泛红了起来。 看到夙心的反应,紫烟几乎已经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暗道一生孽缘之后,走到夙心身边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我知道这种事怨不得你,感情的事是最难控制的,只是你们立场不同,还是早些断了吧,人魔相恋或许不是没有,但是那个人不能是你” 夙心听到紫烟让她跟师兄断了,本能的打算反驳,可是听到紫烟说的魔族的时候,语气一转,到嘴边的反驳变成了疑问“什么魔族,师兄和我同是灵缈宫的弟子,怎么可能会是魔族”不可能的,自己从小和师兄长大,他那样一个宛如画中仙人的人,怎么可能是魔族的人。 这次换成紫烟蒙了,她脱口道“师兄?什么师兄,你不是和魔族的人暗许终身,所以这次他才会冒险进宫来见你的吗?” “额....,紫烟姐你听谁说的,今天那个人我根本不认识,正想问你是不是知道是谁,可是你就是一直不开口,所以我才自己问你的,怎么扯上了我和魔族暗许终身的事了”夙心简直觉得不可思议,这是什么神发展,自己已经跟不上这个节奏了。 “你真的不认识那个人”紫烟不死心的问道。 “真不认识”夙心肯定的点头道。 “那这个东西怎么会在你身上”紫烟从怀里拿出的一样东西放到夙心跟前问道。 夙心疑惑的接过来看了下,这是一块圆柱形的玉石,玉石通体泛紫,晶莹剔透,在玉石的中心位置处有一点鲜红色,如血般的鲜红。玉石用一根浅黑色的纤细绳子系着,夙心看着这东西有些惊讶,就好像自己在那见过一样,拿在走里的那种清凉凉得让人心惊。夙心看了一下就感觉换给了紫烟,接着问道“这是什么东西,看着好诡异啊” 第一百九十三章: 因为有了那天的经历,夙心这几天安分了许多,没事都只是在娴吟宫逛逛,然后修炼一下下山时师傅给的秘籍,特别是那个夙心又爱又恨的御风行,不过有了这几天的专心练习,夙心感觉自己的御风行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起码现在可以在空中都停留一会了不是吗,总有一天会真的御风飞行的,这就是个好的开始,夙心常常这样安慰自己。 不过安分两天后夙心又坐不住了,她已经两天没有见到紫烟了,从那天晚上过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听那晚的宫女说紫烟姐从自己的房里出来后就连夜出宫了,想来是去查缘心石还有魔族的神秘男子的事了,不过这样一来自己就更无聊了。 这不,夙心又耐不住性子开始在宫里闲逛起来了,不过她现在是以远离沁心湖为主的。在御花园逛了会,夙心七拐八拐的走着,等回过神发现自己居然走到了赵彦棋的寝宫附近了,这里有个环境清幽的园子,从门里看去里面多以假山为主,在这里可以看到赵彦棋的寝宫。不过这个地方的装修风格跟别处还真是不太一样,朴素简单到不像宫里该有的建筑。 夙心这样想着,脚步不由自主的向着园子的大门处走去。看着夙心的样子跟着她的两个宫女有点急,这里是皇上才能来的地方,被禁止任何人进入的。想着上次的事自己已经算是死里逃生了,要是再来一次自己肯定死定了,那个上次同夙心简绍沁心湖的宫里硬着头皮快步上前两步对着夙心低声说道“公主,您可是想进云影园” “我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你看不出来吗?还是说你又要说哪里有什么不同,又是只有贵妃皇上可以去的?”夙心斜了那个宫女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这家伙上次就是她怂恿自己去的丝雨亭,这次又想干嘛,好吧,就算上次的事是自己坚持要去的,但是生气一下还是可以的吧。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小宫女苦着脸说道,心里叫苦起来,看了公主殿下为那天的事记恨上自己了,可是自己真的冤枉啊,那天是公主你自己要自己一个人去的,拉都拉不住啊,不过这说她可不敢说出来。 “那,你的意思是?还有只是什么?”夙心也觉得把责任推给小宫女实在是有点过分,在这种带着点歉疚的心情下夙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柔和的说道。 只是她突然的变得温和更是把宫女吓了一跳,还以为夙心已经打算把自己送走了,这样子看着就是笑里藏刀,当下小宫女的腿都有点颤抖了,语气带着哭声的说道“奴婢知错了,奴婢那天不该跟公主说沁心湖的事,让公主险些出事,求公主不要把奴婢送回去,回去奴婢就死定了”说着宫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夙心呆住了,自己做了什么,怎么就说跪就跪了,还有什么送她回去,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要把她送走“倩儿,比在胡说些什么呢,我在问你这园子的事怎么就扯到送你回去了,你这跪在地上又是什么意思” “公主不是生气了要送奴婢走吗?”宫女抬头茫然的问道。 “我什么时候要送你走了,还不起来”夙心无语的说道。 “谢公主”倩儿一听不被送回去,立马麻溜的爬了起来。 “你过来”夙心看着倩儿起来了,朝她招了招手。 “公主?”倩儿走到夙心跟着,低头恭敬的说道。 “你刚才说的那个只是是什么意思,只是什么?这园子有什么问题吗?”夙心眼睛闪闪发亮的压低声音问道,那神秘兮兮的样子傻乎乎的。 “哦,原来公主你是问这个啊”那宫女闻言也压低说道,然后拉着夙心想旁边走了两步“公主轻移步” 等到两人走到一个假山后面,倩儿伸头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后,才转身对着夙心低声开口了“说起这云影园,还真算是宫里的一个很神秘的地方,除了皇上的亲信日夜守护外,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倩儿在说着的时候眼神也是闪闪发亮的,看来这也不是个安分的主。 “哦,怎么个神秘法”夙心一听来了兴趣,赶紧追问道。 “公主别急,你听奴婢给你慢慢道来” “好好,你慢慢道,我不急” 如此,倩儿才开始慢慢的说起关于这云影园的事,夙心则是时不时的点头符合一下。 只听倩儿说道“听说这园子是先皇在世的时候建造的,那时候这个园子才建成就被封闭了起来,但是有几个人可以进去,不像现在,只有皇上可以进去,听说有人也见过司空大人跟着一起进去过” “哦?那老皇帝在的时候都是那些人可以进去”夙心插嘴问道。 “就是当时的太傅和右丞相,加上老皇帝和我们现在的皇上以及司空大人五个人” “太傅?可是当时专门指导各位皇子学习的太傅”夙心惊了下,难道是父亲。 “是啊,就是那个太傅”倩儿回答道。 还真是父亲,夙心想着,对倩儿道“你继续说” “听说当时老皇上对这三位大人非常信任,可惜后来右丞相造反,太傅也在战乱中死去,三大重臣只剩下了如今的司空大人”倩儿感叹道,突然想到什么的看着夙心“公主不就是那个太傅大人的,公主,奴婢不是故意要议论。。” “停,说你的事,我又没怪你提前我父亲的”看着倩儿说着又要跪下,夙心赶紧拉住她开口说道。 看着夙心真的没有生气,倩儿才继续说道“后来就是丞相篡位,后来有被咱们皇上杀了,夺回了江山,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说着倩儿停了下,卖了个小关子,然后才在夙心怒瞪着的目光中继续说道“重点是,不管是谁继位,都会对这云影园重点关注,并且都会派人严加看守,而且最近这园子还发生了一件怪事”说到最后一句话,倩儿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什么怪事”夙心配合的弯下腰悄声问道。 倩儿再次左右看看,再三确定没人才继续说“这事皇上下令不准任何人往外说的”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夙心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道。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夙心想起自己脑海中闪过的那些模糊画面,看着博羽有点不确定的的说道“我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我当时的脑海中隐约的浮现过一些模糊的画面” “是什么?你还记得吗”紫烟抢在了博羽之前开口了,声音中带着急切。 博羽听着听着紫烟的问话,没有说什么,只是将目光放在夙心的身上,等待她接下来说出大家都关心的那个问题。 “没看清,只感觉有什么在脑中一闪而过,零零碎碎的,模糊不清”夙心用手扶着额头,努力思索着那天在脑海中那天突然出现的东西,可是不管她如何深思,那些东西就是想不起来。 “罢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你先好好养伤,说不定那天就想起来了”揉了揉夙心的头,博羽一如既往的笑着说道,好像对于这件事并不是很在意,只是他那没有焦距在夙心身上的目光,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那些东西很重要吧,我当时全身像被火烧着一样,所以就没太在意,早知道这么重要我一定会多加留心的”想着当时自己只顾着身上的痛,对于脑海中突凸出现的那些东西根本就没有注意,过后又根本想不起来,夙心感觉很懊恼,这可是自己差点用命才换来的啊。 “不确定,我们都不知道哪个玄氰石里面具体有什么,也不能肯定你当时脑海中浮现的东西就是我们要找的,所以你也不必太过自责,好好休养才是最重要的”博羽看着懊恼不已的夙心安慰道。 “你们也不知道吗?可是,可是那个人说,说你们是知道如何破解玄氰石的秘密的方法的,只是你们都不愿意告诉我”犹豫着,夙心还是说出那天男子那番挑拨的话。 紫烟和博羽的目光带着复杂的神色,就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但不知从何说起。 “我们确实知道方法,只是,我们不想让你冒险,毕竟我们也不知道用了那个方法的后果是什么,而且我们虽然知道方法,却并不知道后面具体会出现什么”许久,紫烟才开口,她的语气很轻,但是提起那个方法,她的声音都是波动了。她也真的没有说谎,开启玄氰石的秘密会出现什么,他们都不知道,只是知道这里面有寻找玲珑盘的线索,那个千年前让乱世停歇,千年后又让乱世再起的东西。 “原来如此”夙心低下头,长长的睫毛覆在眼睛上。过了一会,夙心才抬头看着紫烟问道“哪那个方法是什么” “你的血”目光沉沉的看着苏心,紫烟语气凝重,如果被别人知道这个消息,只怕夙心的安危。。。 “你确定,打开你们说的那个什么玄氰石,需要的钥匙是心儿的血”一直沉默的清风开口了,那原本就清冷的口气覆上了一层厚厚的寒冰,心儿的血,这代表了什么,他很清楚,难怪师尊当初会极力阻止心儿下山,自己只知道有劫,却不知道这劫的面世,是从心儿开始。 “唉...。确实是真的,这也是我和博羽迟迟不肯告诉心儿的原因,我们本来想着先拖一段时间,只得我们没想到...” “没想到会有人迫不及待的来告诉我对吗”夙心笑了,果然自己被盯上是有道理的,那个男子不愿意直接告诉自己方法,只是把匕首交给自己,原来是因为这个,他是怕自己知道方法是这个就不会去试了,所以他选择了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而且也是最有效的方式,因为如果夙心自己提前知道方法是这个,她一定不会去试,一定不会选择这种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的方式。 “那你们知道你们口气中的那个人的身份吗?”清风接着问道。 “不知道,每次我们赶去的时候他都能感应到似的提前离开,我感应到他出现了两次,可是我们却连他的面都没有见过”不想不觉得,这一说起来,紫烟只觉得冷汗直冒,这个魔族来的人,每次都能出现得神不知鬼不觉然后再悄无声息的离开,而且“而且他每一次来的目的,好像都是冲着心儿来的” 几个人的目光都齐齐的转到了夙心身上,眼中都带着划不去的担忧,恐怕任谁被这样一个人盯上都会浑身不自在,何况是这种一开始好像就把视线放到了夙心身上的人。 夙心打了寒颤,响起那个叫幽的男子那每次看着自己的好像带着别样情绪的,沉沉的目光,夙心心里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这个男人的出现,是为了自己而来。这个想法把夙心自己吓了一跳,但是这个念头一起来就怎么都压不下去,只会在夙心的心里疯长起来,压得夙心透不过气。 紫烟和博羽的目光比起清风的冷,应该说得上是十分难看,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这样肆无忌惮的盯上夙心,这打脸打得不是一般的疼。还有那个魔族男子这样异常明确的目标,这让紫烟和博羽的心高高的提了起来,一开始就放在夙心身上的目光,这样明确的目标,加上他居然知道破解玄氰石的方法,还直接动手让夙心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中招,这些种种迹象加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了,难道。。。难道那个魔族人也是那场战乱的生还者,紫烟和博羽不可思议的对视了一眼。他如果是哪个时候存活下来的人,加上他又是魔族的人。好像事情已经开始偏离了他们预定的轨道,事情的发展也已经不再受自己的控制了,紫烟和博羽此刻只觉得心口有团阴沉的乌云悬着,让他们不得不得时刻拉紧神经。 房间里的气氛突然沉重起来,阴云密布的样子就好像天要塌下来一样。 “不管如何,心儿你从现在开始就好好安心养伤,这段时间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等你伤势好些了,我们回虚幻峰找师尊帮我们想想办法,总之要先避开你们说的那个魔族的人才行”清风在夙心低沉着的目光中走到夙心面前,微屈膝盖,半蹲下床前,抚摸着夙心长长的头发安慰道。其实清风自己也知道,这只是一种自我安慰,师尊说过,一旦选择下山,生死有命,谁都再帮不了他们。清风自己并不怕死,对于这些所谓的劫难也从不会选择逃避,只是事情一旦扯上夙心,清风知道,自己做不到什么都不畏惧的去面对,自己畏惧,畏惧在这场乱世中失去她。 第一百九十五章: 这几天因为养伤的事情,夙心一直都是躺在床上度过,经过几天米虫式的生活之后她终于可以下床走走了,而且由于上次解开了玄氰石的封印,夙心体内被封的筋脉也解开了,夙心想着正好利用现在的悠闲时间,把以前最差的御风行的修炼提上日程,虽然不是什么攻击类的功法技能,但是用来以后遇到危险逃跑时用还是很好的。加上现在自己这四面楚歌的情况,实在是很需要这样的一门仙法傍身。 在这休养的几日中夙心也抽了一天的时间把自己回到景丰后遇到的事情一件件的都讲给了清风听,说起那些暗地里的算计和预谋,感觉现在都是心悸得很,感觉自从来到了景丰,这里的一切都变了,面对所有的人,夙心都不敢太过接近,夙心已经不知道这里的谁是可以相信的,谁又是不可以相信的。 清风只是听着夙心说着的这些事,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听完后对夙心说了一句“我已经禀明师尊,会一直留在景丰和你一起,短时间内不会回去” 对于清风的话,夙心是喜忧参半的。喜的是师兄可以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这样自己就不会只能在回忆,梦里里思念着这个自己从小爱慕的男子,而是可以看到,触摸到。忧的是,因为玄氰石的事情,自己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只怕现在外面所有知道那天的事的人都在寻找自己,想法设法的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玄氰石里面的秘密。夙心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连累清风,但是清风的态度很是坚决,夙心也知道自家师兄一旦决定的事是很难改变的。 为了以后不连累,或者少连累到清风。夙心把注意打到了玄氰石上面,想着只要早点解开里面的秘密,自己也就可以脱身了,只是自己受伤后玄氰石就被紫烟收起来了,说什么都不让自己碰。夙心也知道紫烟是为自己好,但是这样什么都不做,每天就躺着,吃了睡睡了吃,夙心实在做不到。 这不,夙心心思一转,想起了那天玄氰石爆发后脑中一闪而过的东西,又把注意打到了那天脑海中出现过的画面上,只是在经过几天的苦思冥想后,一无所获的夙心有点气馁了。一甩手,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道那些人还能把自己吃了不成,就算他们找到了这里,不是还有师兄在吗,凭师兄的功力,那些人怎么可能是对手,这样一想夙心彻底的安心下来了,前面担心的什么不想连累清风的事也被她占时的抛到了脑后。 每天听着红衣说着外面发生的事,紫烟和博羽偶尔也会放下手头的事情来看看夙心,最关键的是,还有清风每天的悉心照顾。日子美得夙心都快上天了,这不,才好了点,就又开始每天缠着清风教自己御风行了。 “沉心静气,气沉丹田,念口诀的时候要同时运转心法,不要怕,不要分心”一处小竹林中,身穿浅蓝色广袖长袍的男子看着他面前的,身着灰白色长裙的女子轻声说道,不难听出他此时语气中带着的点点无奈以及对女子宠溺。 男子的话刚落下,女子就赶紧点头表示已经明白怎么做,并立刻付诸行动,只是......... “喔。。。。飞起来了。。。哎呀。。。要掉下去了。。啊。。。”女子慢慢腾空的身影伴随着她杀猪般的叫声开始急速下落,眼看着就要和大地亲密接触了,女子不忍直视自己接下来将要发现的悲剧,赶紧双手捂住眼睛。 想象中的掉地上的“砰...“的声音没有响起,预料中的疼痛也没有到来,反倒是感觉到了一股暖暖的感觉透过长裙传来。夙心透过指缝悄悄的看了一眼接住自己的清风,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后,感觉把手指并拢,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害怕样子。 “被装了,还不赶紧给我下来”清风直接的拆穿了夙心的伪装,也不管她此刻嘟起的小嘴翘得有多高。 吐了吐舌头,夙心恋恋不舍的从清风的怀里跳了下来,假装幽怨的看了清风一眼后别开了脸。可是那刚转开的脸上浮现的奸计得逞的笑容暴露了她,没错,夙心就是故意的,她就是喜欢自己一掉下来就被师兄赶紧接住的感觉,好像他的眼里心里都只注意到自己一样。事实也确实如此,清风总会在夙心重心不稳的瞬间就跑过去接住她,就像很怕她受一点受害一样。 “你啊,让你练功的时候要静心,切记不能烦躁,也不能总想着其他的事,你就是不听,你这次都是第几天摔下来了?” “我知道啦,我很认真的在练的,只是这个功法和我相克,真的不能怪我的,师兄你要相信我,你看我多真诚的目光”说着夙心还使劲的眨了眨眼睛。 “真是拿你没办法,我现在演示一遍,你仔细看好了”直接无视掉夙心的样子,清风顺了下自己长长的袖袍说道。 “恩恩,我会很认真的看着的”夙心高兴的说着,点头如捣蒜。 夙心说完向后退了几步,给清风腾出空间。 双手快速的结成手印,同时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御风行的口诀,只见一阵风旋快速的把清风的身体包围,下一秒清风已经身在半空中,那稳稳的就好像站在平地上的样子同刚才夙心飞不到一半就掉下来的情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着半空中衣袂翻飞的男子,夙心突然好想自己现在就能御风站在空中,就可以和他并肩站立了,第一次,夙心强烈的想要练好这门仙法,不为别的,只为了就算身处高空,自己也能与他并肩。就在夙心发呆的档口,男子轻轻的落在了夙心面前,语气温柔而宠溺。 “你练功的时候就是不能专心,下次不能这样分心知道吗,等你完全学会了,心随意动,瞬息千里也只在你一念之间” “我会努力的,这个可是我打算以后用来逃命的技能,我一定会把它学好的”夙心说道,笑容中带着点没心没肺的感觉。 “傻丫头,只要有师兄在,就不会让你有需要靠它来逃命的那一天的”习惯性的刮了下夙心的小鼻子,清风的语气轻柔而坚定。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夙心想起自己脑海中闪过的那些模糊画面,看着博羽有点不确定的的说道“我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我当时的脑海中隐约的浮现过一些模糊的画面” “是什么?你还记得吗”紫烟抢在了博羽之前开口了,声音中带着急切。 博羽听着听着紫烟的问话,没有说什么,只是将目光放在夙心的身上,等待她接下来说出大家都关心的那个问题。 “没看清,只感觉有什么在脑中一闪而过,零零碎碎的,模糊不清”夙心用手扶着额头,努力思索着那天在脑海中那天突然出现的东西,可是不管她如何深思,那些东西就是想不起来。 “罢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你先好好养伤,说不定那天就想起来了”揉了揉夙心的头,博羽一如既往的笑着说道,好像对于这件事并不是很在意,只是他那没有焦距在夙心身上的目光,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那些东西很重要吧,我当时全身像被火烧着一样,所以就没太在意,早知道这么重要我一定会多加留心的”想着当时自己只顾着身上的痛,对于脑海中突凸出现的那些东西根本就没有注意,过后又根本想不起来,夙心感觉很懊恼,这可是自己差点用命才换来的啊。 “不确定,我们都不知道哪个玄氰石里面具体有什么,也不能肯定你当时脑海中浮现的东西就是我们要找的,所以你也不必太过自责,好好休养才是最重要的”博羽看着懊恼不已的夙心安慰道。 “你们也不知道吗?可是,可是那个人说,说你们是知道如何破解玄氰石的秘密的方法的,只是你们都不愿意告诉我”犹豫着,夙心还是说出那天男子那番挑拨的话。 紫烟和博羽的目光带着复杂的神色,就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但不知从何说起。 “我们确实知道方法,只是,我们不想让你冒险,毕竟我们也不知道用了那个方法的后果是什么,而且我们虽然知道方法,却并不知道后面具体会出现什么”许久,紫烟才开口,她的语气很轻,但是提起那个方法,她的声音都是波动了。她也真的没有说谎,开启玄氰石的秘密会出现什么,他们都不知道,只是知道这里面有寻找玲珑盘的线索,那个千年前让乱世停歇,千年后又让乱世再起的东西。 “原来如此”夙心低下头,长长的睫毛覆在眼睛上。过了一会,夙心才抬头看着紫烟问道“哪那个方法是什么” “你的血”目光沉沉的看着苏心,紫烟语气凝重,如果被别人知道这个消息,只怕夙心的安危。。。 “你确定,打开你们说的那个什么玄氰石,需要的钥匙是心儿的血”一直沉默的清风开口了,那原本就清冷的口气覆上了一层厚厚的寒冰,心儿的血,这代表了什么,他很清楚,难怪师尊当初会极力阻止心儿下山,自己只知道有劫,却不知道这劫的面世,是从心儿开始。 “唉...。确实是真的,这也是我和博羽迟迟不肯告诉心儿的原因,我们本来想着先拖一段时间,只得我们没想到...” “没想到会有人迫不及待的来告诉我对吗”夙心笑了,果然自己被盯上是有道理的,那个男子不愿意直接告诉自己方法,只是把匕首交给自己,原来是因为这个,他是怕自己知道方法是这个就不会去试了,所以他选择了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而且也是最有效的方式,因为如果夙心自己提前知道方法是这个,她一定不会去试,一定不会选择这种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的方式。 “那你们知道你们口气中的那个人的身份吗?”清风接着问道。 “不知道,每次我们赶去的时候他都能感应到似的提前离开,我感应到他出现了两次,可是我们却连他的面都没有见过”不想不觉得,这一说起来,紫烟只觉得冷汗直冒,这个魔族来的人,每次都能出现得神不知鬼不觉然后再悄无声息的离开,而且“而且他每一次来的目的,好像都是冲着心儿来的” 几个人的目光都齐齐的转到了夙心身上,眼中都带着划不去的担忧,恐怕任谁被这样一个人盯上都会浑身不自在,何况是这种一开始好像就把视线放到了夙心身上的人。 夙心打了寒颤,响起那个叫幽的男子那每次看着自己的好像带着别样情绪的,沉沉的目光,夙心心里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这个男人的出现,是为了自己而来。这个想法把夙心自己吓了一跳,但是这个念头一起来就怎么都压不下去,只会在夙心的心里疯长起来,压得夙心透不过气。 紫烟和博羽的目光比起清风的冷,应该说得上是十分难看,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这样肆无忌惮的盯上夙心,这打脸打得不是一般的疼。还有那个魔族男子这样异常明确的目标,这让紫烟和博羽的心高高的提了起来,一开始就放在夙心身上的目光,这样明确的目标,加上他居然知道破解玄氰石的方法,还直接动手让夙心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中招,这些种种迹象加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了,难道。。。难道那个魔族人也是那场战乱的生还者,紫烟和博羽不可思议的对视了一眼。他如果是哪个时候存活下来的人,加上他又是魔族的人。好像事情已经开始偏离了他们预定的轨道,事情的发展也已经不再受自己的控制了,紫烟和博羽此刻只觉得心口有团阴沉的乌云悬着,让他们不得不得时刻拉紧神经。 房间里的气氛突然沉重起来,阴云密布的样子就好像天要塌下来一样。 “不管如何,心儿你从现在开始就好好安心养伤,这段时间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等你伤势好些了,我们回虚幻峰找师尊帮我们想想办法,总之要先避开你们说的那个魔族的人才行”清风在夙心低沉着的目光中走到夙心面前,微屈膝盖,半蹲下床前,抚摸着夙心长长的头发安慰道。其实清风自己也知道,这只是一种自我安慰,师尊说过,一旦选择下山,生死有命,谁都再帮不了他们。清风自己并不怕死,对于这些所谓的劫难也从不会选择逃避,只是事情一旦扯上夙心,清风知道,自己做不到什么都不畏惧的去面对,自己畏惧,畏惧在这场乱世中失去她。 第一百九十七章: 京郊外的一处小庄园内,在园中的一片竹林中,大风吹刮着。漫天的乱石绿叶飞舞着,林中三人面对面的对视着,只是漫天的遮挡物挡住了双方的视线,他们都看不清彼此的面容。 沉默了一会,在夙心的话落下后没多久,幽才传出了一阵笑声,目光沉沉的看着对面并肩站立的两个人,幽觉得眼前的画面真是熟悉,熟悉到刺眼,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带上了点愤恨和嘲讽的意味“看得出来,你过得确实很好,不然怎么会有心思在这里和他卿卿我我呢,只是可怜了我自己,每天的惦记思念你,你却把我丢到了脑后,果然旧爱不如新欢啊”幽淡笑着说道,虽然是玩笑似的说出来的一句话,幽依旧感受到了胸腔中就像堵了什么东西一样,沉闷得让人几欲发狂。刚才就是因为看到夙心和清风两人那个样子,他才一个动气,没控制自己内力的波动才让清风发现了自己。果然,就算知道这个女人不是真的她,但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尤其是眼前这个男人那样亲密的样子,幽依然觉得愤怒,以及对清风的妒忌。没错,就算妒忌,没想到他北冥幽也有会妒忌一个人的那天,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你不要胡说,我和师兄才没有做你说的什么卿卿我我的事,还有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请你不要再胡说八道”夙心听了幽的话气急的开口反驳道,这个男人怎么回事,每次遇到他都会给自己找不痛快。这次更是直接在师兄面前胡说,要是让师兄误会了可怎么办,下意识的,夙心担忧的看了清风一眼。 清风依然没有说话,也没有给夙心投来的目光任何回应,只是直直的看着对面的那个模糊的黑衣人影,从刚才这个男人出现开始,清风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对这个人很熟悉,但是这种熟悉不像朋友,更像宿敌。 “真是让人难过的话,我的小猫儿,你怎么可以对我这样无情,你不觉得你这样未免也太伤人了”还是那样的低沉的笑声,夙心一时被他的话噎住,梗着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纯黑色的瞳孔,生来就异于常人的力量,自称是黑暗中最神秘强大的王者,魔族的王族天魔族,看气息更是王族中的贵族,听说你自称幽,天魔族姓为北冥,北冥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魔尊座下右翼使北冥岩的公子”一直沉默的清风开口了,他无视了对面男子和夙心说的那些让他心情突然烦躁起来的话,直接说出了自己根据夙心所提供的关于这个男人的有关信息,综合后得出的结论。 “不愧是灵缈宫的大弟子,才第一次见面就猜出了我的身份”北冥幽停下了对夙心的语言攻击,看着清风说道。 “什么,他竟然是魔族王族的贵族,难怪会对玄氰石的事这么上心,看来魔族的那个什么魔尊也在打玄氰石的主意,只是那天我出事的时候他们没有出现,那他们放过这样一个夺取玄氰石的最佳时期,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夙心听着清风的话,喃喃自语起来。 “只是听说北冥幽是魔族最行踪诡异的人,那你这次出现又是为了什么,若说是为了玄氰石,我是不会相信的,你如果是前两次来夺取还有机会,但你应该知道,我在这里你拿不走任何东西”清风冷然的看着北冥幽,口气中的那股自信傲然不加掩饰。 北冥幽没有笑,难得的收起来了一贯不羁的态度,对清风的话,他没有反驳,他承认,清风有那个资本,所以他也是自己唯一重视的对手。 “如你所说,我确实不是为了玄氰石而来” “那你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看你的样子,应该是特意选在我和夙心两人都在的情况下才来的” 特意选在自己和师兄都在的情况下出现?夙心在一旁听着,有点惊愕,觉得这个男人自己真的是一点都看不透,既然不是像往常一样专门来找自己,那他的目的,是师兄....... 像是为了验证夙心的想法,北冥幽沉默了一下,看着清风,带着他出现以来从未有过的认真“我为一位故友而来,分别多年后的久别重逢,怎么说也得来看望一眼,你说对吗” “故友。。。。”又是看望故友,这个男人第一次出现在皇宫,就说是去看望故友,现在又是这样的说法。看来他所谓的故友不在宫中,那就是说自己开始就猜错了,宫中并没有魔族的人。那么他说的故友,或许他说的故友就是我,或者,夙心想着,偏头看了清风一眼,虽然夙心知道自己和清风都不认识这个男人,但直觉告诉自己,他口中的故友就是自己和清风。 “故友?”清风低声念了一遍,眉宇深锁“你怕是找错人了吧” “我要找的人,从来没有找错过”北冥幽意味深长的看了夙心和清风一眼“再说这里还有我更关心的东西,我又怎么会找错了” 脚步踏前,清风挡在了夙心的面前“我说过,我在这里,你没机会” 夙心看着面子站立着的修长挺拔的背影,即使对面站着的是自己一直不愿看到的那个人,夙心还是感受到了一股暖意,有人保护的感觉真好。 夙心在这里幸福满满的看着清风的背影,那边北冥幽看到清风的动作,袖袍一挥,空中的飓风吹得更厉害了。这样的情形让清风瞬间摆出了作战状态,情况一有不对,他就会立刻出手。 “我想试试,你说在你手中我绝对夺不走任何东西的这句话的真实性有多少” “那你就来试试” 声音刚落下,夙心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蓝光,清风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北冥幽站立的地方。 现出身形,清风对着北冥幽站立的地方毫不客气的一掌挥去,一圈蓝光在掌中出现,然后脱离了清风的手掌。朝着北冥幽的位置掠去,蓝光划过的地方传来呼呼的破风声,沿途留下了一道浅淡的白痕。清风一出手就用了八成功力,若是北冥幽被正面击中,恐怕就算不至于重伤,但是他也不会好过。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夙心站在清风门口躇足着,手伸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有点犹豫的夙心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端着的莲子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来,给自己做了一个打气的动作,就准备敲门了。 “你打算在门口站多久,有什么事进来说”还没等夙心敲门,男子清冷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夙心楞了一下,伸手推了一下门,开着的。然后夙心先把头伸进去,打算先楸楸里面的情况。 一个小脑袋偷偷摸摸的伸进清风的房间,左右看了看后在书桌旁发现了清风的身影。清风现在正坐在书桌前,不知道在看什么书,偶尔会提笔在上面写些什么东西,长长的衣袖随着手的动作摆动着。向上看,清风低着头,看书的神情认真而专注,浓密的睫毛覆盖着眼帘,在看到书上某些地方的时候眉头微蹙,接着又舒缓开,一头墨黑色的长发随意的披散着,让他完美的五官比平时的清冷多了几分柔和。夙心看呆了几秒,感慨着,她的师兄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啊,这要是放出去,还不知道要有多少少女为他沉沦呢。 “看够了吗,你打算在哪里看多久”清风依旧没有抬起头,说话的同时目光也没有离开过手里的书。 有点尴尬的呆愣了一下,夙心吐了吐舌头,端着手里的莲子羹走了进去。把莲子羹在桌上摆好,夙心双手背在身后,慢慢踱步来到清风的身边,想看看他在看些什么。 书上的招式和口诀夙心并不陌生,夙心看到的时候有点疑惑,师兄的御风行已经练到最好,他怎么还在看,果然勤劳才是学习最大的老师,想起自己平时练习时的种种偷懒行为,夙心有点羞愧,并暗暗发誓一定要像师兄学习。 “喏,拿去,以后按着我在上面批注的练习,想必会简单许多”一直低着头的清风放下手中的毛笔,将手中的书一合,丢给了身旁的夙心。 “哎.....”夙心看着怀里的书有点蒙,接着就乐起来了,笑眯眯的看着清风,讨好的笑道“原来师兄你看这个秘籍是为了我啊” “不然你以为呢?这本秘籍我已经烂熟于心,难道你以为师兄我跟你一样,需要天天反复看,最后还是学不好吗”清风斜睨了夙心一眼,有点傲娇起来。 夙心知道这是自家师兄还在生气,不过他能抽时间来帮自己写这些批注,说明还是很疼自己的,想到这里夙心有点小得意。感觉这次讨好清风的道路那可是一片光明的,于是屁颠屁颠的靠近清风,帮清风捶了两下背,说道“就是就是,师兄这么厉害的人,这么可能会需要天天看这秘籍,这点难度的秘籍师兄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的” “噗呲”一声,清风笑了出来,然后强忍着又摆出一副面瘫脸的样子,只是心里哭笑不得的想着,这夙心什么时候这么会拍马屁了,虽然这马屁拍得自己还挺喜欢的。 清风虽然只笑了一下就忍住不笑了,但那一下还是被夙心给看到了。夙心喜滋滋的把手中的御风行的秘籍放进怀里,靠近清风说道“心儿知道师兄辛苦了,所以心儿特意做了莲子羹给师兄,师兄赏脸尝一下呗” “嗯~”清风闻言看了桌上摆放着的碗筷“也好,你既然做了,那就尝尝吧”说着站起身向桌边走去。 “好嘞”夙心又屁颠颠的赶在清风面前跑到桌旁,把椅子拉了出来,对着清风道“师兄请坐” 清风表情颇为高深的看了夙心一眼,一撩长袍坐了下去。 看到清风坐下了,夙心又亲自盛了一碗莲子羹给清风“师兄你尝尝” 在夙心紧盯着的目光中,清风拿起汤匙尝一口。 “怎么样怎么样,感觉如何”夙心有点小紧张的问道。 看了夙心一眼,清风低下头又吃了一口,半晌才慢悠悠的冒出一句“味道一般吧” “我第一次做,有点把握不好火候,师兄你将就着吃一点,我下次会努力做到更好的”夙心有点小失望,但还是拿起清风的碗又盛了一碗,然后殷勤的放到清风面前。 又吃了一会,清风终于有点受不了夙心热情的目光,有点尴尬的开口道“你晚饭也没吃吧,要不你也坐下一起吃点” “.........”沉默了一下,夙心带着干笑的说道“呵呵,呵呵,那个师兄你先吃吧,我不饿” “这可不像你啊,看到吃的都不动心”清风放下汤匙,斜坐着,好整以暇的看着夙心“说吧,你又做了什么事” “嘿嘿,那个,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白天的时候没控制好法术,把厨房差点烧了”夙心低下头,有点不敢看清风的样子。 清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毕竟出事的那会自己就在场。 夙心纠结了一下,硬着头皮说道“我把今天的食材都给烧没了,做莲子羹的都还是刘婶帮我在荷花塘那边心摘的,今晚估计大伙都没得吃了”说着夙心头低得更低了。 “原来这样,那你还是饿着吧”清风眼角瞟了一眼远处向这边走来的人影,回身继续吃起了莲子羹。 “啊........”夙心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平时最疼爱自己的师兄,怎么说变就变了,这让夙心有点反应不过来。 “既然是你自个闯的祸,你当然得自己承担了”低头继续吃,清风强忍着笑意,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淡一点。 “哦”夙心站在一旁,双手手指搅动着,她又有点委屈了。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有点特殊起来。红衣带着丫鬟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清风正悠闲自在的低头吃着莲子羹,夙心站在一旁,低垂着头,给人一种受气小媳妇的感觉,红衣眨了眨眼睛,心想着两人又怎么了。 “心儿你怎么一直站着,快过来坐下一起吃饭啊,忙了一下午也该饿了”招呼着丫鬟把饭菜摆着桌上,红衣对着还低着头,连自己进来了都不知道的夙心说道。 “啊....”夙心听到红衣的声音茫然的抬起头,看到满桌子的饭菜,有点反应不过来“红衣姐,这饭菜哪来的” 被夙心的话逗乐了,红衣点了下她的额头说道“当然是厨房准备的了,不然你以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啊” “可是食材不是在中午的时候,都被我弄坏了不能再用了吗,这里又离集市很远,你们那里弄来的这些食材” 第一百九十九章: “...........”好吧,夙心承认这是自己的失误了,来了这么久,一开始是躺在床上的,后来能起来了,夙心又一直想着怎么讨好正在生气的师兄,对这些事完全不了解。当时厨房被烧,刘婶她们进去看到食材都不能用了,叹气了半天,那可都是刚运过来的蔬菜,夙心看到她们那黯然神伤的样子,下意识的认为自己把大家的晚饭弄没了,为此现在还在愧疚着,现在才知道那不过是准备的食材中的一点点而已。 “这也不能怪你,毕竟你才来多久,又一直在养伤,不知道是正常的,快过来吃饭吧,这么晚了,该饿坏了”红衣看着夙心的样子,笑了一下说道。 “哦,好的”夙心恹恹的走到椅子前坐下。红衣吩咐完丫鬟摆好菜后就打算退出去,让清风夙心单独在这里吃,只是红衣还没开口,清风就站了起来。 “你们吃吧,我吃完了,我先出去走走”起来轻抚了下衣袍,清风在夙心幽怨的目光中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突然停了下来,侧头看着夙心道“吃好了来竹林那找我,我和你再练习下御风行”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清风虽然没有多说些什么,但是听到他的这一句话的夙心瞬间阴转多云,嘴角的笑容都要咧到耳边的大声说道“好的,我一会就到”说完埋头猛吃起来。 因为清风不在,夙心就让红衣坐下来陪自己吃,红衣想想这里虽然是清风的房间,但是和夙心在这吃顿饭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坐了下来。 只是红衣才坐下没多久,狂吃饭的夙心把碗筷使劲的往桌上一放,对着红衣说“我吃好了,红衣姐你慢用”说完风一般的跑了出去。 红衣放下碗筷,看着那个快速往外跑去身影,又看了看那个本来盛着莲子羹但现在已经空空荡荡的碗,无奈的笑了一下,让丫鬟收拾好碗筷,关好房门也向着前院走去,这两冤家,红衣想着,嘴角忍不住笑了起来。 夙心一路用风一般的速度来到了小竹林前,身着一身浅蓝色长袍的清风此刻正站在竹林前,目光看着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夙心怕他又想起那天的事,一个反悔又扭头走掉,赶紧跑到清风面前,讨好的笑道 “师兄我来了,今天我们在那练习啊” 清风看了夙心一眼,抬脚向着林中走去“跟我来” 脚步有点迈不动的感觉,夙心看到了清风要去的地方,就是那天那个北冥幽出现拿走自己发钗,还留下那句让人误会的话的地方。 夙心本来打算弱弱的向清风提下意见,能不能换个地方,但是看到清风已经没入了林中的背影,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硬着头皮跟着清风来到竹林中那天遇到北冥幽的那个地方,夙心本来已经做好了各种等待清风生气,发火,转身离去,又或者再次不幸的遇到北冥幽的事,然而事实是夙心又想多了。她自己脑补的那些场面一个都没有发生,清风甚至没有提前那天的事,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教导夙心练习御风行。 夙心在忐忑中心惊胆战的练习着,一直到清风说回去,她才松了口气,她可不想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僵了。 跟在清风后面,夙心低头快步的走着,直到撞上一堵人墙才停了下来。 疑惑的抬起头,夙心看到清风正面对着自己,目光紧盯着自己,夙心心想,坏了,八成要开始正式算哪天的帐了。怎么办,找个借口先溜回去吗?但是师兄不让走怎么办,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想出什么可以让清风略过哪天的事的方法,夙心给自己打打气,大不了被说一顿,又不是大事。 “师兄,你怎么不走了,有事吗?”夙心摆出一脸的灿烂笑容,用及其温柔腻人的声音说道,说完连夙心自己都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清风还是看着她,也不说话,目光冷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完了,夙心想着,心中的不安开始迅速的扩散,看来这次是躲不过了。抱着必死的心,夙心抬头依旧笑眯眯的看着清风。 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向长长的衣袖,再伸出来时清风的手中多了一支银制的头钗。头钗做工很是精致,细长的钗身上环绕着一节青竹,片片竹叶生长在上面,从下面小小的一片到上面的长长的一片,除了颜色,那片片竹叶好似活物一样,在头钗的顶端,三片竹叶依次耸立。虽不是奢华的样式,但是异常的精美。 直直的看着清风手中的头钗,夙心有点说不出话来。直到清风挽起她的一束秀发,将头钗别在了她的发上。 “这支头钗是我亲自做的,你以后就戴这支就好,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是要看一个人的珍惜程度,不是随随便便拿来一个都算的,所以你要保管好了,可不要再把它也丢了”清风含沙射影的说道,意思实在是再明显不过,北冥幽不过就是拿了一支夙心随便戴着的头钗就能当信物,真是开玩笑,这种满街都是,扔一百支都不会让人皱一下眉头的东西,他喜欢就哪去好了,真正能让夙心珍惜的有价值的东西,当然是自己亲手做的这支发钗了。这家伙又较劲傲娇起来了。 伸手摸了摸头上的那支由清风亲手给自己别上去的发钗,夙心眼眶有点湿润,心里暖暖的,这是清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送给自己的东西,所以不管如何,自己都一定会好好爱护保管的。 “嗯”重重的点了下头,夙心脸上带上了一抹幸福的笑“我一定,一定会好好保管的,就算把我自己弄丢了,也绝不丢了它” “真是个傻丫头,你自己要把自己弄丢了,那这发钗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清风刮了下夙心的鼻子,浅浅的笑了。如果你都不在了,那么这些都东西是否在都不再重要了,他们是因为你的存在而存在的啊。 “我不怕把自己弄丢,我害怕把你弄丢了”夙心低声说道,但是声音低到只有自己能听到,她不敢说出这句话,这种正式表白式的话夙心自认还没准备好呢。 “回去吧,天已经很晚了”没有在多说什么,清风转身朝着竹林外走去。 第两百章: 看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夙心,清风有点头疼“心儿,你当真打算学习这苍灵剑诀” “对啊,我也想像师兄一样,一念之间,万剑齐发”夙心点点头,显然她现在的心情是有点小激动的,还用手比划了起来。 “............”清风听着夙心的话,面容有点古怪起来“心儿,这本秘籍不适合你,要不我给你换一本” “为什么,可是我想学这个,师兄你就教我嘛,我保证这次一定好好学,绝对不会在误伤到别人” 脸色有点不自在起来,清风心想,你还知道自己用剑会误伤人啊。想当初在灵缈宫,灵虚子第一次教授他们剑法,夙心就因为把握不好口诀,把二师弟和六师妹给伤了,第二次,灵虚子让大家去炼器阁挑选一把自己中意的武器,夙心眼光很好的挑选一把灵缈宫珍藏的宝剑,可是才回来没两天,那把宝剑就被夙心弄成了废铁。至此,灵虚子再也没有交过夙心任何与剑相关的秘籍心法,大家也默契的不在夙心的面前使用剑诀。 “答应你也可以,不过你不能用真的剑,我一会给你找其他东西代替”想了半天的清风终于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啊~”夙心一听这话,小脸立马失望的焉了下来。 “你不同意的话,那我就不能教你了,这套剑诀我也就先收回了”说着,清风把手伸到【苍灵剑诀】的一角,作势就打算收回。 “不可以收回去,我同意了,我同意不用真的剑来练习还不行吗”夙心看着清风的样子,立马把双手压住剑诀的秘籍,死活不让清风收回去。 “既然你同意了,那一会吃过早饭,我们就去练习吧”无所谓的收回手,清风淡定的说道。 拿回秘籍的夙心看着清风,直直的盯着,盯得清风有点尴尬了。 “你又怎么了”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师兄你” “说” “我在灵缈宫的时候听师尊说,师兄你的功力早已达到了辟谷的境界,为什么这次下山后,我发现师兄你好像没顿饭都不错过的样子,难道师尊说错了” 听到这里,清风特意看了夙心一眼“我是不怕饿的,我就怕你受不了” “好吧,我无言以对了”夙心泄气的一低头。又听到清风接着说道 “而且,既然我们已经下山,就应该学着适应凡俗的生活方式,不该把自己弄得太过特殊” “恩恩,师兄说得有道理,我就是这么想的”夙心点头如捣蒜,立马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没错,不是自己修炼太差不能辟谷,自己必须每顿饭都吃,是为了适应凡俗生活,不搞特殊。 再次被夙心的厚脸皮惊到,清风不打算再理她。自顾自的拿起那本剑诀秘籍看了起来,所以房间里就出现了,清风低头认真的看着秘籍,夙心双手托腮的看着清风的情况。 。。。。。。。。。。。。。。。。。。。。。。。。。。。。。。。。。。。。。。。。 用过早饭,夙心跟着清风来到了平时练习的那片小竹林。 清风来到目的地之后站住脚,左右看了看,最后挑选了一根细竹递给夙心。 “拿着,一会你就用这个代替真的剑来练习【苍灵剑诀】” “哦”夙心心不甘情不愿的接过清风递来的竹节,转头又想起自己之所以要学习这套剑诀的根本目的,夙心的心情又活络了起来。 “要想让这套剑诀练至大成,你必须先把里面的一招一式都学会,并且烂熟于心,方才能够做到最后的一念动,万剑发的境界。我先给你演示一遍这里面的剑法招式,你看仔细了”清风为自己也找了一根竹节,对着夙心说道。 “恩,好”夙心看着清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看到夙心点头,清风开始演示起来,边演示边说道“剑者,利器也,用招要快、准、狠才能发挥剑之威力,【苍灵剑诀】更是其中的翘楚,所以这套剑诀对快的要求十分严格,你练习时要想象着,你既是剑,剑既是你本身,方能做到人剑合一,剑随意动” 夙心在一旁听着,时不时的用手中的竹节跟着比划两下,直到清风一套剑诀演示完毕。 “好了。你按照我刚才掩饰的来一遍,我看看你能记住多少” “好的,我开始了,师兄你仔细看哦”夙心看着清风俏皮的说道,然而清风只是淡淡的点了下头。 “重新再来一次”夙心练完了一遍,清风面无表情的说道。 “再来一次”不知道夙心练了几次之后,清风依旧面无表情的说道,直到夙心再次演练了一遍,清风才无奈的说道“看来你真的不适合这套剑诀” 清风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夙心垮了一张小脸,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清风,就像是再说,如果清风再说她不能学这套剑诀她就马上哭给清风看一样。 “真是拿你没办法”清风无奈的说了一句,走到夙心身后,从背后环抱住夙心,右手握住夙心拿着竹节的手背,左手握住夙心的左手手腕“跟着我做,不要在练错了” 接着带动着夙心一招一式的慢慢挥动起来。 “学习剑招,一定要稳,它的每一次出招都有一定的轨迹,你要熟知这种轨迹,才能真正的把握它的剑招” 夙心被动的跟着清风一招一式的比划着,幸福得冒泡的同时心里在偷笑,现在的情况可不就是她希望的嘛,以至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甜蜜中的夙心,根本没有听到清风在说什么。 “专心点,不要分心”就在夙心美美的享受着清风手把手教导的时候,清风无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了。 夙心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哦”了一声,然后乖乖跟着清风学习起来。 就在两人气氛正好的时候,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动作,清风听到声音后就放开了夙心的手。 回头看着那几个向着他们的方向走来的人,夙心在清风放手的同时也跟着回头,想看看谁这个时候这么不长眼的来打扰她和清风培养感情。 然而夙心才刚刚转身,都还来不及看清来人的样子,一道人影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了夙心面前,在夙心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蒙住的夙心一把抱在了怀里。。。。。 第两百零一章: 天色半昏,将暗未暗,四周静得可怕。 宇文灼烨一身暗纹白衫站在塘前,面对着粼粼水波不发一语。 身后一袭夜行黑衣的男子单膝跪地,垂着头恭敬的等待着。 这是一处居室的后院小花园,面积不大,景致意外的好。花木之间错落有致,平时该是有人一直悉心打理着。 在两人不远处是一座三面轻纱垂地的小长亭,长亭一角还摆放着一把楠木古琴。 忽有风起,撩起轻纱抚过琴面,发出悦耳的铮铮之声。 无人奏起倾城乐,清风自来起凰音。 突起的琴声打破了这一方的安静,宇文灼烨眼眸微敛,正要开口。 咚咚,前院突然想起不轻不重的敲门声,随即而起的是女子银铃般悦耳的询问声。 “灼烨,你在吗?我有事同你商量” 只这一句,声音便停了下来,像是在静声等待。 宇文灼烨的眼中浮现一丝不加掩饰的笑意,几乎是在声音起的同时迈动脚步往前院走去。 与此同时响起的是他不同于眼中温软情绪的冷淡声音。 “回去告诉她,我会尽快给她答复。不要再出现在这里,不然……” 他没有在说下去,身影快速的消失在长亭前的门内。 绕过桌案矮机和门前的兰花屏风,宇文灼烨拉开了房门,在那张笑意盈盈的小脸映入眼帘后,脸上的笑极速扩散。 伸手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宇文灼烨笑语:“又去哪里疯了,这么晚才回来,还不赶紧进来” 边说边侧身让路,女子捂着额头朝他吐了吐舌头,扫了一眼室内快速走进,自觉的在桌前坐下。 “我看你今日出去时身边跟了一个人,看样子像是火狐,可是又带来了什么消息” 他说着,倒了杯茶递过去。 女子接过,却不回答。只是再次扫了一眼室内,问道:“我今日没听见你的琴声,还以为你不在” 眼睫不自觉的颤了颤,宇文灼烨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水,轻抿一口“今天无事,小憩了一会。我方才听你说你寻我商量事,什么事?可是在外面闯了祸事了” “不是的”女子憋嘴否认:“我也不是三岁孩童了,老是闯祸,再说,就是得罪了谁,也不至于让你替我出头” “呵呵”宇文灼烨轻笑出声:“这可是未必,莫忘了你小时候,可是我们几个中最不安分的。每每遇到敌不过的,总来找我哭鼻子”说着,他轻点了下女子鼻尖 “那是小时候,现在不会了” “是啊,现在不会了”宇文灼烨道,像是在感叹一般。 他随即站起身来,作势要往里走:“你今日来得正好,我有好东西给你” “灼烨”她叫住了他:“我有事与你说” “很重要的事吗?”他回头看她。 她被看得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其实……也不是很重要的事……” “即不是大事,那往后再说吧,我才是有重要的事与你说,你等我一下”宇文灼烨不等她再说,脚步不停地往纱帘后走去,像是想要逃避什么。 “他病了”女子放大音量,直到看到他顿住僵直的背影才继续道:“火狐说,他这次病得很重,怕是撑不过去了,我想……回去看看他”声音慢慢弱了下来。 “褚桃夭”静默半晌,宇文灼烨才回身看向她。 他突然拔高的声音中隐隐有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你难道忘了四年前的一切,忘了褚家如何灭亡,忘了我们为何回像丧家之犬一般来到这里?这一切你都忘了吗?” 他早就知道,可是他没想到她会说出口,他没想到…… 他连声的追问使得桃夭的身子轻微颤抖起来,她褚桃夭的过去,怎么可能忘得了,只是…… “我想回去,不是忘了,也不是放不下,无关爱恨。只是过了这么多年,即便过往种种早已淡如云烟,我心中还是不甘,想亲眼看一看他的结局罢了” 宇文灼烨看着她,目光平淡坚定,他一贯知晓她的性格,决定了就不会改变,哪怕是他也改变不了。 轻叹一声,他怒皱的眉头缓下,恢复了一贯的风轻云淡,好似刚才满面怒送的人不是他。 “你既然决定了,何必再来问我。放不下,就回去看看吧,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对不起,我……”桃夭想再说些什么,宇文灼烨打断了她。 “我让吴嫂给你留了晚饭,你去用些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也早点休息,明日还要赶路” 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了纱帘之后,桃夭握住拳头,孤独站立着,像个被遗弃的小孩。 他的心思她何尝不明白,那件事对他们都造成了伤害,他不想她再去触碰。 只是这一次,如果她不回去,怕是一生不安。 她转身,毅然的走了出去。 直到关门声传来,隔断木门后站立的宇文灼烨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背靠在了木门之上,沉痛的闭上了眼。 他是知道的,只是那个人还在,她就不会真正的放下。 四年了,他带她来到这里,时时陪伴须臾不离,只希望她可以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可惜,他用尽了所有心力,还是拦不住她一颗求归的心。 他又能怎么办呢,除了陪着她,难道还要让她就此离开自己,让四年来的心血付之东流吗。 卧室内,桃夭轻抚着桌前紧闭的红漆箱子,锁已经有些生锈,箱子上的红漆也有些斑驳。 拿出了那把随身带着的钥匙,桃夭打开了这把四年前亲自上的锁。 四年沧桑岁月,不过眨眼之间。 过往种种好像就在眼前,有欢笑有幸福有泪水,有誓言也有冷漠的离弃。 桃夭拿起里面放着的鎏金匕首,刀刃上依旧闪着冰冷刺骨的光芒,只是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变色。 以往每每回想那一刻都能刺痛她的心,现下但是平静了许多。 箱子里还整齐的叠放些一块绣着精致花纹的布缎,看样子像是从某件服饰上撕下的,就算过去四年,看其质地纹路,也知道它的主人贵气非凡。 世人都道有轮回,桃夭早就知道,就算今生无缘,来世她也必然会回到他的身边。 为他们的过往,讨一个说法。 第两百零二章: “月姐姐明日要入宫?”桃夭心下一跳,目光直直的看向她。 宇文灼月有些不明所以,惯性的点点头:“对啊,明日是太后寿辰,如今皇上龙体欠安,太后一直焦虑。太后自来疼爱小辈,母亲就让我多去陪陪” 说着,宇文灼月像是想起什么叹道:“往年褚太傅作为太师,你也时常入宫,太后对你更是喜爱,要是没有发生那些事的话,你也……”话未说完,她再叹了一声。 “既是过去,就不必再提了”桃夭淡淡一笑,宇文灼月心疼的看着她,倒也不再多说。 只是说起了入宫,桃夭心思浮动,话在口中转了几转,才说出口:“月姐姐……你明日入宫可否……带上我” “你要入宫?”宇文灼月一惊,未料到她会这样说:“你可知道宫中情形大不一样,你以你如今的身份去的话……” “我知道,我不过是去看一眼,了桩心事罢了。你放心,我已不是当年那个冲动任性的女孩了” “哎”回想当初,宇文灼月不胜唏嘘,岁月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这一晃都四年了。 “你要入宫也不难,只是现今你身份特殊,跟我一起怕是不妥。好在兄长回来了,若是他肯带你进去是再好不过,毕竟你们当年一起离开的事大家都知晓” 宇文灼月的意思她明白,褚家早已没落,按照当初她在京中的情形,宇文灼月未必能保她周全。 可是,他…… “母亲” 桃夭正在愣神,突然听见宇文灼月的声音,抬头一看,李夫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屋内。 “姨母”桃夭赶紧起身,正要行礼,被李夫人一把扶起。 “可怜的孩子,快让姨母看看” 她拉着桃夭上下打量了一番,一把拥入怀中,声音哽咽道:“孩子,让你受苦了,你母亲当初将你托付给我,是姨母没有照顾好你” “姨母……”桃夭埋首在她怀中,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失控。 委屈,难过,思恋…… 所以的过往汹涌而来,堵得她险些无法呼吸。 四年前她没哭,如今却泪湿了脸庞。 宇文灼月在一旁看着,也忍不住抹泪。 也不知道两人抱着哭了多久,宇文灼月上前将她们分开:“母亲,桃夭回来了就是好事,该高兴才是。你眼睛不好,不要在哭了” “对对,我应该高兴才是,你看我这……”李夫人胡乱的逝去眼角的泪,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桃夭啊,回来了就安心住下,有什么需要的就跟姨母或者你月姐姐说,莫要亏待了自己” 李夫人话落,在门外等候许久的侍女才端着格式服饰珠钗鱼贯而入。 “你们回来得急,也来不及准备,这些你先凑合用着,过些时日姨母给你再给你添” “姨母不用费心,光是这些,桃夭已经用不完了”桃夭看了一眼,珠钗手镯,丝绸华服应有尽有,看得出来,李夫人准备得十分用心。 “你这孩子,跟姨母还客气什么,我们本就是一家人” 一家人…… 桃夭看着李夫人和蔼的温软目光,心下动容,有家人的感觉真好。 宇文灼月看着两人,桃夭因这句话目光闪动,生怕她在流泪,忙岔开话题。 “母亲,桃夭一路奔波也累了,让她早些休息,我们明日再叙旧吧” “好,月儿有理,桃夭你早些休息,姨母明日再来寻你” “是,姨母,月姐姐慢走” 送走了宇文灼月母女两人,桃夭看着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反手关上房门,朝外面走了出去。 随着记忆一路走来,桃夭站在了东苑的门前。 这里并无守门的小厮,自从宇文老侯爷过世后,他吩咐了不许有人守着。 这个习惯一守就是多年,直到现在都没有改变,他喜欢清净。 轻车熟路的来到院内,远远的就看见了不远处一株海棠花下负手而立的背影。 桃夭放缓脚步走过去,生怕惊扰了他。 “你来了”桃夭还未到近前,宇文灼烨先开了口。 “你知道我要来,你在等我”桃夭停下,语气笃定。 “听了月儿的话,你不会坐得住的” “那你打算如何?” 宇文灼烨慢慢回过身,好看的眉眼静静地看着她:“你觉得我能如何?你又希望我如何?” ………… 马车慢慢的往那个富丽堂皇的地方驶去,桃夭身着一身大红锦服,端坐车内,随着马车轻轻晃动着。 她鲜少穿得这样艳丽,可是今日,她必须穿得这样艳丽。 宇文灼烨坐在马车的另一侧闭目养神,他换下了一贯清闲淡雅的白袍,穿上了华贵的金丝绣边紫色朝服。 虽然他不愿,可是他还是带着桃夭来了。 这是他一生的软肋,只要她开口,他必全力满足。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随着目标的接近,气氛有些沉闷。 原本桃夭应该随着宇文灼月乘一辆马车,奈何她已有约,只能同宇文灼烨一起。 走动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惯性使然,桃夭身子微微前倾。 宇文灼烨也睁开了双眼。 “侯爷,到了” 护卫的声音传来,宇文灼烨起身走了出去,桃夭跟在他的身后。 今日是太后寿辰,前来祝寿的王公贵族千金小姐众多。 忠义侯府最为年轻的侯爷失踪四年终于现身,尊贵的地位,谪仙般的气质样貌自然引来了众人的侧目。 宇文灼烨从小就是个优秀的人,文武双全,样貌不凡。 从前便有许多的倾慕者,就算他生性疏离,也挡不住各家姑娘芳心暗许。 如今再次归来,让原本不抱希望的世家重臣嫡女千金心思活络了起来。 一袭张扬红装的桃夭默然的跟在他的身边,自然也让众人注意到了。 桃夭样貌不算倾城,却足以让人惊艳。 有好事者根据记忆想起红装女子的身份,一时间议论纷纷。 好在桃夭两人都是性子淡漠的人,无关紧要的人和事都不足以动摇他们。 跟着引路侍从七拐八绕,他们来到了一处交叉路口前。 宇文灼烨停了下来:“你要去先去见见她吗?” 桃夭摇头:“不了,如今见面只是徒增伤感,我就不去了” “那我们直接过去吧” 打发了引路的侍从,宇文灼烨转向左边的青石小路,桃夭亦步亦趋的跟上。 重华殿 桃夭来过一次,还是先皇在世的时候。 而如今,她要见的人,就在里面。 第两百零三章: 周华辰看着她忽的温柔一笑,而后悠悠开口“自然是该的,毕竟你如今这样,细算下来皆是因为我,恨我,才是常理。” “你知道就好”本已经极力忍耐,可是看着他的笑,刺痛了桃夭的眼。 她奔至他的床前,死死的盯着他,终于没忍住质问出声:“痛失父母,远离他乡我都不想再言,只问一句,那一日的事,你可曾有半分愧疚,半分后悔?” 他只是看着她,还是温柔的笑,语气不轻不重:“不曾!!” “呵。。呵呵。。。哈哈哈”桃夭倒退几步,笑得娇艳又决绝,再次转过身,她说道: “恭祝吾皇万岁万万岁,来日你身死的时候,桃夭必然摆酒庆贺,以祭奠我褚家的泊泊血恨,我的遇人不淑,致使今日破败没落。” 说完不再发一言,大步走了出去。 门外站着薛栎和宇文灼烨,两人静默的站着都默契的没有说话。 紧闭的红木大门打开,发出沉重的咯吱声。 桃夭沉着脸走了出来,她同薛栎道了一句“多谢”,径直走到宇文灼烨身边。 “我们走吧”她道。 “好”宇文灼烨没有多问,她想走了,他就陪她一起离开。 薛栎甚至来不及多说一句,两人就已经走远了。 只是看着桃夭衣袖下若隐若现的寒光,薛栎一惊,猛的转身往重华殿内奔去。 薛栎一口气奔到周华辰床前,看到床榻上睁着双眼静静看着床顶的周华辰,确定他并无受伤后悬着的一颗心方才放下。 “陛下?”他放轻语气,试探着问。 “她回来了”周华辰侧头看向他:“薛栎,她回来了” “是的,她回来了,陛下可以放心了”只是想起她眼中的无情冷漠,薛栎心下戚戚,人回来了,可是已不是当年那个人了。 周华辰笑着闭上眼,他等了许久,她终于是回来了。 同样还是那个岔路口,宇文灼烨停下,看着另一条道路同桃夭道:“你还去吗?太后的寿宴。” 太后!!那个总是温柔的笑着的女人,当年对她一贯宠爱,堪比亲生女儿。 只是那件事发生后,她也不曾为她鸣半句不平,道一声疼惜。 “不去了,我想做的事已经做完了,不想跟这里再多牵扯”桃夭摇摇头,道。 随着原路返回,他们没有等尚在宁寿宫中的宇文灼月她们,独自踏上了回府的马车。 “我还以为你方才会忍不住动手,一报当年之仇” 马车缓缓前行,车轮摩擦地面发出轻微的莎莎声,与宇文灼烨的声音混在一起。 桃夭握紧了袖中的鎏金匕首,她是偷偷带出来的,刚开始她也真的想那么做。 “我本就是来看一眼他的结局,为过往做个了结。若是我真的用这把匕首刺进他的胸膛,那我与他不是再也纠葛难清了吗” 当年,他就是用这把匕首刺入她的心口,如今上面还覆着干涸的血迹。 她不愿意,不愿意让这上面也沾染他的鲜血。 “是吗,你既这样想,也很好,毕竟他的身份不一样了”宇文灼烨看着她,他希望她说的是真的,只是为了不再有更多牵扯,而不是…… “是啊,他的身份已经不一样了”桃夭敛下眼眸,语气悠悠。 …… 沉香寥寥的从香炉中燃着,一身雍容的华贵妇人站着任由宫女为自己穿上绣着金丝凤凰的华贵服侍。 头上繁复精致的金制饰品错落有序的别戴着,偶有垂下的步摇相碰,发出轻微声响。 “她可回去了?”双臂张开任由宫女整理着衣摆,半闭着眼的妇人慢慢悠悠的开口。 “是,从重华殿出来就同侯爷一同回去了”柳絮站在她的身前,躬身恭敬的回道。 她回来了,没想到经历了那件事后她还会回来,当年她被宇文灼烨护着离开就已经出乎自己意料,如今突然回来更是始料未及。 当年她离开是好事,至于现在…… “回来了也好,不过后宫那几位要时刻关注着,如今陛下身体欠安,可不能让她们给多生事端。” “奴婢明白”柳絮道。 话音刚落,外面走进一名宫女,低头躬身道:“太后,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各家贵女都已经到齐了” 秦太后睁开眼,由柳絮扶着向外走去: “咱们也走吧,莫要让这些娇滴滴的贵女久等” ………… 忠义侯府 宇文灼烨和桃夭一回来就去了李太夫人那里,同她请安过后宇文灼烨就离开了,只留下桃夭同李太夫人叙话。 “夭夭啊,你这些年受苦了”李太夫人握着桃夭的手,唏嘘着她这些年的经历变化。 “有老夫人这份挂念,桃夭不苦,况且一直有兄长的陪伴,不曾让我受苦半分” 自小,桃夭便是对宇文灼烨直呼其名,宇文灼烨从不曾计较,反倒乐意这样。 只是在李太夫人她们跟前,桃夭都是跟宇文灼月一般,唤他兄长。 “纵然有啊烨陪着,可是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受得了这般委屈”李太夫人说着,浑浊的眼中已经泛起泪珠:“我是怎么都没想到,他竟对你这般无情,即便不念着你好,也该顾及你父母当年护他的情分啊” “老夫人放心,就算他这样对我,桃夭依旧会活得好好的,断不会叫父亲母亲在天上担心。” 桃夭拿出手帕擦拭着李太夫人脸上的泪水,强自笑道:“再说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桃夭已经放下了” “放下就好,放下就好,往后,你就在侯府安心住下。我和你姨母啊,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李太夫人一把抓住桃夭为她擦拭眼泪的手,轻拍着她的手背道。 见桃夭只是低着头不言语,脸色瞬间严肃起来:“你可是担心留在京中被他们为难?你别怕,别说就当年之事他们便不敢明目张胆为难你。就是看在忠义侯府的面上,也断不会对你如何” “老夫人说的是”桃夭笑着道。 她从来不是害怕这京中无立足之地,当年太傅府的清名就让皇室不敢对她轻易出手。 一直以来她都不怕留不下来,而是怕走不掉,不论是他人的原因还是自身的原因。 李太夫人又拉着她说了许久的话,天色暗下来后还让她一同用了晚膳。 从李太夫人那里出来时已经是晚上了,桃夭本打算去宇文灼烨处,这些年她早已习惯了有什么事都要找他说说。 只是如今侯爷回府,诸事繁多,他一定很忙,桃夭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回房后躺在床上,桃夭脑海中浮现出周辰华苍白着脸的样子。 他当年给了自己最沉痛的一击,本以为如今看他痛苦会很快乐,可是她笑不出来。 相依相伴十数年,一朝反目,他或许不曾付出真心,早早就放下了。 可是自己,从未释然。 第两百零四章: “哦?”玄延俞挑眉,眼眸微眯。 虽然他有意让玄铭胤和玄铭清一起作为这次的人选,同时也可以让他从半年前的那件事中走出,修复下父子关系。 但是他对这位南吴二公主的评价,出乎意料的高啊。 说话间,殿外传来宦官的高声禀报:“南吴二公主觐见” 玄延俞闻言,看了下首的玄铭胤等人一眼,目光转向殿外:“宣” “宣,南吴二公主进殿” 宦官声落,所有人把目光都转向了殿门处。 在哪里,一身墨绿色宫装的佳蓉带着绿莹正一步步走来。 神色沉静,姿态端庄。 穿过百官,与玄铭胤等人齐肩站定。 佳蓉微弯下身子,双手重叠放于身前腰部位置,对着首位的玄延俞躬身一礼:“南吴二公主长孙佳蓉,见过大齐皇帝陛下” “南吴二公主平身”玄延俞摆出一副刚正严肃的表情,对着下首的佳蓉一挥手说道。 佳蓉闻声站直身子,抬头目光直视玄延俞:“佳蓉奉我父皇之命出使大齐,特奉上东海珍宝沉烟扣,以示我南吴与大齐交好之心” 佳蓉话落,对着身后的绿莹作了个手势。 绿莹便手捧一个托盘走上前来,托盘上铺有一块纯白锦帕,锦帕上放置着一个刻有繁复花纹的楠木锦盒。 绿莹走上前来,与佳蓉并肩站定,恭敬的低下了头,把手中托盘高举出来。 玄延俞听到佳蓉说出沉烟扣后就神色不对,如今看到绿莹手中锦盒,更是有些激动。 佳蓉看了他一眼,心中一笑。 侧身,佳蓉伸手亲自打开了锦盒的盖子。 一时间,莹白的光芒从锦盒中倾出。 盒内烟光氤氲,一枚光华流转的钰玦静静躺在里面。 殿中众人都伸长了脖子,好奇的张望着莹白光芒散出之地,私语声响彻殿中。 “据说这沉烟扣可是来自仙岛东海的稀世珍宝啊,世间就此一枚啊” “是啊,传闻这沉烟扣温润无匹,浸水能解百毒,随身携带可治顽疾,这钰玦一角就已经是价值连城了” “没想到南吴皇帝竟舍得送来这等珍宝,好大手笔” “这也不难猜,南吴二公主此行的目的人尽皆知,他们送来沉烟扣为礼也在情理之中” 四周私语不断,只有玄铭清等人只是略微好奇的看了一眼,便微笑的看着大臣们的讨论。 玄铭胤更是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他对沉烟扣的态度竟如佳蓉一般淡漠。 好像在他们眼中这不是盛名在外的珍宝,只是一般的钰玦。 “这便是传闻中的沉烟扣,盛上来朕看看” 早已按耐不住的玄延俞此时开口了,他双手紧紧握住龙椅的扶手,即便如此还是能看出他在轻微的颤抖。 一名太监领命走下接过绿莹手中的托盘盛了上去,但是一直不在意的玄铭胤此时把目光转了过来。 这沉烟扣说到底也不过是一枚钰玦,他的父皇身为皇帝见过多少的珍奇玩物。 可从未见他对那个珍宝露出此等表情,难道这沉烟扣中还掩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眯起眼睛,玄铭胤沉沉的看着玄延俞激动的小心翼翼的拿在手里的沉烟扣。 佳蓉也觉得有些奇怪,玄延俞的反应未免太大。 可是来时她所谓的父皇也未对她说过这沉烟扣除了他的盛名还有什么其他的意义。 看来这个皇帝只是过于仰慕沉烟扣之名罢了。 佳蓉想着,玄铭清等人在略微惊讶后也如是猜想着。 “好,好啊”近距离看着沉烟扣,玄延俞眼中的笑意加深许多。 他把玩了一会沉烟扣后又小心翼翼的放回锦盒中,然后把目光移向佳蓉。 别有深意的开口:“南吴的心意朕已经明白了,这沉烟扣朕暂且收下静候公主选择,希望朕把沉烟扣交还公主之时公主莫要让朕失望啊” 交回给她?这什么意思? 佳蓉怔住,难道她刚才的猜测错了,大齐皇帝之所以如此紧张这个沉烟扣不是因为仰慕它的名声? 不过。。。。。 回想起沉烟扣的作用,其实并没有传说中的神奇,外界把沉烟扣神化得太多了。 事实上,沉烟扣只是带有一些治疗奇效而已,根本不可能达到传闻所说的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 确实,身为大齐皇帝,怎么可能因为一枚小小的钰玦紧张至此。 看来,这里面还有其他的秘密啊! 对于玄延俞的话,惊讶的不止是佳蓉。 他的话太过有深意,让人不得不深思其中所含的另类意思。 当下,不止各位大臣,玄铭清玄铭胤四人脸色都变了又变。 “是”虽然心中疑惑众多,但佳蓉知道她不能多询问。 当下只是低头对着玄延俞应了一声。 沉烟扣的风波过后,佳蓉又被拉着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然后在玄延俞的大手一挥中,所有人对着宴席场地进发。 席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佳蓉的位置被安排在了玄铭清和玄铭胤的中间。 玄铭胤只是一直自顾自的吃菜喝酒,时不时应付性的跟前来拍马的人说两句。 倒是玄铭清,他坐在佳蓉上首一些,时不时的和佳蓉搭话,表现得格外热情。 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皇后与皇帝低语了几句后先行离开了,她走时还深深的看了佳蓉一眼。 皇后是玄铭清的生母,看如今玄铭清的表现就知道她的母后恐怕也在打着自己的主意。 本来她被送来大齐就不止是当个使臣而已,佳蓉对此也就不甚在意。 只是席间虽然觥筹交错,表现得一副君臣有礼其乐融融的样子。 但是佳蓉也不难感觉出,因为刚才沉烟扣的事,这些人之间都发现了微妙的变化。 笙歌晏晏,酒肉光盘。 就在佳蓉实在受不了,要坐不住的时候,玄延俞终于起身。 在大臣们的恭维和万岁声中,大手一挥,结束了这场朱门酒肉的宴席。 在临走的时候,玄延俞还下了一道旨意。 佳蓉作为南吴出使的公主,身份尊贵,以后更是会在大齐待不短的时间。 所以,特恩赐佳蓉住进的皇后的雍和宫。 听到玄延俞给自己安排的住所,想起皇后离开时的那个目光,佳蓉笑了。 可是这个安排也让她心中多少有些不适,她才来晏都,还未见过父母,如今进宫,日后要相见怕是更难了。 扶着绿莹谢恩起身,佳蓉本来打算跟着宫女前往皇后寝宫,玄铭清这时走了过来。 “二公主,我正要去母后宫中请安,不如由我领路,我们一同前往如何” “。。。。。。。” 面对着玄铭清,佳蓉没有立刻答话,目光却是不由自主的越过玄铭清看向他身后坐着的玄铭胤。 第两百零五章: 佳容扫了玄铭胤一眼,他正自顾自的喝着茶,好像周遭的事都与他无关。 也是,这本该与他无关。 又扫了扫其他几位还未起身离开的王爷,他们也是仿若无人的聊天喝茶。 这宫中,除了那个一心痴迷武学的玄铭介,还真没有一个简单的人。 “如此,有劳殿下了” 收回目光,佳蓉笑着对着玄铭清道谢一句。 然后转身一同往雍和殿走去。 重要的人都离开了,其他人也没有了多待的道理,互相恭维了一番,也就纷纷散了。 玄铭胤也放下酒杯,看了一眼佳蓉离开的方向,转身朝着另一处走去。 走在前往雍和殿的路上,佳蓉不得不承认这宫中景色确实宜人,雕龙画凤,无比精巧完美。 玄铭清看着目光不断观赏着宫中景色的佳蓉,笑得温雅:“二公主初来大齐,或许会有诸多不适应。你我同住宫中,以后要有不顺,都可以来找我,当然,你找我母后也是一样的” 佳蓉的视线从院中景色上移开,看向玄铭清。 不得不说,前世今生,玄铭清都是她见过的最脾性柔和的男子。 他现在一身黄色长服,上绣有四爪蟒兽,腰系一条同色同绣有四爪蟒兽的腰带。 一枚莹白的玉佩长长的垂至大腿处。 温润如风,佳蓉感叹,好一个陌上如玉的太子殿下。 所以即便是佳蓉性子淡漠,也做不到冰冷对他。 佳蓉低头浅浅一笑,抬头继续看着他:“谢太子殿下的细心安排,佳蓉甚是感激” “其实”玄铭清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我觉得二公主既然来了大齐,想来日后也不会急着走。这太子公主的叫着未免生分,所以,所以我日后可以叫你佳蓉吗,你也可以直呼我的名字” 说着,像觉得这样说不妥,又补充道“这样日后见面说话也要方便些” 是啊,可不是不会急着走嘛。 她此来她的父皇大概就没打算让她回去的吧。 佳蓉一直挂着笑容,却停下了走动,直直的看着玄铭清。 这样直接的目光,这样好像纯净无色又含有别意的目光。 玄铭清没来由的脸一烫,心中有从未有过的感觉,在佳蓉的目光下,他像个失措的孩子。 想要博她一笑,多靠近些,又怕惊扰了他。 虽然已经成年,也只见过佳蓉一次,但是从来没有过男女之情的玄铭清从第一次见佳蓉就变换的心情。 在这之后的日子里,他才明白了。 原来有一种情,叫一见钟情,也有一种爱,叫爱而不得。 只是他现在只模糊的想要跟佳蓉在一起,等到明白的时候,大概才会明白。 爱容易,忘却难。 繁杂一笑,好像看透了玄铭清的所有。 佳蓉还是点了头。 “真的吗,可以吗”心从未这样高兴过,玄铭清第一次有些失态。 他试探性的叫了一声“佳蓉” 那语气中的开心喜悦,就像一个孩子得了他最心爱的玩具一样。 佳蓉没有回答他,只是点了点头,沉默着跟在他的身旁。 嘉福殿中。 宫婢端着糕点穿梭在宽敞的大殿中,将糕点放在桌上后又恭敬的退下。 身穿蓝色宫装的美貌妇人接过婢女递来的茶水,轻吹开茶叶抿了一口。 抬头看着对面坐着的男子,她开口说道:“听说太子对这位南吴来的二公主可是殷勤得很,你不跟着去,讨讨欢心吗” 说完把茶盏放在桌上,又理了理长袖继续说道:“还是说,你另有打算。不是本宫说你,依照太子的脾性,加上他这次这样主动,你后来居上的可能性不大啊” “没兴趣,太子喜欢,就由着他去吧”玄铭胤低头看着茶水中漂浮的茶叶,语气淡淡的。 “你当真不在乎?听闻这位公主很是特别呢,美貌不说,性子也与大齐姑娘不同。你五弟可是喜欢得紧,上次跟你们出去回来后都不止一次说过她的好,把大公主都气坏了” 说道这里,像是觉得好笑,她停下掩嘴轻笑了一会,才继续说道:“如今连太子都如此上心,加上本宫听说你不是在大殿中也夸过她好吗,不争一把,岂不可惜,而且也这也不是你的性子啊” “呵,大概吧”不可置否的一笑,玄铭胤给自己斟满茶水,边说:“不过您当真觉得可惜吗?那个南吴的公主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加上父皇早有决定,我还是不要自找麻烦的好。至于说她的好,当时在大殿中谁都夸赞她,我反着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哦”南宫瑾一愣,有些愕然:“你父皇不是打算在你和太子之间。。。” “那是打算,看父皇今天的做法就知道他是偏向谁的。这样也好,我本来就不想参与这事” 想起什么,玄铭胤的目光有些高深起来:“不过太子能否如愿还是两说,这宫中生长的人,可不是父皇真能完全掌控的” 回想起哪位公主,他的一众兄弟。 玄铭胤笑得更深了。 希望太子真能如愿,得到佳人芳心以及她背后的东西。 “铭胤”看着笑得别有深意的玄铭胤,南宫瑾悠悠开口:“你其实,还是放不下吧” 摇动茶杯的手一顿,玄铭胤沉默下来,他知道,她的话指的是什么。 那是他活了这么多年最大的阴影,是他深深的梦魇。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深沉:“与这事无关” “你何必骗我,我虽然非你生母,但是从小养你长大,我比谁都了解你” 南宫瑾叹了一声:“从那事之后你就从任性自主,一心由己的性子变得沉默寡言,冷静孤僻,可见那事对你的影响” “母妃,我府中还有要事处理,先行告退,改日再来看您”猛的站起身,玄铭胤对着南宫瑾行一礼。 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铭胤,你要如此自责消沉多久,那不是你一人的错,她的死不能全怨你”放大了声音,南宫瑾沉声一喝。 玄铭胤走动的脚步停了下,然后继续对着殿外走去。 南宫瑾有些无力的软坐下来。 当初的事她听说时也是一惊,她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但是她相信,虽然玄铭胤从小就被娇宠得任性,可是本性不坏,这之中肯定另有隐情。 只是现在玄铭胤一提这事就变得阴沉不说话,她是没有一点办法。 出了嘉福殿,玄铭清一路朝着宫外走去。 太阳已经开始落下了,天边被染成了一块暗红色的幕布。 玄铭胤在长长的走廊处停下,怔怔的看着天边的一片红色。 哪里的红色好像幻化成了一个女子的样子,她就静静的站在哪里,似笑非笑。 不怨我吗。 双手紧握成拳,玄铭胤沉痛的闭上了双眼。 他忘不了,那个一身红衣一脸浅笑的女子。 她飘然坠下寒池的刹那,那种凄然绝美,注定了自己此生都忘不了。 她是他的噩梦,是他内心深深的自我谴责。 第两百零六章: 佳容跟着玄铭清来到雍和宫后首先去见了皇后季凊媛,之后自然是少不了又是一番客套。 皇后待佳蓉很是亲昵,就像是自己女儿或者儿媳。。。 在佳蓉和皇后客套的时候,玄铭清就一直微笑的坐在一旁微笑看着。 这画面,竟是让外人看了平白多出几分夫妻同来拜见婆婆的感觉。 对此,佳蓉哑然失笑。 她这才来呢,皇后就这般作态,不知明日这宫中会怎么传了。 一坐坐到天黑,玄铭清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倒是在皇后处留饭的时候,一直没出现的绿莹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她先是给皇后和玄铭清见礼,然后低头在佳蓉耳边耳语了几句。 她神色匆忙,连说话时也是蹙起眉头。 听罢绿莹的汇报,佳蓉一下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略有些歉疚的看向玄铭清两人:“实在不巧,佳蓉现在有件要紧事要做。恐怕不能陪娘娘和太子殿下用膳了,还请见谅” “这”皇后看了玄铭清一眼,玄铭清微点头,她才轻笑了一声:“如此就去吧,早些回,本宫还要与你说说你寝殿的事” “是” 佳蓉走后,皇后看向玄铭清,语气轻飘:“看那婢子匆忙的样子,怕不是小事,你为何不问问也可搭把手” 玄铭清只是静静的看着佳蓉消失的地方,说道:“看她们的低语就知道这事不能被人知道,有些事管得多了,才是叫人反感” 雍和殿一处走廊转角处。 四下里看看周围无人,佳蓉才面色凝重的看着绿莹,说道:“到底是丢了什么,要你即刻出宫去办” 还未开口,绿莹先是红了眼眶,强忍着哽咽开口:“我们这次出使大齐带来的礼品中有一尊玉佛陀丢失了” 玉佛陀? 一听这话,佳蓉松口气:“一尊玉佛陀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派人去查就是,何须你亲自去” 何况她还要告诉自己关于打听的父母的消息,这时候怎么可以为了一尊小小的玉佛陀离开。 “可是,可是”这一下,绿莹哽咽得更厉害了:“可是那个不是一般的玉佛陀,是皇上寻遍南吴巧匠历时一年所铸。所有材料质地皆是世间无两,这次出来皇上更是千叮万嘱好好保护的。这物件我们也早已写在了礼单的前端,注明特意进献给大齐太后娘娘的。现在佛陀丢失,他日太后想起问起,以她的眼力,本就不是拿一个伪物可以蒙混的” 说着,绿莹一个没忍住,两行清泪流了下来,声音抽泣得厉害:“这事,一,一直都是,都是由奴婢管,管理的。如今,佛陀丢,丢失了。若是,找,找不回来,奴婢,奴婢” 说到这里,哭得更厉害了“找不回,奴婢就是万死也难抵消了” 佳蓉一下呆愣住,她是万万想不到这玉佛陀竟然有这样的来历。 同样也不得不感叹,在权威面前,这些生命显得如此轻贱。 “你先不要着急,好好想想可能丢在哪里了”佳蓉伸手为绿莹抹去脸上的泪痕,轻叹一声:“再说,你一个弱女子要怎么去找,不若先等等,让我派人为你去寻吧” “不行的”绿莹抽泣着,一下把头摇得厉害。 佳蓉蹙眉,疑惑的问:“怎么不行” 绿莹抽了一下鼻子,解释道:“因为这玉佛陀太过珍贵,我们装箱时都是小心翼翼,轻易不展露人前。而这次来的人中,只有奴婢见过玉佛陀的样子,它的纹理色泽只有奴婢识得。所以这事只有奴婢去办才行,旁人的万万不可能的” 原来如此。 看着绿莹哭泣的样子,佳蓉心下一软:“那你去吧,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是,只是”绿莹突然有些为难,有些歉疚的开口:“二公主让奴婢打听的事,奴婢怕是一时没办法禀告给公主了” “这事你可让第三人知道过”佳蓉慎重的看着她,开口问道。 “没有,没有的”绿莹赶紧再次把头摇得飞快:“这事奴婢知道一定对公主很重要,所以都是暗中进行,没有任何人知道” 听了这话,佳蓉心下暂松了口气,给了绿莹一个轻松的笑:“如此就以后再说吧,你先把眼下的事办了,这事不急” “那奴婢就放心了”长吐出一口气,绿莹这才抹干脸上的泪痕,说道:“那奴婢这就出宫去了,只是这些日子就不能侍候二公主了,二公主在宫中要万事小心,有事就交给巧叶去办” “恩”佳蓉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笑:“快些去吧,早去找回” 绿莹行礼后一步三后头不放心的出宫去了。 佳蓉在长廊处一个人站了许久,直到巧叶过来寻她,佳蓉才跟着巧叶回了雍和宫皇后哪里。 夜间,佳蓉被安排在了雍和宫的西偏殿,这里也将是她以后留在大齐的暂时住所。 西偏殿很大,皇后安排了许多的奴仆,加上自己带来的,塞了满满一殿。 佳蓉实在不懂,要这许多人来干嘛,她这活计总共那么点,许多人都是闲着的,这平白了养了这许多人干嘛。 为了显示皇家的贵气?大齐这风气让佳蓉很是无语,却不知这是皇后为了讨她欢心才特意安排的这么多,最终适得其反。 西偏殿的布置也是华丽精巧得紧,看得出来皇后很是费了一番心思。 对此佳蓉只是笑笑,没有无缘无故的好,这些都是必有所求的。 深夜,佳蓉靠着窗遥望死前的慕家的方向,回忆起先前绿莹那哭得绝望的模样。 只觉得这华丽的宫墻深深,在这里,一件死物就能要了多少婢子下人的性命。 这理也是一个川河,深深隔断了她与外界的一切。 明明亲人就在不远处,可是相处一地,相隔咫尺,相见遥遥无期。 第一次踏入这大齐的深宫,佳蓉觉得很冷,很冷。 宫廷生活富足,但也大多枯燥,繁复。 佳蓉进宫的这几日,由于她第一次入宫,又因着她的身份。 各处宫院的见面礼络绎不绝的被送进雍和宫西偏殿,整整堆满了一个屋子。 还有便是,这几日她才起来就有各宫的娘娘来请,名目各种各样。 去吧,佳蓉实在受不了她们的热情。 不去吧,又实在盛情难却,也未免失了南吴皇室的礼数。 加上她在皇后宫中,近水楼台下,那玄铭清日日都来。 几日下来,佳蓉就累得瘫了下来,看到有别宫娘娘的奴婢来此,唯恐避之不及。 不过这些忙碌不是没有用的。 忙了几日之后,佳蓉终于迎来了第一个属于自己的午后。 第两百零七章: 早上去了皇后哪里陪着用了早膳,又跟着去御花园闲逛了许久,佳蓉才回到自己住的西偏殿。 因着下午皇后要同皇上出去,佳蓉终于不用在跟着她了。疲于应付了这几日,总算能松口气了。 搬来一张躺椅放置在院子中,佳蓉惬意的躺在上面嗮着初春不算热烈的太阳。 这样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只静静的感受着微风拂面的清朗,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巧叶从屋内走出,将手中的茶点轻放在佳蓉身旁的石桌上。 看着佳蓉一脸舒适享受的样子,轻笑出声:“二公主这些日子也真是疲累了,每日光顾着应付那些个娘娘妃子,看着都是心累” “是啊,还真有点怀恋在南吴的日子了。每日只需待在自己宫中,什么也不用管什么也不用做,想想真是自由的幸福生活啊” 佳蓉依然闭着眼睛,面上带着几分笑意几分怀念。 巧叶目光忽的有些复杂:“是啊,二公主向来是喜静的。” 佳蓉一下睁开双眼,直直的看向巧叶:“巧叶,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醒来后变了很多,你们都不习惯了” “不是的,我们。。。” 正想反驳,可是在佳蓉直直的视线下,她的声音低了下来:“二公主醒来后确实变了不少,感觉,感觉不如以前活泼了” “那你感觉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佳蓉追问。 “这个嘛”想了想,巧叶思索着开口,说道:“算不上变好或变坏吧,只是觉得二公主不如以前爱笑了” “是吗?大概吧”佳蓉左手枕在脑后,喃喃着又闭上了眼。 这时一阵春风吹来,巧叶打了个寒颤。 她赶紧放下手中正倒茶的杯盏,对佳蓉说道:“虽然已经入春,但是初春的天气还是寒凉,奴婢去给公主拿件披风吧” 佳蓉只是静静的躺着,微微的点了下头,巧叶才转身回屋。 这初春的天气,清爽宜人,佳蓉倒是觉得岁月静好。 只是安静持续了一会,有着轻微的响动在静谧中传来,清晰可闻。 佳蓉眼皮动了下,这脚步声,明显不是巧叶。 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猛的睁开眼,佳蓉一下子从躺椅上坐起。 看向来人,佳蓉不由得睁大了双眼。 “五皇子?”佳蓉试探性的开口。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十二三岁一身贵气的男孩,应该就是自己初来大齐那天前去迎接自己的人中的那个自称五皇子的人。 “南吴来的公主姐姐,你还记得我啊” 玄铭棋睁着一双干净纯亮的大眼睛,听到佳蓉叫他,立刻开心的笑了出来。 “五皇子你怎么在这,还有,你的侍从呢?” 往玄铭棋身后看了看,哪里没有一个人跟着,那他怎么会独身跑到自己院子来? “嘘”佳蓉问话,玄铭棋立马做了个小声的手势,颇有些做贼心虚的说道:“公主姐姐你千万不要叫人来,我是偷跑出来的” “偷跑?”佳蓉蹙起了眉头。 “是啊”玄铭棋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然后自来熟似的坐到佳蓉身旁,端起刚才巧叶倒的那杯佳蓉还未喝的茶,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他的这个自来熟的性格,让佳蓉颇为无奈,但还是疑问道:“你为什么要偷跑出来?” 没等玄铭棋回话,佳蓉目光扫动间无意中看到玄铭棋端起茶杯的手,那手掌心处明显红肿了起来。 “你的手怎么了”佳蓉目光一凝,问道。 “没什么”玄铭棋脸一红。 像是被发现了什么丢脸的事一样,赶紧放下手中的杯盏把手移到桌下,用长长的广袖掩盖起来。 只是佳蓉一心要看个究竟,伸手一拉,玄铭棋无奈下只得把手由着佳蓉拉了出来。 握住玄铭棋的手,看着上面触目惊心的红肿。 有瞬间的心疼在佳蓉心中出现,玄铭棋才多大,记得她未出嫁前,她是怎么都舍不得让弟弟受一点委屈的。 更别说是被打成这样。 “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你是皇子,谁敢打你”佳蓉有些严厉的出声,她的目光凌厉的看着玄铭棋。 佳蓉眼中的凌厉把玄铭棋吓住了,他愣愣的看着她,一时无法开口。 像是注意到玄铭棋的异样,佳蓉才注意,自己这个样子确实失礼。 大约是他总能让自己想起家中的胞弟,大约是自己太过想念家中的胞弟。 佳蓉收敛了情绪,一瞬后又恢复了往日淡然浅笑的模样。 玄铭棋回过神,眼前的佳蓉轻笑着,好像刚才那瞬间的凌厉只是自己的幻觉。 他又愣了下,才想起回答佳蓉前面的问题。 “宫人自然是不敢动我一下的,这些都是我母妃打的”像是早已习惯,玄铭棋不在意的笑笑。 “你母妃?”佳蓉不敢相信的问出声:“你母妃为何打你” 还下手这样重,玄铭棋还是个孩子,只有十三岁,身为母亲她怎么下得去手。 “二公主”玄铭棋没有开口,倒是巧叶从屋内出来唤了佳蓉一声。 她好奇的看了突然多出来的玄铭棋一眼,但是没有多问。 怀抱着披风上前给玄铭棋行了一礼:“五皇子” “恩”玄铭棋亦点头示意。 “巧叶,你去拿些药膏给我”佳蓉目光依然放在玄铭棋的手上,对着巧叶吩咐道。 巧叶看了一眼玄铭棋红肿的双手,道了一声“是”之后放下手中披风又回屋里拿药去了。 桌上放着药膏和纱布,玄铭棋坐在石凳上看着佳蓉正细心的为他涂抹药膏。 神情专注认真。 一股暖来忽然从心里窜出来,玄铭棋感动的看着佳蓉,目光有些湿润。 从来没有人对他这样上心,这样细心。 这个才见了两次的异国公主姐姐总是给自己一种暖暖的感觉,哪怕她总是淡漠着一张脸。 但是和她相处,玄铭棋有莫名的欢喜。 情不自禁的,玄铭棋开口说道:“公主姐姐,你对我真好” 佳蓉没有说话,只是笑笑。 给玄铭棋涂好药膏,正准备缠上纱布。 站在佳蓉身旁,巧叶半蹲下身子:“二公主,让奴婢来吧” 佳蓉只是摇了摇头,然后认真的一层一层的为玄铭棋缠上纱布,末了再打上一个小小的蝴蝶结。 “南吴来的公主姐姐,谢谢你”把双手抬起看了又看,玄铭棋的脸上笑容灿烂。 “你这称呼也太长了,以后直接叫佳蓉姐姐”佳蓉坐起来,轻笑了一声:“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母妃为何打你” 第两百零八章: 玄铭胤站在不远处的池塘边,他目光看着眼前的池水,一袭绛黑色长袍在微风中轻扬着。 像是有什么感应,他转头看向右方。 见到佳蓉他微微一怔,但是看到佳蓉身旁站着的略显局促的玄铭棋时,有一丝恍然。 看到玄铭胤转过来,佳蓉很是有点无语。 这皇宫是有多小啊,随便出来一趟都能遇到他。 玄铭棋神色闪躲,好像在忧虑着什么。 佳蓉看他神色不对劲,有些疑惑道:“五皇子,你怎么了?” “啊”玄铭棋一下回神,不明所以的啊了一声。 然后意识到什么,讪讪笑着道:“没什么没什么” 只是看着玄铭胤一直看着这边,也不说话也不过来。 玄铭棋咽了口口水,惴惴不安的走过去。 佳蓉见此,也只得硬着头皮带着巧叶跟着玄铭棋身后走了上去。 “四皇兄”走到近前,玄铭棋对着玄铭胤一拱手,问好道。 佳蓉也带着巧叶躬身行礼:“宁安王” 玄铭胤先是对着玄铭棋一点头,然后看向佳蓉拱手一礼道:“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二公主,真是巧” 佳蓉抬起头,得体的一笑:“大齐皇宫风景怡人,难得今日天气好,就出来走走。没想到竟会遇到宁安王,却是巧了” “呵呵,是吗”玄铭胤轻笑一声,看向玄铭棋:“五皇弟,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巧,不过我觉得最巧的还是竟能同时遇到你们两人一起” “我我。。。”玄铭棋被这一问,瞬时有些无措语塞起来。 “不过是巧遇了才一同走走而已,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就如现在遇到宁安王一样,不过是赶巧罢了” 看着玄铭棋无措的样子,佳蓉似是不在意的一笑,说道。 “哦?是吗”玄铭胤一听,似笑非笑的看着玄铭棋。 “是的是的,就是这样的”玄铭棋赶紧点头,生怕玄铭胤不相信。 “不过是一时巧遇,小事一件,王爷何必如此计较”佳蓉也笑着附和了一句。 玄铭棋却没有理会佳蓉的话,而是继续看着玄铭棋,笑着说道:“这条路甚少有人走,一看就知道你们目标分明,直奔这边而来。五皇弟,难道你和三皇兄的那点小秘密还想瞒着我不成” 秘密?佳蓉一蹙眉,玄铭棋和玄铭介的秘密?那玄铭棋如今带自己去的地方,莫不是是什么宫中隐秘? “啊?”玄铭棋一惊,旋即有些急了,向来不懂掩饰的他立马脱口而出道:“四皇兄你都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玄铭胤只是神搓搓的站着,理理了长袖,也不说话。 玄铭棋更急了,一下上前拉住玄铭胤的长袖,央求道:“四皇兄,你千万不要告诉我母妃啊,求求你了” 佳蓉静静的在一旁看着,她倒想看看,这个玄铭胤想做什么。 “咳咳”玄铭胤干咳了一声,把玄铭棋紧紧拉着自己的长袖的手拿下来,笑道:“我不会告诉丽妃的,而且~” 说道这里,他又是一笑:“就是三皇兄让我来看看你怎么这会还不过去。往日这会早来了,今天晚了这许久,他很是担心” “三哥让你来的”玄铭棋睁大了双眼,有些不相信。 “若是不信,那我这就去告诉你母妃,让她来把你带回去”说着,玄铭胤作势就要前去告状。 “信,信,我信的,嘿嘿”一把拉住玄铭胤,玄铭棋干笑起来。 “信就走吧,再晚三皇兄就要自己找来了,到时候被丽妃的人看到你怕是又要倒霉了”玄铭胤这才一笑。 复有看向一直沉默的佳蓉:“既然五皇弟带了二公主来,想是想让二公主同去的,那就一起吧” 玄铭棋听了,又来拉佳蓉手,期待加诱惑的说:“一起嘛,三哥的那个秘密基地甚是好看哦,不去可要可惜了哦” 佳蓉看着他无奈一笑,然后点了点头。 在玄铭棋的一声欢呼中,佳蓉同玄铭胤客气的点了下头,被玄铭棋拉着又快步的走了。 一处花园假山之处,路旁有一茂密的树林。 佳蓉被玄铭棋拉着,还没准备好就跟着一头扎进了树林之中。 初春才发嫩芽的树枝从面上身体上摩擦而过,佳蓉觉得肌肤上麻麻的,甚痒。 巧叶跟着玄铭胤走在后面,还在公主公主的叫着。 这样被枝叶摩擦了一会,玄铭棋拉着佳蓉一头窜出了一个草丛。 眼前忽的一亮,佳蓉不适应的用手遮在头顶,看向前方。 那是一片及宽敞的草坪,里面零零落落的栽了几颗琼花,花苞才起,将开未开。 地上的野草有些也含着浅紫色的花蕾,还有着一些风信子。 清风徐来,有种青葱嫩草的味道。 在这不远处还有着一个凉亭,看上去有些破败,恐是年久失修了。 在凉亭前不远,一身深褐色紧袖长服的玄铭介盘腿坐着。 一把长剑横放在盘着的腿上,他双手向后撑着,身体略微后仰,眼睛闭着。 看上去倒是闲适得很。 玄铭棋才看到玄铭介,就立马兴奋的高呼了一声“三哥”,然后欢笑着跑了过去。 佳蓉笑着,正准备跟上去,玄铭胤这时也跟着巧叶从草丛中走了出来。 佳蓉偏头对着玄铭胤一点头,然后一同慢步着朝着凉亭走去。 他们走得极慢,像是配合佳蓉,玄铭胤的步子也放慢了许多。 知道玄铭胤也故意慢走着,佳蓉只顾着自己走着,像是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这处地方清静安宁,虽没有宫中别处的那些布置,名花奇树,亭台楼阁。 但是这里给人的感觉格外的自由,清爽,佳蓉不由得深吸了几口气,舒适的笑了。 玄铭胤只是表情淡淡的跟着,他看着一脸舒适的佳蓉,微笑了一下。 这边,佳蓉三人闲适的走着,那边,玄铭棋狂奔到了玄铭介的面前。 一屁股坐到玄铭介身边,他朝着看着自己的玄铭介嘿嘿的笑着。 等到佳蓉等人到了跟前,玄铭介才带着玄铭棋站起来,同佳蓉见了礼。 只是开始没想到玄铭棋会带着佳蓉过来,他倒是有些惊讶也有些不悦。 好像是佳蓉闯进了他们的地盘,很是有些高兴不起来,但是又不好当着佳蓉的面责怪玄铭棋。 “三哥,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啊”玄铭棋没有注意到玄铭介的不悦。没心没肺的拉着他说道。 第两百零九章: 此处凉亭虽然破败,但意外的被打理得很干净。 佳蓉同玄铭胤一同在凉亭内的石凳上坐下,巧叶恭敬的站在佳蓉身后。 看着远处笑得开心的玄铭棋,佳蓉轻笑着说道:“正凌王同五皇子的感情真是好” “是啊”玄铭胤也偏头看向远处的两人:“他们虽不是同母所生,但是都一同在丽妃身边长大,感情自然深厚。铭棋叫我们从来都是称呼皇兄,只有对三皇兄都是直呼三哥” “真难得”佳蓉沉静的说道。 “如何难得?”玄铭胤看向佳蓉,问道:“虽然他们感情确实不错,但是这样的事却也是常见的,兄弟之间如此,不是常理吗?” “呵呵”笑了一声,佳蓉别有意味的开口:“这在平常人家或许是正常,只是他们不同,他们这样亲近,倒不像生在皇家的人” “哦?”玄铭胤哦了一声,颇有兴趣的问道:“那二公主觉得皇家的兄弟该是个什么样子” 直直的看着玄铭胤,佳蓉笑得更深了:“利益权位先,兄弟情在后,不知王爷觉得佳蓉说的可对” 玄铭胤顿了顿,悠悠的开口:“二公主如此认为,莫不是在南吴的皇室就是如此与您的兄长姐妹相处的吗” “佳蓉惭愧,常年深居寝宫,倒不能与兄长们有什么太多接触,这点是如何都比不上王爷深受皇恩来得了解。”面对玄铭胤的暗讽,佳蓉也不恼,只是轻飘飘的说道。 玄铭胤微蹙起眉头:“不知是不是本王错觉,总感觉公主针对得很。莫不是本王哪里做得不好,惹恼了公主,本王先在这里赔罪了” 佳蓉像是听了什么不得了的话,颇为惊讶的道:“王爷哪里来的错觉,佳蓉不过是与王爷说笑罢了” “是吗?希望是本王会错意了”玄铭胤悠悠回道。 微微笑着一点头,佳蓉说道:“自然是王爷会错意了”说着,佳蓉目光移到远处。 这时玄铭棋同玄铭介正一前一后的朝着这边走来。 玄铭棋走来,一屁股在佳蓉身旁坐下,盯着满头刚练剑所出的汗水,看着佳蓉问道:“佳蓉姐姐,你们聊什么呢?聊得很是开心的样子” 佳蓉拿出一方手帕递给玄铭棋,笑着道:“我们在说你的剑术真是不错,等过两年,怕又是一大高手了” 接过佳蓉递来的手帕,随意的擦了擦脸,听佳蓉这么说着。 立刻停了手上的动作,惊喜问到:“真的吗?” 佳蓉严肃正气的说:“这是自然,我万万不敢骗你的,不信可以问问宁安王” 这下,玄铭棋立马把期待的目光看向玄铭胤,大眼忽闪忽闪的,甚是可爱。 玄铭胤看了佳蓉一眼,又看看玄铭棋一脸的期待。 煞有介事的一点头,道:“没错,我们都觉得再过两年你定然会超过三皇兄了” 玄铭棋一喜,举起双手还未等他欢呼出声。 坐在玄铭胤身边的玄铭介啧了一声,一脸嫌弃的看着他说道:“只有你才信这种话,依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和懒怠的性子,你以后不被我随便一个副将两三下打到,你就偷着乐吧” 说着,玄铭介还白眼了玄铭棋两下,然后撇开视线,那模样,不是一般的嫌弃。 玄铭棋一下焉了下来,复有举起拳头,鼓着腮帮子赌气道:“你等着,我总有打倒你的那天” 又撇了玄铭棋一眼,玄铭介呵了一声,然后颇为不屑的说道:“我等着” “你。。。”这下真把玄铭棋气着了,他一手指着玄铭介,愣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到是把一旁看戏的佳蓉逗笑了,连带着玄铭胤都忍不住笑了两声。 这一下,玄铭棋觉得很是丢脸了,一甩手,撇开头赌气去了。 佳蓉笑了一会,看着玄铭棋的可爱样子,那额头下巴处都还留着汗渍。 偏头看着巧叶,佳蓉笑着吩咐道:“你去拿些水果和茶过来,五皇子他们练了这许久,想来已经渴了” “是”巧叶领命,正准备离开,玄铭介却伸手打断了。 他先是看了佳蓉一眼,再看看玄铭棋气鼓鼓的样子,抿了抿嘴。 不情不愿的站起身,玄铭介一个飞身向上,竟然从凉亭盖子的底端拿出了一个布包。 玄铭棋斜眼看着玄铭介拿出布包,眼睛亮了一下,但是他还是很傲气的撇着头,强忍着不去看玄铭介手里的东西。 玄铭介暗笑了一声,在佳蓉和玄铭胤的面前打开布包,拿出了一个包装好的纸盒子。 他拿着在玄铭介眼前晃了晃,又拿来回来,自言自语道:“啊,庆方斋的桂花糕真是香啊,摸摸还是热的呢。既然有些人不吃,看来今天要便宜我了” 说着他把桂花糕打开,放在了桌子中间,颇为豪气的对佳蓉等人说道:“既然有人不吃,你们又赶上了,就一块尝尝吧” 佳蓉看着玄铭棋,笑着拿起一块,只是看了片刻,迟迟未放进嘴里。 那边玄铭介已经拿了一块放在嘴里,故意靠近玄铭棋耳边,嘴里直呼着好吃。 到底孩子心性,玄铭棋听了会,舔了舔舌头,他终是没忍住赶紧转过来。 拿了一块桂花糕就往嘴里塞,那样子,生怕被人抢了一样。 佳蓉一笑,又低头看着手中的糕点,慢慢的放进嘴里。 熟悉的问道直冲味蕾,刺激着半年前熟悉又陌生的记忆。 佳蓉记得,当年在家的时候,她同胞弟都很是喜爱庆方斋的糕点。 那是晏都独一家的美味,所以每次自己出去,总会买上许多,带回家和胞弟一同品尝。 还记得未被皇帝赐婚前,她还笑着同胞弟玩笑说,等有一日自己要女扮男装前去庆方斋学艺,然后回去每天都做给胞弟吃。 那时候的胞弟还笑着直欢呼,吵闹着要同佳蓉一起去。 回忆如潮水涌来,佳蓉品着这熟悉的味道。 眼睛忽的有些湿润,不知道如今的弟弟他是否已经如愿的偷学到了这手艺,他是否还会惦念着自己这个回不去的姐姐。 玄铭胤慢慢吃着糕点,他目光一直看着低头的佳蓉。 这个公主真的太奇怪了,从见面到如今,她的表现都跟一般的皇家贵女不同。 连现在,只是吃着一个糕点,自己都能从她眼睛看出太多的情绪。 那晶莹的光点,莫不是泪光? 玄铭胤正看着佳蓉沉思着,一边的玄铭棋突然急速的咳嗽起来,把佳蓉的思绪都拉了回来。 第两百一十章: 只听见耳边玄铭棋的咳嗽声,玄铭介正一边给他顺气一边恼怒的说着:“说多少次慢些吃,没人跟你抢,你这样子是饿了多少天了,传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了” 佳蓉赶紧抬起头想要看看,却没想到正好撞上玄铭胤直直望着她的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 四目相对,佳蓉即刻像触电般的偏开视线。 装作若无其事的看向玄铭棋,他此时正咳嗽得厉害。 佳蓉一看,急忙对巧叶吩咐道:“赶紧去找些水来” 玄铭介打断了她,道了一声不用,然后看向玄铭胤,没好气的说:“还不赶紧拿出来,你这是还要看好戏多久” 佳蓉和巧叶齐齐看向了玄铭胤。 他还提前带了水?左右都看不出他是会带这样东西的人,他从来不都是让下人做这些的吗。 玄铭胤瞟了玄铭棋一眼,意味深长的笑了。 然后他起身走向凉亭边上的草丛,拿出了一个水袋子。 还没等玄铭胤递过来,玄铭介就一把抢了过来,然后仰起玄铭棋的头就开始给他猛灌起来。 这时玄铭胤的神色越加的高深莫测了,佳蓉看得一颤,赶紧偏头看玄铭棋。 莫不是这水有问题? 果然,不一会还在被玄铭介猛灌水的玄铭棋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到一半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他眼中泪光闪闪,双手使劲挠着石桌子。 那样子,好像难受到了极点,他像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又说不出来。 那狰狞可怜的模样看得佳蓉心里一揪,连身后的巧叶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佳蓉也是很不争气的咽了口口水。 玄铭介看着如此大反应的玄铭棋,有些惊呆了。 他赶紧看向了玄铭胤要求个答案,只是玄铭胤很是无辜的耸了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 玄铭介这又看向手中的水袋子,有些犹疑的拿在鼻子边闻闻,然后蹙起眉头。 佳蓉一直心有余悸的看着玄铭介的样子,看到他闻闻过后居然一仰脖子,深深的喝了一大口。 看到这里,佳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忽然感觉身后有个东西贴上了,佳蓉瞟了一眼,原来是巧叶。 想来这丫头也是被刚才玄铭棋的表现吓到了,真是可怜的孩子。 “咳咳。。,这酒。。。”佳蓉还没感叹好,玄铭介继玄铭棋之后剧烈的咳嗽声拉回了她的视线。 只见玄铭介此时捂着脖子狠狠的咳嗽了几声,然后看着手中的水袋子,眼睛鼻子都要挤到一起。 他用一种很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表情看着玄铭胤,有气无力的说道:“你怎么没告诉我。。这酒。。咳咳。。” 话没说完,他又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佳蓉看得很是心惊。 原来那袋子里是酒,可是这到底是什么酒,竟然如此的猛烈? 玄铭胤看着玄铭介眼神中隐隐的责怪,很是无辜的一摊手:“我以为你知道的” 玄铭介很是悲愤的举起手中袋子,深吸了几口气:“我猜到了是酒,可是我没想到是这样烈的酒” 玄铭胤更是无辜了,他很是有点委屈的说:“你不是说我有好东西都不记着你吗,这昨日新得的白干,我可是紧着你来的。我这下也不知道这酒竟会这么烈,我自个都还没舍得喝上一口呢。再者说,我来之前不是与你说过的吗,你这时又来责问,可叫我怎么解释才好,看来这故意的罪名我是得担下了” 玄铭介一时愣住,有些说不出话来。他好像记着有这么一回事,只是当时太过匆忙,他也没记得住玄铭胤说了什么。 这下,他倒是有些尴尬了。 看着玄铭介这就颇为有些愧疚了的表情,再看看玄铭胤一脸的无辜,佳蓉立马咳嗽了一声,他这话怎么听怎么让人不信。 玄铭胤这时候望了过来,颇为关切:“难不成这酒气也呛人,本王这下罪过大了,还望二公主不要太过责怪才好” 佳蓉一口气噎住,同样有些说不上话来,只干笑了两声:“不会不会” 玄铭胤这才颇为放心的舒了口气,点了点头。 佳蓉有些目瞪口呆。 原来这宁安王不止是被宠得无法无天,还腹黑得动人心魄。 看来当初他冷落了自己,却也是自己的一种幸运。 想到这里,佳蓉突然觉得自己被他逼得自杀的事好像不算坏事了。 她暗暗的扶了扶胸,直道自己其实是好运气。 玄铭胤看着佳蓉丰富的表情变幻,更加觉得这个异国的公主过于奇怪。 那边,深深沉思了自己错怪玄铭胤的愧疚之情之后,玄铭介把一切的错都归于自己当时的粗心。 他一个劲的开始跟玄铭棋道歉,直说怪自己当时没记清玄铭胤的话,这才害了他可爱的五弟。 佳蓉一阵唏嘘,这正凌王不愧是宫中众人皆知的直肠子没心机,他竟然这么快就开始自我认罪了。 佳蓉觉得,就算开始玄铭胤跟他说过,他也确实忘记了。 只是刚才玄铭胤拿酒出来时就该提醒,他却是什么都没说,这分明就是故意。 不过这到底不是好事,佳蓉觉得自己就算看出来了,但是也绝不能说出来。 怎么着自己也不能当这个破坏别人兄弟感情的坏人,索性睁一眼闭一眼吧。 这时,玄铭棋也喘好气了,只是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很是可怜。 佳蓉偏头,低声开口对巧叶说:“你还是去拿些茶水来吧” 说着,又觉得那里不对,复有开口:“小心些,不要让人知道你来了这里” 巧叶点点头,轻手轻脚的钻进了来时的树丛。 玄铭介看着佳蓉吩咐巧叶,心中点点头。 还算这个南吴的公主懂事。 这之后,佳蓉明显感觉到玄铭介对自己的态度好些了。 没过一会,巧叶就悄悄的端着一壶水来了,玄铭棋猛灌了好几口才罢休。 佳蓉再一次深深感觉到了玄铭胤的可怕。 索性这次巧叶去端茶还拿了好些糕点,所以几个人倒也算是吃得和乐融融。 这在之前,佳蓉如何都想不到,她那样的怨怼玄铭胤曾经做的一切,可是这才重新见面几次,竟能一起平和的吃糕点品茶了。 这大约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没有感情吧,自己也是因为结婚时的羞辱才如此怨恨。 现在想想,她其实不愿嫁给玄铭胤,同样的他不愿娶自己本来就是常理。 只是他有能力来反抗,自己只能被动接受,想来也不全是他的错,只是方式太过伤人。 常言说,恨由爱起,佳蓉此刻觉得甚是正确,只要以后玄铭胤不招惹自己,倒也能和平相处了。 第两百一十一章: 正吃这糕点,佳蓉对面的玄铭介忽然放下了茶盏,眉头不悦的蹙起。 佳蓉看他的目光看向自己这边,心想,难不成自己又做了什么惹了这正气的王爷? 只见玄铭介目光直直的看着这边,却不是看着佳蓉,而是看向巧叶的:“我说,你能不能不要站那里,看着晃眼” 佳蓉茫然,随后醒悟不是说自己。 那现在这里站着的?巧叶。。。 佳蓉赶紧回头看向巧叶,巧叶好像此刻也才醒悟玄铭介说的是自己,一时委屈得看向佳蓉。 她是公主的贴身侍女,不站在公主身后要干什么。 佳蓉也有些无语,张张嘴,却不知道怎么说。 难不成要把巧叶赶回去? 巧叶眼中的委屈更深了,玄铭介这嫌弃的口气让这个丫头感觉很受伤,眼看着就要落泪了。 巧叶强忍不哭,一脸可怜的对着佳蓉同玄铭胤几人行礼,打算赶紧离开这里。 只是她这一做法,像是激怒了玄铭介,他立马黑了一张脸。 然后像是很不愿看巧叶那张将哭未哭的脸似的转开头:“我没说让你走,只是不习惯我们全坐着有一人却得站着,我在军营最是没这规矩的。再者” 说着,玄铭介的声音放小了一些:“我说让你不要站着,你就不能坐下吗,做出这幅模样,却像是我欺负了你” 巧叶张着一张嘴,愣愣的没说话。 佳蓉也有些讶异,不过想想也想得通。 玄铭介尚武,十四岁就跟着上战场,在军营里都是跟将士同吃同睡,自然是最不习惯宫中规矩的一个人。 再则看他那一脸黑中带着尴尬的样子,想来不是因为巧叶要走,而是巧叶那委屈样弄的。 看来,这也是一个见不得女子在眼前落泪的主。 想到这里,佳蓉笑了一声。坐在她对面的玄铭胤也眼带笑意的品着茶。 笑了会,佳蓉看着如今进退两难的巧叶,笑着道:“正凌王都给你賜坐了,还不谢恩” 巧叶还是有些躇足,只是好歹也是生长在宫里的人,总归比其他人心性好,冷静沉着。 巧叶虽然觉得这奴婢跟主子一起坐是大不敬,只是在玄铭介越来越黑的脸色里,还是识趣的对着玄铭介行了一礼,道:“谢王爷恩赐” 然后恭恭敬敬的在佳蓉边上坐了下来。 这下玄铭介的脸色才好看不少。 正喝茶的玄铭胤这时突然放下了茶盏,拎起了刚才的那袋子酒:“看来这东西今天是白带了,我还是拿回去自己喝吧” 佳蓉听了一抽嘴角,果然下一秒玄铭介就伸手去抢了:“不行,我还要呢” 一把从玄铭胤手中拿过酒袋子,玄铭介宝贝似的拿在手里抚摸着:“虽然这酒后劲大,但是这可是难得的好酒,怎么着这壶也得归我,你再去买一壶吧” 佳蓉闷笑了一声,这真是个一根筋单纯的呆王爷啊。 只见玄铭胤在他身旁笑了下,道:“这酒想买也买不到,哎,你别真一人拿着,打开大家一起品尝品尝,总不能全归你了” 果然,这酒明明是他自己想喝,偏偏让玄铭介来搭个桥,这一会要是玄铭棋又喝出点事,撒酒疯。 还是玄铭介的罪过。 玄铭介看看手中的酒又看看众人,还是不情不愿的拿了出来。 然后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酒,那小心的模样,生怕多倒了似的。 待到倒到佳蓉酒杯时,佳蓉一伸手挡了下来,歉意道:“我不善饮酒,还是你们喝吧 玄铭介先是眼睛一亮,后又觉得不妥,蹙眉起来:“人都来了,要喝就一起嘛,留你一个人喝茶是怎么回事” 说着又要倒,佳蓉无奈,看了身旁的巧叶一眼。 巧叶会意,立马帮她挡了下来:“公主真的不善饮酒,还是让巧叶陪着公主以茶代酒吧” 玄铭胤在一旁端了身前的酒杯,慢慢转动着,悠悠道:“公主这是瞧不起我们吗?一杯酒而已,不会多的,今天我们大家才算真的认识,不喝一杯岂不可惜” “就是”玄铭介深以为意的点点头,然后一瞪眼:“我最见不得娇滴滴的小姐样了,既然五弟带你来了,全没有让你一个人搞特殊的道理” 一边说,玄铭介一边给佳蓉倒上酒,末了连巧叶的酒杯也倒满了。 一圈下来,加上刚才他和玄铭棋喝的,酒壶就见底了。 他晃了晃空空的酒壶,脸一下就垮了下来。 佳蓉看着,有些想笑,又觉得这样不好。 玄铭胤闷笑着,对着众人一举杯:“干杯” 玄铭介郁闷的放下酒壶,端起酒杯,就连玄铭棋也一脸豪爽的样子,全然忘记的刚才的狼狈。 佳蓉有些犹豫,她一个异国来的公主,才入宫不久就同这些王爷团坐着饮酒。 这传出去确实不太好听。 只是现在她没动,其他人就都把目光转了过来。 佳蓉有些无奈,只能想着就这一次,就饮一杯,无伤大雅,无伤大雅的。 随即也举起酒杯,连带着巧叶一起,大家把酒杯碰撞在了一起。 佳蓉端正的举杯,多年来的习惯让她左手握住杯身,右手一垫杯底,仰头一饮而尽。 “哇。。。”玄铭棋惊奇的出声,兴奋道:“佳蓉姐姐,你喝酒的样子好帅啊,感觉又好看又英气” 佳蓉:“。。。。。。” 刚才喝得太急,全然忘记了自己早已不是将军府的那个豪迈小姐了。 现在莫说玄铭棋,就连玄铭胤巧叶等人都有些惊奇的看着她。 佳蓉目光转动着,然后平静的笑笑:“是吗?我刚才看到正凌王这样喝,就学了一下,还想着学得不像怕丢脸呢” “学得可像了”玄铭棋夸张的用手比划着:“而且佳蓉姐姐喝起来比三哥的样子可好看多了” 玄铭介这时正在想着,这个公主喝酒的样子还真有些他们军旅之人的感觉。 听到玄铭棋这样说,旋即给了他一个白眼:“我又不是女子,要那么好看干嘛” 说着,两人又吵闹了起来。 佳蓉看着,松了口气,看看身旁的巧叶的样子,他们大抵是信了。 不然一个堂堂公主居然会像个将人一样喝酒,那真真是奇了。 只有玄铭胤眯起眼睛,慢慢喝着杯中酒,目光定定的看着佳蓉。 从认识到现在,这个公主给他的感觉都太过怪异,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一杯酒下肚,原以为没有大事,可是佳蓉要坐下的时候晕了一晕才发觉。 这酒的后劲不是一般的大。 “公主,你还好吧”巧叶扶住有些摇晃的佳蓉,脸色红红的问道。 第两百一十二章: 佳蓉轻笑了下,摇了摇头,坐在石凳子上慢慢醒着酒。 好在这石凳子在这三月初春的天气下显得格外的冰凉,所以一接触,佳蓉当即就有些清明了过来。 “酒没了,乘着这会酒暖身,五弟,跟我过来我们再练练”玄铭介瘪嘴看着酒壶,一转头看着玄铭棋说道。 “好啊”玄铭棋一听,红着一张脸,晕乎乎的跟在玄铭介走了。 佳蓉笑看着他们远去,想着正好自己多休息会,可是玄铭胤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二公主,我看你有些醉了,不如我们在这四周走走,醒醒酒如何” 佳蓉想想,起身走走也好,当即点了头。 三人就这么围着这个绿草坪走着,走了许久,佳蓉完全清醒了过来。 看了周围的树木一眼,她觉得这里的琼花真的很多。 随即就在一颗最壮的琼花树前停了下来,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眼前的琼花树:“早些时候我就觉得奇怪,宫中怎么会有这样一处景致却没人知道,看这里的布置,当初应该也是花费了一番功夫的” “没错”玄铭胤也上前两步,并肩与佳蓉站着:“听说这里在三十年前时是准备要修缮一处花园,而且是以琼花为主,后来怎么突然不建了我们也不知道。不过虽然不建了,这里也没有拿来挪作他用,倒是随着时间消逝慢慢被人遗忘了。我们能发现这里也是一番巧遇” “原来如此”佳蓉伸手抚上琼花树上新发的嫩叶:“听说琼花被誉为花中美玉,倒真想看看花开的样子” 玄铭胤低笑一声,笑着说道:“会有机会的,如果是公主的话,这以后想看几次花开都是一句话的事” 佳蓉一笑,她明白玄铭胤话中的意思,嗤笑了一声:“那这句话是不是也同样可以用在王爷身上,不知佳蓉这样理解可对” “本王不敢高攀,我皇兄贵为太子,我想在公主眼中应该会是最好的良配,你说呢”轩铭胤继续笑着回道。 佳蓉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玄铭胤,忽然展颜一笑:“那倒未必,佳蓉觉得大齐皇子个个人中龙凤,这叫佳蓉怎么挑才好,呵呵” 笑了一声,佳蓉转身,带着巧叶向着玄铭棋两人的所在走去。 玄铭胤敛下笑意,淡漠着一张脸侧身看着佳蓉的背影。 这个女人,真的不简单。 夕阳西下,眼看着天就渐黑了。 佳蓉与玄铭胤等人道别过后才同巧叶一起返回西偏殿。 才到殿前,还未进门,皇后的贴身侍女珠儿就迎来上来。 珠儿快步从殿内走出,先是给佳蓉行了一礼,笑着道:“二公主可让奴婢好等,皇后请公主过去用膳呢” 皇后?她不是同皇帝出宫前往万佛寺祈福了吗? 这才回来就派人过来了,倒是抓得紧。 佳蓉笑着点下头,道:“容我换身衣裳” 重新整理洗漱了一遍,佳蓉特意用了许些熏香掩盖住身上淡淡的酒气。 换上一身浅绿色的衣服才同珠儿一起去见皇后。 才踏进门,佳蓉就看到了坐在里面的皇后和玄铭清。 果然,每次自己来他必然是在的。 佳蓉缓步走近,在两人身前一俯身:“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皇后连忙起身,牵起佳蓉:“快些起来,你这孩子倒是去了哪里,这许久寻不到,让本宫和太子好生担心” 说着,皇后还特意看了一眼从佳蓉进来就站起身的玄铭清。 佳蓉笑笑,略带歉意的开口:“是佳蓉不对,今日见天气好就带着巧叶去了御花园溜达了。没想到这一逛就逛了这许久,中途又险些迷路耽搁了。让皇后太子等了这么久,佳蓉有罪” 皇后一听,脸上才笑了开来:“你初次来大齐皇宫,好奇四次逛逛是常理,只是你不熟悉宫中环境。要是下次想去哪里,就告诉本宫,本宫派人为你引路。再则,太子也常在宫中走动,让他带你四处熟悉下也是应该的” 皇后目光一转,笑着同玄铭清说道:“太子你说呢?” 玄铭清温雅的低头一笑:“母后说的是”复有看向佳蓉,温柔道:“佳蓉逛了这许久,肯定还没吃东西,肯定饿坏了吧?” 佳蓉摇摇头,正想客气的说一句没有。 皇后一把握紧佳蓉的手:“瞧瞧本宫,看到你就聊得太高兴,把正事都忘了”说着,一偏头看向珠儿:“命人摆饭” 珠儿领命下去,没一会就在皇后宫中摆了满满一桌。 皇后又亲昵的拉着佳蓉入座,还一个劲的让佳蓉多吃些。 正吃着,佳蓉碗中突然多出一块鸡肉。 佳蓉看着碗中东西,一愣。 疑惑的抬头,玄铭清正对着她体贴的笑着:“逛了这么久,体力肯定不足了,多吃点” “噗呲”皇后在一旁看着玄铭清与佳蓉的互动,轻笑出声。 应该说从刚才玄铭清直呼佳蓉名字时她脸上的笑容就一直灿烂如花。 佳蓉脸皮一抽,尴尬的道了声谢后默默低头吃饭。 饭后,皇后一如既往的拉着佳蓉说了许久的话,玄铭清自然而然的在一旁陪着。 佳蓉一度认为,大齐的朝堂上应该是没甚要紧事的,不然这个太子怎么每次都能在这待上半天时间。 从下午和玄铭胤等人在那个大草坪相聚,到晚上回来又被皇后留了这许久。 佳蓉回房后直接累瘫,直直的倒在床上起不来了。 可是说困吧,等巧叶为她卸下妆容后她又睡不着了。 窗外寒星点点,佳蓉躺在床上想着这些天来发生了一切。 不由得摇头一笑。 她本是已死之人,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是想要再看看家人。 可是进宫已经七八天了,莫说是见亲人,连他们的消息都没有一个,倒是被这皇宫中的人情世故累的脱不开身。 佳蓉偏头看了一眼房内布置,脑海中浮现皇后和太子亲昵的样子。 再在这雍和宫待下去,还真让她生出一种婆媳夫妻共同生活的既视感。 突然,佳蓉脑中闯进了一个人的身影,玄铭胤。。。 那个自己曾经的怨和恨,本来以为此生都不会在他有任何交集,奈何世事难料。 这才进宫多久,她已经同他同桌饮酒了。 这一切的一切和当初想的出入太大,大到佳蓉反应不过来。 夜越深,佳蓉在回想中疲惫的覆下了沉重的眼皮。。。。 由于有了那一日的事,这几天佳蓉都乖乖的呆在了自己宫中。 而且那天过后,玄铭胤玄铭清几人都很少在露面,听说是朝中出了什么大事。 第两百一十三章: 不过不管是什么大事,没有那些人的存在,佳蓉倒是倍感轻松。 算起来进宫也半月有余了,三月的天气中难得的出现了一个倍感温暖的天气。 连微风都带着暖暖的气息。 拖了朝中的福,这几日皇后也忙着祈福这些事。 难得清净的佳蓉带着巧叶在御花园中走着。 走了一会佳蓉想起几日不曾再去的那个草坪,今日没有那些人,倒是可以自己去放松放松。 想着,佳蓉一笑,寻摸着那天的记忆慢慢朝着那处地方走去。 一处树林前,佳蓉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愉悦的一笑。 正准备进去,身后就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佳蓉姐姐?” 佳蓉回头,身后站着的是一身青色锦服,手拿一把长剑的玄铭胤。 “佳蓉姐姐,真的是你啊”玄铭胤看着转身过来的佳蓉,一下子笑着扑了上去。 佳蓉任由玄铭棋握住自己的长袖,看了看他身后:“五皇子,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 一说这个,玄铭棋脸色马上垮了,瘪嘴道:“别提了,三哥他们来不了了” 来不了了?看来朝中的那事有些不简单。 佳蓉没有马上问缘由,牵起玄铭棋的手道:“我们进去说吧” “嗯”玄铭棋用力的一点头,任由佳蓉牵着他往树林内走去。 同样的草坪,同样的琼花树。 佳蓉这次没有进凉亭,而是找了一处草地与玄铭棋并肩坐着。 坐下来,佳蓉偏头看着玄铭棋:“出了什么事,正凌王他们这几日好像都很少在后宫出现了” 玄铭棋一垂头,苦着脸回道:“我也不太清楚,说是良州发了大水,情况很是紧急。我也是许多天没见三哥了,我来练剑都是自己一个人了” 说到这里,玄铭棋有些垂头丧气。 佳蓉伸手扶上他的头,安慰道:“国家大事要紧,等忙过这阵,他自然就来陪你了” “嗯”虽然在点头,玄铭棋还是显得有些沮丧。 看来他很是依赖他的三哥啊。 佳蓉想了想,一偏头笑着说:“要不你练,我看着你练” 眼睛一亮,玄铭棋看着佳蓉,高兴的的说:“那我练给佳蓉姐姐看” 佳蓉扬眉,笑着一点头。 玄铭棋立马从地上站起,颇有几分高手风范的给佳蓉演练起来。 佳蓉一边笑着看,心中却在想着。 良州大水,这次不知会有多少百姓受苦了。 父亲一定也在忧心吧。 想想她的父亲虽然是武将,当初却是难得的朝堂上真正惦念民生的人 这几日因为良州的水患,玄铭胤等人已经许久不曾入后宫。 而自从那日遇到玄铭棋之后,佳蓉每天都会被他拉着去草坪哪里坐一宿。 以至于佳蓉都养成了每日午后就按时去草坪和他碰头的习惯。 这日,佳蓉照例与玄铭棋来到草坪处看他练剑。 玄铭棋练了许久,练出了一头的汗水,喘着气走过来:“佳蓉姐姐,我练得如何?” 走到佳蓉身旁,玄铭棋自然的一屁股坐了下来。 佳蓉笑着看着玄铭棋一脸邀功的样子,拿出了一块锦帕亲手为他擦着汗水。 嘴里夸奖道:“很好,非常好,你这几日的进步非常大,等你三哥来了看到一定会吓一跳的” 玄铭棋脸一红,腼腆的看了一眼佳蓉认真为他拭汗的样子。 脸上满满的都是喜意,低着头,他略显害羞的低声说道:“其实这不是为了三哥练的” “嗯?你说什么?”因为玄铭棋声音太低,佳蓉一时没听清。 玄铭棋脸更红了些,赶紧打起哈哈来:“没什么没什么,我说练了这么久,我好饿哦,佳蓉姐姐我们去吃东西吧” 语毕,玄铭棋赶紧站了起来,一把拉住佳蓉的衣袖。 佳蓉看他一脸小孩子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一脸宠溺的顺势在他的拉扯下站了起来。 说道:“那我们今天就先回去吧” 随后,两人就像是姐弟一般,说笑着对着朝着树林外走去,巧叶浅笑着一路跟在后面。 正走着,玄铭棋抬头一脸期待的看着佳蓉:“佳蓉姐姐,我今天可以去你宫里用膳吗?” 这小子,看来是赖上自己了。 佳蓉想着,却是故意板起了一张脸:“你这样日日来我宫中蹭吃,怕是不太妥吧” 玄铭棋一听,摇晃起佳蓉的手臂,撒娇起来:“我就是觉得佳蓉姐姐宫中的食物更好吃,佳蓉姐姐你就答应我嘛,好不好嘛” 被玄铭棋要得一阵头晕,佳蓉感觉自己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连巧叶都在后面看笑了。 伸手挡开延伸下来的树枝,佳蓉笑了:“好了好了,别摇了,算我怕你了,我同意了还不成吗” 正说着,眼前视线开阔起来,原来他们已经走了出来,到了菱园之中。 只是听到佳蓉如此说,原本这会应该高兴欢呼的玄铭棋却没了声响。 佳蓉疑惑抬头,他正一脸紧张的看着前方。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远处有两名装着宫装的妇人正说笑着朝这边走来。 佳蓉微蹙起眉头,这两人中的一个她上次在皇后宫中见过,正是玄铭棋的生母,丽妃娘娘。 而另外一个,佳蓉却是未曾见过。 玄铭棋看着两人越来越近,握着佳蓉的手紧了紧。 佳蓉回头看着他,他拿着剑了那只手正抖得厉害。 是了,听说这丽妃最恨的就是玄铭棋跟着玄铭介习武了,每次只要一发现,总免不了一顿重罚。 佳蓉快速的一侧身,从玄铭棋手中拿过长剑,然后递给了身后的巧叶。 对着巧叶使了一个眼色,巧叶会意,右手拿剑放于身后。用力一抛,剑没入身后草丛之中再也没了踪影。 刚做完这些,远处的两人也把视线投了过来。 丽妃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佳蓉身前的玄铭棋,她秀美一竖,与另外的那名妇人走了过来。 还没到近前,丽妃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铭棋?你怎么会在这” 等走到近前,玄铭棋赶紧一拱手恭敬的行礼:“母妃,琪妃娘娘” “你怎么在这儿,我不是让你在宫里温书吗,你偷偷跑出来干什么”说着,丽妃秀美竖起:“你是不是又偷跑出来练什么剑了,说了多少次不要学那些没用的” 佳蓉蹙眉看着丽妃恨恨的样子,微俯身淡漠道:“佳蓉见过丽妃娘娘” 丽妃一听声音,这才抬头。 一看之下,丽妃也顾不上在说一直低着头的玄铭棋了。 第两百一十四章: 她脸上立马就堆起了笑脸,看着佳蓉亲切的说道:“原来佳蓉公主也在这啊,你看我这眼神,竟是一时没能注意,公主莫怪,莫怪啊” “公主?”处在丽妃身边看戏的女人这时也张起了嘴,一脸惊讶的说:“莫不是她就是那个长孙佳蓉,南吴来的和亲公主?” “莫要无礼,这和亲之事还没正式定下呢”板着一张脸,丽妃先是严肃了同那女子说了一句,然后又换上一张笑脸看向佳蓉:“这位正是南吴来的公主殿下” “是吗?”应了一声,那女子上前两步,笑得越发亲切起来:“那日皇后为公主摆宴,我因为身子不爽,没能前去亲睹公主风采,今日一见,才知公主才是真正的美人坯子呢?” “多谢夸奖,佳蓉不敢当”被这人一顿夸下来,佳蓉感觉鸡皮疙瘩都要掉了,只是有些礼仪不得不尊。 佳蓉面露疑惑,一身端庄的看着她问道:“只不知这位娘娘该如何称呼” “这位啊,她是。。。”丽妃正想开口,没想到那女子掩嘴一笑,自己开口道:“我是皇上的琪妃,与佳蓉公主见礼了”说着,屈膝一礼。 佳蓉微微点头屈膝回礼,又把目光回到了丽妃身上。 看看玄铭棋,又再看看丽妃,佳蓉露出一脸愧疚的说道:“刚才听到娘娘责怪五皇子,佳蓉才知自己闯了祸,现在想想真是愧疚万分” 听佳蓉这么说,丽妃露出一脸迷惑的样子。 佳蓉却继续愧疚道:“今日下午,我与婢女出来散心,正巧遇到五皇子读书累了出来走动。佳蓉心想自己对大齐皇宫还不甚熟悉,就请了五皇子引路,这一逛就逛了这么久时间。方才娘娘说起,佳蓉才知自己闯了祸,耽误了五皇子的学习时间。实在抱歉,佳蓉在这向娘娘请罪了” 说完,佳蓉一下子屈膝俯身下去。 玄铭棋抬头眨这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佳蓉,心知佳蓉在帮他,单纯的他一步错出。 正要说是自己偷跑出来,不关佳蓉的事,佳蓉一伸手扯住他,把他拦了下来。 丽妃听了佳蓉的话,一张脸变化不定,随后,又摆出了一张灿烂的笑脸。 亲手牵起佳蓉,丽妃笑着说道:“公主说的哪里话,你初来大齐皇宫不熟是正常的,连皇上都说了要好好招待你,我怎会因为这点小事怪公主呢。再说这铭棋读书累了出来走走对身体才好,我该谢谢公主才是” 说着,丽妃把视线转到了玄铭棋身上。 神色严肃慎重对玄铭棋道:“既然公主不熟悉宫中地形,以后你就好好讲了让公主知道,千万不要失了礼数知道吗?” 看着自己母妃的样子,玄铭棋被骇得一愣一愣的,这还是他那个一心想让自己窝在书堆里学习国富民强的道理的母妃吗? 他有些不敢置信,但还是恭敬的对着丽妃颔首:“儿臣知道了” 这下丽妃才放心,转向佳蓉的那张笑脸让佳蓉觉得她真是比唱戏的还要变脸快。 只见她亲昵一笑,对佳蓉道:“以后若是公主不嫌弃,尽管让铭棋来陪着您熟悉熟悉皇宫。反正这孩子在宫中也没什么事,这样一来倒叫他不能玩闹了,我也放心些” 这次佳蓉还没什么反应,巧叶就在后面忍不住的笑了。 佳蓉听着,也觉得这个丽妃实在是个人物,这嘴甜得,啧啧。。 不过这样也好。 佳蓉颇为温婉的笑了一下,道:“其实,佳蓉还有个不情之请,今日还想留五皇子去我那用饭,不知可否” 玄铭棋一听有些紧张了,他母妃不责怪他已经是万幸,他已经不敢奢望可以在同佳蓉去雍和宫用膳了。 没想到,丽妃先是有些有些呆住,然后笑得越发灿烂:“这个自然”她又一脸柔和的看着玄铭棋:“你且安心和公主去用膳,我晚些派人去接你,慢些吃,不用急着回来” 玄铭棋直接呆住了,愣愣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佳蓉笑着同丽妃道了声谢,然后对着琪妃也行了一礼,便拉着还在呆站着的玄铭棋离开了。 “你也是有福气,看看南吴公主和五皇子的亲昵劲儿,他们关系应是很好。这在宫中怕还是头一个呢,连太子都未必有这殊荣” 看着佳蓉拉着玄铭棋离开,琪妃这才酸酸的开口。 丽妃一听,高扬起头颅,道:“虽然不知为何皇上会对这个南吴公主如此看重,但是恩宠是实打实的,这在大齐百年来的和亲女子中还是头一份。要是铭棋跟她打好了关系,能因此入了皇上的眼,也不枉我这么多年的苦心栽培” 雍和宫西偏殿内。 玄铭棋这时才愣愣的回过神,不可思议的道:“我本以为母妃没有责怪我跑出来已是万幸,却没想到她居然会同意让我同佳蓉姐姐到雍和宫用膳,还让我以后多和姐姐出去。母妃今天的表现真是出乎我的预料,这在以前是万万不可能的啊” 佳蓉不在意的一笑:“大约你母妃也是看你累了这许久,心疼你吧” 嘴上这样说着,佳蓉心中却在想,这个丽妃当真是个人物,懂得看人,更懂得讨好人。 也难怪她能在这诡异卓绝的后宫生存这么久,还育有五皇子,她的心智果然不俗。 只是她一心想要让玄铭棋出头,也难得玄铭棋在这样的环境中还能保有一颗纯良的赤子之心,若他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听了佳蓉话,玄铭棋歪着头想了想,小声的喃喃道:“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 这时,巧叶带着一群婢女端着膳食走了进来,认真的摆放在了佳蓉面前的桌子上。 佳蓉看着玄铭棋,笑了一下,亲自为他夹了一筷子菜:“不要多想了,今天练剑你也累了,快多吃些” 玄铭棋看到碗中的菜,眼睛一亮,瞬间把刚才的问题忘得干净。 他拿起筷子,对着佳蓉说了声谢谢,然后埋头猛吃起来,一边吃一边直呼着好吃。 看他的样子,想来真是饿坏了。 佳蓉笑着看他吃了会,也拿起筷子夹菜,小口小口的往嘴里送。 因着有玄铭棋陪着,佳蓉心情也不错,所以除了玄铭棋兴奋的吃了三碗大米饭外,佳蓉今日也多吃了一碗。 公主胃口好了,巧叶看得直高兴,心道,以后一定要多让五皇子过来陪着二公主用膳。 第两百一十五章: 两人吃了晚膳,没一会丽妃就派人来接玄铭棋了,想着天色已晚,佳蓉也没有多留。 只是约定了第二日老地方见后,玄铭棋就离开了。 晚上,巧叶一边给佳蓉铺床,一边笑着说:“这五皇子看着就是喜人,二公主和他在一起不光胃口好了,连笑容也多了” 佳蓉听了,拿着书的动作顿了下,复有轻笑着道:“是吗?” 巧叶站起身,看着佳蓉笑道:“可不是吗,这几日看着二公主开朗了许多,奴婢也跟着高兴呢” 佳蓉又低头看书,嘴里道:“如此,是好事” 佳蓉承认,她每次见到玄铭棋都会心情好,大约是他的性格很像家煜吧,她唯一的弟弟,如今不知长成什么样了。 想着,佳蓉抬头看着巧叶:“对了,绿莹最近可有消息,那尊玉佛陀找到没有” “这个”巧叶想了想,脸色有些沉了下来:“前些日子她倒是传信过来,只是那玉佛陀尚未找到。她只说让公主在宫中安心,还说什么等她找到玉佛陀回来,就把那件事告诉公主。这话也是前几天传来的,若不是公主问,我都忙忘了” 佳蓉脸上有了些复杂的情绪,然后看着巧叶笑了下:“她没事就好,你传我命令,多派些人去帮她” 巧叶俯身:“奴婢知道了” 佳蓉目光盯着手中书籍,想着绿莹现在应该很是着急吧,玉佛陀找不回来,她恐怕免不了一顿责罚。 不过如果真有那天,佳蓉定会保下她。 只是不知为何,佳蓉心中总觉得那里不对劲,可是想来想去,她又实在想不通透。 第二日,有了丽妃的同意,玄铭棋终于能大摇大摆的来见佳蓉了。 丽妃还一大早就起来为他整理妆容,佳蓉看到他时,简直就是正规得有些过头。 为此,佳蓉整整笑了他一天,这恐怕都要成为玄铭棋的心里阴影了。 以至于一直到天黑,他都垮这一张脸。 不过就算如此,佳蓉与他还是玩得分外开心的。 前朝因为水患忙得不可开交,后宫皇后整天带着妃子拜佛祈福,这倒是便宜了佳蓉两人,乐得清闲。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五天,在三月底的这天,太阳已经温暖了不少。 佳蓉和玄铭棋两人悠闲的躺在他们的秘密基地的草坪上嗮着太阳。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伴随着男子说话的声音:“你们两个,倒是好生清闲” “嗯?”玄铭棋先是疑惑了下,偏头看向来人后立马从草地上跳了起来:“三哥,你们可算来了,我都好见天没见你们了” “你这小子”玄铭介也笑了起来:“我今日去给母妃请安没见着你,就猜你肯定到这里来了,只是没想到二公主也在”说着,玄铭介把目光看向佳蓉。 佳蓉轻笑一声,从草地上站起:“佳蓉见过两位王爷” “算了算了,我最是见不得这些虚礼的”挥挥手,玄铭介说道。说完,朝着一颗琼花树走起:“这几天可想死我了,我说老四,这东西你下次非得多弄几坛给我不可” 处于最后的玄铭胤上前两步,与佳蓉点头示意后走了过去:“这可不是那么好弄的,你也知道余老头的脾气,有这几坛都不错了” 余老头?佳蓉想着,这个余老头大概就是余潜老先生吧。 据说这余潜老先生年轻时曾在宫中做厨,生性好酒。 后来出宫后就甚少走动,整日呆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研究酿酒法门。 听说他酿的酒十里飘香,但是酒性很浓烈,平常人想喝上一口都是十分难得的事。 想来上次他们喝的白干就是出自这位老先生的手吧。 正想着,不远处的玄铭介大笑了一声:“哈哈,我找到了” 佳蓉朝他的手上看去,是两坛封好的酒坛。 玄铭介递了一坛给玄铭胤,自己拿着一坛走了过来。 拍开封,酒香瞬间四溢开来。 佳蓉闻闻,这味道?不就是前几天喝的白干吗。。。 玄铭介深深了吸了一口酒香,看向佳蓉等人说道:“你们运气真是好啊,每次有好东西你们都能赶上” 佳蓉一笑:“这也是拜两位王爷的福啊,倒让佳蓉捡了两次便宜” “你这家伙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吧”玄铭胤抱着坛酒走过来:“上次我明明埋了五坛子,除了你刚拿出的这两坛,我刚看了下,里面只有两坛了,余下那坛子你肯定是搬回家了吧” 玄铭介有些尴尬,不笑意思的干笑道:“就一坛就一坛,我这不是想着要是以后没了,我得给自己一点存货吗” “噗呲”佳蓉和玄铭棋巧叶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正凌王真真是正直憨厚得可爱。 玄铭胤白了他一眼:“算你还有良心,没全拿了” 玄铭介马上涎下一张脸:“我哪敢哪敢啊” 佳蓉在一旁看得好笑,却也羡慕这种兄弟情义,一家人能如此,夫复何求。 玄铭胤走了过来后,四人就着草坪坐了下来。 这次巧叶也学乖了,在玄铭介的一个眼神下就乖乖的跟着坐了下来。 因为没有准备酒杯,几人直接轮流端着酒坛子喝起来。 “咳咳”玄铭棋喝了几口,就忍不住干咳起来。 佳蓉赶紧给他顺气。 对面的玄铭介一个鄙视过来:“上次吃的苦头还没吃够啊,这次还敢喝” 玄铭棋对着他吐了吐舌头,故意的又往嘴里灌了一口,侧头脸红红的问佳蓉:“佳蓉姐姐,我的酒量是不是很好,父皇说能喝酒的都是男子汉,我现在是不是很男子汉” 玄铭胤听了低笑一声。 玄铭介这次直接不客气的白眼他:“父皇说的可不是这种喝法,再说你这酒量,啧啧。。” 玄铭棋一听,眼睛立马瞪了起来。 佳蓉看着越觉得好笑,嘴里却说:“是,你最男子汉了,不过酒喝多了不好。何况这酒这么烈,你还小,以后要少喝” 虽然不情愿,但是他向来愿意听佳蓉的话,所以只得勉强的点头应了。 佳蓉这才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真乖” 一句话,玄铭棋嘴瘪得更厉害,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过他并不抗拒佳蓉抚摸的手,也不反抗她的言语。 “我说,你怕是都没这么听我的话吧”一旁的玄铭介倒是不依了,恨恨的看着玄铭棋说道。 玄铭棋一偏头,做出一副不愿理他的样子。 佳蓉含着笑,接过玄铭胤递来的酒坛子喝了一口,她决心是不要扯进这两兄弟的战争的。 第两百一十六章: 喝了一会,玄铭胤突然轻叹一声:“可惜只能干喝酒,要是有什么可以助助兴就好了” 佳蓉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个家伙又想干嘛? “是啊,虽然人多这样喝着也不觉得无趣,但是要是有可以助兴的就更好了”玄铭介一拍大腿,很是赞同的道。 “嗯嗯,三皇兄说得有理”玄铭胤也赞同的点头:“既然三皇兄也这么觉得,不如由你剑舞一段给我们助兴如何” “啊。。我去啊?”玄铭介一听,张大了嘴。 这会一旁早喝得晕晕乎乎的玄铭棋也出声起哄:“好啊好啊,三哥来剑舞” 玄铭介一听,再次恨恨的看了他几眼,要是眼神可以杀人,他估计已经趴下了。 佳蓉只在一边旁观着,这是第二次玄铭介着了玄铭胤的道。 虽然都是小玩笑,可是要是这些换成生死攸关的大事的话。。。。 佳蓉看向玄铭胤的目光多出了几多情绪,玄铭介太过耿直,要是有一天被人存心利用,怕是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突然,玄铭介死死抱住手里的酒坛子,讨好的看着玄铭胤:“四皇弟啊,为兄我实在舞不了剑,要是硬着头皮上,到时候你们看的就不是剑舞而是笑话了” 原以为玄铭胤会说其他的话反驳他,然后让他上场,只是没想到玄铭胤竟然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 然后他把目光投向了佳蓉:“听闻二公主舞技了得,不知我等可有这个荣幸见上一见” 佳蓉蹙眉,他的目标是自己? 玄铭介眼睛一亮,又紧了紧手中的酒坛子,道:“有理有理” 佳蓉嘴角抽了抽,看着他抱紧酒坛的样子,原来这个玄铭介不是怕剑舞后丢脸,他是怕自己舞了这段后酒被喝光了。 遇到这样不懂掩藏,耿直的人,佳蓉也很是佩服。 眼珠转了转,佳蓉正想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没想到多喝了两口的巧叶突然站了起来,很有几分傲慢的说:“我们二公主的舞技可是世间无两,你们能看到可是十分荣幸的,一会你们可要睁大眼睛好好瞧着” 佳蓉脸一黑,这个夸得有点过了,再说这样一来,她不去跳一段都说不过去了。 可不,这玄铭胤在巧叶的话刚落后就笑着开口了:“那我们就静待二公主的无双之舞了” 佳蓉还是没来得及说话,巧叶一挥手说道:“你们就好好看着吧,保准吓你们一跳” 脸更黑了,佳蓉看向巧叶的目光很是幽怨,她以后再也不要让巧叶喝酒了 摇摇晃晃的马车越行越远,渐渐的,周围的叫卖声少了下来,就连路上的行人也渐稀少。 佳蓉吃了大半绿莹她们买来的东西,吃饱喝足后有点犯困起来。 晏都地界不小,这从南到北的走了一圈,耗时不短。 伸了伸懒腰,佳蓉手肘撑在一旁的小桌上,用手拖着脑袋,打盹起来。 玄铭清一直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正要入眠的佳蓉手肘一个打滑,她头往前一倒,反应快速的在还未摔倒前抬起头,佳蓉撩起车窗帘看向外面。 “外面怎么了……” 并非是她睡不安稳,也不是马车颠簸。只是将睡未睡时听到外面传来的呻吟,影响得她心中不定,无法入睡。 她本是打算询问巧叶发生了什么,只是入眼的场景打住了她的话头。 在这大齐繁华的晏都,谁也不曾想到还存在着这样一个地方,还有这样一些人。 引入眼帘的,是衣着破烂不堪,浑身脏乱,蓬头垢面的或小或老的人群。 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靠坐道路两旁在冰冷的地面上,不时有老人咳嗽的声音传来。 那些看着还算健康的人或给老人顺着气,或是哄着不短啼哭的孩童。 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是面黄肌瘦,身如枯木。 眼神空洞而悲戚,好像看不到希望,这样的活着也不过是听天由命。 莫说佳蓉此刻十分震惊,就是巧叶和绿莹也不曾见过这样的情景。 这是她们接受死士训练时也遇不到的荒芜灰败,在这里就算活着也像死了。 绿莹忽然有种想法,哪怕现在将刀悬在她们脖子上,也不能引起他们的侧目…… “小姐……” 巧叶说话时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带着颤抖。 “这里是难民窟,原本这里的人们还不至于过得如此绝望,只是……” 只是近年来,大齐天灾不断,皇上不作为,人们已经看不到希望了。 佳蓉回头看他,他眼中有愤恨,有自责,有心疼。好像夹杂了太多情绪,就算佳蓉一直看着,也不能全部读懂。 这是一国太子的无奈和无力,佳蓉忽然有种想法,要是此刻玄铭清就能登基,那大齐的人民说不定还有救…… 一行人变得越发的沉默,甚至说是沉重,只有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和两边难民痛苦的呼喊呻吟。 不知过了多久,行走的马车停了下来,外面传来声音。 “殿下,到了” 玄铭清这才动了动,起身走了出去。 佳蓉看着他,一言不发的跟在身后。 出了马车,玄铭清亲自扶着佳蓉跳下马车,嘱咐了一句“小心些”才转身往一处窝棚行去。 佳蓉站在地上,有些不知所措,她甚至不知该将双手放在哪里,或是将自己藏在哪里才能忽视那一道道射来的目光。 这里的难民更多,成堆成堆的聚在一起,十几个人公用一个占地面积极小的窝棚。 他们如同刚才的那些人一样,一样的面色苍白蜡黄,一样的骨瘦如柴,甚至在他们这些人身上,找不到一件玩好的衣物。 她们今日虽然穿得不如往日贵重华丽,可是往这里一站,显得格格不入。 她身上的锦衣华服让她感觉羞耻到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让这些人看不到她。 看着玄铭清走远,她慌忙的迈动沉重的脚步跟了上去。 这些从她们到来就一直存在的,或是愤恨,或是惧怕的目光,射在她身上如针扎一般,生生的疼。 就在玄铭清等人就要到达目的地时,前方不知谁高声的喊了一句:“开饭了” 方才还一直戒备的看着佳蓉等人的难民闻风而动,都快速的从地上爬起来,前仆后继的往一个地方涌去。因为兴奋和喜悦,他们的脸上带着红晕,出现在蜡黄的脸上,病态得让人有点害怕。 众人闻风而动的同时,佳蓉等人身前的窝棚的破旧门框上的破布帘被掀开,里面陆续的跑出几个人。 第两百一十七章: 他们的速度都很快,让人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其中有人因为跑得太快,冲出来时撞上毫无防备的佳蓉。 佳蓉的身子在她未反应过来前向后倒去,还好绿莹在后面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而将佳蓉撞倒的那人脚步不停的往人群密集出跑去,好像是无意撞到人,也没有注意到自己撞到了人。 若不是在佳蓉摔倒时恍惚中听到他诡异的冷笑,佳蓉也不会相信,他是故意的。 稳住身子的佳蓉朝着玄铭清望去,不出所料的看到他也往后踉跄了几步,还好有清扬和侍卫在,及时将他护在身后。 他站定后最先关心的却不是自己,而是回身快步向着佳蓉走来。 先是上下打量了佳蓉一眼,旋即用焦灼担忧的神色看着佳蓉:“你没事吧……可有伤到哪?” 方才他被撞到时脑中只闪过一念头,对方怨恨他们这些贵人,那么他们也会伤害佳蓉。 佳蓉低低的摇摇头:“我没事,不必担心” “对不起,我不该带你来的,这里太乱了” 看那些难民看到他们的眼神,还有刚才的反应,他后悔了。 他怎么就敢把她带来,虽然他只是想…… “要不我让清扬送你出去吧” “为什么”佳蓉歪着头看他:“不过是被撞了一下,我又不是瓷娃娃,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佳蓉一扬头看向人群拥挤而去的方向,然后带头走了过去。 走了两步,她突然回头冲着玄铭清一笑:“谢谢你” 谢谢你,如此信任。 佳蓉转头,唇边挂着笑。 对于她一个异国公主,他还能如此不设防的带她来这种地方。 让她亲眼看到大齐的不足,看到他这个太子的不足,这份信任,她记下了。 玄铭清有些怔怔的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也露出温软的笑跟了上去。 不用说,她都能懂,真好。 “王爷……” 流沙看向自家王爷,他的目光一直看着远去的几人。 “派几个人跟着,这里鱼龙混杂,皇兄带的人手有限,别让他们出什么意外”他低声吩咐,目光不曾收回。 “是,那我们……” “先等一等吧,本来打算来探探情况过去好有个准备,既然他们在,我们就晚些再来。今夜就不休息了,我们连夜赶过去” 他终于收回了视线,再淡淡的瞟了一眼那个紫红色的背影,回身走了。 原本沉寂的只有痛苦哀呻吟的地方突然吵闹起来,人们都满脸带着喜悦的渴望看着一个地方。 佳蓉走上前后没有靠近,这些人有多不待见他们,从刚才的表现以及他们看过来的眼神就能知道。 玄铭清和绿莹他们也跟了上来,同佳蓉站在一起,看着突然骚动的人们。 他们在等,等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一会,混乱的拥挤难民停了下来,然后自动的排起了长队。 老弱妇孺排在最前面,年轻的,面色上看去还算健康的都自觉的排在后面。 刚才还挤在一起的难民分散排成几队,眼前的视野也就开阔了起来。 佳蓉他们彼此看了一眼,默契的转过人群,终于看清了前方的景象。 靠墙出搭着一个很大的棚子,棚口出十几个身穿同样服侍的男子架起来了三口大锅。 他们再给难民派食…… 烧饼,馒头,稀粥。这些都是再简单不过的食物,既可以充饥做起来也简单快速。 可这里的难民这么多,就算只是这些简单食物,最多也是一次两次,长久下去难以为继。但看那些派发食物的人同难民的互动,明显是很熟悉的,怕已经不是一两次来了。 “最近户部侍郎李大人告诉我,有群人一直在接济难民,可是那人不愿意透露姓名。” “我原本还打算找人来查一查,没想到是真的。我大齐都城还有愿意毫无所求的帮助难民的人”玄铭清脸上难得有欣慰的笑。 这样的他显得有些看成,不像是个才二十出头富家少爷。 看来这两年,为了大齐,他没少操心。 “我们过去吧”他重新想着刚才那个窝棚走去。 领到食物的难民都喜笑颜开的回到了自己的地方,嘴里含糊的夸着谁。 佳蓉仔细听着,只能勉强听清“季公子”几个字,她对晏都姓季的都不相熟。 当下不再多想,快步追着玄铭清过去了。 “滚,你们滚”佳蓉才到近前就被近乎撕心裂肺的喊声惊得停了下来。 就在方才那个窝棚处,一个大约二十六七岁。 浑身衣衫褴褛如破布,脏得看不出原来颜色的男子手中拿着一根棍子,目呲欲裂的看着玄铭清等人。 他吼着玄铭清他们时,不时看向身后那个破旧布帘遮挡的窝棚,他在保护里面的人。 “我们公子只是想了解下你们的情况,我们公子是来帮你们的” 清扬将玄铭清护在身后,试图通过与男子沟通。 他语气放低,尽量的劝解着对方,让他放松警惕。 可是男子明显的不相信,只是冷笑几声,旋即吼到:“别在想骗我们了,不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朝廷早就放弃我们了” “要不是季公子……兴许我们已经死了……你们给我滚,滚……再敢靠近我们一步,我就和你们拼命” 在他眼中,这些晏都贵公子身娇肉贵,命值千金。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谁,来这里图什么,可是他相信他们不敢和他赌。 他不过烂命一条,这些人的命可就不一样了…… 场面一度焦灼,双方对峙谁也不退让一步。 佳蓉思虑再三,正要过去,巧叶一把拉住了她,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当真” 佳蓉脸上有诧异和惊讶的神色,巧叶同她点点头,在看向那个同玄铭清对峙的男子时,佳蓉心境复杂起来。 “去,把公子请回来”她快速的同巧叶道。 然后侧身正要同绿莹说话,突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有了方才巧叶所言,被不知谁碰了一下的佳蓉感觉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她快速转身并向后退几步。 “谁?” 她转身同时冷冷的喝出声,在握紧手时,发现手心浸满了冷汗。 “你……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佳蓉蹙眉看向同样被她吓了一天的男子,他受惊得抱着扇子一脸惊恐的模样。 这张脸,佳蓉看着有些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 “你……?”佳蓉试探了唤了他一声。 男子立马倒竖起好看的峰眉,无视绿莹的阻拦,两大步走到佳蓉面前。 第一百一十八章: 用折扇敲了佳蓉的额头一下,他拍着胸口心有余悸的怨怪起来。 “你什么你,不就是拍了你下吗,你至于紧张成哪样?你吓得本公子的小心肝现在还扑通扑通跳呢” 说着他还煞有介事的揉了揉心口,责怪的眼神要多幽怨有多幽怨。 佳蓉直接被他说懵了,他是谁?怎么同自己很熟的样子? 不对…… 佳蓉这才注意到他的穿着,一身锦衣华服,还臭美的拿着把折扇。 责怪的眼神中带着抹高傲,随便夸一句就能嘚瑟得能飞上天一般。 这样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佳蓉打量狐疑的眼神中,他终于意识了一个严重的情况,一下子跳了起来。 “你你……你不会已经忘了我吧……”他用折扇指着佳蓉,虽然是问句,但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在他控诉的眼神下,佳蓉有些尴尬起来。 难不成这真是某个熟人?是在那个宫宴上认识的?怎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佳蓉吞吞吐吐的开口,再怎么说也是认识自己的,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确实有些过分。 而且看他的样子,两人很熟。 佳蓉也在纳闷,他是谁,难不成是上辈子做穆莞清的时候认识的?重生一世记忆出现缺失了? “你……”男子有些气急败坏起来,他指着佳蓉,气得说不出话。 半晌,才捂着心口痛心疾首又十分幽怨的看向佳蓉:“当时你怎么对我说的,那天只有我们两个,你怎么承诺的,你你……你居然……” 身后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绿莹听了这话开始风中凌乱。 他什么意思?只有他们两个?承诺? 难不成在她和巧叶不注意的时候,她们的公主已经…… 随即,她也痛心疾首并十分幽怨的看向佳蓉,要是再听到什么别的,她也就不用活了。 就在众人包括佳蓉都被吓得愣住时,他才颤颤巍巍的说出一句话。 “你别忘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说好要报答我的” 一句话,佳蓉终于记起了月前那件事。 被不知名的刺客追杀,无意中闯进的院子,脸皮厚实的自恋男子。 包括那个男子的名字,也在心中呼之欲出--季濯华 “你是……季濯华”如果她没记错的,他喊声喊着让她记住的名字应当是这个。 对面男子的脸色让她着实看了一次什么叫变脸的最高境界,只见他原本沉痛再加指责的脸色瞬间换上了如花的笑颜。 他一个箭步上前,就要去拉佳蓉的手,还好绿莹反应快挡在了中间。 “小蓉儿,我就知道你会记得我的,不会那么狠心的忘了貌比潘安的本公子” 做作的语气加上那传闻叫做放电的眼神,绿莹也忍不住抖了三抖,佳蓉更是精神为之一振。 一月多不见,他也真是一点没变,还是这么…… “佳蓉”远处的玄铭清等人跟着前去传话的巧叶走了过来,看见同佳蓉好像甚是熟悉的季濯华,眸色一沉。 “佳蓉,他是……?” 他语气虽还是往常的亲和,可是看向季濯华的冷漠还是让季濯华明白,这人对他有敌意啊。 “他是……”佳蓉眼睛转了有转,也不知该如何很玄铭清解释这个人同自己的关系。 “我同小蓉儿是十分要好的朋友”插进来的话语成功吸引了几人的注意。 玄铭清先是淡漠的看向一脸挑衅得意的季濯华一眼,旋即将询问的目光投给佳蓉。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在季濯华不断头来的欠抽的眼神下,佳蓉白他一眼,还是同玄铭清点头。 “是,他是我……一个以前认识的朋友,今天突然就遇到了” 这样话玄铭清大约不会相信,她才太晏都多久?出了几次宫门一只手指都数得过来,说是旧友,怕是他随便查一查就知道以前深居简出的佳蓉不会认识大齐风流贵公子。 玄铭清一贯不喜掺和旁人的事,只是事关佳蓉才身不由主的一再多问,可是她不说的,他也不会刨根究底。 “原来如此”他了然的点头,旋即转移了话题。 “你方才让巧叶同我说的,可是真的?” 见话题转到正事上,佳蓉也严肃起来。 “嗯,这件事咱们还是先回去好好商量下再来吧,如今这样,你再想多问怕也不行” 玄铭清等人已经离开,可远处那名男子还是手持木棍,一脸戒备防御的看着他们。 凭着清扬和绿莹,想要硬闯也不是不行,只是如今出了这件事,他们也得谨慎了。 玄铭清沉思的想了会,也觉得佳蓉说的有理。 “也好,我们先离开这找个地方休息,这里的事,我再想想办法” “好,那我们走吧” 两人意见统一后几人转身就准备离开,一直被忽视的季濯华明显的不高兴起来。 一闪身拦在了几人身前。 “公子还有事”玄铭清踏前一步将佳蓉拦在身后,棕黑色的瞳孔冰冷不善。 季濯华像是没看到他的眼神警告,越过他看向佳蓉,脸上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小蓉儿,你不会是打算将本公子一个人留在这吧,你这好狠的心啊” “我……” “小蓉儿……公子叫得倒是亲昵,不过你既然和佳蓉是旧友就该知道她的身份,还请自重” 玄铭清一把接过佳蓉的话头,话语中警告意味已经放到了明面上。 “身份?”季濯华一挑眉,他看了佳蓉一眼,佳蓉心里突的一跳。 她的身份特殊,可不是能随便说的,往日玄铭清稳重,今日这是…… “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小蓉儿你的真实身份呢”他探究玩味的眼神让几人都戒备起来,就在他们准备打算将他强行驱离的时候。 他面色又是一边,义正言辞的道:“本公子可不管你什么身份,你就说你现在要不要带本公子一起” 说完一叉腰一跺脚,大有佳蓉不点头他绝不罢休的意思。 玄铭清还要再说什么,佳蓉一把拉住他:“他不过是同我们一起出去,等到了主街他也就自己离开了,不会妨碍公子你的” 这家伙的傲娇和厚脸皮,从上次的经历中佳蓉已经知道,为了安稳的离开,她选择妥协。 玄铭清满脸都写着不愿意,不过佳蓉开口了,他也只能恨恨的点头。 季濯华这才屁颠颠的跟在佳蓉身旁,看来他们还不知道一个道理,请神容易送神难。 第两百一十九章: 玄铭清满脸都写着不愿意,不过佳蓉开口了,他也只能恨恨的点头。 季濯华这才屁颠颠的跟在佳蓉身旁,看来他们还不知道一个道理,请神容易送神难。 这会他能跟着,之后要轻易打发他离开,门都没有。 他们距离马车不远,佳蓉总感觉堪比和亲的那天漫漫长路。 玄铭清他张黑得能滴水的脸佳蓉这低气压,佳蓉撇头看了一眼显得白痴样的季濯华,感觉深深的挫败。 巧叶绿莹还有清扬都不敢说话,这场面怎么看怎么不对,他们还没见过太子这样的脸色过。 只有季濯华的小跟班六子一脸同情的看着他们,每次公子遇到好玩的事,都是不玩尽兴绝不回头,这性子,真不知随了谁。 “求求你不要抢我们的食物,我家娟儿病了,再不吃点东西会饿死的” “放手,再不放手不要怪我不客气” 走到马车前正准备登上去的几人被不远处的动静吸引了目光,他们向着那里看去,都不由的蹙起眉头。 只见不远处一名中年妇人衣衫破旧的跪在地上,双手拉着站在他面前的中年健硕男子的衣角。 她身后躺着脸色惨白的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看她模样,惨白脸色中带着不正常的红晕,像是感染了风寒正在发烧。 妇人脏污的脸上泪水划出几道明显的痕迹,她不断是祈求着那名男子。 男子手中高高端着个碗,里面有半碗粥和一个烧饼。 看样子,是这个男子抢了生病女孩的食物,无视可怜母亲的苦苦哀求,反而出声恐吓。 周围的难民都低头护着自己的食物,竟没人愿意出手相助。 想想也是,自己的温饱都满足不了的人,怎么还能管别人的闲事。 再男子将妇人掀翻在地后,佳蓉终于忍无可忍,带着同样怒容满面的绿莹巧叶就要过去。 谁知有人先了他们一步,所以她们脚步才动,就已经听到的一声清脆的掌掴巴掌声 原本一脸玩笑每个正经的脸上难得的沉了下来,就连说话也同目光一样冰冷。 “六子,公子的话是不是不好使了,嗯?” 紧随其后的六子立马垂下了头。 “是属下的错,这就把他弄走,免得脏了公子的眼” 他招来两名远处正在派粥的伙计,吩咐他们将人带走。 被打懵的男子也才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不停的磕着头。 “季公子饶命季公子饶命,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说着,他将手中食物塞回跪地的妇人手中,回头连连讨饶。 “公子,这次就饶了小的吧,小的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可惜季濯华也是出了名的不好说话,他决定的事很少又变卦的地方,这一点六子很清楚。 所以那两名伙计并没有因为他的讨饶停下来,手脚不停的拉着他往远处去了,一路还能听见他求饶的声音。 “谢谢季公子了,不然的话,小女就……”妇人端着粥,匍匐在地,泪水打湿了她脏乱的面容。 季濯华从六子那里拿来一块手绢,擦着方才打了男子的手。 他有点后悔,刚才怎么就一时没忍住碰到了那么恶心的东西,让下人动手就好了嘛。 果然人在气极下是会做后悔的事的,下次他得注意了。 他将擦完手的手帕丢给六子,对他使了个眼色就转身走了。 六子上前,从怀里拿出几两银子递给妇人:“公子赏的,拿去给你女儿看病吧” 将银子交给妇人,他快步转身跟上了季濯华,只留下一众惊讶怔住的难民和不断感谢的妇人。 他们这些难民原本是没人管的,许多人因为没吃的都饿死病死了,也有的不得已只能走上犯罪的道路。 后来来了一群人,他们将这些难民集中起来,每天都来发放食物。 这些人只说是他们公子吩咐的,不过他们公子很少露面,也在难民中定下规矩。 不得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不得抢夺他们食物,不然他会让他消失在晏都。 今日本就是季濯华顺路过来看看,也惊动谁,一直待在马车里,直到看到佳蓉才跑过去。 没曾想竟然有人以为他不在,撞枪口上了。 倒是没人害怕责怪什么的,没有季濯华他们兴许都不在了,当下看着季濯华的目光也是充满感激的。 季濯华一路来到怔怔看着自己的佳蓉等人面前,脸上又露出了没正经的嬉笑。 “没想到,一直在接济难民的那个人是你?” 佳蓉看着他,有些出乎意料,没曾想这个一副玩阔公子模样的人,做出了许多道貌岸然的朝廷官员都做不到的事。 她对他有些惊讶至于,有些刮目相看了。 “是呀,就是本公子”他眼中冒出晶晶闪闪的光,一脸期待的看着佳蓉。 好像再说着,快夸我快夸我…… 本想说几句佳蓉觉得他做这事如何如何的话来,可是看他的表情,到嘴边的话佳蓉又吞了回去。 他这模样,在夸两句估计得飞上天,佳蓉一瘪嘴,上下看他一眼,转身上了马车。 一旁从方才就在沉思的玄铭清眼睛转了转,也回了马车。 本还是瞩目对象的季濯华转眼就剩下他跟六子两人了,他幽怨的看着佳蓉的马车,愤愤的一叠脚。 他本来做这事也没告诉谁,只是想做就做了,从没想过做来是让人说的。 只是方才看着佳蓉一脸惊讶怔楞的可爱模样,突然就起了逗她的心思,没曾想…… 这丫头还真是和上次见面一样,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季濯华恨恨的看了一眼偷笑的六子,转身一溜烟爬上了佳蓉的马车。 绿莹上前来拦,败给了他的无赖样,她和巧叶真的是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你上来做什么?”佳蓉惊讶的看着爬上马车,一本正经坐下的季濯华。 玄铭清的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紧握的手代表着他隐忍的怒气。 “我的马车坏了,搭你们马车坐会,你们不会这么小气吧。”季濯华一脸无赖样,打定注意上来就不下去了。 “佳蓉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季公子这样,怕是不好,还请……”玄铭清咬牙吐出几个字,要不是自小学习修养,他怕是已经爆发了。 就算这个男子就是他让人查找的救助难民的背后的人,可是看他同佳蓉的模样,玄铭清从未这样一见面就讨厌一个人过。 第两百二十章: “难道公主不是男子吗?你这样说,是不是也得请您同本公子一起下去啊。”谁知季濯华并不买账,双手环胸一抱,一脸挑衅的看着玄铭清。 “你……” 玄铭清直起半个身子,被佳蓉挡了下去。 她看着季濯华的样子,也很无奈。可是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是一直救济难民的善人,也罢,当做做善事了。 她这样想着,道:“就这样吧,季公子马车坏了也不方便,于我们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公子,你看……” 她看着玄铭清,玄铭清心中想的自然是将他轰下去,只是他是太子,气度不能与个无赖计较。 当下别开眼,不言不语,佳蓉又看向依旧抱着手,一脸傲娇的季濯华。 这两人,也不知怎么回事,在才第一次见面闹成这样。 无奈下,佳蓉只能对外道:“我们走吧” 绿莹巧叶一听,这无赖连太子殿下竟也败给他了,真真不是一般人啊。 六子跟他主子一个样子,听到佳蓉的话更是臭屁的扬起得意的笑。 清扬素来是个话少的,见此情景也难得的有些手痒。 这一路上比起来时的情景,大家都沉默了许多,玄铭清一直冷着脸,话也不愿意多说。 季濯华一直拿着他那把折扇,前后左右的观赏了一遍又一遍。 佳蓉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独自拿出还未吃完的零食打发起时间来。 直到到了主街,将马车停在了“机缘来”酒楼门口,久不说话的玄铭清才开了口。 “既然已经到了,季公子事忙,我们就不多留了” 他漠然的看着季濯华,下起来逐客令。 季濯华用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手心,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方才看你们的模样,好像是要去找郭大婶他们一家吧,不过吃了闭门羹,你们难道不想让他们心平气和的跟你们好好谈谈?” 阳光正盛,洒在身上让人浑身懒洋洋的,直想好好睡一觉。 微风徐来,比起以往,少了几分的清冷多了几分清爽。 佳蓉几人站在御花园内,本是清闲的时光,平白多了些慌乱,想要立刻回到屋内躲起来。 她心中有些踌躇,想着应不应该先跟他打个招呼,化解下半月前的尴尬。 那毕竟是源于自己,他也没做什么,平白被数落了一顿,虽然那时她醉了,意识不清。 正想着,丽妃又给玄铭胤使了几个眼色,对着佳蓉则是干笑着。 在这方面玄铭胤不曾给过她面子,这次也不例外。 “既然娘娘和蓉公主还有话说,本王就先告辞了” 他同两人抱拳,深看了佳蓉一眼,转身离去。 虽不知道何时招了佳蓉的厌弃,那日她也是醉酒。 正所谓酒后吐真言,她心里应该是很讨厌自己的,还是不要在她眼前讨嫌的好。 玄铭胤这样想着,佳蓉却是暗地扶额一把。 看来她是把这位宁安王爷给彻底得罪死了,现下他看见自己就跑,想必是对她怒极。 也罢,往后绕着他走吧。 “今日也出来了许久,该回去了,佳蓉告退” 丽妃正茫然间两大主角都走了,她不免恨恨的跺脚。 平日没法给两人制造机会,今日这是白捡的还被玄铭胤弄黄了,她气愤得磨牙。 这些年来,皇上对她的恩宠渐迟,苏家已经淡出朝堂。 要不是凭着皇上对玄铭胤那点偏宠,他们处境会更加艰难。 偏偏玄铭胤如今又是这样一副模样,对于朝政,能躲多远躲多远,深怕皇上器重。 真真是让她恨铁不成钢。 …… 佳蓉逃也似得回到宫中,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就算是玄铭胤先离开,她还是忍不住的加快脚步,深怕被谁追上。 才踏进宫门,一名宫女迎了上来,在佳蓉身前恭敬的站定。 “南吴传来消息,请二宫主亲启” 西偏殿二等以上侍候的宫人都是佳蓉从南吴带来的,他们平时都跟平常宫人一样,兢兢战战克尽本分,只听从佳蓉还有巧叶绿莹两人调遣。 至于南吴那边会来什么消息,佳蓉隐隐能感觉到一些。 当初戚勐将军的话她不曾忘记,如今看来,那边已经调查清楚,有了个结果。 当那封来自故土的信件拿在手里,看着里面的内容,和佳蓉所猜测的相差不远。 无非就是对于大齐皇室的调查,重点在几个王爷还有太子。 南吴皇帝明言,让佳蓉接近太子,取得信任。 他是此次和亲的第一人选,倒不全是因为他的太子身份,南吴是将太子身后的势力都调查了个一清二楚。 和太子有关的各个大臣,手中支持他的势力,兵力,事无巨细。 而且太子性格亲合,若是能与他建立好关系,往后有什么事,他必然不会袖手。 至于第二人选,竟然是玄铭介。 玄铭介算不上受宠,只是军功赫赫,皇上也不敢轻视了他。 虽然庄妃母家没有势力,玄铭介也是个直性子,可是光他手中的兵权,就足够吸引南吴。 这两人佳蓉都能理解,唯独这最后一个人选。 裕康王玄铭奕。 无论佳蓉怎么想,都没有想到第三个人选是他。 信上对于他的背景介绍不多,只知他这人十分神秘莫测。 大齐风流人物第一位,喜爱流连烟花柳巷,二十好几了还没娶正妃,府内姬妾众多。 传闻他府内不只有女妾,还有男宠。 这在大齐是不允许的,尤其是在皇家。 不过他性格也是恶劣,一般都是玩玩就罢。倒不会因为宠爱男宠做出什么事来,一个男宠的宠爱时间也不会超过三个月。 皇上当他不成器,只要不是做出不利大齐的事来,不想着娶个男人丢了祖宗的脸面,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样一个劣迹斑斑的人,南吴怎么会把他当初人选,相反竟没有备受皇上宠爱的玄铭胤。 佳蓉对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对于玄铭奕,她不想靠近,她有感觉,那个男人很危险。 光是靠近就让人皮肤发凉,她说出去是为什么。 至于信中最后说的事…… 佳蓉垂眸,不知想些什么。 片刻后她才将一旁的灯上灯笼罩子拿掉,将信放在蜡烛上点燃。 这虽不是大不了的事,从大齐齐元帝答应这荒唐的要求,让她自己选夫开始,就该知道南吴的这些小动作。 不过佳蓉素来不喜欢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得好。 第两百二十一章: “绿莹,今日要是再有人来,就拦下来说我休息了” 佳蓉背对着绿莹吩咐一声,起身进了卧室。 深夜,万物俱静。 夜幕黑沉沉的压下来,今夜五月,格外暗沉。 所有人都睡下,四周安静得能听到细微的风声,时不时伴随有鸟叫虫鸣。 “咯吱~”偏角的窗户有轻微的声音响起,接着窗柩被撑起,一个黑影快速的闪了进来。 风顺着打开的窗吹进,掀起床帐的一角。 女子沉沉的睡着,她睡得并不安稳,时而挑起唇角微笑,时而蹙起眉头,神情痛苦。 黑影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向着别处窜去。 本来已经是小心翼翼,在别处寻找了许多时间后,黑影将视线投向了床上睡熟的女子。 他小心的一步步靠近,在床的四周打量寻找,最后看向佳蓉。 慢慢伸出手,他想撩起床帐搜寻一番女子周身,不想在层层床帐撩起,就差最后一层时。 他才将薄纱掀开一角,“叮当叮当”的清脆铃铛声响起。 在寂静中十分响亮刺耳,黑影暗道一声不好,床上的女子就睁开了双眼,冷喝了一声:“谁?” 门外也有脚步声响起,听这声音,人数不少,其中不乏会武艺者。 会武的人,脚步声与一般人到底不同。 当下黑影不在停留,一个纵身就从方才的窗户逃了出去。 “二公主,您没事吧?” 绿莹和巧叶带着一群人追进来时屋内已经没有旁人,只有佳蓉撑起上身躺着床上,目光直直看着对面的窗户。 绿莹立马上前,在窗户边四处查看起来,那还有什么人影,只有一地略微杂乱的花草。 “已经跑了”绿莹回到佳蓉床前,恭敬的回答。 佳蓉点头,她自然是知道已经跑了。 看那情况,对方对宫中地形是清楚的,现在要抓,已经不可能了。 “你们下去休息吧,没事了”佳蓉重新躺了回去,对着绿莹等人吩咐道。 绿莹担心,不愿离开,道:“奴婢还是留下吧,要是刺客再来……” “不必了”佳蓉挥挥手:“一次不得手,他必然不会在今夜再来第二次,你们都下去吧,不然扰了我休息” 绿莹还想再说什么,看到佳蓉自己闭上眼睛,只能带着众人轻轻的退了出去。 黑暗中,佳蓉抚上胸口出的突起。 那枚沉烟扣通过肌肤传来冰凉的感觉,怎么捂都捂不热一样。 她心中清楚,那人为何而来。 这么久了,有些人坐不住了。 外面黑漆漆一片,晏都一角的室内在这三更天后还燃着七八根香烛,室内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修长白皙的手指拉开药柜的其中一个格子,取出一些药材放在鼻下闻了闻,然后转身放到桌上放着的小火炉上的罐子里。 拿起一旁放着的扑扇扇了扇炉子,火势几时就大了起来。 药罐里的水也扑腾起来,无数药材在里面翻滚着。 深嗅了一口药香,男子方才满意的笑了起来,用盖子盖好药罐,任由火炉慢慢炖着。 他慢悠悠的转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端起桌上茶杯,喝了一口才不疾不徐的开口。 声音慵懒低沉:“你去探过了?可有结果?” 一身黑衣的女子跪在地上,抬头看了一眼悠闲喝茶的他,又快速的低下头去:“是的,发小房间都查探过了,就连里面的暗格都翻找了,还是没有,只剩下……” 只剩下她的身体,可是想想皇帝派人去打探了许多次,都是无功而返。 若是她真的不知情,又怎么会未雨绸缪,提前把东西贴身带着。 座椅上的男子居高零下的看了她一眼:“皇上那边怎么说?” 说起皇帝,女子就气得牙痒,语气也颇为不满。 “属下提过很多次了,可是他总是说不能操之过急,对于对方的身份,他有诸多顾忌” “虽说凡事所提的要求他都一概应允了,可是东西拿不到,一切都是空话” 男子闻言,也不恼,反而笑了起来:“也不怪他,他虽有心,可毕竟是一国的皇帝。做事不能不管不顾,不然也不会应允南吴嫁女还自己选夫,细算起来这事大齐可是吃亏的,他既然这样做,也是能理解的” 齐元帝虽然事事听从自己,而且其心十分坚定,对他坚信不疑。 不过到底是身居高位的皇帝,心思多些,也重些。 他不就是怕这会真的不顾一切了,日后事成之后他的国将不国,那样可就得不偿失了。 只是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个道理还用教他吗? “那……”女子迟疑的开口:“现如今看来,齐元帝是靠不住了,我们下一步该如何?” 男子放下茶杯,从座椅上站起,慢慢踱步到炉火前。 他看着药罐里的药应为受热,煮得越发厉害,将盖子都掀得不停跳起。 他嘴角的笑越发深起来,带着不明意味。 “咱们的这位皇帝放不下他的江山社稷,我们得帮他一把” “南吴虽说嫁女就给东西,可也没说一定要嫁那个女儿。这蓉公主一人前来,得天独厚,如今皇上也要敬着她,她这日子未免太好过了” 他说着,看向地上跪着的人:“不如,咱们给她找点事做做,免得她犹豫不决,耽误大家时间” 女子初听有些不解,可是只片刻时间,她便想通了。 既然南吴提的要求是公主和亲之日就把东西双手奉上,那他们就让这个日子提前不就好了…… ………… 自从那日晚上出现了意外之人,西偏殿加强了防卫,这几日倒是又恢复了平静的模样。 佳蓉躺着躺椅上,旁边那棵大树已经重新长出了嫩叶,春天早就来了,夏天也不晚了。 最近的天气是一天比一天热。 最近无事,佳蓉每日都懒洋洋的躺在这里看书,看着看着也就睡着了。 睡着睡着也就该用膳了,用膳结束,又是或坐或躺着。 再这样下去,佳蓉深深觉得她越来越像某种动物了。 就连一贯活泼好动的绿莹,也被这无聊的日子磨得没了兴趣,每日昏昏欲睡。 前几日她因为不速之客的事,她可是打了鸡血般的,每日到了大半夜都还在四处巡视。 不过这么多日子过去了,那个小贼像是消失了一样,在没了踪影。 “啊~”佳蓉伸手打了哈欠,慢慢放下撑着头的手,想着躺椅靠了下去。 她困得紧,特别是在暖洋洋的阳光的照射下,连看书的兴致都没了。 前几日玄铭钰还常常往她这里跑,好歹跟她聊聊天。 第两百二十二章: 惊喜?怕不是惊吓还差不多。 这温文儒雅的太子爷,近来变化挺大,起码对于佳蓉来说是这样的。 玄铭清看佳蓉不说话,只垂着头,轻笑出声。 “不过与你玩笑一下,你可莫要生气”说完不等佳蓉回答,他又看着她道:“你想出宫吗?” “出宫?”佳蓉猛的抬起头,反应快速得佳蓉自己都觉得不妥,方又放慢了语气:“太子的意思是?” “我昨日去了母后那里,听她提过一嘴,你想出宫透透气是吗?” 面对他询问的眼睛,佳蓉一时猜不透她的意思。 说实话,她自然是想出宫的,只是现在,若是她直接点头,会不会显得…… “不过是佳蓉一时玩笑,没想到皇后娘娘记在了心里,还同太子殿下说了”佳蓉干笑一声。 她摸不清他的意思,只能找个说辞带过。 没想到玄铭清遗憾的叹了口气,道:“原来只是玩笑,我还以为是真的,今日特来邀你一同出宫游玩呢” 他看着佳蓉,一脸无可奈何:“不过既然你并不是真的想出宫,那就……” “带我出宫?你说的可是真的?”佳蓉一听,立马直起了身子,连对玄铭清的称呼都变了。 她虽也反应过来,可是若是真能出去,她现下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真的可以出去吗?殿下不是拿我玩笑,逗我开心吧?” “傻丫头”玄铭清说着用手敲了敲她的头:“谁会用这事逗你开心,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你若要去,就赶紧的去收拾收拾” “好,你等着我,我马上就好”她直接是从躺椅上跳下来的,也顾不上玄铭清敲她时的亲昵举动。 只兴奋的跑进屋内吩咐巧叶绿莹给自己收拾东西,换上行装。 玄铭清则是笑看着她离开,听着屋内时不时传出的主仆对话,目光温柔宠溺。 佳蓉收拾的速度极快,才用了一刻钟不到就收拾穿戴整齐的站到了玄铭清的身边。 她的衣物大多都是宽大华丽的宫装,行动很是不便,找了许久才站到这么一件紫红色的紧身窄袖长裙。 听绿莹说这还是以前佳蓉想要学骑马特意做的,可惜后来就匆匆的来了大齐,也没用上,今日还是第一次上身。 玄铭清上下打量了她一会,颇为赞赏的点点头:“往日倒是没看出来,你这么一打扮,还颇为几分巾帼女儿的风姿,好看” “是吧?”佳蓉嘻嘻一笑,还自恋的转了圈:“我也觉得这样穿着好看” 她这番模样,引来了绿莹无数个白眼。 她们公主旁的没学好多少,这自恋的毛病倒是越发严重了。 “我们出发吧,再不走可就晚了” 玄铭清一声令下,一行人才欢天喜地的出了宫。 佳蓉此次出来只来了巧叶和绿莹两个,一个懂医一个会武,倒是出门在外必备的两大丫头。 玄铭清因为是微服,也只带了几个护卫和他的贴身侍卫清扬。 有了玄铭清在身旁,一路畅通无阻的就出了皇宫大门。 这算是佳蓉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在晏都游玩,不必顾忌什么。 所以她一路上到笑得很开心,一直不停的攀在窗口对外张望着,像极了第一次来到大齐晏都的人。 “等一下”忽然,马车行驶中佳蓉出声叫停。 外面车夫听话的拉住了缰绳,玄铭清疑惑的看着佳蓉时,她自己两步并做一步的来到车头掀开车帘。 巧叶看到掀开车帘一角露出个头来的她,问道:“公主,怎么了?” “那边那个糖葫芦,我要两串,还有那边的那个糕点铺里的桂花糕也给我买一点过来,还有……” 巧叶和绿莹听着佳蓉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后,在众位侍卫张目结舌投来的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她们两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而吩咐玩要买的东西的佳蓉,则是理所当然的看着她们:“去吧,就买这些就够了” “公主,您确定您说的这些都要”巧叶面色为难的道。 “是啊,不然我给你们说干嘛”佳蓉点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公主”绿莹也看不下去了:“您确定您能吃得下?这些东西买来都能塞满半个马车了” 佳蓉黑了脸,她们这是在嫌弃自己呢,当下她的脸色就沉了下来:“说过多少次,在外面叫我小姐。还有,你们若是不愿意去,我自己去” 佳蓉说着,作势就要下马车。 “小姐,我们去,我们这就去” 拗不过她,也不能让她真下来大包小包的买来抱着,绿莹两人认命的走到佳蓉所说的各个摊子前将方才佳蓉说的东西都买了一遍。 佳蓉则是伸直了两眼,眼巴巴的在马车那看着。 等两人把大包小包的东西买来,佳蓉笑眯眯的接过,抱了个满怀才退回马车里坐好。 玄铭清笑着看她抱着满满的零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才对外面吩咐道:“走吧” 马车这才又慢慢的动起来。 佳蓉将买来的东西都放在一旁的小桌上,虽然是微服出来,但是毕竟是皇家贵胄,用的东西都不会差。 这方马车比起一般人家的,空间大了一半有余,里面还有小桌,桌上放着茶壶和两个被子。 座椅上的软垫,还有临时用的小毯子一应俱全。 这样周全的准备,倒不会觉得累了。 佳蓉将旁的食物都放好,独独留下了两串糖葫芦。 “喏,给你”佳蓉将其中一串递给玄铭清,咬了一口自己的那串,酸酸甜甜的,还熟悉的味道。 “你尝尝,味道很好的” 话虽这么说,但是佳蓉知道,像玄铭清这样身份的人,很少会吃外面的这些小东西。 就算是到用膳时间,定然也是要找一家气派的酒楼才行,所以她也没想着玄铭清真的会接。 在他伸手过来时,她才会有些惊奇。 玄铭清看了佳蓉好一会,才接过糖葫芦,在佳蓉瞪大的眼睛中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 有点酸,又有点甜,比起宫里的甜品,吃起来很是新鲜。 他是嫡母皇后的亲子,自小又是长在皇上身边,小时候他的学问大多都是皇上亲自考较的。 不管是德行,礼仪,学问,治国方略,还有说话方式等等,他都有一个规定的标准。 所以他虽是性格和善,可是储君的身份下,他和兄弟们并不亲近。 他想尝试一些不同的,和她一起。 第两百二十三章: 唯独有个常在一处谈话笑语的玄铭胤,这几年也变了许多,和他疏远了不少。 在人际上尚且如此,吃食上更加严厉。 就这样随便在路边买的东西,别说吃,是绝不会出现在他的眼前的。 方才他是想拒绝的,可是心思转了又转,在她明亮的目光下他还是接过了。 他想尝试一些不同的,和她一起。 马车行进的速度缓慢平稳,佳蓉看着玄铭清吃下一颗糖葫芦后展颜一笑,又往嘴里塞了一颗。 闭目感受着这久违的味道,许久,她睁开眼,对上笑看着她的双眸。 双颊没来由的发烫,她别开头撩起车窗帘子看向外面的穿梭人流。 “我们现在这是要去何处?” 玄铭清将手中只剩两颗的糖葫芦放下,从佳蓉掀起的帘子往外看了一眼,道:“本想先带你去吃点东西,没曾想……” 他笑着看了一眼佳蓉座位处满满当当的零食,意思不言而喻。 佳蓉看了眼他视线的方向,有些尴尬的低下头。 “既然不必专程再下车吃饭,那我们去另外一个地方吧”见佳蓉不说话,玄铭清便自己做了决定。 “好,都听公子的”佳蓉低声道。 玄铭清在外,所有人皆是称呼他为公子,就连佳蓉也是如此称呼。 马车在玄铭清吩咐后直接转进了一个拐角,然后再出来时已经是另外一条道了。 行不多远,一扇已经开始掉漆的双开大门出现在佳蓉眼前。 她不由的伸直了腰板往外看去。 还是上次来看到的那个模样,一眼看去清冷破败,但是门前台阶打扫得很干净。 这里是她出生生长的地方,一直到十七岁之前,她所有的开心快乐都来自这里。 如今亲人远行,她难以前往探望,对于这个昔日的旧地,也只能远远观望缅怀了。 气氛好像变得寂静沉重,玄铭清看着突然变色的佳蓉,伸头看了一眼外面。 呼啸而过的马车太快,他没能看到那孤独屹立的威威府邸。 入眼的只是道路两旁三三两两的摆地摊的,和不时往来的行人。 “你怎么了?可是看到了什么?” 他距离她极近,头部几乎与她平行,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打在她的耳朵上。 她像受惊一般猛的回过头,额头不出意外的撞在他的鼻梁上。 “嘶~”剧痛传来,玄铭清轻呼出声,捂着鼻子往后退了回去。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知道自己撞伤他后佳蓉一阵慌乱,他可是皇储啊,未来的皇帝啊。 就算自己顶着个公主的名头也是不能与他相提并论的,若是让他的属下知道,再传到皇上耳中那还得了。 “我这就去给你找大夫”佳蓉说着,快步走到马车前端,伸手就要掀起车帘:“停车……” 话未说完,玄铭清一把拉住了她,颇为无奈的看着她道:“不过是碰了一下,哪里就有这么娇气,我可是男子啊。就是普通弱女子也不至于请大夫,你这番,可是让身为男子的我无地自容了” 他说的也在理,这样的小磕小碰自己小时候顽皮常发生,只不过因了他的身份才…… “可是……”她还是有些犹豫。 外面的车夫已经停了下来,问佳蓉有何吩咐。 玄铭清将她拉回座位上坐好,自己也坐了回去,才淡淡吩咐:“无事了,继续走吧” 马车这才摇摇晃晃的动起来。 玄铭清看着还是有些惶惶不安的佳蓉,叹了口气:“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分。其实这个身份不过是对外人的一种象征,我不希望你也将他看得如此重” 他是个聪明人,自然能猜出佳蓉不安的缘由。 这样一个男子,温文尔雅,诚心以待。 从不在她面前自视身份,都是平等相交,这是佳蓉从不曾在皇家深院遇到的。 暖暖的,就像他这个人。 “这次是我不对” 她太过在意他的身份,反倒显得小气,他会不开心也正常。 “既然如此,下次可不许这样了”玄铭清笑看着她,问道:“你方才再看什么,我看你神色都变了” 她刚才…… 曾经的镇国将军穆府已经倒了,而且具体原因不明,在一夜之间整个穆世一族消失无踪。 她心中挂念,可是却不能说。 拿起包得严实的桂花糕,佳蓉一边打开一边快速的找个能蒙混过去的借口。 “也没什么,只是看到方才那条路边有许多小贩在贩卖蔬果,他们大都是花甲老人,本该在家中颐养天年。奈何还要迈着蹒跚的脚步来讨生活,实在让人唏嘘,于心不忍” 佳蓉说话的声音低柔,轻轻的,配上满目的凄然,无边悲悯。 玄铭清脸上的笑渐渐消失,对于佳蓉所说,他也感同身受。 “这还只是晏都的景象,天子脚下尚且如此,不知道那些受灾的地方又是怎样一番荒凉” “我虽身为太子,受百姓跪拜信任,却不能带他们走出困境,这是我的失职,只是……” 他握起双拳,再也说不下去。 目光愤恨无助,他纵然有心,可是太子这个身份能做的也是有限。 身处高位,用着百姓所给的供奉,却什么都不能为他们做,其实他心里的负担和压力比谁都大。 佳蓉多少能理解一些他的心情,记得小时候,每每遇到天灾人祸,父亲这个武将比谁都着急。 所以他在战场上面对敌人时才毫不留情,以命相拼。 他说过,挑起战火置百姓于颠沛流离中的人都是不可饶恕的,就算是死,他们的罪孽也不能减轻。 佳蓉最崇拜的人就是他的父亲,她以常常想,如果她是男儿该多好,他就可以为父亲分担,与父亲一起并肩作战。 现今,皇上昏庸,不理朝政,不顾百姓。 父亲又有罪名在身,不得不带着族人在偏远之地苟延残喘,他若看到如今大齐的景象,该是如何的心酸。 佳蓉拿起一块泛着香甜味的桂花糕递过去,面上的带着柔柔的笑:“我叔叔常说,甜食可以让人心情愉悦,忘掉不开心的事” 她五叔叔常说,难过了就往嘴里塞颗糖,吃着吃着,兴许就会从嘴里甜到心里了。 这话她一直记着,虽不常吃甜食,每当思念他们,只要看上一看,心情也是好的。 玄铭清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糕点,他抬头看过,对面的女子笑得温暖轻柔。 就是寒冬里的暖阳,夏季的微风,光是看着他的笑,心里也就有了慰藉。 “多谢” 他接过糕点,放进嘴里慢慢咀嚼,香甜的味道散开。 好像真的,嘴里甜了,心里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第两百二十四章: 就在夙心低头思索着那种奇怪感觉的来源时岑皇帝呼唤自己的声音传了过来,只是夙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有听到。还是紫烟的提醒她才反应过来。 按照曾经学过的礼仪慢慢走上前去,然后对着皇帝盈盈一拜 “皇上万安” 夙心动作有些生涩,毕竟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行礼过了。曾经学过的那些礼仪都要忘记得差不多了,如今只能依照着那点迷糊的记忆去做。 “不必多礼,快快起来吧” 岑皇赵彦棋看到夙心跪下后连忙从座位上起身,走到夙心面前亲手将夙心扶了起来 “你和朕以前本也是以兄妹相称,怎么几年不见到变得多礼起来了” 赵彦棋将夙心扶起拉着她的手亲切的说着,好像他与夙心的关系本来就是这样亲切。 “夙心不敢,只是太久没回来感觉有些不习惯,而且君臣之礼不可废,何况夙心现在只是一介草民” 夙心目光复杂的看着赵彦棋拉着自己的手,这位岑国皇者的脸上还是自己当初熟悉的轮廓。 只是夙心知道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温和待人的皇子了,那时的父亲是先皇亲命的太傅专门给各位皇子授课。所以那时候夙心就认识了现在的赵彦棋,私下里赵彦棋都是让自己叫他彦棋哥哥,赵彦棋本是先皇众皇子中最温和爱民的皇子。 所以在先皇病重时就将他封为太子并下诏书传位给他,后来奸相李勤谋反也并未成功。 可是登基后的赵彦棋却变了,他虽然爱民,也将岑国管理得很好,但是夙心从博羽那里知道。从赵彦棋登基以后,以前的旧臣不是别发配就是被寻了错事贬职,更是有许多大臣家被满门抄斩。 而那些皇子也一个个不是失踪就是意外死亡,唯一剩下的就是从小身体不好而且有腿疾的安王还活着。每件事赵彦棋都有很好的理由,没理由也会有下面的人为他想好理由,只是背后真相只有赵彦棋自己知道。 是他从小就伪装得太好还是这冰冷的宫殿高高在上的位置改变了他,夙心不知道,也不想要知道,但要像以前那样对待他已经不可能了。 “不要这样说,在朕的心里你一直是我的妹妹。看到你如今好好的,相信在天之灵的老师也会感到安慰的” 赵彦棋看着疏远着自己的夙心,想到那件事,看来事情得快点定下来了不然这些人发现什么就麻烦了。 赵彦棋轻声对夙心说着,眼神隐晦的扫了一眼貊祤袆五人,心里暗暗的下定了注意。 父亲,夙心心头一怔,眼眶有些湿润。父母亲离世的时候一定很痛苦吧,听说父亲是因为给赵彦棋挡了一箭才死了,母亲在父亲死后自刎在了父亲的尸体旁。 可是自己被他们保护的那样好,连他们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无尽的悲伤汹涌而来,夙心轻颤着低下了头,泪水顺着光洁的小脸滑下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没有注意到夙心的情绪变化,赵彦棋看了一眼在座的所有人,重点看了紫烟和博羽一眼。眼神一定,张口就准备宣布自己刚刚下了那个决定。 可是没等到赵彦棋开口,在皇宫的西南方向突然传来了一阵异动。 在异动出现的那一刹那貊祤袆、夏轻候、沐子煜、上官楠、上官颐以及紫烟、博羽连同司空明还有赵彦棋都是脸色猛的一变的站了起来,目光齐齐的转向皇宫的西南方向,哪里正是赵彦棋的寝宫所在。 夙心没有注意到,因为自己的情绪变化那来着西南方向的异动也越来越强烈。她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仍由悲伤的心情蔓延全身。 貊祤袆几人对视了一眼,然后都自动的远离了对方。 如果真的是那东西出现了,那他们随时都会毫不犹豫的对对方出手,而对面的人也是同样的想法,所以他们自觉的空出了一段相对安全的距离。 赵彦棋感受着这股异常的方向,在看到貊祤袆五人的举动后脸色阴沉得十分厉害。 回头和司空明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带着阴沉和担忧,那东西真要自觉跑了出来事情可就麻烦了。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场异动中时,紫烟和博羽不动神色的移动到了夙心身边。 各自握住了夙心的一只手,用含有内力的声音同时在夙心耳边低声叫道 “夙心” 耳边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夙心一跳,迅速回过来。 看着紫烟、博羽握着自己的手,又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西南方向,夙心楞了一下,那个方向不就是。。。。 “紫烟姐,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夙心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她觉得在没弄清事情自还是不要胡乱猜测的好。压下心里的难过,先向紫烟询问着。 “没事,不用担心” 看着回过神的夙心紫烟松了口气,对着夙心笑着摇了摇头。对于紫烟的回答夙心迷惑的偏了偏头,一瘪嘴角未再追问。 异动在夙心回神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来得快去得也快。 任由貊祤袆几人如何感应和等待都如石沉大海般的毫无反应。无奈下几人对望了一眼都微皱着眉头回到的自己的宴席座位上,司空明和赵彦棋也在异动消失的瞬间暗暗松了口气。 刚才异动的时间很短,消失时更快,相信这里的人虽然感觉到了大体方向但不可能会知道具体的位置。 就在岑皇宫中异动的同时,岑国景丰城的一处庄园内。 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与他身边同样身穿黑衣的年轻男子同时起身看向了岑皇宫的方向。可是只在瞬间感应到的异动就消失无影。两人在感觉了一会依旧无果后回到了书房之内。 看着中年人背对着自己沉思的样子男子轻轻一笑,充满异样蛊惑声音传了出来 “叔叔,既然东西已经确定就在景丰,那出现也只是时间问题,我们大可不必心急,安心等待便可” “你说得有道理,这段时间加强对岑皇宫的监视,一有异动马上告诉我” 中年男子依旧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吩咐着。 “是”男子答应了一声,笑着将头转向岑皇宫方向。游戏才刚刚开始,不知道你做好准备了没有。 第两百二十五章: 果然博羽的话才落下赵彦棋就开口了,只见他看了博羽一眼然后目光温和的转到了夙心身上 “这奖赏是你该得的,而且对于心儿朕也是心疼的很,所以为了弥补心儿这些年所吃的苦和慰籍太傅的在天之灵,朕决定给心儿一个赏赐,一个岑国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赏赐” 赵彦棋的话一落,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到了他的身上。 沐子煜、貊祤袆五人只是好奇赵彦棋所谓的岑国从未有过的赏赐到底是什么,但是紫烟、博羽却在心里警惕到了极点,司空明也露出了一抹担忧的神色。 夙心更是感到莫名其妙了,这怎么又扯到自己身上了,还有什么赏赐,她可不稀罕那些所谓的赏赐。 就在大家都把目光转向自己的同时,赵彦棋高声说出了自己下的决定,也就是所谓的给夙心岑国开国以来绝无仅有的赏赐 “朕决定,收夙心为义妹,同时封夙心为岑国开国以来的第一个异姓公主。赐居娴吟宫。夙心今日就不必再回去了,今后也居住在皇宫里朕也可以常见到你也更方便照顾你” 赵彦棋目光温和语气关怀,但是在听到他这话的博羽、紫烟、司空明和夙心自己都惊住了,夙心想不明白赵彦棋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自己是绝对不相信什么就近照顾自己的话的。 司空明也被赵彦棋的话吓了一跳,他心疼的看了夙心一眼,她的父母已经不在了,如今又要被迫卷入这场乱世风波。她真的是个命苦的孩纸,让人心疼却无能无力,司空明叹了口气强迫自己转过头不看着夙心。 紫烟和博羽在听到赵彦棋的话后都楞了下,然后马上就怒了,博羽第一个出声反驳道 “我不同意,夙心不接受这样的赏赐,也不会入住皇宫,皇上还是收回成命的好” 博羽语气中有着压抑不住的怒气,这个赵彦棋好大的胆子,他竟然想要把夙心留在皇宫中控制在自己身边。 这是博羽不能忍的,当年的祸乱是如何起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如今夙心才回来赵彦棋就这样急不可耐的想把她拴在自己身边,这在博羽看来简直就是个笑话,所以此刻的博羽对赵彦棋说话的语气中不但没有了刚才的恭敬反倒是含着明显的威胁。 赵彦棋对于博羽的态度没有不满反而流露出隐隐的忌惮。只是如今话已经说出了,他堂堂一国皇帝如果因为博羽的一句话就收回自己的决定那让他颜面何存。 何况如今夙心一回来就引起了那东西的反应,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放任她住在自己的视线之外了的。 所以即便是忌惮博羽赵彦棋还是梗着脖子坚持了自己的决定 “这件事朕已经决定了,左丞相又何必再有异议,这是对夙心来说是好事又不是坏事。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明天朕就亲自下旨昭告天下” 赵彦棋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心里还是很虚的,那博羽可不是好惹的,如果不是这件事太过重要他也不想去招惹他的,看来事后得想个办法好好安抚下他才行。 “你敢” 博羽一听他的话简直怒不可遏,冷笑了一声正准备强行让他改变主意。 一只柔弱无骨的纤手阻止博羽接下来的动作,紫烟平复了下刚才的怒气,平和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绿纱罗裙才慢慢的站了起来。 伸手牵过夙心的手,抬头笑着对赵彦棋温柔的开口了,声音妩媚仿佛带着蛊惑 “皇上要赐封心儿是好事,只是皇上你也没有胞妹,就心儿一个公主住在皇宫里,皇上又是男子。她平时也没个熟悉的人在身边说说小女儿家的心事怕是会很无趣的。所以要让她留在宫里也不是不行,只是皇上要答应紫烟一个条件” 说道这里紫烟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些。 “什么条件,只要是朕能做到的一定答应” 听到紫烟松口,赵彦棋一高兴就答应了下来,只是才答应他就后悔了。 自己都还不知道紫烟的条件是什么就这样答应了实在是太草率了,只是话已经说出去了想要收回是不可能的了,所以赵彦棋只能梗着脖子问道,心里祈求紫烟的条件不要太过了。 “要夙心留在宫里我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我同夙心一同入宫照顾她,不然的话皇上还是在宫外为您的义妹建个府邸的好” 要她们把夙心一个人放在宫里,怎么可能,守护了这么多年,怎可拱手他人。 紫烟的要求把赵彦棋难住了,但是他也知道如果他再反对的话恐怕就要彻底得罪这两个人了。 若他们一怒直接带走夙心,那这宫里是没人拦得住的。还有赵彦棋也担心他们会因为自己的做法迁怒皇室。还有就是在场的貊祤袆五人。今天这件事闹成这样势必已经引起了他们的主意,若是再生变故那可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心中有了决断赵彦棋也不再耽搁,当即就对着紫烟点头了 “好,你的条件朕准了” “等一下,我还有件事” 这次开口的人是夙心自己,她对于这种自己都没表态都被他们定下接下来该住哪的事表示非常的无奈。而且刚才他们那架势跟要打起来一样,自己实在是插不上话,所以自己也只能在一边默默的看着。还有就是,夙心她也知道自己就算开口也改变不了什么,不过,她提个小小的要求应该不算过分吧。 “。。。。。” “。。。。。。” 夙心的开口把几人都楞了下,现在才反应过来。他们在哪里争得热火朝天的,却把这件事的主角给遗忘了,这下几人都不由得有些尴尬。 “咳咳,夙心啊,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不是无理取闹的要求,朕都会应允你” 赵彦棋尴尬的咳了两声开口问道,同时也暗示了一下夙心不要再出乱子了,这好不容易定下的事要再起波折那就真是存心给他这个皇帝难堪了。 “夙心不是要再反对什么,只是希望今晚能跟博羽哥哥和紫烟姐回博雅轩住,明天再进宫” 夙心明白赵彦棋的意思,也不点破,只是笑着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这个” “夙心就只有这一个要求,而且夙心带来的一些东西还放在博雅轩里。那些都是夙心下山时师傅给交代的功课,还请皇上让夙心回去拿回来,不然以后夙心见到师傅真是没法交代了” 第两百二十六章: 这几日因为良州的水患,玄铭胤等人已经许久不曾入后宫。 而自从那日遇到玄铭棋之后,佳蓉每天都会被他拉着去草坪哪里坐一宿。 以至于佳蓉都养成了每日午后就按时去草坪和他碰头的习惯。 这日,佳蓉照例与玄铭棋来到草坪处看他练剑。 玄铭棋练了许久,练出了一头的汗水,喘着气走过来:“佳蓉姐姐,我练得如何?” 走到佳蓉身旁,玄铭棋自然的一屁股坐了下来。 佳蓉笑着看着玄铭棋一脸邀功的样子,拿出了一块锦帕亲手为他擦着汗水。 嘴里夸奖道:“很好,非常好,你这几日的进步非常大,等你三哥来了看到一定会吓一跳的” 玄铭棋脸一红,腼腆的看了一眼佳蓉认真为他拭汗的样子。 脸上满满的都是喜意,低着头,他略显害羞的低声说道:“其实这不是为了三哥练的” “嗯?你说什么?”因为玄铭棋声音太低,佳蓉一时没听清。 玄铭棋脸更红了些,赶紧打起哈哈来:“没什么没什么,我说练了这么久,我好饿哦,佳蓉姐姐我们去吃东西吧” 语毕,玄铭棋赶紧站了起来,一把拉住佳蓉的衣袖。 佳蓉看他一脸小孩子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一脸宠溺的顺势在他的拉扯下站了起来。 说道:“那我们今天就先回去吧” 随后,两人就像是姐弟一般,说笑着对着朝着树林外走去,巧叶浅笑着一路跟在后面。 正走着,玄铭棋抬头一脸期待的看着佳蓉:“佳蓉姐姐,我今天可以去你宫里用膳吗?” 这小子,看来是赖上自己了。 佳蓉想着,却是故意板起了一张脸:“你这样日日来我宫中蹭吃,怕是不太妥吧” 玄铭棋一听,摇晃起佳蓉的手臂,撒娇起来:“我就是觉得佳蓉姐姐宫中的食物更好吃,佳蓉姐姐你就答应我嘛,好不好嘛” 被玄铭棋要得一阵头晕,佳蓉感觉自己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连巧叶都在后面看笑了。 伸手挡开延伸下来的树枝,佳蓉笑了:“好了好了,别摇了,算我怕你了,我同意了还不成吗” 正说着,眼前视线开阔起来,原来他们已经走了出来,到了菱园之中。 只是听到佳蓉如此说,原本这会应该高兴欢呼的玄铭棋却没了声响。 佳蓉疑惑抬头,他正一脸紧张的看着前方。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远处有两名装着宫装的妇人正说笑着朝这边走来。 佳蓉微蹙起眉头,这两人中的一个她上次在皇后宫中见过,正是玄铭棋的生母,丽妃娘娘。 而另外一个,佳蓉却是未曾见过。 玄铭棋看着两人越来越近,握着佳蓉的手紧了紧。 佳蓉回头看着他,他拿着剑了那只手正抖得厉害。 是了,听说这丽妃最恨的就是玄铭棋跟着玄铭介习武了,每次只要一发现,总免不了一顿重罚。 佳蓉快速的一侧身,从玄铭棋手中拿过长剑,然后递给了身后的巧叶。 对着巧叶使了一个眼色,巧叶会意,右手拿剑放于身后。用力一抛,剑没入身后草丛之中再也没了踪影。 刚做完这些,远处的两人也把视线投了过来。 丽妃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佳蓉身前的玄铭棋,她秀美一竖,与另外的那名妇人走了过来。 还没到近前,丽妃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铭棋?你怎么会在这” 等走到近前,玄铭棋赶紧一拱手恭敬的行礼:“母妃,琪妃娘娘” “你怎么在这儿,我不是让你在宫里温书吗,你偷偷跑出来干什么”说着,丽妃秀美竖起:“你是不是又偷跑出来练什么剑了,说了多少次不要学那些没用的” 佳蓉蹙眉看着丽妃恨恨的样子,微俯身淡漠道:“佳蓉见过丽妃娘娘” 丽妃一听声音,这才抬头。 一看之下,丽妃也顾不上在说一直低着头的玄铭棋了。 她脸上立马就堆起了笑脸,看着佳蓉亲切的说道:“原来佳蓉公主也在这啊,你看我这眼神,竟是一时没能注意,公主莫怪,莫怪啊” “公主?”处在丽妃身边看戏的女人这时也张起了嘴,一脸惊讶的说:“莫不是她就是那个长孙佳蓉,南吴来的和亲公主?” “莫要无礼,这和亲之事还没正式定下呢”板着一张脸,丽妃先是严肃了同那女子说了一句,然后又换上一张笑脸看向佳蓉:“这位正是南吴来的公主殿下” “是吗?”应了一声,那女子上前两步,笑得越发亲切起来:“那日皇后为公主摆宴,我因为身子不爽,没能前去亲睹公主风采,今日一见,才知公主才是真正的美人坯子呢?” “多谢夸奖,佳蓉不敢当”被这人一顿夸下来,佳蓉感觉鸡皮疙瘩都要掉了,只是有些礼仪不得不尊。 佳蓉面露疑惑,一身端庄的看着她问道:“只不知这位娘娘该如何称呼” “这位啊,她是。。。”丽妃正想开口,没想到那女子掩嘴一笑,自己开口道:“我是皇上的琪妃,与佳蓉公主见礼了”说着,屈膝一礼。 佳蓉微微点头屈膝回礼,又把目光回到了丽妃身上。 看看玄铭棋,又再看看丽妃,佳蓉露出一脸愧疚的说道:“刚才听到娘娘责怪五皇子,佳蓉才知自己闯了祸,现在想想真是愧疚万分” 听佳蓉这么说,丽妃露出一脸迷惑的样子。 佳蓉却继续愧疚道:“今日下午,我与婢女出来散心,正巧遇到五皇子读书累了出来走动。佳蓉心想自己对大齐皇宫还不甚熟悉,就请了五皇子引路,这一逛就逛了这么久时间。方才娘娘说起,佳蓉才知自己闯了祸,耽误了五皇子的学习时间。实在抱歉,佳蓉在这向娘娘请罪了” 说完,佳蓉一下子屈膝俯身下去。 玄铭棋抬头眨这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佳蓉,心知佳蓉在帮他,单纯的他一步错出。 正要说是自己偷跑出来,不关佳蓉的事,佳蓉一伸手扯住他,把他拦了下来。 丽妃听了佳蓉的话,一张脸变化不定,随后,又摆出了一张灿烂的笑脸。 亲手牵起佳蓉,丽妃笑着说道:“公主说的哪里话,你初来大齐皇宫不熟是正常的,连皇上都说了要好好招待你,我怎会因为这点小事怪公主呢。再说这铭棋读书累了出来走走对身体才好,我该谢谢公主才是” 说着,丽妃把视线转到了玄铭棋身上。 第两百二十七章: 神色严肃慎重对玄铭棋道:“既然公主不熟悉宫中地形,以后你就好好讲了让公主知道,千万不要失了礼数知道吗?” 看着自己母妃的样子,玄铭棋被骇得一愣一愣的,这还是他那个一心想让自己窝在书堆里学习国富民强的道理的母妃吗? 他有些不敢置信,但还是恭敬的对着丽妃颔首:“儿臣知道了” 这下丽妃才放心,转向佳蓉的那张笑脸让佳蓉觉得她真是比唱戏的还要变脸快。 只见她亲昵一笑,对佳蓉道:“以后若是公主不嫌弃,尽管让铭棋来陪着您熟悉熟悉皇宫。反正这孩子在宫中也没什么事,这样一来倒叫他不能玩闹了,我也放心些” 这次佳蓉还没什么反应,巧叶就在后面忍不住的笑了。 佳蓉听着,也觉得这个丽妃实在是个人物,这嘴甜得,啧啧。。 不过这样也好。 佳蓉颇为温婉的笑了一下,道:“其实,佳蓉还有个不情之请,今日还想留五皇子去我那用饭,不知可否” 玄铭棋一听有些紧张了,他母妃不责怪他已经是万幸,他已经不敢奢望可以在同佳蓉去雍和宫用膳了。 没想到,丽妃先是有些有些呆住,然后笑得越发灿烂:“这个自然”她又一脸柔和的看着玄铭棋:“你且安心和公主去用膳,我晚些派人去接你,慢些吃,不用急着回来” 玄铭棋直接呆住了,愣愣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佳蓉笑着同丽妃道了声谢,然后对着琪妃也行了一礼,便拉着还在呆站着的玄铭棋离开了。 “你也是有福气,看看南吴公主和五皇子的亲昵劲儿,他们关系应是很好。这在宫中怕还是头一个呢,连太子都未必有这殊荣” 看着佳蓉拉着玄铭棋离开,琪妃这才酸酸的开口。 丽妃一听,高扬起头颅,道:“虽然不知为何皇上会对这个南吴公主如此看重,但是恩宠是实打实的,这在大齐百年来的和亲女子中还是头一份。要是铭棋跟她打好了关系,能因此入了皇上的眼,也不枉我这么多年的苦心栽培” 雍和宫西偏殿内。 玄铭棋这时才愣愣的回过神,不可思议的道:“我本以为母妃没有责怪我跑出来已是万幸,却没想到她居然会同意让我同佳蓉姐姐到雍和宫用膳,还让我以后多和姐姐出去。母妃今天的表现真是出乎我的预料,这在以前是万万不可能的啊” 佳蓉不在意的一笑:“大约你母妃也是看你累了这许久,心疼你吧” 嘴上这样说着,佳蓉心中却在想,这个丽妃当真是个人物,懂得看人,更懂得讨好人。 也难怪她能在这诡异卓绝的后宫生存这么久,还育有五皇子,她的心智果然不俗。 只是她一心想要让玄铭棋出头,也难得玄铭棋在这样的环境中还能保有一颗纯良的赤子之心,若他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听了佳蓉话,玄铭棋歪着头想了想,小声的喃喃道:“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 这时,巧叶带着一群婢女端着膳食走了进来,认真的摆放在了佳蓉面前的桌子上。 佳蓉看着玄铭棋,笑了一下,亲自为他夹了一筷子菜:“不要多想了,今天练剑你也累了,快多吃些” 玄铭棋看到碗中的菜,眼睛一亮,瞬间把刚才的问题忘得干净。 他拿起筷子,对着佳蓉说了声谢谢,然后埋头猛吃起来,一边吃一边直呼着好吃。 看他的样子,想来真是饿坏了。 佳蓉笑着看他吃了会,也拿起筷子夹菜,小口小口的往嘴里送。 因着有玄铭棋陪着,佳蓉心情也不错,所以除了玄铭棋兴奋的吃了三碗大米饭外,佳蓉今日也多吃了一碗。 公主胃口好了,巧叶看得直高兴,心道,以后一定要多让五皇子过来陪着二公主用膳。 两人吃了晚膳,没一会丽妃就派人来接玄铭棋了,想着天色已晚,佳蓉也没有多留。 只是约定了第二日老地方见后,玄铭棋就离开了。 晚上,巧叶一边给佳蓉铺床,一边笑着说:“这五皇子看着就是喜人,二公主和他在一起不光胃口好了,连笑容也多了” 佳蓉听了,拿着书的动作顿了下,复有轻笑着道:“是吗?” 巧叶站起身,看着佳蓉笑道:“可不是吗,这几日看着二公主开朗了许多,奴婢也跟着高兴呢” 佳蓉又低头看书,嘴里道:“如此,是好事” 佳蓉承认,她每次见到玄铭棋都会心情好,大约是他的性格很像家煜吧,她唯一的弟弟,如今不知长成什么样了。 想着,佳蓉抬头看着巧叶:“对了,绿莹最近可有消息,那尊玉佛陀找到没有” “这个”巧叶想了想,脸色有些沉了下来:“前些日子她倒是传信过来,只是那玉佛陀尚未找到。她只说让公主在宫中安心,还说什么等她找到玉佛陀回来,就把那件事告诉公主。这话也是前几天传来的,若不是公主问,我都忙忘了” 佳蓉脸上有了些复杂的情绪,然后看着巧叶笑了下:“她没事就好,你传我命令,多派些人去帮她” 巧叶俯身:“奴婢知道了” 佳蓉目光盯着手中书籍,想着绿莹现在应该很是着急吧,玉佛陀找不回来,她恐怕免不了一顿责罚。 不过如果真有那天,佳蓉定会保下她。 只是不知为何,佳蓉心中总觉得那里不对劲,可是想来想去,她又实在想不通透。 第二日,有了丽妃的同意,玄铭棋终于能大摇大摆的来见佳蓉了。 丽妃还一大早就起来为他整理妆容,佳蓉看到他时,简直就是正规得有些过头。 为此,佳蓉整整笑了他一天,这恐怕都要成为玄铭棋的心里阴影了。 以至于一直到天黑,他都垮这一张脸。 不过就算如此,佳蓉与他还是玩得分外开心的。 前朝因为水患忙得不可开交,后宫皇后整天带着妃子拜佛祈福,这倒是便宜了佳蓉两人,乐得清闲。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五天,在三月底的这天,太阳已经温暖了不少。 佳蓉和玄铭棋两人悠闲的躺在他们的秘密基地的草坪上嗮着太阳。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伴随着男子说话的声音:“你们两个,倒是好生清闲” 第两百二十八章: “嗯?”玄铭棋先是疑惑了下,偏头看向来人后立马从草地上跳了起来:“三哥,你们可算来了,我都好见天没见你们了” “你这小子”玄铭介也笑了起来:“我今日去给母妃请安没见着你,就猜你肯定到这里来了,只是没想到二公主也在”说着,玄铭介把目光看向佳蓉。 佳蓉轻笑一声,从草地上站起:“佳蓉见过两位王爷” “算了算了,我最是见不得这些虚礼的”挥挥手,玄铭介说道。说完,朝着一颗琼花树走起:“这几天可想死我了,我说老四,这东西你下次非得多弄几坛给我不可” 处于最后的玄铭胤上前两步,与佳蓉点头示意后走了过去:“这可不是那么好弄的,你也知道余老头的脾气,有这几坛都不错了” 余老头?佳蓉想着,这个余老头大概就是余潜老先生吧。 据说这余潜老先生年轻时曾在宫中做厨,生性好酒。 后来出宫后就甚少走动,整日呆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研究酿酒法门。 听说他酿的酒十里飘香,但是酒性很浓烈,平常人想喝上一口都是十分难得的事。 想来上次他们喝的白干就是出自这位老先生的手吧。 正想着,不远处的玄铭介大笑了一声:“哈哈,我找到了” 佳蓉朝他的手上看去,是两坛封好的酒坛。 玄铭介递了一坛给玄铭胤,自己拿着一坛走了过来。 拍开封,酒香瞬间四溢开来。 佳蓉闻闻,这味道?不就是前几天喝的白干吗。。。 玄铭介深深了吸了一口酒香,看向佳蓉等人说道:“你们运气真是好啊,每次有好东西你们都能赶上” 佳蓉一笑:“这也是拜两位王爷的福啊,倒让佳蓉捡了两次便宜” “你这家伙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吧”玄铭胤抱着坛酒走过来:“上次我明明埋了五坛子,除了你刚拿出的这两坛,我刚看了下,里面只有两坛了,余下那坛子你肯定是搬回家了吧” 玄铭介有些尴尬,不笑意思的干笑道:“就一坛就一坛,我这不是想着要是以后没了,我得给自己一点存货吗” “噗呲”佳蓉和玄铭棋巧叶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正凌王真真是正直憨厚得可爱。 玄铭胤白了他一眼:“算你还有良心,没全拿了” 玄铭介马上涎下一张脸:“我哪敢哪敢啊” 佳蓉在一旁看得好笑,却也羡慕这种兄弟情义,一家人能如此,夫复何求。 玄铭胤走了过来后,四人就着草坪坐了下来。 这次巧叶也学乖了,在玄铭介的一个眼神下就乖乖的跟着坐了下来。 因为没有准备酒杯,几人直接轮流端着酒坛子喝起来。 “咳咳”玄铭棋喝了几口,就忍不住干咳起来。 佳蓉赶紧给他顺气。 对面的玄铭介一个鄙视过来:“上次吃的苦头还没吃够啊,这次还敢喝” 玄铭棋对着他吐了吐舌头,故意的又往嘴里灌了一口,侧头脸红红的问佳蓉:“佳蓉姐姐,我的酒量是不是很好,父皇说能喝酒的都是男子汉,我现在是不是很男子汉” 玄铭胤听了低笑一声。 玄铭介这次直接不客气的白眼他:“父皇说的可不是这种喝法,再说你这酒量,啧啧。。” 玄铭棋一听,眼睛立马瞪了起来。 佳蓉看着越觉得好笑,嘴里却说:“是,你最男子汉了,不过酒喝多了不好。何况这酒这么烈,你还小,以后要少喝” 虽然不情愿,但是他向来愿意听佳蓉的话,所以只得勉强的点头应了。 佳蓉这才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真乖” 一句话,玄铭棋嘴瘪得更厉害,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过他并不抗拒佳蓉抚摸的手,也不反抗她的言语。 “我说,你怕是都没这么听我的话吧”一旁的玄铭介倒是不依了,恨恨的看着玄铭棋说道。 玄铭棋一偏头,做出一副不愿理他的样子。 佳蓉含着笑,接过玄铭胤递来的酒坛子喝了一口,她决心是不要扯进这两兄弟的战争的。 喝了一会,玄铭胤突然轻叹一声:“可惜只能干喝酒,要是有什么可以助助兴就好了” 佳蓉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个家伙又想干嘛? “是啊,虽然人多这样喝着也不觉得无趣,但是要是有可以助兴的就更好了”玄铭介一拍大腿,很是赞同的道。 “嗯嗯,三皇兄说得有理”玄铭胤也赞同的点头:“既然三皇兄也这么觉得,不如由你剑舞一段给我们助兴如何” “啊。。我去啊?”玄铭介一听,张大了嘴。 这会一旁早喝得晕晕乎乎的玄铭棋也出声起哄:“好啊好啊,三哥来剑舞” 玄铭介一听,再次恨恨的看了他几眼,要是眼神可以杀人,他估计已经趴下了。 佳蓉只在一边旁观着,这是第二次玄铭介着了玄铭胤的道。 虽然都是小玩笑,可是要是这些换成生死攸关的大事的话。。。。 佳蓉看向玄铭胤的目光多出了几多情绪,玄铭介太过耿直,要是有一天被人存心利用,怕是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突然,玄铭介死死抱住手里的酒坛子,讨好的看着玄铭胤:“四皇弟啊,为兄我实在舞不了剑,要是硬着头皮上,到时候你们看的就不是剑舞而是笑话了” 原以为玄铭胤会说其他的话反驳他,然后让他上场,只是没想到玄铭胤竟然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 然后他把目光投向了佳蓉:“听闻二公主舞技了得,不知我等可有这个荣幸见上一见” 佳蓉蹙眉,他的目标是自己? 玄铭介眼睛一亮,又紧了紧手中的酒坛子,道:“有理有理” 佳蓉嘴角抽了抽,看着他抱紧酒坛的样子,原来这个玄铭介不是怕剑舞后丢脸,他是怕自己舞了这段后酒被喝光了。 遇到这样不懂掩藏,耿直的人,佳蓉也很是佩服。 眼珠转了转,佳蓉正想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没想到多喝了两口的巧叶突然站了起来,很有几分傲慢的说:“我们二公主的舞技可是世间无两,你们能看到可是十分荣幸的,一会你们可要睁大眼睛好好瞧着” 佳蓉脸一黑,这个夸得有点过了,再说这样一来,她不去跳一段都说不过去了。 可不,这玄铭胤在巧叶的话刚落后就笑着开口了:“那我们就静待二公主的无双之舞了” 第两百二十九章: 阳光正盛,洒在身上让人浑身懒洋洋的,直想好好睡一觉。 微风徐来,比起以往,少了几分的清冷多了几分清爽。 佳蓉几人站在御花园内,本是清闲的时光,平白多了些慌乱,想要立刻回到屋内躲起来。 她心中有些踌躇,想着应不应该先跟他打个招呼,化解下半月前的尴尬。 那毕竟是源于自己,他也没做什么,平白被数落了一顿,虽然那时她醉了,意识不清。 正想着,丽妃又给玄铭胤使了几个眼色,对着佳蓉则是干笑着。 在这方面玄铭胤不曾给过她面子,这次也不例外。 “既然娘娘和蓉公主还有话说,本王就先告辞了” 他同两人抱拳,深看了佳蓉一眼,转身离去。 虽不知道何时招了佳蓉的厌弃,那日她也是醉酒。 正所谓酒后吐真言,她心里应该是很讨厌自己的,还是不要在她眼前讨嫌的好。 玄铭胤这样想着,佳蓉却是暗地扶额一把。 看来她是把这位宁安王爷给彻底得罪死了,现下他看见自己就跑,想必是对她怒极。 也罢,往后绕着他走吧。 “今日也出来了许久,该回去了,佳蓉告退” 丽妃正茫然间两大主角都走了,她不免恨恨的跺脚。 平日没法给两人制造机会,今日这是白捡的还被玄铭胤弄黄了,她气愤得磨牙。 这些年来,皇上对她的恩宠渐迟,苏家已经淡出朝堂。 要不是凭着皇上对玄铭胤那点偏宠,他们处境会更加艰难。 偏偏玄铭胤如今又是这样一副模样,对于朝政,能躲多远躲多远,深怕皇上器重。 真真是让她恨铁不成钢。 …… 佳蓉逃也似得回到宫中,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就算是玄铭胤先离开,她还是忍不住的加快脚步,深怕被谁追上。 才踏进宫门,一名宫女迎了上来,在佳蓉身前恭敬的站定。 “南吴传来消息,请二宫主亲启” 西偏殿二等以上侍候的宫人都是佳蓉从南吴带来的,他们平时都跟平常宫人一样,兢兢战战克尽本分,只听从佳蓉还有巧叶绿莹两人调遣。 至于南吴那边会来什么消息,佳蓉隐隐能感觉到一些。 当初戚勐将军的话她不曾忘记,如今看来,那边已经调查清楚,有了个结果。 当那封来自故土的信件拿在手里,看着里面的内容,和佳蓉所猜测的相差不远。 无非就是对于大齐皇室的调查,重点在几个王爷还有太子。 南吴皇帝明言,让佳蓉接近太子,取得信任。 他是此次和亲的第一人选,倒不全是因为他的太子身份,南吴是将太子身后的势力都调查了个一清二楚。 和太子有关的各个大臣,手中支持他的势力,兵力,事无巨细。 而且太子性格亲合,若是能与他建立好关系,往后有什么事,他必然不会袖手。 至于第二人选,竟然是玄铭介。 玄铭介算不上受宠,只是军功赫赫,皇上也不敢轻视了他。 虽然庄妃母家没有势力,玄铭介也是个直性子,可是光他手中的兵权,就足够吸引南吴。 这两人佳蓉都能理解,唯独这最后一个人选。 裕康王玄铭奕。 无论佳蓉怎么想,都没有想到第三个人选是他。 信上对于他的背景介绍不多,只知他这人十分神秘莫测。 大齐风流人物第一位,喜爱流连烟花柳巷,二十好几了还没娶正妃,府内姬妾众多。 传闻他府内不只有女妾,还有男宠。 这在大齐是不允许的,尤其是在皇家。 不过他性格也是恶劣,一般都是玩玩就罢。倒不会因为宠爱男宠做出什么事来,一个男宠的宠爱时间也不会超过三个月。 皇上当他不成器,只要不是做出不利大齐的事来,不想着娶个男人丢了祖宗的脸面,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样一个劣迹斑斑的人,南吴怎么会把他当初人选,相反竟没有备受皇上宠爱的玄铭胤。 佳蓉对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对于玄铭奕,她不想靠近,她有感觉,那个男人很危险。 光是靠近就让人皮肤发凉,她说出去是为什么。 至于信中最后说的事…… 佳蓉垂眸,不知想些什么。 片刻后她才将一旁的灯上灯笼罩子拿掉,将信放在蜡烛上点燃。 这虽不是大不了的事,从大齐齐元帝答应这荒唐的要求,让她自己选夫开始,就该知道南吴的这些小动作。 不过佳蓉素来不喜欢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得好。 “绿莹,今日要是再有人来,就拦下来说我休息了” 佳蓉背对着绿莹吩咐一声,起身进了卧室。 深夜,万物俱静。 夜幕黑沉沉的压下来,今夜五月,格外暗沉。 所有人都睡下,四周安静得能听到细微的风声,时不时伴随有鸟叫虫鸣。 “咯吱~”偏角的窗户有轻微的声音响起,接着窗柩被撑起,一个黑影快速的闪了进来。 风顺着打开的窗吹进,掀起床帐的一角。 女子沉沉的睡着,她睡得并不安稳,时而挑起唇角微笑,时而蹙起眉头,神情痛苦。 黑影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向着别处窜去。 本来已经是小心翼翼,在别处寻找了许多时间后,黑影将视线投向了床上睡熟的女子。 他小心的一步步靠近,在床的四周打量寻找,最后看向佳蓉。 慢慢伸出手,他想撩起床帐搜寻一番女子周身,不想在层层床帐撩起,就差最后一层时。 他才将薄纱掀开一角,“叮当叮当”的清脆铃铛声响起。 在寂静中十分响亮刺耳,黑影暗道一声不好,床上的女子就睁开了双眼,冷喝了一声:“谁?” 门外也有脚步声响起,听这声音,人数不少,其中不乏会武艺者。 会武的人,脚步声与一般人到底不同。 当下黑影不在停留,一个纵身就从方才的窗户逃了出去。 “二公主,您没事吧?” 绿莹和巧叶带着一群人追进来时屋内已经没有旁人,只有佳蓉撑起上身躺着床上,目光直直看着对面的窗户。 绿莹立马上前,在窗户边四处查看起来,那还有什么人影,只有一地略微杂乱的花草。 “已经跑了”绿莹回到佳蓉床前,恭敬的回答。 佳蓉点头,她自然是知道已经跑了。 看那情况,对方对宫中地形是清楚的,现在要抓,已经不可能了。 “你们下去休息吧,没事了”佳蓉重新躺了回去。 第三百章: 马车行进的速度缓慢平稳,佳蓉看着玄铭清吃下一颗糖葫芦后展颜一笑,又往嘴里塞了一颗。 闭目感受着这久违的味道,许久,她睁开眼,对上笑看着她的双眸。 双颊没来由的发烫,她别开头撩起车窗帘子看向外面的穿梭人流。 “我们现在这是要去何处?” 玄铭清将手中只剩两颗的糖葫芦放佳蓉掀起的帘子往外看了一眼,道:“本想先带你去吃点东西,没曾想……” 他笑着看了一眼佳蓉座位处满满当当的零食,意思不言而喻。 佳蓉看了眼他视线的方向,有些尴尬的低下头。 “既然不必专程再下车吃饭,那我们去另外一个地方吧”见佳蓉不说话,玄铭清便自己做了决定。 “好,都听公子的”佳蓉低声道。 玄铭清在外,所有人皆是称呼他为公子,就连佳蓉也是如此称呼。 马车在玄铭清吩咐后直接转进了一个拐角,然后再出来时已经是另外一条道了。 行不多远,一扇已经开始掉漆的双开大门出现在佳蓉眼前。 她不由的伸直了腰板往外看去。 还是上次来看到的那个模样,一眼看去清冷破败,但是门前台阶打扫得很干净。 这里是她出生生长的地方,一直到十七岁之前,她所有的开心快乐都来自这里。 如今亲人远行,她难以前往探望,对于这个昔日的旧地,也只能远远观望缅怀了。 气氛好像变得寂静沉重,玄铭清看着突然变色的佳蓉,伸头看了一眼外面。 呼啸而过的马车太快,他没能看到那孤独屹立的威威府邸。 入眼的只是道路两旁三三两两的摆地摊的,和不时往来的行人。 “你怎么了?可是看到了什么?” 他距离她极近,头部几乎与她平行,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打在她的耳朵上。 她像受惊一般猛的回过头,额头不出意外的撞在他的鼻梁上。 “嘶~”剧痛传来,玄铭清轻呼出声,捂着鼻子往后退了回去。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知道自己撞伤他后佳蓉一阵慌乱,他可是皇储啊,未来的皇帝啊。 就算自己顶着个公主的名头也是不能与他相提并论的,若是让他的属下知道,再传到皇上耳中那还得了。 “我这就去给你找大夫”佳蓉说着,快步走到马车前端,伸手就要掀起车帘:“停车……” 话未说完,玄铭清一把拉住了她,颇为无奈的看着她道:“不过是碰了一下,哪里就有这么娇气,我可是男子啊。就是普通弱女子也不至于请大夫,你这番,可是让身为男子的我无地自容了” 他说的也在理,这样的小磕小碰自己小时候顽皮常发生,只不过因了他的身份才…… “可是……”她还是有些犹豫。 外面的车夫已经停了下来,问佳蓉有何吩咐。 玄铭清将她拉回座位上坐好,自己也坐了回去,才淡淡吩咐:“无事了,继续走吧” 马车这才摇摇晃晃的动起来。 玄铭清看着还是有些惶惶不安的佳蓉,叹了口气:“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分。其实这个身份不过是对外人的一种象征,我不希望你也将他看得如此重” 他是个聪明人,自然能猜出佳蓉不安的缘由。 这样一个男子,温文尔雅,诚心以待。 从不在她面前自视身份,都是平等相交,这是佳蓉从不曾在皇家深院遇到的。 暖暖的,就像他这个人。 “这次是我不对” 她太过在意他的身份,反倒显得小气,他会不开心也正常。 “既然如此,下次可不许这样了”玄铭清笑看着她,问道:“你方才再看什么,我看你神色都变了” 她刚才…… 曾经的镇国将军穆府已经倒了,而且具体原因不明,在一夜之间整个穆世一族消失无踪。 她心中挂念,可是却不能说。 拿起包得严实的桂花糕,佳蓉一边打开一边快速的找个能蒙混过去的借口。 “也没什么,只是看到方才那条路边有许多小贩在贩卖蔬果,他们大都是花甲老人,本该在家中颐养天年。奈何还要迈着蹒跚的脚步来讨生活,实在让人唏嘘,于心不忍” 佳蓉说话的声音低柔,轻轻的,配上满目的凄然,无边悲悯。 玄铭清脸上的笑渐渐消失,对于佳蓉所说,他也感同身受。 “这还只是晏都的景象,天子脚下尚且如此,不知道那些受灾的地方又是怎样一番荒凉” “我虽身为太子,受百姓跪拜信任,却不能带他们走出困境,这是我的失职,只是……” 他握起双拳,再也说不下去。 目光愤恨无助,他纵然有心,可是太子这个身份能做的也是有限。 身处高位,用着百姓所给的供奉,却什么都不能为他们做,其实他心里的负担和压力比谁都大。 佳蓉多少能理解一些他的心情,记得小时候,每每遇到天灾人祸,父亲这个武将比谁都着急。 所以他在战场上面对敌人时才毫不留情,以命相拼。 他说过,挑起战火置百姓于颠沛流离中的人都是不可饶恕的,就算是死,他们的罪孽也不能减轻。 佳蓉最崇拜的人就是他的父亲,她以常常想,如果她是男儿该多好,他就可以为父亲分担,与父亲一起并肩作战。 现今,皇上昏庸,不理朝政,不顾百姓。 父亲又有罪名在身,不得不带着族人在偏远之地苟延残喘,他若看到如今大齐的景象,该是如何的心酸。 佳蓉拿起一块泛着香甜味的桂花糕递过去,面上的带着柔柔的笑:“我叔叔常说,甜食可以让人心情愉悦,忘掉不开心的事” 她五叔叔常说,难过了就往嘴里塞颗糖,吃着吃着,兴许就会从嘴里甜到心里了。 这话她一直记着,虽不常吃甜食,每当思念他们,只要看上一看,心情也是好的。 玄铭清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糕点,他抬头看过,对面的女子笑得温暖轻柔。 就是寒冬里的暖阳,夏季的微风,光是看着他的笑,心里也就有了慰藉。 “多谢” 他接过糕点,放进嘴里慢慢咀嚼,香甜的味道散开。 好像真的,嘴里甜了,心里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第三百零一章: 原本沉寂的只有痛苦哀呻吟的地方突然吵闹起来,人们都满脸带着喜悦的渴望看着一个地方。 佳蓉走上前后没有靠近,这些人有多不待见他们,从刚才的表现以及他们看过来的眼神就能知道。 玄铭清和绿莹他们也跟了上来,同佳蓉站在一起,看着突然骚动的人们。 他们在等,等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一会,混乱的拥挤难民停了下来,然后自动的排起了长队。 老弱妇孺排在最前面,年轻的,面色上看去还算健康的都自觉的排在后面。 刚才还挤在一起的难民分散排成几队,眼前的视野也就开阔了起来。 佳蓉他们彼此看了一眼,默契的转过人群,终于看清了前方的景象。 靠墙出搭着一个很大的棚子,棚口出十几个身穿同样服侍的男子架起来了三口大锅。 他们再给难民派食…… 烧饼,馒头,稀粥。这些都是再简单不过的食物,既可以充饥做起来也简单快速。 可这里的难民这么多,就算只是这些简单食物,最多也是一次两次,长久下去难以为继。但看那些派发食物的人同难民的互动,明显是很熟悉的,怕已经不是一两次来了。 “最近户部侍郎李大人告诉我,有群人一直在接济难民,可是那人不愿意透露姓名。” “我原本还打算找人来查一查,没想到是真的。我大齐都城还有愿意毫无所求的帮助难民的人”玄铭清脸上难得有欣慰的笑。 这样的他显得有些看成,不像是个才二十出头富家少爷。 看来这两年,为了大齐,他没少操心。 “我们过去吧”他重新想着刚才那个窝棚走去。 领到食物的难民都喜笑颜开的回到了自己的地方,嘴里含糊的夸着谁。 佳蓉仔细听着,只能勉强听清“季公子”几个字,她对晏都姓季的都不相熟。 当下不再多想,快步追着玄铭清过去了。 “滚,你们滚”佳蓉才到近前就被近乎撕心裂肺的喊声惊得停了下来。 就在方才那个窝棚处,一个大约二十六七岁。 浑身衣衫褴褛如破布,脏得看不出原来颜色的男子手中拿着一根棍子,目呲欲裂的看着玄铭清等人。 他吼着玄铭清他们时,不时看向身后那个破旧布帘遮挡的窝棚,他在保护里面的人。 “我们公子只是想了解下你们的情况,我们公子是来帮你们的” 清扬将玄铭清护在身后,试图通过与男子沟通。 他语气放低,尽量的劝解着对方,让他放松警惕。 可是男子明显的不相信,只是冷笑几声,旋即吼到:“别在想骗我们了,不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朝廷早就放弃我们了” “要不是季公子……兴许我们已经死了……你们给我滚,滚……再敢靠近我们一步,我就和你们拼命” 在他眼中,这些晏都贵公子身娇肉贵,命值千金。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谁,来这里图什么,可是他相信他们不敢和他赌。 他不过烂命一条,这些人的命可就不一样了…… 场面一度焦灼,双方对峙谁也不退让一步。 佳蓉思虑再三,正要过去,巧叶一把拉住了她,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当真” 佳蓉脸上有诧异和惊讶的神色,巧叶同她点点头,在看向那个同玄铭清对峙的男子时,佳蓉心境复杂起来。 “去,把公子请回来”她快速的同巧叶道。 然后侧身正要同绿莹说话,突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有了方才巧叶所言,被不知谁碰了一下的佳蓉感觉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她快速转身并向后退几步。 “谁?” 她转身同时冷冷的喝出声,在握紧手时,发现手心浸满了冷汗。 “你……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佳蓉蹙眉看向同样被她吓了一天的男子,他受惊得抱着扇子一脸惊恐的模样。 这张脸,佳蓉看着有些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 “你……?”佳蓉试探了唤了他一声。 男子立马倒竖起好看的峰眉,无视绿莹的阻拦,两大步走到佳蓉面前。 用折扇敲了佳蓉的额头一下,他拍着胸口心有余悸的怨怪起来。 “你什么你,不就是拍了你下吗,你至于紧张成哪样?你吓得本公子的小心肝现在还扑通扑通跳呢” 说着他还煞有介事的揉了揉心口,责怪的眼神要多幽怨有多幽怨。 佳蓉直接被他说懵了,他是谁?怎么同自己很熟的样子? 不对…… 佳蓉这才注意到他的穿着,一身锦衣华服,还臭美的拿着把折扇。 责怪的眼神中带着抹高傲,随便夸一句就能嘚瑟得能飞上天一般。 这样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佳蓉打量狐疑的眼神中,他终于意识了一个严重的情况,一下子跳了起来。 “你你……你不会已经忘了我吧……”他用折扇指着佳蓉,虽然是问句,但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在他控诉的眼神下,佳蓉有些尴尬起来。 难不成这真是某个熟人?是在那个宫宴上认识的?怎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佳蓉吞吞吐吐的开口,再怎么说也是认识自己的,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确实有些过分。 而且看他的样子,两人很熟。 佳蓉也在纳闷,他是谁,难不成是上辈子做穆莞清的时候认识的?重生一世记忆出现缺失了? “你……”男子有些气急败坏起来,他指着佳蓉,气得说不出话。 半晌,才捂着心口痛心疾首又十分幽怨的看向佳蓉:“当时你怎么对我说的,那天只有我们两个,你怎么承诺的,你你……你居然……” 身后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绿莹听了这话开始风中凌乱。 他什么意思?只有他们两个?承诺? 难不成在她和巧叶不注意的时候,她们的公主已经…… 随即,她也痛心疾首并十分幽怨的看向佳蓉,要是再听到什么别的,她也就不用活了。 就在众人包括佳蓉都被吓得愣住时,他才颤颤巍巍的说出一句话。 “你别忘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说好要报答我的” 第三百零二章:回来了 “莫心……” 眼见着莫心转身,离开了归尘法师这个庇护,赵启樾心下一急就要亲身过去。 苓绮拦住了他:“公子不要着急,有法师还有王爷在,莫心不会有事,青莨还在暗处呢,眼下公子不要涉身其中才是。” “你不担心她吗?你们也当初可也生死与共过。”赵启樾看向苓绮,目光有些冷漠,说完不顾苓绮片刻的呆愣,奋不顾身的朝着莫心奔去。 “公子,我担心她,我更担心你啊。” 苓绮神色复杂,赵启樾这一去,再想如曾经一般独善其身是没可能了。 “皇上小心!!” 莫心这边,她转身寻找了一下,就立刻在人群中看到了被护着的太后和皇上。 现下他们已经在守备军的护卫下离开祭台,缓慢的朝着外围移动,虽然艰难,倒也安全。 这只是暂时的,莫心看到那队人马已经来到了皇上身边,渐渐地和守备军接头,也担起了守卫皇上太后的职责。 “不好!”莫心脸色一变,不由加快了脚步。 “母后,儿臣害怕,儿臣不会真的被杀了吧,儿臣还不想死” 赵启樾死死抓着穆太后的长袖,那双躲闪害怕的眼神看向穆太后,贪生怕死,软弱无能,全然没有帝王该有的镇定自信,更不用说盼着他能统筹大局,冲出重围。 与眼下毫不慌乱,井井有条又胸有成竹的指挥着羽林卫抗击敌人的鄞王想比,那还有半点帝王的样子。 也难怪坊间一直再传鄞王功德盖世,是将王才干。 “慌张什么,一国之君,这么点场面就吓住了,那还有半点皇上的样子。” 穆太后恨铁不成刚,连带语气也凉薄许多。 赵煊青被这一说,委屈万分又不敢回嘴,只是闷闷的垂着头,任由穆太后拉着他往外走。 被赵煊青这一闹,穆太后心中火气多了几分,原本就是打算接着祭天大典让赵煊青重新得到人心,随便刻意的做出放空云城,让人有可乘之机的假象。 如此,她早早埋伏在云城的军队就可将反叛者一网打尽,得回民心,捉拿叛逆,一举两得。 没想到这些人竟然率先攻击大典之地,而不是乘机潜入云城。 虽是如此,眼下情况还不算太糟糕,只要他们退出去,再让人包围这些叛逆,照样可以拿下他们,再逼问出幕后之人。 之后再请归尘法师出面,想来今天的事所出的影响也能消除大半。 没有在意赵煊青也拉越紧的手和紧张害怕的情绪,穆太后自顾自的盘算着。 “不好,有刺客,皇上太后小心。” 然而,就在穆太后分神之际,一柄散发着冰冷光芒的利刃迎面而来。 等到身边人大惊呼喊下回过神来,穆太后两人已然躲闪不及。 太近了,谁能想到贴身保护的守备军中混有刺客,一时间数十人提着刀剑反杀过来,虽有真的守备军反应过来后奋力抵挡,依然挡不住那柄快速而来的长剑。 “啊!!!!” 穆太后一声惊呼,下意识的拉着赵煊青后退想躲,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不得。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闪过,推开了穆太后的同时也拉着赵煊青往一旁闪去,这才险险躲过一劫。 其余人见状也赶紧上前,将穆太后围住保护了起来。 莫心拉着赵煊青堪堪躲开一剑,虽是保住一命,也因此将穆太后和赵煊青打散了。 看着重新被护起来的穆太后,她嘴里还喊着:“保护皇上。” 莫心心下念头飞转,想着得赶紧将皇上送回太后那边才行。 谁知那刺客见一击失败,竟然没有去追近在咫尺的穆太后,而是把目标投向了莫心两人。 “不好!!”莫心心中警铃大作,这些刺客的目标明确,分明就是不在意穆太后死活,一心只取赵煊青的性命。 “母后,救我。” 刺客再次袭来,赵煊青吓傻一般喊了一声,好在莫心虽是武功不好,轻功还算不错,好几次都险险躲过。 可惜就是带了个累赘,脱身艰难。 穆太后来救眼下是不可能了,眼前的莫心就是唯一的生机,赵煊青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用力拉住莫心手臂,让莫心的动作迟缓不少。 她心中恼怒的腹诽一生,越发奸险的躲避起来,行动也不如方才轻便。 在好几个刺客对视一眼后齐齐攻来,“完了。”莫心看着四面都是敌人,心知自己躲避都是困难,何况还带着和赵煊青。 莫不是要交代在这里? 莫心不甘心的想着,快速的找着能逃生的方位。 “这边。” 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青莨好不容易摆脱一路的阻碍拼杀过来,解决了一个刺客后,他对着莫心喊了一声。 莫心一见到他心中一喜,眼光发亮,使劲力气的拖着赵煊青往那边躲去。 “不要啊……” 赵煊青一声大喊,莫心回头正好看到阳光下晃动着快速的刺眼光芒,正对着赵煊青而去。 来不及多想,莫心一个侧身,将赵煊青拉开。 刺啦一声,利刃刺如血肉的声音响起,接着就是一声闷哼。 青莨和反应过来的赵煊青都紧张的看过来,还未来得及看清状况。 铛的一下,又一声刀剑相撞的声音响起,原本刺如手臂的利刃被挡开。 莫心连忙捂住流血不止的伤口,抬眼就看到了那个干净的蓝白相间的身影,莫心心中一下安定下来,他来了,就没事了,她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公子?”莫心开口,声音又几分虚弱急促,方才她躲这这下也着实累人。 “快走,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赵启樾只来得及看她一眼,就快速投入战争,将她身边不远的所有威胁一一除掉。 “走。”莫心点点头,扯着赵煊青退出战圈。 赵煊青任由她拉着,也不再害怕的大喊大叫,他怔怔的望着莫心的背影,方才她救他的情形如此熟悉,那样坚定的挡在他的身边。 即便知道自己不敌也不曾退却,她,是谁?为何他好似在哪见过她。 就在莫心开口叫赵启樾公子时,他又猛然想起了什么,那个尘封在记忆深处,已经被忽略许多许多年的旧事渐渐被记了起来。 她,又回来了。 第三百零三章:救人 “小心!” 莫心拉着赵煊青小心翼翼的躲避着退向外围,眼见着好不容易终于到了安全位置。 奈何,松口气的功夫,也不知道哪里又跑出来了两名刺客,别的人不去追,就是专门追着莫心两人跑。 “真是阴魂不散……” 莫心咬牙切齿的看着那两人,总是不远不近的跟着,总也甩不掉。 她朝着赵启樾看去,赵启樾也担忧的看着她,被人缠斗的同事在向着莫心这边一点点移动。 不能总看着他来救自己了,不然一个都跑不掉。 鄞王就站在祭台之上,似乎很有焦急的抵抗着外敌,一直在让人保护皇上太后,可是他手下的人总是反应过慢,这么久了也不见多少人来保护。 对于赵启樾突然加入战圈,他也并不意外,甚至未曾想过去救,任由赵启樾被越来越多的刺客包围。 赵启樾还一直分心着莫心这边,莫心知道,她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她带着赵煊青根本没办法轻松脱离。 鄞王显然是不把赵煊青的生死放在眼中,他还推波助澜的帮着放出空隙,莫心知道,即便她眼下算是鄞王的人,鄞王也不会对她留手。 她眼下的做法已经违背了鄞王,指不定鄞王打算趁乱解决了她,这样一来,就是赵启樾也不能说他什么。 她看看不远处的官道,也不知道官道后是不是隐藏着更多的杀机,现在会云城也不是明智之举,谁也不知道这帮人是不是兵分两路对云城下手了。 如今,只有一天路能走了。 “这边。” 莫心拉着赵煊青,一头扎进了后方的森林中。 这次的祭台四周都是密林,古木参天,里面就算是一般的草叶也生长得格外的好,有半人之高,人一旦没入,很快没了踪影。 “莫心……!!” 赵启樾挡开袭击跑过来时,莫心自己看不见身影了。 这山林深深,一眼望去除了外边能看到点东西,其余都是一片漆黑。 赵启樾心中有些不安,那幽黑的深林不知道藏着怎样未知的危险,她身边就一个什么都独善其身的赵煊青,根本不可能护着她。 想着,赵启樾就要跟着一头扎进去,青莨赶紧一把拦住了他。 “不行,公子,这森林之中少有人去过,听说里面时常有猛兽出没,还有过路人不小心误入,大多有去无回,即便有人侥幸出来也是神志不清,如同疯魔,公子,你不能以身涉险。” “什么?” 赵启樾本就担忧的心提了起来,他一把甩开青莨。 “既然这么危险,我更不能让她独自面对,她除了那点轻功,她根本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赵启樾不是傻子,他看得出来莫心虽然去了暗寨,比起青莨和苓绮,莫心的总总表现都不像是习了不错武功的人。 这样的地方她还跑进去了,这叫赵启樾如何安心。 他不在顾及青莨的阻拦,朝着山林而去。 那些刺客和侍卫都在山林之外打着,默契的没有靠近山林,看来是早有威名在外,都忌惮着。 青莨看拦不住赵启樾,没有办法,只能和后来的苓绮对视一眼,也跟了进去。 “公子跟进去了,王爷不担心吗?” 青染出现在鄞王身旁,他的视线放在几人消失的林口,语气平淡,双眼却破天荒的含带了几分紧张和担心。 “无妨。” 鄞王不疾不徐的盯着因为赵煊青的离开,逐渐接近尾声的战场。 “光靠着莫心一人,是很难平安的带着咱们的皇上走出来的,樾儿担忧皇上安危前去相救,这是为臣应尽的本分。” 他嘴角噙了笑意,看向不远处因为赵煊青消失而失神的穆太后:“先把太后娘娘送回宫吧,可不能皇上还没救出来,娘娘就倒下了,那可是云国的大灾。” “是!!” …… 莫心拉着赵煊青一路往着山林深处跑去,她没有回头去看那些人追来没有,一心想着跑远些,再跑远些。 “等一下。” 身后有声音响起,莫心没有注意,还是一个劲的往前跑,直到某一刻她感觉身后的人停下,她拉着往着却半分不动,这才蹙眉转身。 她的脸上带着几分不满,全然忘了她眼前的人是谁,只是心中想着。 这时候不跑,被人追来可就死定了,他怎么这么不懂事,如此想着,脸色自然不会好看到哪里。 加上受伤脸色苍白,显得越发不善。 “怎么了?”她回身的同时脱口问到,连尊称都忘了。 “朕……就是……朕害怕……” 赵煊青似乎被莫心阴沉的脸吓了一跳,唯唯诺诺的答道,一边说还一边低下头,就像不敢看莫心一样。 那个朕字出口,莫心大脑嗡的一声,几乎实在反应过来的瞬间一把放开了赵煊青的手,后退两步跪了下来,行礼道: “奴婢冒犯了,请皇上……” “又来了……”莫心还没说完,赵煊青上前两步蹲下,一把抱住莫心胳膊,眼睛害怕的看着莫心,声音颤颤巍巍的说着: “有……有声音……有怪物的声音……” 莫心未曾料到多年不见,当初骄傲的赵煊青成了现下这般样子,她有些震惊,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听了赵煊青的话,她这才觉得不对劲。 静下心来细细听了一下,虽然四周瞬时静悄悄的,她方才也分明听到了一声嘶吼,那震撼人心的吼声,就像丛林之中的王者被侵犯了领地,那种威压叫人心悸。 这里面不平静,恐怕有什么东西在,这山林已经多年了,一直没听说有人在里面砍柴打猎过。 “大意了。” 莫心这时才心中有了悔意,她刚才考虑的不够周全,竟然没有想到,这林中兴许会有更多未知的危险。 她懊恼的埋怨了自己一下,没想过的事,方才那般情况,她又怎么能周全的细细考量。 “有东西。” 莫心正在思考中,赵煊青往她身边再次凑了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一个地方。 莫心看过去,那里的草叶轻微晃动着,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随后,莫心还听到了“嘶~嘶~”的声音。 这个声音莫心并不陌生,她也是在暗寨那个深山老林中待了许多年的人。 这声音加上这动静,恐怕对面的不是小物。 莫心同赵煊青慢慢站起来,她安抚了赵煊青一下: “别怕,往后退!” 第三百零四章:夜 莫心护着赵煊青站起,从怀里拿出一小包东西,打开,然后猛的往那处草丛洒去。 “走!”做完这些,她再次拉起赵煊青一头扎进了林中更深处。 走远了她还能隐约听到身后传来的怒吼声,听着声音,果然是个庞然大物。 幸好,她当初虽表面没什么,心下其实也害怕,所以在暗寨那几年,她养成了身上总要带点防身之物的习惯。 刚才她撒出去的那包,是经过小心提炼后浓度极高的硫磺,比起一般的,只要一点效果惊人。 莫心方才都没舍得全扔,在这危险丛丛的地方,一次性的把防身之物用完可不是明智之举。 “刚才,哪是什么?” 跑了一会,赵煊青才小心问道。 莫心沉默了一下,才低沉着声音道:“蟒,看样子不是成年蟒,我们还算幸运。” 莫心也没想到,在这云城之外,还有这么一个地方,难怪这里一直平静,都没人打这个山林的注意。 “蟒……蟒……” 赵煊青被吓坏了,他反手死死抓住莫心的手,被她这一抓,莫心才想起来自己手上的伤。 “嘶~”莫心倒吸一口冷气,她看向本已经鲜血凝固的伤口因为赵煊青的举动再次浸出血迹,钻心的疼痛传来,这会才注意到伤口的莫心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白的如同宣纸一般。 赵煊青吓得立时松了手,看着莫心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 “无妨,找个安全的地方,奴婢包扎一下就好。” 可是这山林之中,又有什么地方是算安全的。 好一会,莫心两人才找了个相对空旷的地方,她在地上架起火堆,看着火越烧越大,一股股热浪传来,身子也跟着暖了不少。 做完这些,她才松口气的跌坐在地上,得出些空闲查看自己的伤口。 伤口不算深,赵启樾为她挡开了致命的一击,不过刚才顾着逃命,她一直没有注意,血流得有些多了,这会感觉身上一阵阵冒冷汗,半分力气也使不上来。 叹了口气,她扯下一块外袍下摆,将伤口紧紧包住,又裹紧了外袍。 刚才她一路嫌弃累赘的宽大衣袍这会派上了用场,不然就算有眼前这火,她还是觉得冷。 赵煊青就在她身边不远,他坐在地上抱成一团,满满都是惊慌失措,生为养尊处优的皇上,他几时遇到过眼下的境遇,就算当初的宫变他也不曾离开皇宫,总有太后顾着。 他不好过,莫心自觉自己更不好过,她深刻的觉得,每次遇到赵煊青都没有好事,她与皇宫那个地方相克,跟里面的人也相克。 要不是担心鄞王放进来的人真的杀了穆太后和皇上,又不能杀透,被穆太后的人救下,莫心担心被波及,她早就跟着归尘法师走了,怎么可能自投罗网的参和进来,还把自己弄成这样。 她幽幽一叹,很是不想理会赵煊青,也不知道见她逃进山林,这么久都没有出去,公子会不会来寻她。 她既不希望赵启樾真的进来,将自己带进这不知藏着何等危险的险地,又忍不住期望着他能出现。 从小到大,也只有赵启樾能给她安心的感觉,她很想依靠他,又害怕依靠他。 她时常想着,要是能像小时候那样,跟在他身边平平安安的做他一辈子的贴身小丫鬟也挺好的。 可惜…… “你没事吧?” 见莫心不说话,犹豫半晌后赵煊青开了口,莫心朝他看去。 大约是血缘的关系,他跟赵启樾眉眼间又几分相似,都是俊逸好看,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到的那种人。 他没有赵启樾那般清风云淡,淡泊漠然的清冷,赵启樾也没有他这般久居上位,总在无意间表现出的冷厉压迫。 莫心忍不住想,要是当初現王谋反成功了,是不是就没有后面这么多事了…… 想着,她摇了摇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对自己不相熟的人这般冷漠刻薄了,就连这种会让他们丢了性命的事都能想得出来。 什么时候开始,她这么冷漠无情了,好像已经没有太多的事能让她重视的了。 “你怎么了,很痛吗?” 莫心久不回答,赵煊青眼中的担心越发浓了。 他大概不是真的担心莫心的伤,只是怕莫心死了就没人护着他逃出去了,莫心如此恶意的想着。 这个人当初他们也是生死与共过的,在这样的境况下,莫心都开始以恶度人了。 她终归也不过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普通人罢了,也会怕会痛。 “没事。”莫心垂下眼帘,轻轻摇了摇头:“看样子我们今天是很难走出去了,要委屈皇上在这休息一晚,明天再找路离开。” 天色已经越来越暗了,这时候贸然前进谁也不知道夜里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出没,现在离开并不是明智的做法。 好在也是一国之君,赵煊青也知道眼下的情况,只是乖巧的点头。 他再次犹豫了一会,又往莫心身边挪了挪,莫心知道他害怕,也没有多说什么,现在这样的处境,礼数已经无关紧要。 “朕,朕可不可以靠着你睡一会……” 大概是受了惊又走了许多路,赵煊青累得双眼拉耸着,困得不行的样子,他努力睁着眼看着莫心,请求之味极浓。 这些年穆太后果然是把他放任得太过了,比莫心还大三岁的人,这会像个孩子一样无助。 莫心轻轻点了点头,让他休息一会明天才能有足够的体力找出路,便就借他肩膀靠一靠吧。 赵煊青小心的靠着莫心,不一会有均匀的呼吸声传来,莫心低头看去,他已经睡熟了。 他睡了,莫心还得打起精神,这里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她不想第二天是在野兽的肚子里醒来的。 随着天色越晚,黑暗笼罩下来,寂静的山林里除了几声虫鸣声,莫心只听见眼前火堆烧地噼里啪啦的声音。 虽然看似平静,她依然不敢放松警惕,只是经历了这一场,又流血过去,强打的精神也渐渐失去支撑的力量。 她凸自挣扎了一会,终于没能战胜滚滚袭来的困意,眼皮再倔强的撑了一会后,终于还是睡了过去。 她头部微斜,轻轻靠在了赵煊青头上。 第三百零五章:梦境 “你回来了……” “你这次出现又是为了什么,作为奉祭使,鄞王怎么会让你来。” “鄞王想要做什么,还是说他想要利用你来做些什么?” “你说我是放任不管还是伸出缓手救你一命呢,丫头……” 莫心睡得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中好像听见了谁在说话,吵得她心烦气躁的。 她想要睁开眼,张嘴说两句,让对方闭嘴,可是她的眼皮好重,怎么都挣不开,喉咙也干哑得厉害,张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她试了好久,终于是艰难的说出了声,却只有一个字:“水……水……” 对方好像沉默了一下,接着四周又陷入了寂静,莫心觉得她头疼极了,身上似有千斤重担,怎么都动弹不得。 她什么都看不见,脑海中一片白茫茫的,她甚至连基本的意识都感觉不到,整个人像置身于缥缈的虚无之中,不知来路,找不到归途。 许久,她好像越发睡得沉沉,整个人就连在梦中都要睡去一般,此时,一股清凉的感觉由口而入,顺着喉咙一路进入肺腑。 莫心一个激灵,越发贪婪的大口大口喝起来,只有如此,她才能感受到自己的一点鲜活气息,身体才有了感知。 “醒一醒,你怎么样了,快醒一醒。” 莫心被人不断地推摇着,万分不舒服的她才费力的扯起眼皮。 入眼,是一张熟悉的脸此刻在静静看着她,她有些恍惚,沙哑着嗓音喊道: “公子,是你吗,你来救我了吗?” 说完,她朝着他怀里挪了挪,就像找到了可以放心依靠的人一样。 赵煊青身子僵住,他低头看着莫心那般依赖放心的样子,神色复杂。 她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变,只有对着赵启樾才会露出如此一面,她是全心全意信任着他的,或许连莫心自己都不曾知道。 就着双膝跪地的姿势,赵煊青高举起的手中还托着一片大大的青绿树叶,上面还剩下点点未干涸的水迹。 他看看手中的树叶再看看莫心,忽然咧嘴一笑,单纯得像个孩子。 将树叶一把扔了,他轻轻抚摸着莫心的头发,哄孩子似的哄着莫心睡觉。 有趣,他就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看着莫心,想着的确是赵启樾受挫不得志的样子,笑容越发灿烂起来,对待莫心的动作也越来越温柔。 天边露出了鱼肚白,阳光倾洒下来,这座山林添了光亮,不知是不是因为清晨露重的缘故,林子里渐渐起了雾。 莫心睡得不安稳,翻了个身才悠悠转醒,睁开眼就感觉眼前雾茫茫的,她揉了揉眼睛,仔细看着周围的环境,目光落在了一方睡颜之上。 受了刺激似的,莫心一下来了力气弹跳起来,扯着伤口闷哼一声。 大约是她的动静太大,吵到了睡着的人,赵煊青也慢慢挣开了眼睛。 就像莫心刚才一样,他揉了揉眼睛,后知后觉的看向离自己三步远的莫心,下一秒脸上露出喜不自胜的笑来。 “你醒了,伤口还痛不痛,朕可……”担心坏了几个字还没说出口,赵煊青本想起身,才起了一半就坐了回去,他锤着腿,仿佛自顾自的说着:“腿好麻!” 莫心如遭雷击,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奴婢僭越了,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 不难想象,她昨夜定然是睡迷糊了胆大半天,竟然把皇上当成了靠枕靠了一夜,她大约是嫌命长了些。 不过她嘴里虽说着罪该万死的话,也想着要是赵煊青真因此要了她的命,她断然不会坐以待毙,别忘了,她可是为了救他才变成这样的…… “呸呸呸,不许说死字,朕必然是要活着出去的,你可得护好真,所以你也得好好活着。” 赵煊青十分忌讳的打断她的话,十分怕死的样子倒让莫心觉得,论起惜命,大约他是不输自己的,有过之而不及。 “皇上说的是,皇上定然会平安出去的。” “快起来吧,你还有伤呢,一会更严重了怎么办。” 赵煊青终于爬了起来,连忙就去扶莫心,突然,他凑近莫心嗅了嗅,道: “你擦了什么,身上好香,甜甜的味道。” 莫心脸色一黑,躲什么似的后退了几步。 “皇上怕是闻错了,奴婢身上并无特殊味道。” “可是,明明就有一股香甜的味道,很好闻……”正说着,赵煊青扶着额头踉跄了两步,他甩了甩脑袋:“头好晕,朕这是怎么了?” 见他情况不对劲,莫心才觉出问题,她细嗅了一口空气,果然,一股似果香似花香的问道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很快,莫心感觉自己不自觉的就放松警惕,头脑发昏。 “这是……有毒!” 知道这雾气的不对,她第一反应是连忙过去扶住赵煊青,然后扯下布条将赵煊青的口鼻蒙住。 “别吸这的气体,有毒。” 赵煊青已经是昏沉着站不稳了,莫心好不容易把他口鼻蒙住,又从怀里拿出一颗药丸来。 作为鄞王手下办事的人,就是这么一点好处,都知道自己不安全,什么都会给自己准备一些。 只是眼下看着药丸莫心犯了难,这是自己吃了还是给赵煊青,现在可不是计较身份的时候,别说赵煊青会不会因此责罚自己,他们能不能安全活着出去都成问题。 要不,自己吃了…… 要是赵煊青真出事了,那也是这里面毒气的缘故,只要莫心稍微想想说辞,加上鄞王他们都巴不得除掉赵煊青,莫心或许逃不了太多好,总能逃过一劫,总比永远留在这个鬼地方强。 短短一会时间,莫心脸上就变化了许多情绪,她在纠结着,全然没有注意扶着的人那双半睁不睁的眼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情况危及,莫心很快下了决定,就在赵煊青以为她要放弃自己在这自生自灭时,她一把掀开赵煊青蒙住嘴的布条,将药丸给他塞进了嘴里。 “你!!!!”赵煊青没想到她会如此,一时愣住。 “所以我才讨厌人性中心软这一点,本就不该让我也有了这缺点。”她叹口气,看着赵煊青,十分后悔愁苦:“我当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说完,她直直的晕了过去,她才醒来没一会,已然晕了第二次,只是这一次能不能再醒来,她心中也没底。 第三百零六章:毒雾 山林深处,雾气越来越多,笼罩着大半个森林。 在茫茫雾气中,一个人影背着另一个人一步步向前挪动,他已经一天一夜没进食了,这会又吸入毒气,全身酸软没有力气。 好几次他都想扔下背上的人自己离开,想想又觉得不行,要是把她扔了,说不定日后会少许多乐趣。 虽然可以看到赵启樾伤心欲绝一把,长久来看,并不合算。 这么一想,他还是坚持将莫心背到了他发现水源的地方,这里出奇的没有毒气出现。 他发现大多数的林中生物都围绕这个不大不小的湖泊居住,这湖水不知从何处来,没有源头,凭空出现,但是水质清澈能饮。 他猜测这湖底定然有一活水源,这才给湖泊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生机。 不过眼下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他凭着从莫心那里得到的剩下的半包硫磺粉,将他们围成一个圈撒在周围。 将莫心放在地上,他打了水给莫心饮下,然后坐在莫心身旁,静静等待。 接下来就是听天由命的时候了,眼下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干坐着等,希望朝安可以早点发现他留下的记号找来。 当然,前提是他们能躲开那些毒雾,不然他出不去,别人进不来,可就麻烦了。 莫心从昨夜就开始发烧,今早好不容易退了些,因为吸入毒气又开始烧起来。 这湖泊周围并不安全,他也不能独自前去寻些柴火过来,他看了看莫心,眼神平静漠然: “如今我也无计可施了,能不能撑过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他对莫心还是有点情义的,怎么说她小时候救过他,昨天又救他一次,虽然这次他其实并不需要莫心救。 就算如此,他还是觉得该谢她一谢,他昨夜照顾了她一晚,现在又将她带出毒雾,这么一看,他就算还了她的恩情。 毕竟她当初可不是真为了救自己,昨天也怕是怀有目的的接近,他能为她做到这些,已经是很不错了。 短短几年,他变得越发冷漠,莫心觉得自己变了,都不如以前重视生命了,她不知道,他才是真的无视他人生命,就像草芥,于他微不足道。 不知过了多久,本来平静的四周有了动静,昨天那种悉悉索索的声音又出现了,赵煊青知道,昨天那东西没能得手还被莫心摆了一道,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他现在肯定不是对手,只能借希望与满地这些硫磺粉。 …… “公子,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再待在这里,莫心没找到,我们就得搭进去。” 拨开一棵树枝,面上蒙着布巾的青莨看向赵启樾,虽然他们在发现不对时早早就服下了解毒药丸,那药丸用药名贵,能解大多数毒,可这林中的雾气怪异,怕是就算有解毒药丸也不能全然安全。 加上离他们进来已经一夜过去了,这林子就像个迷宫,不仅还没找到莫心两人,也费了他们许多精力,再继续坚持,绝不是明智之举。 赵启樾望着被雾气掩盖的前方沉默不语,他眼中分明涌着焦急和不安,还是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在这么个未知的地方,乱了也就完了。 “再找找,这些雾气出现的地方是有局限的,我们尽量绕开。” 只希望莫心他们不要误入毒雾中心才好,赵启樾担忧的想着。 青莨和苓绮拿他没办法,只能点头继续寻找。 一点一滴细心勘察,生怕错过任何一点可以找到莫心的机会。 “公……子……!” 苓绮突然停了下来,神色复杂的看向一处,她不敢相信的看着那处地面,又看看赵启樾。 赵启樾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瞬时瞳孔睁大,他立时朝着那处走去,手微微发抖的捡起地上的东西——一条黑白相间的绸带。 赵启樾自然是认识的,这在昨天,还是系在莫心头顶发冠上的,她当时风姿绰约的站在祭台上,亲手捧着祭天之物递到赵煊青跟前。 心跳在一瞬间极速跳动,他看向前方,那里雾气浓烈他什么也看不见,但是目之所及的地面分明有被人踩踏过的痕迹,一股不安的情绪在他心中蔓延开来。 握紧了绸带,他几乎没有犹豫的起身朝着雾气深处走去。 青莨和苓绮急了,不顾身份的拦住了他:“公子,里面真的不能再去了,您若是有个闪失,属下怎么跟王爷和王妃交代。” “闪开,莫心一定就在里面,我得去救她。” “公子!”青莨不能理解,为什么赵启樾从小就对莫心格外不同,现在更是不要命的去救。 “就算您担忧莫心,也不能用您的安危做赌,您想想,就算您不去,莫心身边还有皇上在,太后不会坐视不管,朝安一定会去营救的。” “不会了,除了我,谁也不会去救她。”赵启樾看向青莨,态度坚定:“她若出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说完,他绕过青莨奔向雾气深处,很快消失了身影。 他心里有个秘密藏了许久,他甚至不敢在莫心面前提起,他一直用兰姨和祖母临终的话做借口护着莫心。 就连他的父王也以为他是因为固执不懂变通,才会执拗的记着祖母的话,把莫心看得太重了些,他们甚至不能理解赵启樾的怪异行为。 一切都太离奇了,王府公子竟会对一个婢女做到如此,世间罕闻。 只有他知道,这是为什么,他在还债,在替他的母亲还债。 当年,兰姨被罚后他曾去求助他的母亲,想着怎么都是一条人命,又是祖母在意的人,而且他和莫心关系不错,不能将她当作一般侍女来看。 力所能及的事,加上他母亲一向心软,他便真去了母亲院子。 可惜他没能进去,没有来得及开口的他就听到了她母亲和周嬷嬷的对话,让他晴天霹雳的对话。 原来,兰姨的死不是误会,是一场刻意为之的谋划,这个谋划的人,竟然是他一向善良心软的母亲。 他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和周嬷嬷会费尽心机的去对付一个毫无威胁的下人,要是因为祖母偏爱,可是祖母都仙去了,有什么不满也该过去了,随便罚罚也能消气,何至于要人性命。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的,在莫心询问他时,他第一次撒谎,为了他的母亲,他不知如何面对莫心认真干净的双眼,她完全信任着他,而他呢…… 君子,当坦坦荡荡,无愧天地,那是夫子常教他的话。 第三百零七章:劫后余生 这大概是莫心这一生第一次知道,逃无可逃,直面生死,被牢牢控制,不能反抗的滋味。 就算是小时候遇到过的那些,也不如这个来得叫人胆颤,那是极度清醒的生生等待死亡的感觉,没有人控制住她的身体,但是她就像被谁定住一样动弹不得。 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条成人粗细,直立起来两人多高还有一半身子盘踞在地上的大蛇,不,应该是巨蟒,它张着让人胆寒的獠牙,目露凶光的朝着莫心而来。 赵煊青无力的被莫心推到了一边,他恨恨的看着巨蟒想要前去相救,但他方才被巨蟒扫了一尾,感觉五脏六腑都差点被扫出来了,现在动一下就浑身散架一样的疼,使不上力气。 他目眦欲裂的瞪着巨蟒,他确实不想莫心真出什么事,担心是有些,更多的,他知道莫心要是被巨蟒解决了,下一个就是现在没有反抗能力的自己,他还不想死呢。 而且,他又欠了她一次。 方才,这条巨蟒一出现,他看着还未醒的莫心,思虑了一番后打算引开巨蟒,把它引进毒雾中,塔肯定会受到毒雾影响,就是不死,短时间应该也不会威胁到他们了。 这里的生物,都自动避开那里,定然有效。 他服了解毒丸,快速过去然后再快速跑出来应该是足够了。 想定了,他便找了个趁手的木棍,主动攻击巨蟒,巨蟒激怒后他本打算立刻跑进毒雾。 没成想,这畜生竟有神智一般,根本不追来,单单用力的扫了一尾巴他就被扫了回来,还因此受了伤。 就在巨蟒游过来打算咬死他时,莫心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关键时刻一把推开了他,这才有了现在这幕。 莫心认命的闭上了眼,她很不甘心,花了这么多年时间,失去了得到自由的机会,她现在都不知道关于亲生父母的机会。 她还有好多事要做,她还想长长久久的活着,然后把所有想去的地方都去看看。 真是,好不甘心好不甘心啊。 巨蟒已经离她很近了,从巨蟒口中扑鼻而来的腥臭味险些将她熏晕过去。 看来,真的就到这里了。 莫心紧绷着身子,静静等待…… 过了一会,又过了一会,疼痛感没有如期而来,反而是又响起了巨蟒愤怒的吼声。 莫心睁眼看去,那一袭身着蓝白长袍的身影正在跟巨蟒缠斗着,青莨和苓绮也在其中。 “公子?” 莫心捂住手臂,沙哑着嗓音喊了一声。 你又来救我了,你还是来救我了。 大概是因为青莨在他们三人身上都撒了些雄黄粉,手上还不时的朝着巨蟒抛去一些,巨蟒总有些忌惮。 缠斗得久了,巨蟒越发愤怒起来,某一刻,又因为雄黄粉退却了的巨蟒突然调转矛头,露着血丝的眼看向莫心。 它是把如今的境况都归在莫心身上了,打算不论如何也要叫莫心付出代价吗。 我怎么这么倒霉…… 莫心忍不住腹诽起来,捂住手臂艰难的想要起身逃跑,巨蟒看穿了她的意图,迅捷的奔了过来。 最后一刻,莫心只听见的赵启樾焦急的呼声,以及青莨和苓绮嘴里喊出的“公子”二字。 她被人抱了个满怀,在地上滚了一圈,这才险险躲过巨蟒的攻击。 劫后余生让莫心松口气,她就听到一声痛苦的闷哼,接着是扑鼻而来的血腥味。 “公子,你……”她意识到了什么,焦急出声。 赵启樾依旧紧紧抱着她,将头埋在她的发间,极力的控制着喉咙处涌现出来的血腥味。 好一会,他才开口,费力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我没事,别担心。” 还好,你没事我才能放心。 他的笑发自内心,方才巨蟒突然转头的时候,他心漏跳一拍,一瞬间大脑空白,好不容易救下的人要是轻易又被送到巨蟒口中,他怎么愿意。 轻轻放开莫心他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回头看了一眼被青莨和苓绮发了疯似的猛力攻击的巨蟒,他们各自都挂了彩。 那条巨蟒时间久了,也渐渐失去继续战斗的心智,萌生想要退出的想法。 这样的巨蟒能长到如此地步必然不易,对于所有生物天生趋利避害的个性,它不想搭上性命也是常理。 所以,在得出空隙的时候,它一甩尾朝着山林某一处快速游去,它不想打了。 青莨本想去追,被赵启樾出声制止了。 “公子,为何不让在追,这蟒明显落了下方,属下定然可以击杀它的。”青莨走过来,虽然不解,他还是无条件听从赵启樾的命令。 “它修来不易,我们不必赶尽杀绝。” 赵启樾不是一个愚善的人,虽然不如鄞王心狠手辣,对于跟自己无关的人或事,是生是死,实际上对他而言,关系不大。 何况,这次这巨蟒差点要了他们的命,赵启樾怎么会轻易放过。 莫心见赵启樾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打算,她想了想,才开口道: “你是怕紧追不放激怒巨蟒,它会舍命一搏,到时候胜负还是其次,就怕引出这林中其他猛兽,届时我们负面受敌,插翅也难逃。” 听了莫心的话,赵启樾眼中是不加掩饰的赞赏,她不愧是昔日同自己一起入学时,夫子都夸赞过的聪颖女子。 青莨也恍然大悟:“还是公子想得周到,属下差点就坏事了。” “去看看皇上情况如何,我们赶紧出去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他看向从自己出现就一直看着自己的赵煊青,同青莨吩咐道,他则让苓绮给莫心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如何。 赵煊青没想到最后还是赵启樾先来救了他们,他也没漏掉莫心见到赵启樾时,双眼中散发着的,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的光,那是发自骨子里的信任。 这一点,赵煊青心中就十分不舒服,不过眼下的情况还是先出去再做打算。 “皇上……” 青莨还没出声,赵煊青抬了一下手打断他,自己站了起来,全身骨头都散着痛,不过他都忍住了,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走吧” 他起身朝着莫心他们这边走来。 因为莫心受了伤又吸入毒雾,伤上加伤,考虑到她必然体力不支,赵启樾在她震惊的呼声中将她抱了起来,打算自己将她抱出去。 “公子,不可。” 莫心挣扎着就要下来。 第三百零八章:没事就好 “不要乱动。” 赵启樾微不可查的蹙起眉头,抱住她的手紧了紧:“你还想不想赶紧出去,再待下去,那巨蟒要是回去怎么都想不通又杀回来,我们可都得永远留在这了。” 他的语气还是带着淡淡的笑意,莫心知道,这个可能不是没有。 于是,她不在挣扎,只是别扭的将头埋在他的肩膀处,假装休息。 “你重了好多,抱起来可比好小时候吃力了。”他又笑了:“我一会只怕要抱出汗来。” 虽然知道他是在故意说这话,放松她的紧绷的情绪,莫心还是愤愤不平的故意抱住他的后背,恨不得一拳打上去。 就没见过这么说女孩体重的,着实气人。 赵煊青在赵启樾抱起莫心时愣了一下停住脚步,不过只是片刻,他同莫心等人擦肩,率先朝前走去。 青莨和苓绮也有些惊讶,他们没多说什么,知道公子能救下莫心已然是万幸,活着就是最好的。 一行五人就这么一前一后朝着山林外走去,这一次他们有意避开了毒雾,也没在生出什么波澜。 走到一半的时候遇到了前来寻找赵煊青的朝安带领着的守卫,他们一路护送,几人平安的走出了山林。 踏出林子的那一刻,看着眼前熟悉的祭台,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好在一切都有惊无险,他们总算是离开了身后这个蕴含无数危机的险地。 穆太后早早就派人守在了这里,赵煊青一出现,朝臣随侍都涌了上来,上上下下的看了赵煊青一遍,这才簇拥着他上了早准备好的轿撵。 离开时,赵煊青看了赵启樾和他怀里的莫心一眼,这才转身上了轿撵。 等着赵煊青的人浩浩荡荡的离开,赵启樾才看向青莨: “护送莫心回去。” 他们的人就等在不远处,等着赵启樾点头才能上前来。 “公子,您不和我们一起回去?”青莨有些急了。 “是啊,王爷王妃必然十分担心公子,您不回去,要去哪?”苓绮也不明白。 莫心本来一直装睡,这会也睁开眼看向赵启樾:“公子在担心什么?” 她一边说,一边示意赵启樾放她下来,只是赵启樾保持着方才笔直站立的姿势一动不动,也没有再说话。 莫心觉得不对劲,赵启樾脸色不好,本是正常的脸色用来一抹不正常的红晕,接着,一口鲜血毫无预兆的喷了出来。 他不受控制的前倾了一下身子,别开头避免血迹落在莫心身上,稳住身子后将莫心轻轻放下。 “没事,放心,我……” 他刚摆出笑来,话没说完,晕红的脸转瞬煞白,他一下单膝跪了下来。 “公子!” “公子……” 莫心等人被吓了一跳,也跟着蹲了下来。 “你,你怎么”莫心伸手要去扶他,这才发现一直环住他后背的手上布满刺眼的红,她惊愣住,连忙伸头看向赵启樾的后背。 原本洁净的衣衫早就被鲜血染红,不复之前的颜色,莫心颤抖着手摸了一把,那里早就湿透了。 原来他一直在强撑着,谁也没有发现,先前那些话他也是故意说的,就是想让莫心将注意力移开,不去发现他受伤这事。 她怎么这么蠢,早该想到的,怎么还能让他抱着自己走这么远。 “你怎么回事,不要命了吗,你受伤了,你受伤了都不会说话吗?” 莫心一时又急又气,颤抖着都声音开口。 赵启樾想笑,他已经没有力气了:“放心,死不了的,我的命可没那么容易交代出去。”他还在安慰她。 “你,你觉得没把命交代出去很光荣吗?” “没有,只是,我真的,还……好……”话音刚落,他就朝前倒去,正好靠在莫心肩上。 “青莨”莫心吸了吸鼻子,她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说道:“我们一起先将公子送到行宫里去,舟车劳顿他肯定受不了,然后要麻烦苓绮姐姐下山去请个大夫过来,不管如何,先得止血才行。” “好!”苓绮也很担忧赵启樾,她知道眼下唯有这个办法最佳,应了一声就转身下山找大夫了。 莫心跟青莨一起,唤了鄞王府守在远处的下人,在尽量不动到赵启樾伤口的情况下将他送进了昨日莫心等人歇息的行宫中。 “准备热水,剪刀,干净的帕子,快去。” 迅速的吩咐了一遍下人后,莫心和青莨轻轻的背部朝上放在了床上,她有对着青莨道:“去看看行宫里有没有可以止血止疼的药。” 她看到赵启樾虽然紧闭双眼,但他蹙起的眉峰显示着他此刻并不安稳,睡着了也是痛极的。 “好。”青莨没有多留,转身找药去了。 下人将准备好的热水等东西端上来,莫心先用剪刀轻轻剪开赵启樾伤口附近的衣衫,只是大部分被血浸湿,已经黏在了伤口上。 饶是她自己很小心很小心,莫心在揭起那处的衣衫时,赵启樾还是痛极的哼了一声,吓得莫心立刻停了手。 原本已经极力忍耐,让自己保持冷静,这一刻,她的泪水不受控制一样的涌出来。 她欠他太多了,她都不知道此生还能不能还清。 她别开头,吸着鼻子擦了把泪水,稳住心神,让自己再次冷静下来。 “别怕,很快就好了,大夫一会就来,忍一忍。” 她一边安抚着不安的赵启樾,一边给他小心的把黏住的衣衫取下,又将帕子浸了热水给他清理伤口周围的雪渍。 青莨好不容易在行宫里找了点可以止血的药粉,连忙送了过来。 他一进门就看到了双眼通红的莫心,他沉默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药递了过去。 “行宫的管事说,这药可以止血。” “嗯!”莫心低着头应了一声,接过,小心的倒在赵启樾的伤口上,又引得他不安的动起来。 “好了好了,没事。” 她拍着赵启樾另一侧的肩,哄着他,直到放好药。 泪水再次不受控制的滴落在赵启樾的后背,她悄悄擦了,将药递回给青莨。 “不知道苓绮姐姐找到大夫没有。” 她故意不去看青莨,起身朝着外面走去,青莨心下明白,只是叹了一声。 走出房门,正好遇到苓绮领着大夫匆匆赶来。 “公子如何了?”才走近,苓绮就焦急的询问道。 第三百零九章:疯子 “他在里面,你们快进去吧。” 莫心只说了这么一句,苓绮领着大夫进去她也没有跟上,只是靠着墙,静静地等待着。 她感觉自己什么都不能思考了,就这么站着站着,不时的有下人端着东西从她身旁走过她也没有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开了,苓绮带着大夫走了出来,莫心这才有了意识一样,一把拉住大夫的手腕,问道: “他怎么样了,严重吗?” 大夫突然被她拉住,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他看看苓绮,苓绮没有说话,他叹口气,这才开口道: “病人背上的伤口虽看着吓人,好在伤得不深,未伤到骨,然则真正让人棘手的,他咬伤他的那东西,是有毒的。” 莫心闻言,身子晃了晃,险些站不稳。 “别担心。”大夫忙稳住她,宽慰道:“虽然有毒,不过你们救助及时,毒没有进入肺腑,实乃大幸。老夫已经为他施银针排毒,接下来若是养得好,也就问题不大了。” “重点是在今夜,病人可能会因伤口引起发热,需的细心看护,熬过今夜才有大好的机会,还有他的伤口也得小心,要避免再次裂开化脓。” “好。”莫心忙不迭的点头:“我记下了,今夜一定万分小心的守着他,多谢大夫了。” “医者仁心,这本就是老夫该做的,姑娘不必客气,还是赶紧进去看看病人吧。” “是。”莫心再次行了礼,转身快步走了进去。 苓绮一路将大夫送到门口,也是道了谢又给了许多谢银才反身回去。 莫心进入房内,里面的下人正在收拾,水盆里的水已经染成了黑红了,就连搭在上面的帕子都看出原本的颜色。 下人收好东西恭敬的退了出去,青莨也没有多留,悄悄转身离开,出门遇到往回走的苓绮,他将她拦下,将所有的空间都留给了屋内两人。 莫心站在床前看了一会,赵启樾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只是为了避免动到伤口,赵启樾依旧侧躺着。 在床前坐下,莫心伸出手想去摸一摸包扎着的伤口,到一半又收了回来,只是这么看着他的侧脸。 他们已经出来好一会了,鄞王府除了开始派来等候的那些人,再没有人来询问消息,也不知道是对赵启樾过分有信心所以半点不着急,还是鄞王真就不在乎他这个独子的安危。 这一切,都与莫心无关,她只知道眼前这个人,她欠他良多。 从小到大,实际上他本不该对她这么好,他也不欠她什么,许多事都是没有必要的。 若只是估计老太妃临终遗言,这些年做的也够了。 “你当初说要把我当成亲生的妹妹来护着,我以为你只是一时说说,没想到你真就一直这么做了。” “你可是高高在上的王府公子,荣华,地位与你不过就是伸伸手的事,对我这么个微不足道的下人如此,难怪许多人不能理解,就是我自己都不敢如此想。” “只是,我这下又要如何还你啊,要不,等你下次若是遇到危险了,我以命相酬如何?” “呵呵,我又说错了。”说着,莫心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你可是天之骄子,初这一次被我带入险地,往后怎么还会有什么危险,你定然会平平安安,余生安好才对。” “看来我是没法回报你了,要不就欠着,下辈子还吧,如何?” 莫心自说自话,她不知道赵启樾是不是能听见,只是就这么守在他身边,看着他好好躺在这,她便安心。 当夜,莫心就这么一人守着,青莨和苓绮多次过来换她休息,都被她拒绝了,只有亲自守着,她才能放心。 一开始,赵启樾的情况还算稳定,除了叫了几次口渴外,再没什么。 直到后半夜,青莨和苓绮都认为没事了,莫心发现赵启樾开始不安的乱动起来,差点碰到伤口,莫心吓了一跳。 再过片刻,他发烧起来,整个人火烧一样的烫,莫心一时慌了神,给他喝了水,又不停地拧了凉帕子叠在他的额头,他的情况依然不好。 束手无策的慌了好一会,莫心这才转身离开,再回来,浑身都湿透了,冰冷的凉水从她身上滴答滴答的掉落下来。 她顾不上浑身打着的哆嗦,犹豫了一会,还是将赵启樾扶起,将他紧紧抱住,试图用自己冷冰的身子给他降温。 身上只要开始暖和,莫心就放下他,再次出去,回来又是一身的凉水,如此反复多次,莫心感觉整个身子都冻麻木了没有知觉,就像个木偶一样,一遍一遍重复着出去再进来的动作。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天边亮起,莫心再摸了摸赵启樾的额头,不烫了,体温正常了,她咧开嘴一笑,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莫心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就是觉得心里有什么事,让她不能安心睡下去,于是在苓绮端着碗药进来的时候,被突然坐起的莫心吓了一跳。 “公子,公子怎么样了,烧退了没。”她一边说着,一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全然没有注意到进来的苓绮。 苓绮无奈,一把将她按住,莫心懵了,看清苓绮的脸才呆呆的问道: “苓绮姐姐,你怎么在这,我什么时候过来的,对了”她一把握住苓绮手腕:“公子现在情况怎么样,他发烧了,烧得很严重,我……” “你什么你,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别公子醒了你倒是倒下了,这叫什么事。” “公子醒了?”莫心一听,心中一喜。 “还没有,”苓绮泼了她一头的冷水,才道:“不过也快了,早上大夫过来看过,烧退了,说是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了,过不了多久就会醒了。” “那就好,那就好。” 是了,她恍惚记得昨夜最好一次触摸他的额头,已经不烫了。 赵启樾的事不用担心了,莫心就感到一阵头晕,胸口还有些反胃恶心。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这么冷。”她裹紧了被子,也不想着下床了。 “你这会知道冷了,来,把药喝了。” 苓绮没好气的将药碗递了过去,莫心接过,也没有多问,道了一声谢就仰头喝了下去。 这药,果然是很难喝的。 她心中腹诽,笑着把碗给了苓绮,苓绮接过,说了声“你再躺下歇会”后就走了出去。 一边走,一边念叨着:“这一个两个的也没个正常人,真是大疯子赶上了小疯子,疯在一堆了,都是不要命的。” 第三百一十章:醒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药的缘故,莫心觉得今天眼皮格外重,外面已经是艳阳高照,她是困意丛生。 坚持了一会后,她终于放弃,彻底进入梦乡,这一觉就睡到了傍晚。 中午的时候赵启樾就醒了,身上有伤的缘故,还不能随意起身走动,他环视了屋内一圈,没有发现莫心的身影,就问了青莨。 青莨笑着告诉他,莫心昨夜担心他,守了一夜,见他稳定下来才放心,这会正在休息。 对于莫心用身体给他降温导致这会躺下爬不起来的事,青莨和苓绮商量过来,莫心晕倒时是他们两个发现的,这件事也就没有太多人知道。 再则,这件事说出来,对于莫心也好,赵启樾也好,名声上总是不大好,知道会说莫心懂得感恩,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不洁身自爱,没名没分的就如此亲近。 对赵启樾来说,或许他不过就是这些年不近女色的传言被破,说他是个风流浪子,然,对于莫心来说,一个女子,名节实在重要。 所以,青莨两人合计了一下,一直决定这事不往外说,包括赵启樾本人也不说。 反正赵启樾醒了,莫心自然高兴,自己也不可能提起这事,为了大家以后还能自然相处,如此最好。 果然,赵启樾听了他的话,嘴角挂起了笑,道:“那就不要去打扰她了,对了,她身上的伤?” 莫心的手臂受伤,后又中了毒气,他一直担心着。 说起这事,他们昨天回来一直忙着为赵启樾请大夫,处理伤口,一时忙起来,莫心竟然连自己有伤都忘了,等到忙完放松下来身子也跟着倒下。 好在有苓绮他们在,又拦住了要走的大夫,给她搭了脉开了药处理了伤口。 好在那深林毒雾是白天才出现的,莫心虽然没有服用解毒药,但是赵煊青也早早带她离开了那里,虽看着严重,那些毒雾实际上并没有吸入多少。 苓绮给她灌了药,又服了解毒丸,也就没有大碍了,只是因为胳膊的伤失血过多还需好好补补元气,细心修养一段时间也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青莨一一跟赵启樾说了,当然了,昨晚莫心带病守着他还因此着凉的事青莨又一次避开了。 “公子眼下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您这身子再不好好养着以后是要落下病根的,要是这让王妃知道了……” “不要告诉我母亲,免得她又担心,这件事,他们传回去没有?” 他们,自然指的就是昨天他们出来时守在外面的鄞王府下人。 “您放心吧,我已经吩咐了,只是告诉王妃娘娘你受了点小伤,加上莫心也伤了,所以得养几天,关于中毒这事,王妃并不知晓。”青莨道。 “那就好。”赵启樾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一位婢女端了药走了进来,行礼道:“公子,您该喝药了,您背上的药也该换了。” “给我吧,你先下去。” “是。” 青莨接过药,将药碗端给赵启樾,然后给赵启樾背上的伤口换药,边换边道: “其实很多时候,不止是苓绮不明白您,跟了您这么多年,属下也不明白。虽然当年老太妃是待莫心不同,竟然允许她跟您一起上学堂识字,除了您贴身丫鬟这事,几乎是当王府小姐养着。可是老太妃仙去多年,您又这么护着她,就算老太妃对您有过什么遗言,您这些年做的都远远超过了一个“好”字,现在差点搭上性命,属下看不懂,何至于做到如此?您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鄞王嫡子啊。” 赵启樾喝了药,将药碗放下,目光悠远不知在看向何方,好一会他才道: “这是我欠她的,仅仅是对她好,是不够的,我欠她的那份,是她一辈子都挽回不了的伤害。” “公子,您难道还为小时候她被送走的事耿耿于怀吗,可是那件事您事先不知情,后来也多方找过,还为此跟王爷王妃闹了一场,远走他乡,这对于一个下人来说,是几世都修不来的福分。您还常常让属下跟苓绮把她当成您的亲妹对待,这实在是……” 实在了太过了,从来没有那家主子对个丫鬟做到如此的。 “你不会明白的。” 母债子偿,他欠莫心的是一条人命,还是莫心在这世上唯一的一个亲人的命。 若非兰姨的死,或许早在祖母仙去不久,她们就该拿着身契离开鄞王府,去过莫心一心向往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现在可能正在某处开心的笑着。 再往下想想,她这个年纪,兴许都许了人家,有一个安稳幸福的未来。 每次只要这么一想,他就觉得他还不清莫心了,何况,现在莫心还被他的父王利用成了鄞王府的刀刃。 “告诉苓绮,好好照顾莫心,她怕冷,多给她准备几床被子。” 说完,赵启樾躺下闭上了眼休息,青莨只能默默退了出来。 莫心这边也就像赵启樾想的,她总觉得不够暖和,越睡越冷,本就是怕寒的体质还着凉,如坠冰窟大约就是这种感觉了。 由于她一直喊着冷,苓绮已经抱来了两床被子,加上昨夜她也叫冷给她加的三床,五床被子,苓绮真担心她会被闷过去。 无奈下,苓绮只能让人烧了火盆。 安庆殿 遣走了太医,打发了从昨晚就一直守着不肯离开的穆太后,赵煊青无力的靠在椅背上,伸手揉了揉眉心。 偌大的安庆殿除了他空无一人,奢华尊贵之下是极致的安静。 太后本想留下两个后妃陪他,都被他打发走了,对于这些年由太后一手安排的妃子们,他面前摆着一脸笑,实则厌烦至极。 好在他这个皇上的名声实在不好,太后也只要他乖乖听话,其余都不管他,所以那些妃子进宫他是不是愿意亲近他尚可做主。 这会更是怎么清静怎么来。 安庆殿的大门传来细微的开门声,然后快速关上,朝安脸色平静的走上来,跪下行礼。 “说!”赵煊青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 “鄞王公子昨天受的伤不轻,微臣问过为他诊治的大夫,昨日咬伤他的巨蟒牙齿上有毒,好在鄞王公子伤得不重,毒未入体内,救治及时,毒素大半已经逼出,剩下的余毒只能静静休息清除。” “嗯。”赵煊青面色无常的点了点头:“那她呢?” 第三百一十一章:徐昭仪 “莫姑娘情况还好,中的毒雾不多,治疗也快,只是失血过多,也需要多调养几日才行。” 不用赵煊青明言,朝安也知道目前能让他感些兴趣的,除了赵启樾这个鄞王公子外,也就莫心了。 只是多年不见,朝安昨日再见到她,也有些意外,她好像还会了些武艺。 “没想到啊,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变,很是愿意为个丫鬟付出,还都是同一个人,这次差点把命都丢了,倒叫朕意外。” 赵煊青脸上挂起几分笑来,又想起了莫心最后将仅剩的那颗解毒丸塞进他嘴里的场景。 “她也没变,还跟小时候一样,明明是个胆小的女子,做起事来一再叫人意外。” “是啊,莫姑娘确实比很多男子都要决绝,冷静。昨夜微臣偷偷进入行宫时,还看到她竟然用冷水浇了自己满身,这样寒凉的夜里,她竟然受得住。” 朝安说起这事,自己都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没人会如此疯魔,有伤在身还这般不要命。 赵煊青也有些意外,挑眉道:“哦?还有这回事?她莫不是疯了不要命了,难不成那林中的毒雾还能影响人的神智,让人失心疯?” “微臣听说,昨日夜里鄞王公子发热严重,也不知是不是与此事有关。” “发热严重?”赵煊青念叨了一遍,对着朝安吩咐道:“继续盯着吧,他们那天能走能动了,向朕禀告。” “微臣遵命。” 赵煊青只要一遇到赵启樾的事就格外有兴趣,现在还要加上一个莫心。 看着主子嘴角忽然掀起的玩味的笑,朝安知道,皇上又是想到什么对付人的法子了。 “对了,鄞王今日又进宫了,说是担心皇上,要来探望。”朝安道。 “探望,是想来看看朕死没死吧。这次的事说跟他没关系,谁信呢,不过他也没想到竟然还把自己儿子搭进去了,真算是意外之喜。” 赵煊青脸色阴沉又加了几分笑,不由让人遍体生寒,他吩咐朝安道: “下次他再来就说朕被吓坏了,这些日子连床都下不了,每日还说胡说,至于母后……朕暂时也不想见,再来你帮朕挡了吧。” “是。” 正说着,有内侍走了进来,恭敬道:“徐昭仪求见,说是熬了补身子的参汤,想献给皇上。” 赵煊青闻言朝他看去,内侍吓得一个哆嗦,扑通跪了下去:“奴才这就去回了徐昭仪,皇上还在病中,无有精力见她。” “罢了,叫她进来。” 一改往日的态度,这一次赵煊青破天荒的让后妃进入安庆殿,莫说朝安,就是跪在地上的内侍都惊愣了。 不过也就是一瞬,他立马连滚带爬的起来去叫人了。 “皇上,您怎么?”朝安不解,他不是最不喜欢太后给他选的这些妃子,往常绝不可能让她们进入安庆殿吗。 “九死一生,也该改改性子。” 赵煊青往塌上随意的一坐,斜椅着手撑着额头,淡漠的看着迎面走来满面笑容的娇美女子。 “臣妾徐氏,见过皇上。” 这是左武卫徐家的二女儿,去年就由太后做主进宫,是他的昭仪,不过这是他第一次正眼瞧她。 皇上太过昏庸荒诞,身边怎么可能缺少绝世美人的陪伴,徐氏虽也貌美,在后宫也不过是在平常不过的,按照赵煊青一贯的性子,是不会看中她的。 这一次她壮着胆子过来已经做好被拦回去的准备,没想到赵煊青竟然见她了,还让她进入安庆殿,她现下也算是后宫第一人了,怎可不欢喜。 即便是极力掩饰,面上依旧难掩喜悦。 “徐昭仪有心,还特意做了参汤过来,朕很喜欢。”他摆出一贯玩世不恭桀骜不驯的笑,倒让徐昭仪受宠若惊。 “皇上喜欢,是臣妾最大的福分。” “既然如此,你来喂给朕吧。”他依旧带着笑。 徐昭仪怔住,随即是压制不住的欢喜,她从侍女手中接过参汤,小心翼翼又满心欢喜的走到赵煊青面前。 用勺子亲自喂到赵煊青嘴里,见赵煊青始终望着自己,嘴角含笑,徐昭仪含羞带怯的别过眼,眉眼间盛满勾人的媚意。 “听说,你很担心朕。” 赵煊青一把握住徐昭仪的手,语气温柔,徐昭仪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乖巧点头,娇声回他: “臣妾一心念着皇上,自然是担心得日夜难安,盼着皇上早些好起来才能安心。” 许是赵煊青给了太多好脸色,徐昭仪胆子大起来,开始慢慢往赵煊青身上挪去。 一把接过徐昭仪手中的参汤,赵煊青捏住她的下巴,凑脸过来,呼吸就这么打在徐昭仪脸上: “爱妃费心了,朕都记在心里,等朕好了一定过去看你。”然后放开她,又恢复了先前斜椅着单手撑着头的姿势:“爱妃先回吧,今天熬汤也累了。” “臣妾不累,臣妾……” 赵煊青一个眼神堵回了她剩下的话,徐昭仪讪讪的闭了口,乖乖退下去行礼。 “臣妾告退。” 虽然没能久留,今天赵煊青的反常依然让徐昭仪走时都带着雀跃欢喜。 人出了安庆殿,赵煊青的笑意消失,他无聊的看了一眼手中”的参汤,一松手,汤碗落地,“砰”的一声,又一次吓得方才禀告的内侍一个哆嗦,碗碎了一地,里面的参汤也散在地上。 “无趣。”赵煊青淡淡说了一句,起身往床的方向走去,边走边对朝安说:“找人清理干净,朕不想醒来还见到第二次。” 内侍不知他说的是地上的碎碗还是什么,只有朝安明白,那个徐昭仪的开心止于此,未来也止于此。 行宫 因为受凉加失血过多,莫心不出意外的大病了一场,等了莫心三天都没见她露面的赵启樾终于放心不下,拖着未痊愈的身子就去自己去见了莫心。 一进门就见莫心睡得正熟,屋子里燃了两个火盆,热烘烘让人难以适应,莫心还吩咐人将窗户都关了起来,这么个环境,她这不是想好,是不想要命了吧。 赵启樾无奈的亲自动手开了窗户,又将火盆挪得离床铺远了点,这才拿起一旁搭在水盆上的帕子给莫心擦拭额头。 不知是太热还是怎么,她额头出了许多细汗,看样子虽然睡得沉也并不安稳。 第三百一十二章:担心 “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小心,你这样子,叫人如何放心让你自己一人生活。” 面对莫心,赵启樾总觉得自己有操不完的心,不是担心她受伤就是担心她受骗。 好不容易分开这么些年又见到了,这才几天她就把自己弄成这样,好像这跟权位争斗相关的,莫心总能有意无意的被扯进来,这才是最让赵启樾担心的地方。 看来,为了让以后自己能安心点,得想个法子让他父亲不再利用莫心,以后就算把莫心送到其他地方去,再难相见,知道她好好活着,自己心中的愧疚亏欠能减轻一些,也算对死去的兰姨有个交代。 “谁把门打开了,关上,冷。” 莫心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他低头看着依旧闭着眼的莫心,知道她定然是说梦话了,出声安抚道: “门没开,安心睡吧。” “冷,好冷,下雪了,好冷啊。”莫心不停地喃喃着。 “……”无奈,赵启樾只能唤来下人,吩咐再添个火盆。 “已经去生火了,很快就不冷了,别担心。” 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他的话,睡梦中的莫心真就没有再喊冷,又睡了过去。 其实莫心少有睡得这样沉的时候,一向浅眠的她之所以如此,受伤是一点,还有就是她知道这里有赵启樾在,她很安心。 养伤的日子总是过得缓慢无趣,莫心醒来后知道赵启樾已经能下地走动了,心中高兴,在这行宫中烦闷的日子也变得不那么讨厌。 日子就这么过着,一晃眼五天时间过去了,行宫迎来了一位意料之中的不速之客。 后堂之中,莫心拧着眉全神贯注的看着面前的棋局,好几次想要落子又快速撤了回来,反反复复好几次。 赵启樾在一旁看着,也不催她,反而端起茶水慢慢喝起来,始终面带笑容的看着莫心抓耳捞腮没有办法的样子,很有几分小时候的感觉。 青莨走进来,赵启樾做了个手势给他,让他不要出声打断莫心,自己起身,轻声说了一句: “我先过去处理点事,一会回来。” “嗯,好,去吧去吧。”莫心的注意力依旧放在棋局上,随意的挥挥手,赵启樾无奈一笑,起身跟着青莨出去了。 “王府来人了。”青莨简单的说了一句。 赵启樾走动的脚步顿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收敛。 前厅大堂上,赵启樾才出现,里面坐着的人立刻起身,朝着他走去: “看你现在能走能动,面色红润,想来身体已经无大碍了吧。” 赵启樾不可置否的一笑:“青莨说王府来人了,我还以为是谁,你不忙着给我父王善后,跑这来做什么?” “王爷是护主功臣,公子你又是救驾有功,鄞王府可是为这次叛逆的事劳心劳神还付出了代价,如此一门忠烈,需要属下善后什么?” 青染所谓代价,言下之意自然是赵启樾受的伤,那天赵煊青在场看得清楚,他不是为了救驾去的,这份功劳皇室怎么舍得安在他头上。 “这次叛逆的事,看来你们早就做了万全准备,不然宫里那位娘娘怎么可能罢手。我也没想到父王如此沉不住气,居然选在祭天大典出手,倒不像他一贯的处事风格。” “公子错了,王爷可没天真的以为这么点小事就可以把皇上太后拉下马,而且这次的偷袭王爷未曾参与,也全力抵抗了。” 赵启樾看了笑眯眯的青染一眼,他这话的意思赵启樾大约也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别这么对着我笑,我眼下可不是你该算计的对象。”他一边往厅里走去,一边道,语气里不加掩饰的嫌弃。 “我可不敢算计你,你不算计我我就烧了高香了。”说完,青染看向青莨,道:“我们也是同出一处的兄弟,怎么也不打个招呼,还是这么个闷葫芦的样子,对了,苓绮呢?” “她去药铺拿药了。”淡淡的回了一句,青莨对着赵启樾道:“属下先下去了。” 说完,赵启樾点头后就径直离开了。 “他还是这样。”青染看着青莨背影道。 “他一向话不多,你知道的。”赵启樾也看了一眼青莨离开的方向。 “他总这样,小时候如此,上次被王爷处罚,调离的时候也如此,即便是豁出性命相护,他不说,别人又怎么能知道呢?” “他觉得这样很好,就由着他吧,我身边如今剩下能信的,也就他和苓绮了。” “所以你才连拿药这样的事都交给苓绮去做?”青染侧头看向他。 “我不放心,想要我的性命的人不少,现在关注着莫心的人也不少,我不为自己也要顾虑着她。” 莫心那日救了赵煊青,又带着他入了毒雾森林,这事许多人看得清楚,同样也知道她是鄞王府的人,对她的怀疑不会因为她救了赵煊青减少。 不管是現王余孽还是宫中太后,要除掉一个这样无背景,动机不明的人,太过容易。 “你果然是为她。”青染一副了然的样子,他走到赵启樾身旁坐下,欲言又止了几次,还是道: “当年你为她就费了太多心血,现在还为她伤成这样,一个小小婢女何德何能让你如此。你可是鄞王府的小公子,何等尊贵。” 赵启樾没有回他的话,只是沉默的看向外面。 “其实,你要是真的如此喜欢她,求了王妃收在身边也未尝不可,虽然做不了你的正妻好歹也有个名分,你何必为她和王爷王妃闹得不愉快……” “别胡说,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赵启樾一听,立刻出口反驳。 “难道你不是因为自小在一起相处,对她有了感情,喜欢她才如此?” 青染虽没有心悦过谁,对于男女之间的情感之事多少也知道一些,纠纠缠缠要死要活的太多,他一直认为像赵启樾这样的男子不会如此,没想到他也不能免俗。 “自然不是。”赵启樾还是一口否定,沉默了一会才继续道:“我对她确实有些感情,但不是那种感情,我一直把她当成妹妹看待,而且,我对她的好,本就是我欠她的。” “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念着我们以往的情谊,不妨帮我想想办法,让她脱离我父王的控制,从此天高海阔,她想去哪都想。” 第三百一十三章:下棋 青染盯着赵启樾看了许久,才点点头: “既然你都说了这话,我自然会帮你,只是王爷留着莫心好像有别的打算,这事怕是不好做,我们还得从长计议。” “不过好在你现在就在云城,慢慢谋划,总能找到办法。” “现在我想走也走不了了,我父王不是都给我铺好了路,若是我一意孤行再去我师父那里,岂不是白费了他的一番苦心。” 赵启樾已经明白了,鄞王布下这个居,不惜让穆太后和皇上陷入危险,为的,不就是让他这个鄞王府刚回来的公子在云城快速的站住脚,进而进入朝堂。 没什么功劳比舍命救驾更能青云直上的。 “你能知道王爷的苦心就好,现在穆太后和王爷各自掌着半壁朝堂,穆太后有皇上在手,即便皇上再怎么昏庸无所作为,那也是先帝之子,名正言顺的皇上。” “穆太后握着这一点就占了大半先朝重臣的心,王爷也是希望你不要再轻易离开,你是他唯一的孩子,也是鄞王府唯一继承人,鄞王府的未来可全在你的手里。或许王爷的做法确实有些偏激了,但也没有什么比救驾更能让你快速进入朝堂掌握话语权的了。” “你不必解释这么多,我的父亲我自然了解,如今,我也只能对我师父食言了。” “尤里是当世大家,通透豁达如他,他自然不会怪你。” 青染其实很明白,赵启樾不喜欢权谋争端,可是他这样的人,若不是在这个天下中心之地,他那惊才绝艳的才华才是真的无处施展,岂不可惜。 “公子,公子,你来见谁啊,怎么这么久,那盘棋局我已经……” 莫心提着裙摆从后堂一路小跑到了前厅,一路因为解开棋局的喜悦在见到坐在赵启樾身旁的男子时消失全无。 “青染……” 莫心停在了厅前没有进去,她没想到青染会来。 难不成,是王爷终于要来处罚她了吗,她没有听命令在刺客出现时乘机对赵煊青出手,这是违背了鄞王的。 这些天一直没有王府的消息传来,莫心心中惴惴不安,也希望这件事不被王爷记起,即便这根本不可能。 救下赵煊青莫心并不后悔,不救穆太后不会放过自己,躲不过一个死字,但是莫心知道自己对鄞王有用,就算不能知道他的目的,应当也不会要了自己的命。 两厢权衡之下,她当然选择能保命的法子,只是不知道鄞王如今打算怎么处罚自己。 她整理了一下心态,朝着厅内走去,青染还是那个一脸笑眯眯的样子,让她很不舒服。 “公子,青大人。” 莫心端正的走进去,一改方才随意的模样,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多日不见,莫姑娘一切还好?” 不等赵启樾开口,青染率先起身。 赵启樾知道,莫心跟青染因为鄞王的关系认识,如今莫心需要做些什么大多由青染代传,他也就没有在此时插嘴。 “一切都好,劳王爷和大人费心了。”莫心还是淡淡的。 “我们也是熟识了,莫姑娘还是这般客气,大人两个字我可担当不起。” 青染一笑,话锋一转道:“莫姑娘这次不顾危险,拼死救了皇上这事,王爷十分欣慰。” 莫心心中一紧,她不知道青染这话到底含有几个意思,是好是坏。 青染继续道:“前日王爷入宫面见太后,还提起了你呢。” 他微笑着看着莫心:“太后娘娘说,等你好了,要宣你入宫,好好赏赐……” “青染。”赵启樾起身打断了他,蹙着眉道:“你也出来许久了,想必王府里还有许多事等着你去处理,快回去了吧。” “可是我……” 赵启樾没有理会他,看向一脸紧张双手握拳的莫心,他伸手拉过莫心的手,莫心紧握的手这才放开,茫然的看着他。 “不是说棋局解开了,你费了这么多心思,大半天时间才解开,还不快带我去看看,你有没有偷偷做手脚,被我发现可不饶你。” 他抬手轻敲了一下莫心的额头,笑得温柔,拉着呆着一张脸的莫心往外走: “再不快过去,一会苓绮回来又要拖你回房休息了,你可别叫冤。” 两人越走越远,独留下一脸无辜,不明所以的青染站在原地,他愣愣的看着两人半晌,才恍恍惚惚的回过神: “这算什么情况?” 他可是专门过来探望赵启樾的,这些日子他虽一直忙着,心里也是担心赵启樾的伤势的,巴巴赶来了,竟得了这么个待遇。 不过嘛…… “你当真只当她是妹妹吗?如此付出,怕对你这个妹妹过于用心,亏欠到放不下,我怕你深陷而不自知。” 他刚才不过只是开个玩笑,打算吓唬吓唬莫心,她这些日子过得太过悠然自得,不给点敲打,她就要忘记自己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了。 赵启樾越来越向着她的态度,倒让青染未曾想到。 眼下四下无人,再待着也是无趣,青染也只能一憋嘴,讪讪的离开了行宫。 这边,莫心从青染出现,再到被赵启樾拉着离开,一直到了他们下棋的地方她才反应过来。 她一下看向被赵启樾拉着的手,心跳加速,触电般的抽了回来。 赵启樾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回身看时,莫心已经退了三步远,局促不安的四下张望,就是不看他。 看看自己的手,赵启樾也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做了什么,他们已经不是当初十来岁的孩子了,对于男女之间没有太多顾虑和防备。 他也是听了青染说起穆太后,一时心急就忘了,竟然拉着她走了这么远,好在这一路无人,不然怎么都解释不清了。 一想到这点,赵启樾也有点不自在起来,平时清晰的思路也变得一时空白,有些无措。 “我……你……”他张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方才不是故意的,但是他分明就是故意的,为了把她带离青染。 “那个,棋局就在这了,公子慢慢研究,我,我伤口可能该换药了,我先去换药。” 说完转身一溜烟的跑掉了。 赵启樾张嘴想留住她,又觉得留住她做什么,两人这样只怕更尴尬。 赵启樾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泄气,心里有种奇怪的紧张感,他分明小时候也常拉着她,为何现在会这样。 实在不想明白,他看看摆得整齐的棋盘,一时也没了心思。 第三百一十四章:紧张 莫心一路逃也是的回了房,砰的一下关上房门,她靠着房门喘气,方才跑得急了,回了房才觉得累得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跑太快,莫心感觉心跳好快,脸也像火烧一样,特别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回想起前几天刚回来,赵启樾半夜发热,她用身子给他降温,两人就这么相拥在一起的画面。 分明当时她很冷静,也没有多想,这么些天见着赵启樾,没有多想自然也就不觉得有什么。 她觉得这是为了救人,可以心无旁骛,怎么今日一直想起来,甩都甩不掉。 她拼命敲敲头,越不去想那些画面越发清晰,不但是那夜的事,还有赵启樾将她推开为她挡开巨蟒攻击,一路抱着她回来,方才又拉着她离开面对青染的局促不安。 “他……”他总是对她这么好呢。 那些好一旦清晰起来,莫心才猛然发现,就算离开多年,她始终依靠着赵启樾,而且越来越不想离开。 “这门怎么推不开。” 身后的房门被人推了推,吓了莫心一跳,没推开,门外的人嘟囔起来。 是苓绮的声音。 莫心赶紧打开了房门,放苓绮进来。 “你怎么回事,堵着个门做什么?” 苓绮狐疑的看着莫心,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发现了不对劲。 “你怎么了,怎么这种神情,脸好红。”她伸手摸了摸莫心额头:“怎么这么烫?” 被苓绮一提醒,莫心也摸了摸额头,是有点烫。 她有点委屈的抬头看向苓绮,憋嘴道:“苓绮姐姐,我好像病地更严重了,不知道是不是那些毒雾未清,我头晕得厉害,都不能思考了。” 她说着一把抱住苓绮,撒娇似的把头靠在苓绮肩头。 “这丫头怎么回事?”苓绮眨眨眼,总觉得这事有问题,被莫心这一抱她还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受伤这么久,莫心还是第一次露出这么脆弱委屈的一面,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受了打击? “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苓绮将莫心从怀里拉起,问道,见她犹犹豫豫不说话便急了: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公子呢?” 莫心一听公子两个字,整个人更加的别扭,喃喃半天也说出句完整话: “他,公子他……” “难不成公子出事了?”苓绮脑中轰的一声,立马就要离开:“我去找青莨。” “没事,他没事”莫心连忙拉住了她:“公子好着呢,此刻应该回房了。” “当真没事?”她又问了莫心一遍,莫心郑重点头,她还是不信,总觉得莫心怪怪的。 “那你这是?” “我就是,大概是,着凉,对,着凉了。”莫心终于是为自己找了个目前能拿得出手的借口。 “着凉?”苓绮目光由上而下,莫心一身加了绒的长裙,戴着出去的毛绒斗篷还没来得及解开。 今天的天气虽然不说多热,但是也算不上多冷,莫心这番准备已然是足够了。 虽然怀疑,但是莫心确实是有点发热的迹象,脸也是烧得红红的。 苓绮担心莫心身体,顾不上再多问,终于是想起来先把莫心扶回床上,端了药来给她。 “我看看你的伤。” 莫心一边喝药,任由苓绮解开她的外衫,将长袖卷了上去,露出缠着绷带的纤细手臂。 小心的将绷带解开,里面的伤口虽然已经好了不少,结起了疤,伤口周围还是红红的。 莫心自己也望了望:“应该没事了,我觉得就是抬手还不方便,其余也没什么感觉。” “还是要小心,你是女孩子,注意不要留疤才好。”苓绮是个暗卫,对于一点伤疤倒不觉得有什么,不过莫心总归和她不同,她以后还要嫁人,不可能一直就在王府做事,苓绮还是希望她早日离开这个牢笼得到自由。 “一点小疤痕我倒是不在意,命保住了就是万幸,人可不能太贪心。”莫心倒是看得开。 “你既然知道小命重要还敢乱来,皇上什么身份,要你个小丫头豁出命去救。” 苓绮责怪的口气中是心疼和担心,莫心明白,她一向嘴硬心软。 “可不是,我都后悔了。” “事后后悔有什么用,这次也算给你个教训。”苓绮说着站了起来:“你先休息一会,晚点我再请大夫来给你看看,是不是体内还有余毒。” “嗯嗯。”莫心忙不迭的点头。 “公子也需要再好生检查一下,我得先去瞧瞧公子的情况,青莨那家伙粗心大意的,我不放心。对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莫心一听,整个人就是一个激灵,刚刚还浑身不舒服的她一下来了力气,眨眼间一溜烟就爬上了床,迅速拉被子蒙住自己整个身子,就连头也看不见了,苓绮只能听到里面传来她的闷闷的声音。 “我就不去了,我这会好像头更晕了,你帮我问个好。不对,不用问了,你自行去吧。” 这丫头今天好生奇怪。 对于莫心的怪异举动苓绮很是不解,前几天还一直往赵启樾处跑,生怕他的病情有个反复,怎么今日一副躲不及的样子,这般反常,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苓绮心中笃定莫心有事瞒着自己,她也知道莫心轻易不会说,所以想了想,她决定去好好问一问青莨。 “那你好好休息,一会大夫来了叫你。” “嗯。”又是一声简短的回答。 直到苓绮离开,关上房门,莫心才从被子里露出个头来,她瞅瞅房门方向,确定人已经走了。 “呼”莫心长长舒了一口气,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 可是转念一想,她也没做什么啊,为什么要藏着掖着还不敢见人了。 不行,她这样明明没什么事,叫人见了定然以为有了什么事,就像方才的苓绮,可是,叫她这会去找赵启樾她实在挪不动脚。 越想越郁闷,以至于自己何时就这么睡着了也不知道。 苓绮火急火燎的找了大夫过来,先奔着赵启樾的房间去了。 一进门她依样画葫芦的对着赵启樾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然后反反复复的确定今天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才放下心来。 乘着大夫为赵启樾诊脉的功夫,苓绮把青莨拉到一旁,好生的数落了一遍。 不过就是他应当时刻注意着公子和莫心的情况,他这般粗心大意早晚出大事,没有自己在这么一会都不行云云。 青莨低着头,鹌鹑状的乖乖听她训斥,也不反驳。 第三百一十五章:反常 “苓绮” 坐得老远都被苓绮话痨的功夫震惊住,赵启樾不由扶额,决定还是出声解救一下青莨可怜的处境。 果然,他一出声苓绮立马闭嘴,然后转身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公子,怎么了?”她问了一句,然后看向大夫,追问道:“大夫,我们公子怎么样了,恢复得如何,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大夫您一定要好好医治我们公子啊。” 大夫收起给赵启樾搭手的小布包,起身放进了药匣子里,又拿了一根银针慢慢刺如赵启樾手臂,再拿出来脸上有了笑意。 大夫这才看向苓绮,十分佩服的看着她,语重心长道:“有姑娘在,想必你们公子也定然会康复的。” 他又看向赵启樾:“病中忌讳忧思忧虑,心情沉闷,不过看样子这点老夫也不必担心了。” 听完大夫的话,不止是赵启樾,连一向没有太多表情变化的青莨都认不住笑出了声。 “嗯?” 苓绮一个眼神过去,青莨立刻站直,快速收起笑容,又变回了一贯面无表情的模样,就是嘴角总不自觉的扬起。 苓绮敢瞪青莨,却不敢同样的对待笑得一脸幸灾乐祸的赵启樾,只能悻悻的别开头。 赵启樾这边忙完了,苓绮立马拉着大夫朝着莫心房间去,她速度,跟躲什么似的。 “苓绮她今天可是听说了什么,行事很是反常。”赵启樾有些疑惑。 “大约是她今天去看了莫心,她们两人发生了什么事吧。属下只是听她说莫心今日很奇怪,也不知道是不是病情加重了。” 青莨并不知道先前赵启樾和莫心发生的事,见到青染后他就离开了,真就一直等到青染走了好一会才出现。 苓绮来问他的时候他也是一脸茫然,这才被苓绮数落了好一会,后来他追问了苓绮好一会,苓绮才说今天莫心有点不对劲。 青莨想了想,可能是因为青染的出现,所以他也就把这事告诉了苓绮,两人猜测也许青染是来给鄞王传话的,没准因为莫心害得赵启樾受伤,王爷王妃要兴师问罪,特意让青染跑了一趟。 他们不好去问赵启樾和莫心,毕竟这实在算不上让人高兴的事,为此,只能决定好好守着门户,下次青染再来就挡回去,实在挡不了他们也要一步不离的跟在赵启樾身边。 这样不但方便照顾他们,也提防着青染突然就抓走莫心问罪。 赵启樾听了莫心的名字,表情变得十分奇怪,他抿嘴沉思了一会,青莨还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一抬脚躺在了床上,背对着青莨道: “你去看看情况,一会来回我,我累了,歇一会。” “这……”青莨看看外面的天色,时辰还早,这几天好容易能下床走动,莫心跟赵启樾都是得空就在院子里溜达,今天怎么破天荒的两人都这般自觉,还休息得这么早。 他当然是不敢拉起赵启樾问的,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去看看莫心那里的情况。 赵启樾闭着眼,眼前浮现出莫心红着脸转身跑开的样子,心里酥酥麻麻的,嘴角忍不住勾起。 那丫头突然如此,好像,还怪可爱的…… 苓绮带着大夫到的时候,莫心已经睡着了,不但睡着了还睡的很沉。 思虑了一天,苓绮还是决定不吵醒她,让她好好休息。 嘱咐大夫放轻动作后,她守在一旁随时看着莫心的状况,大夫起身,她一直送到门外才问道: “她的伤如何了,体内的毒会不会对以后的生活有影响。” 这才苓绮担心的,不要留下后遗症才是。 “莫姑娘体内的毒已经清得差不多了,只要每天坚持服用解毒汤药,安心修养一段时间也就没事了。” 大夫笑着起身,对于一个医者,没什么比看到自己的病人康复起来更欣慰的。 即便知道这行宫中的人非富即贵,然而他们竟然没有去请宫中御医而是请了他,往后说出去更是面上有光。 “真的?多谢大夫。”苓绮一听笑就爬上了脸。 今天看见莫心那样,她还担心是不是真的是余毒未清,着实担心了一把。 接下来的日子又渐渐平淡起来,青染自从那天来了一趟再没出现,鄞王府出奇的安静,就连鄞王妃竟也没有动静。 莫心觉得奇怪,不过鄞王府没有消息过来,对她而言就是最好的消息。 她和赵启樾接连几天未见,苓绮和青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都心大的觉得,不会有事的,大约是吵架了吧。 以前莫心和赵启樾还小的时候也常会吵架,这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总归打不起来。 于是,在苓绮的威逼利诱下,青莨很怂的跟着她山上山下跑了好几次,不是听说书就是去酒楼喝酒,再无聊还去了河边垂钓,提前体会了一把老年退休生活。 只是苓绮胆大,赵启樾也不会拿她如何,每次回来都是青莨把错揽在自己身上,然后去认错,赵启樾每每这个时候会象征性的罚一会,他并不太约束他们。 日子过得无聊了,他也想着去看看莫心,看见青莨被苓绮欺负的样子竟颇有些羡慕,他想他大概是无所事事太久人都不正常了。 又一日,莫心还是别别扭扭的不肯现身,赵启樾无聊了就拘着青莨不让他出门,苓绮未曾想到她们一向再正经不过,从小就是个早熟样的公子还会有这样不讲理的一面。 行宫确实无聊,她就把柱子打到了外面的山林,深处她不敢去,外围还是可以探一探,说不定里面真有什么出人意料的东西。 为此,她可是威胁了好久才威胁到青莨陪她去,奈何赵启樾不肯放人了。 苓绮撑着下巴想了又想,眼下只有旁莫心出来才能解决这事,灵机一动,她给赵启樾出了一计。 然后…… 侍女惊慌失措跌跌撞撞的朝着莫心房间奔去,砰的一下推开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对着被吓一跳的莫心道: “姑娘,不好了,公子出事了。” 莫心大脑轰的一声,整个人都呆住了,瞬息时间她起身朝着门外奔去。 可怜的丫鬟还没缓过气来就赶忙跟在后面,一路跑,一边给莫心说着情况。 莫心被那一句出事吓住了,没问清楚就跑出来,路上听了侍女的话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第三百一十六章:害怕 她一路跑到赵启樾房前,门外连个守着的人都没有,她推门进去,青莨和苓绮不在她也没注意到,她眼中只剩下了那个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人。 她本想立马过去,走到一半却停了下来,她忽然害怕,不敢上前了。 侍女说,赵启樾病情突变,本来无大碍的毒没清干净,一直藏在体内现在才发出来,这时毒入了肺腑,神仙难救。 他们请了大夫过来,就连大夫也束手无策,现下已经递了消息回去找御医,也不知道赵启樾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他是为了救她,他是为了救她才会这样的。 莫心抬脚走过去,每一步都重若千斤,一提一放就像前方施了看不见的屏障一样艰难。 好不容易走到赵启樾床前,赵启樾苍白着脸,就连嘴唇也毫无血色,他睡得安静,容颜添了些许温柔。 莫心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她不能相信,从小如此优秀事事都不能难倒他,一点小毒而已,一点小毒而已不是吗,怎么可能就让他变得如此。 在碰到赵启樾鼻下时,莫心全身无力的跌了下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莫心喃喃着,不停地摇头,她不甘心的一把抓住赵启樾的手,用力的摇晃着: “你起来啊,你肯定是骗我的对不对,你一定没事对不对。” “公子,我是莫心,你看看我啊,我们的棋还没下完呢,你起来啊,我不躲了。” “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想着我们从小到大的事,想着你对我的好,我以前听别人,要是你一直想着一个人,为他笑为他哭,大概就是喜欢了。” “我想,我是喜欢你了,不知不觉就喜欢了,喜欢了好久好久,也许是从当初那满屋的萤火虫开始,也许是从你带我推开莫府大门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喜欢你了。” “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很害怕,我不敢让你知道,我也怕你看出来,所以一直不来见你。” “我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婢女,一个靠着你的保护才能活下来的婢女,你那个好,高高在上,干净得像个不能触碰的谪仙,我说了也许你就不再让我靠近了,对我的好也没了。” “我不甘心啊,我都还没看到你好起来,我都还没有鼓起勇气说出来,你不是好了吗,为什么会这样。” 莫心大脑一片空白,把那些藏在心里的话不加思考的全部一股脑倒了出来,泪水也跟着一颗一颗不间断的滴落在赵启樾手背上。 哭得久了,她就说不出话了,索性趴在赵启樾的手背上放声哭出来,哭得要断气了一般。 赵启樾睫毛动了动,心中震惊,听着莫心哭得伤心,他也跟着难过,他有点不敢睁开眼,要是她知道这只是苓绮出的一个主意,开了个玩笑怎么办? 莫心哭了好一会,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起身擦了擦眼泪,第一次俯身抚上赵启樾的脸,就算她刚才真的没有感觉到他的鼻息,不听到大夫的一句话,她不死心。 “公子,你放心,我一定会找最好的大夫回来,回来救你。要是……要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你要走,我便以命相酬,报你对我多年的相护之恩。” “只是要劳烦你等一等,我还想,还是想知道我父母的消息,我想知道他们是谁,身在何方,了了这点执念,就够了。” 她说得温柔,从未有过的柔情。 转身,朝着门外道:“来人,青莨,苓绮在哪,请他们快回来,我……” 她要亲自去找人来救赵启樾,不行她就去宫里,她对皇上也算有救命之恩,只是没信任的人守着赵启樾,她不放心。 她忘了,赵启樾可是鄞王府独子,那里还需要她去做这些事,赵启樾真的出了什么事,这里怎么会这般安静。 她正要走,手就被人握住了,那冰冷的触感让莫心浑身一震,未出口的话也停住了,她突然不敢转身了。 赵启樾见她一直背对着自己,也有点怕了,他该怎么跟她说这个玩笑,他该怎么说刚才他是故意屏住呼吸,他就是待得无趣了起了点玩心才听了苓绮这个主意,他竟然听了苓绮的这个主意。 “莫心……” 他试探的小心出声,看到莫心本就呆住的身子僵直,他很后悔,他不是这样的人,这次怎么大意的做出这样的事。 “莫心,对不起,我……”莫心还是没有动静,他有些慌了,下一刻,一个温软的身子撞进他的怀里,将他紧紧抱住。 莫心将头搭在他的肩头,沉痛的闭着眼,泪水滑落打在赵启樾肩上,好像要将他的肌肤灼伤。 “你醒了,你醒了?”莫心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赵启樾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犹豫了一会才试着伸手回抱住莫心,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小声哄着: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的毒已经无碍了,我……” 本来抱住他的莫心一下放开了他,还挂着泪的双眼看着他,声音还有些沙哑,却让赵启樾慌了: “你没事,你在骗我?” “没有,是,不对,苓绮说你不出来,青莨被我拘着,她说她有主意让你自己现身,我一时没想到……” 赵启樾说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他看着莫心直直看着她的眼睛,终是垂下眼帘,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你真的是在骗我,你们是在故意骗我,合伙骗我,用这样的事骗我。” 莫心呆呆的起身,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莫心,是我错了,你别这样好不好” 赵启樾不知该怎么办了,他一下从床上起来拉住莫心的手,莫心将他的手拨开,双眼无神的朝着门外走去。 她刚才真的信了,赵启樾受了那么重的伤,那天他流了好多血,把她的手都染红了。 那条巨蟒那么凶狠还有剧毒,被它咬一口能撑下来多不容易,莫心一直欣喜感激。 要是他真的毒入肺腑,莫心不会原谅自己。 他是骗她的,她很高兴,起码他没事,好好的健康的活着,这就是最好的。 想到他们只是为了骗自己,她又在刚才说了那么多的心里话,他当时一直醒着,他没说话,她想不明白了。 到底是怎么回到房间的莫心都不知道,她回去后就锁上房门把自己关起来,自己坐在床前发呆,一坐就直到了太阳落山。 第三百一十七章:发生了什么 傍晚,苓绮带着青莨一脸兴奋的回到了行宫,一进门就发现了不对劲。 行宫里侍候的下人都低垂着头,做什么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发出声响,脸上也都是紧绷着。 “出什么事了?” 苓绮脸上的笑容消失,她感觉情况不对,回头看了青莨一眼,两人快步朝着赵启樾的住处而去。 门外依然没有侍候的人守着,这是赵启樾一直以来的习惯,没人敢违背。 即便这里是行宫,鄞王府势力庞大,这次又有了救驾的名义,就算堂而皇之住在这个行宫里也没人敢说什么,里面的人还要小心侍候。 “公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青莨推开房门,一眼就看见了站在窗前的赵启樾,他着急的走过去问道。 赵启樾回头看着他们,眸中有些太多的情绪,没了往常的淡漠冷静,这下更加笃定了青莨和苓绮的想法,这段时间肯定出事了。 青莨有些懊恼,他们不该出去的,苓绮一贯的心大,这时也认真起来:“公子,到底怎么了,难道是王爷他?” 赵启樾摇摇头,也不说话,苓绮和青莨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怎么了。 好一会,就在苓绮坐立难安时赵启樾才道:“莫心刚才来过了。” “她肯出门了?”苓绮一听就笑了:“属下就说这个办法肯定有效,好歹也是自小认识她,虽然相处不久,属下对她还是有些了解的。” 沾沾自喜了一下,苓绮又觉得不对了,赵启樾如愿让莫心出门了,怎么反而不高兴了,难不成…… “公子,您和莫心发生什么事了?” 难道两人遇到了什么事,又吵起来了,或者打了一架?所以赵启樾才会这样,行宫的下人才如此反常。 赵启樾叹了口气,转身看着苓绮,看得苓绮浑身不自在,他道:“她知道我们在骗她,她很生气,她不肯见我,也不吃东西,都把自己关了一下午了,怎么办?” “怎么办啊?”苓绮讪讪一笑,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她出主意的时候出的高兴,竟忘了怎么善后。 她本以为只要莫心出来,就算知道赵启樾骗她,那只要两人说一说,这也没什么,她竟忘了,这个玩笑太大了。 “我以无计可施,她现在身子又不好,不能这样。” 赵启樾还是看着她,苓绮认命的低下头:“属下这就去找她。” 赵启樾点点头,又说了一句:“青莨留下。” 苓绮只能垂头丧气的一个人走了出去。 也不怪赵启樾把这事推给她,莫心现在在气头上,只怕看见赵启樾更是无地自容,两人现在见面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加上他心里很乱,一下午也没能理出头绪,所以只能让苓绮去想办法了。 “公子。”青莨单膝跪地,认真的看着赵启樾,道:“公子赎罪,还请公子不要怪罪苓绮,她也是出于好心,有什么责罚青莨来担。” 他啊,每次苓绮做了什么,好的他远远看着,犯了错他就第一时间站出来跟苓绮共同承担。 他对苓绮不同于旁人的感情赵启樾一直知道,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不懂这种感情,眼下却想要听一听。 “青莨,你喜欢苓绮多少年了?” 赵启樾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句话就让青莨如遭雷击的呆在原地,饶是他怎么想,也没想到赵启樾会忽然问他这样的问题。 红晕一下爬上了青莨的脸,他一直不善言辞,不如青染能言善辩,这会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他在想,是不是他喜欢苓绮这事被鄞王怪罪下来,如今要责罚他了,不过这事他又不想否认,他真的喜欢苓绮,就算被罚,他也不想说不。 他将另外一条腿也放下,双膝跪地,头磕在地上: “这事是属下一厢情愿所为,苓绮并不知情,若有责罚,请责罚属下一人,要死要活,绝无怨言。” 赵启樾没想到他是这反应,蹙眉道:“不过就是随便问问,你这要死要活的做什么?” 感情这事难不成就是这么奇怪,要用上生死才能算得上是喜欢? 青莨有些懵,他抬头看着赵启樾,赵启樾又说一遍:“你什么时候喜欢苓绮的,你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她,我就是想听一听。” “这?”青莨有些犹豫。 “很为难吗?”是了,喜欢这件事本就是为难的,不然莫心不会如此。 青莨脸更红了,他想了想还是道:“属下很小就喜欢她了,她跟其他暗寨的人不一样,是属下生命里的光,是除了公子,唯一的最重要的光。” 青莨说起苓绮,一向古板呆愣冷漠的他脸上满是柔和的笑意,眼中是能溢出的温柔,声音也充满暖人的温度。 赵启樾听着,看着他的样子,出了神。 他继续道:“属下喜欢她,大概是初见就喜欢了,她第一次出现在暗寨时就很活泼,我们都死气沉沉的,满心害怕,只有她,像个太阳一样无所畏惧,没事还总爱爬上树去掏鸟窝,下河摸鱼,山里抓野兔。若有女孩子不做的,男孩子喜欢的她都会,就算被责罚也是一笑而过。” “她总说人活着总要找点事做,被约束也要尽力让自己自在一些,才不枉活这一世,属下很羡慕她,她唉我们任何人都有勇气。” “属下想护住她这份自在,拼上所有的去护住,这是属下此生最大的愿望,即便因此违背命令被王爷怒极要责罚,属下亦无悔。” “公子,您的大恩属下感激不尽,这些年若不是您,或许青莨已经不在,又怎么能一直守在苓绮身边?” 一个会违背自己,不听指挥的下属,鄞王是不需要的,而不被他需要的暗卫,只有一条路可走。 当年赵启樾不顾鄞王反对将他调到身边,无异于救他一命。 赵启樾静静听着,看他脸上的笑,好像也能感受到他的这份轻易,不自觉跟着露出笑容。 “你怎么确定自己喜欢她?”良久,赵启樾又问道。 “不必确定,也不能求证什么,属下心中比谁都清楚,这就是喜欢,是属下一直保留着,小心守护的感情,即便不能亲自感情苓绮,就这样也足够了。” “是吗?” 赵启樾一时无言,青莨不知道赵启樾怎么了,抬头望着他。 “嗯……”赵启樾犹豫起来,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想了又想才又问了一个问题: “如果有个女孩告诉你她喜欢你,你自己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喜欢,这个要怎么判断?” 第三百一十八章:心事 “什么?”青莨一愣,几乎是脱口而出的道:“莫心她说她喜欢公子你吗?” 不知为何,赵启樾一开口他几乎不用猜就想到肯定是莫心。 这些年赵启樾身边没有出现过什么女子,一则是尤里先生教导严厉,门第弟子全是有为青年并无女性,赵启樾跟在尤里先生,除了寻找莫心这件事,一直都是心无旁骛的学习,实在没有心力招惹旁的女子。 就算这些年喜欢赵启樾的人着实不少,但他家公子对于感情这事一直迟钝,从来都是礼貌疏离,再想靠近他就会变脸,性子冷得吓人。 二则,青莨也觉得赵启樾对莫心不同,自小就是这样,当年王妃故意害死兰姨的事,赵启樾去找王爷那夜青莨也在,他是知道的,也能理解赵启樾每每不顾一切保护莫心的心情。 只是多年的朝夕相处,加上老王妃生前莫名的偏爱,莫心本就不同于一般侍女,是可以跟着赵启樾一起生活学习的人。 赵启樾对莫心有些超出一般侍女的感情也是正常的,只是赵启樾常说,他把莫心当成妹妹,青莨信了,这也是很有可能的,保护妹妹这份责任感赵启樾做的很到位。 莫心毕竟是女孩子,被一个人这样细心对待,生出不该有的感情也正常,就是不知道他家公子怎么想的。 “不许胡说。”赵启樾一听就急了,要否认不是,要承认也不是,一时有些失态。 青莨看着他眨眨眼,认真的点头,而后反复斟酌了一番言辞,才道:“若是有个女子告诉属下她心悦属下,那也要看是什么人,要是是个无关紧要或是本就不喜欢的,属下或许会苦恼,然后想着远离她,让她断了念想。” “如果那个人是属下也喜欢的,就算属下嘴上不说。心里一定是抑制不住的暗自高兴,就像失去身体控制,喜怒都由不得自己。” 说完,他看向赵启樾,问道:“那么,莫心告诉她喜欢公子您,您又是什么心情?” 话出口,青莨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立马改口:“是那个女子,那个女子对着她爱慕的人表明心迹后,那个人是什么心情。” 此地无银三百两,他不说这番话还好,要遮掩不遮掩的说这话,倒显得赵启樾遮遮掩掩的不敢面对了。 赵启樾黑了脸,这个家伙不知道是真的呆还是装的,当真是只有苓绮才能制得住他的智商了。 “你先下去吧。” 没有过多的废话,赵启樾直接下了赶人的命令,再多说一会,还不知道这家伙会说出什么话来。 想想也难怪苓绮有时候会嫌弃他了,着实气人。 青莨抿抿嘴,公子的吩咐他不敢不听,实际上他内心还是很想知道莫心和赵启樾今日发生的事的,苓绮肯定也想知道。 他想要旁敲侧击的问一问,奈何他实在不得如何才算旁敲侧击,方才他的说法已经很是委婉,可是他家公子不吃这套,而且脸色该不好看。 青莨觉得,此时不走大概就没机会走了,苓绮所想再知道些什么,只能靠她在莫心身上下手了。 “是!”于是,他乖乖起身离开。 他一走房里也就安静了,赵启樾揉揉眉心,没来由的有些烦躁,手不由自主的捏住腰间那个佩戴多年针脚粗糙的荷包,心里又有了暖意。 他不得不承认的事,白天听了莫心的话他确实震惊,未曾想到莫心会一时着急说出这番话来,他当时被惊得什么反应都没了。 即便如此,他自己也知道,当时他心中控制不住的涌现的喜悦来得那么突然,没有预兆。 他拼命想要忽略压制都是徒劳,他本想着大概是把莫心当作自己人,所以听见她在意自己才会欣慰高兴,他是要将她送走,脱离鄞王府的,他一直都是将她当作亲人,妹妹的。 为什么他对于莫心的话会如此开心,难道真的就像青莨说的,他喜欢儿不自知。 他本是豁达的人,要是真的喜欢了谁,那就该直面那个人,顺着心意去做就好。 只是这个人,他不敢了,要是莫心知道害死她唯一亲人的人其实是他的母亲,她有如今这般遭遇也全是因为他的母亲,她那么骄傲冷静,视亲人如命的一个人,她会如何想。 赵启樾不敢想,到时候莫心会做什么,只怕是连片刻温馨都是奢侈。 ………… 苓绮来到了莫心门前,一贯胆大的她一改往日风格,停在莫心门前犯了愁。 莫心这丫头看着温和懂礼好说话,试着固执倔强得很,要是脾气上来了,就算是赵启樾亲自来也未必管用。 小时候她就知道,莫心可是为了兰姨的事和赵启樾闹别扭好一阵,那小脾气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老太妃和赵启樾自小惯的,油盐不进。 说她受了挫折磨了性子应该改了不少,苓绮知道,这丫头骨子里就没变,当年她才十一岁就敢插手現王谋反的事,居然还冒险救过司月,她这样的人,有些事是天生血液里带着的,变不了。 苓绮想了多翻说辞还是觉得不妥,白天她出主意出的欢,也确实拉着青莨去探了那个古怪山林,收获颇丰。 这件事她也不得不承认考虑不周,兰姨过世后赵启樾无疑就是莫心最看重的人,用赵启樾来戏弄莫心,跟要了她半条命没有两样。 当时她和赵启樾他们都只顾着让莫心出门,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层。 举起的手抬起又放下,反复几次,苓绮心一横,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做好莫心绝不会开门的准备她就伸手敲门。 在碰到房门的瞬间门“咯吱”一声开了,莫心就这么站在门后静静看着她。 “莫心啊,你还好吧,吃晚饭没有啊。”她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景,尴尬的笑笑。 莫心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转身回到原来的坐处。 她在窗户前放了张椅子,这会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双手抱着双腿,下巴靠在膝盖上,盯着窗外也不知道再看什么。 “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喜欢对着窗子发呆?”苓绮看着这熟悉的一幕,小声嘀咕着,面容还是摆出讨好的笑容,同莫心道: “小莫心啊,在想什么了,是不是有心事啊,有什么事就跟你苓绮姐姐说说,不要自己闷着嘛。” 第三百一十九章:奇怪 莫心还是没有说话,一般人大概会因为吃了闭门羹尴尬不语,好在苓绮不是一般人,她眼珠子一转,走到莫心面前。 “这是怎么了,可怜见的,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苓绮姐姐在呢啊,别怕。” 十分不要脸的握住莫心的手,一只手轻轻顺了顺莫心额前垂下的头发。 这般模样,不知情的人定然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心一意的关心担心莫心罢了,就像莫心的亲姐姐一样,双眼中的关爱谁有能说是假的呢? 莫心终于抬起眸子看了她一眼,苓绮温柔一笑:“若是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事,不要一个人憋着,说出来,姐姐听着呢。” “苓绮姐姐。”莫心开口。 “哎,姐姐在呢。”苓绮忙不迭的应声。 “我今天做了件蠢事,不对,我不知情,也不算做错,只是我说错话了,许多不该说不能说的我都没能忍住……” 莫心声音很低,苓绮屏气凝神,不出声不走神才能听清。 “你说了什么?”苓绮一听这话来了精神,体内的八卦之魂蠢蠢欲动,面上还是温柔关怀的笑: “姐姐的意思是,你说出来,姐姐给你分析分析,看你到底说错没有。” “错了,错的离谱,以后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莫心只是一叹,也不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苓绮心里急得团团转,面上又不能着急,耐着性子继续问道: “可是吵架了,公子脾气好,他不会生气的,你们以往也吵过,公子何曾真的放在心上。” “这次不同,他也许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对我了,一定不会了。” 莫心丧气消沉的样子惹得苓绮火气蹭蹭的上涨。 她这是只抛出引子不说清缘由,这不是勾人兴起又强行灭人兴趣吗,这怎么行。 “你到底说了什么?”她打算直接了当的问了。 莫心静静看着她,她又有点心虚。 “装毒发的主意是苓绮姐姐你出的吧?”虽是问话,莫心也是肯定的,苓绮想想莫心肯定是知道了,在怎么否认只怕也是无用。 心思回转几个弯,她觉得先认错才行,不然莫心一个生气将她赶出去,她什么都别想知道了。 “这事是我不对,你该怪我,我也是担心你,公子也说你好几日不出来,心里不放心,所以我才出了这个主意。你是不是因为这事跟公子吵架了?还是因为旁的什么?”苓绮道歉的同时不忘继续引导。 “不怪你。”莫心摇摇头:“怪我大意了,竟然没能控制住自己,口无遮拦的说了那些话,这件事是我不够冷静的错。” 莫心这话越发勾起苓绮的好奇心,只是莫心到此就不打算说了。 她从椅子上下来,失了魂一样爬上床,盖上被子,闭上眼睛。 “苓绮姐姐,你出去的时候劳烦帮我关上门,多谢。” “咦,你这就休息了,你不再聊聊吗?” 苓绮最后努力了一把,莫心再没回话,闭着眼睡着一样。 苓绮拉耸着脑袋,她知道再待下去也没结果,只能乖乖出去了。 到了房门,想起赵启樾说的莫心一天没吃东西又放心不下,亲自去厨房做了点清粥小菜,回到莫心房间放下,轻声在她耳边说了句: “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吧,身体要紧。” 见莫心没有反应她这才离开。 本打算回到赵启樾处去,没走多远就遇到了青莨,没等青莨说句话,她拉着青莨一溜烟的回了房。 关紧房门,拿出瓜子水果点心放好,她坐在桌子旁,拿起一把瓜子,放了一颗进嘴里,才对着青莨道: “你说吧,公子都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跟莫心有关,他们今天到底怎么样?” 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八卦之心,苓绮看着青莨的双眼放着光,炯炯有神眨也不眨。 青莨被她这么一看,心跳漏了一拍,赶紧低着头去,想了想有看向苓绮,前伸着头放低声音在苓绮耳边思语道: “公子他问了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苓绮立马追问。 对于苓绮,青莨向来没有太多事瞒着她,这件事她如此感兴趣,青莨也不好叫她失望,于是就将跟赵启樾的对话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苓绮听着,长大了嘴半天合不拢,青莨抬了抬她的下巴,让她嘴巴合拢她才惊醒。 这可是一个能让云城那边翻天覆地的消息啊,她告诉青莨不能外传,自己惊讶的同时还挺高兴。 “真是没想到,莫心这种话不多的孩子,也有这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一天。” 苓绮觉得,她还真的有点佩服莫心。 对方是谁,那可是样貌才华家世于一身的鄞王府独子赵启樾,自小就是家中的宝,就连开始学习请的也是德高望重的名师大家,就连先皇也是十分喜爱赵启樾,赞不绝口。 那可是连皇上亲生的孩子都比不上他的恩宠,全云国投一份,没想到他对待莫心十分在乎,莫心对他也是胆大。 “不得不说,这妮子眼光可够刁钻的,正正好就喜欢了咱们独一无二的公子了。” 苓绮又有点担心莫心了:“就是怕她是一厢情愿,如此伤了她跟公子自小的情分不说,往后她的日子只怕也不好过。” “我觉得……公子是喜欢莫心的。”青莨慎重的思考了一番,说道。 “你怎么知道?”苓绮不信。 “感觉,我感觉公子定然也喜欢莫心的。” “你的感觉算不得数,没准错了呢。” “不会的,不会有错。”平常都是顺意苓绮的青莨出奇的强硬,苓绮有些惊讶的看他,只是点到为止没有深究。 她又担心起来:“要是他们互相喜欢这也是好事,就怕他们走得不顺利,王爷不管这些事,王妃也不会同意的。” 莫心的身份摆在哪里,是无论如何也配不上赵启樾,加上王妃莫名的憎恨兰姨,连带着对莫心也喜欢不起来,有王妃在,他们以后都走的会很艰难。 “别的还好说,我担心这事被王爷知道了莫心会有危险。” 苓绮的担心青莨明白,他笑着安慰苓绮:“不管如何,现在别人不知道,他们要是能皆大欢喜于我们也是高兴,喜欢是不由己的,狠心扼杀才是不对。” “不管公子如何选择如何做,支持他就够了,不是吗?” 第三百二十章:一心人 世间最难得的是一心人,更难得的事你在你的一心人眼中,你也是她的一心人。 青莨虽不善言辞,赵启樾对于莫心的不加掩饰的爱护包容他一直很羡慕。 他也时常想着,有一天,他也可以对心爱的女子自然坦然表露自己的爱慕关心。 “也许,你说的对。”苓绮愣了愣,笑了。 在这个行宫之中,他们两个成了莫心和赵启樾此事的唯二知情者。 本以为不出意外,第二天说不定就看到两人成双成对的出入了,最差的也就是赵启樾拒绝了莫心,两人兴许会成为陌路一般。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赵启樾和莫心就像两个没事人一样,和往常一般相处。 第二天莫心就出现在了赵启樾房内,冷静自然的询问他的伤势,还一一询问了大夫接下来还有那些注意事项。 赵启樾也很平静的接受,同她说话看不出任何问题。 唯独有一点,大概就是赵启樾准备了早膳后,让莫心同他一起用,莫心拒绝,独自回房去了。 要不是莫心拒绝,青莨和苓绮真要以为昨天的事实际上是他们两个的幻觉,做了个荒诞的梦,还恍惚以为是真。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会在沉默中灭亡。”苓绮摸着下巴,眯着眼看着表面无事,实际疏离的两个人,幽幽说了一句,她看向一旁一脸茫然的青莨:“你懂我的意思吧?” “啊?”青莨其实并不明白她嘀咕的是什么意思,还是乖乖点头:“明……明白……” 莫心这几天很忐忑,她每每见到赵启樾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对于那天的事,她是又急又气,虽然赵启樾实际上已经私下里跟她道歉许多次了。 只有一点,他没说拒绝也没有说喜欢,只是常常沉默的待着,这都第三天了,还是没有反应。 大概是不喜欢吧,又不想让她难堪。 “也是该到了下山的时候了。” 往着行宫前蜿蜒而下的官道,莫心已经在这待了半月有余,这会又出了这些事,她再不去走,只会给两人徒添烦恼。 苓绮躲在暗处,看见莫心回身往鱼塘的方向走去,灵机一动。 “公子现在在做什么?”她用手肘拐了拐躲在她身后的青莨。 “大约又在练字吧。”青莨仰头想了想,回道。 “又练?”苓绮有些惊讶。 “他都作废多少宣纸了,也没见写出一个满意的字来。” 都说写字能静心,赵启樾已经连着三天不出门就坐着写字了,也没见心静到那去。 苓绮去看了几次,他分明双眼飘忽不知在想什么,笔下就没有一个落笔处是显出平常水准的,偏生这个借口他用了多次也不嫌烦。 “你说,公子是个什么意思啊?是讨厌还是喜欢啊,总说当兄妹,眼下人家不想做兄妹了,他总得给个态度嘛。” “我也不知,公子自己也不知,他总说他心乱,忽然就不明白对于莫心是个什么感情了。以前好像很分明的就是想要对她好,护着她,给她想要的自由,听了她那天的话,公子也不知如何回答了。说不喜不切实际,说喜欢他又不确定,加上这些天莫心对他一直恭恭敬敬的,刻意疏离不少,除了询问他的伤势,旁的也不多与他说一句,他见着莫心紧张,两人更加说不上话了。” 这是青莨话最多的一次,少见他一口气能喋喋不休这么久。 苓绮撑着下巴,眼珠子不停地转动着:“或许我能有办法让公子给自己明一明心意,在这么拖下去王爷王妃就该来了。” 那她自由自在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已经三天了,她不能上山爬树下水摸鱼,每天小心翼翼瞧着赵启樾的脸色,这日子着实没法过了。 她已经过了这种沉闷无趣的生活六七年,好不容易回来,赵启樾脸上有了笑容,他们也轻松许多,苓绮不想回到以前的日子。 “过来。”她朝着青莨勾勾手,附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这样不太好吧?”青莨惊讶于她的胆大,有些犹豫。 “不用怕,公子不会怪罪我们的,快去快去。” 她推着青莨将他推出老远,挥挥手道:“我等你好消息哦。” 青莨郁闷着脸,觉得不太妥但还是去了。 下一刻,青莨封一样的出现在赵启樾门外,砰的一下推开房门,焦急喊道: “公子,不好了。” “你家公子很好。”赵启樾眼皮都没有抬,依旧在写着他笔下不成形状的心字。 本是一个极简单的字,他心下不平,竟是怎么也写不好。 “不是说公子您不好,是……” 青莨急了,冲过去双手撑着桌上,正好碰翻了砚台,墨汁倾洒出来,雪白的宣纸立刻变了颜色。 青莨心里咯噔一下,后退两步扑通跪在地上,看着一手墨汁手足无措。 他从没撒谎过,第一次难免没有经验,果然,这就出错了。 赵启樾先是一愣,接着脸就黑了,他终于抬眼看向青莨,却让青莨心中一跳,有了不好的预感。 “什么事这么慌张?” 赵启樾没有立刻罚他,青莨以前做什么都是规矩冷静的,头一次犯这种错他倒是有些好奇。 “啊,什么事啊?”青莨被刚才那一吓都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赵启樾提醒他才记起来。 他直愣愣的用手指着门的方向,呆呆道:“苓绮说莫心想不开要跳湖,她说她劝不住让我过来找公子……你……” 他话没说完赵启樾已经没了身影。 “公子的轻功又长进了!!”青莨感叹:“不对,公子等等我。” 旋即赶紧爬起来追了上去。 最气闷的大约是莫心,她感觉今年就不该回云城,流年不利说的就是她。 她好好的来到花园的浮意湖,想着没有荷花还可以喂喂金鱼疏解疏解心情。 一直平平静静好好的站在栏杆处的她看向不远处湖边的石块,这天气正好,她近距离的去逗逗金鱼也好。 谁知她才走过去蹲在石块上,手初一碰到水,后背痛了一下就整个人朝着水里栽去。 更要命的是,她不会水…… “救命……救……命……,有……有没有……人在……” 莫心在水里扑腾着,费力的出声喊着救命,奇怪的是一向人来人往的花园此时找不到一个人影。 难道天要亡她? 她还不想死啊,她还不知道父母消息,她还没等着赵启樾亲口回绝她,她很惜命,不想死。 第三百二十一章:不会水 “来……人……” 再一次奔出水面,莫心的呼喊声越来越小,她已经快要没有力气了。 “莫心,她不会水……怎么办怎么办,公子怎么还不来……” 苓绮躲在一旁看着,也是急得团团转。 “青莨这呆子在做什么,不会是临时胆怯了没有乖乖传话吧。” 苓绮急得把一旁的绿萝叶子都捏烂了,不远处的莫心眼看着也要沉下去了。 “不行,不能再等了。”她踏前一步,准备不等了,自己施救,只是她突然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她不会水…… “……” “…………” “啊,早知道就不把周围的人都支开了。” 苓绮彻底抓狂了,于是,她把心一横:“算了,莫心,既然是我害了你,我没想到公子会狠心不来救你,大不了我陪你……死” 她踏出去的脚立马收了回来,身子缩进一旁的假山处躲起来。 就在刚才,一个浅蓝色的身影风一般刮过来,朝着莫心落水的地方奔去。 赵启樾跑到湖边,正好看到没了精神扑腾的莫心开始下沉,一眨眼就连头顶都淹没了。 “莫心~” 赵启樾脸色一下被吓的煞白,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顾不上就跟着跳了进去。 躲在一旁的苓绮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笑了:“还好,还好,赶上了。” 她眼尖的看见跟在赵启樾身后的青莨,一把将他拉了过来。 “你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久。” “发生了一点情况就耽搁了一会。”青莨心虚的躲闪着,不敢看苓绮眼睛。 “没用。”苓绮恨铁不成钢,青莨这家伙正直有余机灵不足,还好她大度,不嫌弃他。 “算了,既然赶上了我就不怪你了。” 正说着,传来扑通一声,他们看过去,是赵启樾跳进了水里。 “我还以为公子不在乎莫心了,没想到还是挺在乎的。” 苓绮欣慰的又笑了,只有青莨惊了一下,赶忙跑过去,一边染一边喊: “快来人啊,公子不会水!” 苓绮:“!!!!” 她忘了,他们这帮人都是旱鸭子。 “完了,出大事了。”苓绮感觉一阵头晕,她命休矣。 赵启樾跳下水后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会水,他本能的挣扎了两下就放弃了,任由身体下沉下去。 水中,他看见莫心紧闭着眼不断下落,他使劲让自己沉得更快些,费力的伸手去抓住莫心的手。 在握到她的手的那一刻,赵启樾一颗心都平静下来了,面对水压的窒息感也不那么害怕了。 傻丫头,你怎么会想不开,你都还没听到我跟你说,我喜欢你,一直一直很喜欢。 从祖母将你带来王府,从你古灵精怪的出现在我面前,会捣乱会作怪的打乱我的生活,我以为我讨厌你,又在你一次一次表现出的灵机聪慧中移不开眼。 原来,我其实很喜欢你,才会一直心甘情愿的听从祖母的话把你带在身边,对你的好,我一直是自愿的,只是我不敢承认。 他渐渐失去意识闭上双眼,脸上却是轻松的笑。 如果真的就到这里,陪着你,也挺好。 他如此豁达,面对死亡似乎也更能坦然。 浮意湖上嘈杂的声音渐渐远去,不知在黑暗中过了多久,胸口有什么东西喷涌而出,很不舒服。 于是,赵启樾将那堵着胸口的东西吐了出来,他也慢慢挣开了双眼。 “咳咳~” 看见赵启樾将吸入的水吐出来,青莨和苓绮紧绷的脸才露出点笑。 “水吐出来就没事了……” “公子醒了……” “是啊,终于醒了……” “太好了,公子你醒了?” 赵启樾睁开眼就看到青莨和苓绮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一扫他们身后,除了抚摸着自己胡须满意的笑着点头的大夫,就是一群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的下人。 也不怪他们如此,要是鄞王府独子真的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他们谁也别想活,就是太后娘娘和皇上也保不住他们。 “青莨?” 赵启樾挣扎着爬起来,青莨赶紧去扶: “公子有什么事吩咐属下就好,不用亲自起身。” “莫心呢,莫心她在哪,她怎么样了?” 赵启樾还记得莫心跳湖了,他去救,可是他也不会水,既然青莨赶来救出他,莫心,是不是也没事了。 “莫心她……” “莫心她不在,她那情况醒不来,公子你还是躺好休息吧,先别折腾了,你这伤口浸水都裂开了。” 不等青莨说话,苓绮赶忙道,她本想邀功,等赵启樾知道莫心是她弄下水的也好罚得轻些。 青莨很是无语的看了她一眼,苓绮有些懵,她说错了吗? 赵启樾一把捏住她的手臂的,就差捏碎的时候她知道她说错了。 “你什么意思?醒不过来了?难道…………” 难道她没能救上来,还是救得太晚了所以…… “怪我,怪我没有护住她,如果早点去的话……” 一股恐慌害怕和自责涌上心头,他一把掀开被子起身:“我要如看她,我不信。” 莫心多惜命的一个人,她说她想活着的,兰姨离世那么大的打击她都扛过来了,怎么可能会因为自己无意吐露的几句心里话想不开。 他不信,莫心这一生虽短,也历经了太多苦难,她不是第一次在生死边缘挣扎,她努力活着,现在怎么会…… “公子,不是的,你听属下说……” 青莨看着赵启樾这幅样子,想起当年他没日没夜漫无目的寻找失踪的莫心的情形,青莨也着急。 正想解释赵启樾一把推开拦在前面的他,大声吼道:“让开!” 这是赵启樾第一次在人前如此愤怒失态的发脾气,一时间所有人都跪了下来,静若寒蝉,生怕这怒火波及到自己。 赵启樾就要抬步离开,青莨叹一声还是大着胆子喊道:“公子,莫心没事,她现在正在休息,公子这会还是先不要打扰她。” 走动的脚步停了下来,赵启樾回头看着青莨,声音一下低了许多:“真的?” “属下不敢欺瞒。” 这下赵启樾才安定下来,大家也才有逃过一劫的后怕。 果然都是皇室人,皇上是个喜怒无常的人,这位鄞王府公子发起火来同样下人,只看他黑着脸就让人止不住颤抖,匍匐在地求饶恕。 莫心房门前,苓绮不断的踱着步,踌躇着不敢进去,她在给自己想个说辞,一个能说服赵启樾的说辞。 她可不想赵启樾一怒之下把她打回原处去。 第三百二十二章:信任 房间内,刚给伤口重新上药的赵启樾站在床前,看着莫心安静的睡颜露出温柔的笑。 在承认自己心意的那一刻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头脑清晰心中也没有了慌乱的感觉。 这感觉,真好。 他做到莫心床边,抬手替莫心理了理额前睡乱的头发,眼中的温柔似能溢出水来。 “我真傻,竟然忐忑不安了这么久,勇气还不如你。” 他们自小长大,朝夕相处,互相喜欢本是顺其自然的事,他意识到的时候竟慌了神。 他对她,原来不只是有愧疚,那些发自内心的信任欢喜,都是因为一开始就打从心里接受了她,喜欢了她。 赵启樾视线未曾离开过莫心,看着看着心中一动,低下头凑近她的脸。 他能感觉到自己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很快,脸上也爬上了红晕。 小时候他也不是没有这般靠近过她,只是成人后还是第一次,而且是在互相表明心意后,他不免紧张。 不过,正在他靠近莫心,两人的距离就在呼吸之间的时候,人前的人儿忽然睁开了眼。 莫心干净明亮的眼睛茫然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他,这张放大的脸让她有些惊讶,未曾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的莫心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几乎扫到赵启樾鼻尖。 “公子,你在做什么?”莫心傻乎乎的问道。 进退两难大概说的就是此刻的赵启樾,他被突然醒来的莫心吓了一跳,面对她单纯明亮的眼睛有些心虚。 “我……”他一时竟然找不到话说。 “唉……,你怎么,我,你快起来……” 傻了没多久的莫心才发觉他们现在这姿势实在不对劲,脸也迅速红起来,伸手去推赵启樾。 也不知是不是她刚醒没有力气,推了几下赵启樾也没有动,还被他一下握住了手。 “本打算偷袭,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不战而退岂不让人耻笑?”赵启樾忽而勾唇一笑。 “什么?”莫心彻底懵了。 下一刻,赵启樾用行动告诉了她是什么意思。 只见他快速低下头,在莫心未曾反应时在她额头印在浅浅一吻,一触既放,他走快速离开别过头不去看莫心。 莫心大脑一片空白,额头处传来火烧般的灼热,她移动视线朝着赵启樾看着,只能看到他一头长发垂在纯白的衣衫上。 唯一能看到的耳尖也红得厉害。 “你……” “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几乎是在说话的同时起身,落荒而逃似的离开了莫心房间,独留下莫心一人凌乱。 所以,这是个什么情况? 她伸手抚上额头刚才他刚才吻过的位置,抿嘴笑了。 苓绮还在纠结想个什么借口,青莨乖乖跟在她旁边,安静的不去打扰她。 门忽然就开了,他们看到赵启樾慌忙的从里面跑出来,关上门连他们都不看一眼,快步转身离开。 “这是什么了?”苓绮问。 青莨也同样不明所以的摇摇头:“不清楚。” “你看到没有,刚才公子脸是不是很红,都红到耳根了。” “好像是。” 两人面面相觑。 “难不成她们……”苓绮指指赵启樾离开的方向又指指房门,意思不言而喻。 青莨瞬间变了脸色,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不可能,公子可是先皇都夸赞过的机敏聪慧,又是师从尤里先生,最是懂礼数知分寸的,绝不可能在和莫心没名没分下做出这种事,不会的。” “啪”一掌拍在青莨头上,苓绮给了他个大白眼,无语道:“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是说他们两个是不是已经说开了,互通心意,可是咱们呢是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孩子,最是单纯不过,于是就害羞了?” “啊?是这样吗?” 青莨蒙着头,也看向赵启樾离开的方向。 “不然以为是什么?”再次白了青莨一眼,苓绮长呼一口气,背着手悠哉的离开了:“他们两个既然说开了,现在应该也没心思来寻我的错处,危机解除。” “你去哪?”青莨连忙跟上去。 “心情好肚子就饿了,我去厨房找点吃的。” “我陪你一起。” “你不跟着公子了?不要忘了你的职责可是寸步不离的保护公子,我这个专门跑腿的才能这么悠闲。” “行宫没有那么危险,公子现在也不想让我跟着。” “懂事了,有长进,我很欣慰。” …… 房间里,莫心就这么保持着手抚摸额头的姿势傻笑了很久,她想起赵启樾方才就在她眼前,呼吸打在她的脸上。 那张干净好看的脸近在咫尺,伸手就能触碰到。 “哎呀。” 她脸刷的红了,轰的一下将被子拉来盖住头,不一会被子里传来:“嘿嘿嘿”的小声。 “他喜欢我,他喜欢我,他喜欢我。”莫心重复着这句话,在床上翻个身抱住被子继续傻笑:“他喜欢我,他喜欢我。” 笑着笑着还打起滚来。 “他喜欢我。” 这一年,莫心十六岁。 即便她平常表现得再如何冷静成熟,她始终是个刚成人的女孩,对于情爱,她初尝滋味,一时满心欢喜不能自己。 甚至都做不到冷静思考,她所喜欢的这个人,这个人的身份,他们会面对什么,是否真的能修成正果一路走下去。 莫心来不及思考,她所有的心思都沉浸在这一刻的喜悦中,分不出半点旁的心思。 就连一向睿智的赵启樾都不曾想过这些,他同样开心忐忑,唯一焦虑的是他未曾喜欢过谁,竟为了以后该如何同莫心相处才能显得自然而苦恼。 唯一不能否认的事,他从莫心房里离开后,嘴角总是不受控制的勾起,目光闪闪发亮像藏着星辰大海。 一切的喜欢都这么纯粹干净,撩动人心。 ………… 云城,安庆殿。 “鄞王叔,你怎么有空过来,朕听说你为了救母后受伤都多日不上朝了,如今身体可好些没有,要不要朕派太医守在王府,专门照看王叔的伤势。” 赵煊青扶起跪地的鄞王,一双眼睛单纯干净,盛满了对鄞王的感激和担心。 “不必了,臣已经无大碍,今日是专门来请罪的。” 对于鄞王来说区区太医何须赵煊青下旨,只要他随便招呼一声,那个太医不是对鄞王府趋之若鹜,这样的事大家心知肚明,面上的客套礼节自然是不能少的。 “请罪?鄞王叔可是功臣,何罪之有?” 第三百二十三章:请罪 “不是臣自己,臣是为犬子请罪。” 鄞王重重一叹,也有许多顾虑和无奈。 “哦?樾堂弟他做了什么,需要王叔前来请罪?” 赵煊青挑眉,不动声色的坐回了原位。 鄞王似有难言之隐,犹豫再三才开口:“赵启樾胆大包天,虽是有重伤在身不得已为之,倒也同样犯了大错,竟然未向皇上太后请示,堂而皇之的在郊外行宫养伤。” 说着,他再次单膝跪地:“微臣虽然知道这件事,一时爱子心切不忍在他重伤期间随意挪动,亦是犯了包庇纵容隐瞒不报之罪,还请皇上一并责罚。” 赵煊青心中冷笑,赵启樾都在行宫住了半个多月了,明目张胆的也不曾避讳什么。 听说鄞王府一直没有前去探望,只在一开始的时候派去几个府里人,就连鄞王妃竟也忍住了不去看看赵启樾的伤势。 他一直在想这是为何,如今算是明白了,是为今日做的准备。 鄞王重伤,王妃一心照料无暇分身,就连唯一的儿子也受伤了都没能前去看一眼,何等心碎。 且,这父子两个说起来,一个是为救太后受伤,一个是为救他,云国的皇上受伤。 真正是为了皇家为了云国尽忠职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 如此功绩不免又要被百姓朝臣好生歌颂一番,两厢对比,他这个只会拖累人的无用皇上当真是黯淡无光,叫人失望。 要是他现在又罚了鄞王和赵启樾,不知道史官会给他安个什么骂名,一不小心他这昏庸无道的皇上就要流传千年,成为无用无为的暴君中的一员了。 鄞王知道他不会这么做,无用的赵煊青更不敢这么做,他要名要利,那便给他,反正鄞王府权势滔天也不差这一点。 鄞王府雪中送炭,他自然要锦上添花。 “鄞王叔言重了,说起来樾堂弟的伤还是因为朕呢,若不是为了救朕,他也不会伤得如此深。朕若没有樾堂弟,如今也不能坐在这,朕真要罚了,莫说满朝文武和朕母后不答应,就是朕自己也不能答应。” 他朝朝安使个眼色:“还不快把鄞王叔扶起来,鄞王叔有伤在身,跪出个好歹朕如何向天下人交代,如何向母后交代。” “是。”朝安会意,扶起鄞王:“王爷快请起。” “皇上仁德,宽恕犬子大不敬之罪,臣感激涕零。”鄞王扶着朝安战战巍巍的站起,好像真的旧伤未愈。 “哎呀,鄞王叔,都说了不必如此生疏,你和朕可是亲叔侄,朕不信你还能信谁,你定然是一心向着朕,为朕好的。” 得了赵煊青这话,鄞王一时感动得热泪盈眶:“微臣得皇上隆恩,必然辅助皇上管好云国,如此才能以报皇恩。” “皇上,那臣就先告退了。” 赵煊青立马起身:“朕送王叔出去。” “皇上留步,臣实在受之不恭,犬子回来,还要携了他亲自来拜谢皇上不怪罪,他才能平安养伤。” 鄞王制止了赵煊青要来扶着他的手,为人十分谦虚恭敬。 “都说王叔多虑了,等樾堂弟回来,朕还要让他留在朝中好好辅佐朕呢。”他拍拍鄞王手臂:“只有看到王叔和樾堂弟都在朝中帮朕看着,朕才能放心。” “这,这不合规矩,樾儿虽然是臣独子,也不能因为臣和皇上的关系,就让他如此轻易进入朝堂供任要职,于情于礼不合。”鄞王又道。 赵煊青明显愣了一下,才接着道:“樾堂弟有救驾功劳,才华更是有目共睹,云城再找不出第二个比樾堂弟还有智慧的人了。莫说只是朝中一个职位,就是再封个王位他也担得起。” “皇上谬赞了。”鄞王嘴上谦虚,面上已经布满笑容,还状似无意的提起莫心,说道: “见皇上不追究臣啊就放心了,不然犬子在行宫养伤,除了他自己,身边还跟了王府中的一名侍女。这名侍女受伤也是奉了臣的命令造成,实在是一个果敢忠君的好姑娘,臣不忍这时候还有责罚降下于她。她这般身份在行宫养伤着实也是不妥,好在皇上仁慈,放不会计较她的。” “王叔说的侍女,半月前可是在祭台上的那名宛如天人的女子?” 赵煊青眼前一亮,像是忽然想起来了那天的事。 “皇上还记得她?”鄞王有些惊讶。 “何止记得,可以说是难以忘怀,王叔说她是奉你之命,那她舍命救朕也是王叔的吩咐?” “为皇上付出生命本就是应当,她能救下皇上是她的福气,奈何她一介女流,身上虽有点雕虫小技的功夫,也还是让皇上陷入了险地,臣实在罪该万死。” “王叔。”赵煊青立马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你为朕的安全如此煞费苦心,朕当感谢你才是。只是那名女子也受伤了,如今不知可好些没有?” “听下面人来报,好像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鄞王有些不确定的说。 “那就太好了。”赵煊青不加掩饰的喜悦,脸上都带着笑容:“若是那女子痊愈了,还请王叔带她进宫,朕要亲自赏赐于她。” 说着,他给鄞王递了个眼色。 “这……”鄞王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大笑两声:“哈哈哈,没问题,臣届时定当亲自送她面见皇上,臣告退。” “王叔慢走。” 鄞王笑着离开,赵煊青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消失,他转身回了殿内。 “皇上,您当真要让鄞王公子进入朝堂,还要让鄞王送那个女子过来,他分明就是……”朝安有些着急。 “他分明就是想在朕身边安插眼线,一个朕心甘情愿满心欢喜接受的,就连母后也阻止不了的眼线。” “那您还?” “他与母后争斗多年,两人一直水火不容,不过母后有朕,名义上就站了上方。鄞王这些年的野心越发不加掩饰,现在更想名利双收,赵启樾入朝为官,一般的官职他不要,他既开口朕也不可能真的给个有名无权的虚位。” “至于那名女子。”赵煊青又想起莫心喂他吃下解毒丸还在巨蟒口下推开他的那一幕,他更忘不了赵启樾抱着她离开的场景。 赵煊青颇有兴趣的笑了,他一向就是看不惯赵启樾的,从小就是,他喜欢的,他也有兴趣。 “那名女子朕本就打算弄到身边来,鄞王叔既然双手奉上,朕自然不会拒绝。” 第三百二十四章:这样就好(完结1) 行宫之中,莫心在控制不住的开心了一个下午之后,体力恢复了一些后终于起身,都全然忘记了落水那件事,高高兴兴的端着一盘点心去了赵启樾房里。 “叩叩~”她轻轻敲了敲门,没人回应,她伸手一推,门是开着的。 先是探了个头进去,四处张望了一会,前屋没人。 “公子,在吗?”她又试探性的喊了一声,还是没人回应,她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去哪了,苓绮姐姐不是说他在屋里吗。” 莫心有些失望的放下点心,这可是她刚才去厨房特意学做的栗子糕,刚出炉她就迫不及待的送来了,想让他尝第一口。 “可惜了,厨娘说冷了就不好吃了。” 她虽然心中有些小小的失落,赵启樾不在她也没办法。 “你回来一定要记得吃啊。” 莫心点了点其中一块糕点,起身打算离开。 “嘶~你轻点。” 莫心一个激灵,立马就站住了脚,声音是从内屋传来的。 “公子忍忍,马上就好。” “她走了没有,不能被她知道。”声音尽量压抑着。 “是,属下尽量放轻点。” 这个声音……,根本就是青莨的,另外一个,莫心也是再熟悉不过。 “不想让我知道,什么事啊。” 莫心暗自嘀咕了一声,假装出去又关上房门,实际上她根本没有离开。 果然,里面的人听到关门声就放松了警惕,莫心这才放轻脚步走过去。 好在她学过轻功,不然肯定会被里面的两个人发现。 “她走了?”赵启樾问。 “应该是走了吧,其实公子您不必这样藏着掖着的,您是为了救她才让伤口又裂开的,莫心知道了,指不定多心疼,以后就更加的亲近离不开您了。” 青莨一本正经的话着实惊住了赵启樾,这话是出自他那个呆板不爱动脑子又不会说话的暗卫之口? 显然,他是不信的。 “这话谁教你的?” “……” “哼,你不说我就猜不到吗,除了苓绮那个不正经的丫头,还能有谁敢这么教你,你除了她的话,也不可能听别人的。” 赵启樾一猜一个准,青莨立马不好意思起来,但还是坦然道:“公子英明,不过属下觉得苓绮其实说得有道理,如果莫心知道了这件事,也许……” “不能让她知道,不然她又要自责了,是我自己要跳下去的与她无关,她没有责任为此内疚或是回报我什么,还有你” 赵启樾对他也是颇为无奈:“只要是苓绮说的话,你就没有觉得有不对的,身为我的贴身暗卫,着实没出息啊。” 赵启樾虽这样说,并没有真的责怪的意思。 暗卫一生躲在暗处,只有少数能像青染一样凭着超脱一般人的心计走到人前。 他们为了主子生死不顾,一辈子没有自由没有未来,难得的一点感情也是罪孽和奢侈。 祖母一直不喜欢这样的事,只是鄞王养了他们,赵启樾自小也就接受了他们的存在,但他也希望自己身边的暗卫除了保护他为他做事这一点,能多些自由。 加上他跟莫心现在都彼此知道对方心意,他更明白,能在身边有个喜欢的人,一直陪着看着,是可遇不可求的难得的幸福。 “若能让身边人开心,没有出息也是一种出息。” 青莨身上有一种跟赵启樾很相似的豁达,没有过多的对权对名的执着,真的是言虽心动。 莫心站在后面,她能清晰的看到赵启樾背上浸出血丝的伤口,被水浸泡过后红得触目惊心,原本就要他已经逐渐康复。 “你不告诉我,我才会真的自责,还是不能说出的自责。” 莫心的声音很轻,却吓将屋内的两人吓得不轻。 他们同时回头,莫心就这么站在那,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你不是走了吗?”青莨脱口而出,然后将手中正在给赵启樾擦着的药迅速的收起来,尴尬的笑道: “这个,我,是公子他……” “青莨,出去!” 赵启樾看到莫心就知道,她怕是根本就没有离开,刚才自己说的话,她应该都听到了。 “是。” 从莫心进来,赵启樾的目光就没有从她身上离开,青莨也觉得自己再留下不妥,苓绮常说非礼勿视,即便要看也要偷偷的看。 他将手中的药膏一股脑塞进莫心手里,出去后还贴心的关上房门。 莫心看着他,他也一直看着莫心,眼中有些无奈的笑。 莫心走过去,在床沿坐下,重新开始给赵启樾上药,两人都没有多说什么,一切都是如此自然。 药膏擦在伤口上,即便是赵启樾忍着没出声,微微颤抖的肩也让莫心知道了他在忍耐。 “疼吗?”莫心凑过去,轻轻对着伤口吹了吹:“吹一吹是不是会好点。” “噗呲”看着莫心认真的样子赵启樾忍不住笑了,他又不是孩子了,她竟这样哄他。 不过想想,他还是煞有介事的点头:“好像是好了点,要不你再吹口气可能会更好些。” “真的?”莫心狐疑看着他。 “真的!”赵启樾认真点头。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这样的话也信。” 莫心也跟着笑了,手上的力道一个没注意重了些,疼得赵启樾“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冷气。 “抱歉,我,我刚才没注意,弄疼你了吧,我这次一定会很小心很轻的。” 莫心手足无措的看着赵启樾,有些急了,赵启樾回身一把握住她的手,笑着摇摇头。 “你别急,我不疼。” “真的?” “这次是真的!” “我不信。” “呵呵~”赵启樾笑着一把将莫心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额头。 “有你在,看到你这么为我着急,我忽然就觉得不痛了,想一想我这伤也不亏,算是因祸得福了,就算再来一次。” “不许胡说。”莫心抬头瞪着他,赵启樾把话咽了回去。 重新把莫心抱紧:“好,不说,听你的。” 莫心将头靠在他的胸口,能清楚的听到他因为紧张过快的心跳。 莫心也有些紧张,小脸微红,这样的感觉很奇怪,就像从心里升起一股麻麻的感觉,瞬间传遍五脏六腑,她好似没了力气,赵启樾就是她唯一的支撑。 这就是满足和幸福吧。 他们都不在多想其他,甚至觉得就这样就好,保持这样就好,什么都不要改变,也不要人来打扰。 第三百二十五章:大事不妙(完结2) “下一次你可不能再这样冲动了,自己不会水还敢跳下去,两个人都沉进去谁都别想救谁,傻不傻?” 莫心闷声道,她轻轻锤了几下赵启樾的胸口,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好了,是我不对。” 赵启樾紧了紧怀里的人,十分爽快的低头认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在湖里沉没下去,我整个心都提起来了,平时的冷静都没了,我好害怕,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呢。” 他想想当时的情形心中依旧后怕,他不敢去想当时要是眼睁睁看着莫心沉下去,他会疯的,他宁愿跟着莫心一起沉下去,起码两个人是在一起的。 “我们都会没事,都好好的,别怕。” 莫心想要回抱住他给他一些安慰,可是举起手又不知往那方,他背后有伤,她怕弄疼了他。 “嗯,我们都好好的。”赵启樾满足的闭上眼,笑的轻松,他从没有过如此欢喜的时刻,他喜欢的人就在他怀里,他们都好好的。 “不过,我觉得我们还是得去学学游泳,不然以后要是再遇到这种情况可如何是好。还有,你以后有什么事不要藏在自己心里,你不管遇到什么都要告诉我,心里不高兴了也要说,千万不能再像这次一样想不开了,知道吗?” 赵启樾郑重其事的莫心说着,莫心知道他是一心为了自己好,乖巧的点头:“好。” 可是她仔细一想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她想了想抬头看着赵启樾,蹙眉道: “什么想不开,我何时想不开了?” “好,你没想不开,是我说错了,只要你以后不再冲动的做这样的事,都由着你。” 赵启樾还以为是莫心不肯承认,有些羞怒,也就不去跟她争执这个问题。 “不过跳水自杀这种事一次就够了,我不允许你再有第二次,你要是生气了可以打我骂我,好吗?” “什么?”莫心一听这话就从赵启樾怀里跳了起来,满眼的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跳水自杀了?” 她这么怕死,怎么可能为了这么一点事就想不开,这完全跟她性格不符。 赵启樾一听她的话蹙起眉头,仔细回想了一下当天的情形,问道: “你不是因为心情郁结所以打算跳湖自杀吗?” “当然不是了。”莫心立刻否定,将那日的情况都跟赵启樾说了:“我那天是去浮意湖散心的,没想到后来脚一滑就掉进去了,说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当时有什么打在了我的背上,我来不及查看究竟就掉进去了。” “说来那天也是倒霉,周围居然一个人都没有,要不是你去,我这会真就醒不过来了,不过你怎么会说出我想不开这样的话?” 莫心自己也觉得奇怪,她好好的散心怎么会遇到这种情况,而且赵启樾为什么会这么说,他当时又是如何会赶过去的。 “是苓绮让青莨来通知我的……” 两人对视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几乎是同时出声:“难道说……” 一直在门外偷看的苓绮浑身一个激灵,“大事不好,情况不妙啊。”她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慢慢后退打算离开这个让她不安的是非之地。 “你们两个,进来!” 屋内传出的声音不送反驳违背,苓绮刚迈出去的脚生生收了回来,她苦着一张脸看向一旁的青莨: “东窗事发,这下惨了。”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放心。”青莨认真的看着她道。 苓绮难得的有些不自然,她别过头去:“谁要你救,你顾好你自己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进了屋内,青莨则跟在她的身后。 “公子!” 青莨和苓绮一进来就单膝跪在了赵启樾面前。 “那天到底怎么回事?”赵启樾冷着脸,大有兴师问罪的架势。 “那天啊,那天其实属下也是看到莫心站在湖边。”苓绮眼珠子一转,这才脸不红气不喘的道: “属下是误会了,以为莫心会想不开,这才赶紧让青莨去通知公子的” “哦,是吗?”赵启樾没有说破她,只是看向了青莨:“你说呢?青莨。” 青莨不是个爱撒谎的人,这次的事险些害了两人性命,对于青莨来说,这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他一直没有来请罪,除了这几天赵启樾都围着莫心,他不好打扰,还有就是苓绮,他不想让苓绮受罚。 这下赵启樾直接问到他这里,一向耿直的青莨就做不到苓绮那样,而是低下头,认真的认错。 “这事是属下的错,属下确实骗了公子,不过这都是属下的主意,请公子责罚,属下绝无怨言。” 他将所有事揽在自己身上,大约这就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两全的法子了。 赵启樾没有说话,他太了解青莨了,若不是有苓绮在,他说什么也不可能对赵启樾撒谎,要是早知道这件事最后会弄成这样,青莨这家伙早就跪在门外请罪了。 眼下赵启樾没有马上发作,只是淡淡反问道:“你觉得这件事该怎么罚?” “谋害主子,当以死谢罪!”青莨几乎是没有犹豫的说道。 莫心有些着急,她本想开口帮青莨说两句话,赵启樾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示意她不要开口,莫心看看他,想了想还是没有多嘴。 跪在一旁的苓绮着急了,她抬头看着赵启樾:“公子明鉴,这件事是属下设计的,包括莫心落水,浮意湖周边的下人被支开,还有青莨去通知公子,都是属下一手设计,与青莨无关。” “不是的,是属下的意思,不关苓绮的事……” “你什么脾气脑子,怎么可能想得出这样的主意。”苓绮恨恨瞪了青莨一眼,对着赵启樾跪了下去:“一切都是属下所为,公子但有责罚,属下绝无怨言,只求公子不要牵连无辜。” 青莨眼看着苓绮要独自承担,满脸的不安着急:“不是的,是属下做的,苓绮她只是听了属下安排去调开了浮意湖周围的人。” “你做的?你知道莫心当时站在哪个位置?你又知道我是如何让莫心落水的?”苓绮追问道。 “这,我……”青莨对着苓绮一时说不出话来。 “别你你你的,别说我,你是自小陪着公子长大的,你什么脾性公子能不知道,若非我的逼迫,借你十个胆子你也做不出这事。” “我……,反正就是我做的。”青莨执拗的对着赵启樾道:“一切罪责属下承担,公子罚我吧。” “不对,公子该罚我,我是最不安分的,公子你知道的,这事只有我能做出来。” “罚我!” “罚我!” “你敢跟我争?你是不是皮痒了?” “我……,别的我都由着你,唯有这事不行。” “你……” 第三百二十六章:静待归来(结局3) 眼见着两人就要旁若无人的吵起来了,赵启樾表现得十分淡定。 “渴了吧?喝杯茶。”他微笑着给莫心倒了杯茶水,递了过去。 “哦,好的。”莫心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依旧吵着,没有分出个胜负的两人身上。 她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口,端在手里继续看青莨两人争执,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争什么好东西呢,这架势就差动手了。 莫心也是没想到,青莨这么沉默寡言的一个人,一直就是以保护主人为己任,平时不管赵启樾吩咐什么,他都乖乖听从。 就算他跟别的人一起,他也是多余的话都不会说,莫心一度觉得他是个极冷漠极难相处的人,少有看到他因为争执急得面红耳赤的,这倒是新奇。 莫心从一开始的担心,到后面看得津津有味,赵启樾见她端着茶水,注意力就没转回来,他蹙眉,伸手将莫心的头扳了回来。 “怎么了?”莫心看着他,有点莫名其妙的感觉。 “你不能这么认真的看着别的人。”赵启樾用额头抵着莫心的额头:“你只能这么看着我,知道吗?” 他的话里有些霸道又有些委屈,莫心“噗呲”一声笑了,用头用力的抵了抵他的,乖巧的“嗯”了一声。 “我以后都看着你,直到你厌烦为止。” “那你可要做好准备,这可是个长久的买卖,我这辈子,可能都难有厌烦你的一天。” 赵启樾说话的声音很温柔,两人声音压得极低,莫心听着,不由红了脸。 “厚脸皮,总是胡说,不要脸。” “我若是此时在乎脸皮,丢的可就大了,那是一生的幸福,我权衡了一下,不管从哪方面思考,都该选后者。” “那你可不要后悔。”莫心冒出脑袋仰头看他,笑得欢喜。 “我怕你后悔。”赵启樾宠溺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气氛正好,感情正浓。 两人就这么坐在一起,这样温馨的时刻,总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打扰他们。 “你再说,信不信我对你动手了?”苓绮没想到这次青莨如此固执,气得她都想打他一顿了。 青莨也是,倔着一张脸就是不服软。 毕竟认真算起来,他们这可是犯了谋害主上的罪名,若是被罚,失去性命都是可能的,所以他不能让苓绮去冒险认罪。 “你别以为不说话我就不忍心动手,你再和我争我可不客气了。” “只要你不跟我抢着认罪,你要怎么动手我都认了。” “你挑衅我吗?” 苓绮被气得狠了,瞪大眼睛,声音也放大不少。 本来正微笑注视着赵启樾的莫心再次被吸引了过去,满眼都是他的女孩一下子又不看他了,赵启樾心中失落也不高兴了。 他揉揉眉心,恨恨的看向两人:“够了,吵完了没有?” 他一出声,青莨和苓绮这才闭嘴,乖巧的看向他。 “你们这么个吵法,难不成是想在我这里打一架不成?” “属下不敢。”青莨和苓绮同时道。 “既然你们两人都认了错,那就……” 赵启樾话没说完,苓绮就抢话道:“是属下的错,公子罚我就是了。” “不对,是属下的错,公子该罚我。”青莨也不甘落后立马出声。 苓绮双眼一瞪,眼看着又要开始第二轮的争执,赵启樾一看情况不对,立马制止了他们。 “停。这次的事你们谁也不用争,既然都参与了,自然都该罚。” “可是……”青莨还想说什么,赵启樾一个眼神过去,只能乖乖低下头。 赵启樾先是笑着接过莫心手中的茶杯,放在床头青莨特意搬过来的小桌上,这才板着脸看向两人。 “以往你怎么闹腾我都是睁一眼闭一眼。”他看向苓绮: “我知道你的脾气自小不同于青莨和青染他们两个,也不想太过于禁锢住你们的行动,然而,这次确实过头了。” “我并不想让你们回到暗寨去,你们应该也不想回去,这次的错事已经犯了,我不能不罚。” 莫心听了他的话有点担心,苓绮也好青莨也好,自小就帮她许多,这次也是因她落水引起。 虽听了刚才的话,知道她落水不是偶然,她也知道,苓绮实际刀子嘴豆腐心的,都是为了她和赵启樾,她实在不愿意因为这个让他们受到重罚。 可是暗卫职责在身,他们这次犯的错论起来是大过,莫心虽担心也没有插嘴多说,这件事上,实则罚不罚的全在赵启樾受骗和跳水这事上,她是没有资格多言的。 眼下只能看赵启樾如何决定了。 “苓绮,就罚你回府幽闭三月,除了必要的吩咐,不得离开半步,也不许接触青莨,更不用想着青染出入方便就去找他,这段时间就在府里安心的将你的武艺精进一番,等你知错了再回来我身边。” 赵启樾知道,苓绮别的都不怕,唯独就是怕被独独留下关禁闭,而且还不许跟在主子身边,相当于被抛弃三月。 这对于自小就视主子比生命更重要的他们来说,是很重的责罚。 “公子,属下知错,你罚属下什么都可以,只是不要让属下离开。” 苓绮确实急了,她从赵启樾五岁就跟在他身边,十多年了,除了必要的事会离开几天,她都是守在赵启樾身边,主子的信任就是暗卫的命,现在赵启樾所做的,苓绮害怕,她的主子已经不信她了。 青莨也惊讶的看着赵启樾,这样的处罚对于自尊心强,好强不服输的苓绮来说是不是重了些。 三月时间对于他们已经太长,王爷肯定会为赵启樾重新安排暗卫,苓绮会不会就此回不来都难说。 暗卫如棋,被抛弃的暗卫就是废弃的棋子,废弃的棋子是没有资格存在的。 “不必多言,苓绮,你近来不受约束失了许多分寸,这点惩罚已经是轻的,你可明白?” 苓绮伸手拦住青莨,对着赵启樾拜了下去:“属下认罚,一定努力的改正错误,争取早日回到公子身边。” 第二日,青莨请求随行,陪着苓绮一同受罚。 莫心二人目送他们离开,莫心知道这是青莨最想做的事,等她们归来,也许会带来不一样的故事。 岁月虽静好,朝堂风波依旧在,他们面临的困难还在前方。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