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忘川河》 第一章 我是谁 第一章我是谁 “你醒了？” 小昭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周围一片惨白，是的，小昭一直形容医院就是用惨白，她不喜欢医院，不知道为什么，因为她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从护士口中知道自己身份证上写着杨小昭，一场车祸中唯一幸存的人。 看着警察已经来来回回好几趟了，每次都是在医生强烈的要求下才离开，却也总是徒劳无功，因为小昭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别说车祸，自己是谁，怎么来的，要去哪里，身上有些什么都不知道。 在医院躺了足足一星期，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可以出院了，小昭拿着护士递过来的身份证，背包，手机不知所措。 “这些就是你被送进医院随身携带的，你检查一下，如果没有问题可不可以去把医药费用结算一下，除了车祸责任方赔付的医疗费用外，还有一些没有执行的部分，得您先结算清楚，后续警察会根据责任认定和强制执行返还给您！”护士拿着一些文件给小昭讲着住院后的治疗情况，和用药说明，以及费用详情。小昭只是看着护士嘴唇开合，耳朵却什么都没听进去。 拿着背包小昭自己去办理出院手续，好在银行卡的密码已经成为了肌肉记忆，习惯性的按响了疑似密码的数字，应该是自己身份证上面的生日吧。看着结算完毕的发票和出院证明，小昭坐在医院的绿化带发呆，该去哪儿啊？难道我没有亲人么？怎么车祸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人找我的么？ 小昭想了好久，直到太阳西下，微红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小昭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算了，怎么想也想不出来，日子总要继续过不是，就当之前的杨小昭在车祸中去世了，现在是个全新的杨小昭，也挺好，没有了之前的烦恼，人生就当是从新开始了。 小昭看着身份证上的地址是安庆古镇，离市中心还是有段距离的，先回去看看再说，总得有个地方住才行啊。想着小昭就动身了，微笑着看着夕阳，迎接自己新的生活，哈哈，有点奇怪，不应该是迎着朝阳么？小昭如是的想着，又把自己逗乐了，这一天天不自觉地包袱抖落的也是没谁可比了，以前的自己也是这样么？ 终于到了古镇，这是安庆保存比较完整的徽派古镇，青灰色的砖缝繁衍着苔斑，风雨在砖面剥蚀出许多凹痕，窄窄的老街幽幽地伸展着，粉墙黛瓦，木门格窗，花岗岩石板路面，原来自己的家是在这样的地方啊，难怪觉得呼吸都是那么的舒服，这样的水土也难怪养出自己这样的美人。小昭正沉浸在自己的美好中，就听到很大声的喊着自己名字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水乡尤显突兀。 “杨小昭，杨小昭，我可算找到你了，就知道你这个缩头乌龟肯定跑回家了。” 小昭转头看着街道的尽头伴着月光就这样跑过来了一个白衣裙的女孩，还没到自己身边就嘎然停止，然后慢慢的低头看着她自己的脚。小昭才去仔细的看了这个女孩，穿着细跟的皮鞋奔跑在青石板的街道，戛然而止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鞋跟卡在了石板的缝隙中。 “杨小昭，你确定不过来帮帮我？我大老远跑来找你，不求感动，至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落难吧。”小昭笑着摇了摇头，走了过去，蹲下，帮着把鞋跟拔了出来。 小昭看着面前的女孩拉着自己就奔着一栋古朴的民宿去了，站在门前，熟悉的气息，好像在哪里见过。 “开门啊！你别告诉我没带钥匙啊！娟儿，小娟儿，开门，我和小昭回来了。”小昭愣愣的看着这个姑娘的一番操作，然后门从里面开了，一个秀丽的江南水乡姑娘站在门里。 “老板，鸢儿你俩回来也不打招呼，赶紧进屋，夜里水汽重，我去给你们收拾卧室。”小娟儿拉着小昭就进了门，这是一个三进的典型徽派民居，三天井采光，高墙深宅，前两进院经过了修整，改成了民俗风格的旅店，最后一进是自己人住的地方。收拾完，躺在自己的床上看着窝在沙发上叫做鸢儿的姑娘发呆。 “你不打算和我聊聊，你这一个多星期去哪儿了？手机关机，我找了所有你可能去的地方，我说你至于么，不就是失恋加失业么，又不是活不下去了，那样的渣男你也不是爱的死去活来，也没有吃什么亏，那个半死不活的工作，你不是早就不想做了，放着咱们这个民宿赚钱不好么？哎，我说话呢，能不能理我一下？” “鸢儿？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一周前我在医院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说的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身份证上的这个地址，好在这是我的财产，我不至于露宿街头，我这会感觉挺幸福的。”小昭望着鸢儿忽闪着大眼睛，淡然的说着，好像这些都是别人的事情。 “不对不对，杨小昭，你的打开方式不对，你不能这样温文尔雅的，这不是你，我闭上眼睛从来一遍啊，一定是打开方式的问题！”鸢儿说着就把自己的眼睛闭上了，还不解恨的用手捂着脸。 “你的关注点好像不对吧，幼稚不？还捂脸！”小昭转身躺在床上，想着刚才鸢儿说的话，很是迷茫，失恋加失业？这么大的事情，难怪会出车祸呢。 “也是啊，你说你失忆了？”鸢儿猛的反应过来小昭话里的重点，惊奇的望着身边的人，有种电视剧中的桥段砸中自己的感觉，异常兴奋。 “是啊，所以不用担心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也都没有了，不过现在有了你和这个家，够了！” “那我欠你的钱，你也忘了呗？”小昭看着小心翼翼地鸢儿，笑了，笑得特别的开心。 “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啊！”一群人急急忙忙的往戏院的方向赶去。大家拿着水桶，水瓢，推着水车，在这个古朴的街道奔走。小昭被来来回回的人群推搡着，拥挤着，时不时的转个圈圈，却也跟着大家的方向来到了他们说的着火的地方。 这是哪里？火光冲天，一栋古香古色的建筑物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烧毁，这座建筑为什么觉得很眼熟，很眼熟，青砖灰瓦，徽式风格的砖花，朱漆大门，那个金字的匾额高高的挂着。小昭站在大门口，望着里面熊熊的大火，却莫名觉得心安，仿佛看见了一个身着大褂的男子，回眸冲着自己微笑，那个笑容莫名的熟悉，一步一步，小昭不受控制的往大火中走去。 “你疯了，那是火海，人已经没了，你还要跟着去么？醒醒好不好！” 小昭突然被一个大力拉了回来，回头看着陌生的脸，却又觉得已经认识很久很久了，久到成百上千年了吧。 “孟梦！”小昭脱口而出。因为小昭抬头看着那个金字招牌就这样随风飘摇的跌了下来，冲着面前的男子砸了下来。 一道光过去了。这又是哪里？好美的地方，湖光山色，茅屋篱笆，那个孟梦，是刚才的那个男子，坐在门口的溪边，面冲着自己微笑，在面前的画布上涂抹，只是刚才明明身着长衫，为何如今古装加身，仙气飘飘。 “昭儿，别动，马上就好了，一会给你捉鱼吃！” 捉鱼？小昭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是什么？毛茸茸的爪子，溪水映出的是什么怪物？是我么？一只中华纯种田园狸猫？还是标准的三花，披锦？胸口长长的白毛一直延伸到肚皮，四只白色的爪子按在石头上。 等会为什么画面又变了，这是哪儿？为什么这么重的血腥味？这是修罗战场么？那是谁？那个微笑，那个大火中的微笑，为什么又是随时可能逝去的微笑？不，我不能让他消失！不能！ “不能！”小昭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一身的汗水浸湿了睡衣，望着身边熟悉的场景，这才是我生活的21世纪，这个正常的年代。 墙上的时钟指着4点的位置，小昭无奈的摇摇头，又是这个时间，为什么总是这样的梦，来来回回的看见那个熟悉的微笑，另外有一个叫做孟梦的男人，还有那场大火和那只披锦狸猫。都什么和什么啊！ 小昭起床转悠到了对面卧室，看着并没有被吵醒的鸢儿，舒了口气，转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端着水杯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连着几天都做同样的梦，也真是够了！小昭又想起了几天前，莫名奇妙的在医院醒来，莫名其妙的回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我到底应该是谁？ 第二章 关于传说 第二章关于传说 “亲爱的，你怎么睡在了客厅啊？你又做那个梦了？”清晨的阳光透过天井洒进了三进院的客厅，鸢儿起来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小昭，不自觉地就问了一句。 “又做？鸢儿，你认识我多少年了？你知道那个梦？” “我是15岁的时候认识你的，那时候你的爸妈带你回到了这个院子，当时据说这个院子一直空着，很久都没人住过，那一年我暑假回到我外婆家，就前面两条巷子，不过现在也没人住了，全租出去了。然后跟着人们来看热闹，就认识了你，只是一个暑假我们就很熟悉了，后来写信，你就跟我说起了这个梦，就是一个熟悉的微笑，一只猫，还有一场大火，对吧！”鸢儿歪着脑袋望向天井，悠悠的说着。 “是这样的一个梦，还有一个叫做孟梦的男人，那个微笑应该也是一个男人，很奇怪吧！”小昭又把自己我在沙发里，望着天花板发呆。“鸢儿，你不要上班的么？你已经陪我在这住了5天了！” “之前的梦没有你说的孟梦这个男人啊！算了就是个梦别纠结了！你不说我都忘了，你这个没良心的，给我打电话哭的世界都要给你陪葬了，我还能怎么办，买了车票就奔回来了，结果怎么都找不到你，然后公司那边催，我干脆就辞职了，反正我之前的学姐在京城开了心理咨询工作室，叫我过去帮忙，我在考虑呢。你呢，你有什么打算？你的父母也都不在了，自由啊！”鸢儿说着望向这个可怜的孩子。在自己的记忆中，好像没有顺利的时候！ “我也不知道，我都不知道自己会什么。鸢儿给我说说以前的我吧。”小昭感慨着，如果离开了这里，这个民宿，自己还能做什么？想做什么？感觉有人关闭了那个梦想的窗户，雾蒙蒙的前途，什么都看不见。 “说以前的杨小昭？那我想想吧！” 这座典型的徽式民居是这座镇子上保存最完整的，却也是最年久失修的，因为往上几代人都没有见过这座宅子里住过人，据镇上的老人口口相传，清朝的时候这座宅子里经常传出戏曲的声音，很婉转也很美，那时候的衙门老爷就当作是宝贝一样一层一层的往上进献，这家人就像是一种物品被官员们作为攀关系的礼品，送来送去，虽然只是唱个堂会，演个折子戏，但是飘零却又不能自主的生活，让人很是烦恼，于是举家决定搬迁，到京城投奔亲戚去了。至此以后就没人再住过，不过说也奇怪，这座宅子的大门就一把很老旧的锁子，两百年这样过去了，原样子没有动过，整座宅子也没有遇过小偷什么的，就连旧社会时期也没有人动过这座宅子的心思。听老人说，这座宅子是有讲究的，最初的时候是大门大户，有所谓的“三十六进院，七十二天井之说”，算是徽式建筑中罕见的大宅院，而后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不管是分家还是没落，不管是年久失修还是倒塌，只有这主院保留到了现在。只是这宅子也是奇怪，在主院的正中间的天井内，有一棵老树，树靠近根部的地方有一树洞，据传说，看相的半仙说是轮回眼，这个主院住的人轮回往复，其实就是一个人的很多次转世，而且据说这座宅子出去的人终究是会回来的。 所以那年小昭跟随着父母回到这座宅院的时候才引起了很大的轰动，毕竟人们对没有办法解释的传说更加的好奇。而杨氏夫妇也并没有知道很多，只是说从京城来看看这座祖上经常说起的宅院，他们是唯一的继承人，手里的那把钥匙轻而易举的就打开了大宅门上面的锁。我外婆说村长看了你家的地契，上面写得是杨小昭的名字，并且遗嘱也能对上，所以也就默认了你们家再次居住。只是奇怪地契是很多年前了，可能来来回回的从新确认，好几份要放在一起看才能比对出来真伪，但是名字都是杨小昭，杨氏夫妇只是说杨小昭是家谱排下来的名字，并没有额外的含义。村长应该给你们在土地局从新办理了相关的地契，依旧所有人是杨小昭。 杨氏夫妇修改了格局，在镇上建起了民宿，慢慢的这里的旅游业也跟着兴起，鸢儿就是在那个时间和人生地不熟的杨小昭成了闺蜜。只是回到这座老宅，白天在天井玩，晚上就会做奇怪的梦，没有情节，只有一个微笑，一只狸猫，一场大火。 杨小昭对这个梦并没有什么排斥，因为并不影响正常生活，只是没事写信和鸢儿闲聊一下，直到那年杨小昭考上了大学，杨氏夫妇从学校回来的途中遭遇车祸，双双遇难，留下了这个民宿一直经营着，还有一部分的遗产维持着小昭的学业，直到毕业，为了那个高中时候的男孩，才回到这边找了一份工作继续生活。 鸢儿一口气的说完了宅院和杨小昭的来历，也只是知道简单的，并不能帮助杨小昭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鸢儿，这么简单就把我20多年说完了？还有一多半再说这个宅院，你是有多不了解我？那我问你我有没有什么理想？”小昭看着对面陷入回忆中的鸢儿，不得不泼了一瓢凉水过去。 “15岁以前你没说过啊，我只知道你从京城来，是因为你爸妈不喜欢都市的生活，才来这边过着幽静的日子的。至于你的理想，我想想看啊！”鸢儿端着杯刚打好的豆浆，靠在客厅通往天井的木制门框上，望着院子里的那棵老树发呆。 “我记得老板说她最想当个戏子，哈哈！”小娟儿端着早餐进来了。 “戏子？干什么的戏子？”小昭坐起来对于小娟儿的话来了兴趣。 “我也并不知道什么戏子，就是有一次你回来，靠着老树睡着了，迷迷糊糊的说着戏子，真好！然后我怕你着凉就把你叫起来了，你就说要去学唱戏，那段时间天天听京剧，我都会唱《锁麟囊》了！而且我记得你说梦话的时候唱的最好！”小娟儿嘲笑着小昭。 “唱京剧，不现实，我根本不会唱好不？”小昭在脑海里想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京剧的调门。 “你高中的时候想当中医，但是我记得你只对中药材感兴趣，号脉开药什么的一概没兴趣，就巷子最前面的中药铺，小时候你没少去捣乱，对了，他家有个和咱们差不多大的男孩，也是放暑假回来，经常被你骗着开他们家仓库，你是真胆大什么都敢吃，有一回应该是吃了人家的天然牛黄，拉了一个月的肚子，也算是排毒了，吓得他家小爷一个月没敢来找咱们。”鸢儿突然想起来。 “对对对，我也想起来了，那家药铺也有很久的历史了，据说有这个镇子的时候他家就已经在卖药材了，他家的小爷是在京城上学的，只是近几年也不回来了。他家奶奶还总是说，这几个捣蛋的孩子都长大了，也都忘了回家了。我没事去陪陪奶奶，听她讲你们小时候的事情。”小娟儿也接茬说着。 中药材，好熟悉啊，只是对于药铺，小爷，拉肚子，小昭全无印象。对于这座老宅，小昭一直以为这就是家，所以才有了很强烈的安全感，似乎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份踏实，如今却对这座老宅的传说起了好奇心，如果至始至终地契都是杨小昭的名字的话，按照那个传说，是不是从很多很多年前，那个杨小昭住在这里开始，就一直是杨小昭的宅子，也一直是杨小昭在住，那么当年是不是就因为到了我这里是杨小昭，爸爸妈妈才回到了这里，开始了新的生活呢？那我和这座宅子究竟有怎么样的关系？而那个梦是不是就告诉了我，这里才是我安身立命的地方？对，那棵老树，那个轮回眼。 话题在杨小昭陷入沉思中结束了。早餐过后，鸢儿开始了新一轮的工作申请，毕竟总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那自己又能作什么呢？杨小昭慢慢的走到天井，坐在老树旁晒着温和的太阳，盯着那个看似树洞的地方发呆，没什么不一样的。转身靠在了老树上，轻轻的闭上了眼睛，阳光的普照还是让小昭打起了瞌睡。 朦胧间，我看到了什么？一朵蔷薇花木雕。 第三章 初遇老宅 “大橘，我让你去看看镇子上出了什么事，妖气冲天的，你就给我捡回来这么个东西？”一个仙风道骨的男人，一只眼睛眯缝着，一只眼睛瞪得溜圆，望着自家床上躺着的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上下打量，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奇怪，这么仙气飘飘的男人，带着这么轻浮的表情，实属刺激视神经。 “主人，你能正常点不？我又不是没有名字！”一旁一个10多岁的少年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神态，斜眼看着自己的主人，一副嫌弃的表情。 “咳咳咳，啾啾良啊，来，咱们俩讨论一下。”孟梦站直了身体，恢复了正常的表情，浓眉大眼双眼皮，任谁看了都是一副美男子的样子，正经的不苟言笑，翩翩修仙之人气质，只是这开口露牙之后，一副滑稽的表情，就让人大跌眼镜，好在阿良已经习惯了，跟在主人身边，连自己都不记得有多少个日升日落了。 “对不起，孟梦先生，我叫做阿良，并且我任务完成，下班了！再见！”阿良一副愤恨的表情，转身想要离开。 “那个，信不信我把你的小啾啾拿去炖了，给她补一补！”孟梦突然起身，冲着窗口的鸟笼就去了，顺手指了指床上躺着的姑娘。 “啾啾良，救命，这个丧尽天良的孟梦，又要炖了我！”鸟笼里的画眉突然啾啾的叫了起来。 “孟梦，你再动一下试试！”眼瞅着十来岁的少年变成了一只大橘猫，弓起了身子冲着孟梦做俯冲状，浑身橘色的斑纹毛全部炸了起来，有种同归于尽的感觉。 “你俩真是够了，要多无聊有多无聊！每天要上演多少次这样的戏码？要是想绝交，办法多死了！何必为难我一只鸟儿不是？”只见画眉一改之前的恐惧，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蹲在了笼子里，望着俩人摆好的架势，不屑的吐槽。 俩人对视一眼，孟梦放下了手里的鸟笼，顺便丢了一把小米进去，阿良也又幻化成了少年的模样，坐在桌边倒了杯茶水，独自喝了起来。 “我说啾啾良啊，画眉都会说话了，你怎么就改不了这个性子呢？咱俩加起来也有上千岁了吧。” “我到镇上的时候已经迟了，云府大院被屠了，只看见云磊怀里抱着床上那个还有呼吸，这是云磊塞到她手里的。”啾啾良扔给了孟梦一个锦绳，下面挂着一个蔷薇花的木雕。回忆起自己进入云家主宅的时候，那个惨烈的画面，让啾啾良心里还是不忍回首。 “你是说捉妖世家云府？二少爷叫做云磊，咱们认识的那个云二爷啊？被妖屠了？没有活口？啊，不，这个还活着。那也不对啊，这是个九命披锦花狸啊！猫妖一族中的贵族，看这架势应该身份不低啊！比你品种好点倒是真的！”孟梦思索着啾啾良刚送上来的消息。 “孟梦，你信不信我真的炖了你！” “信，信。说正事！” 很久以前，那个时候还是允许动物成精的，只是并没有升仙的可能，人与妖也是和平共处，但是人犯法由人的法律和衙门管理，而妖犯法自然是用妖界的约束，只是人和妖之间的摩擦还是需要捉妖人平定安稳正常的秩序，而云府恰巧就是连接人类和妖族的纽带，处理人与妖之间的问题，这样一个世代为了人妖共处奔走于两界的人类，捉妖一族。 孟梦最早也是捉妖人，只是机缘偶遇，救了啾啾良母子，在啾啾良妈妈弥留之际代为照顾啾啾良，巧合地接受了啾啾良妈妈的元灵，就变成了如今的样子，不会变老也不会去世，和啾啾良两个人，哦，不，是一人一只大橘猫妖，生活了几百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世外桃源，仙气环绕的地方，隐居于此。半途中碰到了上山迷路的云府二少爷—云磊，也算是忘年交吧。 孟梦突然站起来，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尺长的锦绳，明明是紫色的绫罗却微微的泛着蓝光，这是伏妖绳，孟梦祖传的捉妖工具，只是孟梦自身发生了变化后，便丧失了本身的伏妖功能，倒是让孟梦催生出了另一种能力，就是探知。 “孟梦，你这样是不道德的，探知妖的元灵，是隐私的侵犯！”啾啾良看着孟梦的举动，一副不屑的神情，仿佛在看一个小偷，偷取别人的记忆。 “你觉得你捡回来的就是个好东西？云府都被屠了，就云磊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估计云府都是给他的任性陪葬的。这么个小东西不弄清楚了，再把咱俩折进去，划得来不？”孟梦边说边把锦绳绑在了姑娘的头上。 “你这样会把它的记忆变模糊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东西，功能不齐全！”啾啾良还是觉得孟梦这样做不妥。 “都这样了，你觉得她留着记忆不残忍么？她只剩下1条命了。”孟梦无奈的摇摇头，这只九命披锦花狸的确丧失了8条命，究竟是多大的代价可以让整个云府加上猫妖的8条命呢？这只披锦花狸究竟是谁？孟梦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看着属于这只猫妖的过去。啾啾良和画眉啾啾警戒着周围，保护着孟梦的安全。 这是什么，为什么所有的记忆都是被追杀，不管是人还是妖，所有的画面都是伤痕累累，独自躲在黑暗的角落舔舐着受伤的自己，却没有半点的怯懦，眼神无比的坚定，不管是狸猫的样子还是女孩的状态，直到那双温暖的手，轻轻的撒上药粉，冰冷的眼神中有了温暖的光。 又是一个不眠夜，花狸躲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花园的叶子下，轻轻的处理着自己的伤口，这次也不知道是跑了多久，警惕的望着周围的一切，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却没有发现一个逐步靠近的男孩，也许是没有恶意，也许是真的没有杀气，也许就是那份温柔，让一向警惕的花狸没有发现，白色的药粉轻轻的洒在自己的身上，看着不再流血的伤口，花狸抬眼看到了温暖的少年，看到了少年眼中倒影的星星。 少年正是云府的二少爷，人称云二爷的云磊。看到花狸没有逃跑，也没有躲避，又看着浑身伤痕的可怜样子，云磊试着伸手撸了一下花狸被血染化的毛发，花狸居然没有躲开，只是触碰到了伤口，微微的痛感让她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云磊尝试着抱起了这只花狸，轻轻的样子生怕再次碰到了她的伤口，慢慢的卷起自己的前襟，包裹住花狸的身子，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温暖，是的，花狸在衣襟中贴着云磊的身子，感受到了温暖，暖和的自己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这是从出生就没有感受到的温暖，是那么贪婪的享受，此刻所有的警备，所有的戒心都消失了，只有怀抱的温暖，暖化了坚若磐石的心。 云磊把花狸放到了软榻上，打来了温水，轻轻的擦拭着花狸凌乱的毛发，裂开的伤口上药包扎，一直折腾到了深夜，才算是清理干净了所有的伤口和毛发，花狸静静的躺在软榻上，云磊坐在地上，趴在花狸身边，就这样守着睡着了。 花狸认真的看着这个俊朗的少年，微闭着的眼眸随着呼吸轻轻的颤抖，让长长的睫毛轻点眼下的卧蚕，微微上翘，顺着鼻梁轻轻滚落的汗珠停留在鼻尖，随时都会滴落在饱满的嘴唇上，略带婴儿肥的双颊，许是忙的有些累了，略带了粉色的红晕，淡淡的透出白皙的皮肤，衬托出了精致的眼睛。花狸想起了刚才在花园看到的那双眼睛，不算大的丹凤眼中，饱满黝黑的眼仁儿，仿佛装了一池满满的星芒，微微一笑，仿佛自己也跟着变成了他眼里的一道星光。额间几缕散发轻轻的搭在耳畔，不显得琐碎，反而有了飘逸的轻盈，宽肩，窄腰，勾勒出道骨仙风。修长的手指交叠在一起，支撑着歪下来的脑袋，均匀的呼吸一起一伏的胸口，花狸看呆了，不自觉地起身，轻轻的吻在了云磊的眼睛上。 云磊把花狸养在了自己的院子中，取名“昭儿”。因为云府自有一套保护措施，花狸是误入，倒是替她隔绝了那些追杀她的人或者妖，所以暂时是安全的，不用奔波逃跑。 第四章 重新开始吧 孟梦轻轻的张开了眼睛，无奈的摇了摇头，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 “你这什么情况？不要装深沉，不适合你这个到处冒傻气的人！”啾啾良看着起身的孟梦，就见不得他皱眉，总想着怼着他，逗着他。 孟梦看着啾啾良，不禁又紧皱了眉头，又是九命归一，当年的那场血雨腥风，啾啾良母子就是受害者之一，如今也算是因果报应，这个傻孩子又把这个九命归一的披锦花狸捡了回来。 “你倒是说不说啊，皱着个眉头吓唬谁呢？”啾啾良实在是看不惯孟梦这个样子，上前扒拉了一下沉思的孟梦。 孟梦抬眼看着啾啾良，许久才慢慢道出原委。传说中妖界难得一遇的九命猫妖，只要逼着她释放潜能九命合一，然后取其元灵，人，可以起死回生，生生世世转世为人，不经历六界轮回之苦，妖，可以称霸妖界，成为众妖之王，而捉妖人则可以与自己的伏妖神器合二为一，具有无尽的法力。 啾啾良望着孟梦点点头，他还记得他还是只小橘猫的时候，众妖为了寻找九命猫妖而引发的妖族大战，差点把猫妖一族彻底灭掉，如果不是孟梦偶遇自己和妈妈，恐怕自己也在那场混战中消失了。啾啾良沉默着，突然想到了什么，指着床上的小姑娘，瞪大了眼睛，半天说不出话。 孟梦看着啾啾良的表情，微微的点了点头，是的，面前这个柔弱的小姑娘就是传说中的九命猫妖，并且是猫妖一族中的贵族九命披锦花狸。能在这样的追杀之中修炼幻化人形，已经达到了10来岁少女的样子，也着实证实了她的实力。但更让孟梦担心的就是，这个孩子已然激发了九命归一的能力，并且在她的记忆中九命归一是用云府所有人陪葬的情况下激发的，还包括了给她温暖的云磊，如此恶性循环，此猫妖有可能带来又一场灾难。 啾啾良实在受不了孟梦此时压抑的神情，转身抱起还在昏迷当中的姑娘，就要往门外走去。 “你干什么？”孟梦拉住啾啾良，不解的看着怀里的花狸。 “这就是个灾星，留着她对咱们也没什么好处，我又不想当妖王！难道说你想……”啾啾良不可思议的望着孟梦，仿佛不认识他的孟哥了。 “这脑子是个好东西，你能不能适当的用一下！我的身份你忘了？”孟梦接过花狸从新放到床上，静静的望着啾啾良，一副不要小看自己的样子。 “哦，对啊。你这几百年自由散漫的，我都忘了你还有职权呢！你是人，妖，捉妖人的监管，你这个领导当的可以。那现在你有什么办法么？”啾啾良突然想起这个被架空的领导，还有一定的职权呢。 “我先用伏妖绳把她的记忆抽取出来，我怕她复仇，只是抽取了记忆，她可能就会失去人形，再修炼恐怕还得给她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这样，啾啾良，你和啾啾现在给人，妖，捉妖人三方，分别发出通告，由于云府事件，对于妖族做出惩罚，不允许妖族在人族地界出现，如已共生者不得使用妖法做任何事情，只能如正常人一般生活，违者诛妖族；对于人族藏匿妖族凶灵，导致妖兽不幸陨落，云府已经付出代价，不予以追究；捉妖人没有及时阻止，上报情况，造成人，妖损失惨重，现取消捉妖人身份，不在设置人，妖共生之法。”孟梦简单的做出了裁决，便让啾啾良自己去整理语句，发送消息了。只是从内心希望关于九命归一的传说能到眼前的这只花狸截至，也许只有这一只九命猫妖做到了九命归一吧。 啾啾良完成了任务回到屋里时，已经没有了小姑娘，只有孟梦在逗弄一只披锦花狸猫，三色花纹交叉排列在脊背上，一条一条犹如渐层瀑布，颈部往下，整个肚皮都是白色的，四爪踏雪，尾尖儿冒白，耳尖儿飘逸的两道三花混色的长毛，犹如随风摆动的长发，发现啾啾良的靠近，花狸立刻戒备，浑身长毛倒竖，瞪圆的墨绿色眼睛，瞳孔放大，紧紧的盯着对方，犹如一只狮子不怒自威。 啾啾良斜斜的瞅了一眼花狸，“噌！”给自己也变回了橘猫的样子，顺便把自己快要挨到地上的肚子抬一抬，然后仰着头斜眼看着还在备战状态的花狸，轻蔑的说道：“谁还不是一只猫了！品种好了不起啊！” “都说十只橘猫九只胖，还有一个在身旁，还真是没说错。”只见花狸收起了自己的炸毛，同样还给了啾啾良一个不屑的眼神，高傲的扬起了自己的头，颈部那雪白的长毛随风抖动。果然品种好就是不一样，啾啾良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干脆放弃了，变回人形拿起桌上的糕点就吃了起来。 “好了。别闹，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啾啾良，这是昭儿。”孟梦笑着看着两只炸毛又无奈的猫咪，笑得双眼都眯缝了起来，原来只要都在身边，笑起来是那么容易，那几百年前我又在寻找什么？只为了遇到他么？ “主人，我也想变成人，然后吃那些好吃的。”昭儿无奈的看着啾啾良坐在凳子上，吃的意犹未尽的陶醉样子，暗暗的发誓自己也要把食物吃的陶醉。 啾啾良听着昭儿说起的话，又瞅了瞅孟梦，只见孟梦微微的点了点头，又微笑的看着花狸，轻轻的说着：“好，乖昭儿，在主人这把身上的伤养好了，慢慢来，主人会教给你的，总会变幻人形的。” 昭儿乖乖的点了点头，这个画面还真是有点诡异，抽掉了她的记忆，是不是就不再有九命归一的说法了，因为如今的花狸看起来和普通的猫妖没有太大的区别，孟梦却不知道随着昭儿自身的能力增加，是否会暴露出不一样的情况来，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那个蔷薇花木雕，那个云府的轮回眼，一定有着某种的联系。 “昭儿，你今天的工作就是给我们捉鱼，我和啾啾良出去办点事，我们回来要有鱼吃啊！”孟梦对着望着远处发呆的昭儿大声的说着，转身带着啾啾良就到了云府。 虽然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云府主宅却仍旧笼罩着一层妖气，大门上挂着的大锁醒目而刺眼。孟梦不自觉地又皱起了眉头，锁子上的怨气萦绕不断，轻轻的推了一下大门，孟梦被一种奇怪而强大的力量推了出来，向后退了好几米，啾啾良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孟梦，惊慌的看着他。 “我没事，只是这锁有些邪性，怕是这在出事之前已然落锁，把蔷薇花木雕拿来。”孟梦站定仔细观察着这把锁，锁眼正是那朵蔷薇花形状。啾啾良递上了从昭儿手中捡起的蔷薇花，孟梦再次的走到大门前，还是一股莫名的阴气充斥在身边，即便是孟梦如今半人半妖的状态，依旧抵挡的有些吃力，当把蔷薇花木雕放到锁眼的时候，孟梦看到了蔷薇花心，流动的血液，慢慢的渗透到锁眼里，门慢慢的打开了，未等孟梦和啾啾良看清楚里面的情况，迎面而来的妖气就冲开了俩人，四面八方仓皇而逃。 啾啾良立刻聚集了自己的妖气，在空中打出了代表孟梦身份的印章，只见冲出来的妖们立刻冲着啾啾良俯首，恭敬的等候处罚。孟梦倒是吃了一惊，这么多年一直是啾啾良代为传达命令，发放福利，处理人，妖之间的问题，如今一看自己的威望还是挺大的，只见孟梦双手背后，从大门一侧踱步走向中间，想要安慰一下受惊的妖族，就听见下方有声音传来。 “良大人，谢谢您搭救我们，对于您传达的命令已经收到，我们被困于云府，实属无奈，我们会立刻回到妖界，不再踏入人界一步，只是这九命归一的猫妖，是否需要给我们妖族一个交代，云府如今这般景象，如果猫妖流落人界，岂不是我们妖族的损失。” “九命归一披锦花狸猫，已经在你们的争斗中不幸与云二爷一同丧命，如今并不存在九命归一一说，孟堂主已经证实了，并且在公告中已然做出了相应的解释，如有疑问，请让妖族族长向堂主表明，岂是我们可以随便妄加议论？”啾啾良站在大门一侧，一边望着俯首的众妖族，仔细的观察着是否有目睹自己趁乱带走花狸的人，一边应付着众妖的疑问，尽最快的速度驱散众妖。 啾啾良撵走了众妖，回头就看见了孟梦干脆倚靠在大门上，微笑的看着自己，宠溺的表情溢于言表，孟梦有种自己的孩子可以独当一面的感受，不自觉的微微点头，向啾啾良走过去，这次换到啾啾良不好意思，转身径直走进了大门。 第五章 修炼之地 满目疮痍，孟梦不禁感慨着，这是一个多么庞大的捉妖家族，在人，妖两界的地位举足轻重，如今一夜之间，“三十六进院，七十二天井”无一幸存，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这样的惨烈。 孟梦盯着路过的每一个人，均是不同的外伤，只是致命的伤都在颈间，所有人的死状均是被抽干了鲜血，如同干尸一般，孟梦摇了摇头，径直走到了三进院门，那是他经常来的地方，云二爷也就是云磊住在这进园子，天井中那棵古树依然挺拔，树下的那个空洞也依旧黑漆漆的没有光亮。 孟梦看到了倚靠在大树边的云磊，闭着眼睛，只有云磊的身上没有外伤，安静的仿佛睡去般，也并没有被抽干鲜血的状态，他的致命伤就在他搭在树洞前的左手腕上，一道深深的口子，已然凝结了血霜，只是双眸紧闭的睫毛上，渗透着点点的鲜血，显示着他的不平常。 “孟哥？主人？孟梦？”啾啾良见孟梦盯着云磊看了好久都没有移动地方，并且眉头越皱越紧，啾啾良生怕自己的孟哥就这样把自己的眼睛皱到一起去了。 “干什么？”孟梦转头推开了在自己眼前晃悠的手，转身去看了大树下的树洞，那是云府世代保护的轮回眼，本这轮回眼是封闭的，传说封锁轮回眼的锁芯忍受不了寂寞，偷偷进入轮回，促使轮回眼大开，妖族趁乱大量涌入人类的轮回通道，云府临危受命，便肩负起了守护的职责，避免妖族进入轮回，打破人类轮回的状态。只是此时的轮回眼已经被封闭住了，究竟是怎么封闭住的，孟梦也解释不了，这如果本就可以封闭，云府又何苦这样守着呢？孟梦起身摇了摇头，又看了看云磊，如同睡着般的云磊，只是手腕处明显的血霜招示着他的离去。等等，血霜？难道……？孟梦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难道云磊就是那个封闭轮回眼的锁芯？难道云府被屠，除了九命归一，还有轮回眼的诱惑？ 孟梦不敢再接下去想了，既然一切都是天意，那么顺从天意也是好事，只是自己救下的九命归一猫妖，是不是本该去轮回的呢？这千年之中又会遇到什么？啾啾良叫来了许多人，帮忙处理了云府的一切后事，面对云府的惨状，让原本和妖族和平共处的人类也产生了恐惧，开始谈妖色变，只是孟梦觉得彼此有着神秘感，有着敬畏和恐惧是件好事。 孟梦把云磊葬在了老树之下，静静的看着封闭的轮回眼，如果你真的是锁芯，那么请封锁住这里，保佑一方水土的安宁。孟梦回到云府主宅的大门口，轻轻的把原来的锁落上，看着蔷薇花心的血液慢慢的回流到了花心，渐渐的干涸，不见，孟梦看着弹出来的蔷薇花，又望了望整座宅子，怨气和阴气逐渐地消散，如今它就是一座普通的宅院，只是这把锁再想打开，恐怕难了。 “昭儿，我们回来了！”孟梦看着在溪边用爪子拨楞小石子的花狸，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地就增加了，许是带了对于云府的愧疚，也带了云磊的那份安详吧。 “昭儿，我们的鱼呢？孟哥不是说我们晚上回来吃鱼么？”啾啾良望着空荡荡的厨房，什么也没有，郁闷的摸了摸抗议的肚子。 “鱼在小溪里，你指望一只猫能给你做好饭？我说大橘，你能不能讲点理！”昭儿仍旧看都不看啾啾良一眼，还是在往小溪里扔石子。 “不~！孟哥，你看它什么态度！”啾啾良不服气的瞅着孟梦，自己的肚子也适时的提出抗议，一副你惯的你得给我处理的架势。 “昭儿，这是你弄的？”孟梦走到昭儿的身边，俯身向昭儿不断扔石子的地方望去，只见石头垒起来的一道阻碍里，鱼群正在慌乱的不知所措，却也没有办法出去，还有傻傻的鱼儿不断地游了进来，孟梦乐了，这小花狸还真是聪明啊！ 啾啾良听到动静紧跟着跑到小溪边，看到很多很多的鱼，不禁就伸手去抓，只是鱼太滑溜，不但没抓住，反而让鱼借助了腾空的助力，跳出了石头围得障碍圈跑了。孟梦不地道的笑出了猪声。 “你是怎么做到了啊？”啾啾良并不觉得有什么，倒是好奇这鱼怎么就自己被困到了这里呢？ “我说大橘，鱼也在问为什么我出不去？前面弄一个只能一条鱼通过的入口，这边弄一个需要拐弯复杂的出口，鱼的脑子简单，自然能进来不能出去，还不会影响溪水的流动，每天都有鱼吃。”昭儿踢飞了爪子下面最后一个石子，转身往屋里走去。 “孟哥，它骂我脑子简单！”啾啾良不服气。 “你这会聪明了？赶紧抓鱼，不然就只能饿肚子。”孟梦转身追着昭儿去了。 “昭儿，以后别叫主人了，跟啾啾良一起叫孟哥吧。你看，喜欢么？”孟梦从怀里拿出了那个蔷薇花木雕，在集市精挑细选了一条锦绳，轻轻的挂在了昭儿的脖子上，蔷薇花靠在白的猫毛上面，格外的优雅。 “这是你买给我的？”昭儿瞪大的眼睛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是啊，给我们可爱的昭儿的！”孟梦笑着眯起了眼睛。 昭儿猛地跳到了孟梦的腿上趴在了孟梦的胸口，舔了舔孟梦的下巴，又用自己的头蹭了蹭孟梦的脖子，抱着孟梦的手，蜷缩在了孟梦的腿上，安静的闭上眼睛，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因为在蔷薇花挂在脖子上的那一瞬间，那种强烈的归属感和安全感，席卷了昭儿的全身，那种亲切是难以言喻的。孟梦被昭儿一系列的动作逗得笑弯了腰，只是心中感慨，也许冥冥中都是注定的吧。 “啾啾良，你一直都在这生活么？你为什么叫啾啾良啊？”昭儿蹲在窗台上，看着院子里干活的啾啾良问道。 “我跟着孟哥有几百年了吧，我也不记得了，我是被孟哥救了，我妈妈叫我阿良，后来我跟啾啾，就是你身后的那只蠢鸟，学会了鸟语，他们就总是叫我啾啾良了！怎么了？”啾啾良一边劈柴一边回答，并没有注意到昭儿的情绪，也难怪这个啾啾良，在众妖族面前都是冷淡的表情，除了在孟哥和啾啾面前，偶尔会撒欢逗他孟哥笑。 “那我为什么叫做昭儿？我怎么来的？为什么会说话却没有人形？”昭儿晃动了一下脖子，感受着蔷薇花的存在。 “我们捡你回来的时候你就是这样啊，你本来就叫做昭儿，应该是你之前的主人取得名字吧，想不起来就不想了，你跟着我们过不也挺好的么？”啾啾良总算是停下了手里的活，看到了昭儿眼神中的落寞。 “啾啾良，虽然孟哥和你们对我很好，可是我总是觉得有一种力量在召唤我回去，回到我家里，你说这和我变不了人形有关系么？” “有，很有关系，我正打算送你回家，估计按照你的能力再过个几百年应该就和啾啾良差不多了。”孟梦从院子外面回来，听到了昭儿的话，回答道。 “真的么？我可以回家？可是我也不想离开你们啊！”昭儿刚提起的兴奋劲，又被自己给打压回去了。 “没事的，乖，你家就在山下的镇子上，我们会经常去镇子上看你的，只是你要答应我，在幻化成人形前，不可以随便使用妖术，可以幻化人形后要通知我，不可以随便的出入老宅，懂了么？最好不要让别人看到你。自然那是你的家，保护它就是你的职责了！”孟梦抱起了小昭，摸了摸昭儿的头，笑着说。昭儿开心的跳开了，追着啾啾吵着要学鸟语。 “你真的打算送她回云府？你不怕她有天会想起什么？”啾啾良坐到了孟梦的身边，提醒着。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她体内有股力量在压制着她的妖气，也许就是云老爷子最后的许诺吧，所以它的九命合一暂时不会被发现，可能在云府会找到适合她解开封锁的办法，幻化人形后再说吧。总是这样压抑着她，对她也挺残忍的不是？顺其自然。” “只是……” “不是我们的终究会走的！”孟梦起身回到了屋里，想要给昭儿收拾收拾行李，却发现这个家伙来了这么久，居然什么也没有。 第六章 轮回之眼重新开启 “这就是我家？”昭儿站在云府主宅的天井，望着周围的一草一木，一屋一梁，却找不到熟悉和安心的感觉。 孟梦和啾啾良跟在昭儿的后面，他们没有从大门进入，而是直接从院墙进来的，并不是嫌麻烦，只是孟梦对于这个门锁还是有着某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并且也交代了昭儿不要靠近大门和门锁。 直到昭儿走进了三进院的天井，才停下了脚步。东张西望了许久，才看见昭儿轻踱着猫步，在几个堂房和花园中游走，慢慢的靠在了老树的旁边，半眯上了眼睛，胸前的蔷薇花木雕微微的摆动，向轮回眼靠近。孟梦紧紧盯着昭儿的动向，如果是孟梦想的那样，也许昭儿就是打开轮回眼的关键。 “孟哥，我怎么会觉得这里有很大的血腥味道，却给我一种温暖安全的感觉？这才是我的家对么？你也是像救啾啾良一样，从血泊中救的我么？那我的其他家人呢？我是猫妖，这是人宅。我究竟是谁？”昭儿猛的睁开眼睛，放大的瞳孔冲着阳光，却发出了幽暗的绿光，轻声细语却带有不容置疑的肯定。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并不是在这里捡到的你，而是多方打听才知道你本属于这里，我不是神仙，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知道每一个人的过去。只是昭儿，我既然能带你回来，就希望你凡事不要强求，既然忘记就让它过去，给自己一个更灿烂的未来，也不枉我费尽力气带你回来。”孟梦静静的盯着昭儿的眼睛，虽然只有一句谎言，却要为了这一句谎言说一百万句来掩盖，哪怕只是一句善意的谎言。 啾啾良递给了昭儿一本修炼手册，是妖族幻化人形的基本心法，这也许是孟梦和啾啾良唯一可以帮到她的了。 “这个你可以试试，慢慢来，我和啾啾良会经常来看你的，你想我们了也可以上山去看看我们，只是记得不可以随便使用妖法，被妖族抓回去，可就没有这么自由了！”孟梦又换上了微笑，像哄孩子一样安慰着昭儿。然后跟着啾啾良转身，准备离开，只是转身的瞬间却感受到了强烈的妖气弥漫。 “孟梦，你究竟是谁？”昭儿大声的吼了出来，并炸起了全身的猫毛，瞬间妖气冲天，啾啾良眼瞅着情形超出控制，立刻制造了结界，封锁了对外蔓延的妖气，避免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昭儿，你怎么了？我是你的孟哥啊！”孟梦眼睛里不自觉的含了泪水。 “不，你不要骗我，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遍地的尸体，我看到了他最后的微笑，我不要他的血封印我，我究竟是谁？孟梦你是监管，我看到了你颁布的妖族禁令，你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灭了我们家，只因为人与妖共生？你说啊！”昭儿的妖气持续的上升，孟梦看到啾啾良的脸色已经煞白，昭儿的妖气在这样增加下去，啾啾良的结界是顶不住的，究竟是怎么了，难道是…… “昭儿，我不知道老树让你看到了什么，只是我要告诉你，我不是你的仇人，那天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既然你口中的他要你生存，那你就不要辜负任何人对你做出的牺牲，收起你的妖气，你看看啾啾良，难道你也要他为你不清楚的仇人陪葬！”孟梦言辞清厉的说着。 “我究竟是谁？为什么？”昭儿转头看到了脸色不好的啾啾良，想起了这段时间和孟梦大家相处的快乐，和他们带给自己的温暖，只是……，突然的泄劲，让昭儿从老树的围栏上面跌了下来，孟梦一个箭步冲过去，接住了昭儿，慢慢的坐到了老树底下，轻轻的捋着昭儿的后背，让她慢慢的安静下来。 “昭儿，刚才靠在老树上，你看到了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模糊的微笑望着我，浓重的血腥，满地的尸体，就在这个院子里，可我却连那个微笑的样子都没有看清，孟哥，我觉得自己就是那个罪人，那个苟且偷生的人。”昭儿低垂着头，望着老树冒出地面的树根，斑驳而粗糙，就好像岁月真的过了很久很久一样。 “昭儿，听孟哥的话，不管事实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你都要努力的活下去，努力的让自己强大，这样才能在知道真相的时候，有匹配的能力去接受，我知道你听的懂，世间多因果轮回，既然命运选择了你的存活，那么就一定给你留了使命，去接受挑战才能不辜负来这世间走一趟。” 昭儿抬头望着孟梦，泪眼婆娑，那个恍惚间的微笑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么？这么温柔的人是那个监管人，妖，捉妖人的铁面郎君么？冷酷无情？看着孟梦能融化冰雪的微笑，昭儿的心也慢慢的平稳了，也许这就是家，在漫长的岁月中，总会想起支离破碎的往事，也许真的是天意选择让我忘记，那就让它过去吧。 日升又日落，昭儿只在云府的三进院里面待着，除了修炼人形，就是靠在老树旁边打瞌睡，梦里总是看见那个熟悉的微笑，却看不清楚样貌，看着自己跟在他身后，玩耍，蹦跳，看着他抱着自己微笑，等着他喂给自己好吃的东西，陪着他夜夜入梦。只是再也没有看见那天的血腥，也没有看见事情的真相，让昭儿都快忘记了曾经义愤填膺的家仇旧恨。 自然孟梦和啾啾良还是经常过来的，指导一下昭儿的修炼，只是真的很久了，所有的办法都试过了，也不见昭儿的人形出现，昭儿自己都放弃了，游走在镇子上，作为一只中华田园猫无可厚非。只是最近镇子上的人慢慢的变多了，似乎也有难民，也听说了兵荒马乱，只是岁月真的很久了，对于改朝换代，对于起义造反，最初的小昭也有着同情之心，对于诺大的宅子想要给那些居无定所的人们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只是面对大门上的那道门锁，昭儿有心无力。昭儿总是蹲在大门前，看着那个奇怪的门锁发呆，没有人可以打开，甚至没有人想要去靠近。岁月久了，看的多了，昭儿也变得麻木了，对于自己都已经放任了，又哪有更好的心思去关注别人。 孟梦和啾啾良又来看昭儿了，他们每次也是直接从三进院的院墙进来，虽然是高墙主宅，对于他俩来说也如同虚设。只是这次俩人带了很多的东西来，让昭儿的心不安起来。 “你们这是……？” “昭儿，最近人界的事情不太正常，孟哥觉得平静太久了，妖族中有人蠢蠢欲动了，所以我们可能会离开一段时间去京城，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尽量少出门，外面现在不安全。”啾啾良一边给昭儿把东西规制好，一边絮絮叨叨。 “孟哥，你们要离开？去京城，很远么？不能带着我么？”昭儿忽闪着大眼睛，静静的看着孟梦，把孟梦的心都看化了。 “乖昭儿，京城很远，而且这次我和啾啾良是换装成平常人去探查，也不知道需要多久，外面的情况也不是很清楚，你这样跟着我们很容易出现危险的。你在这里照顾好自己，我会让啾啾时不时的给你送信的好么？”孟梦摸着昭儿的猫头，也就是软声细语的温柔。 昭儿每天数着日升月落，计算着孟梦和啾啾良离开的时间，每天望着老树的树杈上什么时候会落下一只画眉鸟。望着望着，昭儿这会又在老树下睡着了，靠着老树的树洞，昭儿的头一点一点的，最终搭在了树洞前面冒出地面的树根上，只是这次睡的很熟很熟，熟到胸口的蔷薇花轻轻的飘了起来，树洞一闪一闪的亮起了星光，都没有吵醒昭儿。 蔷薇花木雕好像是受到了什么力量的牵引，一点一点的靠近了树洞，蔷薇花的花心又出现了孟梦曾经看到了滚滚流动的鲜血，只是这次不再是花瓣间流动，而是受着牵引的力量慢慢的脱离了木雕，漂浮在木雕和树洞之间。 昭儿不知道做着什么美梦，嘴角微笑着，伸爪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倒是打扰了树洞，在昭儿轻微的动作时，树洞的光不见了，木雕垂回了胸口的位置，眼见那鲜血就这样失去了力量就要落在泥土上的时候，昭儿停止了动作，继续酣畅淋漓的睡着，眨眼之间，那道血痕冲着树洞就一头扎了进去，树洞的光亮瞬间耀眼，只是瞬间，那道血痕在洞口盘旋，盘旋，像漩涡般慢慢的渗透到了树洞里。一切就这样结束了，蔷薇花木雕轻轻的回到了昭儿的胸口，只是这次是贴近了心口的位置，慢慢的融化进了昭儿的身体，昭儿觉得痒痒的，努力的伸了懒腰，翻身，却从树根上方掉了下来，惊醒了熟睡的昭儿。 第七章 变幻人形 怎么就掉下来了？昭儿晃了晃脑袋，却被自己的头发打在了脸上，顺手拨弄了头发，然后双手举上天，抬头用力的伸了一下懒腰，自然到都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变化，只是仰着的头慢慢低下，吓得昭儿跳了起来。 “这什么情况？是谁？我的衣服呢？”昭儿大喊起来，好在院子没有人，不然跑进来个把个人，还不得让昭儿羞愧到跳河啊。瞬间不见了踪影的昭儿，跑到了孟梦和啾啾良给她收拾出来的卧室，好在柜子里有之前孟梦准备好的女装，不然此时的昭儿真的要赤身裸体等待救助了。 穿好了衣服的昭儿，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好陌生啊，只有7，8岁孩童的大小，黝黑的头发懒散的披在肩上，一弯柳叶眉并不是很浓密，饱满的唇珠显得自己的嘴好小，脸颊上还缀着点婴儿肥，除了依旧有一双大大的忽闪的眼睛以外，没有一处是让昭儿满意的。昭儿梳好自己的头发，站起来，望着自己小胳膊小腿的，不免郁闷，这么小的身体，能干什么啊？想去找孟哥和啾啾良，估计出门就得被人贩子逮走了，真是的！昭儿愤恨地踢了凳子，脚上立刻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感，气的昭儿躺倒在床上不动弹了。 突然出现的人形，算是给昭儿百无聊赖的生活增加了一点调味剂，也算是给她找了点事做。每天清晨起来就是各种折腾，从穿衣服开始，孟梦只给准备了几身孩童的装扮，估计也没想到会出现小孩的状态，毕竟当年啾啾良救她回来的时候已然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了，然后就看到昭儿把所有不喜欢的衣服都拿到院子里，铺开了用剪刀裁剪，自己用针线锻炼着还不熟悉的双手，给自己修改着合身的衣服；这衣服的怨念过去了，就又开始折腾厨房，在差点连自己都烧了的情况下，算是放过了厨房；再然后就是跟各个院墙较劲，拖着长长的衣裙，短短的胳膊腿，翻墙，蹬梯，上房，揭瓦，无所不能，最后也只找到了三进院子的后院有一处倒塌的院墙，可以出去。经过了各种适应，昭儿终于消停了，坐在院子中间开始怀念自己还是只花狸猫的日子。 夕阳西下，昭儿坐在老树上搭起的秋千，被夕阳染红的白色衣裙飘荡在空中，昭儿习惯性的去摸了摸胸口的蔷薇花木雕，空空的？是的，空空的！我的木雕去哪里了？那是孟哥送给我的！昭儿慌了，努力的回忆着最后一次触摸木雕的样子，转来转去，昭儿像是被什么吓到了一样，慢慢的拉开盘扣，望向自己的心口，没错，蔷薇花变成了一片胎记，完美的蔷薇花胎记，牢牢地印在昭儿的心口处。昭儿轻轻的抚摸着那片胎记，老树的轮回眼闪了几道光过去，耳边响起了陌生的声音：“昭儿，我要回来了，等我，等我。始于一见钟情，终于挫骨扬灰！” 昭儿被莫名的声音震撼的脑袋疼，不自觉地团成了一团，当声音在耳边消失时，昭儿才能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自己的衣裙平铺在地上，自己却又成了花狸猫的样子。 难得的是昭儿居然没有闹腾和吃惊，只是习惯性的跳上了房顶，望着夕阳西下的小镇，炊烟袅袅，即便是难民也是一家人聚在一起，让昭儿突然好想好想孟梦和啾啾良，好怀念那个梦里的微笑，那份宠爱。 “猫咪，花猫咪。下来，下来，给你肉肉吃！”一个奶声奶气的男孩，端着一碗还在冒着热气的烧鸡肉，冲着屋顶的昭儿说着，时不时的还抬起没有砖头高的的小腿，想要攀缘一下高墙深宅。说实话，此时的昭儿望着这个孩子，心里有了暖暖的感觉，站起的身体，想要下去。 “璇儿？秦玉璇儿~！”昭儿看到了前面不远处有个妇女喊着自己的孩子名字。 “哎，我回来了！”小男孩把肉碗放在了院墙跟前，冲着昭儿摆了摆手，“猫咪吃，饿了，药铺找我！”转身就跑开了。 昭儿跳下了房顶，看着面前的一碗鸡肉，居然泪眼汪汪的，微笑着低下头，慢慢的吃了起来，吃的很香很香…… 昭儿望着自己又变成猫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胸口白色的长毛莫名就多了几块斑点，组成蔷薇花的样子，好像别上了一朵胸花，任凭昭儿怎么努力都无法幻化人形，老树的树洞也再没有发出任何的光亮，昭儿始终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力量让自己拥有人形，而那股把自己打回原形的力量又是哪里来的？那个我回来了又指的是谁？始于一见钟情，终于挫骨扬灰，难道说的就是我的情深缘浅？好混乱啊！昭儿靠着老树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这一觉真的是睡了好久好久…… “昭儿，醒醒！醒醒！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昭儿听着熟悉的声音，慢慢的睁开眼睛，那个烙印在脑海里的微笑近在眼前，却带着金色的面具遮挡了半张脸，明媚的眼睛闪着星芒，不同于孟梦的满眼星辰浩瀚，他的眼睛里只有我的影子。他伸出了双手，修长娟秀，整齐的骨节并没有修武之人的粗糙，昭儿鬼使神差的伸手搭在了温柔的手掌中，熟悉的温暖，熟悉的情感。 “你是……” “嘘~！” 只是静静的，他拥抱着她，仿佛岁月不曾流逝，他还是那个温柔的他，她也还是那个在怀中享受的她。只是昭儿怀抱的人，渐渐的变得透明，再透明，消失不见了！ “昭儿，等我回来！” “别走！”昭儿猛的惊醒，睁开眼睛的瞬间，一张放大的脸就这样没有征兆的出现在眼前，吓得昭儿急忙翻身，却不偏不倚的摔了下去，刮坏了身上的衣裙，头发身上沾满了地上的枯叶，脸颊也蹭上了泥土，昭儿却没有在意这些，只是惊奇的发现自己又变成了七八岁孩童的样子，而不同的是这次是穿好了上次变化时消失的衣裙，这是什么情况？说变就变，能不能给我一个暗示？ “喂！我这还有个大活人呢，能不能看我一眼！”昭儿突然想起害自己摔下来的那张脸。慢慢的抬起头，望着趴在老树突起的树根上的男孩，那副居高临下的嚣张样子，只是昭儿不地道的笑出了声。 只见男孩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大，不算壮实却带点孩童都有的肉肉，看着身量应该是比现在的昭儿高出半头，只是这脸上，长方形的眼睛倒是炯炯有神，却青紫的一圈明显是被人打过的，这轻薄的嘴唇上下开合，却嘴角明显带着撕裂的血印，高挺的鼻梁下面挂着还未擦干净的一道鼻血，这是被欺负了吧。 “你怎么进来的？”昭儿问道 “你又是怎么进来的？”男孩反问道。 “这是我家，我怎么就不能进来？” “胡说，我娘说这宅子已经有几百年没人住过来了！” “那是你娘不出门不知道，我哥哥让我在这等他。” “你哥哥？他去哪儿了？走了多久了？” “他去京城了！走了几年了。” “他是不要你了吧，小乞丐！” “你娘才不要你了，你才是小乞丐！” “你说谁？” “说的就是你！” …… 这说着说着，俩人怎么就动起手来了？男孩从老树上就扑了下来，压在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的昭儿身上，昭儿也不甘示弱，虽说是几百年没有舒展胳膊腿了，但是作为猫中贵族，该有的灵敏度还是不输给任何人的。就这样老树的树杈上蹲着的画眉鸟饶有架势的看着地上滚成一团的俩人，慢慢的数着时间得流逝。 最终昭儿把男孩打趴在地上，面朝黄土背朝天，自己坐在男孩的背上，轻轻的摸着脸上的汗水，却忘了手上的泥土跟着汗水就活了稀泥。男孩趴在地上动弹不得，撒泼一样的哭着，双手双脚像游泳一样的姿势划动着，嘴里还在骂骂咧咧，气愤不已！ “服不服？” “老大我错了，我服了！” 昭儿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拉起了小男孩，总觉得哪里熟悉，见过，是那个微笑么？你说你回来了？不，不是。 “璇儿？秦玉璇儿~！” “哎，回来了！” 男孩应承着，往三进院那个倒塌的院墙跑去，边跑边回头跟昭儿说着 “老大，我明天来找你啊！” 昭儿笑了，原来是他，那个肉肉小男孩。 “昭儿！”啾啾从树上飞下来。落在昭儿的手上，歪着头看着她 “啾啾，想死你了，孟哥和啾啾良要回来了么？” 第八章 该来的总会来 “昭儿，你能幻化人形了？真好，我得告诉孟梦和啾啾良！”啾啾盯着昭儿高兴的说，“只是这和你来的时候不一样啊！”啾啾煽动着翅膀围着昭儿转圈，忽上忽下的打量着昭儿的样子。 “什么和我来的时候不一样？是不一样啊，我来的时候是只猫啊！现在虽然是人形，可这7、8岁的身子都还没控制好呢，也不是像啾啾良一样说变就能变得。”昭儿自言自语的说着，也着实让她郁闷，这总是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人措手不及，如果让外人看去岂不是会惹出很大的麻烦？妖族已经离开人界几百年了，人界估计也接受不了妖族的存在了。 “不是不是，不应该是十五六岁的少女么？怎么就是孩提了！”啾啾还是在转着圈圈，也跟着自言自语，这一切和孟梦交代的不一样啊，怎么办？还得回去请示。 “啾啾，你怎么了？”昭儿总算是和啾啾对视，并且进入了一个频道。 “没事，本来孟梦叫我回来看看你，看你如果可以换做人形，就让你离开云府，回去山上的小院，等着再过几年孟梦就回来了，只是你现在这般样子，我估计你还是回不去，至少得能自己控制住自己变幻才行！”啾啾如实的说着。 “没事，我在这挺好的，等我适应了我就回去了！”昭儿送走啾啾，就开始尝试各种办法，也就是这两次变幻身形的时候发生的不一样的遭遇，想要从中找到规律，让自己可以自由切换，可是却怎么都没有变化，连自己的猫身都回不去了。 昭儿坐在老树下面的秋千上，轻轻的荡着，望着墙边不知什么时候落下的蔷薇花种子，已经覆盖住了墙头，开始慢慢的结满了花苞，悄悄的准备绽放，昭儿想起梦里总是见到一满墙的粉紫色蔷薇花，那个微笑着告诉她，蔷薇代表爱的誓言，然后轻轻的摘下一朵戴在自己的耳畔。 昭儿随手拿出啾啾良给的那本手册翻了起来，都快翻烂了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办法，生气的丢到一边，无意间翻开的页面角落看到了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身形变化也可通过图腾，外挂物进行触发，多用于被封印，或被束缚的情况下，如解除封印或束缚后，该技能可能会丧失，不建议使用。” 昭儿猛地跳下秋千，仿佛想到了什么，伸手不自觉地触碰到胸前的蔷薇花印记，脑海中立刻出现了那个熟悉的微笑，耳畔响起了那句“始于一见钟情，终于挫骨扬灰。”再睁眼发现自己变回了花狸，连衣服也一同消失。昭儿再次把猫爪放于胸口的那团杂毛上，脑海中又出现了那个微笑，淡淡的说着：“我回来了！”昭儿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身形，微微的笑了，原来是这样的啊！那是不是说我的体内还有压抑的能量，被封印或者束缚？所以才是7、8岁孩童的样子？孟哥什么时候回来，他的伏妖绳应该能帮我想起什么吧。 孟梦坐在回廊上，望着花园里跑来跑去玩耍的孩子发呆，啾啾良走到孟梦身后，本想说一下刚送上来的情报，却被孟梦打断了。 “阿良，你看到那个孩子么？据说是新师娘带来的胞弟。”孟梦淡淡的说，虽然对于人类的感情不太感兴趣，但是看多了阴晴圆缺，悲欢离合，也总会有那么一点伤春悲秋的多愁善感。 “我听说了，就是一个孩子。”啾啾良也望向那个孩子，看着蹦蹦跳跳捕捉蝴蝶的男孩，一瞬间想起了家里的昭儿。当啾啾良盯着的男孩慢慢的转身停下来，靠近一只蝴蝶捉住后，猛的抬头，那张脸庞着实的让啾啾良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看见了谁？ “那个男孩……？”啾啾良愣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来。 “很吃惊吧，这几年我们隐藏身份，拜入郭门，跟着郭将军征战南北，为的就是调查妖族的事情，如今看到了这个孩子，我觉得一切不用调查已经显而易见了。”孟梦很淡然，仿佛这天大的事情，只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 “我也正准备给你说，妖族的探子刚刚汇报，说李密当年就对你的监管位置垂延三尺，后因为九命归一消失，曾在妖界一时之间祸乱众生要找你要说法，想要妖族长老联名更换监管人，只是捉妖人和人界长老并未做出反应而不了了之，李密并没有回到人界，而是留在了妖界蛰伏，这几年曾带着几只小妖私自出入人界，被捉妖人警告，如今不知去向。现在妖族流传，轮回眼再次打开，九命归一花狸猫妖并未陨落，在人界出现，所以妖界有些蠢蠢欲动的风向，妖族长老已经向捉妖人提出了问题，并且请求协助镇压，捉妖人等待你的指示，重出江湖。你怎么看？” “你怎么看？啾啾回来了么？”孟梦并未正面回答啾啾良的问题。 “我回来了，孟梦，昭儿的问题很大，她如今控制不了自己变幻人形的触发能力，并且我见到了她人形的样子，是个7、8岁的女童，并不是最初我们见到的15、6岁的少女，也就是说她的妖力还是被某种力量封印，可能这种力量在慢慢的退化，不然按照你的推测她应该还不能幻化人形。”啾啾讲着自己看到的。 “一场血雨腥风又要来了，这次不知道又是怎样的结局。”孟梦起身离开了长廊，轻开折扇，摇出了自己的心慌。 “师父您找我？”孟梦规矩的站在郭将军的书房，这几年，孟梦和啾啾良和郭将军一起去南征北战，守国保疆，也算是一员大将。 “孟崽儿啊，有些话你不说，我就当不知道，可是如今师父的现状，你也是知道的，总不能耽误你们。”郭将军望向窗外的月亮，有些孤寂的背影，看的孟梦心里着实的不舒服。虽说是千百年了，不食人间烟火的孟梦终究还是落入了红尘，对于郭将军的才情，能力，手段，策略无一不佩服的五体投地，所以甘愿拜师郭门，从基础做起。 “师父，您这话是真的伤了徒儿的心。功高盖主自然需要低调隐退，只是天下尚未平复，即便师父想隐退，恐怕……不如……” “但讲无妨。” “师父与其卸甲归田让皇帝还有后顾之忧，不如退避三舍，天高皇帝远，无功无过，但是给皇帝吃了定心丸，终归需要的时候还是会全力以赴。” “有道理，只是退往哪退？如今的你们又该何去何从？如果再起战乱，又该如何应对？” “师父大可不用担心我们，徒儿们有能力和野心的可以留在京城，自立门户，或考取一官半职独立各省，也算是给皇帝的心病一剂良药；至于我和啾啾良，并没有建功立业的想法，所以就跟着师父讨口饭吃就好。至于退，过了秦淮一带吧，看看皇上有什么好的安排吧” “嗯，只是孟崽儿，你和啾啾良终究不是池中之物，跟着为师……唉，不说了，师娘也是觉得去江南，那我明天看看皇帝的意思吧。” 三进院倒塌的那面院墙上，露出了一个小脑袋，一个男孩紧张的望着四周，嘴里叼着一个篮子，看上去装的满满的，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手脚并用的从墙头翻了过来，然后横坐在墙头，几次努力的想要蹦下来，最终还是放弃了，估计是害怕，对于一个7、8岁的孩子来说还是有点高的院墙。昭儿今天是花狸的样子，蹲在屋顶，静静的看着这个被叫做秦玉璇儿的男孩。 终于咱们这位秦小爷鼓起了勇气从墙头上跳了下来，拎着竹篮子一路小跑到了三进院的主厅里，小心翼翼地喊着：“老大。老大？”没有回应。原本兴高采烈的男孩，脸上挂上了失落的表情，拿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倒是毫不客气的坐到了椅子上，悠然的喝起了茶水。望着门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秦小爷坐不住了，一样一样的从竹篮里拿出来很多好吃的东西，在桌子上摆好，转头看到了窝在门口的花狸猫。 “咦，猫咪，你也在这住么？我给你送过肉肉，你还记得我么？”秦小爷蹲下来，自言自语的跟着花狸猫说话，“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不然我家的母老虎是要吃人的，这些好东西你等着老大回来了，和她一起吃啊！不许偷吃，不许吃独食，明天我再带来。” 昭儿依旧是只花狸猫的样子，虽说秦小爷是个孩子，但是孟梦的交代昭儿还是记得住的，必要的谨慎还是得有。等到秦小爷费了老大的力气才有爬回墙头，转身消失不见之后，昭儿才又变回了人形，坐在了桌子旁边，看着桌子上一堆不一样的糕点，突然有点眼泪汪汪，孩子总是温柔的吧。昭儿拿起了一块桃花糕，轻轻的放到嘴里，她想起孟梦说的，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又是一年桃花开了。昭儿摇了摇头，收拾了桌上被自己吃的所剩无几的糕点，笑了，挺好的不是。于是悄悄的在倒塌的院墙那里，放了一把梯子，搭在那个看上去还是有点高度的墙头。 第九章 你的身后有我 今晚的月亮真的是很美，很亮，轻薄的云层轻轻的拂过月亮的脸，仿佛美女的头纱遮去了脸上的瑕疵，若隐若现的美。昭儿变成了花狸猫，跳到了老树的树杈上，透过斑驳的树叶望着圆圆的月亮，想起了不知道在哪听到的一句话，不管你在哪，我们终归是看到的同一个月亮，透过月亮的光，总能看到你的笑脸。 院墙边悉悉索索的声响引起了昭儿的注意，这么晚了，还有人来么？这个院子好像这么多年除了秦小爷可以进来以外，连贼人都进不来的，这也是昭儿奇怪的地方，单单一个秦小爷，还是翻墙进来。听到了梯子的声响，昭儿最终确定了是秦小爷，也就没有太在意，随他去吧。昭儿已经坐在老树高高的树杈上享受着月光的温柔。 秦小爷从墙头下来，看着放在墙头的梯子，又轻轻的放回原位，然后独自一个人慢慢的走过三进院子，站在卧室的窗口发呆，终究还是没有发出声音的转身，坐到了老树底下。 昭儿本不打算理秦小爷，准备闭上眼睛休息，却听到了低低的抽泣声，很小声的哭，生怕惊扰了谁，就那样小小的肩膀一直在抖动，时不时用自己的袖子在脸上胡乱的一抹，然后继续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默默的流泪。 昭儿开始厌烦作为猫咪敏锐的听觉了，自己为什么就不去卧室好好的睡觉呢，低低的抽泣声不断地灌入耳朵里，让昭儿不自觉地烦躁起来了，腾的一下变成了人形，在秦小爷的头顶晃动着双脚，不耐烦的说道： “我说，这大晚上的你不在自己哭丧，跑我这儿来扰人清梦，是不是太不地道了，你是还没被我打够啊？” 头顶突然传来的声音，着实的吓了秦小爷一条，从他猛的颤栗的身影可以看出来，昭儿也有点后悔了，毕竟一个哭鼻子的孩子是需要安慰的。 “来啊，不就是打架么？有什么了不起，都仗着自己强大，就会欺负弱小，来啊，我被打习惯了，不怕你！”秦小爷忽然跳下了老树的树根，冲着树杈上的昭儿吼了起来。 借着月光，昭儿才看到，这个秦小爷这又是被人欺负了，感觉比上次还狠，难怪刚才从墙头下来的时候磨蹭了那么久，合着被欺负的腿脚也有问题了，只是这么晚了，这身边还放着一个包袱，不回家？不，应该是离家出走吧。昭儿无奈的摇了摇头，还真是孩子啊。昭儿从树杈上跳了下来，坐在了秦小爷的身旁，望着依旧倔强的孩子，伸手硬拉着坐在了自己的身边，变戏法般的从老树的后面拿出了桃花糕，递给秦小爷。 “说说吧，你这是什么情况？”昭儿咬了一口桃花糕，望着月亮问道。 “你不是要打架么？”秦小爷也愤恨的咬下了一口桃花糕，赌气的回答着。 “行了，跟我这就别装了。被谁欺负了，说，咱们明天找他算账去！”昭儿把最后一口桃花糕放到嘴里，顺手搂过了秦小爷的肩膀，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把自己的头搭在他的头上，一起靠在了老树坚实的树干上，静静的说着： “知道这些年我一个人在这里怎么过的么？我从来不敢哭，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可是哥哥说了，那是因为会哭的孩子背后都有一个宠她的家人，有恃无恐，而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就算是哥哥在的时候，他也和我没有血缘关系。我每次特别想哭的时候就靠着老树坚实的树干，好像是亲人的怀抱，即便是它不会抱紧我，我也可以抱紧它，然后第二天又是新的一天，有仇报仇有冤申冤。要庆幸和珍惜你还可以有哭的机会。”昭儿拿起身边小小的包袱递给秦小爷，“回去吧，明天过来找我，咱们去报仇。” 秦小爷静静的望着昭儿，什么话都没说，他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突然变得无比的高大，就是自己心中的女神，什么都不用说，她都能读到自己的内心，只是心里深处为何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心疼。孩子终归是孩子，没有那么多的思想斗争，只是想到什么就去作什么，秦小爷紧紧的抱住了昭儿，轻轻的在昭儿的耳边说起了他这辈子第一句誓言也是唯一一句： “以后不管什么时候，想哭的时候就哭，有我抱着你呢！” 人都说一个人坚强独立惯了，也就习惯了别人总是说的，你自己照顾好自己，突然有个人给你个肩膀，让你轻轻的靠一下的时候，就不知所措了，当有人说，我不管你，谁管你的时候，整个心就此沉沦了。 昭儿被秦小爷抱在怀里，呆呆愣愣的听完了这句话，心开始变得柔软了，虽然只是一个7、8岁孩子口中的誓言，只是在尘封了几百年的岁月里，已经是那么动听的情话。昭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将一滴眼泪滴落在了秦小爷的肩膀上，就那么一滴，也让秦小爷轻轻的帮自己拭去了眼角闪烁的晶莹。此时的昭儿愿意为面前的少年肝脑涂地，只为了那一滴眼泪的归宿。 “就是他们？”昭儿指着迎面走来的4个男孩，问躲在身后的秦小爷。 “就是他们，他们总是欺负附近的小孩子，抢人家的东西还打人。” “去把被他们欺负过的孩子都叫到后面的巷子，我去引他们过来。” “不，我得跟你一起并肩作战，不能扔下你！” “当然得一起，分头行动而已，去吧，等我！我保证没事！” 昭儿看着秦小爷不放心的离开，心里还是暖暖的，这是自己第一次作为人走出大院，也算是秦小爷给了自己勇气和动力吧。用猫的敏捷度去抢一个孩子的钱袋还是易如反掌的，就听见一群孩子慌乱的声音追着昭儿，一路跑向了秦小爷所在的巷子，那是昭儿提前选好的，一条封闭的巷子，只要他们进来，堵住巷子口就跑不出去了。 “来了，来了。你们准备好啊！”昭儿停在了巷子中间，孩子就是孩子没有多想就冲了进去，只看见昭儿一个人站在箱子中间，双手叉腰，气势汹汹。 “小乞丐，你倒是跑啊！”打头的那个胖乎乎的小男孩看着死胡同里面的昭儿，发出轻蔑的笑声。 “看是谁想跑了！”秦小爷的声音从旁男孩的身后传来，胖男孩转身看到巷子口已经被秦小爷和几个孩子堵住了，前面和旁边也出现了几个孩子，不自觉地4个孩子都开始害怕了。 昭儿先跳了起来，借助旁边围墙的力量腾空骑到了胖男孩的脖颈上，顺着力气的惯性，胖男孩跪在了地上，昭儿顺势就压下了他的头，然后像当初收拾秦小爷一样坐在胖男孩的背上，按理说昭儿瘦小的身躯也不一定经得住胖男孩的挣扎，只是她稍稍用了一点妖劲，也算是稳稳的压在了男孩的背上。其他孩子一拥而上，甭管是怎么出手的，也甭管是不是学武的，总之报仇就是重要的。 秦小爷却没有动手，只是远远的看着嚣张的昭儿，笑了，却被一道银光闪了眼睛，“小心！”秦小爷话音未落已然出现在了昭儿的身边，用力的拉起坐在男孩背上的昭儿，回手甩出了长鞭，这是秦小爷最近在练习的武器，只听啪嗒一声响，胖男孩手里的匕首随之掉落在地上。一众孩童那里见过携带尖锐利器出来打架的，纷纷愣怔地看着地上的匕首，胖男孩趁机爬起来，踉跄的跑出了巷子口，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所有报仇了的孩子都欢呼起来，他们难得能一起赢一次，都围在昭儿和秦小爷身边。昭儿看着秦小爷开心的笑着，心里暖暖的情愫又升腾起来，是的，为了那一滴眼泪的归属值得。 “走吧，我请你吃好吃的！你看！”秦小爷遣散了身边的孩子们，伸手去拉了昭儿的胳膊，顺便给她看了看自己的钱袋，鼓鼓的，足够请她吃吃大餐了。在秦小爷的心里，昭儿就是个独自生活的孤儿，所以总是认为好吃的东西最能让昭儿高兴，事实也真的就是这样，容易满足的两个孩子。 “嘶~！”被秦小爷拉住手臂的昭儿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怎么这么疼。 秦小爷赶紧松手，然后轻轻的撩起昭儿的袖子，一道很长的血印子正在往外渗出血来，这是怎么回事，秦小爷看着昭儿疼的倒吸冷气，不自觉地心也跟着疼起来，背起昭儿就往自己家的药铺跑，边跑边安慰着昭儿。 昭儿笑了，这种小伤对于昭儿来说再正常不过了，总是自己悄悄地藏起来，很少让人看见，就是啾啾良和孟梦有次发现了，她也是简单的带过，换来啾啾良说你自己小心点。如今被一个人这样大惊小怪的放大，心里有种莫名的情愫在滋生。 第十章 雨夜里的温柔 秦小爷背着昭儿冲进自家的药铺，把昭儿放在椅子上，就冲进药匣子柜台，各种抽屉翻着，柜台先生无奈的拉住了秦小爷，眼神示意郎中已经在给昭儿看伤口了。秦小爷放下手里一堆乱七八糟的药材，静静的蹲在郎中身边，看着郎中给昭儿轻轻上药。 秦小爷拿过包扎伤口的布，学着郎中的样子，一层一层的给昭儿轻轻的裹好，期间看着昭儿稍微皱一下眉头表示出的疼痛，都要停下手里的动作，让昭儿稍微缓一下，再继续，刚刚包好，准备带昭儿去吃饭的秦小爷就像是被点了穴道一般，僵直的站在那里，望着药铺门口的方向，昭儿下意识的望了过去。 “娘，我马上回家！”秦小爷什么都没来及的跟昭儿说，就灰溜溜的跟着那名妇女的身后走了出去。昭儿无奈的摇摇头，没有拿郎中开的药，独自回去了。 坐在老树身旁，昭儿总觉得不能安心下来，不自觉地就担心起秦小爷，毕竟他家的母老虎在外面是端庄的大家太太，可是从小对于秦小爷就是很严厉，不管是哪个方面，学习练武，甚至是对于家族药铺的继承，只是秦小爷也是个犟脾气，不接受的坚决不学，这习武练鞭还是因为总被欺负才有了学习的心。 昭儿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变了猫身，看着地上脱下的纱布，终究还是不属于自己吧，看了一眼皮毛下方的红印，随它去吧，昭儿跳上了房梁，就往秦小爷家的方向去了。 站在屋顶的昭儿望着主厅里跪着的秦小爷，心里也跟着心疼起来，这是跪了多久了？晚上有没有吃饭呢？正想着，就看见秦夫人慢慢的踱步到上座，静静的望着秦小爷低着的头，不知道在询问些什么。却见丫头拿了戒尺，一下一下的打在了秦小爷的背上，每打一下就看到秦小爷身子微微的颤抖，咬紧的牙快要渗出血来了。 昭儿实在看不下去了，便跑到了主厅的房顶，用力的踢下来几片瓦片，吸引大家的注意，以减少对秦小爷的惩罚，果然大家都跑出来看着屋顶上的动静，秦小爷回头就看到了房梁上的花狸猫，只见秦老爷刚进入院子，捡起地上的碎瓦片，夹在手指运气用力的丢了出去，快到连一个眨眼的功夫都没有，昭儿就这样在没有反应的情况下，从房梁上掉了下来，秦小爷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接住了花狸猫，头也不回的跑出了院子，任凭后面一片责备的声音。只有秦老爷捋了一下自己的胡子，邪魅的一笑。 昭儿低头看了看自己，后腿处有瓦片划伤的痕迹，也并不算太大的伤，又看了看抱着自己怒气冲冲的走在街道上的秦小爷，不自觉地笑了，这个孩子太任性，这是往主宅院墙方向走的，昭儿猛的反应过来，顾不得自己腿还是有点隐隐作痛，跳下了秦小爷的怀抱跑了。秦小爷怔怔的看着花狸猫消失在街道的尽头，有了点怅然若失，却也想去看看受伤的昭儿。 昭儿回到主宅，变回了人形，却看到自己腿上的伤口发出了淡淡的蓝紫色的光，这是什么，怎么会？普通的瓦片对于昭儿来说没有任何的杀伤力，为何此刻会觉得晕晕的。昭儿内心直叫不好，这是什么情况，却也无能为力，慢慢的躺在床上等待着可能的结果。 “昭儿？老大？你在么？我进来了。”门外传来了秦小爷的声音，只是此时昭儿已经无法发出声音了，连起身都是特别的困难，闭眼便是天旋地转，身上感觉有股力量在不停的冲撞着头颅，整个人昏沉沉的，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要涌到了丹田，却无法冲破最后的防线。 “你怎么了？这是哪不舒服么？你别吓我，你跟我说说话啊！”秦小爷看着昭儿痛苦的样子，焦急的不知所措，外面突然响起了雷声，一声炸雷惊得秦小爷从床边跌落到地上，风吹的木窗咯吱咯吱响，秦小爷毕竟还是个孩子，吓得不自觉的就往昭儿身边靠，拉起了昭儿的手。 “怎么这么烫，你在发烧么？郎中说发烧容易烧坏脑子，不，你别吓我！”秦小爷望着已经通红的昭儿的手，两行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了出来，二话不说背起了昭儿就要往门外走，背后由于压迫传来的阵阵疼痛，让秦小爷晃了几下，却又双脚踏地，坚定的走到了门口，天空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就是两声雷响，吓得秦小爷后退了几步，堪堪靠在了床上，听到耳边昭儿迷迷糊糊的喊着“哥哥！”秦小爷的小脸上有了坚决的表情，用力把昭儿往肩膀上托了托，从衣柜中又拿了一件衣服给昭儿披上，冒着风就冲出了门。好不容易爬出了三进院的院墙，秦小爷站在墙边喘着粗气，毕竟还是一个7、8岁的孩子。 秦小爷没有回自己家的药铺，他知道这个时候郎中已经回家了，他凭着记忆去街道里找着其他家药铺，只是不停的敲门，却得到的答复都一样，郎中不在回家了。天空飘起了雨，秦小爷把昭儿轻轻的放在屋檐下，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裹在还在发抖的昭儿身上，定睛的看着越下越大的雨，分辨了街道的位置，努力的回忆着郎中家的位置，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了。秦小爷又用力的背起昭儿，明显的感觉到昭儿四肢的软弱无力，让秦小爷的心越来越慌。 秦小爷努力的敲着记忆中的房门，可是怎么都没有回音，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了？我只是想找个郎中给昭儿看看病。秦小爷在街角，一个屋檐下避雨，看着迷糊的昭儿，此时是多恨自己没有听娘的话，好好跟着郎中学习，秦小爷在雨中放声的大哭起来，。 街道传来了不正常的声响，这样的雨夜，除了着急寻找大夫的秦小爷，再也想不出来还有谁会出现在街道。秦小爷紧张的望着街道，黑漆漆的只能看到眼前的一段距离，就在秦小爷还没有看清楚来者何人时，在听到了一阵短兵相接的声音后，整个街道又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等秦小爷反应过来回头看时，却发现一个男人正在认真的给昭儿擦拭受伤的小腿。 “你是谁？不要动她！”秦小爷像疯了一样冲了过去，用力的推搡着那个陌生的男人，一晚上的委屈和憋愤都发泄了出来。 “带她回去，我可以治好她！”男人只是抓着秦小爷的衣领，从自己的视线范围移开，秦小爷前所未有的觉得自己没用，却在听到可以治好的时候，眼里放了光。 “你可以治好她？真的，我们走。”秦小爷上前想要再次背起昭儿，却被男人制止了，男人横抱起了昭儿示意秦小爷带路。 到了云府主宅，男人放下了昭儿，只是把秦小爷推出了房门，秦小爷就是不放心，不停的敲着门，直到男人出来警告了他，他才安静的坐在厅房的椅子上发呆，居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房间里，男人从袖口中拿出了一瓶药粉，轻轻的倒在了昭儿的伤口上，只见幽幽的蓝光蔓延到了昭儿的全身，瞬间，昭儿变成了花狸猫的样子，腿上的伤口狰狞的显现出来。男人掏出了自己的伏妖绳，和孟梦的一样，只是不会发出孟梦伏妖绳上的光芒。望着不断翻涌的蓝紫色的光，男人做出了备战的状态，只要蓝紫色的光渗入到昭儿的身体里，男人恐怕就要用伏妖绳对付花狸猫了。 只是蓝紫色的光一直浮在伤口上，好像在和什么做着斗争，怎么都无法渗入昭儿的身体，男人慢慢的收起了伏妖绳，静静的观察着伤口，花狸猫胸口的杂毛慢慢的浮起，汇聚，在男人吃惊的表情下汇聚成了那朵蔷薇花木雕，淡淡的绿色的光芒笼罩在昭儿的身上。眼看着伤口慢慢的愈合，逼着蓝紫色的光芒落在了床上，变成一层晶莹的粉尘。 “果然是魔妖粉！”男人轻轻的将蓝紫色的粉末装进了瓶子中，再看昭儿，蔷薇花已然回到了胸口慢慢的烙印进去了，花狸猫又变成了那个7、8岁的女童，只是均匀的呼吸显示此刻她的安逸。 男人没有多想，既然是妖，自己又是捉妖人，擅自进入人类世界就该被绑回去妖界，伏妖绳一出，就向着昭儿冲了过去，就在快要缚住时，从昭儿的衣服上腾空而起了一条一模一样的伏妖绳，只是细了很多，两条绳子缠绕在一起，出现了孟梦的影像。 “孟堂主？！”男人惊奇的看着。 “这只猫妖是我的宠物，留在云府看管云府，捉妖人不可冒犯。” 原来只是伏妖绳上的一丝记忆，在某种刺激下才显现出来的。男人了然于胸，于是用捉妖人特有的消息传递方式给啾啾良传了消息。 第十一章 魔妖粉 朝阳柔和的光线照进了房间，昭儿感觉浑身都轻松了不少，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坐在自己的床边，立刻露出了尖牙，警觉起来。 “别害怕，我是孟堂主手下负责收集妖族情报的，我叫九南，良大人也知道我，还有小啾啾。”望着依旧不相信自己的昭儿，九南无奈的拿出了自己和孟梦同款的伏妖绳，证明自己是孟梦家族的捉妖人。 昭儿看到了伏妖绳，才慢慢的收起了尖牙，因为伏妖工具代表着捉妖人的家族身份。只是警惕性还是没有放松。 “我是感受到了妖气才奔着这里来的，就看到了你中了魔妖粉，你能告诉我在哪里碰到了什么？”九南静静的询问着昭儿。 “我不知道什么魔妖粉，你到底要问什么。”昭儿依旧警惕的什么都不说，她记得孟梦的话，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是猫妖。 “别害怕，你相信我，我知道你是猫妖，是替孟堂主看管云府的，我也知道孟堂主在哪儿，他身边的啾啾良也是猫妖，还有小啾啾也是妖。昨晚你中了魔妖粉，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可能就被其他妖族生吞了元灵，因为魔妖粉刺激下妖族都会瞬间发疯，激发元灵的潜能力，获得此时的元灵并炼化融入自身，妖族可以瞬间提升几个等级的妖力，所以你的妖性在魔妖粉的刺激下散发就会引来其他妖族。你还不信我么？如果我不知道你的身份，早就把你抓回妖界，你也知道妖族擅自进入人界是多大的罪名。这是当年孟堂主颁布的。” “你是九南？孟哥的同族？”昭儿在听了九南一番论述才知道昨天自己有多危险。 “是的，你得告诉我你腿上的伤怎么来的，在哪中了魔妖粉，这是妖族禁用的药物，可能引起人，妖大乱。”九南认真的点头。 “我应该是在前面的秦家药铺中的招，我记得是秦老爷捡起了碎瓦片，击中了我的腿，那时候我是花狸猫的状态，我回到主宅后，变成人形就觉得不对劲了。”昭儿努力的回忆着昨晚的事情。 “这个秦老爷很可疑，能不能想办法让我接近这个秦老爷？”九南认真的说。 “对了，我迷糊中应该是和秦小爷在一起的，他人呢？没事吧。”昭儿突然意识到昨晚那个大雨中为了自己逐家敲门，请求帮忙的孩子。 “昭儿~！”秦小爷听到了房间里面的动静，暗暗恼怒自己为什么睡着了，就听到昭儿在询问自己，有那么一瞬间的感动，冲进了房间，看到没事了的昭儿，兴奋的眼泪又不自觉的流了下来，跑到了床前想要拥抱昭儿，又怕碰到了伤口，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又堪堪的收了回去，左看看右瞅瞅，伸手想要捏一下昭儿的胳膊，又怕真的碰疼了，那种小心翼翼地样子逗笑了昭儿。 “你这是怎么了？我又不是瓷娃娃，还能碰坏了不成。” “你真的没事了？太好了，吓死我了！”秦小爷抹了一把鼻涕，紧紧的抱着昭儿，把自己的眼泪统统的流在了昭儿的衣服上。 “九南，你刚才说的事找这个小屁孩就好了！”昭儿无奈的任由秦小爷撒娇。 “什么意思？对了，谢谢你治好了昭儿，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赴汤蹈火。”秦小爷听到了昭儿的话，回头看着九南，感激的说着。 “秦家公子？”九南指着秦小爷问着。 “是，我是秦玉璇儿，前面秦家药铺是我家的产业。”秦小爷认真的回答。 “我就是个郎中，想找个工作，抓药都行。”九南眯眼笑了。 “没问题，你跟我回去就好！昭儿，你好好休息，我带他回去，一会给你送好吃的来啊，别乱跑。”秦小爷开心的拉着九南走了。 “孟哥，刚收到了九南的消息，有点棘手。”啾啾良看着书房的孟梦，虽然是安安静静的在写字，但是字体是狂草，标示着孟梦内心的不平静。也是最近师父退隐的事情弄的风声鹤唳，一些不赞同的徒弟纷纷自立门户，寻找新的靠山，有些则已经有了一官半职，师父依旧云淡风轻，关于流言不闻不问，只等皇帝的召见。 “什么棘手的消息？还有比师父的事情更加麻烦的？”孟梦没有抬头，只是皱着眉头继续写字，人说心不静字不挺，孟梦随手又揉了一张纸扔了出去。 “九南说他遇到了昭儿，是因为昭儿身上散发的强烈的妖气才找到她的。”啾啾良淡淡的说着 “怎么可能，昭儿身上本身有着封印，再加上小股伏妖绳的束缚，就算她使用妖力，也不可能强大到捉妖人能感应。”孟梦停下了手里的笔，抬头看着啾啾良。 “九南说，昭儿中了魔妖粉。” “魔妖粉？不是跟着李密一起失踪了么？怎么会出现在云府附近？”孟梦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些事情都昭示了云府附近不太平。 “妖族传来消息，近期有一部分小妖蠢蠢欲动，对于九命归一依旧坚信不疑，有偷着往返人界的现象，据说有人看到了李密出现在云府附近。我担心昭儿会被发现。”啾啾良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看来，刻不容缓了，云磊必须回云府。”孟梦起身往郭将军的书房走去。 孟梦在师父书房外踌躇着，此话应该怎么说才更为合理，对于妖族，这几百年来的驱逐，已逐渐在人类的岁月中被淡忘，如今的捉妖人恐怕也只剩下孟梦家族一直在守护着人类的安宁。 “是孟崽儿在门外么？”屋里传来了师父沧桑的声音。 “师父，是我，我进来了！”孟梦停止了自己的思索，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的。 孟梦走进书房，看到书案后面的师父有憔悴了一些，如今的闲言碎语已然流传到了郭府的下人耳中，徒弟们的出走，也带着很多打压的情绪与流言，师父如今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美其名曰修身养性，孟梦知道师父只是掩耳盗铃，看着师父洒脱的落笔，行书出狂草便知师父心中的不平静。 “师父，我……”孟梦提声却不知该如何说出离开。 “孟崽儿，皇帝已经同意我退隐江南边境，将几百年风雨的云府赐给了我，不日间我们就可以启程前往了。”师父停下手中的笔，抬头望着孟梦，有点欲言又止，看着孟梦紧皱的眉头有点神游的状态，师父也拿不准自己的猜测。 “师父，你是说捉妖世家云府，我听说那里的门锁无人能打开。”孟梦感觉到师父盯着自己的眼神，想要转移注意力。 “孟梦，你也听说过云府？那你也见过了师娘的胞弟云磊了吧。”师傅的眼神又暗淡了下去，走出书案，坐在了桌子旁，端起了已经没有热气的茶，轻轻的抿了一口。 “云磊是你师娘一奶同胞的亲弟弟，只是俩人的年纪相差甚大，在他出生时，他母亲便不在人世了，一直都是师娘带着他长大，说是弟弟更像是自己的儿子一样照顾，云磊的名字也是他出生时胸口带着一个锁芯形状的胎记，如同三个石头摞起来的样子，所以取名云磊，后来你师娘跟着我天南海北的跑，也遇到过一些神鬼邪说，却在云磊出现的时候全部化解，直到遇到了一个捉妖老人，一眼认出云磊就是几百年前云府的云二爷，也就是云府灭门的那个云二爷，我和你师娘都很吃惊，便一直藏着他。”师父喝了一口茶，慢慢的抬起头望着孟梦，想要寻找到孟梦些许的表情变化，然后孟梦很自然的听着自己原本已经知道的事情。 “而此次云府归于我，并不是巧合！”师父继续说，孟梦却有了吃惊的表情，如果云府不是巧合那一定就和云磊有关系。 “这几年我在京城，看似与皇帝不和，都只是表面上的，暗地里我是被安排了其他的工作，江南边境出现了几回骚乱，我们边境的守卫军死状都很奇怪，我暗访过几名捉妖家族的后人，按照他们所掌握的祖先留下的捉妖技巧判断，应该属于妖族进入人界，在寻找人界潜藏的某种东西，期间我也遇到过你和啾啾良暗地里调查的情报，所以如果师父没猜错的话，你和啾啾良也是捉妖人，并且有一定的捉妖能力，一定也肩负着捉妖的责任和重担。” “师父，我不是有意要瞒您的，只是漫长的岁月中，人类对于妖族已然是忘记了，我们只是不想引起恐慌才隐姓埋名，但是拜入郭门我们是心甘情愿，不曾后悔，并且一直认为自己是郭门子弟，不离不弃。也是几年前我们接到消息，有妖族出入人界，并且出现了魔妖粉，妖族禁药，如今看来都是真的，人类也开始警觉了，那皇帝的意思是让您去边境处理，只是您也不是捉妖人啊！”孟梦总觉得哪里不对。 第十二章 你是谁 郭将军的眼睛望向窗外玩耍的孩子，孟梦顺着视线看到了，那就是云磊，一个和自己曾经很要好的云二爷拥有同一张脸庞的孩子，一个看起来和普通孩子没有区别的孩子。师父叹了口气就说道。 “并不是我有这样的能力，而是他，云磊，这一切都是和他有关。”师父指了指院子里的云磊，面露难色，这个普通的孩子终于显现出了他的不同。 “云府所在地是九翔公主的封地，那里是九翔公主母族世代生活的地方，据说九翔公主的母妃就是在那里结识的皇帝。九翔公主天生媚瞳，在她刚出生的时候据说就能区分妖族和人类，是典型的捉妖一族的后代，当时皇帝大怒，迁怒了九翔公主的母妃，在她母妃自尽的时候，用自己的血封住了九翔公主的眼睛。”师父继续说。 “难道美貌倾城的瞎公主不是传说？”孟梦吃惊的说。 “是的，九翔公主就是那个瞎公主，但是让皇帝下决心送我去边境的还有云磊，那天我带着你师娘进宫赴宴，云磊也跟着一同前往，在席间云磊跑出去玩，遇到了花园里的九翔公主，奔跑的间隙云磊的手被蔷薇花刺伤流血，九翔公主担心伙伴便凑上前去，在云磊没有注意的情况下转身，把自己的血抹在了九翔公主的眼睛上，当时一道绿光钻进了九翔公主的眼睛，身边的宫女看的很清楚，生怕公主有了闪失便冲上前去推开了云磊，云磊跌落在花丛中。只是公主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轻轻揉着眼睛，低声呢喃着眼睛很痒，九翔公主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虽然不是他母妃那样大的杏仁眼，却也是笑起来弯弯迷人的一线天，望着云磊笑的很甜，却在微笑的时候变了脸色，指着云磊身后的花丛惊了，云磊居然在九翔公主的眼神中看到了花妖，转身用手想要推开，当他的血粘在花妖的身上时，瞬间花妖便枯萎了。”师父讲到这里，停住了，此时心里应该是波涛汹涌吧，如此神奇的传说，让一个年近知天命的人全部都遇到了，刷新了自己几十年的认知，接受起来也是需要时间的。 “这件事只有当时在场的人，我和你师娘还有皇帝知道，云磊和九翔公主的不一般，让我们都得有个接受的时间，不过皇帝倒是利用云磊和九翔把皇宫和京城扫描了一遍，没有发现问题，才允许我带着云磊去边境的。” “难道说云磊真的是云二爷的转世？”孟梦问道。 “转世一说谁也道不明，我和你师娘也是正常的人类，并且你师娘的祖辈并没有捉妖人的血统，如今云磊的不正常，让你师娘也是操碎了心。”师父随着声声叹气越加的沧桑。 “还有一个办法，传说云府的大门门锁只认云府之人，云府被屠之后再无人能打开门锁，如果云磊可以打开门锁，一切不言而喻了。师父，奏请皇帝让九翔公主跟着云磊去一趟云府，彻查一下之后我们再动身。”孟梦最终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他知道该来的都已经在路上了。 “啾啾，去通知昭儿让她回到山里，不允许再到镇上了，云府已经有了新的主人，让她等我们回去，不得任性，告诉她有事找九南。”孟梦交代了啾啾。 “孟哥，这一切又要重蹈覆辙了么？”啾啾良站在孟梦的身后淡淡的说。 “不知道，因果轮回总得有个结果吧。你跟着云磊和九翔回去云府，顺便看看九南那边的情况，记得不要让九翔看到你，她的眼睛能区分人和妖。” “好的，我知道了。那你呢？”啾啾不放心的看着孟梦。 “师父这边还是需要我的，师父的军务等等都需要时间交接过度，家眷也需要遣散和安置，徒弟们也要遵循他们的意愿。所以我不能离开。” “那你保重自己，我尽量早点回来。” 三进院的院墙都快被秦小爷踏平了，现在的状态是不用梯子，秦小爷都能蹦跶进来，这不，昭儿正骂骂咧咧的修理墙边被秦小爷踩坏的蔷薇花呢，秦小爷不合时节的就冒出了头，不自觉地就一个喷嚏打了出去。 “昭儿，你是不是又在骂我呢？” “我哪有功夫骂你！” 秦小爷还是老样子，嘴里叼着装满食物的篮子，笨拙的翻着院墙，日复一日的重复，起初昭儿还担心他会不会摔倒，要不要扶一下梯子，如今昭儿只有斜着眼睛看着他搞笑的样子，不过昭儿的心里是暖的，这风里来雨里去，还要顶着他家母老虎的威胁也算是艰辛了。昭儿想着不自觉地就笑了，伸手去接住了秦小爷的篮子。 “昭儿，你一直都没告诉我，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就会独自生活在这个大院里？别告诉我这是你家，我不相信！”秦小爷又开始每次都要问问的问题。 “真想知道？”昭儿把自己的嘴巴塞得满满的，凑到秦小爷的面前，狡猾的眨着眼睛，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我可是特别认真的，看在我总是给你送吃的份上，咱们也算是朋友不是！” “也是啊！朋友不应该有秘密啊~！” “就是么！” “我是猫妖，负责看守云府，等我哥哥回来！”昭儿义正言辞的告诉秦小爷，说完之后，狡黠的笑了一下，又低头吃起来。 “昭儿，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怎么说我们也是患难见真情不是，你看你上次发烧快死了，还不是我背着你到处找大夫……” “那是替你打架弄的！” “那个不是，还有这么多的桃花糕，还有你的衣服，都是我的零花钱给你买的，还有……” “你可没白给我啊，那次不是惹了麻烦我给你摆平的，让人家再去你家告几次状，我看我就可以给你收尸了！” “哎呀哎呀哎呀，没有天理了！”秦小爷每次说不过昭儿就是一副就地撒泼的表情，把手夹在腋下，团团转圈圈的样子，高高撅起的小嘴都能把他带来的篮子挂上。 昭儿都见怪不怪了，继续把美味的桃花糕放到嘴里，秦小爷无趣的又坐回了昭儿的身边，很认真很认真的望着老树，慢慢的抬头，看着时不时飘下来的枯叶。 “昭儿，这棵老树多少年了？” “不知道，我来的时候他就在了。” “是啊，终究都会长大的，如果，我是说如果，长大了我娶了你，你会告诉我你是谁么？” “咳，咳，咳……”昭儿刚想嘲笑秦小爷的故作深沉，就被后面的这句话噎的咳嗽起来，小脸被憋得红红的，吓得秦小爷赶紧拿水给她。 “至于么？不就是嫁给我么！”秦小爷极其不屑的给昭儿顺着后背。 “就你这傻傻的样子，每天被欺负，还要担心被你妈拎着耳朵回家的，还想娶我啊？我未来的夫婿，那得是将军，威风凛凛，仪表堂堂，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昭儿又想起了梦里的那个微笑，那个眼里只有自己的微笑。却也想起了那句话，始于一见钟情，终于挫骨扬灰。 “梦醒了，梦醒了！就你这样哪家不长眼的公子能看上，也就我秦小爷可怜一下你，还将军，我秦小爷的家产不够你得瑟的？还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我秦小爷是给你跌份了？我这么帅气的！” “别，千万别，您秦小爷的同情太贵，我用一生都还不起！”昭儿继续吃着桃花糕，这么多年，这对桃花糕的执着一直没变。 “说正事，我听我家老爷子说，这个宅院给了京城一个当官的，不日就要过来管理这边了，你这样就无家可归了啊！”秦小爷突然想起来自己过来要说的重要消息。 昭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诧异的望着秦小爷，觉得这个消息太突然了，就这样要离开这个宅子了？顺着秦小爷的身后，昭儿看见了停在老树树杈上的啾啾，便知道孟哥来了消息。 “一天操不完的闲心，我自己有安排，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去吧，不然你家母老虎又要罚你了！” “对啊，都忘了时间，我明天再过来。” “别走你家正门的墙头，你家母老虎肯定在门口堵你呢！”小昭急忙嘱咐秦小爷。 “知道了！你还是关心我的么！”秦小爷笑的邪恶的，小昭丢了个石子过去，秦小爷麻利的翻墙过了街道，消失的无影无踪。 昭儿无奈的摇了摇头，独自坐在大树底下，等着啾啾落在面前。 “昭儿，你现在能控制自己的变化了么？”啾啾关心的问着。 “可以了，找到了方法，只是总觉得自己身体了有什么挡住了，突破不了。”昭儿试着运了口气，还是有种使不上劲的感觉。 “没事，孟哥说那些都是正常，这次来，孟哥让你回到山上，说着这云府有了新的主人，不适合你再呆下去了，过段时间孟哥和我们就回来了。”啾啾兴奋的说。 “啾啾。那我等跟着你去找孟哥他们么？” “孟哥现在的事情比较复杂，啾啾良也很忙，恐怕照顾不到你，孟哥说有事就找九南。” “好的，那我收拾收拾，尽快离开吧。” 第十三章 离别的滋味 送走了啾啾，昭儿把自己变成了花狸猫，爬到了老树最高的树杈上，俯瞰着整个云府，甚至是整个小镇，月光柔和的笼罩在小镇上，片片薄雾轻轻的掠过昭儿的鼻尖，前面药铺的炊烟袅袅升起，今天是中元节吧，昭儿记得秦小爷说起过，也给她带来了好吃的糕点，每一个窗户都应该透出和谐团圆的样子，昭儿回头瞅了瞅云府黯淡的主宅，这么多年从来没觉得的孤独和寂寞，此时却显得尤为清晰，难道这不应该是常态么？我在期待着什么？昭儿自嘲般的笑了笑，摇了摇头，望着圆润明亮的月亮发呆，朦胧中，昭儿想起了秦小爷傻傻的微笑。 昭儿想起了秦小爷这个傻小子，能在人类有这样一个朋友也真的不错，虽然没有什么轰轰烈烈，同生共死，但是却有惺惺相惜，不离不弃，只是所有的缘分都终究离不开悲欢离合，这眼前的离别让昭儿的内心起了波澜，童年的玩伴也许在漫长的人生中会逐渐淡忘，待秦小爷白发苍苍弥留之际，也只是记得儿时自己付出过的感情吧，或许带着那么一丝的记忆，下辈子我还能找到你。缘分本就如此，一个阶段一段人生，三两好友，慢慢的走散。昭儿又想起了孟梦，啾啾良，好像日子也没有那么无聊，还有他们可以一直陪着我不是么？虽然我真的记不起那个微笑，只是梦里也有温暖，我的日子也算是完美了。 中元节的孔明灯都飞了起来，星星点点的，带着每个人美好的心愿奔向了月亮，传说那里也有个孤独的人。昭儿坐在树杈上，轻轻的接过一个孔明灯，摇曳的烛光映照着自己的脸庞，脑海中有了熟悉的景象，是不是曾经我也和你许愿，总会再相见的。轻轻放了手里的灯，看着它渐渐远去，心里有了些许的 太阳在昭儿的多愁善感中升起了，转眼新的一天开始了，昭儿伸了伸懒腰，但凡觉得辛苦，那一定就是强求，笑也是过一天，哭也是过一天，何不快乐的生活每一天呢？管他谁会来住进这个大院，只要人没来前，我就可以呼吸自由的空气。随心所欲，没有追求也挺好的。 “昭儿，昭儿，昭儿……”秦小爷大清早起一路小跑着过来，气都喘不匀的喊叫着昭儿，手里依旧拎着好吃的。 “秦小爷，你这大清早就跑我这叫魂，你不嫌晦气啊！”昭儿靠在大树上，斜着眼睛看着从墙头跳下来的秦小爷。 “哎，你从树上下来，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女孩子不要总是爬树！” “那是你上不来！翻墙都困难的！” “昭儿，我跟你说个正经的事情。”秦小爷没接昭儿贫嘴的茬，突然变得严肃认真，弄得昭儿还真的是不习惯。 “我需不需要把耳朵洗洗？”昭儿一边翻腾着秦小爷带来的篮子，一边嘟囔着。 “昨晚我和奶娘说好了，让奶娘认你作干女儿，然后跟我娘说说，让你进我秦府做丫鬟，跟着小爷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样啊？不要再做小乞丐了。”秦小爷很认真的说着，仿佛昭儿的未来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突如其来的信誓旦旦，反而让昭儿准备说出口的分别，显得不合时宜了。突然安静的大院里，秋风吹过老树，瑟瑟的树叶声响，显得格外的凄凉，秦小爷不禁眼眶有点泛红。昭儿望着难得安静的秦小爷，伸手搂过了他的肩膀，俩人安静的坐了一会，一起望着老树的树顶，昭儿淡淡的说着。 “还会再见面的，我去京城找哥哥，找不到我就回来投奔你，只要你不嫌弃我，好不好？” “你一定要从京城回来，给我长长见识，我都没出过小镇。你等着，出远门必须要有足够的盘缠和装备，等我，一会就回来，记住等我！” 孩子毕竟还是孩子，思想简单的就只能可能到眼前的离别，甚至连挽留的力气都没有，秦小爷急忙转身轻轻的拭去流出的眼泪，往自家的方向走去。昭儿也微微红了眼眶，原本以为离别没有这么伤感，只是都低估了彼此在心里的位置，望着秦小爷萧索的背影，昭儿第一次有了人类的感情。 不一会儿，就看着秦小爷背着好几个包袱出现在墙头，一个一个的扔了下来，最后把自己也扔了下来。 “昭儿，看着干什么啊，过来帮忙啊！”秦小爷一边捡起自己拿来的包袱，一边吆喝者昭儿。 “你这是干什么？搬家？” “这个是盘缠，我所有的零花钱都在这，应该够你到京城，虽然可能会拮据，但是省着点，不丢了应该够，这个包袱是鸭绒被，我娘刚给我做的，听先生说又轻又暖和，你带上，如果没找到住的地方，也不至于挨冻，这个是干粮，不错吧，奶娘做的酱牛肉，酱鸡爪，你最爱吃的，能放住，这是这几天的馒头，应该不会坏，还有……”秦小爷一样一样的打开给昭儿看，一样一样的介绍着，叮嘱着，一样一样的再包好。 “你忘了我说我是猫妖，这些都不需要的！”昭儿觉得自己的心有了一丢丢的不舒服。 “别闹，天马上冷了，出门别当小乞丐，没有那么多我这么好的人，再给人骗了，记住，别搭理不认识的人，对了，这张纸你带上，这几个地方有我家药铺的分号，你要是没钱了，就去找掌柜的，然后住哪，让掌柜的传话给我就好，记得不要委屈自己了。” 昭儿就这样静静的望着唠叨没完的秦小爷，觉得这不再是个孩子，是个比自己上心自己的亲人，慢慢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也不知道。 “不许哭，还会见面的！走，上街，我还有点钱，我们去置办一些衣物。”秦小爷用自己的袖口抹去了昭儿脸上的泪水，却忘了自己也已经泪流满面。昭儿没有拒绝秦小爷拉起自己的手，就这样走到了街上，看着兴奋过头的秦小爷，把各种女孩子用的东西朝自己身上比划，就只是静静的看着，看着，似乎真的看到了那个白发苍苍依旧看着自己笑得秦玉璇儿。 “你等一会，我去给你买桃花糕啊！”秦小爷看着有些疲惫的昭儿淡淡的说着。 “猫妖，哪里跑，束手就擒吧！”随着一声稚嫩的断喝，昭儿第一反应就是回头，从心里就觉得说的是自己，当昭儿转身却猝不及防的看到一根长鞭正划破空气，嘶嘶地叫嚣着冲着自己飞来，短暂的时间只有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等待最终的审判，耳边却传来“啪”的一声，没有预想的疼痛，昭儿睁开眼睛，看到另一条长鞭缠绕了上去，不禁微笑，回头，是秦小爷的鞭子。 “你是谁？敢拦我？你的胆子太大了！”就看到马背上坐着一个一身起码装备的女孩，高高扬起头，束起的长发随着鞭风阵阵飞起，两片凌厉的薄唇吐出不容质疑的命令，只是微微半眯的眼睛透出犀利的光芒，看的人背后发凉。 “九翔，不可惹事！”身后传来另一个男孩的声音，倒是有了不合稚气声音的沉稳。 随着马蹄声的渐进，昭儿和秦小爷抬头看到了一个清秀的男孩，应该和他们差不多大，修长的眼眶，黝黑的眼仁，透过阳光有着点点星芒，笔挺的鼻梁投射的阴影淡淡的印在脸颊，长长的睫毛随着眨眼的频率上下煽动，似乎能看到上面停留的汗滴，菱角分明的双唇，有种魅惑的美好。 “云磊，她就是猫妖，你自己看！”九翔望着昭儿的方向，云磊望进九翔的眼睛，面无表情，只是手指慢慢的在身上带着的碎玉处划破，渗出了点点血珠。远处的啾啾良已经做好了备战的准备，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云磊的血溅到昭儿的身上，哪怕是暴露自己。云磊慢慢的回头，望向静静的看着他的俩人。 云磊愣住了，这个面孔自己确定是第一次见到，为什么有这么强烈的熟悉感？不光是熟悉，心里有了种亲切的感受，她究竟是谁？本应该出手的云磊，望着昭儿愣在了那里，不自觉地对着那个忽闪的大眼睛，笑了，微微的笑了。 昭儿望着那个微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梦里的那个微笑，就这样猝不及防的重合了，是你么？你说你回来了！真的么？ “云磊，你在干什么？”九翔公主抓起微微渗血的云磊的手指，就冲着昭儿去了，啾啾良眼看着就出手了，谁知云磊却及时的收回了自己的手，面无表情的看着九翔公主。 “九翔，她不是妖，就是个普通的女孩，不要闹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做，回驿站吧。” “不，云磊，你说谎……”九翔不依不饶，转身准备伸出鞭子，被云磊拉了回来。 “九翔，不要胡闹了！”云磊低声的吼道，吓了九翔公主一跳，不可思议的望着云磊。 秦小爷见状，拿起东西，拉起昭儿就往会跑。远处的啾啾良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同时也疑惑了起来。 第十四章 他她回来了 昭儿被秦小爷拉着往回跑，可是心里还在想刚才那个熟悉的微笑，不自觉地又回头望向那个被叫做云磊的男孩，那个男孩也在马上回头望向自己，还是那个微笑，笑起来眼睛轻轻的眯上，睫毛投下的阴影遮盖着眼下的卧蚕，微微上翘的嘴角好像牵动着看到人的心，昭儿也不自觉的上提了自己的唇角，也跟着单打呢笑了起来，这个微笑是会传染的，在梦里自己无数遍的演示着。 “喂！傻了？吓傻了？”回到老树下，秦小爷看着还在发呆的昭儿，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后低头去点数着刚才上街买的东西。 “璇儿，你说你梦见的人，有可能在面前出现么？”昭儿突然问着。 “你认识的就有可能啊！”秦小爷没抬头继续拨弄着买回来的东西。 “不，不是，我要是说我在梦里见过刚才那个男孩，你信么？”昭儿继续说。 “你疯了吧。一见钟情？他有啥比我好的啊？”秦小爷停下手里的动作，大惊小怪的看着昭儿。 “什么和什么啊！跟你说不明白，桃花糕呢，安慰一下我受惊吓的心。” “我就说差了啥，桃花糕掉了，哎，你等着，我再去买来，你别出门了，又遇到那个疯子一样的女孩。”秦小爷转身又出去了。 云磊和九翔回到了驿站，云磊安慰了一下九翔，表示自己真的没有看到猫妖，也许真的是九翔看差了，然后安排九翔休息，自己按照姐夫的要求去往云府，没有九翔跟着，啾啾良出现在了云磊的身边，把孟梦的交代告诉了云磊，陪着云磊一起前往云府。 “云二爷，这个云府是几百年前捉妖世家，这么多年也没有人住过，应该很荒凉，您这样不带着九翔公主会有危险的。”啾啾良提示着云磊。 “没事，我只是觉得来到这个小镇，浑身都很舒服，却总觉得忘记了一些什么，也许自己走走会想起些什么吧。”云磊望着眼前的云府大门，莫名的心安。 “那我在暗处保护您，您自己小心！”啾啾良退了下去，这云府的大门对啾啾良有着莫名的压迫感，以前看望昭儿都是从后院进去的，此时啾啾良想到了昭儿，应该已经离开云府了吧，按照孟梦说的，他俩还是不要见面的好，只是啾啾良亲眼见过那场浩劫俩人的样子，私心的还想着云磊可以唤醒昭儿内心深处的情感。 云磊就这样静静的站在云府的大门口，望着威严的大门，虽然几经风霜，百年依然屹立不倒，奇异图腾的门锁也安安静静的等着主人的回来，云磊踏上了门口的台阶，斑驳的有了些青苔，在这江南水乡的小镇上，湿滑却不染尘埃，云磊轻轻的拂过大门上的敲门环，麒麟兽首的凸起雕塑，仿佛一瞬间从肃穆变得温柔，那盯着云磊的眼神让远处看着云磊的啾啾良有了莫名的伤感，最终，云磊停在了门锁前面，伸手去触碰了锁芯位置那朵凹陷进去的蔷薇花，啾啾良紧张的盯着云磊，却见云磊整个人颤抖了一下，迅速的缩回了手，后退了几步，再看，那锁芯犹如那天孟梦用蔷薇木雕打开时一样，缓慢的将花瓣四散开来，最终跳出了锁眼，就这样随着一声沉重的落锁声，门开了，几百年的沉寂，就这样打破了。 啾啾良看着少年跟笨重的大门较着劲，眼前模糊的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那个笑着摇着折扇，翩翩如仙的云二爷，看着云磊终于推开大门一个道缝钻进去时，啾啾良想起了孟梦的叮嘱，关键的事情，嗖的一下跑到了门口，紧紧的盯着那道陈旧的门锁，还没有完全干涸的血迹和刚才云磊的反应，昭示着刚才锁芯一定是刺穿了云磊的手指，也就是说真的和孟梦说的一样，云磊的血打开了云府的大门，他真的就是我们曾经认识的云二爷，那昭儿会不会也记起那惨痛的一切呢，啾啾良开始后悔。 昭儿坐在老树下，听到了大院门处的动静，断定必然不是秦小爷，因为那孩子从来不和超过自己能力范围的事物较劲，绝对是很能认清楚自己的实力。昭儿皱了皱眉头，几百年了，没有出现过响动的大门居然发出了吱呀的开门声，来者究竟是谁？是敌是友？昭儿幻化成披锦花狸猫躲在了三进院的房梁上，静静的望着大院门的方向。 云磊走进了大院，看着荒凉的院落，有了淡淡的伤感，顺着主路慢慢的走进二进院，没人搭理的花园努力活着的花草已经半人高了，经不起岁月的物种已然枯萎化作了春泥，时不时的一小片淘气的枝叶，像是逗着云磊玩的一样，挡在他的去路前，调戏般的轻触着他的脸，云磊也只是淡淡的笑一下，虽然破败，却依旧有着熟悉的亲切感，仿佛他才是这个院子的主人。终于三进院的小路映到了云磊的眼前，湿滑的青苔小路也透出了清新的感觉，在这个深秋的下午，反射着不算温暖的阳光，却也有迷了眼的温柔。云磊看到了老树，居然不自觉地笑出了声，望着伸展着树根，露出地面的斑驳，映衬着老树下方那个不大的树洞，闪闪的星光，反射在云磊的眼里。昭儿在房梁上不可思议的望着这一切，这个男孩究竟是谁？老树是真的有生命么？ 云磊爬上了老树的树根，轻轻的靠在了老树的树干上，就好像每次昭儿失眠都会靠着老树的那种安逸和亲切，慢慢的闭上眼睛，均匀的呼吸带动着胸口上下起伏，熟悉的微笑再一次完美的重合在了这个男孩的脸上。 昭儿跳下房梁，悄悄的走到云磊的身边，就这样蹲在老树旁，静静的望着安详的脸庞，好熟悉，那个靠着老树微笑的脸庞。 “昭儿，昭儿……”秦小爷从三进院的院墙跑进来了，边走边东张西望的找着昭儿，他已经习惯了昭儿的神出鬼没，说不定就出现在自己的背后捉弄自己。昭儿听到了秦小爷的声音，却没有应承，而是跳上了老树的树杈，静静的看着俩个男孩。 秦小爷看到老树的树根上有个身影，以为是昭儿，便爬了上去，看都没看就用力的推了一下睡着的云磊，这一推不要紧，没反应的云磊径直的冲着老树边的荷塘就栽了下去，吓得秦小爷脸都变了，顺手就拉了云磊一下，堪堪的拉住了云磊，云磊震惊的表情望着秦小爷，不怒自威的气场，也是吓到了秦小爷，两个半大的孩子就这样怒气冲冲的盯着对方，半天吐出一句话。 “你是谁？”异口同声。 “喂，你怎么随便就进到别人家的院子啊，有没有礼貌，有问过主人么？还是你根本就是小偷！”秦小爷先发制人，这是昭儿教给他的，在自己理亏或者信心不足的时候，一定要先发制人，或许还有胜算 “喂，你别乱说，我不是小偷，这是我家的院子，我看你才是小偷吧！鬼鬼祟祟的！”云磊毫不示弱。 “你家？那就是说你就是要搬进来的那个大将军家的孩子？”秦小爷的兴趣来了，一屁股坐到云磊的身边，真是个自来熟，刚还怒目圆睁，现在俩人就像亲哥俩一样，聊天打屁，还笑的很有节奏，昭儿在树杈上愤恨的想，都什么事么，秦玉璇儿你也太没有立场了，人家都害的我无家可归了，你还和人家称兄道弟的！到底谁更亲一点啊。 昭儿实在看不下去了，秦小爷手里的桃花糕都快被两个傻小子吃完了，要不是等他，昭儿这会估计都到山上的茅屋了。昭儿跳下树杈，从背后拍了秦小爷的脑袋，吓得俩男孩腾的一下跳了起来，很不幸的是秦小爷的头顶上方有一个支出来的树杈，这一跳，不偏不倚的撞在了树杈上凸起来的地方，疼的秦小爷眼泪都含眼眶了。 “昭儿，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突然出来吓唬人啊？”秦小爷委屈的说着。 “你活该，我的桃花糕你给一个撵我走，害我没地住，害你没人玩的人，还吃的无比欢乐，我要怎么对待你，给你供起来？”昭儿斜眼瞅着云磊，一副破皮耍赖的样子，着实让秦小爷大跌眼镜。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云磊盯着昭儿轻轻的说。 “是啊，刚才还在街上被你家女人拿鞭子相向呢！”秦小爷倒是接话接的快。 “不，我是说很久之前？”云磊没有理会秦小爷，已经紧盯着昭儿问道。 “好像是啊，我也觉得你眼熟！”昭儿故意往云磊的面前倾斜身体，瞪大了忽闪的大眼睛，语气却不见得温柔。 “在梦里！”昭儿和云磊又异口同声的说着，这回换秦小爷惊异的望着俩人。 第十五章 归位 昭儿和云磊前倾的身子，双目对视，昭儿在云磊满眼星辰中真的只看到了自己，那个梦里确认过无数的眼神，就在自己的眼前，昭儿的呼吸乱了，脸不自觉地红了，为了掩饰尴尬，昭儿站直身体，扬了一下手，不屑的从鼻子发出了切的一声。云磊也慢慢的站直了身体，转了一下手中的折扇，刷的一下打开，虽然依旧是挂着微笑，却也微微低头摇了摇折扇，掩饰着自己的失态。 “我爹说，拿着扇子的人打开折扇就是心虚的表现，云二爷，你这是……”秦小爷笑眯眯的看着红了耳尖的云磊打趣道，只是云磊还没有会话，这个孩子就被扇坠吸引去了，精致的流苏上面挂着的是一只陶瓷做成的花狸猫，用了不同的色釉凸显了披锦的毛色，张开前爪，作势要扑向面前的蝴蝶一般，栩栩如生。秦小爷看着颇是喜欢，却也觉得很眼熟。 昭儿看着突然不作声的秦小爷，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那个扇坠，微微的背后出了一身冷汗，这就是自己花狸猫的形态，一模一样，连一点杂毛都没有，只是胸口没有那一团蔷薇花。 “哎哎哎，昭儿，你看这像不像院子经常出现的那只花狸猫？”秦小爷不自觉地用手捧起了扇坠，托在眼前，紧紧的盯着陶瓷小猫，都快把两只眼睛对到一起了。 “你说你见过这只猫？”云磊抓住了秦小爷话里的重点。 “是啊，昭儿的院子经常出现的一只花狸猫，我还给喂过肉呢，你说是吧昭儿？”秦小爷一脸肯定的望向昭儿。 “像什么像，自家的和别人家的能一样么？咱家的那只胸口有一团杂毛，人家的那才是纯种呢！”昭儿装出不屑的打乱秦小爷的肯定。 “哎呀，好像是这么回事！”秦小爷微微抬头45°，双眼向上望去，努力的回想着那只花狸猫的样子，嘀嘀咕咕的说：“好像你在的时候他出来的就少了，平时老坐在最高的树杈上。” “又不是我养的猫，我怎么知道它在哪！”昭儿干脆转身，不去看云磊一直轻摇的折扇，眯着眼睛望过来的目光。 “你这大包小包的是做什么？”云磊适时的转移了话题。 “哎呀哎呀，差点忘了，昭儿给你的桃花糕，还有包袱，再检查检查有没有遗漏的，我跟你说，这出门在外啊……”秦小爷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做什么来的。 “秦玉璇儿，你给我闭嘴，你怎么比你家母老虎还要唠叨？”昭儿实在受不了秦小爷的碎碎念了。 “咦，你怎么知道我娘很唠叨啊！”秦小爷眨巴着一双迷茫的眼睛，又是一副很努力的回想的样子。 “蹲你家房梁上听见的！”昭儿顺嘴就说出来了，感觉到逼人的目光，昭儿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回头望着俩人，秦小爷还没从自己的世界回来了，云磊的笑更加的有深意了，昭儿只觉得不能呆下去了。 “东西给我，我走了！”昭儿一把从秦小爷手中扯过包袱，就势就往院墙的方向走去。 “哎，我们还不会住进来呢，你可以继续住啊！”云磊倒是就势拦住了昭儿，云淡风轻的说着，一副慷慨解囊的样子。 “不用怜悯，我还真不吃这一套，秦玉璇儿，我走了，后会有期！”说完还真的爬上了墙头。 “哎，昭儿，你等会我，等会我！那个云二爷，我家就在前面的药铺，来找我啊，再见！”秦小爷说着就追着昭儿跑了出去。 云磊依旧笑着，轻轻的捧起了自己的扇坠，那个自己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的花狸猫，是从小到大梦里陪着自己度过无数个孤独的夜晚的她。云磊靠着老树假寐着。 “昭儿，昭儿，怎么说走就走啊！云二爷不是说他们不会很快搬进来么？”秦小爷好不容易追上了怒气冲冲在前面半跑着的昭儿，拉住昭儿的手，气喘吁吁，调整了呼吸的秦小爷抬头平视着昭儿，眼眶就又泛起了红。 “你给我把眼泪收回去啊！我就是去京城找哥哥，这是好事，你应该高兴才对啊！如果哥哥找不到，我还是会回来找你的，毕竟跟着你不会饿肚子么！”昭儿强打着笑容跟秦小爷开着玩笑，“只是我走了，就没人帮你打架了，你自己就乖点，在家好好学习，以后都会用的上的。” “去吧你，怎么跟我家老爷子一个样，你回来之前我死不了！”秦小爷被昭儿气笑了。 秦小爷望着昭儿的背影，看着她举起手臂，高高地摇了摇手，硬是咽下的眼泪还是模糊了双眼，原来离别是这样的啊，秦小爷默默的摇了摇手，跟昭儿的背影告别，就这样望着昭儿的身影消失在出城的路上，默默的祈祷着，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昭儿一路没有停歇，刚走到山路口转弯，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啾啾良，兴奋的扔下了包袱就蹦到了啾啾良的怀里，变成了一只花狸猫，蹭着啾啾良圆滚滚的肚子。 “行了，咱俩加起来都比院子里那颗老树大了，还来撒娇啊！”说着啾啾良就把昭儿扔了出去，昭儿落地就变成了女孩的样子。 “你们终于回来了，孟哥也回来了是！”说着昭儿就顺着山路往茅屋的方向冲着，啾啾良捡起地上的行李，倒也是微笑的跟上，非常淡定的说着骇人的消息。 “你猜错了，只有我回来了，过段时间我还得走，再回来就真的是我们都回来了！”啾啾良望着瞬间刹车的昭儿，依旧是云淡风轻。 “好吧！你这次回来干什么啊？监督我回山上，我都答应啾啾了，不会任性的！”昭儿一脸委屈的看着啾啾良。 “你见到云磊了？”啾啾良没有回答昭儿的问题，倒是单刀直入的问了起来。 “嗯。你是为了他回来的？他身边有一个女孩，很厉害，能看出我是猫妖！”昭儿现在想起来还是有点后怕的。 “对，那是九翔公主，天生媚瞳，可区分人，妖，这次回来就是证实云磊的身份的，他打开了云府几百年的大门，那把门锁认了他的血液，毋庸置疑他是云府捉妖一族的继承人。”啾啾良陪着昭儿走在上山的路上。 “如果他是捉妖人，可是为什么我觉得我真的是见过他，而且有种很亲切的感觉？”昭儿不得不发出疑问。 “你是在云府附近捡到的，孟哥不也说云府曾经是你的家，也许是云磊身上的血脉的关系吧，只是我必须提醒你，九翔公主的媚瞳可以洞察一切，而云磊和九翔这次的任务就是清理边境的妖族，所以，你不要当作儿戏，在山上乖乖的待着，千万不要让九翔看见你，还有不要让云磊的血碰到你，记住了。”啾啾良很严肃的对昭儿说着。 “知道了知道了，啾啾良你真的可以变得更可爱一点，不要总是老气横秋的，多学学孟哥啊！不然娶不到媳妇的！”昭儿笑着就跑开了，啾啾良捡起地上的石子就丢了过去，追着昭儿跑到茅屋，帮着昭儿把一切都收拾好。 “啾啾良你什么时候走？”昭儿给啾啾良做了鱼吃。 “跟云磊一起走，估计年前赶回京城吧。”啾啾良觉得很久没有吃这么鲜美的鱼了，京城虽然好吃的多，却也没有新鲜的食材。 昭儿看着啾啾良吃起来满足的样子，着实的被感染着，想起自己曾经还是一只猫时立下的誓言，也端起了自己的饭碗，享受的吃了起来。 啾啾良吃了饭下山，站在云府的墙头，看见还没有回去的云磊安静的靠着老树，睡得很是香甜，也还真就不忍心打扰，只是既然任务完成了，也该提早动身回京城，京城还有啾啾良放心不下的孟哥呢。 “云二爷！云二爷？怎么睡这儿，小心着凉。”啾啾良他轻轻的推了推云磊，却没有叫醒他，啾啾良有用力推了推，只见云磊轻轻的翻了个身，露出了享受的微笑，依旧睡得很香，低垂的手臂刚好伸在老树的树洞前，让啾啾良心里震颤了一下，这个姿势和状态很像啾啾良最后一次见当年的云二爷。这样的想法一瞬间吓得啾啾良自己都出了一身冷汗，急忙放大了声音用了力气，拉起了低垂的手腕，叫醒了云磊。 云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着已经漆黑的天色，不自觉地又望了望身边的啾啾良，翻身又在周边寻找着什么。 “啾啾良，你看见一只花狸猫了么？”云磊迷茫的问着。 “云二爷，您做梦了，没有什么猫，我们赶紧回驿站吧，晚了九翔公主该着急了。”说着啾啾良拉起了云磊一起往云府大门的方向走去。 临出三进院，云磊回头望了望，刚才的梦里真的有那只花狸猫，会变成15，6岁少女的花狸猫，那个一直陪着自己微笑玩耍的花狸猫，一个可以为了自己发狂的花狸猫。 第十六章 梦中人 昭儿蹲在茅屋门口的溪水边，看着自己圈养的鱼儿，还是傻乎乎的出不去，偶尔有条聪明的出去了，也会有下一条笨笨的游进来，拥挤的都快装不下了。昭儿想起来孟梦说过鱼的记忆很短暂，也许这会他快要游出去了，下一秒就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啾啾良总是很羡慕鱼儿的，没有烦恼，之前的昭儿总是不能理解啾啾良为什么总是多愁善感，每次喝多了就会哭，孟梦总是说啾啾良是个感情丰富的人，只是很多表象的背后都有一个伤心的故事，如今昭儿明白了，只要有了心事，人就会不自觉地在自己画的圈子中循环往复，就和鱼儿一样，马上到了圈子的出口，却忘了自己为什么到了这里，心倔强的不愿承认。 抬头望了天上皎洁的月亮，犹记得梦里的那个微笑说着，不管我在不在你的身旁，我们看到的都是同一个月亮，如今的你真的回来了么？为什么仅在迟迟却又感觉到远在天涯？昭儿真的坐不住了，她觉得自己不弄清楚这些，一定会像啾啾良一样老气横秋的悲春伤秋，她不要所有的话都放在肚子里，这样会和啾啾良一样胖的。 “嗖！”昭儿变成了花狸猫，悄悄的运了妖气结成了一团祥云，托着自己迅速的往山下滑去。转过了山路，进城的门已经关了，毕竟此时已经接近了午夜，整座小镇显得异常的宁静安详，每次这样的深夜，蹲在老树顶端树杈上的昭儿都会觉得内心无比的平静。关闭的城门对一只猫来说不值一提，只是昭儿一直谨记孟梦的话，不能在镇上使用妖力，所以一只猫跑起来也不算慢。还有云府，除了门口的大锁开了，颓废的挂在门上之外，黑夜的衬托下也显得庄严肃穆。昭儿只是在大门口停了一会，还是没有勇气从正门出入，仿佛很多年前她也不走大门一样，转身绕了个圈，就出现在了三进院的院墙，轻松的跳过院墙，顺着老树的树干就爬上了最高的树杈上，此时的月亮正在当空，明亮的月光，照的小镇静谧安宁。昭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吐了出去，静静的蹲在树杈上。 “就知道你没走远，一定会回来！” 冷不丁冒出来的声音，吓得昭儿没有抓住树干，眼瞅着就要掉下去了，猫咪特有的应激性让她快速的调整自己的身体和下落的状态，准备随时找到合适的着陆点，谁知还没等她着陆，伴随着脖领后面温柔的力量，自己就这样被拎了起来，不自觉地就抬起了后腿夹住了尾巴，猫咪特有的惊慌动作。只见一袭月光青色的长衫，飘洒在外面的薄纱，轻柔的随着上升的风轻轻摆动，脚底的一双黑金锦鞋轻松的踏住了几个支出来的树杈，一路向上到达了昭儿刚才望风的地方，只见男孩坐好，自然的垂下了双腿，把花狸猫轻轻的放在了腿上，温柔的捋着花狸猫背后的披锦三色毛发，叮铃铃的响动从男孩的身侧发出，昭儿歪了歪脑袋，只见男孩的一只手从袖口拿出了一个木雕小铃铛，蔷薇花样子的，花心处吊着一个小铜铃，微风吹吹就会发出清脆的声音，甚至惹人。男孩依旧是面带着微笑，轻轻的把木雕上的项圈系在了昭儿的脖子上。昭儿抬头望向男孩，正是云磊云二爷，那熟悉的微笑一直挂在脸上，眯起的双眼依旧闪着星芒。 “这样就一模一样了！”云磊自言自语地说着。 昭儿实在不习惯被云磊这样的盯着，执拗着身子想要跳下来，谁知晃悠的云磊差点掉下去，云磊不自觉地抓住了树杈，却不小心被树枝刮破了手腕。昭儿有些自责，却也无所适从。 “不管我在不在你身旁，我们看见的都是同一个月亮，可是明明就在身旁，为何不一起欣赏，你说是么？昭儿！” “哎~！？” 昭儿顺嘴就答应了一声，全然忘了自己还是至花狸猫，声音发出来了在想要狡辩什么也全然没有了意义。昭儿摇晃着脖子上的铃铛就变回了人形，坐到了云磊身边的树杈上，嘴里叼着一片树叶，晃动着双腿，抬头望着月亮。 “你早知道我是猫妖，为何那天还要骗人放我离开？你来这里的任务不就是除妖么？”昭儿要紧牙关问出了自己一直纠结的问题。 “嘘~！”云磊打断了昭儿的问题，轻轻的倾斜身体，两个人的肩膀就这样靠在了一起。薄薄的云纱遮了月亮的半张脸，小镇的街边传来了打更人的声音，这么快就4更天了，云磊轻拦着昭儿的腰就从树杈上轻轻的落了下来，，踏在老树的树根上时，昭儿的心才算是回到了原位。 云磊望着有些尴尬的昭儿，还是微微的笑着，不自觉地伸手想要拨开挂在昭儿嘴角的一缕头发，谁知这样轻薄的动作倒让昭儿敏感了起来，瞬间炸起了全身的猫毛，不对，这时候她是个姑娘，应该是头发无风自飘起来，堪堪的划过云磊的手指间，却也让脖子上的铃铛随着转头的动作跳了起来，擦过了云磊受伤的手腕，谁也没有注意一滴鲜血沾染到了蔷薇花的花心。 昭儿转身变成了花狸猫跑出了城，没有停歇的上了山，躺在茅屋的床上，心还在砰砰直跳，孟梦说过心动的感觉就是心脏要跳出了胸口，是这样么？昭儿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怎么也睡不着了。 云磊看着跑远的昭儿，不自觉地就皱起了眉头，真的是你么？为什么总是若即若离忽近忽远呢？而我又到底是谁？和他们有什么不一样么？云磊摇了摇头，张开折扇，习惯性的摇了摇，看到上面的题字，又想起了姐夫，忽而释然，何必纠结那么久远的问题，如今的生活还是挺好的，云磊靠在老树的树干上，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还是那个女孩，蹦跳着跑开了。 “良大人，最近边境并无异常，之前显现的妖气也已经收缩全无，有点声东击西的感觉，似乎他们的目标不是空寂的云府，孟堂主的担忧是不是有些偏颇？”九南坐在啾啾良的对面，皱着眉头说着自己的看法，他自从上次跟着秦小爷去了秦家药铺，就一直在药铺的仓库做着药材的管理工作，期间虽然没有发现什么大的问题，却也觉得很多不对劲的地方，比如仓库的暗门里据说都是珍贵药材，却不见进出货物。 “我也这样觉得，我们得到通知是边境有妖族出没，滋扰人界生息，可是到了这里一切井然有序，阴谋的味道啊。九南你在秦家药铺有什么发现么？”啾啾良双手交叉在胸前，微低着头，略有所思。 “我觉得秦老爷子可能在帮李密做事，而秦家药铺是李密的药材基地，我在仓库的暗门处，偶然间发现了魔妖粉的颗粒，虽然不多，但是门边点点幽蓝色的光常人看不见，我还是可以分辨的。”九南有些紧张的说。 “魔妖粉？你是说秦家药铺可能掌握了魔妖粉的配方，并且生产给李密？”啾啾良觉得事情有点出乎意料，如果魔妖粉可以批量生产，那么李密就有可能拥有一支妖性十足却没有意识的妖族大军，而且可以源源不断地利用互相厮杀来残忍的提升妖性，这样就太可怕了，身为大橘猫的啾啾良想到这些，不禁后背一凉，打了个冷战。 “不太确定，因为真正的魔妖粉就像昭儿中的一样是蓝紫色的光芒，好像半人半妖的孟堂主催生的伏妖绳，而我发现的秦家药铺是幽蓝色的，我提取了一点，还在研究它的药性。我觉得应该是魔妖粉数量有限，李密不可能大量使用，而秦家药铺的这种，毕竟是人界的药材提炼少了妖界的妖气，目前我能分辨出它具有噬心，疯狂的作用，至于提升妖性，恐怕还是差点。”九南看着啾啾良若有所思。 “夜小菲什么情况了？”啾啾良突然想起了这条小青蛇。 “怎么突然想起她了！你不是把她遣送回妖界了么！”九南不自觉地转了眼睛的方向，使劲的眨了眨，掩饰一下自己有点慌乱的心，却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爱情腐臭的味道！谎话留给孟哥听吧，别以为我不知道她经常跑出来找你，你的伏妖绳现在在么？拿出来让我看看，不在的话，夜小菲应该就在人界吧，你这掩饰她的妖性也太费自己了吧。”啾啾良嘟了嘟嘴，表示出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那个良大人，你这样就没意思了，什么都知道还问个什么劲啊！” “人界不太平，夜小菲的安全你自己掂量着，孟哥都让昭儿回山上了，你自己注意啊！” “行了，我错了，让夜小菲回去行了吧！” “让她回去有任务，你以为我对你俩不闻不问就是纵容了？让她密切关注李密在妖界的行踪，随时通知我！走了，你自己慢慢陶醉吧！”啾啾良憋着嘴转身离开了，九南倒是低头笑了笑，抿了茶水不作声。 第十七章 变化 啾啾良离开后，九南放下茶杯，掂量了一下刚刚啾啾良的话，觉得有必要和夜小菲叮嘱一下安全问题，当初救她只是因为脑子一抽，如今看看这些年也算是有个人说说话解解闷，不错，九南给自己一个自嘲的微笑，都说铮铮铁汉的柔情必是心里有个惦念的人。 九南祭出伏妖绳，微微的运了力气在伏妖绳上，闭上眼睛，用心召唤了一缕伏妖绳出来，跟孟梦放在昭儿身上的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这条闪着的是绿色的微光，而昭儿身上的是蓝紫色的光芒，虽都是一个家族的伏妖神器，终归还是在主人的炼化过程中有所区别的。九南握住这一缕伏妖绳，用心的感受着伏妖绳传来的气息，他需要的不仅仅是掩藏夜小菲的妖性，还有随时可以找到她，当她遇到危险时可以及时的通知他。九南看着幽幽的绿光，像极了竹叶青蛇的颜色，也跟着嘴角上扬，想着夜小菲下回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样子，这个礼物能不能算是定情信物呢？九南让自己的想法给弄的脸红了，一个铁面无私的捉妖人，温柔只有对待夜小菲的时候吧。 昭儿望着窗外的天色，应该已经快到晌午了吧，自己怎么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只是昨晚回来的兴奋掩盖了身体的异样，如今在内观自己的丹田，还是鼓鼓的，似乎要冲破了一样。昭儿起身去到厨房，想要找点吃的东西，刚刚坐起身接连着就是一阵眩晕，晃得昭儿急忙又把自己扔到了床上，贴着枕头，慢慢的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可是天花板也一直再转，昭儿目不转睛的盯着，感觉自己也跟着转，转到快要吐了，昭儿赶紧闭上眼睛，可是那种眩晕依旧存在，昭儿干脆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等待着眩晕饶了自己。 迷迷糊糊又睡着了，身体的躁动让昭儿不停的翻着身，汗腺不发达的猫咪此时却汗湿了里衣，紧皱的眉头让昭儿看起来十分的难受，随着昭儿不断地翻身，脖子上的铃铛幽幽的响了起来，这在空旷的茅屋中显得空灵悠长。叮铃铃……叮铃铃……昭儿慢慢的躺平了身体，安静了下来。 昭儿的梦里除了迷雾就是迷雾，昭儿觉得自己在一片森林中，却看不到出口，只有云雾缭绕的树干，都是高耸如云的云杉树，地上是陈旧腐烂的落叶，踩下去犹如踩在棉花堆里，柔软却容易沦陷。昭儿观察着四面八方想要找到不一样的地方，耳边却传来了叮铃铃……叮铃铃……有节奏的铃声。昭儿追着响铃的方向飞奔而去，可是铃音消失了，眼前的景物一直都是一样的，让昭儿感觉自己只是在原地旋转，没有方向，急得昭儿又开始了翻腾的反复，汗水也跟着不停的流淌。 叮铃铃……叮铃铃……铃声又响起了，仿佛来自心灵的召唤，昭儿不自觉的又跟着奔跑起来，昭儿很清楚自己就在梦中，可是怎么也醒不过来，恐惧袭上了心头，前所未有的恐惧，昭儿张大嘴巴，失声喊着孟哥，啾啾良，秦玉璇儿，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昭儿在自己的梦里慌了，是真的慌了，如一只丧失了所有的感官的猫咪，来回跑着。 反观床上躺着的昭儿，脖子上的铃铛一直在响着，大有越响越大声的趋势，眼见着木雕轻轻的浮了起来，铃铛也跟着飘了起来停止了响声，昭儿慢慢的安静下来，胸口的蔷薇花胎记像上次魔妖粉一样，慢慢的从身体里剥离出来，一朵完整的蔷薇花漂浮在木雕的下方，发出盈盈的绿光笼罩了昭儿的整个身体。 蔷薇花停留在空中，木雕轻轻的抖动，铜铃跟着又响了起来，只见木雕的花心慢慢的汇聚成红色，顺着铜铃滴落在蔷薇花的花心，这应该是昨晚不小心碰到云磊的那滴鲜血，只见红色的血滴沿着花瓣的脉络慢慢的渗透到每一个筋络中，只见半开的蔷薇花张开了自己的花瓣，一层一层的脱落，覆盖到昭儿的身上，直到最后一片花蕊也掉落到了昭儿的胸口，整个蔷薇花消失了，昭儿的身上绿光耀眼，只见昭儿紧闭的双眼紧皱的眉头，用力的伸了一个懒腰，短小的胳膊腿，像是努力的冲破了什么束缚，就这样肉眼可见的速度长长了，昭儿的身体慢慢的漂浮起来，脸部的婴儿肥慢慢的褪去了，头发随风飘扬着，脖颈和锁骨也愈发的明显，胸前也开始有了变化，腰身慢慢的纤细，被撑破的衣服挂在身上。一切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结束了生长。 铜铃停止了声响，昭儿的身体回到了床上，蔷薇木雕也回到了她的脖颈上，一切都恢复到了如初，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躺在那里的不再是一个10岁左右的女童，而是一个玲珑剔透的少女，带着初长成的青涩。昭儿翻了个身，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睡去了，均匀的呼吸伴着平稳起伏的胸口，安静的享受着突破的舒适。 次日的阳光温暖着窗内的昭儿，昭儿努力的翻了个身，望着窗外柔和的日光发呆，睡得真是舒服啊，感觉浑身的筋骨都舒展开了，这一觉真真的是一天一夜，窗外的风轻拂过昭儿的脸庞，吹乱了飘下来的几缕头发，昭儿伸手去拨弄，眼睛突然放大，这是自己的手？怎么就变大了？低头看了看自己，茅屋里传来了惊天地的喊声：“这是什么鬼操作？！” 昭儿跳下床，看着已经成了布条挂在身上的里衣，修长的腿漏出了半截，玉臂轻抬放到了自己的胸前，这是什么玩意？还有还有我的小肚腩呢？我的双下巴呢？我到底变成了什么？昭儿跑到小溪边，望着溪水里的自己，嘴巴张成了圆形再也合不拢了。这是我？ 溪水里的少女年方二八，漆黑的长发柔顺的披在肩上，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眨着，长长卷翘的睫毛自带着眼线，青铜色的眼仁转来转去，高挺的鼻梁下面是朱红色的唇，唇角微微上翘会看到浅浅的两个梨涡，俏皮可爱，修长的脖颈，挂着那只木雕蔷薇花，花心的铜铃安静的躺在锁骨中间的心窝里，昭儿捧了一弯溪水，拍在了自己的脸上，清凉的感觉席卷了全身，这不是做梦，是真的，我长大了，一夜之间长大了。这是什么神奇的操作？ 昭儿跑回去茅屋，翻腾着孟梦之前给她准备的衣服，穿到身上刚好合适，臭美的昭儿转起来圈圈，把自己没得乐个不停，疯玩够了，昭儿坐在床边尝试着运起了妖力，以前只能到丹田口，如今已经可以感觉到丹田再吸收灵气，昭儿立刻跑出茅屋，到后山的竹林中，打坐调息运气，这片竹林中有孟梦私自种植的妖界灵药，昭儿贪婪的吸允着空气中的香甜，终于感觉到自己的丹田也贪婪的接收着来自大自然的力量。昭儿尝试着想起自己的花狸猫形态，砰，真的变成了花狸猫，昭儿又在脑海中回想刚刚看到的那个少女，自己就又回到了少女的样子，昭儿开心的不行，终于可以不借助外力变身了。昭儿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只有雪白的肌肤，蔷薇花消失了，淡淡的不舍萦绕在心头。 昭儿努力的回想着为什么会发生了这样的变化，却也没有抓到重点，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梦里听见了温柔的轻唤：“昭儿，这里，这里，哈哈，看蝴蝶，不要变成猫，我给你抓……”是的，是他，这次真的看清楚了，虽然是少年的模样，但是昭儿就是能肯定那个熟悉的微笑就是云磊，跟着声音，昭儿像一个看戏的孩子一样，蹲在花丛边，看着云磊和那个名叫昭儿的猫妖嬉戏玩耍，欢笑声洒满了花园。 “云磊，谁让你私自留下妖族，扔她出去！”一个严声厉喝吓得昭儿和云磊都是一颤，抬头看到了瞬间变回了花狸猫的昭儿，扑在云磊的怀里，瑟缩的盯着那个发生的男人，威严而肃穆。 “爹，她只是我养的宠物！”云磊小心翼翼地回答。 “宠物？你也太抬举你自己了，九命披锦花狸是猫妖族历代大长老的继承人，你手里的这只是圣女，九命归一，送回去给妖族，不要给云府招惹麻烦！” “我不要回去，不要回去，不要……” 昭儿猛地坐了起来，额角浸湿了汗水的头发贴在脸上，昭儿蜷缩起自己的身体，抱着膝盖，抓紧了被子，原来一只被遗弃的猫再次被收养，尽可能的讨好主人，表现得乖巧可人，只是因为她害怕再次被丢弃。 第十八章 竹叶青夜小菲 九南每天在秦家药铺的仓库里收拾着各种药材，自己也会根据自己的喜好提炼一些奇奇怪怪的药丸，日子倒是过的挺安逸，比起每天出入妖界人界要舒服得多，也难得有闲暇的时光，可以坐在院子中晒会太阳。九南眯着眼躺在躺椅上假寐，眼前的日光被什么东西遮挡住了，只是九南没有睁眼，只是微微的笑了，这再熟悉不过的气息，和冰冰凉在鼻尖游走的手指，没有别人，只有又跑出来玩的竹叶青夜小菲了。 见九南没有睁眼，这夜小菲也不急不忙，嗖得一下就变成了翠绿的竹叶青蛇，吐着不长不短的红信子，慢慢的向九南的脖颈游走。夜小菲是非常漂亮的竹叶青蛇，全身翠绿泛着荧光，没有丝毫的杂色，三角形的头和纤纤细的颈完美的结合，微微的抬起，显出高傲却不是俏皮，眼睛像是一颗发晶一样晶莹，黄色的中间瞳孔呈线状，像猫咪眯起的双眼。冰凉的感觉自脖颈传来，九南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已经爬到鼻梁上的竹叶青蛇，轻轻的拉起尾巴，就拎了起来。 “张九南，你敢！”竹叶青蛇瞬间竖起了自己的头，向着九南的手就咬过去。 “夜小菲，你的毒性得在修炼修炼，别说咬不到我，就算是咬到我也都不死我啊！不要挣扎了。”说着，九南顺手就把夜小菲扔到了地上，气得夜小菲又变成了少女的样子。 “九南，你能不能对我温柔一点，随手一扔可还行？”夜小菲起的双手叉腰，大有你不说清楚，不改正就不罢休的架势。 “夜小菲，你是想要立刻回妖界？”九南微微的抬了抬眼皮，瞅了夜小菲一眼，然后拿起身边的茶碗，轻轻的用碗盖过滤着茶叶，抿了一口，享受至极。 夜小菲立刻怂了，这九南永远能抓住她的命脉，一句话管保服服帖帖的，此时的夜小菲换上一副笑脸，赶紧给茶杯中添了点茶水，顺带着给九南捶了捶背。 “说吧，你又跑出来，准备干什么？”九南转身望着瞪圆了眼睛的夜小菲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出来看看你啊！顺便……”夜小菲转着大眼睛避开九南的目光，支吾的说着。 “顺便干什么？”九南盯着夜小菲的眼睛问道，仿佛夜小菲下来要说谎话他都知道一样。 “哎呀，好了好了，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又不是犯人，我说实话！顺便看看孟堂主在什么地方！”夜小菲一屁股坐在了九南旁边的凳子上，气鼓鼓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直接喝进嘴里，烫的她瞬间全吐了出来。 九南摇了摇头，本想说些什么，看着夜小菲笑脸都烫红了，也就是闭了嘴，递给她一块手帕和一块蜜饯。夜小菲接过去，擦了擦脸和衣服，就把蜜饯放到嘴里了，突然的触觉让夜小菲兴奋起来，嘴里发出不清晰的声音。 “你这是妖界的木芙蓉花做的，你什么时候去了妖界，都不告诉我，我上次还说想吃这个呢，也就是你做的最好吃了。” “好吃就带上，没有多余的了。”九南扔给夜小菲一个小袋子，里面全是木芙蓉花做的蜜饯，看着夜小菲吃的高兴，九南也微笑起来。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夜小菲的情景。 “行了行了，别追了，我不跑了，你都不不累么？”夜小菲气喘吁吁的扶着身边的一棵树，弯着腰，望着地面，想要给自己把气喘匀了。九南就站在他身后，默不作声的看着她，也在整理着自己的呼吸。 “我说木头，你整天追着我跑，就这么执着的从我回去，我又没做坏事！”夜小菲缓了一下，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抬头望着依旧不说话的九南。 “哎，我说你能不能吱一声，你都不会说话么？”夜小菲实在忍不了了，跳起来冲着九南的耳朵就咆哮起来。 “跟我回妖界！”九南歪了歪头，皱着眉毛揉了揉耳朵，淡淡的说道。 “你不会说别的么？为啥就追着我呢？那么多妖你没看见啊！”夜小菲气愤的又开始大喘气了。 “一个一个来，先送你回去！”九南依旧云淡风轻。 “哎不……算了！”夜小菲又从新坐回地上摇了摇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低垂着头，仿佛已经准备接受制裁的犯人一样，谁知，就在九南以为夜小菲安静了的时候，只见嗖的一下，一条竹叶青蛇，就顺着草坪溜走了。 九南祭出了伏妖司南，把刚才夜小菲坐过的草叶放在了司南的勺子里，顺着司南指示的方向又继续的追逐下去，直到看到了在溪水边得瑟的夜小菲，走过去，夜小菲在溪水边洗脸，刚把一捧水拍在脸上，再睁眼时，就在溪水里看到了九南的倒影，瞬间好心情烟消云散，顾不上擦干脸上的水滴，就蹦了起来。 “怎么就阴魂不散了？张九南，你累不累！”夜小菲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感觉自己要崩溃了。九南依旧是一副笑春风的样子，恨得夜小菲把牙咬得咯吱咯吱的响，真想冲上去咬他一口。 谁知九南递给她一个水袋，夜小菲抿了抿有点干裂的嘴唇，毫不客气的就是喝了下去，却听到九南说： “这么容易就喝下去了，不怕里面有迷药或者伏妖粉？” “噗~！”夜小菲把刚喝下去的水均匀的喷洒在了九南的脸上，口吐莲花了解一下。本想破口大骂的夜小菲，看着被自己喷的狼狈的九南，哈哈大笑的合不拢嘴。九南气红了脸，用手抹了一下往下滴水的脸，静静看着夜小菲。夜小菲自觉是有点过分，便扒拉扒拉九南，九南甩掉了夜小菲的手，依旧气得不想说话。 “哎，你再不理我，我就跑了啊！”夜小菲试探的问道。 “你敢！”九南立刻回头盯紧了夜小菲。 “哎呀，行了，跟了我这么久了，我叫夜小菲，你呢？” “张九南。” “哦，九南我问你个问题啊，你一直追着我不放，是不是喜欢我啊！”夜小菲凑近九南的脸，等着圆圆的黄眼睛笑着说。看着九南越来越红的脸，连耳尖都跟着红起来了，夜小菲笑得肆无忌惮：“原来你真的喜欢我啊！哈哈哈。” “那你总让我找到，是不是也喜欢我啊！”九南望着嚣张的夜小菲顺嘴就问了这么一句，倒是把自己给折进去了。 “你猜对了，我就是喜欢你。” “大姑娘的，没羞没臊。” “九南说个正事，咱们俩要不做个交易吧。”夜小菲挤到九南的身边坐下来，把水袋还给了他。 “什么交易？” “我帮你引诱其他妖族出来，你让我在人界再玩玩，我还有好多好吃的没尝过，好多好玩的没见过呢。我保证不离开你的视线。” “喂，想什么呢，这么入迷！”夜小菲在仓库里面转悠，倒是让她找到了一个风筝，便拉着九南去放风筝。九南被夜小菲打断了思绪，自己也微微笑了一下，这些年，这个丫头就是这样时不时的出现在自己身边，玩够了就自己乖乖的回去，慢慢的也成了一种习惯，一种会思念的习惯。 “走吧，去放风筝。”九南站起身跟着夜小菲出门了。 “九南，你看飞的多高，为什么我就是条青蛇，我要是只鸟多好，也能飞上天空。”夜小菲坐在山坡上，望着九南手里的风筝线，随风而起的风筝越飞越高，心里也向往起来。九南站在夜小菲的身后，望着开心的小菲不自觉地嘴角上扬，觉得日子轻松了许多。 “那你试试呗，变成蛇顺着风筝线爬上去啊！”九南顺嘴就说了出来。 “对啊，九南你真聪明！” “哎，我就是那，么，一，说。”话音还没落，九南就看见一条竹叶青蛇顺着风筝线一点一点的往上爬，九南的心都跟着揪起来了，果不其然越往上风越大，九南在努力地控制好风筝线，减少线绳的晃动，可夜小菲还是掉下来了，随着风差点被吹走，九南扔了线拐，急忙腾空接住了夜小菲。 双脚挨地的夜小菲被吓的还没缓过劲来，愣怔怔的望着九南，九南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安慰着。好容易夜小菲才找回自己的灵魂，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双手击打着九南的肩膀，哭诉着九南骗她。 “好了好了，乖，不闹了，这并不是没事么？还体验了一回飞翔的感觉不是，多好！”九南淡淡的微笑，化解了夜小菲心中的阴霾，也许只有自己心里的那个人说的话才是最动听的吧。 回到九南的家里，夜小菲不客气的坐在凳子上就吃完了桌上的糕点，弥补自己的惊吓，顺便说着妖界的事情。 “九南，魔妖粉最近在妖界盛行啊，不过感觉和我之前见的不太一样，不过还是很受追捧，很多妖都想尽办法得到呢。” “我知道，我这也有，你要不？”九南给夜小菲倒水，按照夜小菲这样的吃法，真怕没飞起来在被噎死了。 “对了，孟堂主最近在什么方位，这次来小镇没有感受到他的伏妖绳。”夜小菲猛灌了一口茶水问道。 “他在京城，过段时间回来。” “难怪难怪！” “什么难怪？” “李密召集了一群小妖，说是往京城去了，这是找孟堂主的麻烦去了吧！”夜小菲略有所思的说。 “你啊！”九南用手点了一下夜小菲的额头，就急匆匆的出门了：“乖乖的待着，等我回来！” 第十九章 爱的伏妖绳 夜已经深了，九南跳墙进入了驿站，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毕竟他潜伏在小镇上的事情只有孟梦和啾啾良知道，九南是懂得分寸的人。 轻轻的响起敲门声，低沉的声音问着：“良大人，是我，可以进来么？” “进来吧！”房里传来了回应。 啾啾良望着半夜来找他的九南，一脸的迷茫，毕竟猫的鼻子可比人的鼻子厉害的多，这个汉子什么时候身上有了胭脂的香味，这是夜小菲又来了？还真是越危险的地方越是人满为患啊！ “那个，良大人你这什么表情啊？我是有重要的事情来的。”九南看着啾啾良盯着自己不住的摇头，又紧皱着眉头，也变得莫名其妙了。 “你把夜小菲一个人放到房间，真是放心！”啾啾良淡淡的说。 “哎呀，忘了把伏妖绳给她了，真是的，都怪她给的消息太晚了！”九南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爱情只会误事！”啾啾良转身坐到了桌子跟前，轻抿着温热的茶水。 “夜小菲说李密安排了一部分小妖从妖界出发去往京城的方向，应该是冲着孟堂主去的，他们身上应该都带有低级的魔妖粉，我觉得您和云二爷他们是不是可以动身回京城了，毕竟那边只有堂主一人。”九南赶紧把消息告诉啾啾良，未等啾啾良有任何发聩，就急急忙忙的推门跑了，啾啾良望着还在呼扇的房门，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一个个都是被冲昏了头脑的人。 啾啾良变身大橘猫跳上了房梁，用猫妖特有的声波，召唤了附近的猫族长老，用猫类特有的声波，按照距离的情况，口口相传，连夜往京城给孟梦送消息，自己这边待天亮也是快速的安排了驿站的人员，等着云磊和九翔公主用过早膳，便准备出发。 “云磊，我们为什么这么仓促的就要回去啊，我还没玩够呢，这边的天气真好，冬天也很暖和。”九翔放下碗筷伸了懒腰，不满的说道。 “刚接到急令，京城会有危险，让我们马上动身日夜兼程往回赶，所以九翔公主，可能路上会很辛苦，委屈你了。”云磊解释着，因为啾啾良也没有说的很清楚，毕竟消息的来源不能透露，因为消息而引起的恐慌就得不偿失了。这点分寸云磊还是懂的。 九南急忙的赶回自己的房间，好在离得并不是太远，猛地冲开房门，看到夜小菲若无其事的坐在软榻上，翻看着自己的医书，才算是长长输了一口气，自己真的是太大意了，如今的小镇不再安全，对于夜小菲更是如此，想到这些，九南从怀里拿出了那一缕细细的伏妖绳，幽幽的绿光，和夜小菲竹叶青的身份真的很匹配。 “哎，这个送你的，记得一直戴在身上啊。”九南把伏妖绳扔向软榻上的夜小菲，然后转身遮掩了自己的脸红，快速把茶杯里已经凉了的茶水灌进自己的嘴里，脸上的温度才算是降了下来。 “哎，唉！那是我的杯子，我给自己晾的茶水！算了，这是什么啊？好可爱，跟一条小的竹叶青蛇一样。”夜小菲看着九南拿起自己的杯子就把水喝了，也无奈了，看着手里的一截绳子，幽幽的绿光仿佛会游动一样，倒是兴奋了起来。 “这是我做的，是我的伏妖绳的一部分，可以掩藏你的妖气，这样在人界你找我的时候就可以避免被别的捉妖人盯上，也可以避免妖界的人注意到你，另外就是……”九南的脸又有点红了。 “另外什么？”夜小菲鼓弄着手里的绳子，爱不释手，比划着是挂在脖子上还是戴在手腕上，还是缠在脚腕上，又把自己身上的饰品都摘下来，看看哪些和这条绳子更匹配，装饰一下，只是漫不经心的在听九南说话。 “另外就是，你要是遇到危险或者困难，你试着握住这条绳子喊我的名字……”九南磕磕巴巴的说着这条伏妖绳最重要的作用。 “咦，是这样么？张九南！呀，你看你的伏妖绳，他他他，他冲着我来了！不对，为啥我的也跟着去了！”夜小菲兴奋的喊了起来。 “他俩本就是一体的，所以互相有感应很正常啊。”九南解释道。 夜小菲高兴的把绳子放到了怀里，心里想，这样以后从妖界出来就不用到处找九南了，可以在心里想着跟着这条绳子就能找到他了，美滋滋的夜小菲就着软榻就躺下去，翻了个身，扬手扇灭了窗边的蜡烛，道了一声晚安，便不再说话，只是心里的美，让夜小菲握着那根伏妖绳微微的笑着。九南也微笑着吹熄了桌上的烛光，上床睡下了。 “九南哥，九南哥，郎中今天请假没来药铺，掌柜的让你去前面坐诊！”大清早秦小爷就跑来药铺，最近是真的很用心跟着郎中在学习药科和诊脉，也不知道是突然醍醐灌顶想要学东西了，还是昭儿不在为了打发无聊的日子，总归老实了很多。 随着敲门声，夜小菲迷迷糊糊的起来了就往门口走去，把门打开，阳光照着夜小菲的眼睛，很不舒服举起了右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还没等看清楚门口的人，就被一个大力拉了回来，砰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然后在九南的眼神示意下，迷糊的变成了竹叶青蛇，乖乖的缠在了九南的手腕上。 再说门口的秦小爷，被刚才瞬间的情景惊得不清，迅速后退，然后抬头看看门匾，在周围往往，确定自己是来找的九南，没错，然后在低着头一副略有所思的样子站在了门口，刚准备抬头再次敲门的时候，就被突然打开的门，吓得蹦了起来，这易受惊的体质估计都是这样被吓出来的。 只见九南倚在刚打开的房门门框上，一副什么都不知道询问的表情，让秦小爷更加确认自己刚才一定是看到了什么，否则按照碎嘴的九南，不可能这么安静的看着自己，一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秦小爷努力的回想刚才自己在房门瞬间开合的时候看到了什么。裙子，长头发，纤细的胳膊扬起的手，没错是个姑娘。 “我去，九南哥，你屋子里有姑娘？这么大清早的，不是才来给你送早点的吧！”秦小爷终于把自己弄顺溜了，惊讶的表情无异于此刻看着九南是个怪物。 “姑娘？什么姑娘？你是没睡醒，还是你梦里想姑娘了？”九南说着让开了房门，任凭秦小爷跑进了屋子，转身的瞬间把夜小菲扔了出去。 “不对啊，我刚刚明明看到开门的是个姑娘啊！”秦小爷环视一眼就能看完的屋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找不到不对的地方。 “走了走了，前面坐诊了！”九南推着秦小爷就穿过了天井往前面的药铺去了。 夜小菲把自己挂在坐诊堂窗口的竹叶上，翠绿翠绿的颜色还真是难以分辨出来哪是夜小菲哪是竹叶，就听着刚从坐诊堂出去的一个姑娘悄声的跟身边的姐妹说着：“今天坐诊的是个俏郎中，看上去很年轻，不知道是否有家室了，你到了婚配的年龄，这秦家药铺的郎中也不错，可以让你家人帮你问问，不然你也去拿个号进去看看？” 夜小菲眼看着那个姑娘去药铺掌柜手里接了就诊的单子，等候着，心里各种的别扭，扭着自己的蛇腰，顺着竹竿就往上爬去，告诉自己要不见心不烦，可是晒着太阳，温度太高，还是烦躁的要命，嗯，我要去屋子里凉快凉快，夜小菲给自己一个大大的微笑，就跳下了枝叶，顺着房梁就进了坐诊堂，然后顺着大梁下来就到了诊脉台的下面。 此时进来的就是刚才的那个姑娘，嗲声嗲气的回答着九南的问话，听的夜小菲在桌下只撇嘴，就差直接呕吐出来了，夜小菲翻着白眼，心里暗暗的骂着九南，这男人是不是都是听觉视觉动物，怎么见到美女，见到温柔的，都受不了了？正想着就听到上面姑娘问话：“恕小女子冒昧，敢问公子可有婚配？” “未曾婚配！”九南淡淡的回答。 “那不知令尊令堂可在府中？” “本人非本地人，家中也无人在世，只有孤身一人，暂留秦家药铺。” 夜小菲实在听不下去，冒昧还要问，你张九南要那么认真的回答人家，真当我夜小菲不存在是不？于是夜小菲顺着桌子就爬上了就诊台，然后缠在了九南的手腕上，九南并没有觉得什么，谁知姑娘起身准备出去取药的时候，却被凳子绊到，险些摔倒，九南出于本能的伸手拉住了，姑娘起身准备道谢，看到了九南手腕上的夜小菲，有了一瞬间的呆愣，夜小菲还竖起了舌头，冲着姑娘吐了吐蛇信子，证明一下自己是货真价实的。吓得姑娘立刻松开了拉着九南的手，大喊一声，花容失色的跑出了坐诊堂。 第二十章 埋伏 “夜小菲，你能不能不要胡闹，这不是妖……你家！”九南气愤的把自己的手腕用力一甩，快要落地的竹叶青立刻变成了夜小菲，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仰着头望向窗外的竹叶，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声不吭，无声的抵抗。 秦小爷和掌柜的在柜台看到了跑出来的病人，和坐诊堂里九南饱含怒气的声音，看了看天色，午休时间到了，秦小爷起身往坐诊堂里面走去，掌柜的给去要的病人包好了药，挂上了郎中午休的牌子。 “九南哥，吃午饭了，我请你出去吃怎么样？”秦小爷边说边笑着掀开了坐诊堂的门帘，就看到两个别别扭扭的人，面朝着不同的方向，滑稽又可爱。 “好啊，好啊，我们去吃什么？”夜小菲听到去吃好东西，立刻换了嘴脸，谄媚的围在秦小爷的身边，琥珀色的眼睛闪着光，倒是吓到了秦小爷，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努力的回想着什么时候进来了的姑娘。 “她是翻窗进来的。”九南仿佛知道秦小爷在想些什么。 “我叫夜小菲，咱们去吃什么？没事你放心我吃的不多，可以让九南结账，我想吃鸡，牛蛙，或者鸽子什么的。可以么？你知道那里的比较好吃么？”夜小菲倒是不认生。 “好好，你怎么吃的都这么奇怪啊。走吧！”秦小爷自己转身出了坐诊堂，夜小菲屁颠屁颠的就跟上了，拉着秦小爷就各种的吐槽九南，然后秦小爷这个没立场的，跟着夜小菲一起挤兑九南，一路上倒是其乐无穷，直到夜小菲吃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才闭上了嘴。九南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丫头是越来越不好管了。除了会恶作剧，没事怼我，现在都可以联合别人了，这是太不把我当回事了，可是能怎么办呢？自己惯出来的只能自己宠着。 云磊和九翔公主随着马车日夜兼程的往京城赶，啾啾良自己倒是提前了一天到达了京城，只是在城门外观察着，没有进城。京城上空倒是干净的没有妖气，只是4个城门附近都有妖气丛生，并且南门，也就是云磊他们要进入的城门出现了妖气形成的结界，如果云磊他们误闯进去很可能就被众妖包围，难以脱困了啾啾良倒吸一口冷气，立刻往回迎着云磊的车队去商讨对策。 云磊的车队停在了京城外10里外，让大家休整一下，自己独自按照啾啾良传来的消息进入了官道边上的树林，轻轻一跃上了一棵云杉树的顶端，巡视整片树林，看到了啾啾良所在的树杈上。 “阿良，什么情况？”云磊带着疑惑望着啾啾良。 “云二爷，是这样的，我们可能还是回来的晚了点，京城里面倒是正常，只是城门附近妖气比较盛，也有可能是京城的风水镇压了部分妖不敢擅自进入，咱们要进入的南门前1里处，妖族设置了结界，如果您误闯进去可能就会被包围，我能看见，不知道九翔公主能不能看见出口，我觉得我先进城去找孟哥，商量好对策，你们再往前走，休整一天，等我回来。” “好的，我知道了。”说完，云磊就顺着树叶下落的方向滑了下去，啾啾良望着云磊的背影，总是能视线模糊的看到了云二爷的样子，那个最喜欢在树林间穿梭的孩子，只是每次看到云磊冷冰冰的样子才缓过来，眼前的不是那个云二爷，而是真实的云磊，即便是转世也不再是一个灵魂。 啾啾良到达城里将军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孟梦坐在房间前面的凉亭静静的发呆，看着南边的天色妖气丛生，不禁为啾啾良他们担心起来，直到啾啾良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还没有从担心的情感中走出来。 “孟哥，看来夜小菲的消息还是很准确的，只是不知道李密此次行动的目的。”啾啾良说了自己的想法。 “李密这次来并不是要怎么样，只是逼我现身而已，估计是要引我出城，京城的布局和风水，一般的妖族是进不来的，这是当年云府事件之后人类的领导者做出的规划。只是他最终的目的还是在昭儿身上。对了昭儿藏好了么？”孟梦说着。 “嗯，昭儿那边你放心，我在茅屋附近设置了迷雾，昭儿身上带着你的伏妖绳，不受影响，其他人应该是找不到茅屋的方向，只要她不让伏妖绳离开自己，被发现的几率应该不大。”啾啾良说着，“只是眼前城外的众妖怎么处理。” “我不出面，李密是不会罢休的，所以还是就在城外解决，我去知会师父一声，就跟着你出城和云磊九翔回合，另外你通知京城附近的捉妖人，到云磊驻地集合。”孟梦起身向烛光熠熠的书房走去，他知道师父还在书房。 孟梦停留在师父书房的门口，抬起手准备敲房门，却迟迟没有落下，孟梦直到自己的私心，只是为了隐藏身份，却给师父带来了巨大的变动，此去江南边境，是凶是吉，孟梦自己都不知道，甚至连自己的对手如今的实力和所掌握的妖族数量都不知道，孟梦实在无颜面对日渐憔悴的师父，在朝堂上没有人知道皇帝和师父达成的秘密协议，所以各种嘲讽和落井下石让师父心累无比，却也不会折了自己的腰身，在家里，云磊的身份依旧是师父和师娘不能理解的，面对云磊和九翔，明知道有危险还是要撒手扔出去，内心的挣扎是每个做父母都难以面对的。 “是孟崽儿吧，去吧，师父都知道，我等你回来。”从房门里传出了师父的声音，此时的孟梦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默默的收回了敲门的手，转身离开了书房。师父在屋内长长的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年轻人的世界，我也只能默默的支持，那个阻碍他们前进的绊脚石。 京城外云磊的营帐里，孟梦和啾啾良都是表情严肃的看着九翔绘制的城门妖族的埋伏图，对于九翔私自行动，大家的担心过于责备，同时也感叹着九翔媚瞳的能力，不光能看到妖，还能看到结界，并且通过看到的世界分析做出的图纸，上面标明了妖力的集中和薄弱的地方，画出了结界的出口。 啾啾良把九南给的伏妖粉分发给了普通的士兵，唯一的要求就是在外围保护好自己，孟梦一贯的主张就是有多大的能力做多大的事情，杀敌1000自损800的事情，孟梦是不允许在自己的团队中发生的，所以这些年师父也是对孟梦非常的放心。对于赶来参战的捉妖人，孟梦安排在结界外围阻挡前来支援的妖族，保证结界内的妖族不再增加，孟梦会在结界口和啾啾良一起打开妖界单向不可逆的通道，帮助捉妖人送妖族回去，剩下的就是孟梦，啾啾良，云磊，九翔4个人了，孟梦看着10岁左右的云磊和还带着婴儿肥的九翔，着实下不了决心让他俩跟着进入结界。 “孟哥，你在纠结什么？”云磊摇了摇手上的折扇，他知道孟梦担心什么。 “大橘猫都能进去，我也要去！”九翔指着啾啾良，虽然她一早就看出来啾啾良的身份，但是看到云磊对啾啾良很尊敬，并且孟梦和啾啾良的关系更是不一般，自然也猜到了几分，所以一直忍到就剩他们几个人的时候才说道。 “这本就是我和李密之间的事情，你们还是孩子……”孟梦还是没办法下决心。 “不，这是妖界和人界的问题，九命归一我略知一二，而我的身世你们虽然不说，我也能猜出一二，所以我和九命归一才是他们的目标。如今九命归一不知所踪，那么只有我能引他们出来不是么？”云磊很淡定的说着别人看来天大的事情。 “云二爷……” “孟哥不必再劝我，我意已决，九翔还小，让她留在外面吧。”云磊合了折扇转身准备离开。 “凭什么你说留下我就留下，孟哥还没说话呢，再说没有我你就是个瞎子，进入结界有用么？不要太心高气傲，我们是搭档，搭档懂么？缺一不可的！我还就告诉你，我就要跟着你，怎么样？”九翔踮起小脚，脑袋都快要仰到后面去了，也要学着云磊总是不屑看着她的样子。 “跟着我？干什么？一起殉情？”云磊停住了脚步，转身望着九翔因为生气而瞪圆的眼睛，依旧还是那样眯缝着，不过倒是真的看到了眼仁，云磊又带了特有的微笑。 “殉情？美得你，跟着你给你收尸！”九翔这个气得连话都说磕巴了。 “九翔，不能胡说话。云磊，既然你要去，就带上九翔，九翔说的没错，你们是搭档，事半功倍。把你的扇子给我，还有九翔，把你的长鞭给我，我连夜给你俩改装一下，再看前进的时间。啾啾良，密切关注结界的动态。”孟梦最终决定带着俩孩子一起去，毕竟云磊说的没错，这也许就是云府的事情吧。 第二十一章 第一次的较量 “孟哥，九命归一……”云磊欲言又止，他在小镇上遇到的那个猫妖到底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如果真的是，那又该如何保护她。 “时间到了，你自然就会知道，去休息吧！”孟梦逃避了话题，他不想云磊过早的接受那个云府的一切，总有解决的办法的。 “啾啾良？去周氏部族看看，谁的伏妖绳灵力比较好，给我要一小段过来，还有去士兵中找几把锋利的匕首给我，另外看谁那有沉睡的元灵，也拿过来。” 孟梦看着手里云磊和九翔常用的武器，紧皱着眉头考虑着怎么能够更好的保护这两个孩子。过了一会儿，只见啾啾良拿着一堆的东西和几个捉妖人一起到了孟梦的房间，看着孟梦画的图纸，各司其职的开始帮助孟梦处理着折扇和长鞭。 东边的天空微微的泛白了，太阳好像一个刚睡醒的孩子，红彤彤的脸蛋慢慢的露出来，瞬间散发出无限的光芒，只见孟梦手握着长鞭，迅速的汇入一截伏妖绳，借着太阳初露光芒的刺激，将沉睡的元灵打入长鞭中，催醒元灵，只见长鞭泛起了淡淡的暖光。 孟梦接过改装后的折扇，刷的一下打开，按了扇柄拇指处突出的机关，瞬间扇面上方突起了锋利的刀片，阴森森的泛着银光，孟梦从长鞭上抽取一缕暖光附着在刀片上，和长鞭一样幽幽的橙色阳光与初升的太阳融为一体。 云磊和九翔过来看到自己的武器变了样子，激动的不行，只是孟梦还是摇头，毕竟时间段材料有限，折扇的能力是有时间限制的，也就是说每次云磊用血擦过刀片，渗透的血量和消灭的妖族是成正比的，这样对于云磊来说就不适合车轮似的包围战，而长鞭无法控制力度，只能打散元灵，却做不到吸收和储存，和伏妖绳势必还是有着区别，而每条伏妖绳的功能也不尽相同，都是靠捉妖人不断地提炼出来的，因为九翔不具备捉妖人的能力，所以这样残忍的武器多少会影响到她的内心。孟梦纠结着，这样做究竟对还是不对，只要想到有可能照顾不到他们，孟梦就只能接受现在这种情况了。 啾啾良带着九翔又到了结界附近，仔细地记录结界一日当中强弱的变化，也放了几只野生的动物进去试探着结界入口的能量，毕竟九翔是最弱的，要考虑九翔进入后可能产生的不适应。 孟梦看着啾啾良和九翔带回来的观察结果，决定第二天的未时，阳光最炙热的时候进入妖族结界，期间，为了让京城跟为安全，也为了更好的控制京城周边的妖族，孟梦不得不把云磊当作诱饵放出消息，轮回眼的锁芯已经转世，只要云磊的血可以再次打开轮回眼，妖族如果想要脱离妖的形态，就必须进入人类的轮回，而妖进入人类轮回的唯一通道就是云府的轮回眼，所以掌握的轮回眼的钥匙，就是掌握了妖族的生杀大权。孟梦最后巡视了一下所有的人，都是整装待发，对每一个人都做了做好的确认，回到自己的营帐，看到了啾啾良，云磊和九翔。 “这是在等我？”孟梦微微一笑，望着几个人。 “明天怎么安排？我们在等您的最后部署。”云磊淡淡的说着。 “明天早起准备好，先让捉妖人去各个城门散发消息，吸引众妖往南门处集中，在其间寻找机会收服一些小妖，等待打开妖界通道时，一起送回去。云磊和九翔午时准时出发，往结界处，且要装成不经意的样子，我和啾啾良会在暗中保护你们的，看好时间，未时一起进入结界。” “好！”众人答应，转身都离开了，只有孟梦一夜未眠，总是担心着什么。 天亮了，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每个人的位置，和每个人应该做的事情，大家也都在努力的完成着，午时，云磊让九翔公主上了马车，只是马车的所有帘子都大开着，既可以看到外面所有的动静，又可以看到里面端庄的九翔公主，云磊则跨上了身边的一匹骏马，走在了马车的前面，一点一点的靠近妖界的结界，而孟梦和啾啾良早早的来到了结界的附近，蹲在树杈上观察着不断涌过来的妖气，在拦截的路上，猝不及防的开了直通妖界的大门，许多小妖未反应就直接回到了妖界，捉妖人也开始了自己的工作。远处渐渐的显现出了云磊和九翔的车队，孟梦和啾啾良把通道转移到了结界的入口处，然后就迎着云磊过去了。 也许这就是墨菲定律吧，总是在担心一件事情，那他发生的概率就会非常的高，这不孟梦一直担心有些按耐不住的妖族，会半路截云磊的车队，这边的事情完了就赶紧去迎他们，没想到还是看到了一幕。 一只小妖不知死活的冲着云磊就俯冲了过去，以为云磊只是个简单的小孩，还没等云磊做出反应，九翔的鞭子就擦着云磊的胳膊甩了出去，抽在了那个小妖的身上，只见鞭印的伤口处，随着鞭子上的暖光不断地被抽出星星点点，随着空气漂浮，慢慢的消失，然后整个小妖都不复存在了。九翔愣愣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云磊也有一瞬间的愣怔，这为什么和自己看到的捉妖人的不一样，不是应该收服了沉睡的元灵，怎么就这样消失了。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这，这到底怎么回事？”九翔望着自己手里的长鞭，有点慌乱的不知所措，云磊听到了九翔的不安，急忙来到马车上，安慰着九翔，虽然自己也一时半会难以接受，望着自己的折扇，有种不愿意打开的难受。 “九翔，九翔，没事的，听我的，看着我。”云磊用力的摇了摇九翔的肩膀，然后迫使九翔盯着自己的眼睛，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什么，就看到九翔放大的瞳孔中一只巨型鹰隼，冲了过来，九翔下意识的就甩出了长鞭，再一次上演了刚才的结局，这一切，云磊都在九翔的眼睛里看到了，面无表情的九翔瘫坐在云磊的对面，云磊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九翔的颤抖。 “九翔，你做的很好，你是在保护我，不是么？我们是搭档，你是我的眼睛也是我的背后，我是你的背后，更是你的盾牌，你没有错，错就错在他们太贪心，知道么？” “我没有错？可是他们是因为我才魂飞魄散的！” “不，不是你，是他们咎由自取的，如果你不这样做，你失去的就是我！” “是，我就会失去你的！” “对，他们是敌人，以后还会有很多的敌人。” 孟梦走到马车边，望着情绪不定的九翔，又开始了自己的担心，时间在慢慢的逝去，离未时越来越近了，而此时的结界口已经是妖族丛生，捉妖人毕竟还是人类，长时间的车轮战终会有筋疲力尽的时候，所以他们拖延的是所有人的时间，孟梦觉得不能等了。 “九翔，如果为难，那就留在外面替我们守好出口，云磊跟我进去！” 云磊起身，拿起了身边的折扇，用力的握在手中，仿佛在给自己做着最后的鼓励，跳下了马车，跟着孟梦准备往结界口冲去。九翔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结界口，看着孟梦，云磊，啾啾良，坚定的走过去的样子，望着捉妖人和妖族焦灼的状态，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长鞭，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大声的喊出来： “等等我，我是你们的伙伴，我是云磊的搭档，不能扔下我！” 走在前面的三个人，都露出了微笑，是的，心里的上这一关，没人帮的了，而我们是伙伴永远都不会改变，三人一同转身，望着跳下马车的九翔，撒开了欢的跑向他们，都伸手去接她，4个人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了结界的入口处。 刚进入结界，只是一片迷雾，孟梦让4人拉起了手，防止在这个结界中走散落单，随着不断地深入，妖气越来越重，啾啾良本就是妖，并无什么反应，而孟梦也算是半人半妖，并无影响，云磊的特殊体质，任何的妖气不敢靠近，只有九翔，捂住了心口，开始觉得呼吸困难，压抑的难受。云磊用手揽住了九翔的腰，用真气替她开路，4个人心里都清楚，只有找到结界中心妖气凝结的结界核，并且打破，才能彻底破除结界，否则，这结界中的妖族来一番车轮战，4人只能累死在结界中。 “九翔，你还好吧！”孟梦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妖气正在靠近他们，停住了脚步，转身望了啾啾良一眼，默契的俩人把云磊和九翔护在了中间。 “孟哥，没事，我这会感觉好多了，可能是适应了，只是还有点疲惫而已。”九翔努力的自己站定，她不想自己是那个帮不上忙，还拖累大家的伙伴。 第二十二章 结界 啾啾良莫名的感觉耳朵很痒，奇怪的空气流动，对啾啾良的耳朵造成了冲击，面对啾啾良的九翔眼中的惊恐，让云磊看到了啾啾良耳朵上的一个很小的虫妖，云磊暗暗的打开了折扇，划破了手指，猛地转身，从啾啾良的耳朵上掠过，一片灰烬样的纸片滑落。 “不好，你们都看好自己，这股奇怪的妖气应该是昆虫类的，小而容易隐藏。九翔靠你了。”孟梦看着飘落的东西，皱紧了眉头。 噌，啾啾良的猫耳朵冒了出来，云磊和九翔配合着打掉了啾啾良身上附着的一些猫咪的寄生虫，只是一不小心，啾啾良的猫尾巴也出来了，慌得啾啾良连忙摸摸自己的鼻子，还有自己的爪子，无奈的说着： “孟哥，这什么情况，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阿良，控制好心神，不要分神。” “哎呀，猫爪子出来了！” “控制好自己！”孟梦猛地祭出伏妖绳，在啾啾良身边围了一个半米的绳圈，啾啾良终于把自己控制在现有的状态，脑袋上冒出的橘猫耳朵，身后挂着一条黄白相间的猫尾巴，两手已然成了露出尖利指甲的猫爪子。 “就这样吧，我就不信这些小虫子就能吃了猫爷爷我！”啾啾良就这样套着孟梦的伏妖绳圈，伸出自己的猫爪，瞪着自己的猫眼睛，也算是能分辨了虫体的分布，一击下去也是尸首遍地。 孟梦直接用自己的血画出了伏妖灵符，在指尖慢慢的聚集自己的灵气，然后幽幽的蓝紫色火焰围着灵符上升，扩大了火焰的范围，并且随着火焰范围的扩大，灵符也在变大，4人很有默契的放低了自己的身量，只见蓝紫色的火焰越烧越烈，伴随着空气中隐隐的焦糊味道，很多昆虫都在蓝紫色的火焰照耀下显现了形态。孟梦继续画了灭妖符，犹如龙卷风般将所有的虫妖都吸附进来，就见伏妖灵符从上至下的覆盖了下来，蓝紫色火焰瞬间燃烧了整个灵符，空气中浓重的焦糊味，让大家不自觉地掩住了口鼻，随着风起，迷雾和灰烬一起被吹散了。 “看，那是什么？”九翔指着看起来并不远的地方有一个蚕茧一样的东西，诡异的翻着红光。 “那就应该是结界核，打破它，这个结界应该就消失了，其间附着的妖族，应该也就是消失了。”孟梦看着那个暗红色的东西解释道。 云磊不自觉的就拉起了九翔的手，此时的他是看不到他们说的那个结界核的，而啾啾良也下意识的往孟梦身边靠近，身边的空气流动，对于猫族来说，非常的敏感，无风自动的情况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孟哥，我觉得不对劲，这里的风很不对。”啾啾良只是凭着直觉判断着。 “小心点，我们一起往前走。云磊，九翔，拉住我们！”孟梦也感觉到了气流的不寻常，直觉告诉他还有妖族逼近。 “孟哥，云磊，九翔不见了！”啾啾良转身想要抓住身边九翔的手时，发现身边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不对！”孟梦说着，“阿良，闭上眼睛，感受空气的流动，应该是障眼法。云磊，九翔，能听到我说话就回个音！”孟梦大声的冲着刚才云磊，九翔站定的地方喊着。 “孟哥，我能听见，但是我和九翔看不到你们！”云磊的声音莫名的响了起来，让啾啾良不禁猫耳朵抖了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也难怪，声音凭空飘来，是有点瘆人。 “云磊，你和九翔不要松开彼此的手，九翔，还记得刚才结界核的位置么？带着云磊往过移动，注意空气种流动的气流，顺流而上，不要伤了自己。”孟梦继续给云磊和九翔传递着消息。 “孟哥，我可以看到结界核，也可以看到你和啾啾良，但是我靠近不了你们俩，你们能跟着我们的声音移动么？”九翔突然出声，也是惊到了其他三个人，此时只有九翔还是明眼人，其他三人完全被眼前的景物遮挡的无法判断彼此存在的位置。 “九翔，你和云磊不要管我，记住先去结界核的位置，我和阿良，尽量分辨你们的方向。”孟梦安排着，只是此时的孟梦心里也没有底，两个孩子究竟有多大的能力去破解这个结界。 九翔拉着如同瞎子一般的云磊，慢慢的顺着气流折现迂回的向结界核靠近，确实如孟梦所言，空气中的阻力让九翔和云磊寸步难行，可惜的是九翔的眼力还达不到看穿空气中妖气的流动方向，只能凭借着云磊的感知，九翔保证大方向不错的情况下，俩人艰难的向结界核靠近。 “啊！”九翔突然松开了云磊的手，随着气流就快要不见了，云磊顾不得那么多，冲了过去拉住了九翔。瞬间隔断俩人的气流又不变的黯淡，九翔原地喘着粗气，惊吓的状态不言而喻。 “没事的，我会拉住你的，放心，不管去哪儿我都会带着你！”云磊望着九翔惊恐的眼神，安慰道，此时云磊也深切的体会到搭档的重要性，不管是谁，一个人终究是完不成这个艰巨的任务的。 “嗯，没事，刚才只是跟着你移动，猛地腹部受到了撞击，下意识的松手才造成的，所以你也要小心。”九翔解释道。 云磊这次闭上了眼睛，姐夫也是自己的师父曾经说过，感官全开固然可以全方位的了解对方，然而只使用一种或者两种感官时，反而能更加清晰的判断出相对应的特征。 “九翔，你没事吧！”此时孟梦觉得自己听到九翔的声音有些远了，却无法移动自己分毫，啾啾良拉着孟梦的胳膊也不敢轻易挪动，毕竟越走越远的话，会更加的麻烦。 云磊听着孟梦的声音，慢慢的横向移动并且数着步伐，衡量着自己和孟梦成年人步子大小的区别，然后让九翔继续确认着结界核的位置和方向。 “孟哥，想办法控制气流，横向移动我的步子是20步，估计你的步子是15步，我俩同时向右手边移动！”云磊闭着眼睛秉着呼吸静静的听着孟梦传来的声音，判断着和自己的距离以及方位。 “孟哥现在的方向向前靠拢，我和九翔暂时不动。”云磊继续指挥着。 云磊拉着九翔的手，闭上眼睛，极力的降低自己的呼吸，蹲在原地，静静的感受空气的流动，另一只手触摸着地面，聆听着脚步靠近的声音，九翔跟着云磊蹲在地上，学着云磊也降低了自己呼吸的节奏，好在都是有一点学武的底子的，只是周身安静的有些可怕，九翔盯着那个结界核，看着它微微的泛着红光，没来由的就打了一个寒颤。云磊感觉到了九翔的不自然，轻轻的抚顺了九翔急促的呼吸，用力的攥紧了九翔的手，无声的给予着安慰。 “云磊，你和九翔的位置对么？”耳边传来了孟梦的声音，云磊感觉就在自己的头顶上方，猝不及防的就站了起来，转身扑了上去。果不其然，孟梦眼前的迷雾消失了，终于和云磊九翔汇合，九翔看着孟梦和啾啾良的身影，拉起啾啾良的手，两行清泪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流了下来。孟梦安慰的摸了摸九翔的头，整理了汗湿的头发，微笑着，给了九翔坚定的信心。 “九翔，我们离结界核还有多远？”孟梦轻轻的问着。 “不是很远了，只是我觉得我和结界核之间有种排斥的感觉，离的越近，越压抑！”九翔不自觉地又打了一个冷战，所有人都能感觉的到。“不用担心我，我还能坚持。” 四个人这次再也不敢松开任何一个人的手，跟着九翔给出的判断，感知这气流的运行方向，依旧是迂回折线的前进，虽然慢，却也没有再出现什么问题，直到眼前的景物发生了变化，孟梦才能确定他们从那个迷惑的气流中走了出来。 终于，那个远远望着散发着微微红光的结界核展现在四个人的面前了，犹如一个人体的心脏般，轻微的跳动，每一次跳动，都能够看到不同的红色光束向四面八方传导出去，而这个结界核大概只有一个婴儿的襁褓那么大，就这样直立着悬在空中。 九翔压抑的微微弯了腰，不自觉地就低头俯首，慢慢的双腿不受控制的下跪，眼泪不受控制的滴落，内心的伤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状态，九翔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不受控制的跟着眼前的这个怪东西，一个频率的波动。 “九翔？你这是……”云磊想要去拉住九翔。 “九翔，闭上眼睛！闭上眼睛，不要去看它！”啾啾良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在每一次的红光闪过，看到了尾部带着的幽幽蓝光，这是九南说的魔妖粉，可是为什么会对九翔的反应这么大呢？ 云磊迅速的作出反应，抽掉自己的抹额，遮住九翔的眼睛，轻轻的绑了起来，并且把九翔揽在了自己的怀里，也不再去看那个分散心神的结界核。 第二十三章 结界核 “孟哥，现在什么情况？”啾啾良看着九翔痛苦的样子，也不自觉地跟着难受。 孟梦没有应声，只是望着这个奇怪的东西，一步步的靠近，再靠近，当孟梦已经离那个结界核没有几步距离的时候，啾啾良眼见着有一束红光冲着孟梦的眉心就去了，可是孟梦仿佛没有看见般，继续靠近，周围的红光都慢慢的缩小了包围圈，围着孟梦就过去了，大有把孟梦包围其中的架势，啾啾良着急的想要上前去拉住孟梦，可是孟梦的伏妖绳一动不动的套在啾啾良身边，啾啾良无法移动。 云磊觉得自己的腰间猛的瑟缩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到九翔，腾空而起，长鞭擦过了云磊的腰间，暖光挂着云磊的血迹，围着孟梦绕了一圈，红光退尽，孟梦猛的倒后一个趔趄，啾啾良堪堪接住他。 云磊发现自己月清色的长衫有了点点梅花，许是刚才用力冲破气流时留下的擦伤，自己并未觉察。云磊伸手拉住腾空的九翔的脚踝，轻轻的拉回到自己的身旁，此时的九翔已然严重的脱力，只能靠在云磊的肩上，眼睛依旧被抹额的布条遮挡着。 “云磊，这个东西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尸茧，有人用它来镇压妖族，也有妖族用它来增加自己的力量，而尸茧所散发的能量，只有自己家人才能彻底的破解，如今眼前的尸茧已然看不到里面的形态，无法得知破解的办法，如果无法破解，可能我们就算是从结界出去，这个结界的不能消失，还有可能有更多误闯入的人，用自己的血祭奠尸茧，或者有更多的妖在结界中修炼，增加自己的能力，或许会入魔道。”孟梦很认真的说，刚才的他并没有被摄走魂魄，只是想要更进一步的看看这个东西，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发现。 “我知道他是谁？”九翔突然的出声，倒是让其他3人惊了一下。 “你知道？”孟梦更是不可思意。 “是的，我一直觉得和他有着排斥的感觉，那种强烈的压抑感，以及被波及的情绪带着浓重的内疚感，如此的熟悉，我能感受到我的心跳和他的律动是同步的，那种神奇的契合，是骗不了人的。”九翔说的很勉强。 “你是说？可是这不成立。除非……”孟梦的欲言又止，让云磊和啾啾良更是一头雾水，难道这里面还有九翔的问题？ “没错，孟梦你应该猜到了，所以下面要怎么处理掉它，你直接安排就好！”九翔站直了自己的身体，一把抓掉了眼睛上的抹额，径直的目光冲着那个结界核直射过去，只见红色的微光随着结界核瞬间乱了的节奏，有了微微的波动，跟着整个结界空间也跟着晃动起来。 “哈哈哈，孟梦看来我真是小看你们了，居然可以这么短的时间到达结界核的位置，还能撼动我的结界空间？这位想必就是媚瞳公主吧，这位小公子就是锁芯吧，那九命归一在哪里呢？孟梦，你私自藏起来妖族的重要祭祀品，恐怕你的堂主位置也该换人了吧！” 结界空间莫名的响起了阴森冷冽的声音，随着声音刮起了阵阵妖风，越来越大，渐渐的在结界核中心形成了一个龙卷风的架势，慢慢的想着四个人所在的地方横扫过来。 “啾啾良，你负责我们的近身保卫，云磊和我负责结界核周围清理，九翔，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既然你知道他是谁，你自己就应该明白怎么做，稳住你自己的心神，既然天都这样决定，就没有什么不甘和愧疚，懂么！”孟梦迅速做出安排，冲着啾啾良放开了伏妖绳，将伏妖绳悬在空中，如同一条通往漩涡中心的桥梁，云磊迅速飞上伏妖绳，折扇在手中迅速的旋转，慢慢的刀片上显现出了先前沾染的云磊的血迹，变得红艳艳的，云磊边冲着龙卷风的核心冲去边继续高速的旋转着折扇，只见云磊身影没入龙卷风的瞬间，折扇开启，随着高速运转的刀片浮起的血红色液体，慢慢的汇集，犹如天女散花般在龙卷风的内里散开。 只听得一阵诡异的声音后，龙卷风慢慢消散，三人看到了龙卷风后面的云磊，孟梦迅速的拉过九翔，用内力推送九翔伤了伏妖绳，来到了云磊的跟前，云磊拉着九翔飞奔起来，直奔结界核的中心而去。龙卷风被云磊的折扇袭击后，落了一地受伤的妖族，依旧是不依不饶，啾啾良在伏妖绳的下端，面对冲上来的妖族，绝不手下留情，真的是这几百年良大人不出面处理妖族的事情，就拿橘猫不当老虎了？孟梦也飞到了伏妖绳上，和啾啾良一上一下阻挡着冲向云磊和九翔的妖族。， “云磊用折扇切断所有红线，九翔看准时机，做你该做的事情。”孟梦最后安排着。 云磊和九翔来到结界核面前，此时真的就是暴风漩涡的中心，反而最是安静，云磊第一次见到尸茧，才发现原来这个东西和琥珀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尸茧的内核是一个刚刚成型的胎儿形态，明明是一个没有生命体征的东西，却在此时望去，那个孩子的面部表情十分的瘆人，嘴角微微翘起的弧度让人有种莫名的后背发凉的状态，九翔紧紧的盯着那个孩子，本就攥紧的双手爆出了红筋。 “孟哥说的对，既然都是老天的安排，你就只有接受命运的资格，与天作对，天理不容！”九翔出声对着那个孩子说着，那个蜷缩着的孩子居然慢慢伸展开，转身对着云磊和九翔，突然睁开了眼睛。 “云磊就是现在！”九翔猛的喊出声音，腾空而起，俯瞰着所有的红线。云磊旋转着折扇，高速运转，伸手甩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绕着尸茧切断了所有的红线，九翔观察着孩子肚脐处挂着的脐带连接着的红线，只是一刹那的颤抖，九翔没有手软的用长鞭卷起红线链接端，用力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自己的血液封在了脐带的顶端。 瞬间红线像是切断了电源一般，全部熄灭消失。周围的景物开始变化，孟梦和啾啾良面对的妖族也开始产生变化，蓝天白云露了出来，空气也瞬间的清新了许多，很多对光敏感的妖族，迅速的撤退，只剩下一部分还在赋予抵抗。云磊加入了最后的清剿行动，大家都忽略了和那个尸茧连在一起的九翔。 天空突然暗了下来，大家不自觉的抬头，看到一条巨蟒盘旋在空中，黄光闪过，是冲着九翔去的，黄光包裹住了九翔手里的尸茧，慢慢的上升，连带着九翔也跟着上升。 “孟哥……”云磊不顾一切的跑了过去，抱住了还在上升的九翔。 “云磊把折扇的刀片给我！”九翔对云磊说。此时的云磊已经不能相信就想了，他生怕这个傻孩子为了什么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就算是云磊依旧没有明白里面的情况，也能看出九翔是这个尸茧的克星。云磊眼巴巴的望着孟梦。 “云磊切断红色光束！”孟梦看着云磊的期盼，看着九翔的决绝，最终还是最初了决定。 “不，孟哥，你这样……”九翔话音未断，就跟随着云磊切断红线的惯性，一切坠落到了地面。 “哈哈哈哈，孟堂主，你的性格这么多年还是没变，优柔寡断，太善良了，只会让你自己后悔！孟梦，我们云府再见！哈哈哈！”飞蟒上传来了结界中听到的声音。 孟梦拉起了地上发呆的九翔，用伏妖粉盖住了九翔手指上的那一段红线，瞬间红线化为灰烬，只是九翔依旧呆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指。 “孟哥，这是为什么！？”九翔猛的抬头大声的呵斥着孟梦。 “不为什么！”孟梦没有在停留，离开了九翔，去和大家一起处理残留的一些妖族。 云磊牵起九翔的手，只是云淡风轻的说着：“孟哥自然有他的道理，换了你是他，你会舍弃他么？” 九翔盯着孟梦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的感动，却也觉得孟梦的善良早晚会酿成大错，让自己后悔的。 “孟哥，刚才为什么……”啾啾良看着沉默的孟梦，知道刚才孟梦的心里经过了什么样的惊涛骇浪，最终做出的决定又将改变什么样的未来，谁也不知道，只是啾啾良明白，此时的孟梦心里依旧给自己设了一道坎，怎么都迈不过去了。 “连你也要质疑我的决定？这么多年我这堂主身份是不是都忘了，啾啾良你是橘猫，不要真的以为自己是老虎！”孟梦突然对啾啾良发火了。 “你啊，就给你自己字心里可劲设置门槛，那天绊死你，别拉着我！”啾啾良看着孟梦恶狠狠的说。 “看！哥的铁门坎还是跳的过去的！”说着孟梦右手抓起了左腿的脚踝，右腿的用力，从设置的圈中跳了出去。 “闪了你的腰！” 第二十四章 北上京城 柔和的夕阳温暖的洒着余晖，娟儿在院子里收拾着落叶，秋天了，时间真快啊，一片老树的落叶粘在了小昭的鼻子上，一个喷嚏，把一直迷迷糊糊在梦里的杨小昭叫醒了。小昭揉了揉还是痒痒的鼻尖，眯缝着眼睛望着此时已经没有了刺眼阳光的夕阳，微微的笑了，为何记忆中的总是夕阳，没有朝阳呢？ “我的祖宗，你总算是醒了，也不看看天气，在院子里睡午觉也给自己盖着点，大病初愈免疫力低，生病了看谁照顾你！”鸢儿听到了喷嚏声，嘟嘟囔囔的就从屋子里面出来，手里拿着一件风衣，走到老树底下的吊床边，给杨小昭披在肩上。 “口是心非，这不是有你照顾的挺好么！”杨小昭顺手接过了鸢儿递过来的水杯，温温的水流通过食道，有种秋季温暖的感觉。 “我，我要去京城了，你要照顾好自己！”鸢儿轻轻的说，没有回头看小昭，只是抬手接到了一片飘下的落叶，感慨着，好像秋天是最适合告别的季节了吧。杨小昭望着身前鸢儿的背影，不知道说些什么，手机在这时响了。 “你好，请问是杨小昭么？这里是京城xx路房管所，您所持有的不动产所有权产生变更，需要您出面处理一下。” “什么意思？我没明白！” “您名下有一所房子，处于城市规划整改范围内，需要拆迁，您需要当面与我们办理相对应的手续。” “哦，好的，需要带上什么东西么？” “稍后会短信通知您，具体的手续清单，时间，地址，谢谢配合。” 电话挂断了，杨小昭本来被离别席卷的心情，瞬间多云转晴了，起身拉起了鸢儿的手，一起进屋开始收拾行李。 “看来你是摆脱不掉我了，跟着你一起进京，吃你的，住你的，赖着你！”杨小昭如是的说。 “我是去小溪的工作室上班，你去干什么？当我的寄生虫，我又不是你男朋友！”鸢儿虽然嘴上不松口，但是嘴角上扬的微笑，已然出卖了她激动雀跃的心了。 “我去拆迁，然后你做我的寄生虫，毕竟咱有这条件！”杨小昭一夜暴富的心态尽显露无疑。 “瞅瞅你那一身的铜臭味，唉，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啊！”鸢儿一边仰天长叹，一边拿出本子开始计划着俩人去京城的一切。 “我给你说啊杨小昭，你有钱你租房子咱俩住，我没钱我负责你的一日三餐，你没事做你负责家务清洁，我上班我负责柴米油盐，你拆迁有了钱有了房，我们就换房买车步入小康！对了，你看咱们要带什么，不带什么，那边可是什么都没有，先去小溪安排的宿舍住，等找到房子就搬出来……” “哎呀，鸢儿，你是不是该结婚生个孩子啊？” “哎？怎么说这个！” “让你这个老妈子的唠叨大神有个用武之地啊！” “我结婚了，你咋办？哈哈哈哈” 这座老宅难得回响着这么清脆的笑声，干净，纯粹…… 京城的天气一进入秋季就开始干燥和浮尘，两个在江南呆惯了的姑娘，从飞机落地就开始不停的出现各种各样的小毛病，单看杨小昭，这鼻子就没有一天是利索的，不是鼻塞不通气，就是喷嚏不断，要么就是不停的用纸巾擦拭着快要流出来的鼻涕，而鸢儿呢，也是一样，嗓子总是时不时的“嗯！”一声，总觉得有东西卡在那里不上不下的，还动不动来个水土不服的跑跑卫生间。小溪看着俩人也是醉了，这江南姑娘的娇弱让俩人诠释的淋漓尽致。 “小溪，不好意思啊，这来了是给你干活的，结果换了你来照顾我，我还带着个拖油瓶，实在给你添麻烦了！”鸢儿看着跑前跑后给俩人倒水弄药的小溪不自觉地就愧疚起来。 “得了吧，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跟我客气，对了，你托我帮你看看周边的房子，我看好了两间，你俩好点了就过去看看，合适就可以租下来了。” “小溪，我爱死你了！” “少来，把你的专业技术拿出来给我打工赚钱就好，别藏着掖着，你的能力我可是心里有数，你以为我为了什么？” “又一个一身铜臭味的，我早晚让你们榨干我身上的剩余价值！苍天呐！” 小溪是鸢儿的大学同学，俩人对心理学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前所未有的一致，自然在学术上俩人又是相辅相成，大学期间小溪自己就开设了心理咨询工作室，那时候鸢儿给小溪帮忙，也成为了校园传奇，至今还有崇拜的学弟学妹跑来小溪的工作室学习。只是鸢儿毕业后，按照家里的安排回了江南，在一个事业单位过着养老般的生活，唯一的乐趣可能就是看着杨小昭不断地出现各种状况来排忧解难了。而小溪最终选择了留在京城，心理咨询室也正式挂牌，并且和导师，学校有着默契的合作，这两年来也算是见识了各种形形色色的病症，为学校的研究提供了第一手数据，为校企合作也作出了不小的贡献，然而就是这样看似很正常的事业发展过程，却让小溪很是苦恼，时间的分配和社交的进展，以及不断地人情，都不是小溪擅长的，上学期间都是鸢儿负责外联，小溪负责内务，所以如今的小溪刚好就抓到了鸢儿无所事事的状态，和被家人追杀的惨痛，雪中送炭的收留一下，也算是一举两得了。至于鸢儿，都是学习心理学的佼佼者，很多时候朋友就是这样，不需要说破却也能理解各种滋味，就够了，况且又是鸢儿自己喜欢的。就是看着身边的小昭，有了几分心疼，这个孩子就没舒坦过。 “你能行不？不然我自己去看房子了，虽说和小溪的关系在这放着，但是咱俩这样也不是办法，毕竟她现在是我的老板，过度的爱护让我有负罪感，这样工作起来就不好了，哈哈！”鸢儿收拾好自己，望着还趴在床头不停擦鼻子的杨小昭说着。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的能力转化成为金钱，能和小溪付出的情谊对等，你自己算算啊！”杨小昭用纸巾把自己的两个鼻子都堵上，然后起身穿上了外套，准备和鸢儿一起出门。 “你也要去啊？” “嗯，怕你被骗走。”鸢儿撇了撇嘴，拿起了外套准备出门 小溪的工作室并不在繁华的市中心，而是闹中取静的在江米巷中，这里很久以前就是京城南粮北运的咽喉要地，而后在清朝末期民国初期，被定位使馆街，如今的中西合璧，别有一番滋味，生活节奏同前门相比也是安逸和宁静许多。小昭漫步回转在悠长的古巷之中，仿佛给自己开启了一场穿越百年的时光之旅。街巷中，昔日法国大使馆、邮电局，六国饭店、花旗银行、圣米厄尔教堂等建筑的卓越风采仍依稀可见。闹中取静的古巷中，小昭和鸢儿随着心意走走停停，触摸着明砖、清瓦、白玉、围栏，在时空中徜徉，缓缓走近几代王朝的故事，感受古巷历史的变迁和中西文化的碰撞与交融。 “鸢儿，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古镇大院，来到了异地还有熟悉和安心的感觉，总觉得这里也应该是曾经记忆的一部分，可是那种安心和大院又有所不同，仿佛安心中还带着悲伤，很浓重的悲伤！”小昭抚摸着已经青苔斑驳的院墙，闭上眼睛，脑海中居然浮现了那场大火中的微笑，吓得小昭猛地睁开了眼睛。 “你怎么了？”鸢儿看到小昭变了的脸色很诧异！ “没事，很是奇怪，我从古镇离开就没有在做关于以前的那个梦，梦就停留在古代时候，可是刚才我闭上眼睛居然脑海里出现了民国时期的那场大火，和大火中的微笑，我觉得自己和历史好近好近！”小昭望着西式圆顶的建筑，和旁边典型的中式医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觉袭上心头。 “其实我一直觉得你上辈子一定没有喝孟婆汤，不然这前世的记忆怎么就这么根深蒂固呢，我觉得我要给你催眠，看看你前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鸢儿摘下墨镜，贴近小昭的脸，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小昭。 “去你的吧，你才是个东西，你这个心理学怪才，怎么也相信这些怪力邪说了！”小昭推开了鸢儿靠近的脸，其实她自己心里也开始了怀疑，如果不是自己生在这个唯物主义的世界，恐怕自己早被自己的梦境欺骗到了另一个世界吧。 “其实很多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也都是存在的，只是人们无法解开其中的谜题而已，所以说科学也并不是万能的，虽然我一直是唯物主义者，但是某些想法还是可以有的么！我可爱的杨小昭同学，你愿不愿意为你忠实的闺蜜刘鸢课题研究做出贡献？” “滚蛋！” 第二十五章 花栗鼠瓜子 孟梦在清点着回来的人员数量，仔细的核对着出发时的名录，确保所有人都在，认真的检查了所有受伤人员的情况，轻伤不耽误事的，就让离开了，毕竟此时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不方便行动的，就在云磊的营地休息养伤，云磊把随军的医生都已经安排出来了。 大家都在忙碌的做着善后工作，九翔一个人坐在营帐不远处的山坡上，望着忽远忽近的云彩发呆，刺眼的光芒却无法温暖到九翔的心，九翔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很久以前我就是这样看不见世界的，那个时候我很开心，因为很多见不到的景色我可以在自己的脑海中勾勒出自己的世界，而如今，什么都看到了，却为何总是让我看到邪魅的一面，这双眼睛对我究竟有着怎样的意味呢？ 云磊悄无声一的坐到了九翔的身边，只是轻轻的用自己的抹额再次遮住了九翔想要睁开的眼睛，揽过九翔的肩膀，淡淡的说着： “眼睛不过是感官中的一种，只是帮助你更加全面的了解世界的工具而已，如果它让你伤心了，那就把它关上，用心去感受自己的世界。但是要记住，眼睛也许会欺骗你，但是你的心不会！因为世界不只有丑陋，美好依旧存在，也许他会迟到，却不会缺席。” 说完，云磊又轻轻的取下了抹额，让九翔慢慢的睁开眼睛，霎时间的光明让九翔不自觉地就眯缝了眼睛，伸手遮住了阳光，九翔仿佛恍然大悟般望向云磊。是的，任何的应急动作都会为自己屏蔽伤害，而自己的心却最真实的反映着自己的想法，所以眼睛看到的，不走心或者确切的说不用心，也许眼中的世界也会变化。 云磊看着瞬间瞪大了眼睛的九翔，只是微微的笑了，调侃着：“你的眼睛原来可以睁大啊，平时就是真的懒么？” 九翔撇着嘴正要回击，就看着大橘猫摇着尾巴晃晃悠悠的走过来了，只是这嘴巴鼓鼓的，嘴边还挂着一个细长的像是绳子状的东西，九翔不禁就皱起了眉头，啾啾良这又是闹得哪出？ 砰，从啾啾良嘴里吐出来一个东西就咕噜噜的滚到了云磊和九翔的脚边，仔细看过才发现原来是一只花栗鼠，刚才那个挂在啾啾良嘴边的是她的尾巴，九翔不禁汗毛倒竖，努力的控制自己打了个寒颤，轻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孟梦看到了这边的三人，也走了过来，顺着大家的视线，也看到了地上的那只花栗鼠。 “这是什么鬼东西？活得死的？”孟梦突然间这么接地气，让云磊和九翔着实的不适应，从花栗鼠的身上把惊诧的目光移到了孟梦的脸上。 “咳，啾啾良，你这是给我们捡回来了一个什么？”孟梦望着他们奇怪的眼神，瞬时尴尬的抖了抖自己的长衫，掩饰一下内心的慌乱，从新输出了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只是九翔捂着嘴转过头去偷偷的笑起来，肩膀一颤一颤的出卖了她的行为。 “没看到么，一只花栗鼠，你家大橘猫捡回来的战利品！”云磊看着滑稽的孟梦，并没有打击他，只是转移了话题。 “啾啾良，你都好几百年了不犯这个毛病了，今天是看见了老鼠就心痒痒了？捡回来邀功？好了，扔了吧，晚上回来给你奖励小鱼干！”孟梦接着说，丝毫不顾及已经投来恶狠狠眼神的啾啾良。 “这不是老鼠，是花栗鼠妖，她出现在这场混乱中，但是他的身上却没有魔妖粉，你不觉得奇怪么？”九翔此时接过了话尾。啾啾良给了九翔一个赞许的目光，顺便又给了孟梦一个鄙视的眼神，顺带感觉自己看了看傻子！ 孟梦蹲下身自己的观察着这个奇怪的家伙，说实话这个东西还是挺可爱的，前提是不能当她是一只老鼠，此时看上去依旧昏迷的花栗鼠，慢慢的翻了个身，整个身体舒展了开来，却没有要睁开眼睛的意思，只是均匀的呼吸显示着他只是睡着了而已，这么大场面过后，这只花栗鼠妖只是睡着了？孟梦不得不又把自己痕迹不太清晰的眉毛皱在了一起。 “要不我用我的伏妖绳试试？”孟梦看似在询问大家的意见，实则是冲着花栗鼠在说话。 “什么？谁？干什么？不行！离我远一点！”孟梦的话音刚落，这只花栗鼠倒是会给自己加戏，颤抖的眼皮已经昭示着她醒了，可是她依旧不愿意睁开眼睛，看似自言自语，又好像给自己在争取时间。 只是大家都在盯着她，即便想要跑，也是跑不掉了，只能慢慢的睁开眼睛，傻呆呆的望着身边的几个人，然后紧张兮兮的问着：“不好意思啊，我是不是走错了？” “瓜子，你不打算坦白从宽么？”这时啾啾良发话了，孟梦更是一脸雾水的左看看啾啾良，右看看这个被叫做瓜子的花栗鼠，然后抬头45°角望天，努力的回想着这几百年间，关于瓜子这个名字可能出现的场景。 “哎呀，良爸爸，我想死你了！”只见瓜子转头看到啾啾良，一个翻身就跃起来，冲着啾啾良就飞了过去，啾啾良依旧是一脸淡定的看着如同坐上了弹弓飞驰而来的子弹一般的瓜子，抬手，用力，甩手，就这样云磊和九翔的头跟着瓜子的运行轨迹，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画了一个优美的弧度，减小了颈椎的压力。 可怜的瓜子被拍在了树干上，顺着树干慢慢的溜了下来。云磊和九翔同时挤了一下眼睛缩了一下脖子，都为这个小小的东西感觉到疼，也不禁感慨这个啾啾良还真是冷面冷心啊，也就对他的孟哥会不太一样吧。 “啊！我想起来了，那个傻了吧唧，爱吃瓜子的老鼠，在咱们茅屋住了一段时间，就被你送回去妖界了，那只会说话但是不会变人形的老鼠！”孟梦的话还没说完，就见瓜子猛地又弹了起来，冲着孟梦就去了。 “孟哥，我不是老鼠，我是花栗鼠！” “可是你怎么会在这里？”孟梦又把头微微的低下了45°角，轻微的皱起眉头，似是思考着什么，感觉到了马上扑面而来的物体，也只是顺手抬起，遮挡脸部，甩手，就这样云磊和九翔的脑袋再次跟着瓜子这个不明飞行物，做了一个圆周运动，彻底的缓解了颈椎的劳累。 可怜的瓜子这会就静静的坐在树底下，眼泪汪汪的望着啾啾良和孟梦，可是孟梦和啾啾良还是一副坦白从宽的架势，丝毫不被瓜子这张看起来可爱至极的脸蛋蛊惑。但是总有小姑娘的心拒绝不了卡哇伊的东西，所以九翔站起来，走到了瓜子的身边，虽然还是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但至少排斥感少了很多，九翔拎起了瓜子的尾巴，就这样被倒挂着的瓜子，倒着看着孟梦和啾啾良，两个人双手交叉在胸前，只是静静的望着她。 “哎呀，好吧，收起你们的眼神！我坦白！”瓜子用力的翻了个身，挣脱了九翔的手，蹲在了旁边的一个石头上，送自己的小背包中拿出了一把瓜子，示意了一下九翔要不要吃，九翔连忙摇了摇手，瓜子也就收回来自己开始边磕瓜子，边编故事。 “瓜子，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还给我编，我就把你扔给张九南！”啾啾良威胁着，想起了瓜子曾经捉弄九南，九南恨得牙痒痒的样子。 “我去，张九南也在么？那我会妖界了，不用送了！”瓜子迅速装好自己没吃完的瓜子，准备跑路。 “嗯~？！”孟梦只是从嗓子眼发出了一个质疑的声音，吓得瓜子立刻改变了行走路线，乖乖的又站在了孟梦和啾啾良的面前。 “我就是知道他们要到人界来，李密大人说只要用了魔妖粉，捉妖人就发现不了，而且还可以给大家谋福利，所以很多想要拼一把的妖就跟着他一起来了，我知道魔妖粉的副作用，但是有经不起诱惑，所以就借着身材的便利，藏到了别的妖的身上，就来了。谁知道你们弄了那么大的场面，我还没来得及跑，就被镇晕了，然后刚醒过来准备跑，就看到了良爸爸，就再也跑不了了！”瓜子说着又从嘴里吐出一个瓜子皮来，顺手又托了托自己快到地上的肚子，那个姿势和神态简直和啾啾良一样。 “天啊，你看她的动作，和……”九翔实在憋不住笑了出来。 “是不是和我良爸爸一模一样！”瓜子立刻换上了嬉皮笑脸的样子。 “瓜子，避重就轻，你知道后果！”啾啾良依旧不依不饶。 “好了，好了，我来人界两个事，一是我如今的样子即不能安心的做个花栗鼠，因为我会说话，又不能像你们一样变成人，所以我想去找到轮回眼；第二就是妖界都惦记的九命归一，我也想碰碰运气！”瓜子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嘟着嘴磕上瓜子，再也不说话了。 第二十六章 我想留下 将军府中，郭将军独自在书房里踱着方步，反复思考着，也不安的等待着，师娘早早的在接到了报信人说的云磊和孟梦要进城了，就开始准备，安排厨房的人做他们最爱吃的东西，自己也是精心的打扮了一下，就一直在大门的回廊中翘首以盼，直到听到了马车的声音，才算是露出了笑容。郭将军得知云磊和孟梦已经到了门口，也是整理了一下衣襟，出了书房到了正厅，在上座等待着。 云磊下了马，安排了马车直接送九翔回皇宫，并且嘱咐了九翔，不要说任何关于城外的事情，一切等待着郭将军带着他们一起面圣，单独沟通。云磊转身看到了在门口等待的姐姐，不自觉地眼泪就下来了，这还是云磊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姐姐，算算也有多半年的时间了，说好了年前回来，这前后一耽误，眼瞅着就进入新年倒计时了。 “嗯，我的乖磊磊，这是又长高了，姐姐给做的新年衣服估计有点小了，赶紧改改还能赶上新年穿，瘦了，江南的饭菜不合口味么？怎么还有点黑了，那边的水土不是应该养人的么？有没有受伤啊？让姐姐好好看看。”师娘拉着云磊，也跟着泪眼朦胧的，站在大门口就不停点的说了起来。 “姐，我没事，你看我好着呢，长个子自然就显得瘦了，其实我结实着呢，我还给你带了江南的好东西呢……”此时的云磊才像是一个孩子，一个离家很久回来的孩子。孟梦看着云磊的样子，不自觉地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个云二爷，也是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孩子，只是身上没有那么重的担子，如今的云磊既要为自己的使命，又要为曾经的因果，不禁有点心疼，看着师娘揽过云磊的样子，孟梦倒也是舒心的笑了，有爱的孩子不会觉得苦。 “师娘，外面凉，我们进去吧，师父也等着呢！”孟梦打断了俩人。 “对对对，看我！”师娘抹了一下流下来的泪水，拉着云磊和孟梦就进了院子。 孟梦和云磊去正厅见过了师父，便跟着师父去了书房，汇报一下此行遇到的问题，啾啾良自然带着瓜子就回到了孟梦的别苑。 “我去，我去，我去！”三个不同感情的感叹词从瓜子的嘴里蹦了出来，然后就是撒欢式的参观着并不是很大的别苑，亭台楼阁的简易规划，假山浅水，绿树红花，如今的冬天腊梅，即便是被白皑皑的雪花压低了枝头，依旧红灿灿的冒在雪花中间，让人心旷神怡。 “果然是我孟哥的手笔啊，就喜欢这样温文尔雅的人，良爸爸，你说你跟着孟哥这么多年了，怎么就不能也低调的奢华一点呢？”瓜子一边啧啧的感叹着，一边还不忘记调侃一下啾啾良。 “我这叫做低调，不张扬，懂么？”啾啾良斜了个眼，就拎起了瓜子的尾巴，往屋子里走去。 “喂，良爸爸，你干啥？我还没参观完呢！”瓜子挣扎着，其实被人倒挂着真的很不舒服，容易眼压高，瓜子不自觉的两只眼睛就对到一起去了。 “闭嘴，你是怕别人看不到一个怪物，一个会说话的花栗鼠，然后把你用笼子关起来，供人玩赏？”啾啾良开了门，就顺手一甩，瓜子迅速的翻过自己的身体，然后圆眼睛滴溜溜地快速确认落地的位置，飘出了完美的弧度，轻松的双脚落地，转体180°，接连跳跃上了桌子。坐在了翻起的茶杯上，难得瓜子能静静的看着啾啾良收拾着行李。 “瓜子，我知道你有些话还是没有说出来，你怕孟哥送你回去是吧，说说吧，究竟怎么了？”啾啾良看着发呆的瓜子，觉得真的很不正常，因为他认识的瓜子每天除了在吃就是在说，这么安静的时候反而让人有种不安的感觉。 “良爸爸，我可不可以不回去妖界啊，我保证我不捣乱，我不说话，在人界安静的当一个宠物，或者当一只老鼠都可以！”瓜子突然语气很轻，却又很卑微的说着摇尾乞怜的话。 啾啾良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抬起头望向瓜子，只看见瓜子并没有看向自己，只是低着头，扣着自己的背包带子，啾啾良认识那个背包，那是瓜子第一次被他捡回来，伤好之后要送她走时，孟梦给她做的小背包，当时啾啾良给她的背包里装满了瓜子，如今这个包已经有些旧了，好像真的过了很多年了，如今在自己面前的瓜子也有那么一丢丢的陌生了。啾啾良陷入了回忆中。 “良爸爸，不送我回妖界真的很难么？”瓜子抬头看着啾啾良半天不回话，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内疚，觉得自己提出了一个很为难的要求。 “等孟哥回来你自己问他吧，我不能做主，你为什么不想回去？这几百年不是呆的好好的么？”啾啾良也就疑惑起来，想起关于瓜子的记忆，已经是几百年前了，那时候都还没有遇到昭儿呢，一直没再有过交集，怎么就这么突然的跑了出来？ 瓜子没有出声，只是转了一下自己坐着的位置，淡淡的望向窗外。窗外又零零星星的飘起了雪花，那几朵傲然枝头的红色腊梅也渐渐地被白雪覆盖住了，一阵寒风轻轻掠过，瓜子打了个冷战，看着枝头也轻微的晃了晃，依旧露出了红色的喜庆。 “良爸爸，那年云府的浩劫你是知道的吧！其实那天我也在，而且我看见了您带走了那个小姑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姑娘就是九命归一的人形吧。” “九命归一已经不存在了，那天我并没有找到它，我带走的是云府的丫头，因为孟哥和云二爷是忘年交，那个丫头是云二爷的心头好，当时她还有生命迹象，只是后来孟哥终究是没有救活，人类其实就是这么脆弱。”啾啾良一本正经的说着自己编的谎话。又低下头去忙活手里的事情，也是偷偷的掩饰了一下自己慌乱的心。 “那年云府一夜之间彻底消失，孟堂主也颁布了相关的法令，从后李密就一直藏在妖界，并且和妖界的二长老关系密切，一切关于九命归一的传言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也是从那个时候妖界就开始躁动不安了，总有不安分的妖族异想天开，便追随着李密，不断地收服其他小的妖族，妖界和人类不一样，没有固定的统治者，都是部族生活，所以当长老们已经没有办法控制部族直接的侵袭时，便放任了，这几百年妖界就在战乱中不断地更新换代，像我这样的小妖只能在夹缝中生存，而如今的妖族，一多半都是靠着魔妖粉提升自己的能力，依旧抱着李密给它们画的关于九命归一的美好蓝图，直到前段时间，我偷听到了它们的计谋，才决定跟着混出来的。”瓜子依旧没有看向啾啾良，像是讲述着和自己无关的事情，啾啾良听到瓜子如此低沉的语气，不自觉地心生怜悯。 “良爸爸，我悄悄去过云府，我知道你和孟哥在云府留下了一只猫妖看门，那个猫妖最初和我一样只是会说话，并不会变成人形，可是后来它变成了一个小姑娘，而我偷听到李密和长老说，她就是九命归一，此次李密大规模的出动也是为了证实九命归一，而在他们到达云府所在的小镇时，那只猫妖突然消失了，毫无踪影，又遇到了媚瞳的继承人，所以损失了一部分妖族，才决定来京城找孟哥的，我也就跟着来了。这是我知道的所有，那只猫妖是不是九命归一，恐怕只有你和孟哥知道，或许现在那只猫妖就在我们身边，我也无从知晓，我只是想要安静的活着。”瓜子说完，跳下了桌子，蹦跶着小短腿，跑到了啾啾良收拾的床铺前，跳到了啾啾良的腿上。 “良爸爸，如果真的很为难，那你就当没见过我，让我自己去流浪吧，如果我再被其他捉妖人捉住，送到孟哥这里，你就送我回妖界自生自灭好吧！总得给我一个逃生的机会，好么？”瓜子信誓旦旦的说着，嘟起的小嘴没有吐出瓜子皮。 “哪也别去了，我孟梦的瓜子还是够吃的！”孟梦此时回来了，听到了瓜子最后的话，也就顺着她说了下去。 “良爸爸吧，孟哥说他养的起我，是不是我就不用走了，我可以天天和良爸爸还有孟哥在一起了？那我是不是就有机会见到九命归一了？”兴奋的瓜子蹦了起来。 “都跟你说过了九命归一当年就没找到，估计就是死了，你怎么还不死心呢，云府的猫妖和我一样就是给孟哥干活的，她去完成任务了，自然不在云府。”啾啾良肯定的说着，顺便看了看孟梦的脸色。 “我不管那么多，爱谁谁，孟哥以后我也可以给你干活的！呃~从收拾屋子开始！”瓜子高兴的结果了啾啾良手上的活，努力的拖着一个包裹往前走着，啾啾良摇了摇头，顺手拎起了瓜子身后的包袱。 第二十七章 回来，回去! 今天是上元节，小镇上人头攒动的，都是出来看灯的，江南的冬天没有那么的冷，流入小镇的溪水上飘满了许愿的荷花灯，有的是母亲为自己的孩儿请i去那个的放下那盏祝福健康的灯盏，有的是情侣一起放下祈求天长地久的美好，还有那些孩童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是觉得这样很好。昭儿也不记得自己上次来小镇是什么时候了，总之云磊他们走了以后自己就几乎没有下来过。昭儿依旧是花狸猫的状态，蹲在云府的大院墙上，望着不远处秦家药铺的袅袅炊烟，有点想念曾经的一切。 “花猫，你回来了！真好，来，过节了，要不跟我回家吃肉，你爱吃的鸡肉！”昭儿的耳边传来了有些变得陌生的语调，但是这句话再熟悉不过了。昭儿低头看见了一个已经长大了的少年，虽然眉眼都已经张开，但是依稀有着儿时的样子，是的，是秦玉璇儿，秦家药铺的秦小爷。 昭儿望着秦小爷没有动，眼睛转来转去的不让自己的泪水滴落，原来不管时间怎么推移，总有人把你放在心里的。秦小爷爬上了墙头，坐在了花狸猫的身边，只是静静的点燃了手里的孔明灯，昭儿看的很清楚，上面写着，“我的昭儿，希望你早点回家，我在等你！”秦小爷松开了拉扯着孔明灯的线绳，只见孔明灯随着蜡烛的热气不断上升，飘向老树的方向，擦过老树最高的枝头，那应该是京城吧。 “花猫，你知道么？昭儿走了很久了，大概有3年了吧，每年我都放一个孔明灯，那边应该是京城的方向吧，希望她能回来，不过更希望她已经找到了哥哥，这样就算不回来，她也是幸福的不是么？这座大宅子，最近已经开始有人收拾了，该修葺的修葺，该拆除的拆除，我每天趁着夜深跑进来，收拾了昭儿小时候的东西，我发现很多都是我送的，你说她都没带走，去京城的路那么长，路上得多无聊啊！她小时候的衣服应该也穿不了了吧，她总说那些没人要的孩子很可怜，以前也总是给他们送吃的穿的，我就自己做主把她的东西都给了那些孩子了，她应该不会怪我吧，其实很多时候她也是个没人要的孩子不是么？你说当初为什么我们就要放她走呢？ 主宅修好了，我想云磊就要回来了吧，不知道那个凶凶的九翔公主还会不会跟着一起来，大家再过两年就都到了说亲的年纪了，你说昭儿会在哪儿呢？”秦小爷一个人坐在墙头，轻轻的抚摸着花狸猫，自言自语的说着。而昭儿的内心已然波涛汹涌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也可以在别人的心里待这么久，花狸猫跳下墙头没有回头的跑掉了，秦小爷无奈的摇了摇头，其实看似不变的依旧在变，就好比这座古宅，终究会在岁月中归属，再也不是曾经的它了。 “昭儿，你在么？我回来了，啾啾我回来了！”啾啾飞到茅屋的房檐，发现冰锅冷灶的，这明显是很久没有人在的样子，桌子上的灰尘都能画画了，啾啾不安的围着茅屋转了好几圈，这昭儿不在，自己怎么跟孟哥交代啊，这下真的要变成了炖汤了。 昭儿在云府老宅的房梁上晒着太阳，听着人声鼎沸的院落，觉得十分的有生气，时不时还可以去厨房找到好吃的，这有人的感觉就是好，不像去趟秦家药铺还得躲着秦老爷子和九南，藏在别人不注意的脚落，而且他家的厨房永远是药膳，太难吃了。 “你们都利索点，将军今天就到了，都打起精神来，还有把云二爷的院子收拾好，还有孟先生的别苑，你们知道京城的别苑的样子的，还有还有，厨房列一下今天的菜单，务必准备好……” 昭儿听到了下面管家的安排，噌的就坐了起来，难道他说的孟先生是孟哥，天啊，我的孟哥要回来了，完了，我得赶紧回茅屋，不然让他知道我天天在小镇上就麻烦了。只见昭儿迅速的逃离云府，速度快的连飞起的粉尘都没有落到它的身上。 昭儿猛的冲进茅屋，被灰尘呛得咳嗽起来，抬手挥了挥面前的灰尘，却听到了另一个咳嗽的声音，昭儿心下一沉，不好，这是有人先一步回来了。 “昭儿，你是想谋杀，然后就没人知道你偷着下山的事实了是么？”耳边传来了啾啾的声音，昭儿微微的笑了，猫收拾一只鸟还是绰绰有余的。 “呀，是啾啾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跑下山了？”昭儿死不悔改。 “哪只眼睛？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你刚进门！” “那就把两只眼睛都挖出来炖汤吧！” “你什么意思啊？” “谁让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再说了，我只是去后山修炼了，又没下山！” “修炼？你骗谁，我把整个仙山都找遍了！” “那你就该被我炖成汤，毁尸灭迹！”说着昭儿就露出了猫咪的尖牙，和锋利的爪子，向着啾啾就扑了过去，又是一层灰尘随之飘起，“咳咳咳！”别说打架了，一猫一鸟鼻涕眼泪都下来了，干脆都跑出门，蹲在溪水边清洗着自己的脸。啾啾直接跳到水里忽闪着翅膀，泼水到昭儿的身上，气得昭儿变成了人形，直接跳到水里，一把抓住了啾啾，就按到了冰凉的溪水里，看着啾啾挣扎着，直到啾啾求饶才放它出来。 “昭儿，你杀人灭口，我告诉你，我一定要去告状……” “告状是吧，告状是吧~！”昭儿又要起身去抓啾啾。 “等等，等等，停~！昭儿，你长大了？”啾啾忽闪着翅膀绕着昭儿飞了好几圈，“这就对了，这样才对了，这才是我见过的样子。” “什么和什么啊？啾啾，你被我淹傻了！” “咳咳咳，那个孟哥让我来跟你说一声，他和啾啾良这两天就回来了，让你老实一点，哼，我走了！”说完，啾啾腾的一下就冲上天空，飞走了。 昭儿能是安生的人？既然孟哥和啾啾良都回来了，那就更是无所顾忌了，反正天塌下来还有他们俩给撑着呢，站在溪水里的昭儿如是的想着，瞥见了一条游过身边的鱼，露出了猫爪就抓了起来，先解决了温饱问题再说。 昭儿正准备把鱼处理了，突然想起来，这啾啾跑了，不是去给孟哥告状去了？不行，我得有所准备才好。只见昭儿丢了刚抓到的鱼，迅速投入到了整理内务的环节，整个茅屋焕然一新，昭儿又觉得太整洁，太刻意了，这样不像是有人生活的样子，于是又开始一番折腾，整理，装饰，安排，嗯，有些脏衣服是对的，没洗的碗也有可能，那个茶杯中未喝完的茶水，还有什么？一个溪水边的板凳，柴米油盐？好像差不多了。昭儿望着夕阳西下的天色，扔掉手里的东西，朝着小镇的城门口飞奔而去，蹲在城门上，望着远方。 夕阳的余晖在小镇的城门外轻轻的洒下一片橘红，护城河此时悠悠的荡起了微波，渐行渐近的车队，已经可以听到开车铃的声音了，昭儿努力的坐直了身体，紧紧的盯着越来越近的人群。 逆光的红晕中一匹枣红色的汗血宝马昂头而来，深棕色的马鬃随风荡起，柔顺飘逸，给硬朗的身姿加上了少许的温柔，马背上的少年英姿焕发，月清色的长衫略微盖住马靴，外层的轻纱轻抚着马背，腰间的折扇泛着幽幽的暖光，扇尾坠下的那只小瓷猫卧藏在腰间，若隐若现。抹额中间一颗月光石，此时显得庄严又添加了几分清冷。一支青玉雕刻的蔷薇花苞簪子挽住了飘逸的长发，长长的发带缀于脑后。未带微笑的面庞那双闪着星星的双眼，灼灼有神，眼睑下长长的睫毛带出的阴影，更加深了眼眸的深邃，微薄的双唇轻轻的抿在一起，偶尔用虎牙轻咬其上，带出了这个年纪应有的顽皮。昭儿知道这是云磊，那个梦里的微笑，只是很久没有在梦里见到过了。 后面跟着的马车装潢低调却奢华，顶棚上的那颗夜明珠，此时在天色看是暗下去已然透出了层层珍珠白的光芒，四角的坠珠也是不大不小的四颗翡翠，混元一体，金丝线绣制的门帘随着马车的起伏，上下的飘荡，并不显得沉重，可见绣工和丝线的讲究，两侧的窗帘使用通透的水晶串珠制成，若隐若现的车内风光也是让人浮想联翩。 昭儿看到了孟梦，一匹纯白色的马儿没有杂毛，马背上直直的坐着的正是许久未见的孟梦，墨绿色的长衫随风摆起优雅的弧度，腰间的伏妖绳微微的泛着蓝紫色的光，衬着墨绿色的长衫神秘淡然，高高束起的发束用白玉冠拢好，依旧是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望着前方，微微皱起的眉毛多了岁月的沧桑。 第二十八章 再次相遇 昭儿兴奋的望着自己熟悉的人就在眼前，不禁自己的眼眶也开始湿润了，模糊中转头看到了马车另一侧的啾啾良，依旧是橘色的长衫，看上去瘦了许多，至少是肚子小了一圈，脸部的轮廓变得更加的立体了，昭儿一直很奇怪，猫妖的眼睛不都是圆圆的大大的，为什么啾啾良的眼睛总是像个绿豆一样，想起啾啾良较真的挣扎说这是小眼聚光，昭儿不自觉的又笑了。看着啾啾良微微卷起的头发，随意的束在脑后，那种闲云野鹤的状态也叫人羡慕，昭儿一直觉得啾啾良比孟梦更有世外高人的感觉。一缕头发在肩头，一直在颤动，此时昭儿才看清楚，啾啾良的肩上蹲着一只看似老鼠又像松鼠的生物，什么时候猫和老鼠也能共处了？ 昭儿自己正沉浸在想象中，顿感一束炙热的目光看到自己的身上，昭儿低头，发现云磊和孟梦的眼神都飘向了自己，完了，此时要是暴露了，自己就真的没有好果子吃了，想着，昭儿果断地转身，一溜烟的不见了。 “云磊，去将官文给守城的官兵看一下，我们准备进城。”马车中传来了郭将军的声音，见云磊望着城墙上发呆，并未动身，郭将军轻声的又唤了一遍。 “云二爷，官文交予我，我去吧！”孟梦驱马上前，推了云磊一下，他知道云磊在看什么，云磊反应过来，抱歉的看着孟梦，递上了官文。孟梦与云磊擦肩的时候轻轻的说了句：“那不是她！”便策马奔向了城门。 昭儿躺在茅屋的床上，百无聊赖，孟哥和啾啾良都回来好几天了，也不见上山来找我，这是真的把我忘了？还是啾啾真的告了状，孟哥生我的气，故意晾着我？昭儿怎么都坐不住了，难得好几年了，终于又有了认识的人可以说话了，你们不来找我，那我就去找你们如何？昭儿狡黠的笑了。 “秦玉璇儿！真的是你啊！你变得帅的我都不敢认了！”云磊兴奋的在街上拉住了秦小爷，这几天终于碰到了，看着秦小爷和自己很相似的装扮，不禁露出了亲切的笑脸。 “我了了个去！哎呀呀呀，云二爷啊！你真的回来了，那天看着车队进城，我都没看到你，还以为你没回来呢，也没有去老宅找你。”秦小爷也是兴奋的拉着云磊，哥俩许久没有见了，实际上也就是那么一个下午的相识，却让俩人一直惦念着对方，有时候缘分这个东西很难说的清楚的。 哥俩坐到了茶楼里，二楼的雅座靠窗的位置，围栏是镂空的，可以看到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靠着里面的一面窗子开着，刚好可以看到楼下的戏台，此时台上正有一老一少说书，讲的是很多年前云府的那场浩劫。 “你说你和故事中的那个云二爷有没有关系啊？那只九命归一的猫妖还存在云府么？”秦小爷算起茶杯望向街面，略有所思的样子，因为在他的心里太多的巧合就会变成必然，然而看上去的必然却也没有出现，也有偶然的存在。 “你想的多了……”云磊也顺着秦小爷的视线从楼下说书人的身影转移到了街边，只是自己的话未说完，俩人同时站了起来，望向了川流的人群，急切的寻找着什么。 “你也看见了？”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着，在彼此惊讶的眼神里看到了肯定的表情，却又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骗了自己。 “只是像？你看清楚了么？”云磊却先于秦小爷问出来，可见云磊对自己的眼睛也开始怀疑，他们究竟看到了什么。 “真的很像，只是就和你不确认我一样。毕竟……”秦小爷慢慢的坐回到座位，又低下头，望着茶杯中漂浮的茶叶发呆。 云磊也跟着坐了下来，轻轻的端起了茶杯，摇晃了几下，并未放到嘴边，而是又放了下去，“那个方向，应该是你家的方向吧？”云磊问道。 “可是你家也在那个方向啊，只是比我家再远一点而已。”秦小爷漫不经心的回答，可是话音刚落，俩人又默契的站了起来，相互对视了一眼，嘴角上翘的弧度都是一样。丢下了银子，拿起了折扇，俩人起身冲着刚才看到的身影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昭儿一直在老宅的大门前晃悠，看着那个蔷薇花锁依旧挂在大门上做装饰，莫名的就感觉亲切许多，只是门前多了很多站岗的士兵，别说大门口了，连门前的台阶都上不去。昭儿蹲在街头拐角的巷子口，时不时的朝大门口望望，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 “孟哥都回来了，还住在老宅子里，要不是不能变成猫进去，我才不在这晒太阳呢，啾啾良你们都在里面享福，就让我一个人在山上当苦行僧，什么世道，你们俩再不出来我就闯进去，哼！”昭儿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个小木棍，不停的画着圈圈，门口传来了动静。 侧门开了，从里面出来的居然是九南，昭儿的火气更大了，“连九南都可以进去，就不让我下山，这是把我忘了，还是有多嫌弃我！”昭儿顺势就踢起了脚下的一个石子，不偏不倚的打在了九南的腿上，九南回头就看到了巷子口闪过的身影，无奈的摇了摇头，一个闪身就到了昭儿的面前。 “跟你说了不许下山，都忘了？”九南冷不丁的在昭儿的背后出声，吓得这个丫头蹦着转过身来。 “人吓人会吓死人的！”昭儿假装捋着自己的胸口。 “你是人？？？”九南不屑的看着装腔作势的昭儿，静等着昭儿撒泼耍赖。 “张九南！”昭儿说着就张牙舞爪起来。 “看，孟哥~！”昭儿听到九南的话，惊得不行，下意识的赶紧回头，一副标准的淑女形象，准备认错，可是身后空空的巷子什么都没有。 “哈哈，你赶紧回去吧，我走了啊！”昭儿再转身就不见九南的影子，只有最后留下的声音，昭儿恨得牙痒痒，发誓一定要加倍讨还回来，这也是昭儿后来能和瓜子站在统一战线的一个重要事件。 昭儿还是不死心，决定碰碰运气，硬闯是不行，变成猫爬房梁肯定要被孟哥骂死，要是被啾啾良逮到，那直接就可以扔回山上了，这人的样子要进去难上加难啊，昭儿觉得不能想太多，低着头就往前走去。 云磊和秦小爷一路看似云淡风轻，可脚下的步子都轻轻的用上了轻功，经过秦家药铺，询问了掌柜的，并没有见过什么姑娘来药铺找小爷，秦小爷还不死心跑到了仓库找九南，毕竟九南也是见过昭儿的，可是学徒告诉小爷，九南去给将军府送药膳材料了。秦小爷一脸失望的走出来，云磊倒是不自觉地笑了，拉起秦小爷就向自己家的大门口跑去，刚拐弯，就看到一个姑娘在和门口的士兵纠结着什么。 “站住，你干什么的，一直鬼鬼祟祟在大门口转悠。”果然还没走到台阶处昭儿就被门口的士兵挡住了。 “兵哥哥，我来找我哥哥，我确认我哥哥在这里，你可以过去问问，我哥哥叫做孟梦！”昭儿不死心，想着拉出来孟梦总有个回应吧。 “骗鬼啊，没听说过孟先生有个妹妹，赶紧走，不要在这捣乱！”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你又不是鬼，我骗你干嘛……” “走走走，快走！”说着士兵就推了昭儿一下，昭儿没有站稳，堪堪的要向后倒去，好在猫的协调性比较好，没有摔倒。可是后退的时候却踩到了一个人的脚，猫敏锐的鼻子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那淡淡的葡萄柚的香味，难道…… “我说云二爷，你家的卫兵缺少管教啊，不管什么事，这跟小姑娘动手都说不过去吧！”秦小爷打抱不平的喜好还是没有改变。昭儿还没从那个熟悉的味道缓过来，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心里一连串郁闷的表情飘过，怎么就这么巧呢？ “二爷，您回来了。” “什么情况？”云磊轻轻的扶着背对着自己的姑娘，站稳，并没有看过去，就走到士兵面前询问情况。 “她说她是孟先生的妹妹，可我们并没有听说孟先生有妹妹，毕竟我们刚到这里，还是要谨慎点好。”士兵如是的回答，作为门卫更是跟着郭将军南征北战过的，对于尽职尽责和必要的警惕，他做的并没有错。 “你没有询问过孟先生怎知是真是假，警惕没有错，但是不经证实的问题就这样粗鲁的解决，有点过了！”云磊如是的说着。 “是，二爷，我知道了。我这就去通知孟先生。” “算了，我带她进去问问吧。”云磊转身望着一直低着头的姑娘，总觉得哪里有些熟悉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 “你……算了，你跟我来吧！”云磊想要问问看，却又不知道问些什么。 “哎~？！”昭儿吃惊的抬起头望向云磊，觉得一切似乎顺利的过分了。这一抬头正好撞进了那装满星星的眼睛，而此时，那满眼的星辰浩瀚却都映出了一张脸庞，是昭儿的脸庞。 第二十九章 初进将军府 昭儿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打量着云磊，那个记忆中只有微笑，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样子，虽面容稚嫩，却掩不住深邃的内心，那浓密眉毛下面的深深眼窝，那笔挺的鼻梁下面性感的嘴唇，发出磁性的声音，若人生只如初见，昭儿此时就想时间停止，一切都已不重要。 此时云磊转身往大门里走去，昭儿也抬起脚尖准备跟着云磊进去，这样就可以找到孟哥和啾啾良了，就在前脚刚刚抬起，还未落下时，就听到了秦小爷的声音，似乎带着点委屈。 “等等！等~等~！” “我说璇儿，你又怎么了，要不要进来，不想来我家，就回去吧！大惊小怪的，吓坏了我~！”云磊回头的霎那，昭儿迅速的抬头看了一眼。好么就这一眼，吃惊的嘴都合不住了。只见秦小爷眼泪汪汪的望着昭儿，一把就把她拉入怀中，抱紧的连呼吸都困难了！昭儿脖子上的铜铃也伴随着外力响了几声，也就是这几声，让本还不确定的云磊迅速的回了神，愣愣的看着秦小爷怀里的姑娘，那是，是的，那是他这几年每每梦中的那个姑娘，那个甜甜的叫着“二爷”的姑娘。 “昭儿，真的是你，你真的回来了？这些年你还好吧，瘦了，不过漂亮了，想我了没？我知道一定是想了才回来的，走，咱们吃好吃的去！然后回家！”秦小爷拉着昭儿就走。 “秦小爷，你疯了，回家？我哥哥在这里，这里才是我的家好么？你这是还想让给我流落街头啊！”昭儿把自己从秦小爷的怀里腾了出来，后退了半米的距离，整理了被拉皱的衣裙，施施然的站定，微微抬起头看着不知所措的秦小爷。 “昭儿，是你么？”云磊只是淡淡的问着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似乎这个问题只有从昭儿的口中说出肯定的话语时，才能给自己最真切的回应。 “好了，好了，是我，是我，我回来了，我到京城找到我哥哥了，我哥哥现在是郭将军的副将孟梦，啾啾良我也叫他哥哥，你们来这里的时候我已经动身了，哥哥让我先回来，结果我走的比较慢，我今天才进城，结果就遇到了这件事，我能不能先跟我哥哥打个招呼，让他知道我回来了，省的他担心！”这昭儿现在说谎话的本事越来越熟练了，连草稿都不用打的。 “我怎么没听你说过呢？”秦小爷一脸的茫然，又是努力回想的时间。 “那时候我们就是小屁孩，我怎么知道我去能不能找到哥哥，又怎么告诉你啊！我又不知道云磊家的情况，更不知道我哥哥的情况，你这管得有点多吧！”昭儿急忙打断了秦小爷的话茬，转身倒是主动的往大门口走去，门卫士兵看着云二爷和秦小爷对待这个姑娘的态度，便放心了下去。 从侧门进了宅院，昭儿不自觉地就抬头打量，入眼的便是一条雕饰考究的长廊，从前一进二进的院子都已破败，此时看过去颇有几分历史的韵味，再看过去的就是满眼的蔷薇花，此时正是蔷薇花的花期，粉红，蓝紫，一小朵一小朵的在枝头傲然绽放，虽然每一朵都不大，但是足以装饰整片院墙，昭儿的嘴角轻轻的勾起，手不自觉的就放到了胸口，那个蔷薇花的木雕，那个清脆的铜铃，还有那曾经的胎记，原来它们都还在。 昭儿正想着，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这二进院子的长廊还没走过，就被人从身后，拎起了衣领，如同被抓住颈毛的猫咪一般，昭儿乖乖的跟着被拎起的方向转身。 “说，你怎么进来的？我看孟哥对你太仁慈了！”啾啾良抓着昭儿的脖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但是又好像觉得多说一句都会累死的感觉。 “你这样，我怎么，说话？”昭儿好不容易从嗓子深处发出了几个字。啾啾良觉得好像是有点，于是放开了手，顺手就把昭儿扔在了长廊边的花坛上。 “哎~！”云磊和秦小爷听到动静，赶紧回头，看到啾啾良一副教育自家孩子的样子也不好插话，又看到啾啾良就这样把昭儿扔在一边，俩人同时发出了低呼，一边出现一个人，同时伸手去拉昭儿。昭儿望着互相对视的云磊和秦小爷，倒是自然的拍开了俩人的手，很淡定的自己站了起来。 “我又不是你们家较弱的公主，不用扶！啾啾良，我孟哥呢？” “你跟谁说话呢？怎么一段时间没见，礼貌都没了？”昭儿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瞬间昭儿的脸色五彩斑斓，云磊和啾啾良马上回身，恭敬的行礼，秦小爷也知趣的见礼。昭儿背对着后面的来人，眼睛的余光看到了三人的表情，啾啾良一副幸灾乐祸，准备好看戏的样子，云磊倒是云淡风轻，秦小爷显然是有些着急，却又不能替昭儿做什么。昭儿立刻给自己换上了标准的假笑，然后迅速的，一副乖乖女的样子，微微低头，抬眼看着来人，出来左后方的孟梦，昭儿实在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了。 中间的年长者，虽然个子不高，但是周身散发的气质不禁让人折服，有种想要臣服的冲动，炯炯有神的双眼虽然在黝黑的面部不算突出，但是精光闪过每一个表情都有着丰富的内心活动，却又看不出来此人此刻的想法，双手背后的站立在众人面前，坦荡却又难以捉摸。年长者右后方跟着一个端庄贤惠的妇女，保养良好的面容看不出年岁，眉眼间倒是和云磊有几分相像，此时正静静的盯着昭儿打量，柔和的目光却有着看透人心思的力量。 “昭儿，还不快行礼，见过郭将军和夫人！”孟梦看着偷偷打量的昭儿，又是提醒道，啾啾良不客气的用脚踢了昭儿的腿弯，倒是没用力，只见昭儿微微弯了膝盖，双手合十在胯间，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温柔的声音说着。 “见过郭将军，将军夫人！” 这么温柔如水，声音安静的好像一个鼓槌敲在了云磊和秦小爷的心口，这俩少年哪见过这么彬彬有礼的昭儿，除了用手轻轻的合上自己因为惊讶长大的嘴巴外，还要告诉自己相信眼前的这个纯良少女就是刚才还和他俩叫板的昭儿。 “师父，师娘见笑了，这是我的妹妹，之前把她一人留在了这里，我独自上京寻求生路，后有幸拜于郭门，遂让人回来找寻妹妹，却不得音讯，后在京城偶遇，才知她独自上京寻我，此次下江南便让她尾随，估计才回来。”昭儿听着孟梦的话，终于给自己说谎话找了个更合理的解释，这是孟梦的言传身教啊，都不用对稿，都能编到一起，而且脸不红心不跳，昭儿在心里给孟梦竖了大拇指，这真不愧是在人间混了几百年的啊！ “将军，这大院中皆是个中少年，难得有个姑娘，这孟梦如此家教之严，知书达理，这妹妹也是冰清玉洁，温婉得体，不然就让跟在我身边吧，您把孟梦当作自己的孩子，那这个也就是咱们自己的孩子了！”夫人对昭儿的喜欢溢于言表，也可能正如夫人所言，皆是男儿，唯一的女孩也算是给夫人解解闷。 “既然夫人觉得喜欢，问问孟梦的意思吧，我们多个女儿也是好的！”将军宠爱的看着自己的夫人。 “徒儿代妹妹谢谢师父师娘的不嫌弃，只是妹妹从小闲散的生活过惯了，怕是给府上增加麻烦！”孟梦走到昭儿前方，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于头顶，恭敬的回着郭将军的话。啾啾良见孟梦此番举动，也跟随着单膝下跪，昭儿看着也不自觉的跪了下去。 “什么嫌弃不嫌弃的，快起来，我们一直把你当作自家的孩子，这多一个我们也觉得热闹，就这么决定了，本月上任时一并介绍我郭家子弟，你的妹妹就是我郭家的大小姐，哈哈哈，我郭某也是有女儿的人了，哈哈！”郭将军顺势拉起了孟梦，和夫人走过众人，离开了二进院。 “这什么情况？昭儿你就这样成了郭家大小姐了？这真是你哥哥？不，云磊，这是什么情况，她应该把你叫做舅舅吧？我突然觉得我脑袋不够用了！”待郭将军和夫人离开，秦小爷赶紧拉起跪在地上发呆的昭儿，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昭儿，跟我回别苑！”孟梦瞅了瞅云磊和秦小爷，眼神示意啾啾良抓着昭儿往别苑走去。留下了面面相觑的云磊和秦小爷。 “就这样就完了？”秦小爷推了一下还在发呆的云磊。 “嗯~？嗯~！”云磊只是看了一眼秦小爷，独自转身往自己的三进院走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姐姐和姐夫的决策有点太草率和突然了吧，这昭儿是只猫妖的事情，显然他们是不知道的，如果知道了又会怎样？那孟梦和啾啾良究竟知道不知道呢？ “哎~？这，都，什么情况啊！”秦小爷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也跟着转身往门口走去，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够他消化消化了，还是回去找九南哥和夜小菲聊聊吧。 第三十章 新的身份 秦小爷一路上自己嘟囔着就回到了自家的药铺，想也没想就到后院九南住的地方去找九南，谁知前脚刚踏进院子，就觉得脚下凉飕飕的小风吹过，脚腕上冰凉的拂过什么，秦小爷有瞬间的呆愣，看清楚了脚下的物件，顺着凉意吹过的方向望去，吓得秦小爷后退了好几步，生生的退回到堂屋，又仔细的看了看，确定是自家的后院，才又走进去，卡在门槛处迟迟不敢迈步。 秦小爷望向院中，只见夜小菲坐在高高的树杈上，横着翡翠玉笛，泛着幽幽的绿光，传出空灵的笛声，从门槛到大树下，整个院子中央聚集了各色各样的蛇，五颜六色，色彩斑斓，哪怕是没研究过蛇的秦小爷，都知道这些都是有毒，而且是剧毒的蛇，越过这些蛇，就是树下从容的九南，时不时的在这些蛇中间挑一下，去了毒液，便放了回去。秦小爷瞬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这一个个都不是正常的主。 “九南哥，夜小菲，你俩在干什么，这是掉蛇窝了？”秦小爷的声音打乱了夜小菲的笛声，瞬间整院的蛇开始骚动，全部竖起了蛇头，慌乱的寻找着方向。 “小菲，让他们回去！”九南马上站起来，轻功上了树干，趁着蛇还没有上树，轻松的跳到了房梁，落在了秦小爷的身边。 “九南哥……” “你这样很容易伤到你自己的！”九南拉着秦小爷进了屋子，递过一杯茶水，给他压压惊。 “找我什么事啊？”九南问道。 “哦，对了，昭儿回来了。”秦小爷才想起来自己来的目的。 “嗯，我见到了！”九南喝了茶水看着夜小菲进了屋子，顺手递过去一杯水。 “她去了将军府，说孟先生是她哥哥，而且见到了将军和夫人，她现在是将军府的大小姐……”秦小爷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坏了……”说完，九南就轻功出门了。 “哎，我话还没说完……”秦小爷无奈的望着九南的背影，然后在转头看看夜小菲，“夜小菲，你一个女孩子不怕蛇啊，它们都是你招来的？”秦小爷发现夜小菲像看傻子一样的看自己，也不自讨没趣的，转身离开了。 孟梦和啾啾良带着昭儿回到了别苑，孟梦交代了啾啾良去安排将军上任边境管辖的任职大典，以及要通知的各方要员，毕竟这整个州府都在将军的管辖范围，那么就必须要在各个要职上安排自己的人更为安心。 “昭儿，说吧！”孟梦看着啾啾良离开，转身坐在了桌子旁边，端起昭儿刚刚砌好的茶叶，吹了吹浮萍，轻轻的抿了一口，很严肃的看着昭儿。 “行了孟哥，你别装了，这会有没人，我就是看你们回来了这么多天，没来看我，我以为你们都把我忘了呢！”昭儿看着孟梦没有多说，便子我觉得良好的，凑到孟梦身边坐到了桌子上。 谁知孟梦猛的一拍桌子，吓得昭儿立刻从桌子上弹了起来，惊讶的望着孟梦，这是从她来到孟梦身边，孟梦第一次跟她拍桌子，而且是这么严肃的态度，昭儿开始怀疑曾经那个温文的孟梦是场梦。 “跪下！”随着孟梦一声厉喝，昭儿不自觉地应激反应就是跪了下去，九南刚到就看到了昭儿跪下去的一幕，想要上前解围，谁知听到依旧是孟梦严厉的声音： “说她没说你是么？上赶子一起来领罚？” “不是，昭儿也是想你们……” “闭嘴，我是怎么交代的，我看我不在，你们真的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今天是将军和夫人，如果是捉妖人，如果是妖族，如果是李密，怎么办？”孟梦生气的吼着，昭儿和九南刚要开口解释些什么，只见孟梦甩手祭出伏妖绳，打在了窗口的右下角，“刺啦”一声，窗纸划了一道口子，从外面跌入一个东西。 出于猫的敏感，当这个东西跌进屋子的时候，昭儿变身成猫，一口将它叼入嘴里，孟梦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漏在昭儿嘴边的尾巴，硬生生的是从昭儿的嘴里把瓜子拉了出来，扔在了桌子上，怒气未减反而更胜。 “你们猫妖都什么毛病，看清楚我不是老鼠，我是花栗鼠，花栗鼠认识不？”瓜子不满意的抖了抖身上的口水，望着又恢复人形的昭儿吼着。 “你闭嘴，九南，瓜子交给你了！”孟梦打断了瓜子的话。 九南笑嘻嘻的走近瓜子，拎起瓜子的尾巴，倒挂着的瓜子有着前所未有的绝望，此时恨不得刚才就被昭儿吃掉，或许更好一些，九南看着不动声色却已经气红了脸的孟梦，知道此时再呆下去也没有结果，便带着瓜子回了秦家药铺，把瓜子丢给了夜小菲，原来蛇也有追逐老鼠的爱好，可怜的瓜子就这样奔跑在逃命的路上，还要时不时的被拎起来耍一下，倍感绝望的瓜子，发誓以后都不离开他的良爸爸了。 屋内又剩下昭儿和孟梦，昭儿始终是跪着的，孟梦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静静的喝着茶水，缓解自己的心情，他是真的生气了，真的担心着昭儿的安全，此时此刻包括将军府，甚至是自己的身边都不一定安全，何况昭儿的身世牵扯的不只是九命归一，而是人，妖两界的命运，或许最后就会落在孟梦的肩上，孟梦真的不想看到最坏的结果。昭儿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气头上的孟梦，这是她有记忆以后第一次见到如此生气的孟梦，生气的源头还是自己，昭儿知道大家都是因为担心她才会这样，只是自己也是因为思念，更想见到他们，她觉得自己没有错。 云磊带着婢女送过来了衣服和装饰物，进屋看到了这一幕，不知道该进还是不进，听到响动的孟梦抬头看到云磊，不自然的扯出了一个微笑。 “那个，姐夫让我送来二位明天的正装，姐姐说明天要有个认亲仪式，正式收昭儿为女儿。最重要的是，明天会有一些下属官员来，姐夫会宣布孟哥你为左遣使，全权代表姐夫处理和安排具体工作。”云磊斟酌的说了来意。 “好的，我知道了，让啾啾良去安排吧。”孟梦淡淡的回了一句。 “还有，还有，就是姐姐让我带昭儿过去认认门，刚刚也给她收拾出来了一个单独的院落……”云磊试探性的继续说着。 孟梦扬了扬手，摇了摇头，便起身离开了正厅，走进了偏厅改造的书房，关上了房门不再作声。云磊走到昭儿身边，轻轻的拉起了昭儿，微笑着望着这个傻乎乎的姑娘。 “走吧，外甥女，带你去看看你的新家，需要什么赶紧说，我让下人去置办。” “怎么就是外甥女了？”昭儿还是没反应过来。 “我姐姐收你做女儿，那你可不就得叫我一声老舅？” “叫你一声老舅有红包没？” ……………… 完成了认亲的仪式，昭儿也算是正式入住了将军府也即是曾经的云府，所有人封锁了关于孟梦和昭儿的身世秘密，来来往往将军府的各级官员也只是知道，将军府有个云二爷，还有一个昭小姐，一个孟先生，一个良大人。 当然，哪里也不能缺了秦小爷，这不，昭儿刚刚落定身份，开始了新的生活，秦小爷也趁机辞了家里的私塾先生，跑过来和云磊还有昭儿一起上学，一起玩耍，一起在街上耀武扬威，依旧是行侠仗义的秦小爷，嚣张跋扈的昭小姐，外加一个始终保持着微笑的云二爷，日子看上去真的开始无忧无虑了。 瓜子总是站在别苑的墙头，望着逍遥自在的昭儿满脸疑问，这只猫妖到底是谁？曾经的九命归一到底被孟梦藏到了哪里？真的像他说的那只九命归一依旧没有逃过命运，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何这么多年没有按照规律再出现九命猫妖？甚至整个猫族都快要被追杀殆尽了，依旧没有任何消息，这不符合逻辑。瓜子瞪圆了双眼，紧紧的盯着昭儿，嘴里不自觉地吐着瓜子皮。 “你的目的不单纯啊！”瓜子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却在打了个哆嗦之后迅速调整了自己，阴森森的转头看向背后的夜小菲。 “我告诉你，该你管得你可以管，不该你管的，最后闭上你的眼睛耳朵和嘴巴，否则……哼！”瓜子吐出最后一片瓜子皮，灵活的跳下了墙头，消失不见了。 夜小菲回忆起瓜子最后阴冷的眼神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这是那个九南扔给自己玩的花栗鼠瓜子？那个被自己追的只顾逃命的瓜子？为什么觉得这个眼神如此的犀利，似曾相识呢？夜小菲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流落在人界的妖族，除了自己是为了九南，啾啾良是为了孟哥，再加上那个傻乎乎的以为自己就是人的昭儿，估计其他的妖族都还抱着能够遇到九命归一的想法吧。 第三十一章 青梅竹马 时间总是在人们不经意间飞快地流逝着，昭儿坐在三进院的长廊尽头，靠在墙柱上发呆，每天的这个时候云磊应该在练功，偶尔会看见秦小爷也在，俩人的配合默契也越来越高，一个使用长鞭远距离攻击，一个使用折扇，利用折扇的气流可近可远，而昭儿就是个观众，时不时的给几声喝彩，此时院子很安静，昭儿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每天除了吃喝睡，跟着云磊和秦小爷去书房混日子，好像一无是处，每个人似乎都在为可能到来的灾难未雨绸缪，只有自己无所事事。 一阵风莫名的吹过，吹乱了昭儿的头发，还未等昭儿反应过来，身后瑟瑟的风声不绝于耳，昭儿应激性的就翻身上了房梁，轻巧的落在房檐上。只见云磊从天而降，折扇开，横向落地，轻扫落叶，随着荡起的气流，云磊飞速后退，靠近老树，双腿用力一蹬，轻松踏上老树的树干，如履平地般，向上退去，此时的云磊身子和地面成平行状态，落叶和折扇间成垂直状态，相对静止的状态，昭儿看到花丛中有些许的动静，只见云磊转动折扇与地面成竖直状态，用力扫过飞起的落叶，左手顺势撒出去一些粉尘，附着在落叶上，一同飞向了花丛。 “咳咳咳，咳咳咳，要死了，要死了，晒太阳睡个觉都这么难么？”随着声音，瓜子从弥漫着粉尘的花丛中跑了出来，边咳嗽边抱怨着。 昭儿从房檐上下来，站到了云磊的身边，静静的看着背着小背包的瓜子，用力的提了提自己的肚子，拍了拍身上的粉尘，不满的看着俩人。 “瓜子，你怎么不在别苑，啾啾良不是说不让你乱跑么？”昭儿撇着嘴说着。 “瓜子？你是啾啾良的宠物？”云磊轻轻的摇着折扇，掩饰着自己的尴尬，显然他认错了瓜子，以为是不怀好意的小妖，不过也难怪，最近云磊出门总是能碰到各种奇怪的事情。不得不庆幸的是，刚才云磊并没有洒出伏妖粉，而只是面粉，毕竟是在自己的家中，不然此时的瓜子估计满身创伤准备急救了。 “云二爷你撒的只是什么，也没什么攻击性啊！”瓜子话音还没落。 “这个是这样用的！哈哈！”就听见秦小爷不怀好意的笑声，一点火光就这样在众人的注目礼中飞过了瓜子的头顶，瓜子转身看着火光，就这样准确的到达了粉尘依旧飞舞的花丛前，还没等瓜子反应，就听到了如同过年爆竹炸响的声音，云磊和昭儿习惯性的捂住了耳朵，瑟缩了一下脖子，眯着眼睛看着和爆炸声亲密接触的瓜子。 “瓜子，瓜子，你没事吧！”在爆炸声消失后，昭儿担心的问着瓜子。 只见瓜子慢慢的回头，着实的吓了三人一跳，这是什么新造型，满脸五颜六色的花粉，底色却是漆黑如碳，耳朵上翘起的两朵长毛此时如弹簧般一弹一弹的，还冒着淡淡的青烟，背包中的葵花子满地都是，很多都开了口，瓜子瓤蹦了满地，瞪圆了的大眼睛还能看到点点的眼白。 “噗嗤~！哈哈哈哈！”昭儿刚才还是担心的样子，此时再也憋不住的大笑起来，秦小爷也跳到了长廊外，和昭儿一起笑得丧心病狂，云磊也不自觉的用折扇遮住了自己的半面脸，可是颤抖的肩膀和飘逸的外纱，出卖了他笑得狂乱。 “谁在院子玩爆竹，不要上课了么？”老先生的声音从书房的方向传来，云磊，秦小爷，昭儿对视一下，才想起来今早有早课，转身往书房奔去，迟到的后果三人可是承担不起啊，不光是先生要罚，将军和孟哥也是要罚的。秦小爷跑到俩人中间，从布袋里掏出来两个热乎乎的烤红薯，递给云磊和昭儿，在这秋风扫落叶的天气中，格外的温暖。 “哇~！”瓜子看着三人的跑远的背影，实在觉得委屈的不行，蹲在地上就哭了起来，直到啾啾良出门找它，拎着它的尾巴回了别苑，扔进了水缸，瓜子扬着身子浮在水面，望着太阳，一副不甘心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俩又跑到哪里去了不带我，还得让我给夫人撒谎，为了你俩把我这辈子的慌都说完了！”秦小爷气急败坏的看着回来的两个人 “嘘”云磊指指背上的昭儿，“累的睡着了，咱俩等会外面说！” 秦小爷赶紧进屋收拾了床铺，云磊走进昭儿的院子，轻轻的把昭儿放到了床上，盖好被子，跟着秦小爷出了屋子，慢慢的关上房门，坐在台阶上，昭儿其实已经醒了，只是不想打扰俩人的谈话，坐在门里面听着外面，句句话像是筛子摇晃这小昭的心。 “她又玩着玩着睡着了，都多大了还和小孩子一样，我记得有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在街边睡着了，手里拿的馒头都被野狗偷走了！”秦小爷望着蔚蓝的天空戏虐的说着，仿佛就是昨天的事情，“我好不容易叫醒她，她迷迷糊糊的给我说了回家睡觉，就趴在我肩上睡着了，害的我也是这样背她回去，只是踏进这座院子，看到零碎的一切，我那时候就下定决心要保护她！” “呵呵，她总是这么迷糊，”云磊靠在了门框上，望着远方无意的回答着，“后来呢？” “其实别看她整天嘻嘻哈哈，貌似无忧无虑的，她真的是受过太多的苦，只是不想咱们看见，我看见过她和野狗抢吃的，于是我就每天给她送好吃的，她发烧快死掉的时候，都不肯告诉我，我发现后，背着她满世界的找大夫，多亏遇到了九南哥，到现在我都不敢想，那个晚上如果发生了如果，我也看到过她去给别人做零活，却把挣来的钱给那些可怜的小乞丐，自己躲在角落……”秦小爷，说着眼圈又开始红了 昭儿的心里暖暖的，这么些年了，连她自己都忘记的事情，秦小爷还记得，“你个傻璇儿，这么些年还那么爱哭，声音又颤抖了吧！笨！那不是普通的野狗，他偷了我的魔草好不好？”昭儿靠在门边，她知道一直以来秦小爷都在身边，陪着自己哭，帮着擦眼泪，看着自己笑，跟着开心，在自己饿肚子的时候，准确的拿出自己最爱吃的桃花糕，在天冷的时候给自己送棉衣，更是舍不得自己受一点委屈，很多时候就算是逞强，也要护我周全，此番情谊就算是血脉相连也未必能做到倾心相授。 “这些都是真的？只是那时候你先我遇到了她，我不知道你是否相信缘分天注定这样的话，在我还没有来到这个小镇之前，我总是在梦中见到她，虽只有淡淡模糊的身影，清脆爽朗的笑声，直到5年前在这里的街上遇到了你们，我才确认，那个梦中的姑娘是真的存在的，而如今，她就在我身边，让我如何不动容，如何不想珍惜和爱护？我知道你们从小的情谊，也知道你对她的心，放心之后她的生活交给我来保障！不管前世如何，今生我都不想错过！”云磊望着秦小爷，眼神的坚定让秦小爷也为之动容。 “我只是想告诉你，她是个表面看起来坚强，内心很脆弱的人，倔强的不允许别人施舍任何，包括感情，一旦受伤她会把自己包裹起来，哪怕是自己在角落清理伤口也决不允许别人靠近，她真的伤不起！”秦小爷依旧是淡淡的说着，他此时也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情，明明是为了昭儿终于有了自己的归宿而高兴，可是内心深处淡淡的失落和忧伤又是为了哪般？ “你是不相信我？” “不是，我只是希望她快乐，我希望当她真的愿意把自己交付于你的时候，你可以用尽自己的一生去呵护她！如果你做不到，我会接她走的！”秦小爷起身，离开了将军府。 昭儿听到了外面的对话，内心真的无法平静，梦里的那个微笑一直困扰着她，难道这就是缘分的天注定？在云磊的梦中也曾有过自己的身影？昭儿抚摸着自己脖子上的那个蔷薇木雕，轻轻的拨动着缀在下面的铜铃，想起了云磊折扇坠子上面的那只陶瓷花狸猫，一切都是巧合，还是前世安排好的，如果我们只是为了梦里的那个虚无的身影，是不是对不起今生自己的感情？ “昭儿，我知道你醒了。”云磊又靠上了房门，和昭儿就这样背对背的隔着门板，淡淡的说着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昭儿，我知道很多你知道的事情，但是我只想告诉你，前世的因造就了今生的果，而我并不是因为梦才注定自己的感情，而是因为对你的感情才愿意相信那一切都是天意的安排……” “昭儿我也知道你是猫妖，更知道你和孟哥他们一样有着自己的使命，只是可否在未来的日子里，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能有参与你生活的可能？” 第三十二章 私定终身 春天总是让人心生美好的日子，蔚蓝的天空中几片淡淡的白云，轻轻的拂过远处的丛山，太阳的光芒温柔的照向清脆的山坡，点点野花装饰着草地，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样子。 天空中飞起了一只风筝，随着微风越飞越高，风筝面上画着的燕子栩栩如生，如同北归的燕子，打量着自己的家乡。 “二爷，你看，风筝飞的多高啊！”昭儿蹦跳着追着起飞的风筝，奔跑在花丛绿草间，柠檬黄的衣裙随风飞舞，轻盈曼妙，云磊盯着欢快跳跃的昭儿，依旧是淡淡的微笑，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长长的睫毛洒下阴影，掩饰着眼中不断溢出的爱恋。 “叫老舅！这几年你叫爹娘都习惯了，怎么就是不叫老舅？”云磊逗着昭儿，连大林都习惯了有了昭儿这个姐姐，可是从未曾听见昭儿叫自己一声老舅。 “那你怎么不叫爹姐夫，却总是叫做师父？”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的本领都是师父教的啊！” “狡辩！” 昭儿坐在了草地上，云磊也把风筝的线轴插在了土壤里，慢慢的靠在了昭儿的背上，俩人就这样背靠着背，都望着风筝飞起的方向发呆，想着刚才俩人问的问题，其实昭儿心里明白，就算是前世的因早就今生的果，她和云磊也是没有结果的，毕竟人妖殊途，不愿意叫一声老舅，只是给自己心里一个侥幸的声音，也许真的有也许。云磊慢慢的低下头，用手拨弄着身边的野花野草，其实师父姐夫，老舅二爷，都只不过是一声称呼，他更在乎的是昭儿心里对自己的认可，明明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情谊，却总是这样躲躲闪闪，进进退退，好生心累。 “二爷，你看风筝飞的多自在，多逍遥，那是因为它知道，不管它走了多远，飞了多高，总有一根线绳牵扯着它，它总会回家，回到温暖的怀抱。可是，如果……”昭儿说着，伸手掐断了风筝的线绳，只见风筝上下翻飞了一下，挣扎了几分，就飞的无影无踪了。 “哎~昭儿……”云磊起身还未来得及阻止昭儿，就看到断掉的线绳随着风筝一起飘远。 “看，没有了线绳，风筝再也没有了方向，因为那个回家的牵挂扯断了，随风飘荡，无处安身，直到残损不已，消失殆尽。” “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你就是我手中的那只风筝，不管怎样，我都会带你回家！”云磊伸手搂过了昭儿的肩膀，让昭儿的头贴在自己的胸口，感受自己同频率的心跳，握紧了昭儿冰凉的双手，用心去呵护他心尖尖上的宝贝。 “昭儿，你说等我们老了，还能跑动，还能一起来放风筝么？直到那一天，不管我们谁先走，都要在黄泉路上等一等，在开满彼岸花的路上相互作伴，在三生石上一起写下彼此的姓名，下辈子我们还要在一起！” 昭儿笑了，笑得眼睛里带了泪花，你的白发苍苍怎么会有我呢？黄泉路我是去不得的，那里没有我轮回的通道，明明是这么美好的告白，为何此时昭儿的心犹如利剑穿心般的疼，昭儿在心里默默的祈祷，希望自己能够找到云磊的每一次转世，一千年，一万年，只要自己还在这个世上，就会在这里等下去。 昭儿多想就这样安静的靠着云磊，一直这样下去，可是她知道这些都是自己的奢望，人在许下诺言的时候是真的想要这样去做的，可是动情容易，守情难，明知没有结果，我还是义无反顾的想要拉起你的手，只为陪你走过这一段路。 “嗯~！”昭儿只有这样一个字的承诺，却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不是每一场相遇，都会有美好的结局，但是每一场相遇都有它自己的意义，只有珍惜现在，才能不负年华，才能让它变成故事，收藏在你我的内心深处，在没你的日子里，偶尔安慰自己。 日子美好的都忘了时间的流逝，孩子们都在慢慢的长大，师娘对于昭儿的喜欢更是溢于言表，但是终归是要长大成人，嫁人生子，过着再正常不过的生活，最近也有人开始上门提亲，有给孟梦的，也有给云磊的，自然也有给昭儿的，师娘每天在房中就是看着各种画像，挑来挑去，看着自家三个孩子这么优秀的长大，心里头也是美的无法形容，有时候恨不得自己的小儿子大林，也能快快的长大，和他们一起成为自己的骄傲。这不，隔壁的秦家也托人来了，自然是秦小爷和昭儿的婚配，其实师娘也是有心这样安排，毕竟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都错不了。 “姐，你一天天在房中傻笑什么呢？也不见出来晒晒太阳。”云磊说笑着走进姐姐的院门，从5岁就一直跟着姐姐，早已把姐姐当作妈妈一样看待的云磊，此时更是一个孝顺的孩子，把姐姐最爱吃的点心和一些新奇的玩意一起拿了过来。 “云磊来了，快看看这些画像，有没有中意的姑娘！”师娘拉着云磊挨个给云磊看画像，并且介绍着姑娘的家世，人品，性格，滔滔不绝。 “姐，我还小好不，而且也没什么建树，现在就说成家的事情是不是有点早？”云磊内心是拒绝的，毕竟身边的可人也得想办法给一个名分。 “小什么？你姐夫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都过门了！”师娘哪顾得上云磊的心思。 “那姐夫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也是个副将了！”云磊嘟囔着。 “也对，不过这和平年代想要建功立业是不太容易，不过话说回来了，要是真的建功立业了，那以你姐夫的身价，你也是有做驸马的机会啊，对了，那个九翔公主不是和咱们也有着情谊么！你们还有书信来往么？”师娘突然想起了九翔。 “姐，人家是公主，哪能随便就书信来往啊，而且我和九翔那是搭档关系，如今又没有妖，估计人家早就把我忘了，况且，我对驸马也没什么兴趣。”云磊急忙撇清了自己和九翔的关系，不过师娘提起来，云磊又想起了那双眯成一线天却犀利的不放过一只妖的眼睛，也跟着不自觉地笑了。 “哎，姐，这怎么还有秦玉璇儿的啊！”云磊翻腾着一桌子的画像和帖子，发现了秦小爷的，也够奇怪的，不过还有很多城里的青年才俊也在这里。 “哦，那是给昭儿的，你和孟梦的在这边。”师娘抬眼看了一下。 “姐，昭儿更小好吧，你这也太着急了，就这么不待见的啊！”云磊这下是真的着急了，自己的事情还可以推脱，但是姑娘家的事情可就真的是父母之命了。 “说什么呢，我巴不得昭儿多陪我几年……！”云磊转身走出了姐姐的院门，姐姐后面说的什么话，云磊也没有听进去，只是觉得脑袋嗡嗡的响，这一切真的就这么突然么？还是真的忽略了什么。 三进院是云磊的院子，刚一进院就被从天而降的粉尘淋了个正着，出于条件反射，云磊连反应都没有，身体就做出了应有的防御，迅速后退到安全区域，随着一声爆炸响，粉尘之处火光点点，露出了一张幸灾乐祸的脸。 “璇儿，这都玩了几年了，还没玩够？”云磊不屑的走到院子中间的凉亭中，倒了杯茶水给自己，顺势坐到了凉凳上。 “二爷，你看你都被我练出应激性了，多好，我最近把这一招和长鞭结合起来了，估计范围更加广泛了，”秦小爷得意的晃着手里的长鞭。 云磊放下了茶杯，顺便把秦小爷的画像和帖子一并扔在了石桌上，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望着秦小爷。 “这是什么啊？你收藏我的画像干什么？”秦小爷翻腾着画像。 “我可没这爱好，你家人送来我家的，我还想问问你呢！”云磊一副你不说弄死你的架势。 “还是我家母亲大人向着我啊，不过，说正事，你准备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没有机会跟我姐张嘴啊，你说这都什么事啊！”云磊郁闷的飞身上房，躺在了屋顶，叼着随手拈来的狗尾巴草，双手当着枕头，二郎腿翘了起来，秦小爷站在屋檐下，抬头望着云磊的样子，着实的无语，看来这次云磊是真的郁闷了。秦小爷也飞身上了房顶，坐在了云磊的身边。 “你可是驸马的后备人选啊，如今都到了婚嫁的年龄，这些都是早晚的事，就算九翔公主看不上你，昭儿对于你的家世也不可能坐了正室，所以，哥们商量个事……”秦小爷欠欠的把狗尾巴草从云磊嘴里拽出来，扔到了一边，一脸坏笑的瞅着云磊。 “滚蛋！”云磊慢慢的坐了起来，此时的表情严肃到让秦小爷头皮发麻。 “你真的想好了要照顾她一辈子？”秦小爷也严肃起来，“那你想过你的家人，还有你的背景，这些都注定着你娶她有很大的障碍啊，我看出来她对你动了感情，她看你的眼神，说话的神态，甚至收敛的性格，她为你在改变着，她想很快的融入到你的生活中，可你呢？” “我？我也在努力的争取着，只是这个过程似乎复杂了很多。” “很多事情不是你我可以抉择的，并不是你们俩两情相悦就能怎样，所以你要想好了在做决定！” 第三十三章 伪装者 妖族圣池旁是妖族各大长老议事的地方，但是自从云府的事件之后，妖族就处于混乱中，各大宗族的长老都回到自己的部落主持自己部族的事情，这里也就荒废了很久，久到夜小菲每次来这里，都只有空旷的回音，圣池旁是夜小菲出生的地方，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但是睁开眼睛最先看到的就是圣池边的泉水，和这座空旷的宫殿，所以夜小菲每次回来都要来这里坐一会。 “什么人！”突然出现的吼声，吓得夜小菲差点灵魂出窍。定睛看了一下，宫殿四周驻守着4个小妖，手拿着武器，严密的监视着各个方向，夜小菲不由的纳闷了。 “夜小菲，怎么是你？”刚才发声的一个小妖，仿佛认识夜小菲一样。夜小菲也很吃惊，自己鲜有妖族的朋友，认识自己的也很少，更没有什么亲戚在这个鬼地方，仔细瞅着穿戴着盔甲的小妖，还是没想起来，看着夜小菲一脸迷茫的样子，小妖倒是笑了起来。 “夜小菲，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人界待得时间长了，连好闺蜜都忘了，谁给你偷魔草的？谁给你抢牛蛙的？谁跟着你翻墙上树的？” “我的天，小石头，怎么会是你啊？你，你，你，都长这么大了，这身盔甲什么情况？我都不敢认了！”夜小菲猛地想起来，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刚刚变成人形的时候，有那么一个小男孩总是护着自己，那就是小石头，他也是个孤儿，小时候的俩人就是彼此的依靠，在这个混乱的妖族中彼此照顾，一起成长，在一次妖族大的动乱中，俩人走散，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夜小菲被妖族的洪流冲出了妖界，到了人界，在人界的日子就碰到了九南，慢慢的小石头就只有存在记忆中了。 “那次我们走散，我听说你被冲出了妖界，也试着去找你，但是我妖力有限出不去，就在交界口等你，总有妖族回来说起外面的世界，也有看到过你的告诉我你在外面很好，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再后来我遇到虫虫大人，就跟着他一起修炼，帮他闭关的时候护法。”小石头笑着说，此时的心情高兴的连鼻孔都张开的，可见久别重逢对于任何生物来说都是幸福的。 “虫虫大人，你是说那个昆虫族长老，善于伪装和下毒的虫虫？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你还真是幸运，不像我，那时候出去了想回回不来，直到遇到了捉妖人才把我送回来，在人界担惊受怕的！”夜小菲突然就编起了谎话，眼睛时不时的往宫殿里面瞅，那个亮着灯光的地方，夜小菲知道是圣池的过滤池，以前没人的时候，她经常去那里泡澡，很舒服，只是此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座宫殿给她一种不好的感觉。 “你怎么在这啊？”小石头没有发觉夜小菲的不自在，依旧问着。 “这是我出生的地方，每次回来，都要过来看看，就好像回家一样安心。你在这，意思是，虫虫大人在圣池里闭关？是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么？那是什么？”夜小菲看到里面推出一小车看似昆虫尸体的东西。 “那是之前虫虫大人的一些伪装，可能要更新换代了吧，虫虫大人对待伪装很有讲究的，需要鲜活的有生命力的，所以定期会更换一部分。” 夜小菲紧紧的盯着那一车伪装，为什么总觉得里面有很多都好眼熟，在哪里见过？在哪里见过？夜小菲努力的回想着，这虫虫大人如果真的一直在自己身边，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那只枯叶蝶，尾部的紫色花斑很少见，夜小菲想起来，那是初遇九南的时候，在九南的头发上发现的，当时自己觉得特别的漂亮，还有那只天牛，是在秦家药铺，九南拿来吓唬自己的，那个触角上有明显的伤痕，还有那只金龟子，那只蓝绿色的蜻蜓……夜小菲的后背不断地冒出冷汗，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九南身边，还是我的身边，虫虫一直存在，是为了什么？ “快躲起来！”小石头拉了一下还在发呆的夜小菲，推她藏在了宫殿的石柱后面，透过石柱的缝隙，夜小菲看到小石头对着远处的一个矮小的身影微微低头，表示尊敬，那个身影后面跟着的是手捧着几片新鲜昆虫尸体的守卫，那是美丽的紫玫瑰凤蝶，还有多足蠕虫，那是什么，绿色的荧光，居然是竹叶青，为什么？夜小菲头皮发麻，静静的盯着那个矮小的身影，身后还有一个小背包，他到底是谁？ 夜小菲懵懵的离开了宫殿，一切都在她的想象之外，虫虫如此大规模的更换伪装，还要在圣池闭关，耳边还回响着小石头的话：“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大事，只是知道虫虫大人很久没出关了，时不时的会有个人类的大人来这里，还有那个身材矮小的花栗鼠，但是大家好像对他们都很敬畏……” “喂，傻了？”九南进屋就看到了坐在桌边，端着一杯茶水放到嘴边，却一直没有喝的动作的夜小菲，紧皱着眉头，好像在努力的回想着什么。 “九南，你说如果有一天有一条竹叶青就这样缠在你的手腕，不说话，也不会变成我，你会相信她就是我么？”夜小菲在听到了九南的声音，腾的一下跳了起来，就这样拉住九南的手，然后把自己变成了竹叶青，缠在九南的手腕上。 “傻丫头，你的体温我最清楚了，别人怎么会和你一样呢？”九南轻轻的抚摸着缠在手腕上的夜小菲，温柔的说着，“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些？” “没什么，也许是我想多了吧，我真怕有一天会是我，或者会是伪装成我的样子伤害到你！”夜小菲变回人形，靠在九南的怀里，有些许的担心。 “放心吧，就算真的是你，我也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但是答应我，如果是生死攸关，我宁愿用自己的性命换你懂么？不要做为难自己的事情！”九南转过夜小菲的头，望着夜小菲琥珀色的眼睛，认真的承诺着，轻轻的吻在了夜小菲的额头上，“不管将来如何，记住我希望你平安快乐！这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书房里，孟梦站在书桌边，望着郭将军手里握紧的密函，和将军始终皱在一起的眉头，不敢作声，也许该来的总会来，这么安静祥和的岁月静好都是偷来了，自己的使命和一切的巧合，都是事出有因，因果循环的。 “孟崽儿，你自己看看吧！”郭将军将手中的密函递给孟梦，遂起身背对着孟梦，望着窗外叹气。 孟梦望着手里的密函，这是一封来自妖族的声讨书，却更像是出自人类之手，不需要捉妖人的转换药水，就可以直接看的。上面列举了人类干预妖族正常的优胜略汰，私自联合捉妖人，藏匿妖族九命归一猫妖，三界监管孟堂主私自关闭轮回眼，藏匿锁芯，造成部分修真妖族无法突破自身障碍，得道成仙，如今妖族霍乱，为了妖族繁衍生息，强烈要求人类交出九命归一，交出轮回眼，交出孟堂主，否则将从江南边境大举进犯，侵占人界资源，统一人，妖，捉妖人……。 “师父，这是……”孟梦也跟着皱紧了眉头，这件事情的背后很可能是人为的操控，但是此番言论却是孟梦担心的，如此清楚前因后果之人，此时耍这样的花招很有可能真的引起灾难。 “这是皇帝10天前接到的所谓的妖族的密函，对于皇帝来说并不是很相信其中的原由，毕竟九命归一和轮回眼都只是传说，只是对于这些言论带来的结果很重视，毕竟这妖族如果真的进犯，我们是否有足够的能力应对。”郭将军和孟梦想的一样，也许妖族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煽动舆论的人心。 “师父的意思是？”孟梦揣摩着。 “如果我没猜错，这密函中说的孟堂主就是孟崽儿你吧！我想知道如果真的有这样一场大战，我们的胜算有多少？”郭将军转身看着孟梦，那种洞察一切的眼神，告诉孟梦不能说谎。 “我不知道，因为对于此时的妖族我一无所知，各方收集上来的情报也是天方奇谭，所以我不能承诺什么，但是我会尽快找到密函中说的妖界的通道，尽量阻止妖族出现在人类面前，不让有心人有机可乘，还有就是，师父，九命归一和轮回眼不是传说，他们也都在我的手里，所以，必要的时候我会交出自己，但是这两样绝对不能落入妖族手中，否则人类将无路可退。” “还是备战吧，估计过段时间圣旨就会到了，让云磊跟着你去边境锻炼锻炼，总有一天，你们才是主角！”师父扬了扬手，让孟梦出了书房。 孟梦头一次觉得事情都在意料之外，又来的如此迅猛，让自己连安排招架的时间都没有，也许这次一切都该是个尽头了吧。 第三十四章 发现 “瓜子，去叫九南过来议事！”孟梦回到别苑，安排大家开始筹备一些事情。 “孟哥这是……？”啾啾良看着屁颠屁颠跑出去的瓜子不解的问着孟梦。 “不是我不信任它，而是很多事情我觉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利用猫族特有的消息传递方式，现在去召集所有的捉妖人，除了计算好京城周围必要的防御措施外，所有的人都到小镇边缘方圆10里内，寻找妖界通道，找到后切勿轻举妄动，布置好捉妖机关立即回报。”孟梦把啾啾良也安排出去了。 孟梦来到三进院子的老树下，认真的看着那个树洞，依旧是安静的如同一个普通树洞一般，却漆黑的有种需要吞噬灵魂的寂寞。 “孟先生，这是……”孟梦的身后响起了云磊的声音，云磊进到院子就看着孟梦盯着树洞发呆好一会，才敢上前询问。 “云二爷，来，陪我聊会天吧。”孟梦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转身坐到了老树冒出的根上，云磊跟着孟梦也坐了下来。 “孟先生是发生了什么事么？”云磊不自觉地有点紧张。 “没什么，就是看到你，想起了很多年前，我遇到的一个朋友，那个人和你现在也差不多大，只是他的年龄也就停留在了这个年岁。”孟梦认真的回忆着记忆中的云二爷，那个活泼好动，总是出其不意的孩子，和眼前的云磊除了长相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您说的是云府的云二爷是么？” “对，那是几百年前了吧，这里生活的云二爷，他喜欢上了妖族的九命归一披锦花狸猫，可是九命归一的出现是妖族繁衍生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九命归一预示着新一代妖王的诞生，并且是妖族优胜略汰进化的主要祭品，同时她对人类和捉妖人也有着致命的诱惑，但是从出现九命归一开始就没有真正的九命归一！”孟梦低头望着眼前的老树树根，斑驳崎岖，有瞬间的时光倒流的感觉。 “没有真正的九命归一？”云磊有些差异，这和自己听到说书人讲的还是有些差别的，云磊依旧把孟梦说的话当作另一个版本的传说，并没有注意孟梦使用的不一样的词语。 “是的，九命披锦花狸猫总是在一段时间就会诞生，但是九命归一却是需要外界的刺激和她本身强烈的求生欲激发出来，所谓的九命，指的是九种不同的形态具有的不同能量，天时地利人和的基础上合并吞噬，最终归一成为一命，具有多能力的花狸猫，此时的元灵才具备大家想要的能量，而多数的九命猫妖都无法激发九命归一，而在逃命和征战的过程中陨落。所以说没有真实意义上的九命归一。也只有前一只九命花狸死亡，才会在妖族固定的时间线上再次出现，掐指算算，这几百年间应该会有第二只出现，只是妖族一直没有再出现九命猫妖，今年是第二个时间线，如果再没有九命猫妖出现……” “就说明当年云府的那只九命披锦花狸猫还活着？” “九命如果真的归一了，是无法分辨她和普通猫妖的区别的，也需要外力的刺激才能激发她的潜能，暴露多种形态的能量。然而这样的话，除了天命的那个人的血液可以封住她的元灵，否则是没有人能够控制她的，也就是无敌的状态，那么在处于疯狂状态下，出其不意的将其元灵打出体外就可以完成自己的诉求了。” “孟哥，你是说……” “准备准备，啾啾良的消息回来就跟我上战场吧，你的使命总是要完成的！”孟梦拍了拍云磊的肩膀，起身离开了三进院，留下云磊一人靠着老树捉摸着孟梦刚才的话。 “九南，刚出炉的烤红薯，要不要吃！”夜小菲习惯性的推开了九南的房门，恰巧看到了一个矮小的身影从窗户边消失，后背背着一个小背包，那么熟悉的背影，一定是在哪见过的。 “夜小菲，都说了，进屋要敲门的么！”九南无奈的接过夜小菲手中的红薯，吹了吹被烫红的小手，虽是责备，却也慢慢的关心。 “刚才是谁啊？”夜小菲调整了自己的诧异，装作很随意的问着。 “哦，是瓜子，啾啾良身边的一只小妖，很久以前孟哥和啾啾良救回来的。” “瓜子~？花栗鼠？背着个小背包？”夜小菲努力的回想着在圣池外看到的那个身影，想起小石头说的那只花栗鼠，和自己看到的小背包。 “对，那个小背包应该是个法器，看着不大点，能装好多东西。”九南也没注意夜小菲的不对劲，继续说着，“对了，你跟我一起去见孟哥吧，估计是妖族出事了，可能有任务。” “哦，好，走吧！”夜小菲跟着九南出了药铺的门，往将军府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夜小菲安静的有些奇怪，九南时不时的回头看看，生怕这个傻丫头没跟上，再丢了。 九南把夜小菲放到了别苑的花园里，大家都知道孟梦的规矩，那就是绝对不许逾越别人的任务，自然在安排任务的时候大家也心照不宣的回避。夜小菲不禁感叹，这么多年，孟梦的品味依旧这么独特，低调的奢华背后却品味出格调，整座别苑仿佛是一座艺术品，放眼望去飞来飞去的蝴蝶都是名贵品种，却不引人注意，花香四溢的不是人类的姹紫嫣红，而是妖界的魔幻花草，难怪这些珍稀的昆虫驻足不前。一只紫玫瑰凤尾蝶从夜小菲的眼前飞过，好美，夜小菲不禁感叹，这是鲜有的品种，在下面副翼上，缀着一颗晶莹的花斑，远看犹如一颗钻石熠熠生辉，夜小菲的眼神一直追着这只凤尾蝶飞舞，亲眼看见一支钉鞘穿入凤尾蝶的身体，钉鞘顶端的图腾，夜小菲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她出声第一眼就看到的画面，那个圣池边宫殿穹顶的图案，代表着妖族至高无上的权利，是历代妖王的象征，只不过九命归一的消失，使得妖王不复存在，权力也随着没落，此时出现又是什么情况。 夜小菲慌忙藏匿了自己，看着凤尾蝶飘然落地，一个矮小的身影跃入眼帘，熟练的按住钉鞘，顺着钉鞘夜小菲看到了一股妖气，那个身影拔出钉鞘的时候，连带着完整的躯体，一起剥落，地面上只剩下完整的凤尾蝶的皮囊，只见那个身影清理了钉鞘，放回背包，仔细的观察了凤尾蝶的完整性，闪过一道黄色的光，风干了蝴蝶翅膀中间的皮囊，满意的点点头，将凤尾蝶完整的放进了背包。夜小菲张大了自己的嘴，望着钉鞘向下一个目标飞去。 夜小菲坐在凉亭中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又想着在圣池旁看到的一幕，背后的汗不停的出，冷不丁的看到了眼前出现的瓜子，吓得手中的水杯落地碎裂的生硬，才把夜小菲唤回现实。 “你就是九南身边那个女孩啊！别怕，我不是坏人，就是只会说话的花栗鼠。”瓜子坐在石桌上茶盘里的茶杯上，晃荡着两只小短腿，丝毫没把自己当作外人。 “我知道，你是良大人身边的那只。”夜小菲声音有些颤抖，莫名的害怕。 “你还可以，之前见到我会说话的人类都吓得跑开了，不愧是跟着九南时间长了，见到的妖族也不少吧。”瓜子看似随意的问着。 “人类？” “是啊，你身上又没妖族的气味，我还能看错不成，难道你还是妖族？除了我，也就九南手腕上挂着的那条竹叶青了，其他的妖族要是靠近，九南早就打回妖族了！哎，对了，最近怎么没见那条竹叶青啊，上次追着我跑，玩的不亦乐乎呢，早晚我得报仇。”瓜子继续说着。 “我不知道，你问她干什么，那条竹叶青也是妖？我没见过她说话！”夜小菲不自觉地就抓紧了九南给的那一缕伏妖绳，心里的恐惧逐渐上升，握紧的伏妖绳开始发出淡淡的幽幽绿光。 此时屋内的九南接受了孟梦安排的任务，准备跟着夜小菲回一趟妖族探探底，就感应到自己的伏妖绳蠢蠢欲动，从怀里掏出来，发现幽幽的绿光，显示着夜小菲有危险。 “孟哥，你这别苑安全么？” “怎么了？” “夜小菲在花园中，应该是有危险。” 九南和孟梦赶紧跑出房门，来到花园，看到夜小菲一个人坐在凉亭中，九南看到了夜小菲桌下面袖子中不断握紧的伏妖绳，连忙跑了过去，顺着夜小菲的目光，看到了瓜子。 “小菲，这就是我和你说的瓜子，良大人身边的那只，你见过的！”九南揽过夜小菲的肩膀，抓过夜小菲的手，无形的安慰着。 “你说她见过我？”瓜子挑着眉看着夜小菲，似乎在想那里见过这个姑娘。 “不，刚才我去找九南，看到你从窗户出去，就是个背影，九南告诉我的。”夜小菲赶紧接过了话尾，生怕瓜子看出来自己就是那条竹叶青，于是起身拉着九南想要离开。 第三十五章 那年云府的浩劫 “来者何人？”云磊靠在老树的树干上，感觉到了有人靠近，熟悉的气息让云磊没有睁眼，只是轻轻的问候了一声。 “你的人！”云磊的耳边轻飘飘的飘来这样一句话，逗得云磊心里暖暖的，抬头看着飞上了树杈的昭儿，送去了甜蜜的微笑。 昭儿也靠着树干，就这样一上一下的两个人，同一个方向的望着远方，看着夕阳西下的落日余晖，染红了天边的那片云朵，明天又是一个大晴天。 “昭儿，我可能要跟着孟先生去战场了，那里不是人类的战场，是妖族的厮杀，如果……” “没有如果。待我长发及腰，将军归来可好，此身君子意逍遥，怎料山河萧萧，天光乍破玉，慕雪白头老，寒剑莫听奔雷，长枪独守空壕，醉卧沙场君莫笑一夜吹彻画角，江南晚来客，红绳结发梢。” “待卿长发及腰，我必凯旋归朝，昔日纵马任逍遥，俱是少年英豪，东都霞色好，西湖烟波渺，执枪血战八方，誓守山河多娇，应有得胜归来日，与卿共度良宵，盼携手终老，愿与子同袍。” 昭儿和云磊相视微笑，靠着老树，眯上了眼睛。 “昭儿，快点，跟上，哈哈，我都上树顶了。” “昭儿，这边，这边蝴蝶。 “昭儿，看这个蔷薇花项圈你喜欢么？” “昭儿，别动，我给你画个画像！” 朦朦胧胧却又好清晰的声音，这又是哪里？昭儿漫步在花园中，好熟悉的气息，好熟悉的布局，好熟悉的声音，昭儿转了个圈，望着周围穿梭的人群，仿佛看不到自己一样。就这样安静的坐在长廊上，望着院子中的一切。 “云磊！你手上抱着的是什么！” “爹，是一只花狸猫！” “一只花狸猫？你说谎话的本事还是差点，快点给我扔出去！” “可是爹……” “老爷，外面的妖气太盛，我们的防御恐怕撑不住了！” “云磊，把你手里的花狸猫交给管家，快点！” “爹，我不要！”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出去！” 云磊眼睁睁的看着怀里的花狸猫变成了少女，躲在自己的身后，瑟瑟发抖，云磊明白外面的情况，也知道身边花狸猫的身份，她是猫妖族的圣女，是整个妖族祭祀用的祭品，更知道她是九命归一，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就这样把自己陷了进去。 “爹，我们捉妖世家还怕妖族不成，我和他们拼了！” “混账，猫妖族圣女岂是你说留就留的？赶紧交还给妖族！” “不！她回去就是死……” 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云磊的脸上，瞬间红肿的五指印记映到了昭儿的眼睛里，幽幽的绿光，无风自动的头发，都昭示着时刻备战的花狸猫，此刻凭着她猫族特有的危机意识，微抬头望着天井的方向，发出虎啸的声音。 “老爷，不好了，我们的防御系统被攻破了，妖族已经冲了进来，前面子弟正在抵抗，求您的指示！” “云磊，交出九命归一披锦花狸猫！” “我不，她不是祭品，她是我心尖上的宝贝，她是我这辈子要保护的人。” “你疯了，她是妖，你是人，更何况……” “没有何况，我知道她是我要用生命保护的！” “云磊，你不要执迷不悟，你会害了所有人！” “我不管，你们可以离开，但是我不会走，我要保护她！” 说着，云磊飞上了老树的树杈，用自己的折扇清除了从天而降的小妖，又飞了下来，和昭儿背靠背一起投入战斗，花狸猫的绿瞳被水气充盈着，第一次，第一次在自己面对残酷的决战时，身边有了和自己共同作战的人，一个口口声声说着要保护自己的人，一个把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花狸猫笑了，微笑着望着不断缩小的包围圈，望着云老爷决绝的转身的背影，望着开始撤退的云家子弟，微笑着。 “二爷，我的命运就是这样，在不断是血腥厮杀中求生存，而你不一样，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我感恩于你的钟情，感恩于你的照顾，谢谢，如果有来世，我还会找到你！” “昭儿，我不要来世，这辈子就够了！小心！” 整个院子的血腥，不愿意放弃云磊的家人们依旧帮助云磊奋起抵抗，一波一波无休止的妖族勇士，目的明确的冲着花狸猫冲去，此时的云府如同修罗的战场，惨不忍睹，时不时敲击耳膜的惨叫声让在长廊中观战的昭儿莫名的心慌，她知道自己又在做梦，却梦的这么真实，看着天井中和自己一样的相貌一样的名字的女子，就这样跟着云磊拼杀努力，看着云磊月清色的长衫，银白色的外纱不断地增添着血点，情不自禁的跟着紧张，却也无能为力。 “小心！”长廊上的昭儿突然飞奔了出去，挡在了云磊的后背，然而没有任何的用处，她亲眼看见长剑柄带着妖气就这样穿过了自己的身体，穿透了云磊的腰际，看着拿着长剑的小妖就这样的穿过了自己的身体，推着云磊到了老树的边缘。 “啊~！”昭儿转身，看着花狸猫紧紧盯着云磊的伤口，发狂的眼睛幽幽的绿光变成了血红色的橘光，转手祭出猫爪划过了云磊身边的小妖。她的背后清晰的出现了一重影子，是一只温柔的猫咪形象，昭儿看着她走近云磊，轻轻的扶起云磊，那个影子附着着她的手一起抚向云磊的伤口，神奇的是伤口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完全看不到伤处。云磊瞪大了眼睛望着身前的花狸猫此刻第二重身影又显现出来，一个如同战神般的猫咪形象伫立在花狸猫身后。 “看，九命出现了两种形态了！”天井的上端传来了声音，昭儿不自觉的望向上方，只见一个祥瑞豚兽浮在空中，上方坐着的应该是传说中的妖王，却怎么也看不见形态，旁边的是猫妖族的长老，观察着花狸猫的变化。 “让妖族改变攻击目标，冲着那个少年进攻！”低沉的声音在昭儿的耳边响起，此刻云府的防御彻底的崩溃，大量的妖族不断地涌入云府，连云老爷自己带领的家丁也无法轻易的出去，不得不又转回了三进院的天井，看到了此时花狸猫身后的三重影子，一边和云磊并肩战斗，一边可以帮助云磊修复伤口，还可以使用不同的武器，也不禁吃惊不已。 只有昭儿看到了，但凡沾到云磊的鲜血，花狸猫的状态就会有瞬间的迟钝，眼瞅着接触最多的那只治愈系猫咪的影子开始变淡，当影子已经激发到七重的时候，花狸猫几乎接近了疯狂的状态，其中一重影子已经开始疯狂的掠夺着妖族的元灵，几乎是生吞活剥，而此时的花狸猫只是怒目的站在天井的中央，任凭七重身影在作战。 “昭儿，昭儿，不要，不要继续下去了！”此时的云磊已经感应到了花狸猫的变化，也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抱住了此时的花狸猫，把女子的头轻轻的按在自己的胸口，“昭儿，我们认输，要死我们一起死好么？不要再继续了，这样是在折磨你自己！” “死，为什么要死，要死的是他们！”其中最中间的身影替花狸猫回应着云磊，并且激发了最后两重影子，此时的花狸猫如同一只孔雀一般，站在中央，身后是如同开屏的9重身影，呆愣愣的眼神，望着云磊已经不再有温柔的笑，爱恋的笑，甚至是视死如归的笑。 “哈哈，九命均已显现，就看归一的天赋了！”天井上方依旧是猫妖族长老和妖王的观望。 “云磊的血，云磊的血能控制住花狸猫，云磊用你的血控制它！”长廊中虚幻的昭儿拼命的喊着，可是隔着一个时空又怎么可能听到。 云磊无意间用受伤的手去抚摸花狸猫的脸颊，整个猫妖都颤抖了一下，最弱的那重身影更加的淡了，云磊仿佛感应到了什么，迅速割破了自己的手指，用流血的手指去触碰花狸猫的眉心，花狸猫突然的发狂，仿佛在和什么做着斗争。云磊又割破了自己的手腕，用鲜血滴在花狸猫的额头，此时最弱的一重身影已经开始靠近旁边的影子，只见旁边的影子直接吞噬了那个最弱的影子，依旧在挣扎和抗拒。 “看，九命第一重已经合并，这个少年应该就是九命归一的天命，用他的血可以加速九命归一！” 一众妖族听到了这样的提醒，都又冲着云磊冲了过去，此时的花狸猫望着云磊有了异样的目光，静静这望着云磊的微笑。云磊伸手托起了花狸猫的脸颊，微笑着，温柔的说着。 “昭儿，看看，是我，我是云磊，还记得我么？我们第一次在这个花园相遇，你第一次变成少女问我漂亮么？我第一次亲吻你的额头，你说过会陪我走完这一世，下辈子你还要找到我，陪我生生世世，昭儿，睁开眼睛看看我！” 第三十六章 偶遇?命中注定 望着不断变化的九命花狸猫，躲在厅堂的云老爷也动了心思，毕竟九命归一的传说太神秘，如今近在咫尺的九命归一，如何不心动？只见云老爷快速的奔向云磊，一击穿心掌就这样打在了云磊的背上，云磊没有忍住，一口鲜血均匀的喷在了定睛望着云磊的花狸猫头上，而此时云磊依旧微笑着，伸手想要触摸花狸猫的脸，却就这样闭上了眼睛倒了下去。 霎时间昏天黑地，整个云府像是被乌云遮住一般，连空中腾空的豚兽也开始晃荡着四肢不安起来，只见花狸猫无风自动的头发和衣服慢慢的飘了起来，整个人离开地面，双臂微张，剩余的八重身影不自觉地散发着黑色的光芒，在其头顶上方，慢慢的聚集着一个漩涡，不断地扩大，此时漩涡附近的妖族们感受到了强有力的吸引力，一些妖力尚浅的小妖，已经被生生的剥离了元灵，留下了原本的躯体，元灵随着漩涡不断地旋转，向着中心飞去。 花狸猫伸出一只手，冲着云老爷的方向，只见云老爷也飘在空中，却从七窍中莫名的流出血液，像有吸管般径直飞向黑色的漩涡，选择包裹最近的元灵一同消失在漩涡中，就这样不断变大变强的漩涡吞噬着周边的一切，足够的能量后就见到八重身影变成了七重，然后漩涡不断增强，后面需要的能量就更大了。 “九命开始归一，妖王，只要等最后一重和她本体合二为一的时候，痛击其天灵盖，逼出元灵，再用天命之血包裹元灵吸收体内即可完成。” 此时的花狸猫身后还剩下两重身影，整个云府一片血腥，此时可用的物料已经进阶为零，遥望和猫妖长老脚下一空，此时的豚兽也难逃一劫，飞出的元灵在黑色的漩涡中盘旋，偌大的残躯从天而降，未能撼动花狸猫半分，猫妖长老的脚下开始向漩涡滑动。 “妖王，不行，我得先回去了，这只九命能量太大，我可能招架不住了。”猫妖长老说着就开启了妖族通道，转身不见了踪影，妖王还是舍不得，依旧在观望，直到自己也被拖着向着漩涡的中心滑去，此时花狸猫就剩最后一重身影了，和本体正在做着最后的融合，妖王此时的元灵已经不稳，无法维持人形，但是依旧不死心，看着本体正在吸收最后一重影子，慢慢的靠近花狸猫的本体，眼见着影子融合到本体之中，此时正是逼出元灵的最佳时机。 未等妖王出手，身后飞起了血红色的伏妖符，盖住了黑色的漩涡，直压花狸猫而来，花狸猫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声，此时的妖王离花狸猫太近，也被伏妖符控制着无法移动，只见花狸猫双手抱住天灵盖，晃动着脑袋，不住的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花园中的假山，瓷缸都在声波的震荡中开始裂纹，小草小树已然无法根植于地面，无法控制的黑色漩涡在逐渐变小，汇聚到头顶上方。长廊中的昭儿也不自觉地抱住自己的头，捂住自己的耳朵，蹲在了地上，如同感同身受般再次进入花狸猫的煎熬。 “叮铃铃，叮铃铃……”耳边响起了铜铃的声音，“昭儿，看这里，把不要害怕，我是云磊啊，来，安静，安静……” 伏妖符随着黑色漩涡不断地缩小，腾空的花狸猫慢慢的安静下来，脖颈上的蔷薇花铜铃慢慢的飘了起来，黑色的漩涡和伏妖血符一同附进了蔷薇花铜铃中。花狸猫恢复了少女的样子，轻轻的飘落了下来。此时的云磊面色苍白，手腕上依稀可见的伤痕还在滴着鲜血。 云磊伸手接过了花狸猫，却随着惯性一起倒在了老树的树下，云磊吃力的望了望怀里的可人，安静的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般安详，微微的笑了，用尽最后的力气抚摸了花狸猫的脸颊，慢慢的闭上眼睛，直到自己的手垂在了老树的树洞前，最后一滴鲜血滴在了树洞里。 妖王想要趁着所有都告一段落的时机带走花狸猫，却被伏妖符的余威吸光了所有的妖力，连人性都无法恢复，也动弹不得。 突然树洞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整个云府被包在金灿灿的光辉中…… 21世纪，小溪的心理工作室 最近的杨小昭总是睡不好，这不实在忍受不了浅度睡眠和自己每天迷迷糊糊的状态，去办理拆迁手续能连自己的名字都写错，也是没谁了，所以来到小溪的睡眠治疗室，想要好好的睡一觉，鸢儿刚刚帮小昭完成了催眠，从睡眠治疗室中走了出来，就看到另一个治疗室的玻璃前面站着一个滑稽的人。 说他滑稽是因为治疗室都是玻璃隔断，但是做了磨砂处理，不是透明的，中间只有小拇指宽窄的是作为装饰的透明的玻璃，那个人都快把自己对折起来了，斜弯着腰，耷拉着脑袋，闭着一只眼睛，往里面不知道在看什么。鸢儿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拍了拍那个人的肩膀，示意监控室可以看到屋内的影像，不用这样的。 “咦，鸢儿姐姐，怎么是你？你不是在安庆那边么！”那个年轻人转过身，惊讶的看着鸢儿，居然是认识的。 “你是……？”鸢儿努力的回想，和自己认识，还知道自己在安庆，这样的人真的不多，怎么没办法搜索到相对应的相貌呢？ “我，哎呀呀，我呀，古镇上，昭姐家前院街头的秦家药铺，璇儿，秦玉璇儿啊！” “秦小爷~！” “对，就是我，就是我！” “我去，你是去韩国整容了？以前黑瘦黑瘦的臭小子，如今还真是帅了不是一点半点啊！” “帅吧，我也觉得！” “还是那么臭屁！你来这干什么？心理出问题了？” “别诅咒我，哪有人这样见面问候的，你的嘴还是那么刁钻！我陪我师兄过来的，他总是做些奇怪的梦，师父刚好和溪姐是朋友，就让我们过来看看。”老秦说着努了努嘴，指向治疗室的方向。 这会换鸢儿好奇了，也学着刚才老秦的样子歪着脑袋，透过透明玻璃的缝隙望过去，俩人就这样奇怪的姿势站了好一会，直到鸢儿听到，隔壁治疗室中，杨小昭惊醒的声音，迅速的扔下老秦，跑进了治疗室。 “小昭，你没事吧？”鸢儿进入治疗室，看到依旧闭着眼睛躺在治疗床上的小昭问道，可是小昭没有回答，只是双手紧紧的抓住床沿，手上的青筋都已经显露，努力的克制又好像在用力的挣扎，额头上的汗水此时已经浸透了头发和乳胶枕头，鸢儿有点慌了，这样的情况从来没有遇到过，在催眠后的人们都是美好和惬意的，能够舒缓疲惫的身心，如此噩梦缠身并且无法自主醒来的很少见。 鸢儿尝试着唤醒小昭，可是小昭并没有什么反应，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梦境中。鸢儿赶紧跑到隔壁，推门进入，换来的是小溪凌厉的眼神，她知道自己违背了医者手册，此时很有可能对接受治疗的患者造成影响，好在治疗床上的人并未有过激的反应，正当鸢儿简单说了小昭的情况，小溪起身准备跟着鸢儿过去看看的时候，治疗床上的人也发生了不可逆的梦境反应，和小昭的反应几乎如出一辙，只是嘴角一直带着微笑却明显的眉头紧皱，显示着痛苦的挣扎，小溪连忙又坐回到治疗位置，打开舒缓的音乐，缓慢的拿起摇铃，轻轻的摇晃，想要唤醒沉睡中的人，眼神示意鸢儿也这样去做，鸢儿转身走到门口时，听到了病人嘴里不断重复的名字“昭儿。” 鸢儿回到小昭身边，看到已经和缓了许多的小昭，倒是放心了许多，慢慢的打开引导音乐，轻轻的碰撞着铜铃，清脆的声音随着高山流水的音乐灌入小昭的耳朵，小昭的情绪慢慢的缓和了，嘴里不断地絮叨着一个名字“二爷。” 鸢儿轻声唤醒了杨小昭，望着目光还有些呆滞的小昭，不知道要怎么提起话题，只见小昭并未理睬鸢儿，只是自己慢慢的起身，擦了自己的汗水，皱着眉头似是在回忆梦中的情景，嘴里依旧念叨着“二爷！” “鸢儿姐姐，我和师兄回去了，下回来找你！咦，昭姐，你也在啊！”老秦出现在治疗室的门口，看到了迷糊的小昭和担忧的鸢儿。 “秦小爷？”小昭看着门口的少年，虽已有成年的模样，却依旧显得青涩。 “呀，昭姐记得我啊！比鸢儿姐强多了。” 小昭又皱起了眉头，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记得的是梦里的秦小爷，还是现实的秦玉璇儿，只是当小昭再次抬头的时候，透过老秦的肩膀，看到了一个背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只是没有长衫，休闲的装束依旧笔挺的肩背，还是那么透着温暖。 “二爷~！” 第三十七章 妖族通道 老树杈上惊醒的两个人，第一时间望向对方，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惊讶，悲痛，不可思议写满了双眼，却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就这样望着对方，想要此时就这样把最完整的彼此记到心里。 “哎呀哎呀呀呀，大白天的你俩在树上睡觉，也不怕掉下来！”远远的秦小爷望着树上的两个人喊道，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 云磊起身，抖了抖自己的长衫，来到长廊接过了秦小爷递过来的食篮，在是桌前一样一样的摆放好，是昭儿喜欢的桃花糕，和自己喜欢的杏仁酥，这个秦玉璇儿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的样子，却记挂着每一个心坎上的朋友，云磊不自觉地微笑着，看着秦小爷跑过去给昭儿递上了一块桃花糕。 “来来来，快看我捡到了什么东西！”秦小爷兴奋的跑到老树下，手里拎着一个红艳艳的布单！ “怎么？堂堂秦家少爷，也要出去捡破烂？这是不好好学艺就得回去继承百万家财的节奏？”昭儿不屑的调侃着，连眼皮都懒得抬，低头专心的吃着桃花糕，她知道秦小爷和他们一起学习，却总是被秦家老爷子训斥不务正业。 秦小爷跑到昭儿面前，不管不顾的展开了红色的布单，原来是个绣着鸳鸯，四角挂着流苏的红盖头，崭新的布面，金丝线的鸳鸯栩栩如生，只见秦小爷站在昭儿的面前，抓着两角流苏，伸直手臂，轻轻的从昭儿的脑后展开，略过昭儿的发额时，松开了抓着盖头的手，微笑看着红色的盖头轻轻的落下，盖住了昭儿的脸，他看到了昭儿向上望去的眼眸，看到了昭儿吃惊的表情，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红盖头翩然落下，罩住了心驰神往的姑娘。 昭儿在盖头里望着红灿灿的一切，却没办法感同身受的喜悦，这又是哪家可怜的人儿丢落的一生。盖头的一角有个小小的褶皱，昭儿伸手想要拉平，才发现是一个不易觉察的口袋，里面装着一张纸条：“吉下两点一口，喜是两个人能说出来的喜，又有欠字相依，互不亏欠有哪有一直惦念，欢不过又是欠下的情谊，喜欢二字谈何容易！” “喜欢二字谈何容易~！”昭儿重复着纸条上的话语，不自觉地眼泪迷了眼眶，想起了自己刚才在梦里的无能为力，想起了梦里云磊和昭儿的生离死别。 云磊在回廊里看着老树下的秦小爷和昭儿，望着红盖头盖下去的瞬间，有种画面无比和谐的感觉，自己的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身的冷汗，是因为梦里的无法割舍？还是心中始终的不确定，或者仅仅是因为秦小爷的微笑，眼角挂着幸福的错觉，或许什么都不因为，连他们自己的都未曾发觉的幸福。 秦小爷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云磊，招呼云磊过来，看着红盖头就这样一直的盖在昭儿的头上，俩人却都没有勇气掀起这个红盖头，而昭儿也只是默默的望着眼前的一片红…… 边境10里内发现妖气聚集，孟梦和啾啾良急赴现场，发现此处为林深之处唯一的一片空地，落叶深积，时不时有乌鸦头顶飞过，深腐的味道，只是并没有找到妖气聚集的核心，也没有临时的妖气结界屏障，也就是说，这里很可能是个备选通道，或者是一个迷惑的地方。 “孟堂主，刚九龄传递消息，平移10里的草场坡上发现小妖聚集，已被九字科子弟用屏障拦截，但是距离城门大概有30里的位置，已超出了我们布置封锁圈的范围。” “急令九南迅速带上伏妖粉前去和九字科汇合，利用伏妖粉设置伏妖圈，命令所有捉妖人平移封锁圈，务必保证在寻到妖族通道前，不能放出一只妖。”孟梦马上做出决定，并且上马转身往将军府走去，他需要请求将军令，才能大范围的进行搜索，并且加强城门内外的管理，在不影响百姓生活的情况下严格盘查来往人流。 云磊跟着孟梦和啾啾良去了城外，昭儿的心也跟着走了，毕竟那是妖族活跃的地区，如今九翔不在云磊身边，可能对于妖族的判断会有所影响，好在孟梦让夜小菲跟着云磊，也不至于出什么问题。 夜小菲连夜赶回来找九南，传递孟梦的消息，以为天色已晚，秦家药铺已经打烊，九南回到了秦家大院休息，夜小菲刚进秦家大院，就看到秦老爷的书房灯火通明，时不时的冒出幽兰色的光亮，窗户上的倒影是那个夜小菲在妖族圣池旁看到的那个矮小的身影，夜小菲不自觉地浑身打了冷战，急忙跑进了九南的房间。 “你怎么了？”九南看着闯进来有点魂不守舍的夜小菲，有些莫名其妙。 “九南，你知道良大人身边的瓜子在哪里么？”夜小菲背靠着房门，有些气喘吁吁的问着。 “瓜子？问他干什么，这个时候应该在郊外良大人身边吧。”九南不解的说着。 “我刚才好像看到他在秦老爷的书房！” “你看错了吧！那个小短腿来回跑这么远怕是得累死！”九南笑着走到夜小菲身边，摸了摸夜小菲的头，拉着过来坐到了桌旁。 “可是那个身影，真的很像……”夜小菲嘟囔着。 “没事，孟堂主是不是要我送跟踪药水？这不，做好了，我跟你一起过去吧，这会动身估计天亮前可以赶到，你也可以看看瓜子是不是在军营。”九南收拾着柜子上各种小瓷瓶，装好后背在了身后拉着夜小菲悄悄的出门了，夜小菲路过秦老爷的书房转头又看了看窗口刚才的那个身影，只是此时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夜小菲真的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军营中，孟梦把九南带过来的跟踪药水递给了瓜子，让瓜子和云磊一起出去寻找妖族，不动声色的把跟踪药水撒到其身上，就可以用九南特制的司南，跟踪带有药水的妖族，寻找到妖族的通道，云磊跟着瓜子，瓜子负责甄别妖族，自然云磊也要实验一番，确定妖族后，云磊快速的撒上药水就和瓜子返回了军营。 九南带着夜小菲就出发了，靠着司南对药水的方向的判断，夜小菲和九南穿梭在树林和草丛中，九南时不时的望向夜小菲，夜小菲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刚你不是看见瓜子在军营么？好不放心么？” “不是，我看见过瓜子在孟堂主的别苑里抓紫玫瑰凤尾蝶，那种手法如同给蝴蝶脱衣服一样，完整的剥皮的过程，而我在圣池见过虫虫的伪装中就有凤尾蝶，只是瓜子抓的那只凤尾带有宝石一样的图案。”夜小菲回忆着说。 “你也说不是瓜子抓的那只，或许只是瓜子贪玩而已，其实瓜子挺可爱的，这次你多接触一下就好了！”九南安慰夜小菲。 “可是，他不停的打听你手腕上的竹叶青，我也看到了竹叶青的伪装，我真的很害怕，如果有一天在你手腕上的不是我，而是虫虫……” “乖，不会的，不想了。司南转动了，走了！”九南拉起夜小菲，按照司南的指引又继续追踪起来。 终于在小妖进入妖界通道前，夜小菲和九南看到了入口，九南不得不感慨，此次的妖族通道竟然一点妖气都没有，很正常的一片溪水，很小的一个瀑布口，和之前孟梦找到的那个妖气甚重的伪装完全相反，就连九南这个资深的捉妖人如果单独路过，可能都不会发现这个通道，而夜小菲作为妖族，也只有接近了溪水才能感受到妖界的气息。九南和夜小菲对视了一下，如此隐蔽的通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九南和夜小菲回到军营，很默契的没有透露任何关于通道的事情，只是说没有追上，大家都走出了孟梦的营帐，夜小菲盯着瓜子的背影，看着他和云磊嬉笑打闹，有一瞬间开始觉得不那么确定，那个冷酷的背影和瓜子可以重叠。 “夜小菲，你知道九南的那条竹叶青什么来历么？”瓜子突然蹦到了夜小菲的面前，嘻嘻笑的问着，吓了夜小菲差点喊出来。 “我不知道竹叶青，只知道我认识九南开始那个竹叶青就时不时的出现，应该是九南养的宠物，因为我害怕，所以我在的时候九南都不让它出来。”夜小菲战战兢兢的说着，抬头看到了云磊不解的望着自己，却也没有再解释什么。 “云磊，夜小菲，准备一下跟着啾啾良出去处理点事情，瓜子，你在军营看着，不许乱跑，外面很危险！”孟梦打断了外面几个人的对话，一脸严肃的交代着。 “得令！”云磊和夜小菲互相对视一眼，很默契的拿出了自己的武器，跟着啾啾良出了军营，孟梦和九南则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瓜子望着大家离开的方向，转身回到军帐，看着手中握着的追踪药水，微微的笑了，笑得人浑身冷…… 第三十八章 圣旨到 孟梦和九南出了军营，先去原来的那个貌似妖族通道口看了看，未见什么异常，也没有什么通道显现，于是转身往真正的通道口去了。此时云磊和啾啾良在夜小菲的指引下，看到了妖族的通道，然而并没有什么妖族出入，不禁让啾啾良有些不放心，习惯性的转身想要询问孟梦的意见。 远远的看着孟梦和九南奔袭而来，啾啾良皱紧的眉头松了，微笑着望着他的孟哥，夜小菲也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九南，惹得云磊不自觉地撇了撇嘴。 “孟哥，我怎么觉得不对劲，这边是通道，但是并未见妖族出入，恐怕有诈，你们那边怎么样？”啾啾良急忙站到孟梦的身边说起了自己的担心。 “那边一切正常，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变化，依旧让人盯着呢。”孟梦安慰的看了啾啾良，不愧是妖族心里的良大人，这个孩子终于也可以自己独当一面了。 孟梦仔细的观察着那个所谓的通道，甚至祭出了自己的伏妖绳，试探性的伸入通道，也没有任何的反应，不禁也拿不定主意，如果冒然直接封死，可能会中了妖族的移形换影的计策，间接的激发其他的通道，必须确认此通道的内部情况。 “孟堂主，我是妖，我进去看看吧！你们等着我！”夜小菲突然出声。 “不行，里面不知道什么情况，你不能去！”孟梦还没有回话，九南就果断地拒绝了夜小菲的要求。 “要不还是我去吧，我也是妖！”啾啾良皱着眉头，还想现在也只有进去看看才能知道具体的情况。 “你已经不是妖了，你的元灵和你的魂魄已经分离，所以即便你的元灵泯灭，你也可以靠着灵魂轮回，明白么？”孟梦果断地打断了啾啾良的想法，不管是人还是妖，都有危险，而对于孟梦和啾啾良这种非人非妖的更是不可想象，因为妖族的通道有很多潜在的黑洞，稍不注意可能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所以妖族的通道一般都是单向的。 “还是我去吧！”夜小菲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松开了拉着她的九南的手，准备进入通道。 “我和你一起去！”话音刚落，还未等孟梦阻止，就见九南和夜小菲的身影没入了溪水的瀑布中。 昭儿无聊的坐在老树的树杈上，最高的地方可以望见城门的方向，算一算孟哥和云磊他们出城已经快一个月了，一点音信都没有传回来，不禁有点担心，连去送药材的九南也没有回来，秦夫人倒是最近跑将军府勤了许多，和夫人一直在院子中谈笑风生，偶尔秦老爷子也会过来跟将军寒暄一下，弄的秦小爷也不敢在院子中长待，就剩下昭儿一个人了，没事逗逗大林，打理一下墙边的蔷薇花，还有孟梦别苑中的花花草草，日子过得也算是惬意，将军和夫人对待昭儿也是非常好，昭儿也是早晚请安一起吃饭，早已把大家当作家人，几百年的温暖都不及这几年。 “圣旨到！” 昭儿看到从城门一骑绝尘停到了将军府的门口，赶紧从树上下来，整理好自己，跟随着从房内出来的夫人一起来到一进院天井处接旨，大家都是一脸茫然，只有将军微微的笑了，似胸有成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册封……” 昭儿懵懵的听完了圣旨，这是册封云磊为征西大将军的圣旨，圣旨中还提到了九翔公主，作为征西副将不日将抵达边境，他们要一起去战场，成为彼此的后背，一起面对生死，一起建功立业，是这样么？ 夫人拉起了还处于发懵状态的昭儿，看着传达圣旨的人递给了将军另一封信函，上面一个大大的密字，自然大家都懂，只是昭儿更加好奇圣旨册封了，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么？ 夫人跟着将军进了书房，一定是因为那封密函，昭儿不自觉地就把自己变成了花狸猫，蹲在了书房的房梁，目不转睛的望着屋里的两个人，竖起了自己的猫耳朵，一字不落的听到了密函的内容。 “将军这是……” “这是云磊和九翔得胜归来的册封，皇帝一并送来了，看来这个九翔深得皇帝的宠爱啊！” “什么意思？怎么就得胜归来？” “这是征西大将军得胜后，册封为平西王的诏书，册封九翔为平西王妃，此处不再是将军府，而是平西王府，你我就可以回京城复命了，他们的婚礼也在圣旨颁布后回京举办。” “可是……” “夫人，我知道云磊和昭儿的感情，只是孩子们之间还小，还看不到更远的未来，现在这是好事，对于你云家，对于我郭家，甚至对于云磊来说都是平步青云，仕途光明，切勿因儿女情长而毁了他一辈子的前途。” “我懂，只是可怜了昭儿。” “昭儿也是我们爱的孩子，虽不是亲生，然这几年的相处我也把她当作自己的亲人一样，怎能不希望自家的孩子都好，只是委屈她做妾，我真的做不出来，你我都懂，婚姻并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即便是昭儿为了云磊的感情可以委屈自己，但是过了门呢？一辈子这样委屈着自己？我们可以给她寻个更好的人家不是么？也可以等着她自己去挑，我觉得秦小爷这孩子就不错，又是一起长大的，他们的感情也挺好的。这又离这不远，互相也有个照应” “也是，不能委屈了昭儿做妾，更不能给公主添堵，唉，自古忠孝难两全，又何况是自己的感情呢。” “夫人这话让为夫有些心寒啊！” “将军明知何必故意！” 昭儿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自己的房间的，那句平西王，平西王妃，那句平步青云，那句不能因为感情耽误一辈子的前途，还有昭儿一直不敢过分表露自己的感情的原因，他是人，而我是妖，一只猫妖，原本不在乎什么身份名份，只要能陪在他的身边走完他这一辈子已足够，而如今，却连这点希望都成为了泡影，是自己想的少了，毕竟人类有人类的生存法则不是么？ “喂，想什么呢？趁热吃，刚出炉的桃花糕，还带着我的体温呢！”昭儿坐在窗边望着远方发呆，秦小爷冷不丁的出现在窗外，笑眯眯的看着昭儿，从怀里取出了一个油纸包，散发着阵阵桃花香，在这个春天快要过去的日子里，也是难得的。 昭儿起身给秦小爷开门，却没有接过他手里的桃花糕，转身又坐在窗边发呆。秦小爷取了一块桃花糕，走到昭儿身边，弯下腰，在昭儿的鼻子下方轻轻的划过，一缕桃花香飘荡开来，昭儿只是点了点头，接过了秦小爷手中的桃花糕，却没有放到嘴里，转身很认真的看着秦小爷。 “璇儿，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求你娶我，你会这么做么？” “你怎么了？和云二爷闹别扭了？还是……那个家伙移情别恋，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我找他算账去，这个云磊~！”秦小爷放下桃花糕，就势就要出去，昭儿终于起身拉住了秦小爷。 “我不是说了如果么！如果连你也不要我了，我就跟哥哥说，自己去闯荡江湖，四海为家啊！”此时的昭儿虽然说着豪言壮语，却语气很低，眼圈也跟着慢慢的红了，似是躲避秦小爷炙热的眼神，又转身望着窗外不作声了。 “我不娶亲，等着你！”秦小爷仿佛真的可以感同身受的理解昭儿的担心，也说出了自己才发现的内心想法，伸手想要抚摸安慰那个看上去无比萧瑟的背影，却硬生生的让自己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无奈的笑了。 “也许那一天并不远！”昭儿指着穿过长廊往夫人的院子走去的秦夫人，淡淡的说着，自嘲的笑着。 “啾啾良，再派人去附近找，九南和夜小菲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么？”孟梦坐不住了，距离九南和夜小菲进入那个妖族的通道已经10天了，不仅没有传回来任何的消息，就连他们俩也是处于失联状态。 云磊动用九南留下的另外一个司南，想要追踪其余带着追踪药水的妖族，可是司南只是一直转着圈圈，没有固定的方向。 “云磊，你的药水确定用的正确？”孟梦望着不停转动的司南，有点慌了神，这不是他要的结果，有种被人玩在手掌的错觉。 “没错，都是我亲自点兑的药水，没有问题的，是瓜子确认妖族后，我亲自动手的，没有差错。”云磊很肯定地说，却又不确定的拿出了剩余的药水。 “这药水怎么变色了？”孟梦猛地夺过了云磊手里的剩余药水，很惊奇的问着，心里的不安，已经在面部表情上有了显露。 “这药水不对么？是九南给我的！”云磊很吃惊孟梦的反应，不自觉地也跟着慌乱了。 “不对，这药水不对。”孟梦起身往那个通道的小溪水边走去，将药水倒入了溪水，莫名的溪水倒流回了通道，“这是障眼法，这药水也是障眼法，九南之前的药水究竟去了哪里？九南和夜小菲又在哪里！” 第三十九章 夜小菲失踪 九南拉着夜小菲进入到通道中，除了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九南从口袋中找出了火折子，点点火星怎么都着不旺，只能看到眼前一点点的距离，九南子哇哦安慰着，能看到夜小菲就足够了。 越往里面走，火折子的火星越是微弱，九南也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缓慢，时不时的耳边有水流的声音，却不是在通道口看到的溪水流出的样子，而是流入的声音，九南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走着走着，夜小菲明显的感觉到并不舒服，却也只是认为自己是妖，或者更确切的说自己是蛇，体温本身就会低一些，有些觉得寒冷算是正常吧。 “九南，你感觉到冷了么？”夜小菲望着前面隐约的九南的背影，轻轻的问，因为夜小菲刚刚张开嘴，就不自觉的感到自己的嘴唇在颤抖，上下牙打架的声音在这空旷的黑暗中，让自己很清晰的感觉的到。 九南听到了夜小菲的声音，也发觉了夜小菲的不对劲，不自觉地伸手去拉夜小菲，却发现夜小菲的手冰冷，身体发颤，时不时的冷战让九南也跟着汗毛倒竖，于是九南停了下来，虽然前后左右都是空空的漆黑，只是夜小菲在身边的真实感也多少在这黑暗中有了些许的安慰。 “小菲，你怎么了？”九南拉过夜小菲，拥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想要给夜小菲一点温暖。 “九南，我也不知道，我总觉得这个通道不对劲，从我进来就一直有种奇怪的力量牵引着我，越往里走，那种吸力越强，九南你能感觉到寒风么？”夜小菲又拉紧了自己的衣服，莫名的嘴唇跟着颤抖。 “我也觉得这个通道不太对劲，可是我们追踪到的确实是带药水的妖族从这里出去啊！”九南也觉得奇怪。 “是的，按道理妖族的通道大多数都是单向的，如果是出去的通道，我们往进走应该存在阻力才对。”夜小菲的嘴唇和牙齿互相碰撞的越来越厉害，甚至连说话都开始断断续续了。 “难道我们是误入了黑洞？”九南站起来，拿着火折子，四下的观望着。 “也、也、也不对，如果、是黑洞……” “小菲，你看着我，小菲！”九南回头望向中断说话的夜小菲，长长的睫毛上已经开始凝结冰霜，慢慢的合上眼睛，坐在原地开始左右摇晃，九南吓得赶紧奔到夜小菲的身旁，开始不断的搓着夜小菲的胳膊，用自己的脸去暖夜小菲的手，可是依旧看着夜小菲渐渐的变得僵住。夜小菲努力的睁开眼睛，她也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放松自己睡过去，不管是真的冬眠，还是就此一眠不醒，她在心里告诫着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特别是说好的要一直陪着九南的，想到这里，夜小菲嘴角微微的上翘了，就算是凝结冰霜的睫毛压着眼皮不断地闭合，她也在努力的挣扎，要让自己看清楚九南的样子，努力的记在心里，就算是下辈子还是一条蛇，也要缠在他的手腕上。 “九南，好冷，我是蛇，按理说不应该会觉得冷，可是我觉得我要冬眠了。”夜小菲颤抖的说，已经无法跟着九南继续正常的交流了。 “小菲，小菲，不能睡，咱们往回走啊，往回走，不能睡，来，我背你。”九南一直呼唤着夜小菲的名字，一直强迫她跟自己说话。可是背后的声音越来越小，细的九南要仔细分辨才能证明夜小菲还是醒着的。九南沿着刚才进来的方向，折返着往回走，然而感觉四面八方都是一样的，没有方向的漆黑，甚至没有感官的漆黑，九南依旧没有停，他坚信这样一直走下去，终会出去的。 “小菲，我正在往回走，一定能走出去的。” “嗯。” “小菲，你得多吃点，太轻了！” “嗯。” “小菲，我一直都没说过一件事，你知道么？” “小菲，如果有一天我娶亲，你会介意么？” “小菲，你知道么？我喜欢你！” “小菲，我终于说出来了。” “小菲，还记得很久以前……” 九南在黑暗中只能通过夜小菲似有似无的点头“嗯”的声音和身后所承担的重量判断着夜小菲还在身边。那种随时都会感觉到下一秒的不确定，折磨着九南的身心，伴着眼前的漆黑，九南有种快要绝望的崩溃。 “九、南、我、喜……”夜小菲感觉到了背着自己的七尺男儿，说话的声音有了颤抖，肩膀轻微的抖动，即便是自己此刻的头脑已经有些昏沉，依旧可以感觉到九南的脆弱，只是夜小菲的话音未落。 一阵疾风从九南的身边吹过，身后的夜小菲明显的颤抖了起来，九南停下来，慢慢的把夜小菲放下就坐在了地上，将夜小菲环在怀里，静静的安慰着夜小菲，只是此刻九南明显的感觉到了一股力量再跟他较劲般的拉扯着夜小菲。地面的石子开始腾空了，慢慢的旋转，九南点亮的火折子上的火星时隐时现。灰尘开始在眼前遮蔽着点点星光，石子也开始漫无目的的拍打着俩人。 风越来越大，九南一直搂着夜小菲，将夜小菲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口，自己跟着风的节奏闭上了眼睛，飞沙走石，瞬间漆黑的空间泛白，白的惨白，没有任何的过渡，直接照射在九南的眼睛上，这片白光刺得九南的眼睛生疼，不自觉的九南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只是瞬间，应激遮光的瞬间，夜小菲在九南松开了一只手的情况下，飘到了半空中，强力的吸引力让半闭着眼睛的夜小菲如同失重的孩童，又好像随风的浮萍，无力抓住九南。 “夜小菲，不要松手，夜小菲，你看着我！”九南一只手抓着夜小菲，另一只手在努力的靠近夜小菲，风不断地加大，拉扯夜小菲的力量也在不断地加大，九南眼瞅着夜小菲已经与地面呈平行状态，空间中的所有物体都开始有规律的转动，被风吹起的石子不断地击打着拉紧夜小菲的九南的手，而夜小菲此时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原本还努力向着九南伸过去的胳膊已经慢慢的垂下，随着强劲的风开始摇摆，就好像秋天的落叶，即便再怎么不舍，也要随着秋风陨落，九南的身体开始跟着夜小菲的随波逐流晃动，很明显，风越来越大，风沙也被吹得越来越细，都向着拉扯夜小菲的反向冲了过去，渐渐的形成了一个看似洞口的样子，九南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被沙石眯上的眼睛已经开始红肿，眼前的夜小菲也开始模糊，但是已经千疮百孔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牵拉的胳膊开始发麻，抓住的手开始僵硬，只是九南宁愿自己跟着夜小菲一起去那未知的地方，也不要夜小菲自己感到害怕。 “夜小菲，你给我醒醒，夜小菲，夜小菲！” “九……南……，松手吧……” “不，我不要，夜小菲，夜小菲你抓紧，不要松手！” “九……南……，终是……庄周……梦了……” “不要终了，夜小菲，你还没听我说那句话呢，夜小菲，你睁开眼睛！” “九……南……，我……” “夜小菲，你听好了，记住了，我、爱、你~！” “九……南……” “夜小菲~！” “夜小菲~！”九南猛的坐了起来，眼睛依旧是红肿的，疼的都睁不开，九南用力的把眼睛撑开一道缝，左右转着头似是在寻找什么，只是映入眼帘的是规整的床铺，和柔和日光照进来的窗户。九南低下了头，有种莫名的怅然若失，心里空落落的。 “九南，你醒了，我去叫孟哥！”九南的耳边传来了啾啾良的声音，震惊充斥着九南的神经，可是眼前的事实不得不承认，自己从那个通道中回来了，夜小菲却是在自己眼前消失的，那个白的反光的地方，吞噬了夜小菲的全部，那个最后慢慢闭上眼睛的夜小菲，那个嘴里一直叫着“九南”的夜小菲，那个还没有说出最后三个字的夜小菲，你究竟在哪儿？ 眼前明晃晃的白光一直没有退散，对于蛇类来说，眼睛的长时间关照会造成短暂性的失明，此时夜小菲感觉到周身的温暖，慢慢的活动了活动已经进入冬眠状态的四肢，用力的眨了几下眼睛，只是眼前依旧是漆黑一片，虽有投射进来的暖光，却没有聚焦的影子。 “夜小菲，你还好么？”夜小菲的耳边传来了有些熟悉的声音夜小菲的头转向声音的方向，散瞳状态的眼睛也不知道望向哪里。 “小石头，是你么？”夜小菲终于在记忆中寻到了这个声音的来源。 “是我，你在外面到底做了什么，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小石头的声音有些颤抖，夜小菲凭着爬行动物特有的触觉感官，判断着小石头靠近自己的方向。 第四十章 究竟怎么了 夜小菲触摸着地面，想要努力的站起来，挪动双腿的时候，却感觉到了沉重，伸出手想要去摸一下脚腕处是什么拉住了自己，却发现手腕处也有些沉重。 “夜小菲，你不要动，你手上脚上是玄冰铁链，你乱动就会让空气变冷，你就又会冬眠了。”小石头焦急的提醒着夜小菲。 “玄冰铁链？小石头，这里是圣池，我怎么会在这？难道是虫虫抓我回来的？”夜小菲快速的分析着可能的情况，如果只是为了抓自己，那么九南一定是没事的，只要九南没事，自己受点苦不算什么。 “这里是圣池旁的山洞，只是你为什么会在这我也不知道，我知道你是通过虫虫大人的虫洞直接到这儿的，那天洞口泛白光，虫虫大人让我过来看看，就看到了玄冰铁链锁着的你，那时候你已经进入了冬眠状态。因为虫洞送过来的是你，所以我跟虫虫大人撒了谎，你一定不要弄出大的动静，不然你很可能就变成了虫虫大人的下一个伪装。”小石头边回忆着，边悉悉索索的在做着什么。但是从小石头的语气中，夜小菲真的读到了关切。 “就只有我一个人么？你在做什么？” “我给你带了饭，这边山洞一般没人过来的，所以我给你送点饭，我过来只看到了锁链锁着你一个人，什么都没有。”小石头把食篮重的食物弄好，端到夜小菲跟前。 “小石头，我能出去么？” “这个恐怕有点难，玄冰铁链只有圣池的温泉水泡七七四十九天才可以融化，一旦融化，下次在上锁就得九九八十一天了，圣池虽然近在咫尺，但是虫虫大人最近时不时的就在圣池中浸泡，可能是要修改伪装，所以很难取到温泉水，你也知道圣池只有每天的那么几个固定的时辰，水温才会上升的。”小石头解释着，并不是她不想帮着夜小菲，只是很多时候，人都是先要自己保住自己，才可以帮助别人，更何况是朝不保夕的妖界。 “我知道了，谢谢你小石头，你自己也注意着，保护好自己！”夜小菲其实心里是感动的，在妖界还有一个能够记挂着自己的人，真的很难得。 “你的眼睛应该过几天就能恢复了，这几天我只能每天给你送一次饭，这个时间虫虫大人不在，你一定要分辨我的声音啊，别让别人发现你，还有虫虫大人过来圣池的时候，你一定的不要发出声响，毕竟这边离洞口不是很远的。”小石头喂着夜小菲吃饭，边连声嘱咐着。 小石头走了，夜小菲判断着出口的方向，努力的动了动自己的身体，瞬间从手腕和脚腕传来一阵寒冷，让夜小菲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战，整个人又有点昏昏沉沉了。不行，这样不是办法，一动就会激发玄冰铁链的寒气，我就会被寒气逼得冬眠，如果小石头不来，我会被自己消耗殆尽的，夜小菲如是的想着，必须想办法化了这玄冰。 自从九南回来就一直坐在床上望着窗外，不说话，也不懂地方，所有人也关心不出来任何信息，前后已经3天的时间了，孟梦看着九南打心里心疼，毕竟算是一个宗族，而且九南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孟师哥满世界的跑。 “我去，九南你回来了？难怪我刚才在前面的树杈上看到了一条竹叶青，琥珀色的眼睛的，吓了我一跳，应该是来找你的吧！咦？你回来了，夜小菲呢？”瓜子一蹦一跳的背着小书包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看到一屋子的人都盯着床上的九南，还以为大家在开会呢。 “瓜子这几天你跑去哪了？还不跟我老实交代！”啾啾良不得不打断瓜子询问夜小菲的话茬，挡住了九南望过来的视线，想要把瓜子带出房间。 “你说你在哪儿看到了竹叶青？在哪儿？”九南腾的跳了起来，从床上直接轻功飞到了瓜子的面前，吓得瓜子后退了好几步，九南猩红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虽还有些红肿，但是已经不影响视线了，只是对于一只手掌都不到的瓜子来说，突然在面前出现硕大的一张脸，也是挺恐怖的。 “就，就，就在前面的山坡，刚进军营的位置有棵插着军旗的大树，我怕它追我，我就先跑进来了！”瓜子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望向九南的眼睛也不自觉地向地面望去。 “九南，你吓到瓜子了……”啾啾良的话音还没落，就见到一阵风飞出了房门，吹的房门发出颤抖的声音。 孟梦用手指了指瓜子，又瞅了啾啾良一眼，转身也跟着九南往军营大门的方向去了，云磊走了过来，拍了拍啾啾良的肩膀，淡淡的说。 “看好瓜子吧，孟哥这次应该是生气了！” “不是，你们这都是什么情况？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怎么了我就惹孟哥生气了，不是……哎……怎么都走了？哎……良爸爸，哎……”瓜子郁闷的瞅着刚才还满屋子的人，此刻就剩自己在桌子上往背包里装瓜子了，嘴角却弯起了邪魅的弧度。 “小菲，小菲，是你么？小菲~！”九南冲到花园里，不停的翻腾着老树的枝杈，随着被翻腾掉落的树叶，一条青色的小蛇附着在树叶上一起飘落在了树下的草地上，此时微风阵阵，树叶也跟着翻飞了几个回合。九南疯了一般的追过去，带起的风惊了草坪里所有的虫子，孟梦赶到的时候，不禁扶额，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九南整个人就是个被虫子包围的稻草人。 孟梦看到了不远处被九南翻飞的落下上趴着的竹叶青，一动不动，眉头皱了起来，趁着九南不注意慢慢的走了过去，捡起了那片落叶，自己的看着，叶面山的竹叶青紧闭着眼睛，盘成蚊香状，低垂的蛇头，半露的蛇信，尾尖隐约的血液流动显示着它还活着，只是孟梦盯着这条竹叶青，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孟哥，别动！”九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孟梦的身边，双眼都快对在一起了，看着孟梦手里的那片落叶，轻轻的双手捧了起来。 “九南，这竹叶青……” “小菲，你还好么？我是九南，睁开眼睛看看我？” 孟梦看着九南的状态不禁的担心起来，九南是在偏离通道口西南方向3里外的峡谷中，被九龄发现的，当时昏迷的状态和此时的竹叶青差不多，但是身上有石子风沙切割的小伤口，虽然看上去狼狈，但终究没有致命的伤痕，而这条貌似夜小菲的竹叶青，出现在偏离通道东北方向的山坡上，目测至少也有10里的距离，而且竹叶青除了处于昏迷状态，半点伤痕都没有，如果说是因为受伤的是人型状态，那面部至少会有些许痕迹吧，在这条竹叶青的身上，孟梦可以感受到妖气，却感受不到九南伏妖绳的共鸣，孟梦总觉得有某种想法飘过，却怎么也抓不到。 “夜小菲，夜小菲~？”洞口处传来了小石头的声音，夜小菲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迷蒙中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开始聚焦，应该是能看见了，也就是说，在这山洞中自己至少已经待了5天左右了，细数小石头过来的次数也差不多了，一直处于玄冰的控制下，冬眠的困乏始终缠着夜小菲。 突然的温热让夜小菲有了一点精神，手腕处和脚腕处也没有那么的僵硬了，久违的春天的感觉，温热传遍了整个身体，夜小菲舒坦的伸了伸胳膊腿，晃了晃脑袋，感觉困乏不是那么明显了。 “小石头，温泉水要连续七七四十九天，你这样是徒劳！”夜小菲转头看到了小石头把温泉水注入玄冰铁链终端的凹槽中，看着蒙蒙的雾气升腾，夜小菲感觉山洞中也有了温暖。 “夜小菲，你真是幸运，虫虫大人出门了，这边就剩下我和几个人一起看门了，我就让他们去休息，我自己看着，所以这段时间我可以天天来帮你。”小石头高兴的说着，脸上的喜悦是装不出来的。 “小石头，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夜小菲有点泪目。 “等出去以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能不回来，就不回来了吧！妖族的通道还是你经常出入的那个口，一直没有封。” “小石头，你跟我一起出去吧！” “瞎说什么呢？我出去还得被扔回来，我在这挺好的！我先走了，明天这个时候我再过来，你照顾好自己，不要用力挣扎，不然温泉水就白费了！” 夜小菲望着小石头模糊的背影，有种萧索的感觉，是因为相见就是为了离别，还是心里对家的渴望已经淡然？或许更多的是生活的不一样，也就有了不一样的追求和向往，夜小菲肚子摇了摇头，也许自己已经忘了自己还是只妖吧。 第四十一章 事与愿违 昭儿每天除了请安，吃饭时间是在夫人的院子，陪着夫人说说话，逗着大林玩一会，其他的时间都是在老树顶端的那个树杈上，静静的望着城门的方向发呆，几次秦小爷路过三进院子，抬头看着昭儿落寞的背影，又想要安慰的冲动，却也明白解铃还须系铃人，很多事情就算真的可以感同身受，也不一定能有更合适的语言去聊以慰藉。 夜晚了，城门也跟着关上了，街道上的熙熙攘攘已经落幕，点点灯火也在悄然的熄灭，快宵禁了吧。昭儿依旧是坐在树杈上，静静的，天空的漆黑和月亮的皎洁给昭儿的身后带上了不一样的背景，昭儿第一次觉得做人好累，不自觉地就把自己的猫身叫了出来，摇晃着低垂下来的尾巴，耳朵尖上的那缕长长的白色猫毛随着夜风轻轻的摆动。昭儿想起了那天在老树前做的梦，如果当年的云二爷真的是用自己的血封印了九命归一，那如今的自己是不是就是那个被唤醒的花狸猫？如果自己就是被封印的九命归一，那是不是说如今的云磊才是解除封印的关键？如果九命归一真的还存在，那是不是说自己才是那个引起血腥大战的罪魁祸首？如果云磊的命运和九命归一是相连的，那是不是自己选择切断联系就可以只有自己去面对一切？ 城门突然吱呀的开了，这么晚了，一骑绝尘冲进了城门，昭儿眯起了猫眼，是的，自己不可能看错，是云磊，冲着将军府的方向回来了，只是昭儿奇怪的是怎么只有云磊一个人，孟哥他们呢？眼瞅着云磊快要到门口了，昭儿急忙跑下老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昭儿躺在自己的床上，隐约的听到了长廊中的脚步声，靠近再靠近，停在了自己的房门口，久久未曾离去。昭儿知道是云磊回来了，刚进门就想要告诉自己吧，只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躲在了床上，熄灭了烛火，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哪怕知道他就在门外，想起了圣旨，想起了将军讲的前途，想起了夫人的感慨，也终究是不能再做什么了吧。 “二爷，您回来了，将军让您去书房。”昭儿听到门口的下人跟云磊禀报着将军的命令，终于你也要知道一切了吧。 “将军还没睡？”云磊有些吃惊。 “将军听到您进城了，就在书房等着您了，烦请您移步。” 云磊不舍的又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转身跟着下人去了书房，嘴角不自觉地微笑看的出心情很好，只是因为离他心里的女孩很近很近的原因。 “姐夫，您找我？”云磊恭敬的站在书房的书桌后面，望着提笔落笔练字的郭将军，看到了不带发冠的青丝已经伴着几根白发，原本笔挺的脊背也有了些许的弯曲，云磊心中有了淡淡的忧伤，那个自己第一次见到时意气风发的青年，那个拉着姐姐的手，说要一辈子照顾他们的姐夫，如今也被岁月侵蚀了意气风发。 “磊磊啊，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郭将军没有停笔，只是淡淡的问道。 “孟先生他们已然到了城门外5里处扎营，明早城门开了就可以进城了，我看没多远了，就先回来了。” “此次还算顺利？” “没什么大意外，也没什么大的发现，目前应该不会出现问题。” “你今年也17了，真快啊，跟着我们也有12个年头了，真的是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我也老了，该享享福了。” “姐夫，看您这话说的。” “这是给你的圣旨，拿回去吧。” 云磊疑惑的打开了圣旨，看到了上面的册封和任务安排，自己也跟着兴奋起来，这可是他跟姐姐总念叨的建功立业，成就功名，如今真的实现了，反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九翔也来了么？”云磊看着圣旨上九翔作为副将的安排，倒也觉得合适，自己就不会像是瞎子一样在战场上发呆，等待命令了。 “还没到，应该就是这几天的工夫吧。云磊这次西征主要是面对妖族，你要自己小心，孟崽儿也会跟着你，等你回来，这成家立业就都得完成了，我跟你姐姐也算是有了交代了。” “姐夫，立业只是走了一步，怎么就成家也计划上了？” “云磊，很多事情不只有表面看到的，你和九翔是早晚的事情，此次大将军之职也是给你的一个更合适的身份迎娶九翔，所以这次的征西只能胜利。” “姐夫，什么和九翔，我们只是搭档，而且我已经心有所属，更何况……” “闭嘴，这是圣意，也是你的前途，你应该懂得男儿志在四方，而不是儿女情长！天意不可违！”将军明显的带有怒意的话语，惊到了云磊。 “我命由我不由天……” “啪！”一声脆响，五根手指的血红色印记在云磊的脸上慢慢的浮现，云磊吃惊的望着同样不知所措的将军，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这是姐夫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动手打在云磊的脸上。夫人一直在书房门口听着里面慢慢的争吵起来的声音，此刻顾不上什么，推门而入，云磊转头看着姐姐，依旧是倔强的眼神，却不自觉地眼泪滴了出来。 “原来这就是你们安排好的我的生活，可是这人生还是我的么？” “云磊……” 云磊冲出了书房，再也听不见去姐姐在身后悲伤的话语，一路跑到了昭儿的房门口，用力的砸着昭儿的房门，直到院子里的下人都点亮了房间的烛光，披着外衣出来阻拦云磊，而昭儿的房门始终紧闭着，连半分应答都没有。 云磊推开了众人，径直回到自己的院子，飞上了老树最高的树杈，却依旧只有月初的弯月，蒙着层层云纱，空空的天空，连颗陪伴的星星都不曾亮起，就好像此刻云磊，站在树杈上，孤独而无助，一切和自己想要的都不一样了，这样的日子真的还要过下去么？不是九翔不好，而是心里满满的又怎么装的下别人。 走，对，走，离开这里，离开这些规则，离开所有人的安排，就只有自己和她。云磊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嘴角不自觉地又挂上的微笑，不管什么情况，只要想到那个可爱的姑娘，云磊的心就是安稳的。云磊回到自己的房间，打点着细软，盘缠，地图，规划着要从哪里开始新的生活。看着收拾好的包袱，让自己的下人去套车，装好行李，自己又奔向了昭儿的院子。 此时昭儿的房间烛光亮了，摇曳的映照在窗户上两个身影，房间里传出了夫人微微的叹息声，昭儿依旧是一言不发，日思夜想的云磊就这样在自己的门前，却依旧没有办法打开房门，看看那张梦里时常见到的微笑，也想用自己的微笑抚慰着那个敏感的心。 “昭儿，昭儿~！”云磊又一次拍响了昭儿的房门，看着亮着的烛光，云磊的心也跟着亮了，似乎看见了，昭儿欢天喜地的跟着自己远走高飞。 门开了，走出来的不是兴高采烈的昭儿，而是一脸泪痕的夫人，笑容僵在脸上的云磊，知晓了一切，一切都在这里画上了句号，云磊到嘴边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来，只是望着夫人离开的背影沉默，房间里的烛光再次熄灭了，也熄灭了云磊内心最后的一点希望，也许这就是身不由己，或者更确切的说，这才是大家应该有的生活。 云磊靠在了昭儿的房门前，顺着门柱慢慢的滑下来，手里多了一个酒壶，这是这么多年第一次的放纵，从小就知道严谨生活的云磊，此刻真的是要彻底的放过自己，放过曾经属于过自己的日子，属于过自己的一切。 “昭儿，我知道你没有睡，我也知道你在房间里，我更知道你也在默默的流泪吧！为我流泪，还是不要了，连我自己都鄙视自己，又有什么值得你伤心的呢？还记得那个秦家药铺的长街上么？那一转头看到亮闪闪的眼睛，让我忽略了九翔眼中的那只冒着猫耳朵挂着猫尾巴的猫妖。还记得秦小爷拉起你跑开时，你回头望向我的回眸，那时候你就在我的心里了。还记得那个月满的夜晚，在老树的树杈上，你带上我的那个蔷薇铜铃，叮铃铃的声音清脆绵长，还记得你背起行囊要北上，秦小爷送你到城门口，而我却在城墙上望着你一直走远的背影，祈祷着有天还能见到你。还记得那天在将军府门口，你跌入我怀中，乱了我的心神，还记得你说你是我手中的风筝，更记得我们在女娲娘娘庙中许下承诺，此生不管谁先离开，都要记住彼此，在三生石上许下下辈子的相遇，而如今这辈子还没有走完，你就要我孤单的离开？”云磊把酒灌下了自己的喉咙，辛辣的味道刺激着云磊的味觉，浸湿的前襟挂着飘散的头发，月清色的长衫已然沾满了泥土，亭亭少年此时的狼狈却掩盖不住内心的悲伤，那份伤，蔓延了许久…… 第四十二章 大家都回来了 清晨的阳光照进了昭儿的窗户，薄薄窗户纸挡不住这秋日的温暖，都说秋天应该是收获的季节，却都忘了秋天也是最适合分别的季节。昭儿坐在窗边摇了摇头，顺势拿起了枕边的发簪，是白玉雕琢的蔷薇花，这只发簪是云磊赖在小镇上唯一一家玉器店的掌柜的那里，亲手雕琢的。 昭儿没有插上发簪，走到梳妆台前收了起来，找出了一支简单的木发簪，轻轻的挽住自己的头发，院子里还没有动静，应该还没到起床的时间吧，自己还是醒来的太早了。 昭儿拉开了房门，正准备跨过门槛，却感觉到一个影子倒进了屋子，低头看去，是手握着酒壶，狼狈不堪的睡着的云磊，开门这么大的动作都没有吵醒他，这是喝了多少的酒？还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昭儿有点不知所措。 “人呢？还不把二爷送回到自己的屋子去。”孟梦站在昭儿院子的长廊中，态度严肃的吼着下人。昭儿抬起头正好对上了孟梦关切的目光，也只是摇摇头又转身往房间走去。孟梦看着起早的下人把云磊抬起来送往三进院，倒也是放了心，跟着昭儿进了屋子。 “孟哥，你回来的真早。”昭儿倒了一杯早茶递给孟梦。 “昨晚，师父连夜叫我回来了。”孟梦坐到了昭儿的对面，望着眼白泛红的昭儿。 “那你也都知道了吧！”昭儿的苦笑让孟梦的心里也不自觉的跟着难受。 “那你打算怎么办？”孟梦盯着昭儿的眼睛，不给她说谎的机会。 “没有打算~！”昭儿笑了，笑得有点苦涩。 “好，有打算了告诉我！”孟梦起身准备离开，快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听到昭儿似有似无的问话，更像是肯定的语气。 “我就是当年的九命归一吧？云二爷的血封印住了我的能量~！” 孟梦转身，打开了手里的折扇，轻轻的晃动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孟哥，你说过，折扇开就是为了遮掩，也就是说我猜的都是对的？所以此生云磊于我也是一样的，对么？如果我们就是平行线，不再有任何的交集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一切的可能？” “我不知道……” “嗯，我知道了！” 前院，将军为了迎接孟梦和大家的归来，特地举办了庆功宴，也是要让军心有个归宿，所有的人都出现在了宴席上，就连平时不允许出现的瓜子，也在桌子上放开了自己的口水，望着忙桌子的美食跃跃欲试，昭儿被瓜子的样子逗得难得的露出了笑脸。 “瓜子，你瞅瞅你的身材，肚子都快挨地了，还吃呢，你最后肯定是胖死的！”秦小爷坐在昭儿旁边，望着桌子对面的瓜子调侃着，毕竟跟着九南夜小菲经常一起，对于妖族也是见过不少，自然也就见怪不怪了。 “谁说我胖？谁说我胖，我那是美丽在膨胀，我这不是壮，是幸福在歌唱，我这不是鼓，是肉肉在跳舞，我这不是肥，是脂肪在搞鬼，我这不是肉，是可爱在怒吼，如果我不胖，怎么体现良爸爸家的伙食足够棒！请不要羡慕嫉妒恨，我这是满腹经纶，来，摸摸，这圆鼓鼓的肚子里都是四书五经，快，摸摸你四叔~！”瓜子一顿瞎掰掰，倒是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秦小爷还真准备上手摸一下，啾啾良打掉了秦小爷抬起的手，望向瓜子。 “他让你摸四叔，你还真准备当这个侄儿啊，要不要先叫声爷爷听听！”此时云磊端着酒杯走到了秦小爷的跟前。之前云磊和孟梦是在将军和夫人的主桌上，本来昭儿也应该在主桌就坐的。 “好你个瓜子，你在这等着我呢！看我不踩扁你，我不发威你真不把我当只猫是么？”秦小爷张牙舞爪的就冲着桌子上的瓜子去了，云磊顺势就坐在了昭儿的身旁，却没有看她，也没有交流，只是不断地给自己的酒杯添着酒。 瓜子在桌子上，穿梭于每一道菜的盘子中间，逃命的过程中，时不时碰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顺手还往自己的嘴里送点，气得秦小爷围着桌子转着抓他，啾啾良实在是看不下去，一只花栗鼠在饭桌上肆无忌惮。 “好了，瓜子，不要闹了，再闹就回别苑不许吃了！”啾啾良说着。 “不行，良爸爸你舍不得的！” “瓜子，我让你停下听到了没有？” “良爸爸算了吧，跑一会消化消化，我接着吃！” “瓜子，你听不到话是么？你是忘了我是只猫？” “略略略，那你也不敢吃了我！”瓜子这真是吃了酒酿圆子，醉酒说胡话么？还一只手扒拉着一只眼睛，伸出了舌头吐出来发出声响，挑衅的望着啾啾良，秦小爷也停下了转圈，惊诧的望着还在桌子上转圈的瓜子，一副看尸体的眼神，顺便摇摇头，表示出了无可救药的神情，众人也皆放下碗筷，准备看好戏上演的架势，只有云磊依旧不断地给自己倒酒。 “瓜子，我现在就吃了你！”啾啾良站起来，作势就要过去吞了瓜子。 “良爸爸，我错了！”谁知瓜子突然停住了，转身扑通一下跪在了桌子上，一副视死效忠的架势，啾啾良随即坐了下来，若无其事的拿起碗筷继续吃饭，众人撇撇嘴，施舍了一众白眼给这俩戏精。 秦小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望着不断喝酒的云磊，也只是摇了摇头，扯过了云磊的杯子，云磊抬头望着秦小爷，用力的眯了一下眼睛，确定了眼前的人，也只是微微的笑了一下，起身，拿过了秦小爷手里的酒杯，转身回去了主桌，轻轻的念叨着：“我也只是想和她离得近一些而已！”然后又微笑着和每一个过来给他道喜的人碰杯，对饮…… 酒席散场了，云磊拎着酒壶不知不觉又走到了昭儿的院子，门口的下人主动的挡住了云磊，也只是低头不语，就是不让云磊进去，只道是小姐叮嘱不让任何人进到院子中，云磊就坐在了院子的大门口，背靠着院墙，闻着秋天已经凋零的蔷薇花枝叶的枯萎，望着不在蔚蓝有暖阳的天空，萧索的影子让人也跟着悲凉。 “云磊，云磊你给我出来！”秦小爷在三进院疯了般的找着云磊，下人都被吓坏了，从来没见过温润幽默的秦小爷，瞪着猩红的双眼发怒。 “二爷，应该在昭小姐的院子！”从屋子里出来了一个丫鬟，颤抖的回答着。 秦小爷二话不说冲着昭儿的院子就去了，在院门口进院子的时候被绊到，差点摔倒，不禁转头，看到醉眼朦胧的云磊，伸着双腿，仰头望着天空发呆，手里还握着酒壶。秦小爷看着云磊的状态，刚才的怒火更是上窜了，抢过云磊手中的酒壶，直接把剩余的酒全部的浇到了云磊的头上，云磊也只是抬起了眼皮，望了秦小爷一眼，无动于衷。 “云磊，你给我起来，你在这耍死狗一样给谁看，你跟我说，说啊！”秦小爷实在是受不了云磊的态度，伸手抓着云磊的衣领，拽了起来，推到了墙上，云磊靠着墙站着，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被酒浇过的头发滴滴答答的滴着水，望着秦小爷也只是笑，笑不答眼底，迷蒙的笑着。 “云磊，你答应过我什么？你答应过我不做驸马的，你答应我会照顾她一辈子的，云磊你听见了么？”秦小爷一拳打在了云磊的脸上，云磊随着力度偏离原本靠着的院墙，跌倒在枯萎的蔷薇花藤蔓中，刺藤扎破了云磊的手，疼痛感让云磊不禁咧了一下嘴角，却又是苦笑了一声。 “真好，打吧，打醒我吧，居然还知道疼，那就说明心还不够疼！” 秦小爷原本举起的拳头慢慢的放了下去，望着醉的满嘴胡话不省人事的云二爷，曾经飘逸洒脱，玉树临风，如今弄的自己胡茬满脸，长衫褶皱，遍体鳞伤，秦小爷蹲下，把云磊的胳膊架到了自己的肩膀，撑起了云磊往三进院走去。夫人站在长廊中不自觉地抹了一下眼泪，这个弟弟是自己当作孩子养大的，从小养尊处优，何时受过这样大的委屈，可是夫人又何尝不懂得男儿志在四方的道理，并不是想要闲云野鹤就真的可以有这样的自由，身不由己的道理在官宦之家更是要从小接受，然而就算是放云磊和昭儿离开了，一道圣旨，孩子们又能跑到哪里，哪里有栖身之地啊！ 夫人在云磊的屋檐下望着屋里的秦小爷，仔细的给云磊挑着手上扎到的蔷薇花刺，慢慢的上药，包扎，心里也跟着疼了许久，静静的等着秦小爷从房间出来。 秦小爷看着慢慢闭上眼睛，均匀的呼吸显示着云磊睡着了，顺手拉过了被子盖在了云磊的身上，不自觉地眼圈也红了，一腔的怒气此时都化成了怜惜，天意弄人，情深缘浅，谁也改变不了 第四十三章 娶?嫁! 秦小爷轻轻的关上了云磊的房门，叹了一声气，转身想要离开这个充满了伤感的院子，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夫人，夫人未有只言片语，秦小爷却懂夫人一定是有事，便跟着去了夫人的院子。 “夫人，找我可有事情吩咐？”秦小爷微微弯下身体，双手抱拳，恭敬的给夫人行礼。 “唉，你说说，这都长大了，当年就数你最调皮，如今知书达理，反而让我有种必须接受变老的心情了！”夫人嘴上虽然说笑，面上却很难挤出笑脸了。 “夫人说笑了，您哪里有变老，您这是韵味！”秦小爷也跟着陪个笑脸，隐约的感觉到夫人下面的话应该是和自己有关的。 “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可有心仪的女孩子？你母亲倒是开始着急了，算算也是，那你们这个年纪还未成家的，这古街上恐怕就剩你们几个了吧！” “夫人说笑了，我们未立业怎敢儿女情长！” “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我们家昭儿还配不上你了不成？” “夫人，这……”秦小爷一直低头回答着夫人的家长里短，虽然一直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然而此时终于听到了正题，也被惊得是外焦里嫩，不明就里的瞪着大眼睛望向夫人。 “唉，想必云磊的事情你也已经知道了，我也就不再绕弯子了，都是聪明的孩子，云磊是要娶九翔的，此时的九翔是皇帝宠爱的公主，没有更改的余地，而没有公主的允许云磊也是不能纳妾的，又何况我们把昭儿也当作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如今云磊要抗旨，这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了！” “所以，夫人的意思是……？”秦小爷的眼神暗淡了，虽然一直都明白云磊和昭儿的路会非常难走，又怎料到如今将他们推往悬崖边的，居然是自己。 夫人没有再接话，而是端庄的站了起来，猝不及防的跪在了秦小爷的面前，吓得秦小爷连忙陪着跪了下来，双手努力的想要撑起夫人，却怎么也拽不动，不禁感叹着都是倔强的脾气，硬碰硬也只有受伤了。 “夫人，您这是~？折煞晚辈！您这么大的礼，我承受不起啊！” “我只求你能娶昭儿！” “夫人，车到山前必有路，他们的事情总归要他们自己解决！” “秦小爷，你和他们一起长大，他们的性子你最了解了，昭儿还有可能想明白，可是磊磊他……”夫人说着抹了一下眼泪，这是这些天她一直担心的，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云磊都在回来以后一一的做过，如今在看看云磊的样子，夫人更是心疼的不行，也只有这一条路，嫁了昭儿，才能让云磊彻底死心，安心的立功迎娶公主。 “夫人，我们先起来说话好么，您这样，我真的……” “不是当长辈的我耍赖，只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你如果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了！与其把昭儿嫁给别人，我知道你会对她更好的！”夫人懂，秦小爷对昭儿的感情不比云磊少，只是孩子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思。 “好，我答应您，回去跟家人说，上门提亲！”秦小爷终究是下了决心，并不是因为夫人的大礼，而是最后的那句话。 秦小爷第一次拖着沉重的心情离开将军府，为什么就会变成这样，秦小爷也明白，自己今天的决定可能会彻底的毁了云磊和昭儿，但是如果不这样做，可能会搭上整个将军府，甚至是整个古镇，怎么就把自己弄到了这样的地步？秦小爷回到自己的房间，并未和家人说到嫁娶的事情，径直蒙上被子，逼迫自己睡去，什么也不想。 云磊一直在昭儿的院子门口烂醉，而昭儿也一直没有出房门，都是在自己的院子小厨房弄些吃的，也总是透过墙边的蔷薇花篱笆，望着不省人事的云磊被下人们送回去，自己也是无能为力。 夫人每天都会在昭儿的房间门口徘徊，几次抬起想要敲门的手，却又慢慢的放下，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很多事情虽然都是心知肚明，但是未挑明了说，有多少带有几分尴尬。 昭儿终于在夫人又一次徘徊在门口时，打开了房门，抢挤出来的笑容望着夫人日渐消瘦的脸，心里也是满满的心疼，自己只是一只猫妖，和他们的感情也就是这几年，将军和夫人却把所有对待女儿的亲情给了自己，让自己一度忘了自己的身份，想要安静的做着将军府的大小姐。 “娘，进来吧，自己女儿的闺房，怎么让娘多了这么多的礼节？”昭儿伸手搀扶着夫人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上座后端了茶水双手递给夫人，自己便顺势坐到了软榻的边上，趴在夫人的腿上，静静的等着夫人开口。 夫人轻轻的抚摸着昭儿的头发，慈祥的看着眼前的孩子，真的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当年来将军府的时候还是个倔强的小丫头，也一直在琢磨，这温文尔雅的孟崽儿，妹妹倒是古灵精怪，如今再看，丫头也长大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真快啊，都长大了，我的乖昭儿也要出嫁了，娘亲就真的只剩下大林了，再过几年，大林也要娶妻生子，我就真的老了！” “娘，哪有，我不想嫁人，一直陪着您和爹，还有我哥哥！” “净说傻话，你哥哥我是管不了，可是你这我也得选好人家，等你老舅，也就是云磊娶了九翔，咱们也就热闹的看你出嫁！” 夫人抚着昭儿的手明显的感觉到昭儿轻轻的颤抖，她知道，什么都知道，却要装的什么都不知道，努力的让每一个她爱的人都开心，这样卑微的昭儿，让夫人的心疼的不能自己，都是自己手心手背上的肉，如今就这样割舍，撕心裂肺却又不得不做。 “娘，我懂，我都听你的！”昭儿说完后，起身借着给夫人添水的转身，迅速的抹去了已经流下来的眼泪，她不想，真的不想让任何一个人为了自己而为难，毕竟她会想办法离开，而这些爱自己，自己也放在心里的人，会更加深刻的怀念着自己，那么自己待在这里一天，就要想办法让他们快乐，不是么？原来自己不能割舍的，不只是爱情，还有浓重的亲情。 这一刻，昭儿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真的是选择了放弃，也许，为了爱你我可以放弃一切，也包括放弃你吧。 夫人看着不断往杯子中加水愣神的昭儿，摇了摇头叹了声气，起身离开了昭儿的房间。总是在纠结爱情的结局究竟是什么，仅仅是娶？嫁？也许并不然，如果一直爱着，还要什么结局？即便不能在一起，也是幸福快乐的吧！ 秦小爷跟着媒婆一起来到了将军府，趁着媒婆和夫人聊天的时间，来到了昭儿的院子，看到了趴在窗台出神的昭儿，没来由的心疼，这几天秦小爷想明白了，没有了云磊，自己的心也是向着昭儿的，从儿时的懵懂，到如今想要照顾她，并不是因为不得不的怜悯，而是发自内心的情非得已，认清楚自己的心，再去看心上的人，如何能不心疼？ “你来了！” “嗯！” “娶我吧！” “好！” “我会走！” “嗯！” “离开这里！” “注意安全！” “秦玉璇儿~！” “嗯？” “对你来说我也是可有可无的是么？” “不！” “那你对我的离开无动于衷？” “不，只是希望你快乐！” “你不会伤心？” “不会让你看到！” 秦家药铺的聘礼，陆陆续续的往将军府送，整个古镇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这是恐怕是小镇最隆重的事情了吧，所有的店铺和工匠都在为将军府嫁女儿，秦员外娶儿媳妇忙碌着，只有，只有将军府的三进院，安静的除了老树被风吹落的树叶发出瑟瑟的声音外，恐怕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了。 天色蒙蒙黑了，秦小爷一直站在三进院的老树下，望着紧闭的窗户和房门，云磊还是在喝酒，只是在自己的屋子里喝，除了能看到下人按照他的要求往屋子送酒坛子，再也看不到院子中的其他人，一地的落叶，萧索悲伤。 秦小爷终于推开了云磊房间的门，一只酒坛子就飞了过来，在秦小爷的脚边碎开，点点酒液溅到了长衫上。 “再喝下去会死人的！” “死了也好，就怕我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既然知道为何不好好的活着？” “没有了理由！” “在给自己找借口！” “哈哈哈哈！还是你了解我！” “我们是兄弟！” “娶？” “嗯！” “嫁？” “是！” “好！” “记得喝喜酒前留着肚子！” “好！” 云磊真的收了所有的酒坛子，又恢复了不善言谈的样子，每天除了三进院也不再出现在任何地方，早起练功，吃饭，休息，规律到可以忽略这个人。 第四十四章 夜小菲你到底在哪 “虫虫，你自己小心点，这个伪装对于你来说太大了，很容易暴露！” “我知道，我会尽量控制的！” “夜小菲在哪？你找到了么？” “还没有，我安排了很多小妖在寻找，所有虫洞的出口都翻遍了，还是没有踪影！” “这就是隐患！” “没事，每一个虫洞的出口都有玄冰铁链，只要出来就会被锁住，不管她在哪应该都是被锁住的，一时半会出不来！” “我不管你和九南的事情，但是你得记住我要的是谁的命！如果出现差池，你，九南，我都不会放过，我不会给自己留下敌人！” “放心，大人，我知道分寸！” “你最好懂得自己的使命，也不枉我帮你制作伪装，设计把你放到九南身边！” 虫虫在秦家药铺的后院窗台上，望着离开的矮小的身材，也开始回忆自己来这的最终目的，那个人的命关系到自己和爱着的人的性命。虫虫收拾好自己的伪装，又回到了九南的手腕上。 日子在昭儿和秦小爷的婚礼忙碌中有序的过去，时不时的昭儿会出现在秦家药铺，在九南看管的仓库门口晒着太阳，闻着晾晒药材的香味发呆。 “九南哥，你说，是不是我嫁过来就要习惯这些浓重的药材味道啊？” “真的决定好了？你的身份……” “重要么？” “也好像不那么重要吧！” “九南哥，夜小菲还是那样么？不再出现了？” “是的，一直这个状态，以前那么爱跟秦小爷斗嘴的，现在见了秦小爷也没有反应，秦小爷还调侃说，这个夜小菲莫不是个假的！”九南苦笑着说，又低头看看依旧缠在手腕上的竹叶青，呆愣的眼神，似乎望着任何事物都是空洞的。 “夜小菲的骨笛还在么？” 九南转身进屋，从专门给夜小菲准备的梳妆台抽屉里，取出了妖骨炼制的兵器白玉骨笛，轻轻抚摸着，仿佛是那个俏皮的姑娘，柔滑的头发般。走到院子，递给了趴在石桌上发呆的昭儿。 昭儿横起了骨笛，试了几个音，微微的笑了，还是那么清脆，想起了夜小菲曾经教她的一首御蛇的曲子，轻轻的吹奏起来。秦小爷听到笛声，以为是夜小菲恢复了，急忙从前面的柜台奔向后院的仓库，还未进后院，就看到令人头皮发麻的蛇群从四面八方汇集到后院，虽然秦小爷每次听到笛声都感觉到心焦，而此时却是从心底里高兴，小心翼翼地捡着空隙跨过了后院的门槛。 “夜小菲，你终于……”秦小爷兴奋的喊着，却在抬头时看到了吹奏骨笛的是满含泪水的昭儿，和神游八方的九南，不禁僵持在脸上的微笑换成了皱起的眉毛。秦小爷紧紧的盯着九南手腕上的竹叶青，依旧是琥珀色的大眼睛，空洞的望着正前方，首位相连的附着在九南的手腕，蛇头轻轻的搭在蛇尾上，此时的骨笛声达到了高潮，蛇群已经开始骚动，纷纷竖起了蛇头，警惕的望着四周，独居生活的的蛇类，此时也像是群居的状态，有节奏有规律的围住了看上去像是敌人的秦小爷，而此时的竹叶青依旧是纹丝未动，保持着一样的表情和状态。秦小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努力的回忆着他记忆中的夜小菲，不自觉地就走到了九南的身边，伸手想要去触碰竹叶青。 许是秦小爷的冲动惊到了陷入自我沉思的九南，正当秦小爷的手差一点就碰到竹叶青的蛇头时，九南惊讶的从石凳上跳了起来，发出了轻微的惊叹声，昭儿闻声停止了笛声，蛇群开始四下撤退，九南应激反应的甩手，让三双眼睛都随着九南手腕的抛物线，看着飞出去的竹叶青不知所措。 “小菲……”话音未落，九南凌空而起就去追还未落地的竹叶青，秦小爷和昭儿在这个空荡迅速的望向对方，都读懂了彼此眼中的疑惑，收到了肯定的眼神后，秦小爷也追着九南过去了，赶在九南接住竹叶青前，将竹叶青抓到了手中，迅速的跑回到昭儿的身边，一起等待着还在发呆的九南。 “秦玉璇儿，你疯了，把小菲还给我！”九南反应过来，疯了一样的冲了过来。 “张九南~！你疯了，它不是夜小菲！”秦小爷下意识的说出了自己和昭儿刚才的怀疑，顺手将竹叶青放到了石桌上，三个人都看到了竹叶青听到了秦小爷的话后，七寸的位置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九南惊讶的看着石桌上的竹叶青，脸上的落寞超过了吃惊。 “不，你们不知道，她就是夜小菲，就是夜小菲！”九南一步一晃的慢慢靠近石桌，整个人都在颤抖，“不，她就是夜小菲，我知道她缠到手腕的温度，我知道她缠到手腕的用意，我也知道她的喜好，她的一切，她就是夜小菲……” 石桌上的竹叶青听到靠近的九南不住的嘟囔着，看似说给别人听的，实际都在不断地麻醉着自己，竹叶青忍不住的也跟着颤抖，却依旧是七寸的位置抖动，琥珀色的眼睛依旧空洞。 九南轻轻的捧起竹叶青，慢慢的重新缠到自己的手腕上，只是颤抖的手没有把竹叶青的蛇头和蛇尾搭在一起，此时的蛇头紧紧的贴在九南手腕脉搏处，跟着九南越跳越快的心不住的点头，九南望着竹叶青的蛇头，这多像是调皮的丫头不耐烦的吐槽着自己的碎碎念啊。只是这个温度，冰凉刺骨，顺着九南的脉搏一直凉到了心里，九南真想一直骗着自己，可是这么明显的差别，还骗得下去么？ 九南的眼泪流了出来，秦小爷想要上前劝阻九南，却被昭儿拉住了，只见九南轻轻的抓住了竹叶青的蛇尾，猝不及防的用力甩了下去，秦小爷和昭儿都吃惊的看着九南的动作，还未及反应，就见空气中洒出了蓝紫色的粉末，吓得秦小爷第一反应是护住了昭儿。 “果然是你，妖族的虫虫大人，夜小菲究竟在哪儿？”九南猩红的眼睛望着褪下蛇皮伪装的虫虫，却依旧未见其真身，此时的虫虫是一只青色的蝴蝶幼虫。还未及九南捉住，一阵妖风四起，转眼间虫虫就随着藤曼顺风起飞了。 第四十五章 九命归一出现 “夜小菲，你到底在哪？”九南作势就要追着虫虫去。 “九南哥，不要追了，你看看昭儿怎么了？”秦小爷抱住不住颤抖的昭儿，明显昭儿的体温在不断地上升。 九南不甘心的望着逃跑的虫虫，又看了看颤抖中的昭儿，却也迅速的做出了反应，背起昭儿进了房间，关上房门，警告秦小爷看着后院，不得有人打扰。九南望着床上不住发抖的昭儿，也是束手无策，因为上次的魔妖粉，也是昭儿自身的那朵蔷薇花治愈的，所以此刻的九南，只能守着昭儿，等待着魔妖粉进一步的恶化，激发昭儿体内的自愈机制。但是，此过程是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看到的，不仅关系着昭儿的安危，更是关系着孟堂主的生命。 昭儿周身开始泛着蓝紫色的光，是魔妖粉在持续额话着妖族的元灵，此时的昭儿并没有激发自愈能力，九南着实有些着急，在这样下去，昭儿可能就真的会被魔妖粉同化掉。 终于，终于，九南已经祭出了伏妖绳，却看到了蓝紫色光芒笼罩的昭儿身下，轻轻的浮起了一层淡绿色捎带着橘色的暖光，一点一点的上浮，只是与蓝紫色的光抗衡着，并未有自愈的迹象。整个卧榻被暖光照射着，可蓝紫色的魔妖粉也没有减弱。此时在卧榻靠墙的幕帘上，出现了一道影子，九南吃惊的望着，那身形和昭儿差不多，只是头顶竖着尖尖的猫耳朵，耳朵尖上长长的两缕白毛无风自动，身着花狸猫般的衣裙，身后若隐若现左右摇摆的猫尾巴，双手伸出来轻轻的附上昭儿的额头，却是梅花般的猫爪，还无奈般的摇了摇头，然后回头静静的望着九南手里的伏妖绳。 “祭出你的伏妖绳，剩余的交给我！”墙上的拿到影子居然对着九南说话。 慌张中的九南居然都没有多想，就按照影子的话祭出了伏妖绳，只见伏妖绳就好像认识主人般任凭影子摆弄，慢慢的，昭儿身上的那一缕伏妖绳也跟着出现了，淡绿色的光芒越来越盛，最终是逼出了蓝紫色的魔妖粉，堪堪的洒在了卧榻边的地上。 影子将伏妖绳送回了九南的腰间，慢慢的躺下，和昭儿的身形合二为一。这是，这是传说中的元灵人型化？还是昭儿也和孟堂主，良大人一样，魂魄和元灵分开了？怎么都不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房间中的光暗淡下去了，秦小爷知道一切恢复了正常，便迫不及待的推门进去，只看见安详的睡去的昭儿，和坐在卧榻边上发呆的九南。秦小爷轻轻的推了推九南，九南像是受惊了一样，一个寒颤也吓了秦小爷一跳。 “璇儿，你看着昭儿，不管她醒不醒，都不许任何人接近她，我去找孟堂主！”九南一边交代着，一边往门口走去。 “怎么了？是昭儿有问题？”秦小爷下意识的拉住要走的九南。 “你按照我说的等我们回来就好！特别是你家老爷子！” 九南转身就离开了。不远处的房梁上，一直迎风站立的秦老爷子，不禁露出了诡异的微笑，肩膀上那个矮小身材的妖类，也跟着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看来你这个儿媳妇不简单啊！” “大人言重了，您看什么时候动手？” “不着急，我先回去看看虫虫，我们需要她的虫洞调动妖族！你把你儿子盯紧了，不能出现差错！” “遵命！”秦老爷子微微弯下腰，对着从自己肩膀上跳下来的矮小身材，行了礼，便转身各自奔离。 “孟堂主，孟堂主……” “干什么慌慌张张的，九南，这是将军府！”孟梦从自己的书房走出来，看到急匆匆的奔来的九南，不禁的皱起了眉头，这个九南从回来后，就变得神叨叨的，也都觉得是夜小菲的事情是个意外。 “孟堂主，你告诉我昭儿是不是就是当年的九命归一！”九南拉着孟梦快速的回到了书房，并且小声的在孟梦的耳边问着这样的问题！ “九南，你真的受刺激了？几百年前的传说你居然也会当真，而且你是捉妖人，昭儿什么道行，你能不清楚？”孟梦转身去书架边将刚才看的书准备放回书架，顺便掩饰了自己内心的慌乱，因为这个问题已经不是一个人，一个时间问过了。 “那就奇怪了，怎么昭儿的元灵会是人形，而且是带有猫的特征！”九南自言自语的回忆着刚才看到的情景。 “啪！”孟梦拿在手里的书掉到了地上，刚才九南的疑问，孟梦是真真的听到了耳朵里，也是真真的吓到了自己。 “你刚才说什么？你看到了什么？”孟梦转身盯着九南问道，那眼神中的复杂神情倒是吓到了九南。 九南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的告诉了孟梦，并且仔细的描述了自己看到的影子，孟梦拿着书的手在不断的捏紧，捏紧，这是暴露了？还仅仅是试探？九命归一当年真的被激发合并了？难道当年云二爷的血已经镇压不住昭儿体内的能量了？还是魔妖粉两次的激发，让昭儿本能的自愈体系恢复了？也就是说九命归一的治愈系觉醒了！ “昭儿，现在在哪儿？身边有谁？”孟梦严肃的问着。 “在我的房间，秦小爷看着呢，我交代过了！”九南认真的回答。随即跟着孟梦走出了书房，往秦家药铺的后院走去。 秦小爷望着脸色逐渐褪去微红的昭儿，一动不动的，均匀的呼吸就和睡着了一样，自己轻声的呼唤，却不能给自己半点回应，秦小爷想起了小时候，那次也是发烧，烧的迷迷糊糊，也是九南遇到了，看到了蓝紫色的光，只是那次很快的就醒过来了，这次为什么这么久呢？ 孟梦推门进来，秦小爷把九南离开后，昭儿的反应告诉了孟梦，孟梦伸手给昭儿把脉，眉头逐渐的皱了起来，不得不说昭儿体内的气息紊乱，似是两种力量在抗衡。 “带昭儿上山！” 第四十六章 嫁衣 孟梦叫来了啾啾良，没有回将军府，直接带着昭儿就到了山上的茅屋，也只是给将军和夫人说是昭儿心情不好，想上山回家住几天。将军和夫人也没有多想，就觉得可能是孩子不愿意面对吧，也就随了孩子的心愿。 秦小爷倒是担心，想要跟着一起上山，孟梦拦住了，嘱咐着婚礼的所有礼仪和要准备的事情，要秦小爷亲自督促，并且把昭儿的忌讳和需要注意的地方都交代清楚，这算起来也是件大事，毕竟少不注意，就会被有心人利用，从而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山上的迷雾森林依旧存在着，安静的茅屋除了落满了灰尘，却也没有什么变化，孟梦将还在昏迷的昭儿放到了门口的凉椅上，虽然此时已经深秋，门口的溪水面却蕴起一片水雾，这里依旧是春天的样子，温暖安静。孟梦坐在昭儿的对面，啾啾良在屋里收拾着，好像又回到了曾经昭儿刚来的样子，如果一切如初见，现在还是这个样子么？ “孟哥，收拾好了！”啾啾良在屋里招呼者孟梦把昭儿抱进去，也呆呆的望着熟睡般的昭儿，眼前的昭儿和自己当初从云府捡回来的时候一样，安静的睡着，如果没有孟梦抽离的记忆，恐怕会一直睡着。 “孟哥，能不能抽离昭儿的记忆，这样她不会痛苦，再也不下山，也不会有危险，一直快乐的像个傻子也挺好！”啾啾良悄悄的抹了眼睛。 “不可能了，我试过了，伏妖绳已经对她俯首称臣了，她的九命归一怕是瞒不住了，如今只能让她嫁给秦小爷，掩饰身份。” “可是，九南说秦老爷有问题！” “正因为这样，龙卷风漩涡中心才是最宁静的地方，所以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接触不到危险，应该就不会暴露吧！” “那昭儿什么时候会醒？” “等她愿意醒来的时候！”孟梦转身离开了茅屋，挽起了袖子，在溪水边抓鱼。 “磊磊？”夫人终于鼓起了勇气走进了三进院子，望着凉亭中作画的云磊，轻声的唤了乳名，却眼角不禁挂上了水蕴。 “姐，您怎么过来了！”云磊停了手下的画，抬头望去，却看到了丫鬟手里火红的一片。 “九翔已经到了最后一个驿站，估计后天中午就可以进城了，你是不是去城门接一下公主？”夫人小心翼翼地说着。 “姐，那是她的嫁衣么？”云磊一直盯着那一片红，映衬的满眼的星星都成了红色的。 “那个，磊磊……” “给我吧，我送上山去！” “公主……？” “我记得！” 云磊接过了那一抹红色，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平铺好的嫁衣整齐的躺在卧榻上，云磊站在床前，静静的看着，红艳艳的色彩，这本就不是属于自己的吧！从枕下翻出来一个套着线绷圈的绣活，上面五只不同形态的花狸猫，栩栩如生，就差最后那只的眼睛没有勾线了，云磊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终究还是没有等到啊！。 这是云磊决定一辈子都和昭儿在一起的时候，央求绣娘按照自己画的图样做成了绣品样版，然后又偷偷摸摸的跟着绣娘学了很久，手指都被扎出了茧子，才有了今天的样子，想着给她的嫁衣上不用五小蝠，因为她是猫，还是用自己的绣样最好，一切属于她的，他都参与过。 云磊拿出了裁线刀，一点一点的把嫁衣上面的绣花拆掉，又一点一点的把自己绣好的花狸猫慢慢的，认真的，把眼泪一起缝到了嫁衣上。那只猫咪的眼睛没有绣好，这就不是完整的秀禾服，是不是她就不算是嫁人了？云磊手捧着那未完成的花狸猫，轻轻的贴近自己的脸颊，温热的泪水融进了丝线中，扎破手指的鲜血也融进了丝线中，那份默默的深情一并封存在丝线中。 云磊叠好嫁衣，用大红色的盖头包裹住，慢慢的揣进怀中，上马，往城外的山上疾驰而去。满心的急切想要见到的人，却在山脚下犹豫了，马儿不断地试探着前行，都被云磊的缰绳拽了回来，马儿估计也是不解，便寻着路边的野草补充体力了。眼瞅着太阳西下，云磊还是徘徊在山脚，此时的他却不明白为何会望而却步，也许越靠近，分别也就越近了！ “孟哥，云磊上山了，迷雾森林那……？”啾啾良看着不远处坐在溪水边发呆的昭儿，轻轻的就在孟梦的耳边说着。 “让啾啾带他去竹林吧，你去竹林等他，什么都不要说，也不要问。”孟梦叹了声气，起身回屋，该来的总该是要来的。 啾啾良站在竹林的凉亭中，望着牵着马走来的云磊，酒红色的长衫陪着酒红色的发带，正红色的腰带吊着白玉佩，一手打开着折扇，扇坠子摇晃犹如真的花狸猫左右蹦跳。 “这是昭儿的嫁衣！”云磊双手递给啾啾良，再没有任何话，只是自觉地坐到了凉亭的石凳上。 “然后呢？”啾啾良疑惑。 “等着试穿结果，我再带回去！” 曾经的几百年中，昭儿最羡慕的就是穿上大红色嫁衣的姑娘，盖上红盖头的瞬间应该是幸福的吧，但是总也是见到哭着的，笑着的，幸福的，殉情的，总是幻想自己有朝一日也可以嫁给爱情，嫁给那个愿意厮守一辈子的人，哪怕看着他变老，看着他离去，努力寻找着下一世的遇见，可是，几百年了，终于遇到了他，也要穿上嫁衣了，只是此时火红的嫁衣看到昭儿的眼里变得异常的讽刺，从来没想过有穿上嫁衣的那一刻，却在此刻要嫁给另外一个人。 昭儿抚摸过秀禾服裙扇上的每一只花狸猫，真美，美到忘了这是送自己出嫁的衣服，直到最后一只，那只没有绣好的猫眼睛。 “他在哪儿？”昭儿猛地从床边站起来，望着啾啾良。 “竹林！” 第四十七章 最好不相遇 孟梦出现在昭儿房间的门口，生生让准备冲出去的昭儿停住了脚步，昭儿后退着，孟梦跟着进了屋子。 “试试嫁衣吧，不合适还是要改的，婚礼的时间定了，什么事情都要按部就班的去做了。” “我知道……” 火红的秀禾服整套穿在了昭儿的身上，很合适，昭儿低头紧紧的盯着裙摆上的花狸猫，随着步伐，在脚边若隐若现，宛如调皮的孩子围着昭儿转圈，红色的布鞋，绣着百合花，孟梦走了过来，望着昭儿有些吃惊，随后像是明白了昭儿的想法，便也没有说什么。昭儿坐在梳妆台前，孟梦轻轻的梳起了昭儿的头发，几百年了，这是孟梦第一次给昭儿梳头发，这个从啾啾良捡回来丢失记忆的花狸猫，如今要嫁人了，怎么这么舍不得，慢慢的孟梦的眼圈有些泛红了，透过铜镜一直看着孟梦的昭儿，眼睛也跟着红了，从自己睁开眼睛，第一个就看到了孟梦，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但是孟梦温柔的眼神温暖了自己，让自己从懵懂害怕，变得肆无忌惮，就算是嚣张跋扈，也有恃无恐，就算是有了云磊的照顾，那份难舍的父兄之情也从来没有改变过。 “孟哥，我……” “长大了！有时候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昭儿和孟梦都没有再说话，孟梦接过啾啾良递过来的发簪和步摇，簪在昭儿的发髻上，这些是很久以前孟梦和啾啾良看到昭儿在街上羡慕的眼神，就买下来准备着，幻想着有天看着昭儿出嫁，亲手给她带上。昭儿给自己上了胭脂水粉，勾了唇彩，大病初醒，苍白的脸上有了颜色，却也有了伤感。 红色嫁衣着身的昭儿，站在竹林边，翠绿的竹子让人忘了此时山下已是深秋，竹林中央凉亭里的那个背影，宽阔的肩膀，笔挺的脊梁，健硕的腰身，那个酒红色长衫的背影，从今天以后恐怕也就只能这样看着背影了吧。 脚踩着落叶，瑟瑟的声音引起了凉亭中少年的回眸，此刻的回眸就再也转不开眼神，要将此刻身着嫁衣的她牢记在脑海中，这辈子唯一的一次，嫁衣为了自己而穿吧。 “好久不见！”昭儿和云磊同时发声，却发现此刻想要说的太多，出口的也只有这四个字，人生最大的遗憾，就是心里的话再也没有身份和资格让对方知道吧！ 云磊蹲在了地上，轻轻的捧起了最后一只花狸猫的裙摆，又抬头望了望昭儿疑惑的目光，慢慢的从怀里拿出了针线包，金丝缠绕的细线，认真的把猫眼睛绣完，坚韧的金丝划破了云磊的指尖，昭儿跟着颤抖了一下，抬起手想要……却终究默默的放回了身旁。云磊站了起来，昭儿配合的抖了抖裙摆，那只猫得眼睛除了金线的熠熠生辉，还添加了鲜血的点点猩红，仿佛此时要跳脱出裙摆一般。云磊满意的微笑着，昭儿静静的看着那个熟悉的微笑，那个就算今生只能望着背影也能匹配的微笑，也许再也不属于自己了吧。 昭儿轻轻的将腰间的骨笛拿出来，云磊祭出了折扇，礼貌的拱手行礼，面对面的深深鞠躬。昭儿吹奏出了婉婉的乐曲，也许此刻无声更胜有声。云磊听闻笛声，踏风而起，展开折扇，划破苍穹的破空之声，配合着笛声时而悠扬，时而低沉，时而婉转，时而湍急，但无不透露着分别的残酷。 最好不相见，便可不相恋。 最好不相知，便可不相思。 最好不相伴，便可不相欠。 最好不相惜，便可不相忆。 最好不相爱，便可不相弃。 最好不相对，便可不相会。 最好不相误，便可不相负。 最好不相许，便可不相续。 最好不相遇，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笛声停了，扇舞罢了，面对面的两个人相视无语。云磊抬头望了天空，泪水却流过了耳垂，昭儿低头俯瞰着落叶，点点水花溅起在脚边，终是要分别，为何不能来的晚一些。 “如果再来一次，也许那天在街上我不会放过你！” “如果再来一次，我不要认识你！” “如果人生都只如初见。” “如果，没有如果！” “祝你幸福！” “祝你成功！” 转身，同时转身，面对着自己来的方向，谁也没有迈出回去的步伐，却也不曾回头，因为怕，怕回头看到的是你头也不回的离去，怕回头看到的是不再属于自己的背影，怕回头看到你泪水涟涟的望着我，因为更怕，更怕我会不顾一切的拥抱你，更怕你会就此深陷万劫不复，更怕此生为了彼此搭上更多人的牵挂。所以…… “再见！”异口同声，同时迈出了离开的步伐，就算是泪水决堤，也默默的不出声响，走吧，再见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再见一声老舅，一声昭小姐，比这深秋的空气还冷。 城门口，云磊骑在马上望着远方的地平线，城墙上，一只花狸猫蹲在房檐的角落上，望着远方的地平线。一骑绝尘，柠檬黄色的身影映入眼帘，西下的夕阳在她的背后也成了背景，仿若从太阳中走出来的仙子，面带着微笑，笑得人如沐春风，不自觉地也扬起了嘴角，迎接美好。 昭儿望着下马迎上去的云磊，那个熟悉的微笑面冲着和自己相悖的方向，牵过了那个温暖的女子的缰绳，细心的拉住姑娘的手，帮助她从马上下来。九翔高兴的拥抱了云磊，把自己挂在了云磊的脖子上，呆楞了一瞬间的云磊，终究将手附上了九翔的腰。 原来看到他拥抱别人，我的心还是会疼，只是这种疼不再是爱而不得的疼了，而是我知道我不能再爱你了的疼。 云磊望见城墙上那只花狸猫的背影，孤单，落寞，他多想此刻飞奔过去，拥在怀中，用自己仅有的温暖安慰她受伤的心。 然而终究，爱情的结局，你娶了前途，而我嫁了生活 第四十八章 玄冰铁链 夜小菲望着已经开始裂缝的玄冰铁链，计算着小石头每天过来的时间，此时应该是快到了，已经40天了，还有9天就可以出去了，也不知道九南现在什么情况，正想着小石头拎着水桶进来了，这几天需要的温泉水越来越多了，小石头有时候会跑两趟，今天夜小菲看着小石头一手拎着一个木桶吃力的一起拎进来，还是有些吃惊的。 “小石头，你这什么情况？” “刚接到通知，说是最近要清点人数，就不能总是乱跑了，所以趁着有时间我就多弄点过来。”小石头说着将一桶温泉水倒进了玄冰铁链的锁眼里。 “为什么要清点人数？” “听说是最近可能会有妖族去人界，怕是又要有战争了吧！” “不是孟堂主把所有的通道都封锁了么？” “总有漏网的，比如你每次出去回来的那里，还是个双通道，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是这样的通道咱们怎么知道还有多少呢？还有虫虫大人的虫洞，虽然通过的风险比较高，但是出去的几率也是很大的，所以总有办法。” “我出去的那个通道是需要开启机关的，没几个人知道，那个肯定不能算，而且那个通道是孟堂主知道的。至于虫洞，那是什么东西？” “你怎么到这里来的你忘了？虫洞是虫虫大人特有的一种通道，是不可逆的，所以每一个虫洞的口都有玄冰铁链，如果开启时有妖逆流而上就像你，就会被冲出虫洞，直接被玄冰铁链锁住，这些妖族都是知道的，所以我发现你时才会问你，你到底犯了什么事，怎么不知道这个情况，还敢硬闯！” “那如果是人类进入了虫洞逆流呢？” “人类倒是没有什么影响，据说虫虫大人的虫洞，是根据妖界对于妖族元灵的相对吸引和排斥产生的，我也不是很懂，但是对人类是没有作用的，估计会被扔回人界吧。” “你为什么我会被锁起来？” “虫洞一般运送的都是有一定战斗能力，并且十分忠诚的妖族，所以避免出现逃兵，才设置了玄冰铁链，抓逃兵的。” “除了圣池的温泉水还有什么可以融化玄冰铁链啊？” “据说，也是妖族流传的，曾经有妖用元灵和炙热的心融化铁链，而不是开锁，不过没有人亲眼见过，就算是真的，那估计铁链断了，命也差不多了，还得满身的冻伤吧！” “好吧，虫虫就一直不回来啊？” “不知道，不回来最好，等你走了，也就不用提心吊胆了。我得走了，估计一会又要点名了。” 小石头收拾好东西，急急忙忙的离开了，夜小菲在想，玄冰铁链的传说在妖界已经成百上千年了，存在于妖族各个及其阴冷的角落，只有妖力足够强大，可以抵御阴冷，并且可以自身排解湿寒，才能召唤出玄冰铁链，能真正控制玄冰铁链的据说是上一代妖王，自从云府出事后，妖王也就失踪了，大家都以为是孟堂主处置了妖王的鲁莽，只是这玄冰铁链的出现似乎有点蹊跷，按照小石头的理论，配合虫洞抓逃兵，那玄冰铁链还不少，能同时找到并且分别祭出，这个妖的能力有些可怕，可以和妖王相提并论，又或者真的就是上一代妖王？ 夜小菲尝试着把铁链抱在怀里，慢慢的增加元灵的温度，让心脏跳动的频率降低，瞬间一股奇寒从丹田处直攻元灵，夜小菲感到自己真个身心都在颤抖，好冷，并不只是身体的寒冷，她是冷血动物并不是特别畏寒，只是那种心寒的冷，让人从内心深处感到绝望的冷。夜小菲没有松手，既然是攻心的冷，那我就努力的回忆着温暖的瞬间，夜小菲想到了那个被九南抓住的瞬间，想到了那个表白的瞬间，想到了生离死别的瞬间。 “啊~！”一口鲜血从夜小菲的嘴里喷了出来，强烈的不适强迫着她松开了抱着的裂缝的玄冰铁链，夜小菲摇了摇头，擦去了嘴边的血迹，看来自己还是道行不够，刚才冷与暖在体内挣扎，交织，形成的第三种感官，刺激着每一处神经，想要交融，却被排斥，想要斗争，却无从下手，矛盾，纠结，挣扎，不甘，不舍……所有复杂的情绪侵袭着大脑细胞，让夜小菲有了瞬间终结自己的冲动。 好可怕，这个玄冰铁链，诛心。夜小菲不禁佩服起那个能够召唤玄冰铁链的人，这个人得经历了多少不堪的过往，多少难以取舍的经历，又失去过多少珍惜和爱恋，才能在那样的环境下，心死如死灰，让诛心者无缝可入，甚至反诛心。太可怕了，可怕的不是这个玄冰铁链，而是控制它的人。 夜小菲还在自己的思绪中，听到了洞口悉悉索索的声响，不禁皱起眉头，小石头刚刚离开，不能这么快又回来，夜小菲轻微的挪动着自己的身子，躲在了一块大岩石的后面，透过岩石和洞壁缝隙，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通过洞口的光，打在石壁上一道弯曲的影子，看上去像是爬行动物，只是夜小菲看不到本体，也只能通过石壁上的影子判断着来者。夜小菲突然瞪大了眼睛，差点发出惊呼，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她看到了什么，太离谱，也太夸张了。 墙壁上的影子慢慢的褪去细长的皮肤，伸出了胳膊，分离了头，肩膀，胸，除了腿依旧是蠕动的状态，上半身完全就是人类的模样。怪物整理着正在疯长的头发，微微转了头，这是什么样的一张脸？夜小菲和照镜子一样，连只有一个若隐若现的梨涡位置都是一模一样。这究竟是谁？ 怪物蠕动着自己的身体，慢慢的朝洞口移动，石壁的影子渐渐模糊，夜小菲惊讶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试着拉动了玄冰铁链，还有一定的距离，悄悄地向洞口靠近，想要更清楚的看到那个怪物的样子。 第四十九章 阴谋 “虫虫，你这……？” 洞口处传来了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说是陌生是因为在这个山洞里这么久，夜小菲重来没有听到过这个声音，说是熟悉是因为这个声音太过容易分辨，总是在耳边响起。夜小菲不禁皱了眉头，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这里，它和虫虫有什么关系？ “瓜子大人，我能出人形伪装你不开心么？”虫虫并未觉得有问题，用僵硬的手臂轻轻的撩起圣池的温泉水，从肩膀处浇了下去！ “你清楚自己的情况，秦老爷处的魔妖粉副作用你也知道，你这样强行用外力突破幻化人形，早晚得出事！” “我自有分寸！” “你最好清楚自己的职责，此次任务非但没有完成，还浪费了上好的竹叶青伪装，你是不是得给我个交代！” “放心，新的虫洞我已经编织好了。” “我要的不是虫洞！” “我知道，就是在原来双向通道的基础上，用虫洞修改了出入口的位置而已，就算是夜小菲想回来，也会在虫洞中迷路直到被吞噬！”虫虫变回了自己的样子，恶狠狠的拍散了水中夜小菲一样的倒影。 “在哪里？我要确保发动进攻时万无一失！” “入口就在那个山洞里，玄冰铁链的锁眼，时间到了，你召唤玄冰铁链，放大锁眼就还了，至于出口，出去了就知道了！”虫虫说完就把自己全部泡在了温泉里，不再露面。 “具体时间？” “5天后未时。” “你最好安分守己，否则……！” 瓜子向山洞望去，夜小菲连忙藏匿了自己，背靠着石壁，才让自己一直狂跳不止的心有了些许平静。听着洞口外没有了声音，夜小菲才又探出头去，看着那个矮小的身影，想起来虫虫称呼的瓜子大人，终于把自己几次看到的背影匹配到了一起，深深恶寒从夜小菲的心底渗出，这是个多么可怕的人，一个可以把天真表演的滴水不漏，可以把感情演绎的淋漓尽致，却也可以冷若冰霜，算计的都是它最亲最近的人，这是怎样的心才能做到。 夜小菲望着玄冰铁链的锁眼，那个已经被灌输了42天的温泉水，锁链已经开始裂纹的锁眼，这就是离开的通道，但是被锁紧的手腕脚腕稍微用力就会冻得自己一阵寒颤，分分钟想要冬眠的状态。 5天，只有5天，我要怎么去告诉大家瓜子的阴谋？可是瓜子又是谁？怎么能有这么大的能量，虫虫说它可以召唤玄冰铁链，难道……？不，这不是真的，传说中上一代妖王在云府就烟消云散了，而且妖力这么强的妖王为何无法幻化人形？这都是不能解释的问题！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想办法出去，要去通知九南，孟堂主，瓜子才是妖族谋反的幕后大boss。 黑暗中的山洞，夜小菲一夜未眠，一直盯着那个锁眼发呆，也不知道此时是什么时辰了，洞口有了脚步声，夜小菲想起了昨天的事情，本能的躲到了岩石的后面，尽量的藏起来自己。 “小菲？小菲？”小石头的声音，还有滴滴答答水洒出来的声音，应该是小石头又送温泉水来了。 “我在这！”夜小菲从岩石后面出来，疑惑的望着小石头把两大桶的温泉水灌进锁眼，链条又传来了裂纹的声音，这次像是绷断了几个，碎裂的冰渣掉了下来，清脆的声响吓了俩人一跳。 “小石头，虫虫回来了，就在温泉池里泡着，你怎么还敢过来？” “虫虫大人回来了？没有啊！没有通知也没见到，你怎么知道？” “没什么就是昨天听到圣池里面有动静，想来除了虫虫应该不会有人有这么大的胆子！不过你要小心！”夜小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告诉小石头昨天的事情。 “没事的，我一直有打听虫虫大人的行踪，咱们就快打开锁链了，不能前功尽弃，我抓紧时间多弄点过来！”小石头微笑的说着，笑容灿烂的仿佛已经看到了夜小菲重获自由的样子。连着几天，小石头都是一天来两回，把温热的温泉水一桶一桶的倒进锁眼，已经有锁链开始脱落，清脆的碎裂声，听起来是那么的悦耳。 “还有3天了，你看就差那最后一根了。”小石头兴奋的说着。 “你，一直没有见到虫虫么？” “没有，你还是多虑了，虫虫大人一直没有回来呢！”小石头说着把今天的温泉水倒进去，准备离开，夜小菲望着小石头的背影，心里想着，如果真的能出去，一定要带着小石头离开。 小石头离开没多长时间洞口又出现了动静，夜小菲迅速的藏匿了自己，静静的望着来人，看到的依旧是小石头，小石头脸上的表情让夜小菲犹豫了，没有出现，只是躲起来观察着。 “虫虫大人，你看我真的没说谎，我就是想要修为，所以偷了圣池的温泉水在这里自己泡，真的没做什么！”小石头朝着自己的肩膀轻轻的说着。夜小菲顺着小石头的目光，看到了她肩膀上的蝴蝶幼虫，是那个石壁拉长的影子，原来这就是虫虫最新的伪装。 “胡说，你刚才看见我，明明叫的是夜小菲，说她在哪？”虽然虫虫此时的伪装形态很小，声音却很洪亮，在山洞中尤为刺耳。 “可是您刚才用的确实是夜小菲的伪装啊！”小石头依旧狡辩着，心虚的望了望岩石那边的动静，连她都看不到夜小菲，虫虫大人此时的形态应该也看不到的。 “你怎么会认识她的样子？” “我和夜小菲几百年前就认识了，她刚幻化成人性，我就认识她了。” “呵呵，很好，那是不是她也认识你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们也很久没见过了，所以刚才我见到才会很兴奋的。” “嗯，不错，那就把你的皮囊借给我去抓住夜小菲吧！哈哈哈……” 虫虫的笑声还在夜小菲的耳边回响，眼前却只剩下被剥了皮的一条蛇 第五十章 虫洞出现 夜小菲的眼泪在眼睛里已经存不下了，她捂紧自己的嘴，无声的哭泣着，她看到了什么，她看到了虫虫就这样顺着小石头的脖颈钻了进去，她看到瞬间小石头的脸变得扭曲，她看到小石头痛不欲生的狰狞，她看到小石头就这样把自己的皮囊从脊柱处裂开的口子，生生的如同脱衣服一样，完整的褪了下来，她看到血肉模糊的小石头冲着岩石的方向露出了最后的微笑。没有脸皮，没有嘴唇，没有眼眶，只有肌肉纹理的抽动，那个微笑夜小菲记住了，永远的记到了心里。 就这样小石头僵硬的站在那里的几秒钟，虫虫用近乎透明的粉尘洒向了刚刚生剥下来的人皮，面无表情，确切的说，一个虫子能有什么表情，只见人皮迅速的风干，虫虫钻了进去，还是那天的情景，伸出了胳膊，扬起了头，只是下半身依旧没有填充物，虫虫回头看了还站在那里的小石头的躯体，居然随手甩出了蚕丝，不，是银丝，整齐的拦腰切断了小石头的腰腿，填充到了人皮中，慢慢的站了起来，诡异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虽然下半身控制起来依旧比较僵硬，总算看上去是个完整的人形了。虫虫一点一点的挪动着走出了山洞。 终于夜小菲放下了捂住嘴的手，猩红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洞口，虫虫，我记住了，这个仇我一定要报！夜小菲计算着时间，明天的未时，这个玄冰铁链的锁眼就会开启，自己还剩下最后一根冰链了，无论如何夜小菲都要出去。 夜小菲咬了咬牙，铺上了最后的冰链，对于虫虫的怒火瞬间燃满了胸口，元灵的温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此时的夜小菲所有的细胞都在愤怒，整个心里就只有报仇，哪怕此时的脸色已经泛白，哪怕随着时间的推移，手上身上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冻伤，哪怕内心此刻已经绝望到极限，报仇这个唯一的信念一直支撑着她，没有冬眠，瞪大的双眼望着怀里的冰链，一点点的变成冰水，渗透肌肤，融入血液。 “孟哥，九龄传回话说，城外的半坡，芦苇丛突然变成了粉红色，河面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翻滚，犹如烧开的水，时不时有妖气泄出。”啾啾良淡定的跟孟梦汇报着，孟梦依旧收拾着手里的东西，望了望不远处窗边的昭儿，今天要回去将军府了，虽然脸色还是差一些，但是终究是没有什么大碍，九命归一也再没有出现过，是该回去准备婚礼了。 “我知道了，让九南和九龄带着九龙清点人数，他们分别挑选适合自己的人选，分为3组，留一组守株待兔，剩余两组继续排查，避免像上次一样，狡兔三窟。”孟梦安排着，站起来走到了昭儿的身边。 “孟哥，我知道了，走吧……”孟梦还未开口，昭儿便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将军府的马车停在了山脚下，昭儿放下门帘，窗帘，安静的随着马车的前进规律的晃动，没有聚焦的眼睛径直的望着眼前的门帘，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引不起注意。 “下雪了！今年的初雪来的有些早，本以为在江南是看不大雪了！”啾啾良兴奋的声音传进了马车。 昭儿轻轻的撩开了窗帘，细小的雪花飘飘洒洒，伸出手去，接住了一个顽皮的雪花，还未看清楚它的样子，便成了晶莹的水滴。马车进城了，原本应该熙熙嚷嚷的街道，此时却没有了人声鼎沸，大家都在收拾自己的摊位，着急着回家。 “停车！”昭儿告知车夫，车夫望向了骑马的孟梦，孟梦点了点头，车停了。昭儿自己下了马车，“孟哥你们先回去吧，我自己想在街上走走，就回去了！” “好！”孟梦和啾啾良虽然还是不放心，终究也敌不过昭儿眼里的落寞，很多事是需要自己理顺接受的。 山上还是春暖花开，这山下已然白雪苍苍，一夜之间吧，这座城就冷了啊！风一动，寒一重，生活了几百年的城，却没有发现它寂静的背后会有如此冷漠的一面，初雪飘飘洒洒，好多年未见了，总是在深秋就跑回山上避寒，年关又跑下来找好吃的，那些无忧的日子也不觉得寒冷。 今天的雪似乎想要覆盖一切，渐渐的屋顶开始白了，枝头也开始慢慢的铺满了冰霜，昭儿孤独的走在街上，望着急匆匆离开的步伐，应该都是心里有牵挂的人吧！昭儿站在了街道的十字路口，望着同一方向的两座宅院，一座是自己的家，一座即将成为自己的家，应该满足了吧，那条街道已经开始张灯结彩了，火红的绸花挂在大门之上，此时飘落的雪花覆盖着它，显得红的更艳，白的更冷。 身后有人给昭儿披上了斗篷，依旧是大红的颜色，白色的毛毛边衬托着，好像好像大门上那朵附了雪的绸花。昭儿知道来人是秦小爷，这个很久没有开怀大笑的孩子，昭儿转头，望着秦小爷关切的眼神，微微的笑了。 “你来了~！” “嗯，天冷了，我们回家吧！” “好！” 一直以为哭的撕心裂肺的那个夜晚，是一夜长大的时间，其实，绝望到连眼泪都弃你而去的时候，才明白，能哭出来的都是可以愈合的伤！昭儿默默的对着这白雪许了心愿，愿所有人都有衣暖身，有人暖心！ “孟堂主，除了荷塘那边的红色芦苇荡发现通道外，北城门城墙下发现结界，上次的倒流溪水边也发现异常，九字科的师兄弟们已经严阵以待，分别监视着！”啾啾良一脸严肃的望着孟梦，这次的阵仗比上次大多了，恐怕来者不善啊！ “集训巡查，恐怕没这么简单，按照出现的通道位置，你看！”孟梦指着城防图标注出来的记号，3个点连接起来看似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孟梦轻轻的连线，也吓到了啾啾良。 “六芒星阵！” 第五十一章 走了，就真的走了 “六芒星阵，我也只是猜测，因为现在只有三个点出现了通道，要启动六芒星阵需要六个点同时释放强大的妖力才能对中心造成毁灭性的挫伤，不过按照现在的部署来看，三个点的力量都不是很大，调动六芒星的六个点力量，不是一个妖可以完成的。”孟梦继续说着。 “孟堂主，第四个通道已经被发现！”九龄此时走进了孟梦的书房，不动声色的在地图上标注出来新发现的通道所在位置，竟与孟梦先前做的连线上的一个点准确的吻合。孟梦的和啾啾良的脸色变了，九龄标注完之后，盯着地图不自觉地也皱起了眉头。 “九龄，安排九字科师兄弟按照地图上标注的其他两个点，迅速展开排查。”孟梦急忙安排九龄加派人手，尽快查出，如果真的是六芒星阵，那么中心就是古镇，而定点就是云府！ 云磊静静的站在孟梦的书房门口，望着里面三个人紧锣密鼓的安排着排查和封锁，而他却是来通知孟梦，昭儿的婚礼已经安排完毕，不得不强迫自己接受。 “我和九龄一起去吧！”云磊终于出声了。 “好！明天出发城南！”孟梦猛微抬头就答应了！ 傍晚时分，昭儿在秦小爷的陪同下回到了将军府，站在刚进门的屋檐下，秦小爷替昭儿掸了掸身上的浮雪，轻轻的抖动了一下发梢的晶莹，微笑着替昭儿摘下了斗篷上面的帽子。不远处，刚刚从孟梦书房沿着长廊，不知不觉的就绕到了大门口的云磊，紧紧的盯着门口的俩人，似乎也没有什么身份去打个招呼吧。 初雪，毕竟气温还没有完全的冷下来，落到地面上的雪花孤零零的，也就很快化掉了，石阶上轻微的湿润带着苔藓的黄绿色，昭儿慢慢的走下台阶，抬头看到了不远处盯着自己的云磊，想要张口打声招呼，却也找不到合适的身份，不经意间踩空了脚下，险些摔了出去，秦小爷眼疾手快的拉住了昭儿，轻轻的带进了自己的怀里，微笑的扶着昭儿慢慢的走下石阶，往云磊的方向走去，却怎么也绕不过去了。 云磊在看到昭儿险些摔出去的时候，下意识的就伸手，想要扶住她，却在看见了秦小爷的动作后，轻轻的收回了手，既然忘了自己离她还有一定的距离呢，这不自觉地应急动作，出卖了他自己的内心，那个心里依旧担心在乎的她，已经在别人的怀中了。 “云磊，怎么在这吹风！”秦小爷看到避无可避，也只能自己开口打声招呼了。 “老舅，这里风大，注意身体！”昭儿微微的倾了身子，行了长辈礼，始终低着头，未曾看云磊一眼。 “路过，你们赶紧回去吧，婚礼后天就举行了，看看还缺少什么，我再去给你们准备！”云磊也不自然的回着话，怎么越不愿意提起什么，却不自觉的就说些什么，直到昭儿和秦小爷的背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云磊还在懊恼着。 昭儿坐在自己的闺房，秦小爷离开了，打开窗，望着还在飘洒的雪花，原来一夜变冷的不止是这座城，风一动，连最熟悉的人都冷的陌生。 入冬了，晚上格外的冷，冷的人怎么也睡不着，窗外想起了空灵的玉箫声，昭儿拿起了夜小菲的骨笛，推开了窗户，明亮的月光照的一片白茫茫的世界，纯净安详。顺着箫声昭儿抬头，此时的天空浓黑的墨色却被月光映衬得透亮般的蓝，将军府最高的地方就是老树的顶端了，昭儿的窗口刚好可以看到坐在树杈上的身影，靠着树干，一条腿搭在半空，一条腿蜷起踩在树枝上，顺风轻轻摆动的发丝，在月光的映衬下轻轻的飞起。 昭儿又想到了那个月色很好的夜晚，那个老树的树杈上，一起看月亮的人。昭儿横起了骨笛，轻轻的附和着箫声，婉转悠扬，却催人断肠。孟梦起身关上了自己的窗户，摇了摇头，却未曾发现顺着惯性落在地面的泪滴，这都活了多少年了，怎么还这么多愁善感。 一曲终了，云磊飞身下了老树，昭儿也关上了窗户，就让一切都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刻吧，进一步没有资格，退一步万劫不复，此时刚刚好。明天我就去战场了，不送你出阁了，也许我还是有私心吧，未见就当作未发生，如此自欺欺人也就只有我了吧，只是终究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心情来参加你的婚礼。 云磊在老树前静静的发呆，九翔端着暖炉走到云磊身边，地上暖炉，明媚的微笑将原本就是一线天的眼睛挤得更是可爱。九翔的微笑总是属于治愈系的，让人看着就会跟着一起嘴角上扬，云磊也跟着笑了，接过了九翔递来了的暖炉。 “一切都会过去的，日子总要细水长流的过，谁也不能轰轰烈烈一辈子，那样的人生大喜大悲，没有几个人的心脏可以承受~！”九翔笑着说，调皮的飞上枝头，轻轻的跳起，都落了片片雪花，打在树下云磊的身上。 “明天我就去城郊了！” “我跟着你一起去！我们是搭档！不然你就是瞎子，哈哈！” “看你的小眼八叉的，谁是瞎子！” 最后两个点的通道一直没有找到，孟梦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判断错了，难道不是六芒星阵，只是四个迷惑的通道，是高估了对手？李密的能力应该达不到这么高的水准，那么这些通道是谁开的，又是谁在操控着通道？ “孟哥，九南来报，秦老爷有动静了，我刚看到他带着一车的魔妖粉出门了，往城南的方向去了，我已经让啾啾跟上了！”啾啾良急忙推门进了孟梦的书房，把秦老爷驾车出门的方向标注给了孟梦。 “这是第五个点，城南谁在？” “云磊和九翔！” “怎么是他俩？让九龙去撤换云磊和九翔，务必找到双向通道，截下秦老爷的魔妖粉，让啾啾盯住方位，九龙赶到后，和云磊一起撤退。” “好的，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安排。那个……” “没事，第六个点出现后，启动六芒星阵也是需要结界核的，我们来得及，先确定再说。” “嗯！明天昭儿出嫁……” “记得早点回来！” 第五十二章 伤心的婚礼(一) “孟哥已经按照你的安排把城中百姓撤离的路线，和山上的临时安置点都处理好了，静等第六个点出现就可以转移城中百姓了。”夜深了，啾啾良才回到书房，望着还在地图上勾勾画画的孟梦说到。 “阿良啊，这六芒星阵的阵眼如果按照咱们预估的范围应该就在这条街上，只是这第五个点有了偏差，这第六个点还不确定，这条街道可能出现的位置就太多了，咱们的人手不一定能监控的过来。”孟梦停下手里的笔，皱着眉头略有所思。 “结界核，等待结界核出现就能判断了！” “那样就晚了，估计大量妖族已经进入了古镇。九龙那边怎么样？” “虽然确认了第五个点的位置的，但是秦老爷太狡猾了，九龙没有拦住，也没有敢跟随秦老爷轻易进入双向通道，你说，这个双向通道有没有可能是六芒星阵的阵眼？” “算了，丢了就丢了，无非就是应战的时候多一些魔化的妖族，只是阵眼，双向通道极有可能，但是六芒星中心也是有可能的。” “夜深了，喜娘都已经入住昭儿的院子了，先休息吧，明天出阁还得你操心呢！”啾啾良望着都熄灯了的将军府，不禁感慨着。 “好！”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了薄云，洒向大地时，各家各户都开始了一天的忙碌，今天的古镇是喜气洋洋的，也是甜蜜的。喜娘轻敲昭儿的房门，待得到允许后，众人鱼贯而入，各司其职，昭儿坐在床边，望着忙碌的人群，有种恍惚的隔世感觉。 “昭小姐，昭小姐？”喜娘在昭儿耳边唤着。 昭儿从自己的思绪中缓过来，转头望着喜娘，眼神询问着需要配合的事情。在喜娘的折腾下，火红的嫁衣穿到了昭儿的身上，喜娘整理着裙摆，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稍微有点皱眉，却也未表示更改。 “这是属于我的嫁衣，我不喜欢小蝠，改成了猫咪！” 喜娘点了点头，便在昭儿的头发上开始整理起来，顺手递给了昭儿一个苹果，告诉她从拿上苹果开始就不要再说话了，除了仪式上必要的以外。昭儿点了点头，任凭众人在自己头上，身上折腾着，不知道过了几个时辰，外面的天已经大亮，厨房里也给各院子送去了早餐，昭儿这边的早餐是孟梦亲自端过来的。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在乎什么了，却在看到孟梦的霎那，泪水流了出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都要嫁人了，就是大姑娘了，不哭啊！”孟梦轻轻的擦去昭儿脸上的泪珠，端起粥碗，一点点的喂着昭儿吃进嘴里，就好像很多很多年前，自己还是那个不懂事的花狸猫，撒娇要孟梦挑鱼刺，喂着吃饭一样。 “时辰差不多了，麻烦孟先生给妹妹盖上红盖头！”喜娘望着兄妹俩的不舍，也甚是感动，聘姑娘的总是难舍难分。 孟梦抖开了红盖头，顺着改投的惯性轻轻的落在昭儿的头上，就这样望着盖住了美貌的昭儿：“本是青灯不归客，却因浊酒留风尘。三里清风三里路，步步风里再无你。三生有幸遇见你，纵使悲凉也是情。苦酒折柳君相离，无风无月亦无你。” “我走了~！” “我知道了！” 孟梦低身背起了昭儿，听着喜娘欢快的嗓音，一步步完成在娘家的所有礼节，跪在将军和夫人的面前，昭儿红盖头下的脸上已被泪水挂满，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个妖，一个不懂人类情感的妖，一个不需要人类情感的妖，可此时，自己不再是那只猫妖，而是将军府的大小姐，是将军和夫人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女儿，是孟梦一心照顾的妹妹，是，是……昭儿透过红盖头望着夫人的脚，许许多多的画面一帧一帧的从眼前飘过，她听到了夫人轻轻的抽泣声，听到了将军安慰的声音，更是听到了喜娘那声吉时到，和大门外面喜庆的敲锣打鼓，鞭炮齐鸣，她知道秦小爷来了，来接她了。 “娘，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这声娘叫的夫人心彻底的碎了，在里面甚至听到了决绝的余音，这是最后一声娘，走了，就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吧。 八抬大轿在锣鼓喧天的声音中走街串巷，讲究的是不走回头路，街上各种羡慕，各种嫉妒，各种赞美，各种讽刺，所有的声音交融着，昭儿轻轻的掀开了自己的盖头，透过花轿的门帘缝隙，看到了前面骑着高头大马的秦小爷，依旧是瘦瘦的身材，宽宽的肩膀，大红色的长衫披着红绸，胸前应该有个绸花吧，酒红色的发带，终于在他的头上飘了，以前总是调侃说这个家伙适合，却总也未曾见过，他说要等到他娶他心爱的女孩子时才可以。只是我让你失望了。 花轿停了，锣鼓声也停了，昭儿知道到了，盖上自己的盖头，等待着吉时的鞭炮，门口的火盆已经准备好了，婚礼的喜堂也围满了观礼的亲戚朋友。昭儿在喜娘的搀扶下，机械的完成了所有的程序，此时一个人安静的坐在新房的床边，等待着，等待着…… 门开了，传来了秦小爷含糊不清的声音，唯一的意思就是把所有的人和喜娘都拦在了门外，不许任何人进来，醉酒的状态说着自己完成剩下的仪式，强势的让下人把所有的人都撵出了别苑。 坐在床边的昭儿紧紧的握住了自己的衣角，此时的她不知道在秦小爷掀开盖头的时候要怎么面对。谁知门关了，却不再听到任何的动静，直到用来喝交杯酒的酒壶磕碰酒杯的声音，昭儿才从寂静的恐惧中回过神来。 秦小爷一个人喝着交杯酒，斟酌着想要开口的话，这个婚礼虽然是自己向往的，却也是自己排斥的，自己曾经幻想过有一天要照顾她一辈子，却也深深的知道她不属于这里。 “行李都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和地图也已经放到后院了，你换了喜服就可以离开了。” 第五十三章 伤心的婚礼(一) “昭儿，我知道你嫁给我，是因为你身上的身份和职责，我更知道你在乎将军府对你的恩情，可是你在乎过我的感情么？”秦小爷坐在新房的圆桌边，独自喝着本该用来交杯的酒，苦涩，除了苦涩还有什么？ “我一直再想，我不要你再受到任何的伤害，任何的委屈，我曾经认为，你拥有的就应该是我给予的，但是看着你在他的怀里开心，微笑，我以为你可以你长大了，可以为自己考虑了，可为什么我的心里却是空空的，忘不掉的，终究还是忘不掉，你和他有过的回忆，是否填补了我在你记忆里的位置？”秦小爷没有走到床边掀起盖头，还只是一个人坐在桌边继续喝着闷酒，继续一个人胡言乱语着，“想想，人年轻也是挺有意思的，会有这么足的感动，没来由的牵挂个谁，或是把一种难以言表的感情寄托在另一种生命体上，让自己的情感崩溃直至决堤。” 昭儿把自己的盖头掀起来，看着秦小爷一杯一杯的往自己的喉咙里灌着喜酒。昭儿从来不知道总是笑嘻嘻的傻乎乎的秦小爷，其实一直把感情都藏在心里，他才是那个最懂感情，也最懂成全的人。 “你喝醉了，说胡话了！”昭儿起身，走到桌前，想要扶起秦小爷。 “我没醉，我是认真的，车马行李就在后院，你随时可以离开，不用在乎我的，真的，我说过只要你开心。” “你醉了！” “第一次把你背回那个破院子，那时就下定了决心，要好好的保护你，因为，你太需要这种关心了，第一次有了想宠一个女生的冲动。一直都有，真的，到现在依然，我曾经给云磊说过，你的心像裸露的蛋黄，急需一个坚实可信的蛋壳包裹着，我知道我不是，我希望他能够是，我在见到你看到他时的眼神，我失去了保护你的信心，我知道你要得我给不起了，再也给不起了！我总是想问你，最近好么，可总也问不出口，看着你的笑容，我知道你很好，看着你伤心，我却关心不到雪中送炭，能怎样？我内疚，我懊悔，我为什么要放开牵你的手，为什么要让你陷进这不能进退的感情漩涡。” “想起过去，只觉得弥足珍贵，短暂的珍贵着，也许珍贵的东西都是瞬间的，也都是易逝去的。我们在伸手触及它时，才发现它早已布满尘埃，我们是不是真的可以，可以放下这一段你和他的感情，就好像失忆般空白着，从新开始，所以离开成了唯一的出路，也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的事情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直都知道，从那个刚会走路就给我送好吃的秦小爷，从那个再见到我激动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秦玉璇儿，从那个总是微笑着逗我开心的璇儿，我都知道，只是为什么要说出来，为什么？”昭儿哭了，哭的一塌糊涂，对于秦小爷的愧疚感充斥着她的内心。她看着被眼泪模糊了的秦小爷，想要逃离，后退着，后退着，靠近了墙角，顺着墙角慢慢的下滑，把自己蜷成一个球，抱着自己的膝盖，秦小爷望向昭儿，她知道昭儿真的伤了，这么久压抑的情感瞬间爆发了，心里一定也是空空的，就好像小时候一样，受了委屈就把自己蜷缩在墙角。秦小爷放下酒杯，走了过去，像小时候一样，挨着昭儿一起坐到了墙角，把她的脑袋轻轻的放在自己的肩膀上，静静的，静静的。 “走吧，走了就不要回来了，找个舒服的地方生活，想我了就书信告诉我，我去看你，不想就照顾好自己。” 院子里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一阵慌乱引起了俩人的注意。 “怎么了？这么乱？”秦小爷打开房门看着院子里的下人们收拾着东西，一件一件地往外面搬着。 “爷，刚接到将军府通知，古镇上的所有人员都在今晚子时前撤离，到城外的山上安排好的驻地。” “知道原因么？” “不知道，老爷安排带上必要的生活用品，其他的不用带，您和少夫人也赶紧收拾收拾吧，老爷说一个时辰后出发，也是你们这洞房花烛的……” 秦小爷关了门，皱紧了眉头，略有所思的咬着嘴唇，是什么事情可以让将军府发出这样的通知，正想着身后的门被猛地推开了，强大的力量，让秦小爷向前趔趄了一步，堪堪的控制好自己，没有摔倒，转身看到了紧张的九南。 “九南哥，你这是疯了？不懂得敲门啊！” “赶紧收拾东西带昭儿上山，没有堂主的通知不能带她下来知道么？还有，你和昭儿不要和大家住在一起，让昭儿带你去茅屋。懂了么？”九南急急忙忙把孟梦的安排告知他俩。 “哎呀呀呀，到底怎么了？九南哥，你倒是说清楚啊！”秦小爷急了，这么急着安排必然是大事，既然是大事让他跟百姓彻底不让参与，那秦小爷可就不高兴了。 “六芒星阵第六个点已经出现了，阵眼有可能就是镇中心，所以妖族进犯势必有一场大战，自然要撤离百姓！”九南简单的说着。 “我们不是百姓，我们是战士啊！” “别闹了，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好昭儿，懂么，茅屋附近有迷雾森林，只要你们不下山就不会有危险，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许下山懂么？我们没有需要你们帮忙的，记住了！”九南说着喝了桌上的茶水，又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秦小爷和昭儿对视了一眼，从目光中读出了不解，却也只能按照孟梦的安排开始收拾必要的生活用品，还未包裹太多，门就又被推开了，还是九南。 “忘了说了，昭儿你变回猫，让秦小爷藏起来带你出去，尽量不要让别人注意，不要告诉任何人秦小爷带你出去了。” 秦小爷在九南关门的瞬间看到了昭儿从他认识的状态变成了那只一直陪着他的花狸猫，虽然见惯了妖族的存在，自己身边的人突然变化，还是惊了秦小爷。 “我说过，我是猫妖，走吧！” 第五十四章 六芒星阵 不知道过了几个时辰，夜小菲的精神已经开始恍惚了，怀里抱着的玄冰铁链滴下来的水已经湿透了她的衣裳，胸口处已经开始显现了红色的冻斑，夜小菲强迫着自己一直看着不远处那半截的青蛇，没有皮的青蛇，那是小石头，小石头唯一留下的，夜小菲努力的摇了摇头，让自己的意识恢复了部分清醒，轻轻的活动了一下已经冻僵的四肢，僵硬的抬起一只手用力的搓了搓红彤彤的脸颊，微微抬起头，最后一根冰链已经摇摇欲坠了，快了，真的快了，我一定可以在未时之前给自己自由，等锁眼张开，我一定要第一个出去，告诉大家。 “虫虫，时辰差不多了吧，你现在把六芒星阵的其他通道全部开放，放出正常的妖族，迷惑他们。”一个声音在洞口响起。 “好的，瓜子大人，双向通道呢？”随着哗哗的水声，虫虫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夜小菲听到后，咬牙切齿的望向洞口的方向，早晚有一天我要你们为小石头陪葬。 “双相通道不着急，秦老爷送来的魔妖粉只够部分妖族军队的，等着和阵眼一起启动，掩护结界核出去。” “我知道了，那结界核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现在是辰时，可以让他在洞口准备了，毕竟这边只送他一个出去，只有他出去了，才能启动六芒星阵。” “放心，午时阳气太过重了，过了午时他就过来了，我们未时中开始。” “遵命！” 夜小菲望见洞口外闪烁着点点星光，强烈的噪音犹如万马奔腾，整个山洞都在颤抖，夜小菲牢牢的抱紧冰链，集中精神，伴随着隆隆的震动，微弱的断裂声反而显得不是那么惹人注意，也消费怀里猛地一松，回头看到最后一根冰链彻底的断裂，夜小菲的脸上露出了微笑，随即晕了过去。是的玄冰铁链被意志坚定的夜小菲融化了，只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做法，还是让夜小菲的元灵严重受损。 “孟堂主，几个通道都开始有妖族的出没，但是城南那边的双向通道并没有动静。”啾啾良整理着回报的内容，在孟梦的书房汇报着。 “百姓转移的怎么样了？昨晚子时已经都安全的上山了，九南也通知了秦小爷带着昭儿去了茅屋，啾啾亲自跟随去的，昭儿变成猫，藏在秦小爷的怀里，人多凌乱，并未有人发现。” “好的，让啾啾看好迷雾森林，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俩下山，他们就是冲着我和昭儿来的，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孟哥……” “阿良，怕么？” “怕什么？不怕战役，只怕失去你！” “嗯，我们都要保护好自己，战场上不要让彼此分心！” “会的！” “瓜子呢？” “哦，他看啾啾被安排了任务，就主动去帮助将军疏散百姓了，他懂动物的语言，有一定的作用。” “嗯，不要丢下一个人。” “报，双向通道开始有妖气弥漫，出来了两个妖族，均是被魔妖粉魔化了的，而且已经丧失了理智。像是被什么控制着。”九龄急匆匆的跑进将军府，报告孟梦最新的情况。 “应该是秦老爷送出去的那一车魔妖粉，九南说过那些劣质的魔妖粉会让妖族的元灵失去控制，但是并未发现可以统一控制的元素，走，一起去看看。”孟梦带着啾啾良跟着九龄出去了。 此时云磊和九翔也在双向通道附进，时不时出来的妖族，都是被魔化的，比较难对付，所以大家在通道口设置了结界，困住出来的妖族。云磊和九翔也加入了战斗，九南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带来了劣质魔妖粉的克星—伏妖粉，九南将伏妖粉分发给附近的捉妖人，并且给云磊和九翔的武器上也涂满了，所有人都紧紧的盯着双向通道的出口处，一点也不敢放松。 孟梦赶到现场，还未来得及了解情况，就看大大批量的被魔化了的妖族从通道蜂拥而出，甚至没有方向，见到人类就展开了战斗，没有思想没有灵魂，眼睛连聚焦都没有，只有拼命的战斗，并且就算是缺胳膊少腿了，也依旧顽强的战斗，直到元灵被击碎，捉妖人都有点目瞪口呆了，很久了，久到都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捉妖人都是催眠了元灵，找到合适的时机再给他们二次生命，从未下手击碎元灵，可眼前的这些妖族逼迫着捉妖人违背着世代传承的原则，也许很多时候的身边不由己是需要勇气面对的。 “孟哥，此番这样大批量的魔化妖族，这个个双向通道极有可能就是阵眼。”啾啾良靠到孟梦身边，分析着。 “其他通道是什么情况？” “其他通道此时也是大批量的出来妖族，但是都是正常的妖族，只有这里是魔化的。” “不要掉以轻心，让九南带着伏妖粉和云磊九翔赶回将军府，守株待兔，就算真的阵眼是眼前的这个通道，我们也不能错过任何一个可能。”孟梦有些担心，毕竟这样大批量的魔化妖族对他们来说应对已经开始吃力，再把九南云磊他们调走，可能会出现空缺，导致漏网之鱼，但是如果这只是障眼法，错过了真正的阵眼，一旦让结界核出现，编织结界成功，那问题的严重性就不是眼前的样子了。 “九南，你带着云磊和九翔，清点你们手下的人员数量，立刻回到将军府，那边也有可能是阵眼。”啾啾良靠近九南和云磊安排着。 “好！”九南立刻清点人数，拉着云磊和九翔跨上马，一路疾驰往城里赶去。人去城空，此时的古镇被初冬的寒风一吹，萧瑟的景象让在马上的云磊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九南和云磊九翔先一步进城，并未发现什么异常的现象，正准备松一口气，看来并没有孟梦想的那么糟时，就听到九翔的马仰头抬起了前蹄，随着九翔一句“不对！”疾驰而出，“将军府上空有机关在闭合！” 九南和云磊抬头望向将军府的方向，果真，一层淡淡的绿光开始包裹着将军府。 第五十五章 阵眼出现 夜小菲悄悄的挪动到小石头的遗体旁边，忍住泪水，用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摆轻轻的抱住小石头，听到了洞口的动静，夜小菲急忙又躲到了岩石后面。 “虫虫，大批量的魔化妖族都从双向通道放出去，控制他们方向就是这个阵眼，凡阻挡者格杀勿论！李密在何方？” “瓜子大人，我在这！” “很好，结界核可以放出来了，一会未时，你和结界核同时从这个阵眼中出去，快速编织结界。” “我们的约定……” “放心，上次是虫虫失误，这次我们的目的相同。” “好~！” 夜小菲紧紧的盯着玄冰铁链的锁眼，顺手摸了摸自己身上九南给的火折子和为数不多的火药，趁着瓜子虫虫李密三人在商量着具体的策略时，夜小菲将仅有的火药集中在岩石的上方，如果成功的点燃，炸塌了岩石，可以阻止他们一段时间，这样她趁着通道开启迅速的出去，还有机会给大家报信，一切都在瞬间的成败，让夜小菲的神经紧张到了极限。玄冰铁链带来的伤害已经很深，此时的夜小菲脸色苍白，四肢无力，时不时的精神恍惚，但是为了最后一搏，她必须强迫自己清醒再清醒，蓄力再蓄力。 “瓜子大人，时辰已到，可以召唤玄冰铁链了。”虫虫妖媚的声音响起，这是小石头的人形，却不是小石头的声音，让夜小菲从心底里排斥，默默的抚摸了小石头仅剩的半截身体，咬着牙，忍住泪。 玄冰铁链开始晃动，夜小菲盯着头顶仅剩下半条的冰链，互相撞击的声音，有种敲击心灵的震撼，不知道是因为强行切断锁链已经和锁链产生了共鸣，还是本来山洞的回音就比较清晰，此时的夜小菲胸口像是压住了千斤沉得石块，心情迅速的降到了最低点，随着冰链晃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响，夜小菲控制不住自己的元灵，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耳朵，鼻子，眼睛也开始慢慢的渗出血来，夜小菲一口咬到了自己的胳膊上，瞬间的疼痛，让自己的意识恢复了几分，锁眼已经开始放大，此时的大小刚好可以让竹叶青通过。夜小菲半眯着已经让血液模糊的眼睛，打开了火折子，点燃了火药，抓紧怀中的小石头，不顾一切的冲着锁眼飞奔而去，在锁眼跟前迅速的幻化成竹叶青，嗖得一下被锁眼吸了进去。 “那是什么？”李密第一个发现了锁眼的变化。 “夜小菲！？”虫虫咬牙切齿，显然没有预料到夜小菲会在这里。 瓜子迅速的召唤玄冰铁链飞去锁眼想要抓回夜小菲，却发现此时的玄冰铁链已是废物了，虫虫想要配合着瓜子及时关闭通道，却还未等瓜子做出反应就听到了巨大的爆炸声，飞沙走石，虽然没有太大的威力，却也逼着三人从洞穴中出来。 “通道无法关闭了，夜小菲出去了，虫虫，我之前说过什么？”瓜子愤怒的冲着虫虫的方向，手里紧紧的抓着钉鞘，伴随着怒火，钉鞘的颜色已然变红。 “瓜子大人，通道半个时辰内就会自动关闭，下次开启需要12个时辰，我这就去抓夜小菲回来！”虫虫立刻跪在地上，脱去了小石头的人形伪装，出发了。 “瓜子大人，这虫虫靠不住啊！”李密捋着自己的胡子，笑得不怀好意。 “管好你自己，收好结界核，我这就去帮你除掉孟梦！”瓜子生气的甩袖离开。 九南三人疾驰到了将军府门口，云磊第一个看见了原先大门上的那个破旧的蔷薇花型门锁，一直在向外散发出绿色的薄雾，并且一点点的笼罩着将军府，九翔已经可以控制自己的媚瞳，此时飞身上了房顶，整个将军府一览无遗，却并未发现什么问题。如果说这是几百年前云府的自我保护机制，那么侵略到底在哪里？ 九南走上前去，伸手碰了大门，门并未有任何的反应，轻推大门即可打开，正当大家疑惑的时候，从天而降了一个物体，明显是被将军府的保护机制弹了出来了的，在三人面前摔在了大门前的空地上，此时云磊离得最近，急忙跑过去想要一探究竟。 “云磊小心……”九翔的话音未落，就听到云磊惊慌失措的声音。 “九南，是夜小菲，快过来！” 此时的夜小菲闭着双眸，双手死死的攥紧胸口的衣服，脸上而苍白的可怕，五官都有血液流出而干涸的痕迹，嘴唇都是淡淡的粉色，并且身上很多地方有着深深浅浅的伤痕，衣服褴褛不堪，云磊迅速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裹在夜小菲的身上，九南就这样步履艰难地走到近前，站在云磊身边，望着夜小菲发呆。 “九南，你怎么了？这是夜小菲，夜小菲！”云磊激动的拉着九南，让他蹲下仔细的看着眼前已经伤痕累累的姑娘。 “夜小菲，小菲，我是九南！”九南战战兢兢的呼唤着夜小菲，他真怕此时的夜小菲又是一个圈套，一个伪装，一个失望。 “九南……终是庄周梦了蝶……你是恩赐也是……”夜小菲听到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呼唤，艰难的睁开了眼睛，已经被血液糊住的眼睛，隐约的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个熟悉的面孔。 “小菲，小菲，不说话，我带你回家，云磊通知孟堂主，我需要他急救！”九南听到了夜小菲轻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疯了一般的冲着云磊喊着。 “我，我去找孟哥……”九翔看着夜小菲的样子，吓得也有些不知所措，从来不知道一个姑娘可以忍受这么大的痛苦，转身上马朝城外奔去。 “九南，我冷……” “小菲，小菲，不要睡啊，我们进屋去，暖和！”九南抱起夜小菲就往将军府大门走去，谁知九南顺利的进去了，夜小菲却被弹了出来，云磊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夜小菲，不可思议的望着回头的九南。 第五十六章 夜小菲再次失踪 “九南，将军府的自我保护机制可能就是排斥妖族，甭管是不是带了你的伏妖绳，去秦家药铺吧，那里有些外伤的药，先给夜小菲上药。”云磊抱起夜小菲往秦家药铺跑去，九南急忙从将军府的大门跑了下来，跟上了云磊。 “云磊，云磊……阵眼，阵眼……在……三进院……荷塘边的凉亭。结界核……是李密带着……他是人类……云府的自我保护机制对他没用……不要管我……”夜小菲被云磊公主抱着，断断续续的给云磊说着自己掌握的信息。 “夜小菲，现在什么都不用你管，给你疗伤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云磊记住了夜小菲说的话，闯进了秦家药铺的后院，将夜小菲放到了九南的床上，暂时安抚着夜小菲，九南在前厅的坐诊堂，翻箱倒柜的巴拉着瓶瓶罐罐，一股脑的全部都拿到了房间里。站在窗前却迟疑了，浑身的伤，破烂的衣衫，模糊的意识，让九南不知道从哪下手，只有眼泪一直在流。 “九南，你怎么了，先处理外伤，元灵的伤等孟哥回来，快啊！”云磊接过了九南手里的伤药，推着九南来到了床前。九南用温水清理着已经溃脓的外伤，夜小菲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九南赶紧停了下来，生怕再弄疼她。 此时孟梦急急忙忙的推门进入，看到夜小菲的状态也是吃了一惊，这么重的伤还能或者从通道中出来，也是个奇迹。 “啾啾良，用你的元灵点亮长生灯，快！”孟梦对啾啾良说着，就看到啾啾良从怀中拿出一个灯盏，头顶慢慢的升腾起一团橘色的火焰，温暖却不耀眼，孟梦接过了灯盏，慢慢的靠近橘色的火焰，啾啾良闭着眼睛随着意识指挥着这团火焰靠近灯盏，一次又一次却未曾点亮。 孟梦将灯盏递给云磊，告诉云磊按照他刚才的方式去做，于是孟梦也让自己的元灵，确切的说是啾啾良母亲的元灵慢慢的升腾，两团橘色的火焰围绕着灯盏，此时屋内的温度也跟着慢慢上升，夜小菲苍白的脸色一点点的浮上微红，终于灯盏亮了，云磊赶忙将灯盏放置于夜小菲的枕边，等待着孟梦和啾啾良收回元灵。 “夜小菲这是被什么所伤？”孟梦盯着夜小菲寒至元灵的体温，有些不解。 “玄冰铁链！”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大家望向桌子的方向。 “瓜子，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不是让你和大家一起躲到山上去么？这边很危险！”啾啾良皱着眉头问着坐在茶杯上的瓜子。 “良爸爸别打岔，我看夜小菲的状态应该是被玄冰铁链所伤，不过这应该是她自找的，没事用自己去暖它干什么！”瓜子晃着两条腿，悠哉的磕起背包里的葵花子。 “夜小菲胸口是什么？”九翔看到了夜小菲一直抓着胸前的衣襟。 九南轻轻的掰开了夜小菲的手，从她的胸口处掉落了半截被剥了皮的青蛇，吓得九翔跳出了3米远，众人不解的望着。 “难道是为了救她？这也太不值得了！”瓜子依旧悠哉。 “我们出去吧，九翔和帮着九南给夜小菲的外伤上药，毕竟我们这么多男人在场不合适。”孟梦望着长生灯慢慢的吸收着夜小菲身上的寒气，这是个漫长的过程，只能祈祷这个丫头还能战胜死神，撑过这个烈与寒的对抗。 云磊和孟梦走在最后，云磊刻意的拉了一下孟梦，俩人脱离了众人单独坐到了屋檐下。 “夜小菲说阵眼在将军府的三进院，但是将军府的自我保护机制已经启动，夜小菲就是被保护机制给扔了出来，你说这么重的妖气可能么？”云磊把夜小菲传递的消息告诉给孟梦。 “云府的自我保护机制启动了？”孟梦吃惊的看着云磊，云磊把他们看到的情景告诉给了孟梦，并且描述了发现夜小菲的过程。 “夜小菲还说结界核在李密的身上，李密是人类，云府的保护机制应该对他没有作用。” “孟哥，刚才猫族传来消息，李密在城南的双向通道处，指挥着魔化的妖族正在往城门处进攻！”啾啾良不得不打断孟梦和云磊的对话。 “难道夜小菲的消息……” 正说着只见九南出来了，一脸的忧伤，九翔也跟着出来了，拿着脏乱的衣服，准备扔掉，屋内一晃一晃的灯光，摇曳着九南的心。天色已经黑下来了，孟梦不得不安慰九南，九南抬头表示可以理解，却瞬间瞪大了眼睛，快速的祭出伏妖绳，猛地抽向房间半开的窗户边，然后扔掉伏妖绳朝着屋内奔去，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只有瓜子看到了被伏妖绳打掉的紫玫瑰凤尾蝶的伪装，此刻还处在眩晕状态的虫虫。趁乱瓜子祭出了它的盯梢，直直的钉在了没有伪装，却无法逃跑的虫虫的心脏，瞬间虫虫的身体变成了蓝紫色，眼睛失去了聚焦，不受控制的向瓜子的方向飞来，瓜子在众人追着九南进屋的时候，把虫虫收进了自己的背包。 九南盯着空空如也的床铺，摸着还有余温的褥子，冲向半开的窗户，此时窗下的那个凤尾蝶尾部的钻石图案触目惊心，九南猩红的双眸转向跟随进来的众人。 “九南，我看到了瓜子在孟哥的别苑抓蝴蝶，有一只紫玫瑰凤尾蝶，尾部有个明显的钻石花纹……”九南耳边回响起了夜小菲之前说的话，那个时候她说过，他见到了一个矮小的身材和秦老爷在书房密谋，她说真的好像瓜子，她说她害怕见到瓜子…… 九南在身侧的手聚集着力量，被自己扔在门口的伏妖绳瞬间回到了自己的手中，然后聚集了所有的力量，抽向了最后进来的瓜子，此时的瓜子正在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背包，全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靠近。 “瓜子……” 瓜子听到了呼喊，抬头就看到了伏妖绳带着幽幽的绿光冲着自己的天灵盖飞了过来，瓜子思考着要不要躲开时，一个身影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第五十七章 啾啾魔化 瓜子准备闭上眼睛为自己默哀，听着伏妖绳凌空抽动的声音，瓜子的身体跟着抖了一下，却没有感到疼痛，瓜子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到了挡在自己面前的啾啾良。 “良爸爸……”有那么一瞬间，瓜子的心里涌上了内疚，却又快速的消失掉，被自己的内心自动的屏蔽掉。 “良大人你疯了！”九南望着啾啾良胳膊上一道血淋淋的印子，皮肉已经翻开了，可见九南的这一下有多狠，如果真的打到瓜子身上，恐怕也不轻。 “九南，你疯了！那是瓜子！”啾啾良也吼了出来。 “就是瓜子，她是内奸！夜小菲说过她在别苑抓虫子剥皮，那只钻石花纹的凤尾蝶就是她给抓的伪装……” “闭嘴~！”啾啾良打断了九南的话。 “不是我。”瓜子从背包中掏出来了被钉鞘钉住的虫虫，扔在了大家的面前。九南疯了一样的抓起虫虫，却看到眼神涣散的虫虫，深知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夜小菲到底在哪？”九南狠狠的把被钉鞘钉住的虫虫摔在了地上。孟梦捡了起来，看着已经被魔妖粉控制的虫虫，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九南，这个也是被魔化了的妖族，夜小菲应该是被他们带走了，你看长生灯还亮着，说明夜小菲没有危险，你在这好好休息，我们总会找到夜小菲的。” 孟梦安排了云磊和九翔看着九南，便带着啾啾良奔向城南的双向通道，一起去会会李密。如果结界核真的在李密手中，那么阵眼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双向通道，只是夜小菲为什么会在云府出现，她所说的阵眼在三进院，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动静呢？孟梦的疑惑越来越多，却怎么也理不出来头绪。 “瓜子你还是回山上吧，别再乱跑了。去和将军他们呆在一起。”啾啾良从桌子上的干果盘子里，抓了慢慢的一把干果，放到了瓜子的背包里面，然后拽过了桌上的一卷纱布，草草的给自己的伤口包扎上，便头也不回的跟着孟梦离开了屋子。 瓜子捡起了虫虫，又放回了背包，此时的瓜子眼睛里居然有了液体，连瓜子自己都不相信，可以召唤玄冰铁链的自己会被感动？瓜子的内心波涛汹涌，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瓜子依旧低着头，转身向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如果你还有心，请不要伤害最爱你的人。”云磊望着瓜子的背影淡淡的说着，像是自言自语，瓜子却听懂了，只是面对近在咫尺的成功，感情可以左右一切么？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就请不要劝我大度。 瓜子一个人独自走在上山的路上，其实这一路的挣扎让瓜子倍感憔悴，没有人可以劝我去接受，因为曾经的一切伤害都是你们给的，可是为什么心还是会疼，这颗心是你们唤醒的么？不，我要九命归一，我要妖族臣服，我要现在的一切，包括物产富足的人界，这些都是你们欠我的！ “瓜子，你怎么了？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啾啾的声音在瓜子的头顶响起，瓜子抬头看着飞在空中的啾啾，略有所思。 “你怎么在这，不应该和将军他们在山的深处么？”瓜子问着。 “哦，我在这里看守迷雾森林，不让人误闯进去，山上陌上人比较多，容易出事！”啾啾也没觉得什么，实话实说。 “为什么会有迷雾森林啊？” “里面是孟哥和昭儿以前住的地方，几百年了也没有撤掉就这样放着呢。这不又派上了用途。” “你的意思是昭儿在里面？” “是啊，孟哥让秦小爷带着昭儿在茅屋住呢！”啾啾想都没想就说了。 “啾啾，刚好我心情不好，陪我聊会天吧，我也陪你看一会。” 啾啾毫不怀疑的就落在了瓜子的身边，瓜子拿出了背包里面的干果，和啾啾一起吃了起来，顺便聊着啾啾和孟梦昭儿他们的过去，直到啾啾完全的沉迷于干果的时候，瓜子冷不丁的将手里的魔妖粉洒向了啾啾，未等啾啾反应，两只鸟眼就开始变得涣散，无处聚焦，不自觉地从嘴里吐出了刚吃进去的干果，径直的望着前方。 瓜子邪魅的一笑，终究感情还是抵不过现实的诱惑，瓜子把李密给的控制元灵的药丸塞进了啾啾的嘴里，看着啾啾的嗓子习惯性的吞咽，满意的点了点头，看似又随意的坐在了啾啾的身边闲聊起来。 “昭儿什么时候来的啊？” “云府被屠的当天，良大人带回来的。” “你在这的任务是什么？” “孟哥说了，无论如何不能让昭儿出去，也不能让人进去，保证昭儿的安全。” “迷雾森林怎么走？” “只有我和昭儿能走过去。其他人会迷失直到饿死。” “她是不是九命归一？” “不知道！” 瓜子慢慢的给被控制的啾啾灌输了刚才在秦家药铺发生的一切，最后布置了让啾啾带给秦小爷的消息，并安排了送达的时间，瓜子的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没想到以为一切就此结束，没有办法逆转，老天也看不下去，帮着我送来了啾啾，瓜子拍了拍啾啾的脑袋，啾啾便飞走了。 瓜子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那边还有一个秘密通道，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啾啾，你怎么来了？镇上现在什么情况？”昭儿看到落在屋顶的啾啾，有些吃惊，“你倒是下来啊！” “秦小爷呢？秦小爷，孟哥有任务安排给你！”啾啾飞了下来，落在溪水边的石头上，说话似乎有点生硬，昭儿总觉得哪里不对，却也找不到问题，就看着秦小爷满脸炉灰的出来，滑稽的样子逗乐了昭儿，便忘了自己的疑惑。 “你这是生火做饭还是上妆唱花脸啊！”昭儿取笑秦小爷，只换来了秦小爷鄙视的眼神，不理睬的转身望向啾啾。 “啾啾什么事？” “孟哥让你找到秦老爷，清点九南的伏妖粉，送往将军府。”啾啾机械的讲完九南的事故，按照瓜子的吩咐通知了秦小爷任务。 “好的，我这就下山去找父亲，伏妖粉应该就在秦家药铺。”秦小爷不疑有他，摘下来围裙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准备下山。 第五十八章 再见尸茧 云磊看着颓废不堪的九南，坐在门槛上，靠着门框，眼睛直直的望着天空，已经从昨晚夜小菲失踪到现在了。眼瞅着已经快正午了，大家都一夜未眠，总得补充点体力，九翔从厨房端出来一点白粥，一个公主能做出来的恐怕也只有这个了。却不敢端到九南的面前，总觉得九南紧绷的神经轻微一触碰就会绷断。 云磊从石桌旁移动到九南的身边，一起坐在门槛上，幽幽的望着天空，轻声的说着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没有结局的故事太多了，相遇和离别是要在成长的过程中慢慢的习惯的，喜不喜欢，合不合适，能不能在一起，是三件不同的事情，然而，三件不同的事情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努力了不一定有结果，但是不努力一定会后悔。” “你知道她在哪儿？”九南没有回头，这是淡淡的问道 “还能在哪儿？”云磊指了指自己的心，又指了指九南的心，“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好好的，远处的她才会安心。” 九南回头望向云磊，云磊也只是微笑的点了点头，便起身回到石桌旁，端了一碗白粥递给了九南。九南接过碗，虽是苦笑，却也有了点点精神。 “其实九翔挺好的！” “嗯，我没说她不好！” “云磊，九南，你们看将军府方向。”此时的九翔站在秦家药铺的房檐上，望着将军府上空幽幽的绿光不断闪着火花，似是与什么激烈的碰撞，看似绿光药笼罩将军府成穹顶的弧度，却始终无法将最上空的缺口填补，浓烈的妖气开始上升，九翔的媚瞳可以看到淡淡的红光充斥着那个缺口。 “昨日夜小菲出现的时间是……” “未时中。现在是午时末。” “九南你去通知孟先生，九翔你跟着我去将军府控制局面。”云磊见九南迅速的出门上马，向着城西的方向疾驰而去，欣慰的笑了，轻重缓急在此时，大家都是可以分的清楚的，内心再大的风浪，在此时都显得微不足道。 “云磊我总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九翔跟着云磊越靠近将军府，心里有种压抑的感觉，很奇怪。不自觉地拉紧了云磊的胳膊。 “有我呢！”云磊拍了拍自己胳膊上九翔的手，安慰着，其实这种熟悉的感觉云磊也有。 “是他！”九翔刚到将军府门口就惊声喊了出来。 “谁？”云磊惊奇的转头，看着不再走动的九翔，只见九翔腾空而起，无风自动的长裙，肆无忌惮翻飞的头发，有种同归于尽的架势，在云磊还来不及阻挡的刹那，九翔冲着那团红色光圈的中心，猛扎了进去，消失在红色的漩涡中。 “九翔……” 未等云磊话出口，瞬间身边多了许多被魔化的妖族，都是实力强大的种族，云磊被团团围住，紧紧的逼在将军府的大门口，祭出折扇，锋利的刀片也只能暂时抵挡妖族不能近身，只是这些妖族都不正常，没有疼痛感，没有休止，只有前进，仅凭云磊一人无法全部消灭。此时云磊已经靠着大门了，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去打开大门，心里还在担心着刚刚冲进去的九翔，顺着门板往门缝处移动，手摸到了一个熟悉的物件，那个老门锁。 云磊想起了在老树下的梦里，曾经很久之前的那场浩劫，是云二爷用自己的血启动了云府，封住了所有，也许自己的血也会有用。 九翔冲到了红色光圈的中心，果然和她预料的一样，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尸茧，里面那个闭着眼睛却和自己有九分相似的婴孩，周身已经散发出了多条红色的线条，渐渐的变成了网状，和将军府上方的绿色光晕始终对抗着。 “九郎，睁开眼睛吧，你这样的执念不会有好的结果的！”九翔望着尸茧中的婴孩，第一次叫出了每次梦回时的名字。 “闭嘴，你不配叫我的名字！”红色光圈中突然响起了环绕立体声，震撼的整个光圈中都在抖动，九翔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却还是摸到了粘粘的液体，是从耳朵中流出的鲜血。 “就这点能耐，你凭什么享受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九郎，不是这样的！你误解了！”九翔被震颤的光圈晃得失去了平衡，猝不及防的一根红线打在了她的腿上，九翔挣扎着从地面站起来。 “误解？就因为龙凤双胞，男婴就不配出现？提前分娩也不顾死活就丢弃？凭什么？就凭家族不成文的规定？哈哈哈，我命由我不由天。如今是你该还给我的时候了！” “九郎！你不要执迷不悟……唔~！”九翔话未说完，一道红绳有抽了过来，直直的抽在了九翔的肚子上，九翔捂着肚子弯腰蹲了下去。 “执迷不悟的是你！”又一道红绳抽了过去，九翔瞅准时机祭出了长鞭，与红绳缠绕到了一起，牵制住不断编织成网的红绳。 “九郎，你听我说……”九翔紧紧的拽着和红绳缠到一起的长鞭，努力的跟尸茧中的婴孩沟通着，“母亲以为失去你，悲伤到自尽，我因为媚瞳从小便被封住眼睛，过着瞎子的生活，如果你出生，你是返祖的妖族，你的下场你是清楚的。母亲提前分娩，也是因为你根本就不可能足月出生，因为母体的能量不够你成妖，你会通过母体害了身边所有的人，从新轮回，是你最好的结局！九郎，你这样人不人，妖不妖，怪不怪，你就开心么？” “闭嘴，我就算是妖，我也有出生的权利，就算是杀光身边所有的人，也都是你们欠我的，我要统治人界，让他们为我的曾经陪葬！” “九郎，你疯了，听姐姐的话，去轮回好么？”九翔被另一根红绳抽中肩膀，手下一松，长鞭脱手而出，回弹回来的鞭杆重重的敲在了九翔的额头上，暖暖的温度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你看，多美，流动的血液，我呢？我只能存在这小小的尸茧中，只要九命归一的元灵，我就可以重生。” “九郎……九郎，没有九命归一，这都是传说。你醒悟吧。”九翔趴在地上，随着光圈的震颤，声音越来越低。 第五十九章 感同身受 “呦，不错，你姐姐的血液刚好和你的可以融合，吸收过来，加快妖网的编织。”九翔意识模糊中听到了一个男声，努力的睁开眼睛，抬头望去，在尸茧的上方，站着一个男人，猥琐的样子，下巴上拖着长长的白胡子，一只手捏着自己的下巴，笑得阴森可怖。 一根红绳迅速的伸了过来，直冲着九翔额头的伤口过去，像是被贴在了伤口上，看到自己的血液不断地通过那条红绳，将尸茧中的九郎慢慢填满，干瘪的尸身开始充盈，尸茧周边的红绳也开始饱满，迅速的扩张结网的范围，红光与绿光交织的边缘，激烈的碰撞愈演愈厉，将军府上方的空缺似乎也有扩大的趋势。 血液在不断的流逝，九翔的意识也开始模糊了，眼前好像看到了母亲，还有那个很小很小的自己。 “妈妈，九郎呢？为什么一直不见九郎？” “乖，九翔，九郎去了很远的地方，等着妈妈去接他呢。” “妈妈，你要走了么？” “是的，九郎一个人会害怕的。” “九翔一个人也会害怕。” “九翔还有爸爸啊！” “好吧，妈妈你照顾好九郎，我等你接他回来，我准备了好多礼物给他。” ……………… 趴在地上的九翔笑了，从怀里掏出了一对人偶，衣服上歪歪扭扭的绣着九翔，九郎的名字，这是妈妈走了以后，九翔在看不见的情况下，一针一线缝出来的，那是那很长的一段孤独的时间里，等待着妈妈接九郎回来的信心支撑着。直到后来，皇宫中的丧钟敲响了，整个宫殿被装扮成了白色，看不见的九翔一直以为是妈妈回来了，只是大家告诉她妈妈再也不回来了，妈妈带着九郎走了。 “九郎，你知道么？曾经的我有多恨你，因为他们都说妈妈带着九郎走了，爸爸也不喜欢我，我觉得自己是个被抛弃了的孩子，直到长大了我才知道，妈妈陪着你，你们都在另一个世界等着我。九郎，如果我的死可以让你开心，我的血可以让你忘记仇恨，我全都给你！还有这个，我一直想要妈妈带你回来送给你的礼物……” 尸茧中的婴孩在充斥了血液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舒展了四肢，脐带却依旧挂在肚子上，同胞的血液让他闭着眼睛的时候感同身受的接收了九翔的情感，九郎皱紧的眉头望着意识开始涣散的九翔，伸出一根红绳，捡起了就像身边的那对人偶，望着那歪歪扭扭的名字，向着刚才耳边似乎有着母亲的声音，“九郎一个人会害怕的，所以妈妈要去陪他。”贴在九翔伤口的红绳撤了回去，九翔此时已经昏迷了，脸色苍白。 “怎么心软了？”李密此时站在结界网的顶端，望着尸茧中的婴孩，嘲笑着。 “闭嘴，怎么可能！” “你的织网速度可是慢了啊！”李密不依不饶，“你要想想，九命归一的元灵，你就可以复活，人界的统治，属于你的一切，不要被眼前一点点的感动就忘了自己妖做什么。”李密话未说完，一根红绳就甩了过去，李密跳着躲了一下。 “我告诉你，你好自为之，我这会去放出大量的魔化妖族协助你，瓜子大人通知，九命归一就快到云府了，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李密转身离开了。 “九郎……妈妈你带九郎走，这里我应对……”九翔已经开始说胡话了，婴孩听着九翔断断续续的声音，皱着眉头扭过头去，闭上眼睛不去看地上的九翔，集中精力扩散着妖网。 婴孩的眼前不自觉地感受着此时九翔意识涣散的梦境。梦里大批量的妖族冲着小小的九郎和九翔，母亲在前方抵挡，九翔紧紧的握着九郎的手。突然一个妖族腾空冲向了母亲身后的九郎，九翔松开了九郎的手，九郎以为姐姐不要他了，谁知，九翔冲着妖族的心脏伸出了稚嫩的小手，解决了危机，并且在下落的时候，选择了母亲的身前，让母亲带着九郎先走。九郎跟着母亲，在逃离的过程中，转头看着鲜血淋漓的姐姐，依旧是微笑的看着自己，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婴孩猛的睁开眼睛，这眼睛里流出的是什么？不，这不属于我，这是九翔的。九郎转身有望向地上的九翔，看到九翔苍白的脸上微微的露出祥和的笑容，一根红绳不自觉地将九翔慢慢的扶起来，看着九翔向后搭下去的头，柔软的四肢，九郎的心没来由的难受，随即用红绳把九翔扔出了红色光圈。 云磊在门口死命的抵挡，想办法抽出时间空隙想要推门进入将军府，可是这些妖族不知疲倦的一次又一次的靠近，云磊的体力明显不支，此时只能靠着门板支撑进攻。 云磊抬头，发现绿光的穹顶已然衰竭，在慢慢的变小，此时的顶空布满了红色的网状，绿色的光晕已经被侵蚀跌到了围墙，云磊艰难的转头，透过了门缝，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九翔。 “九翔，九翔……”云磊惊慌的喊着九翔的名字，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还在流血的手用力的按在了老门锁上，推开了大门，趔趄的跌进了院子，扑上来的妖族被门口的绿光狠狠的弹了回去，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四散开来。 云磊跪坐在地上，抱起九翔，试探了鼻息和脉搏，深深的舒了一口气，九翔还活着，只是惨白的脸色让云磊揪心，云磊顺着自己已经破损的长衫，撕下来一块布条，把九翔还在流血的额头包扎好，用力的抱起九翔，颤巍巍的朝着三进院子走去。 “云磊，九翔……”大门口终于出现了熟悉的声音，未等云磊开口，三进院的墙头就看到了啾啾良，“你俩还好么？” “没事，院子里面暂时没有妖族，阵眼应该已经启动了。”云磊用力的呼吸了一下，“我没有看到阵眼的样子，只能等九翔醒过来了。” “好，我去告诉门口的孟哥。” 第六十章 战场 啾啾良依旧是走墙头，因为整个将军府外围已经被魔化的妖族占领了，此时的孟梦和九南带领的捉妖人，正在拼杀处一条血路，向着大梦的方向挪动。孟梦抬头看到了返回的啾啾良。 “孟哥，云磊在里面暂无大碍，九翔有伤昏迷不醒。” “让云磊用鲜血激活门口的蔷薇花门锁，不然这个趋势，早晚得让妖族破门而入的。” 云磊听到了孟梦的声音，意识到自己刚才应该就是用流血的手触碰到了门锁，所以才有了短暂的群击效果，云磊轻轻的放下了九翔，正准备往大门口处支援，才走到石台屏风处，一股强大的气流冲撞了过来，瞬间击碎了二进院的屏风，云磊快速的返回，替九翔挡住了部分气流的冲击，此时云磊的长衫已经被划破成了布条，云磊来不急多想，急忙把九翔送进自己的屋子，抬头望去，大门处和三进院此时一览无余，毫无遮挡，如果此时大门是开的，应该可以直接看到三进院子了。 云磊来到大门口，仅仅挪动了一个门缝够自己出去的，瞬间就要一众妖族围攻过来，云磊并不恋战，只是不断地缩短着自己和门锁之间的距离，此时的绿光已经衰弱到了房檐位置，云磊的头顶也开始不断有飞禽类的妖族发动攻击，孟梦和啾啾良也向云磊的方向靠近，协助云磊靠近门锁。 终于，云磊祭出折扇，划破手掌，用力的握住蔷薇花门锁，只见大门顶端隐隐的绿光凝结成五瓣蔷薇花，直直的一束绿光冲天，瞬间笼罩整个将军府，此时被包裹的妖族元灵纷纷脱离肉体，被蔷薇花吸收殆尽，片刻的空寂，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战场变成了乱葬岗，将军府门前各类的妖族尸体比比皆是，均是惊恐，愤恨的表情，大家并没有迟疑，迅速的撤进将军府。 九翔在刚才的气流冲击中醒了过来，看到自己躺在床上，便知大家应该是都过来了，只是那个尸茧……九翔努力的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出了房间，三进院的后院，那团红色的光圈依旧存在着，红光绿光交叠的位置依旧是发出激烈的碰撞，九翔靠着老树，那是自己的同胞弟弟，本应该去往轮回，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对，是那个男人，一定是，我要替你报仇。 九翔正想着，突然发现绿光乍现凌空的一束绿光直直的冲着红色光圈的中心冲去，九翔连想都没想，用尽自己的力气，在绿光冲击之前挡在了尸茧的前面，一口鲜血喷在了尸茧上，尸茧里面的婴孩此时瞪大了双眼，紧紧的盯着贴在尸茧上面摇摇欲坠的九翔，此时的九翔紧闭着眼睛，身上的伤口却是在慢慢的愈合，那道绿光应该是对于人类有着治愈的作用，对于妖族或者非人类来说有着致命的伤害，因为九翔的抵挡，尸茧并未有任何的伤害。 “为什么？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感动？就可以弥补你们对我做的一切么？愚蠢！”婴孩在短暂的呆愣后，猩红的眼睛再次发出愤恨地目光，用力的将九翔甩出了红圈。 “九郎，你是我弟弟，我希望你能放下执念，去你该去的地方，九郎，下辈子也许我们还可以遇到，还可以亲昵的玩耍，还可以让我保护你！”九翔抬头望着慢慢升高的尸茧，此时的红色光圈迅速的缩小，却从正红色变成了酒红色，似乎在蓄积着什么力量。 “九翔~！”云磊跑进三进院看到了跌倒在地上的九翔，急忙的跑过去扶起来。 “又是你！我早应该想到，能突破云府自愈系统的，必定非人非妖。”孟梦站在酒红色的光圈外，“众人，伏魔阵！” “不要，孟先生，他是我弟弟！送他去轮回好么？妈妈唯一的心愿就是能见到弟弟！”九翔甩开了云磊拉着她的手，跑到孟梦的前面，和大家对立着。 “九翔，他已经不是弟弟了，他成魔，如果你不能亲手解决，就交给我们。”孟梦给云磊使了个眼色，云磊顺势圈住了九翔，带离了伏魔阵。 孟梦和九南祭出伏妖绳，在酒红色光圈上空编织伏魔阵网，其余捉妖人均将自己的武器祭出，分列阵中，包围圈越来越小，红色的光圈也越来越浓重，黑红黑红的，九翔的耳边传来了婴孩不自觉发出的呻吟，此时的孟梦嘴里振振有词，九南腾空将伏妖粉洒向所有的伏妖武器，准备最后孟梦的一声令下，同时进攻。 “不要，不要，九郎，收手吧，我可以陪着你去找妈妈，我们一起去，收手吧，求求你了，收手吧。” 一道人影闪过，猝不及防的云磊就这样看到身边的九翔腾空，在伏魔阵网上被扔进了黑红色的光圈中，隐约的可以看到九翔的身影紧紧贴在尸茧外壁上。 “云磊什么情况？”孟梦急忙将最后一击的命令收回。 “就知道你会心软，你自己放弃，也不要拉着我们的计划陪葬，她的血怎么用，你很清楚！”九翔耳边响起了那个男人的声音，手腕处一阵疼痛，鲜血胸九翔的手腕处慢慢的滴到尸茧上，被迅速的吸收，黑红色的光圈开始变大，逐渐变成了酒红色，此时的九翔已经放弃了挣扎，静静的靠着尸茧，等待着血液的干涸。 “哈哈，好久不见，孟梦。你还是那么心慈手软，犹豫不决啊！”众人的头顶传来了阴阳怪气的声音。 “李密，我早应该想到是你！能进入云府的只有人，而叛乱的人类也只有你！”孟梦一边不断地给伏魔阵注入能量，一边抬头望着腾空的豚兽背上的李密，不屑的回答着。 “叛乱？历史是留给胜利的人的，最终怎么写，是我说了算！哈哈哈哈！孟梦我等着给你收尸！”李密说完跳下豚兽，直直的穿过了云府的绿光，坠落在孟梦的面前，只见李密手里的匕首，幽幽的发着银光，向着孟梦扎去。 第六十一章 同归 “九郎，我先走了，去找妈妈了，我们在忘川河等着你！等着你！”九翔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开始游离，血液流干的样子一定很丑吧，云磊会不会看到了嫌弃呢？想着想着，九翔微微的笑了，一切都等忘川河，我替弟弟赎罪之后吧，也许还能碰到你，云磊！九翔最后望了一眼云磊，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姐姐，妈妈。你们会等我么？我罪孽深重啊！”尸茧中的婴孩喃喃自语，曾经最渴望的就是妈妈，就是可以拥有生命，和姐姐一样拥抱妈妈，可是当自己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只有冰冷的药水，和密不透风的瓦缸，黑漆漆阴森森，不断的灌入身体的味道，刺鼻难受，只能蜷缩到一团，想着自己还在妈妈的肚子里，有姐姐的陪伴。直到再次感受到光，却只能看着妈妈抱着姐姐，听着姐姐喃喃的叫着妈妈，愤恨不甘，充斥着自己的心，这是你们欠我的。 “九郎，妈妈一直在等你们！” “九郎，姐姐也在等你啊！”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我的生命是李密大人给的，我的能量是妖族给的，我要的是重生，我要的是属于我的一切，我没有错，没有，真的没有。” 九翔感觉到自己背后的尸茧不正常的颤动，本已开始扩大的光圈又迅速的回缩，回缩速度快到光圈内的空气产生的压力让九翔感动呼吸都开始困难，九翔被不断地挤压着靠近尸茧，整个人此时已经和尸茧外壁紧紧的贴在一起动弹不得。 “九郎，九郎，你还好吧！”九翔勉强的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她感受到了九郎的不安，感受到了九郎的挣扎，“不要为难自己，九郎，你听我说……” “不要你管，你们都是虚伪的，都是欺骗我的，我不要听，不要，不要~！” 突然的一声爆炸，巨大的冲力从李密的背后袭来，让原本刺向无法移动的孟梦的匕首，丧失了行动方向，李密堪堪的摔在了旁边的石台上，回头望向光圈，伴随着巨响迸发出来的爆炸光束，直冲冲的将孟梦的伏魔阵网打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阵内的捉妖人均被反作用力所伤，连孟梦和九南也不例外，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啾啾良急忙将身上所带伤药传递给大家，稳住气息，不至于内伤。孟梦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个家伙比想象中的能量要大很多，此时发生的状况孟梦也无法解释，如果从新列阵，恐怕大家的情况不容乐观。 红色光圈继续回缩，已经红到发黑的状态，所有人都是惊诧的，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连李密养了尸茧这么久，也从来不知道尸茧的所有能量。 “九郎，九郎，你回答我，九郎！” “你闭嘴！我不要你的同情，我不要~！不要你的施舍，不要~！” 九翔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种暖暖的感觉，精神也比刚才好很多，微微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处，一个红绳附着在上面，可以清晰的看到流动的液体，这是…… “九郎，九郎……”未等九翔把话说完，就被一个强大的力量推了出去，众人还未从九翔突然出来的事情上反映过来，就见那个已经红的泛黑的光圈冲着大门方向就飞了出去~！ “九郎~！不要~！”九翔撕心裂肺的声音终是被巨大的爆破声掩埋，强大的冲撞力将整个云府都震颤着，所有的人都不同程度的向着惯性的方向飞了出去，云磊死死的抓住九翔，孟梦用伏妖绳拴在啾啾良的身上，九南和众人努力的手拉着手，红绿两道光束纠缠在一起的冲击力形成风的漩涡，肆虐的在云府上下翻飞，激烈的对撞声音不绝于耳，此时的大门已荡然无存，门外的妖族尸首已经被冲出去的对撞气流再次粉碎，漫天的粉尘和血腥混在一起，如同降下了一场血雨腥风。 “昭儿，你回去吧，我自己去给九南哥送伏妖粉就好，孟哥让你乖乖的呆在山上，你就听话！”秦小爷接到了啾啾的通知，就收拾了一下准备跟着啾啾下山，谁知道转身就不见啾啾的身影了，无奈迷雾森林只能让昭儿带着一起走下来了，此时已经到了山脚下，自然是昭儿的安全更重要一些。 “好像是爆炸声，听方向应该是将军府那条街，不会是你家药铺吧，那你别回去了，肯定很危险。”昭儿踮起脚往城里的方向看了看。 “看什么？那么高的城门，你能看见什么！”秦小爷笑着用手指戳了一下昭儿的额头，心里甜滋滋的，昭儿也会关心他的安危了。 “璇儿，昭儿，你俩在这呢，我正说找不到你俩，我就自己送去将军府了！”秦小爷和昭儿转头，看到了独自驾着马车的秦老爷，马车上整齐的放着四个大的木箱子。 “爹，您怎么在这，后面是什么？您送什么去将军府啊，不应该在山上躲着么？”秦小爷一口气的问出了一堆问题，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瓜子说让送伏妖粉，我当时怕放在药铺不安全，就带到山上了，怕找不到你，就在山下等着了。” “哦，好，交给我吧，您和昭儿都回山上吧！”秦小爷接过马车准备离开。 “瓜子呢？他是不是从城里出来的？孟哥他们怎么样了？”昭儿急忙拉住秦老爷，询问着。 “瓜子上山了，听瓜子说，孟先生判断错了阵眼，只有云磊和九翔在那边，他们已经赶过去支援了，据说云磊和九翔都受伤了。”秦老爷看似无心的说着，却将最后的那句话重点的说给了昭儿听，昭儿瞬间慌乱的微表情还是看在了秦老爷的眼里。 “璇儿，走，我跟你一起去！” “昭儿，不许任性，孟哥让你待在茅屋，你就不许去！” “璇儿，带着昭儿一起去吧，你们。俩人也有个照应。” “就是，就是。” 秦老爷看着渐远的马车，嘴角不易觉察的上翘了一下。 第六十二章 妖兵 对撞的冲击力终于在众多的障碍物的阻挡下，逐渐变弱，所有人都在震惊中迟迟缓不过来，只有九翔在可以移动的瞬间，冲向了大门，四散的寻找着，泪水模糊着她的视线，已经什么都不存在的大门前，空空如也，遍地的残渣已经分辨出清楚是些什么东西，九翔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瘫坐在地上，眼睛没有聚焦的依旧望向四周，大门之前挂锁的铜扣还依稀的搭在颤颤悠悠的门钉上，一小截白色的布条随着风翻飞，犹如招魂幡般飘荡着。 云磊刚走到九翔的身边，想要拉起她，却见九翔猛地腾空，抓住了随风飞起的布条，慢慢落地，上面的一个“九”字赫然映入眼帘。 “为什么？九郎……为什么？”九翔望着那唯一留下来的一小截布条，那是她带给九郎的礼物，那两个人偶衣服上的名字，究竟是谁的“九”字留了下来。 “九翔，危险~！”云磊望着突然出现的大批魔化妖族，就在九翔的背后，刚放松的精神迅速备战，快速的移动到九翔身边，拉着九翔，就往府内撤退，已无大门和保护机制的云府，此时和普通府邸并无区别，云磊听到了院子内短兵相接的声音。 “孟哥这又是什么情况？”云磊和九翔迅速的进入战斗模式，慢慢的向大家靠拢，看到孟梦此时状态不佳，四周张望，云磊吃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六芒星阵被打乱了，阵眼失效，恐怕更大的危机就要来了。啾啾良，立刻离开战场！”孟梦说着，突然急速命令道。 “你疯了？我不走！”啾啾良善于近身搏斗，用力的撕烂了一个小妖，怒火十足的吼叫着。 “哎呀，马上通过猫族迅速传递消息，让所有的捉妖人赶往云府，恐怕其他的通道会失效，这里将是最终的战场。”孟梦急忙给啾啾良解释，他知道啾啾良理解错了，此时出现误会，是很致命的。 “你说清楚，等着我回来。”话语间，啾啾良就消失在了墙头。 此时的云府腹背受敌，三进院的妖族从天而降，大门口的妖族也一直再往院子里面涌，无休无止，刚收到了巨大冲击的捉妖人，此刻都已经露出了疲态，稍一松懈，就会从不同的方向受到妖族的袭击，丧亡在所难免。 “九南小心！”云磊分折扇飞出，一个旋风回转打飞了包围九南的妖族，此时的九南，靠着假山，大口地喘着气，已经累得抬不起胳膊，只能用伏妖绳给自己设置一个保护圈，暂时缓一口气，连说声谢谢都已发不出声，转头望向云磊，一个感谢的微笑，在这样严峻的情况下，已经可以温暖到心底了。 “孟哥，这样不是办法，你看大家，坚持不了多久了。”云磊把九翔用长衫绑在自己的背后，俩人背对着背，互为依靠，此时的九翔已然累的只能靠着云磊拖拽着移动，手下的长鞭也变得缓慢，勉强帮助云磊处理背后的威胁。 瓜子一直藏在双向通道的附近，观察着这边的动静，时不时的有些魔化的妖族出现，也都在捉妖人设置的伏妖圈中被消灭了，看来这边的迷惑并没有产生太大的作用，毕竟孟梦和啾啾良他们并不在这边。 “瓜子大人，阵眼出现了问题。”瓜子正在思考六芒星阵按理已经启动，为什么这边还是这样的安静，大批量的妖族军队为何没有出现，就听到耳边有人回话，说了自己最不愿听到的消息，瓜子转身，恶狠狠的盯着来人。 “东西呢？”瓜子见只有李密一人出现，心里更是窝火。 李密将云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瓜子，自然忽略了自己的问题，只是此时已经没有了阵眼，六芒星阵不在控制范围内，可能出现的状况谁也无法预料，既然此时的霍乱是通道都集中在了云府，那么就只能直接进入最后一击了。 “废物，都是！”瓜子转身，直接往双向通道走去，看来自己最后的精锐部队得提前出动了，希望一切能按照预料的，先消耗他们的能量吧。李密跟着瓜子也想要返回妖界，在快接近通道入口时，突然发现所有的捉妖人都急忙撤离，方向出奇的一致。 “瓜子大人，你看捉妖人都撤走了，难道……” “总攻提前来了！”瓜子邪魅的一笑，进入了通道，不多时就回到了妖界的圣池边，此时圣池内的温泉水居然呈现了沸腾的状态，并且幽幽的泛着蓝紫色的光芒，圣池中一点一点的泛着阴影，应该是水底存在着什么。 瓜子看着圣池的状态，慢悠悠的从背包中取出了被钉鞘钉住的虫虫，此时的虫虫还活着，只是意识应该已经丧失了，双眼紧紧的瞪着圣池中一块阴影，瓜子将虫虫丢进了翻滚的圣池中，虫虫下迅速的钻进了那团阴影中，消失了身影。 瓜子的嘴角继续上翘，看着圣池边的山洞口挤满了魔化的妖族，此时的云府应该和几百年前一样吧，满坑满谷的妖族，在妖族的缝隙中寻找着捉妖人的身影，还有那个娇小的九命归一。 “哈哈哈哈……”瓜子突然大笑起来。没想到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不同的是，孟梦上次你侥幸，这次就没有那么多的幸运眷顾了，云磊只有一个，要么舍弃九命归一，要么舍弃轮回眼，真是个很好的选择题，最终受益的都是我，都是我！ 瓜子往圣池中撒入了最后一袋妖粉，静静的等着翻滚的圣池水安静下来，慢慢的所有的阴影都浮现了出来，整整齐齐的是一圣池被魔化的妖族顶尖高手，但是仔细望去，却也都是两眼放空没有聚焦，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这些和那些有什么区别啊？”李密围着圣池仔细的观察着每一个人，除了这些都是妖族中的佼佼者外，似乎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 “那些是靠着尸茧的网控制进攻的方向，也就是说只有尸茧附进才能集中攻击而这些，哈哈哈，是我的秘密武器。”只见瓜子将一把粉状物洒向了圣池，所有的妖兵同时转向瓜子，俯首称臣，又是一段无法翻译的语音从瓜子的口中输入到了他们的耳朵里，妖兵整齐的冲着洞口的通道去了。 “走吧，我们去看热闹。” 第六十三章 哪里不对? 秦小爷驾着马车，昭儿跟着进了城，正南门平时最繁华的大街，此时冬天的寒风吹过，即便是在这江南的小镇上，也透着刺骨的寒冷，昭儿不禁地打了一个寒战，秦小爷把自己的披风递给了昭儿，昭儿微笑的表示了谢意。 “昭儿，城里不对劲啊！你看猫怎么都往城外跑啊？”秦小爷望着房檐上时不时出现的猫咪，疑惑的说。 “我去问问！”昭儿说完就跳上了房梁，与一只猫咪交流起来，那个画面看在秦小爷的眼里十分的诡异。 “璇儿，我们抓紧时间，啾啾良通过猫族发出了求救信号，猫族正在分散传播，通知所有的捉妖人迅速集结云府，我们赶紧过去。”昭儿表情严肃的说着。 秦小爷此时并没有扬鞭去赶马车，反而从车上跳了下来，脸上的阴云用恐怖形容都不过分。 “你怎么了？还愣着干什么？我们是赶去救命的。”昭儿急得大喊。 “就因为是九命，所以我自己去，你必须马上回到山上，否则我们俩就在这里耗着时间！”秦小爷挡在昭儿的前面，语气丝毫没有让步的余地。 “我看你是疯了！”昭儿从马车上跳下来，想要从旁边绕过去，此时离云府并不是太远，用轻功过去也并不太费体力。 “难道他比你自己还重要么？”秦小爷用力的推着冲过来的昭儿，看着昭儿从自己的身边跌落下去，瞪着不可思议的大眼睛望着自己。 “秦玉璇儿，你听清楚，那边不止有云磊，还有我最亲的孟哥和啾啾良，还有九南，如果今天是我在里面，你们所有人明知道去了是送死，你们会看着我肚子战斗不闻不问么？如果可以，我们现在立刻马上一起离开，里面所有的人和我们都没有关系，包括山上所有的城中百姓，你的家人，我们可以在茅屋中过自由的生活与世无争，你会心安么？如果今天是你在里面，我也会毫无顾忌地冲过去，你懂么？懂么？”昭儿麻利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骑在了拉马车的头马上，“秦玉璇儿，你可以现在就走，就当啾啾没有来过。” 秦小爷什么都没有说，跳上了马车，一记响鞭抽象了头马，马车在无人的大街上疯狂的跑着，巨大的惯性让昭儿向后倾斜下去，未来得及抓住缰绳的手也跟着向后甩去，温暖的被抓在了另一只手里，安全的落在了马车的前座，看着并肩的秦小爷，严肃而认真的样子，昭儿知道，人总是在不断地突发事件和波折中瞬间长大的。 越靠近云府，越浓重的妖气，马车慢了下来，直到停止，马儿明显的处于惊慌状态，昭儿和秦小爷抬头发现，妖气已经覆盖了整片天空，血腥味道刺鼻的传来，能看到云府的大门口密密麻麻的挤着不知道什么的一团，一堆，一簇，秦小爷解开了马车上的鞍绳，拍了拍马屁股，头马就带着马儿们快速的离开了。 “走吧，这里不远了。”秦小爷把马车的缰绳套在了自己的肩上，用力的拉着马车，昭儿二话没说，迅速的跑到了车后面，用力的推着，近在咫尺的十几米距离，却艰难异常。 终于看清了，那些妖族们只有一个方向，就是进去云府，满地的尸体碎片，让秦小爷和昭儿从胃里一阵翻腾，此情此景他们更想知道里面的人究竟怎么样了。 “我们这样是进不去的！”秦小爷望着乌泱泱还在不断增多的妖族，拥挤在已经不复存在的大门口，皱着眉头想不出主意。 “你不觉得他们很奇怪么？”昭儿也望着面前大批量的妖族摇着头。 “嗯？是啊，他们是不是傻的？我们在这里他们不攻击，只有一个方向就是进去！”秦小爷双手交叉在胸前略有所思。 “呀，墙头！”俩人默契的互相对视，说出了同样的话，就是他们小时候经常爬的那个三进院的墙头，应该没有什么妖族，此时的墙头对他们来说就太容易了。 “九南，伏妖绳设置结界，这样下去会耗死我们的！”孟梦快速的祭出自己的伏妖绳和九南以及同族捉妖人的伏妖绳一起，在三进院子的长廊出结出网状，“云磊，用你的血在网上画上伏妖符，快！”云磊立刻飞到了伏妖绳前，用折扇在自己的手掌处迅速划开，沾上血液的折扇飞速的在空中旋转，一道逐渐亮起的伏妖符陡然附着在伏妖绳网上，冲过来无法停住的妖族，均被反作用力弹了回去，跌倒一片，所有人有了暂时的缓冲，纷纷移动到伏妖绳网后面，等待最后的命令。 “九龄，清点人数。” “孟哥，我们目前算上轻伤，可以继续战斗的不足三分之一。” “算上我俩！”昭儿兴奋的蹦到了孟梦面前，随后秦小爷也微笑的望向大家，并已经开始协助九南，给伤者处理伤口。 “谁让你来的？！”昭儿本来兴奋的等待着夸奖，却被孟梦的怒气吓得不知所措。 “我现在也回不去了啊！”昭儿嘟囔着，委屈的低下头，不敢睁眼瞅孟梦。 “秦玉璇儿，马上带她回山上！九南护送！”孟梦话音未落，门口巨大的爆炸声惊动了所有人，空气中瞬间弥漫着蓝紫色的光芒，秦小爷第一时间冲到了昭儿身边，用昭儿身上的斗篷反转罩在了昭儿的头上，整个人被秦小爷裹在怀里。云磊已经跑过来，看到此情此景，便也作罢，自己笑了自己一下，就去查看情况。 “什么情况？”孟梦紧皱的眉头瞪大的双眼，无不再诉说着我要立刻马上知道所有的细节，“秦玉璇儿，把昭儿带到房间里去，关紧门窗，不得出来！” 秦小爷抱起裹着披风的昭儿，迅速的往房间跑去，关紧了门窗，才敢把都披风从昭儿的头上取下来，仔细的观察了昭儿的状态，伸手抹了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确定昭儿没有异常，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向着门外报信。 第六十四章 修罗战场 昭儿愣愣的坐在床边，刚才的一切太突然了，不是孟哥让送伏妖粉么？不是秦老爷亲手交给我们的么？啾啾通知难道也有问题？刚才的爆炸应该就是我们拉过来的马车吧，门口再没有其他东西了啊，可是伏妖粉为什么会变成魔妖粉呢？真想不通的时候，孟梦和啾啾良推门进来了。 “究竟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带着魔妖粉，你们这是来帮忙还是来谋杀？”孟梦生气的摔了桌上的杯子，昭儿第一次见到孟梦如此的生气，仿佛记忆中温柔的哥哥不是面前这个脸黑的看不到本来颜色的男人。 秦小爷努力的讲清楚了事情的原委，越发的不解，为什么前后差距会这么大。 “啾啾何在？” “孟哥，我在返程途中听到猫族说昭儿他们过来了，我就折返回了山上，发现啾啾和秦老爷都失踪了？没人见到过！”啾啾良淡淡的说着。 “我爹不见了？我要去找！”秦小爷吃惊的望着平淡的说话的啾啾良，昭儿猛地拉住秦小爷，重心不稳的秦小爷跌倒床上坐下，不解的望着昭儿。 “我们上当了，你爹有问题！” “你爹才有问题呢！” “都给我住嘴，我不管什么问题，现在秦玉璇儿，你的任务就是在房间门口守着，不许让昭儿出去，不能让任何人在看到她。如果做不到，你们俩就给我现在滚得越远越好。”孟梦打断了昭儿和秦小爷无聊的争执，摔门而去。 “瓜子大人，玉璇儿带的昭儿和那车魔妖粉已经顺利的爆炸了，此时昭儿应该就在云府内。”秦老爷一边捋着胡子，站在云府的大门外，一边和自己肩膀上的瓜子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幕。 “秦老爷，里面可是你的亲儿子啊！”瓜子的语气探不到底。 “呵呵，追随着妖王大人，长生不老，还在乎一个半个儿子，以后都还会有的！”秦老爷依旧云淡风轻，仿佛里面的秦玉璇儿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还是秦老爷的境界高啊！哈哈哈！李密，带他们进去吧！”瓜子转身看着整齐的“妖族精英”，笑得丧心病狂。 “是，瓜子大人，我要看着孟梦怎么跪在我的脚下的。”李密咬牙切齿的说着，第一个跨过了云府的门槛，往三进院走去。 随着妖族不断地攻击，云磊用鲜血画的伏妖符已经越来越淡了，伏妖绳结成的网摇摇欲坠，妖族攻击的间隙，大家坐在一起商量对策，这样下去援军未到，战斗就结束了。 “云磊你和九翔去东边牵制部分小妖，不用全力攻击，只需要牵制即可，九南你和九龄九龙带着几个人从后面包抄，尽量可以从云磊那边的间隙突围，和我们这边形成包围圈，啾啾良你在房檐上，看着时机，将伏妖令盖下来，瓮中捉鳖，这样咱们可以多撑一会。” “好！”众人按照孟梦的指示，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此时的妖族还在大批量的不断涌入三进院。大门口传来了打斗的声音，应该是前来支援的捉妖人到了，只是门口依旧被妖族阻挡着，一时半会也进不来，帮不了什么忙。 昭儿听着外面不断传来的声音，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会又可怜巴巴的望着坐在门口的秦小爷，每次碰到的都是秦小爷冷冷的目光，和坚决的摇头。 “云磊，小心！”耳边传来了九翔的声音，昭儿浑身跟着一颤，急忙的跑到了窗户跟前，想要打开窗户看看究竟，秦小爷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挡住了窗户。昭儿无奈的又回到了床边，干脆躺到了床上，闭目养神，实际上猫耳朵一直竖起来听着外面的动静。 “孟梦，你还真出乎我的意料啊，这么久了，还能坚持？”头顶又传来了讨厌的声音，李密依旧是站在豚兽的背上，此时他的旁边还站着秦老爷。 “李密大人，看来咱们的魔妖粉还是起作用了，他们已经体力不支了。”秦老爷依旧捋着胡子，笑眯眯的说着。 “是我爹的声音，是我爹！”秦小爷突然听到了外面的声音，想都没想就开门冲了出去，站在门口望着头顶，自己的亲爹和李密站在一起，那个画面秦小爷怎么都接受不了。 “爹，你怎么了？怎么和妖族在一起？他们是敌人！” “不，如果你还在帮他们，你就是我的敌人！” “爹，不是这样的，爹，你听我说……” 秦小爷的话还未说出口，三进院的地面开始颤抖，颠翻了众人和妖族，孟梦向着震源的方向望去，只见整齐划一的方阵，妖气冲天的冲进了三进院，并未对捉妖人下手，而是对满院子中了魔妖粉，发狂的妖族动手，不断地吸取着他们的元灵，捉妖人都看愣了，云磊和九翔也停下来攻击，云磊呆呆的望着不可思议的一幕，而九翔却一直盯着李密，那个恨到骨子里的人，在众人都没有反应的时候，冲向李密，甩出了长鞭，谁料李密早有准备，用自己的箭缠住了九翔的鞭子，用力的一拉，九翔毕竟是个小姑娘，力气有限，便顺着惯性飞向了那个整齐的方阵，落入中间，所有方阵中的妖族，此时都面向九翔，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九翔跌坐在地上，迅速调整自己的身体，拉住长鞭，想要奋力一搏，可是长鞭被李密缠住，稍一用力，长鞭随着惯性脱离了九翔的手，此时的九翔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等待着这些妖族的瓜分。 “九翔，接着！”秦小爷把自己的长鞭扔给了云磊，云磊迅速腾空，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包九南给的伏妖粉，迅速的接住秦小爷的长鞭，顺着惯性将伏妖粉全部抹在长鞭上，飞落在九翔的身边，递给九翔。 九翔和云磊背对着背，面对着包围圈中的自己，俩人也是相视一笑，背水一战，总会有出去的办法的，而此时的秦小爷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悄悄的像李密的背后移动着。 第六十五章 夜小菲回来了么? 秦小爷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包围圈中的云磊和九翔时，已然挪动到了李密和秦老爷的背后，李密手背着拿着长剑，缠绕在上面的九翔的长鞭搭垂下来，刚好是秦小爷身高的位置，只见秦小爷迅速的腾空，抓住长鞭的鞭杆，嗖得拽了出来，未等李密反应，便冲着包围圈的外围去了。 “这个冒失鬼！啾啾良，准备伏妖令，其余人包围妖族，支援云磊和九翔！”孟梦看着秦小爷冲上去的状态，拼了命的要给九翔送上去长鞭，也不得不号召所有的人加入战斗，此时门口的打斗声已经变小，冲进来的捉妖人也已加入了战斗。 “哈哈，秦老爷，你儿子真的很凶猛啊，这让我想起了几百年前的云府，那场浩劫，屠了云府，跑了猫妖，这次谁都别想跑。”说着，李密也跳下了豚兽，加入了战斗，目标就是孟梦。而此时的九翔，两眼充斥着愤怒的目光，原本已经疲惫的身体，见到李密加入战斗，瞬间像打了鸡血一样，拼了命的向着李密冲去，云磊拉不住，也只能跟着九翔，施展搭档的最佳配合状态！ “这是战斗，你发什么愣！”九南的伏妖绳抽在了秦小爷身边不足一米的位置，一个小妖瞬间随着扛起蒸发，秦小爷依旧盯着前方，连眼睛都没眨，九南觉得奇怪，迅速的靠近秦小爷。 “秦玉璇儿，秦小爷，你被钉住了？能不能照顾好自己，没人有更多的精力看着你！如果不能照顾自己，就赶紧退出战场，不要来送人头！”九南生气的站在秦小爷面前，顺便有消灭了一个小妖。 “夜，夜……”秦小爷望着九南背后一点点靠近的妖族，激动的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你也被魔化了？赶紧的！”九南实在是想一绳子抽向秦小爷。 “夜小菲，你背后是夜小菲！”秦小爷终于一口气把自己的要说的吼了出来，声音大到，所有的人都听到了他的话，只有九南瞬间仿佛石化了，不敢回头，“九南哥，是夜小菲，是真的夜小菲，真的是夜小菲！”秦小爷激动的就往夜小菲的方向跑去，却被九南顺手拉了回来。 秦小爷不解的望着九南艰难的转头，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的夜小菲，是的，真的是夜小菲，自己朝思暮想，寻找了好久的夜小菲，可是她的眼睛里却没有了自己。 “她不对劲……”九南艰难的从嘴里挤出几个字给秦小爷，便自己冲了过去，面对着夜小菲。 “小菲是你么？真的是你么？”九南站在夜小菲半米远的地方，轻轻的问着，仿佛声音大了，会惊扰到自己的夜小菲。 夜小菲听到声音转头，发现依旧是敌人，想到没想，挥动着手中的笛子就朝着九南进攻过来，笛声幽幽，九南的身边多了很多的蛇族，都是花纹鲜艳的毒蛇，九南依旧没有动，静静的望着夜小菲，任凭脚下的蛇群慢慢的靠近，而此时，夜小菲身边的小石头，确切的说是顶着小石头伪装的虫虫，靠近过来，瞬间祭出妖粉洒向九南，千钧一发之际，云磊的折扇迅速的翻转，将妖粉改变了风的方向，小石头躲闪不及，妖粉洒到了自己的伪装上，小石头的伪装的脸上，胳膊上开始溃烂，此时的夜小菲看到小石头的变化，像疯了一样冲向云磊和九南，云磊祭出折扇，想要对抗，却被九南挡了回去。 “你疯了？不，是夜小菲疯了，她已经被魔化了！”云磊又祭出折扇向着夜小菲的笛子飞去，依旧是被九南挡了回来。 “如果你面前的是魔化的昭儿呢？”九南此时不能用理智来形容，云磊稍微愣神，转身离开了，他懂，他都懂。 “小菲，是我，我是九南！”九南依旧语气轻轻的看着夜小菲，说也奇怪，当夜小菲听到九南两个字的时候，手中的笛音明显的缺了一拍，蛇族开始慌乱。 “小菲，在通道中，我说了还有三个字没有说呢！”笛音又明显的空了一下。 “小菲，我说过再见你，我要说嫁给我吧！”笛音停了。 “九南？！九南！？”夜小菲的嘴里嘟囔着，却瞬间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喊声，只见夜小菲双手抱头，慢慢的蹲下去，“九南。九南。终了……”夜小菲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整个包围圈都回荡着九南的名字，被魔化的元灵和自己的内心做着最激烈的挣扎。 “九南，小菲，九南爱小菲，张九南爱夜小菲！啊~！”夜小菲抱着自己的头在地上不住的打滚，痛苦的状态不言而喻，此时的九南看着夜小菲痛苦，自己的眼泪不自觉的就跟着流了下来，他的眼里只有痛苦的夜小菲，九南慢慢的靠近夜小菲，想要抱住挣扎的小菲，谁知刚碰到夜小菲的胳膊，夜小菲像是被开水烫到一样，猛地弹了起来，抱着自己的头往身边的树干上撞去。 “小菲，小菲，九南爱夜小菲！”九南跟着跑了过去，在夜小菲撞向树干的时候挡在了树干的前面，让夜小菲撞到了自己的怀里，九南用力的抱住夜小菲，在夜小菲的耳边轻轻的说着，说着，说着丛前，说着未曾来得及说出的话，说着将来要一起做的事，说着属于他们的一切。 怀里的人慢慢的放弃了挣扎，九南看着夜小菲，紧紧的盯着夜小菲的眼睛，时而清明，时而浑浊，时而冲着九南微笑，时而又是怒发冲冠。虫虫顶着小石头的伪装，脸上胳膊上的溃烂面开始加剧，却仍旧锲而不舍的冲向九南，眼瞅着毒粉向着九南喷去，秦小爷迅速祭出长鞭，却忘了此时手中的是九翔的长鞭，这一鞭下去抽在虫虫的身上，星星点点，元灵脱离了小石头的伪装，慢慢的随着空气消散。 夜小菲就这样看着虫虫，确切的说是小石头的样子，就在自己的眼前被击散了元灵，原本清明的眼神瞬间浑浊，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妖气。 “九南，小心！” 第六十六章 九南的救赎 秦小爷看着夜小菲将手中的笛子砸向抱着她的九南的脑后，慌了神般的甩出长鞭，却也下不去手抽到夜小菲的身上，曾经一起玩耍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那个总是跟着自己，为了好吃的东西讨好自己的姑娘，那个什么时候都会站在九南身边，维护九南的姑娘，那个笑起来可以引来阳光的姑娘，就这样消失么？秦小爷的内心挣扎虽然只有一瞬间，却也转了几个弯，最终鞭子缠到了九南的身上，用力的将九南拉离夜小菲的身边。 九南顺着秦小爷的力气快速的松开了抱着夜小菲的手，随着长鞭腾空，出乎意料的迅速祭出了自己的伏妖绳，紧紧的捆住了发了魔的夜小菲，秦小爷愣愣的看着伏妖绳另一端的九南，还在不住的运功，拉紧伏妖绳，越拉越紧。夜小菲的脸开始憋得红彤彤的，四肢的挣扎也有了血痕，琥珀色的眼眸已经开始凸起，脸上却慢慢的浮起了微笑。 “九南，是你么？我终于又看到你了！”夜小菲艰难的转头，望向伏妖绳的另一端，微微的笑着，眼泪却顺着鼻翼流到了嘴里，慢慢的挤出了几个字。是的，此时的夜小菲在伏妖绳的制约下终于战胜了魔化的元灵，她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那个自己认真的守在身边，不肯移开目光和脚步的人，那个山南海北追随着，不愿错过每时每刻的人，那个爱到骨髓里却从来不曾认真说过喜欢的人。夜小菲用力的挤出了眼眸里的泪水，她希望自己看到的永远是清晰的他。也许真的喜欢是尊重，是成全，真的喜欢是不惊不扰，真的喜欢是你在天涯海角，我依旧知道你留着微笑，对我说你很好！ 夜小菲的微笑，笑得很纯粹，九南望着那个纯粹的微笑却不能放开伏妖绳，他知道此时的夜小菲如果松开了伏妖绳，恐怕又会丧失了自己，变成魔化的妖族。夜小菲被绑住的手想要抬起来，想要再去触摸一下九南的脸庞，那个总是在夜里悄悄靠近的脸庞，夜小菲的眼睛一直盯着九南，想要牢牢的记住自己爱着的他的模样。曾经的过往还历历在目，而如今已无法再陪在身边，只希望往后的日子你如同有我陪伴时无忧，却也希望就此忘记，你会更好！再见！再也不见！ 夜小菲脸上的微笑消失了，琥珀色的眼眸轻轻的闭上，眼角的泪水还在不断地涌出，却不再看九南一眼，微抬起的双手慢慢的落下，向后轻仰头颅，妖气上升，伏妖绳上的绿色光芒慢慢的加剧，愈来愈亮。 “小菲，不要！” “终是庄周梦了蝶，你是恩赐……” 夜小菲的元灵慢慢的上升，从她的颈部浮现出来，幽幽的绿光围绕着一缕细细的伏妖绳，仿佛受了九南伏妖绳的召唤般，迅速的附着在伏妖绳上，休眠的元灵那抹绿光渐渐的微弱了下去，伏妖绳捆住的不再是夜小菲，而是慢慢落在地上的一条竹叶青蛇，软软的身体，不在盘旋，不再蠕动。 “夜小菲~！”九南撕心的吼着，秦小爷的眼泪也跟着不自觉地落了下来。房间内响起了骨笛的声音，此时遍地的蛇族都扬起了头，吐着红红的蛇信子，面向着夜小菲的方向静止不动。 九南轻轻的捡起了地上的小青蛇，那么软绵绵的在手中，再也不能调皮的蜷城一个手环套在自己的手腕上了。夜小菲说过，我总是盘在你的手腕上，别的姑娘看见了，自然害怕的跑开了！夜小菲，你能不能在盘上去，你就不怕以后会有姑娘靠近我？我都知道，都知道！九南依旧是抽出了那条归家的伏妖绳，放在也小青蛇的身上，慢慢的把夜小菲绑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最后一滴泪，滴落在竹叶青琥珀色的眼眸上。再抬头的九南，已经流尽泪水的双眼猩红，眼里只有敌人嚣张的笑脸。 “昭儿，招呼蛇族给夜小菲报仇！”九南大声的招呼屋内的昭儿，此时骨笛的声音骤起，地上的蛇族也改变了进攻的方向，朝着妖族奔去。 “终了！我说过我会念给你听的！ 终是庄周梦了蝶，你是恩赐也是劫， 终是李白醉了酒，你是孤独也是愁， 终是荆轲刺了秦，一代君王一世民， 终是玉环听了曲，无人再弄琵琶雨， 终是霸王别了姬，弃了江山负了你， 终是后羿断了剑，此生注定难相见， 终是九南闭了嘴，爱你此生不后悔！” ……………… 九南所过之处只有鲜血祭奠夜小菲，翠绿色的竹叶青已经被敌人的血染变了色，而九南也分不清自己身上的是谁的血了，一击冷空箭，抽到了九南的腰上，一个趔趄，九南跪倒了地上，双手撑地，一口鲜血喷了出去，九南也只是微微笑了，扶了扶已经歪下去的蛇头，慢慢的靠在了身边的树干上，嘴角的鲜血不断地涌出，眼前开始变得模糊了。孟堂主在西边，良大人在东边，云二爷在中间，秦小爷呢？昭儿的骨笛声依旧在耳边回荡，多像是那年困住自己的夜小菲吹奏的乐曲，真好，小菲，等我一下！九南终是慢慢的倒下，闭上了眼睛，伏妖绳上淡淡的光芒漂浮在空中。 终是上天捉弄人，你是妖来我是人， 终是两厢情愿久，同归同宿不离愁。 …… “九南，睁开眼睛，夜小菲的牺牲不是让你也跟着去的！”孟梦看到了倒下去放弃了自己的九南，迅速的祭出伏妖绳，圈到九南的腰上，猛地用力，秦小爷看到了孟梦的意图，也迅速的跟上，借力用力，将九南送到了孟梦的身前。 “啾啾良用你的血把夜小菲的元灵从伏妖绳上引出来，快！云磊用你的血把夜小菲的元灵打入九南的身体！封住她！”孟梦在大战的中，能圈出一小块时间和空间照顾九南，实属不易，每个人都不过脑子的执行着孟梦的命令！ 第六十七章 啾啾良的灵魂 “孟先生，小心！”九翔腾空而起，长鞭甩出冲着孟梦身后的李密一记狠击，李密的后背立刻皮开肉绽，毕竟是凡胎肉体，李密疼的龇牙，转头望向冲过来的九翔，恨得眼睛都能冒出火来。 “好你个不知死活的丫头，就让你去陪你弟弟好了！”李密直接将自己的剑身洒满毒液，原本银光乍现的宝剑，此时红灿灿的，幽幽的泛着黑色的光，在李密的舞动下，蜿蜒前行，犹如一天黑红花色的毒蛇，吐着信子张开獠牙，向着九翔冲去。 云磊迅速的拉起九翔，向上横抛，九翔双臂伸直，一只腿前驱，腾空轻上，另一只脚微微的踩在云磊的肩上，与云磊同时面向敌人，上下开攻，一时半会李密也无法靠近俩人，秦小爷趁乱，靠近云磊，举起长鞭和九翔把武器更换了过来。又是一个不注意，九翔的长鞭甩在了李密的身上，此时不再是皮开肉绽，而是闪着晶莹的元灵被击散，慢慢的随着空气消逝，九翔不禁嘴角上扬，原来这个家伙不老不死的秘密在这里，只是残害了多少无辜的妖族生灵。 尝到胜利滋味的九翔从云磊的肩上继续腾空，飞在众妖之上，紧盯着李密想要逃离的方向，不断地截断李密逃亡的路线，时不时的就能看到李密身上升腾的晶亮，而李密在每一次元灵损失后，就会显出一定的老态。 云磊看到了李密的变化，想起了孟梦曾经说过的，只有元灵真的心甘情愿与人类的灵魂结合，才可能真的做到长生不老，但是付出的代价又其实能用语言表达清楚的，云磊看到过孟梦落寞的表情，也听到过孟梦不止一次对着镜子的叹息。而强制吞抢元灵的结果就是李密的样子，元灵浮于表层，随时都可能丧失掉，并且需要及时的补充，否则真的可能老死在现场。而此时云磊协助九翔做的，就是阻止李密吸收附进妖族的元灵，看着他慢慢的老去，而现实就是这样，李密的步伐中开始呈现了老态。 九翔一直追着李密，却并未发现李密的逃跑路线有什么问题，直到长鞭再一次甩出去，听到了云磊的惊呼时，已然来不及了！ “九翔，住手！”云磊看着李密向着孟梦的方向跑过去，期间拉住了一只体型较小的妖族，配合着他，交替的向后奔跑，九翔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李密身上，忽略了细节，而此时的长鞭看似冲着李密去了，实际上是受着你是小妖的指引，冲向了小妖的方向，而小妖的后面就是背对着九翔的孟梦，只见小妖微微一笑，转头和李密对视了一眼，迅速的祭出了自己的元灵，钻到了身边李密的身体里，长鞭就这样和李密擦肩而过，目的的中心却是孟梦的后背！ 九翔也惊呆了的看着飞出去的长鞭，想收已经收不回来了，自己用的力度自己心里最清楚，这一鞭如果真的打在孟梦的身上，那孟梦身体中的元灵就算不被击碎，也会与灵魂瞬间分离，是的孟梦在短暂的时间内失去依靠，二在战场上的瞬间就真的有可能要了孟梦的命，何况此时的李密手里不知道什么妖粉在闪着幽幽的紫光，等待着时机的成熟。 就在鞭子快要触碰到孟梦的瞬间，一声闷响提前灌输到了大家的耳朵里，九翔急忙收回鞭子，却看到了孟梦的身前出现了晶亮的星光，闪闪的向着天空中飞去，九翔看到了孟梦回头时眼里震惊的表情，也看到了随着晶莹一同出现的孟梦眼角的反光，还有所有人都停下了攻击，静静的看着孟梦关注的地方，就连李密都忘了撒出去的妖粉，还在手里幽幽的泛着光。 “阿良，阿良！收住，收住你的灵魂！”孟梦疯了一般地滑跪到了啾啾良的身边，轻轻的托起趴在地上的啾啾良，背后至少一尺长的鞭痕，不断冒出晶莹的星光。 啾啾良望着孟梦，微笑着，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也只是笑着，眼前的景物都变得模糊了，只有他孟哥的样子依旧清晰，想起来第一次见到孟哥，自己还是个孩子，崇拜的心情溢于言表，围着他孟哥转圈圈，直到妈妈托付孟哥照顾自己，更是被孟哥严谨的工作习惯，积极上进努力的生活态度，仁慈的内心所感染着，此时真的要离开了么？ “阿良，阿良，你听我说，努力的控制住你的灵魂，去轮回，在未来等着我，明白么？”孟梦望着元灵已经散尽的啾啾良，模模糊糊的腾空飘起了一个完整的灵魂，孟梦笑了，啾啾良听到了他最后的话，也听懂了他最后的话，这个傻孩子！ 孟梦想都没想，在说完话后，自己体内啾啾良母亲的元灵随着呼吸跟着从身体中剥离，快速的笼罩在啾啾良的灵魂上方，使得已经散尽元灵的啾啾良的灵魂还能完整的保存下来。 “云磊~！” “我在！” “用你的血点亮老树的树洞，快~！” 云磊虽然不明白孟梦再说些什么，但是身体先于大脑对孟梦的话绝对的服从，一滴鲜血滴入了老树的树洞，瞬间的金光，晃了所有人的眼睛，孟梦却连眼睛的没有眨，硬生生的将自己的元灵和啾啾良的灵魂一同丢进了老树的树洞，而耳边回响着啾啾良最后说的话。 “孟哥，总以为分别会是很久远的事，谁知总是这么猝不及防，能留下的只有你说的那句，我会在未来等着你，还跟着你，一起并肩……” “嗯，阿良，在前面等着我！” 孟梦看着一滴云磊的血开启的轮回眼就那么瞬间的光芒，啾啾良的灵魂顺利的进去了，此时的轮回眼再度陷入沉睡，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有几只妖族看到了轮回眼，转换了攻击方向，冲着老树的树洞冲了过去，却都被弹了回来。 孟梦抹了眼角的泪，抓起伏妖绳冲着敌人大开杀戒。 第六十八章 修罗场的微笑 昭儿听到了孟梦的惊呼，不自觉地就推开了窗户，此时的三进院尸首遍地，到处弥漫着血腥的味道，而老树的跟前，那一幕，啾啾良消失的那一幕，只不过是战场中千万分之一的时间，却经历了生死的考验，孟梦的眼里那股浓重的悲伤，怎么都化不开，如此相似的眼神，如此相似的场景，就在在哪儿，他们的结局又都是什么？昭儿在记忆中努力的寻找，闭上眼睛，三进院的惨烈，横尸遍野的情景，昭儿看到了什么，那个瘫在老树边上的少年，微微的笑着，望着自己对着嘴型，说着我会回来的，是谁，是谁？ 九翔握着长鞭的手不住的颤抖，惊讶的半张着嘴，眼睛干涩的一直眨巴眨巴，却没有泪水出来滋润一下。刚才，短短的几秒钟的时间，是我么？是我的鞭子抽在了啾啾良的身上，是我的鞭子击碎了啾啾良的元灵，是我残忍的送走了啾啾良，是么？是么？九翔难以接受自己的失误，此刻的她抱着自己的头，深深的埋在自己的膝盖间，不住的摇头摇头不愿意接受刚刚的事实。只是战场不是家里，没有给你忏悔的时间，此时的九翔已经被妖族团团围住，云磊已经看不到九翔的影子了。 “九翔，不是你的错，你的敌人是李密，去，给九郎还有啾啾良报仇，你起来啊！让孟先生看到你报仇了！”云磊大声呼喊着九翔，希望能把九翔从自责中拉出来，否则在这千变万化的战场中，很可能就此成为炮灰。 “对，我的敌人是李密，我要给九郎报仇，等仇报了，我要给啾啾良陪葬！”九翔不断地重复着云磊的话，突然运足了力气，祭出长鞭，以自己为圆心，快速的转圈，让长鞭形成了一个涡旋，将十足的力气打了出去，身边的妖族虽不是吃素的，但是突如其来的力量也不得不跟着惯性四散摔出去。云磊迅速的靠到九翔的背后，依旧用腰带将九翔捆在自己的腰上，带着体力明显不支的九翔快速的移动到大家的身边。 “把你们的悲伤都给我收回去，战场中的牺牲在所难免，要让你们的牺牲变成值得，城外的百姓等着你们为他们创造幸福的生活呢！这不是大话空话，这就是现实。”孟梦看着身边不断减少的同胞，看着血流成河的云府，曾经那个被屠的白天，也不过如此吧，没有时间悲伤，没有时间犹豫，甚至连呼吸都跟随着战斗的节奏，努力的拼杀。 九翔望着孟梦看过来的眼神，那浓重的悲伤，从那个温润如玉的孟先生的眼睛中流露，悲伤逆流成河的感同身受，让九翔此刻就想跟着啾啾良去了，她背靠着云磊，甚至放弃了自己，刚刚鼓起的信念再次受到了强烈的打击，正当她还在做心理斗争时，云磊迅速的带着她转换了方向，自己腰间明显的感受到了温热。 九翔转头，看到了云磊折扇划开的妖族的残躯，却也看见李密奸诈的笑脸就在云磊跟前，他手中的长剑直直的插在云磊的腰间。九翔快速的解开腰带，自己转身，长鞭抽向李密，结结实实的抽在了李密的脖颈，瞬间鲜血四溅，李密依旧是邪魅的微笑，抓过身边的小妖，祭出元灵，快速的往自己的伤口处融合。九翔用腰带帮云磊绑住李密长剑刺穿的地方，用力的按住不断流出鲜血的伤口，眼泪终于流出来了，不知所措的望着云磊快要闭上的眼睛。 “不要~！”随着一声怒吼，破窗而出的昭儿，飞向了受伤的云磊。 “昭儿，你给我回来！”孟梦的伏妖绳没来得及缠住昭儿，孟梦看着她的背影渐渐的显现出猫的特征。 秦老爷终于看到了九命归一的特征，他一直躲在暗处等候时机，此时正在悄悄的靠近云磊和昭儿。昭儿在云磊的身边停下，双手按住了流血的伤口，背后的身影已经完全显现，众人不可思议的望着昭儿，只见云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而身后的背影却双手抱胸，游哉悠哉的看着周围的一切，感叹着摇了摇头，明显和昭儿的意识是分开的。 “九命归一终于出现了。”瓜子一直都躲在窗沿底下观战，等待着昭儿突然出现，而此刻恰是最好的时机，瓜子腾空，祭出自己的钉鞘，只要此时扎入未反应的背影天灵盖，那么九命归一的元灵就会彻底的脱离昭儿的肉体，如果能第一时间接受融合，那么九命归一的元灵就是属于他的了！ 昭儿全神贯注的给云磊治疗，秦小爷和孟梦等大家都不自觉的靠近，将他们保护在身后，谁也没有注意危险其实就在身边。云磊瞪大了眼睛看到了钉鞘飞过来的方向，看到了秦老爷闪着银光的匕首，看到了豚兽在上方逼出的妖气，快速的做出了判断。 云磊将昭儿抱在了怀中，用尽最后的力气蹬着地面，将自己的背对着敌人，把自己蜷城一个严密的保护圈，将昭儿和身后的背影同时抱在自己的怀中，未等昭儿反应，一口鲜血喷在了自己的脸上，温热的触感，如同他亲吻自己时的温度一样，昭儿抬头，就这样看着云磊满是鲜血的嘴角慢慢的上扬，那个微笑，那个修罗场上的微笑，那个一直萦绕在梦中的微笑，就这样重合，重合，天衣无缝。云磊的眼睛努力的睁了又睁，嘴角翘了又翘，终究还是慢慢的闭上，头向着昭儿的肩膀搭了上去！ “不~！”一声惊呼，震开了身边所有的人，只见抱着昭儿的云磊身边，所有的尸首瞬间化为泡沫，无风自动的衣襟慢慢的飘荡着，眼瞅着云磊和昭儿开始腾空，在他们的身后九条不一样造型的身影慢慢的显现，都带着猫耳朵和猫尾巴，每一个的面部表情都不一样，清晰到了比昭儿本身都更真实的存在。 第六十九章 硝烟弥漫 昭儿将云磊慢慢的放在地上，自己站了起来，如同孔雀开屏般看着众人，一袭红火色的斗篷下露出了花狸猫的尾巴，幽幽的绿光从昭儿的眼眸中流出，望向不同的方向。 此时漫天白雪飘落，瞬间盖住了所有的景物，满院子的松柏瑟瑟发抖，无风自动的火斗篷翻飞，顺着飞舞的头发，身后的九个身影慢慢的合并，露出了头戴王冠的花狸猫，仰天长啸，那震耳欲聋的哀鸣，让闻者伤心，听着落泪。 整个云府都跟着震动，昭儿伸直双手，慢慢的腾空，用云磊的发带轻轻的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从身后那只背影撒发出来的妖气，带着治愈的能量，发出耀眼的光芒，每一道光束穿透了妖族的身体，直接从妖族的身体中拽出了元灵，这个云府半空中都漂浮的元灵。 李密看着自己千疮百孔的身体，看着漫天的元灵，贪婪的用气功去摘取元灵填补自己的伤口，九翔狠狠的用长鞭困住了李密，谁知李密不死心，把顺手摘到的元灵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瞬间光束穿透了李密的身体，此时的里李密如同一个筛子般漏光，随着爆竹声响般，四散开来，长鞭随即落下地面，再无李密的痕迹。 秦老爷看着李密的消失，依旧不死心，还是心存侥幸，拿着长剑冲向了浮在空中的昭儿，秦小爷怎么也看不下去，挡在了昭儿的前面，闭上眼睛，准备接受自己亲爹的这一剑，没有想象中的痛感，秦小爷慢慢的睁开眼睛，只见秦老爷瞪大了双眼，却忘了呼吸，僵直地倒了下去，秦小爷惊诧的回头望向昭儿，那个背影也只是微微的一笑，昭儿依旧是闭上眼睛不动声色。 瓜子被光束牢牢的定在地上，动弹不得，却望着尽在咫尺的九命归一，仍旧不甘心，手上的钉鞘，蠢蠢欲动，刚刚飞出去，就被伏妖绳打了下来。瓜子转头，是孟梦，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过来，瓜子果断地转头，不去看孟梦，那种让人心生愧疚的眼神。 “瓜子，不，妖王殿下，闹够了，就该回去了！”孟梦站在瓜子的身边，望着昭儿的方向，淡淡的说着。 “你……” “从一开始阿良就知道。” “良爸爸……” “因为你曾经手下留情，放了他们母子，所以……” 瓜子不再作声，望着老树的树洞发呆，原来一直演小丑的人是我！ 昭儿伸直的双臂慢慢的放下，地上的云磊随着手臂的再次抬起，也跟着腾空，昭儿的右手轻轻的画着简单的符丹，慢慢的云磊伤口间的鲜血形成了一个明显的符咒，随着昭儿手速的加快，越来越明显，终究停滞在空中一圈血符，血符中却不停的反转着血液流动，轻飘飘的停在了老树的树洞前，下一刻，符咒攥紧了树洞，又是金光，满院的金光，所有漂浮在空中的元灵，像是收到了指引，都有序的向着树洞飞去，一个接一个的进入了轮回眼，而沐浴在金光中的人们，伤口也散发着金光，快速的愈合。 昭儿慢慢的摘下了发带，看着面前横着腾空的云磊，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身后的背影淡淡的说着：“我可以按照你的意愿救所有人，而你俩，却只能活一个，这就是宿命！” “我要他活！” “放弃吧，我会让自己没有宿主?” “你可以去找下一个九命猫妖！” “何必这么麻烦……” 昭儿瞪圆了自己的眼睛，在背影未来得及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一个用云磊血画好的伏妖符，快速的打在了背影的身上，瞬间，背影化成了一道元灵，归顺在了昭儿的体内。 昭儿扶着云磊慢慢的躺在了老树的树干前，静静的望着面带微笑的云磊，就这样闭紧了眼睛，不再睁开。昭儿的手轻轻的抚摸在云磊的脸上，泪水溅在云磊的脸颊，昭儿用泪水将云磊脸上的血污清理干净。 昭儿在九命出现的那个时间看到了，看到了将近一千年的所有，看到了云二爷抱着花狸猫开心的笑，看到了为了你生，我可以去死，看到了即便你是妖，也是我最美的新娘，看到了心死背后的决绝，看到了说了再见就真的再也不见的现实，看到了最后，最后在云磊怀中，云磊微笑的说着：“我的新娘穿着火红的斗篷，穿过白雪皑皑的街道，让我告诉她，我爱你！”是的，最后云磊说了，说了我爱你，这句话等了将近一千年，简单的三个字，昭儿终于听到了，又能如何，终究是打不破始于一见钟情，终于挫骨扬灰。 “我一直觉得世界很小，很小，小到极力的躲避，还是让我在人群中遇到了你，而现在世界却是那么的大，大到我想抬起头看到你的笑脸，却怎么也看不到，看不到天边，”昭儿捧着已近冰凉的云磊的脸，贴着她滚烫的胸口，目光呆滞的望着远方，看得周围的空气都瞬间的凝固着，不敢触碰那随时会崩溃的神经。 “昭儿，云磊他……”秦小爷轻轻的拉着昭儿的胳膊，想要安慰此时的昭儿，整个大院都弥漫着悲伤的气息。昭儿像是触电了般急速的逃离众人的安慰，她不要听到她不想听到的结论。 “孟哥，孟哥，我知道你有办法，你一定有办法的！”昭儿突然想起了背影说的那句，“我可以就所有的人，但是你俩只能活一个！”一定有办法，孟哥一定有办法，我知道一千年前他可以为了我封锁了轮回眼，封锁了九命归一，封锁了一切关于他的记忆，而如今我也可以为了他，放弃自己的所有，只要他能回来，完整的回来。 众人已经开始收拾战场，是的，这场战斗，人，妖之间的战斗结束了，是用很多人的性命换来了胜利，眼前的悲凉，掩盖了所有因为胜利带来的喜悦。孟梦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站在老树的边上，望着已经失魂落魄的昭儿。 第七十章 你爱过么? “孟哥，孟哥~！你答应我一声，孟哥，我求你啦，你看我一眼好么？”昭儿在人群中搜索着孟梦的身影，带着哭腔的寻找着孟梦，她多希望她还是孟梦眼中的那个最心疼的妹妹，她多希望孟梦告诉她，一切有我在，“孟哥，我求求你啦！”昭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慢慢的转向孟梦的方向，面对着老树，面对着孟梦阴沉的脸，面对着那双抹不去悲伤的眼眸，昭儿知道，刚刚失去了啾啾良的孟梦再也准备不好失去自己了，可是，可是，那是云磊，那是一千年前的云二爷，那是把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曾经为了自己挫骨扬灰，而如今依旧是为了自己微笑离开，昭儿的眼前不断地出现着千年前的云府，和千年后的将军府，千年前的云二爷和千年后的云磊。 昭儿泪水如同倾泻的洪水，无法停止，定睛的看向孟梦，慢慢的弯腰，重重的磕下去一记响头，她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的迫切，却也深知人死后的黄金抢救时间，就算是传说九命归一的元灵可以起死回生，也是在6个时辰之内才会有效，云磊微笑的脸庞已经变得雪白，面部的颜色已经开始发青，四肢慢慢进入了僵直的状态，昭儿知道他们前前后后已经耽误了不少时辰，留给她和云磊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孟梦望着伏在身前的昭儿，刚擦干的泪水又充满了眼眶，啾啾良的离开对孟梦是多大的打击暂且不说，此时云磊的状态让千年前未经历生死离别的孟梦，满身心的疲惫，昭儿的祈求更是让他用自己的手心肉去换手背肉，这是多么艰难的选择，昭儿可以任性的一味要求，难道自己就不用衡量利弊，亲手送自己最爱的妹妹魂飞魄散？ 昭儿见孟梦并没有反应，又一记响头磕在了孟梦面前，更是磕在了孟梦的心上，那重重的一下比妖族用利剑剜挖孟梦的心还要疼。孟梦深知如果帮助昭儿祭出元灵，那么剩下的躯壳将会跟所有的妖族一样，消失的六界之中，没有黄泉路，没有奈何桥，没有孟婆汤，更没有生生世世的轮回相见。孤独会伴着云磊生生世世的存在。 “昭儿，你真的想好了么？”孟梦并未看向昭儿，而是望向远方，他懂得，一旦松口对于昭儿来说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九翔轻轻的来到了昭儿的身边，想要用力的拉起来持续磕头的昭儿，她知道，甚至此时身边的人都知道，孟梦一旦答应意味着什么。 “昭儿，云磊是人，他去轮回，来世会更好，你是妖，就算是九命归一，没了今生就是烟消云散！我们一定要活在悲伤中么……”九翔试图规劝昭儿放下执着，试图将她从悲伤中唤醒，真正的去评测这件事情的可行性，可是九翔忘了，感情的世界没有衡量和计算，更没有值得和不值得，如果是自己拥有救活云磊的办法，可能此时不惜一切代价的人会是自己，终究想好了要安慰的话没有说出口，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太过渺小。 昭儿没有停止磕头，她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可以表达她的决心，她的诚意，她的额头开始渗出血迹，她的膝盖此时已经红肿，时间在滴答滴答的过去，众人已经清理完毕云府，都围在了老树的身边，望着执着的昭儿，和冷面的孟梦，不知所措。 秦小爷也想上前劝说，伸出半空的手，却停滞不敢靠近，望着靠着老树树干带着微笑的云磊，也有许多的舍不得，那个自己一直追随，一直作为榜样的二爷，此时的安详不符合他的性格，而面前的昭儿是自己爱了前半生的人，也许后半生依旧放不下，可是此时却没有了立场和身份去计较什么。秦小爷终是放下了双手，转身离开了这个纠结的环境，走进了书房，研磨书写起来。 “你够了！起死回生是传说，传说是什么你懂么？不真实，不真实！”九南用力的拉起了昭儿，大声的吼着颤颤巍巍的昭儿，那双哭红了的双眼，惊慌的望向孟梦，不安的双手不停地搓在一起，却依旧倔强的挣开九南的束缚，扑在了孟梦的脚下，半爬半跪的伏在孟梦的脚下，轻拉扯着孟梦的长衫，无聚焦的眼神眼神到了九南的伏妖绳上幽幽的绿光。 “孟哥，你爱过么？痛过么？幸福过么？”昭儿跌坐在云磊的身边，轻轻的抚摸过云磊脸颊上的乱发，理了理，服贴的垂在耳畔，她知道，云磊上了黄泉路，过了忘川河，喝了孟婆汤，就算是三生石上写了自己的名字，来生也不会有她，而一切就会在记忆的长河中慢慢的消逝，或许下一世的云磊在三生石上就会记录下另一个名字，可是她情愿拥有短暂的今生就够了！ 昭儿突然变得异常的安静，双眼却直勾勾的盯着孟梦的眼睛，耳边依旧是那句“你爱过么？痛过么？”孟梦的眼里又一次的浸满了泪水，千年又千年，自己又记得住多少呢？每个人的心里都有那么一个尘封很好的匣子，上面上着心锁，就算时间久的自己都记不得的时候，仍然是没有一点灰尘，里面放着的是她深深爱恋的那个人的一切，虽然许久不愿打开，却也时常擦拭……此时的孟梦在自己心海的边缘，那个深邃的脚落，轻轻的抱着那个匣子，擦拭着，擦拭着，泪水不自觉地溢出了眼眶。 “孟哥，千年，我的记忆只有千年，而这千年中，爱过了，痛过了，幸福过了，都是他给我的，一切我都满足了，就请你成全我吧！” 昭儿重重的磕下一记响头，做着最后的恳求，那笃定的决心，不容动摇，整个云府都在这一记闷声之后为之一颤，孟梦的心也跟着狠狠的颤抖着，众人都忍不住的转头轻擦着眼泪，都清楚的知道这一记磕头包含了多少不顾生死的爱恋。 “好，我成全你！” 第七十一章 生死轮回 孟梦转身快速的出现在了昭儿的面前，伏妖绳瞬间捆住了昭儿的身体，孟梦的手掌在昭儿胸口的中央慢慢的往外牵引着什么，昭儿痛苦的表情看在孟梦眼里全是悲伤，瞬间震耳欲聋的声响，让大家不自觉地跟着云府都晃了一晃。 晶晶亮的淡绿色圆球状物体，在昭儿的胸口徘徊，昭儿笑了，心满意足的笑了。孟梦没有停留，将伏妖绳放开，用自己的血画好了唤魂符，贴在了元灵上，元灵自主的向着云磊的心口飞去，带着昭儿的微笑，飞进了云磊的心口，整个院子本被照亮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昭儿有气无力地靠在云磊的脚边，轻轻的抬手，想要最后在摸摸他的脸。 孟梦站起来，连伏妖绳都没有收，就急匆匆的离开了，他觉得自己一刻都不能停留，酸酸的空气让他觉得窒息，他怕自己会后悔，他怕最后反悔的时间不能成全他们，他怕自己困在自己的匣子中无法自拔。 孟梦很累，真的很累，靠着房间的窗户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恍恍惚惚看到了那个小橘猫，蹦蹦跳跳的喊着孟哥，耳边淡淡的响起了铜铃般的笑声，高兴的说：“听闻先生治家有方，小女余生愿闻其详！”溪水边的茅屋，茅屋后的竹林，竹林里的凉亭，凉亭边的野花，一切都没有变，是么？还是那个笑得开心的云二爷，拉着阿良放飞了梦想的风筝，还是那个自己坐在山坡上静静的看着云卷云舒，回忆着不曾忘却的幸福。 昭儿拉着云磊的手，感受到了他渐渐回暖的体温，望着云磊的脸，看到了渐渐红润的脸颊，四肢可以柔软的活动，眼皮在轻轻的抖动，想要努力的睁开，只是昭儿更加的虚弱了，甚至连欢呼雀跃的微笑都很难维持了，她竭尽全力的掩饰着自己，掩饰着幸福的痛楚，掩饰着近在咫尺的生离死别。 云磊睁开了眼睛，看见身边的昭儿，看到了昭儿眼中的朦胧，他只有用力的抱紧了身边的人，什么都没有此时的拥抱更能表达自己内心汹涌感情的千万分之一。昭儿也没有挣扎，试图用力的抬起双手，给与回应的拥抱，感受这最后的温存。 “昭儿，我还活着？” “是的，活着，答应我，大难不死，就好好的活着，不管还要经历什么！” “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放开你的手，如今重生，我要娶你过门！” “好！” 云磊扶起了虚弱的昭儿，走出了大树的阴影，可是昭儿却已经迈不动步伐了，此时的阳光在冬日里格外温暖，照在昭儿的身上，只是温暖不再属于昭儿，昭儿泛白的嘴唇轻轻的抖动着，身体随着阳光开始飘散，晶晶亮的星光。 “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你……云磊，今生能遇到你已足够！” 此时的云磊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从欢喜的高峰跌落到死别的低谷，只有心在沉沦，没有底限的沉沦，一切的一切如果他还不明白的话，他就真的辜负了昭儿的一片心。 “叮铃铃……叮铃铃……”铜铃的声音，是那个云磊亲手挂在昭儿脖子上的蔷薇花铜铃，随风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云磊的脑袋里开始过电影般的播放着他未曾感受过的曾经，他看到了那只顽皮的花狸猫，趴在老树的树洞前打哈欠，看到了花狸猫把好吃的藏到树洞，看到了花狸猫用大荷叶给树洞遮风挡雨，看到了花狸猫日夜的陪伴。更是看到了千年前的一切的一切。 云磊用折扇划破了自己的手指，顺着铜铃的指引，在老树的树洞前画上了生死轮回符，淡淡的光芒顺着铜铃罩在了已经蜷缩成一只花狸猫的昭儿身上，慢慢的那个心中的姑娘从花狸猫身体里剥离出来，依旧是初见的样子，只是此时紧闭着大眼睛，双手合十在胸口，那朵蔷薇花紧紧的贴在额头。 “叮铃铃……叮铃铃……”顺着铜铃，姑娘的影子飘在了树洞前，却久久地徘徊，孟梦也从叮铃铃的声音中惊醒，窗户被微风轻轻的吹开，看着窗外腾空的昭儿的灵魂，听着铜铃招魂的响声，孟梦知道该走了！ 孟梦起身走到了树洞边，望着树洞前面徘徊的昭儿，和树洞上方的生死轮回符，转头看向一言不发的云磊，云磊也只是微微的点头，一切洞察清楚的俩人知道，下来的黄泉路只有她一个人去走了。 “谢谢！”孟梦向着云磊深深的鞠了一躬。用自己的血给昭儿的灵魂挂上了标签，只见昭儿的灵魂睁开了眼睛，回头用力的微笑，便转身进了轮回眼。 云磊抱起了已经变了颜色的花狸猫，不，此时的花狸猫浑身已经没有了颜色，灰白灰白的，在老树下，云磊将它埋葬，靠着老树，云磊幽幽的唱起歌。 天让我们相见，却不能相恋。 天让我们相知，却一直相思。 天让我们相伴，却让我相欠。 天让我们相惜，却让我相忆。 天让我们相爱，却让你相弃。 天让我们相对，却无法相会。 天让我们相误，却不能相负。 天让我们相许，我怎能相续。 天让我们相遇，我要和你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镇上的百姓都已经搬回来了，城里又恢复了往日的人声鼎沸，只有将军府的三进院依旧萧索，云磊每天都在老树的树洞前发呆，一坐就是一天，有时候也会吹吹笛子唱唱歌，自言自语的说说话，谁也不敢靠近，九翔就这样在长廊中望着悲伤的云磊，她也懂得那份珍重，那份亲手送走最爱的心痛，多希望一切可以重来，那个走的人是自己，那个留在心里一辈子的遗憾。 以前云磊总觉得脑子不够用，记不住很多和昭儿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可此刻脑海里刻下的种种画面，曾经支离破碎的画面，却都串联起来，一遍又一遍在重演，“我多想想笑着说再见，泪水却模糊了我视线，我要怎样才能回到从前，世间很多感情太容易变，是不是真的没有谁能陪谁一千年？” 第七十二章 追根溯源 云磊在自己的房间内猛然惊醒，转头望了一眼另一张床上睡着的大林，心里放松了一些，却再没有了睡意，刚刚梦里的一切真的太真实了，真实的让自己忘了自己是生活在21世纪带着艺人光环的现代人。 此时的心里依旧沉闷，刚刚梦里云二爷抱着心爱的姑娘，渐渐的化作晶莹随风飘散的那份不舍的感情，居然可以真的感同身受。云磊起身，憋闷的心情很是沉重。夜深时分，完完全全就是孤单的一个人，四下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忽然莫名的就觉得自己正在被隔离开来，远离自己认识的人，远离自己熟悉的场所，远的无法置信，在这广大的世界上不为任何人爱，不为任何人理解，不为任何人记起。即使就这么消失不见，也没有人觉察。那种心情，简直就像是被塞进一个厚铁箱中，沉入海底，这大概是人活着的过程中所体验到的最难以忍受的痛苦吧…… 云磊坐在落地窗前，轻轻的拉开了窗帘，都市繁华的夜生活，在深夜显得更加的喧嚣，大林被光亮刺激的翻了个身，发出了些许的动静，才让云磊感受到了生活的真实，灯红酒绿的夜生活，不远处街道边的绿化带，喝多了呕吐的人比比皆是，小区中不愿回家的人依旧在花园中徘徊，对面的窗户都已经黑了，等待的人都回去了么？还是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群中早已不再有等待的人和等待的心情。 云磊点燃了一根烟，莹莹灭灭的烟头带来的光亮，在这个漆黑的夜晚似乎也有了生命，在等待云磊的生命。云磊一直在想为什么总是梦到这些，它是要告诉我什么？如果是，那个姑娘什么时候会出现呢？带着梦里云二爷三世的情感是来向我讨债的么？那个大宅院究竟在哪？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了落地窗，云磊揉了揉刺痛的眼睛，自己居然靠在飘窗上睡着了，挺好，居然是人生第一次看到了日出，真美，真的很温暖，云磊轻轻的摊开手掌，看着微尘在阳光中跳舞的样子，昨晚梦里的阴霾也随之消散，这不眠的夜晚让云磊下了决心，既然逃避不了，那就迎难而上吧，总是要接受的。 “你问咱们这一支的起源？”师父带着眼睛在书房的大书架上翻阅着资料，电脑还开着，应该是在创作新的段子，云磊的打扰，倒是引来了师父的兴趣。 “嗯，我只是想知道我们是一直就存在于京城还是有它的来源，我想去看看！”云磊随手也拿起了一本书翻了起来。 “也好，出去走走，对你的问题应该也有所缓解的，总是做治疗也并不是最好的办法。我们这个行当最早起源于20世纪20，30年代，是由说书和京剧延伸出来的市井文化，说书的起源很难追溯，历史太久远，但是京剧是200多年前从徽派进京庆贺乾隆八旬寿辰开始演变而来的。据说我们这一支是扬州盐商江鹤亭在安庆组织了一个徽戏戏班，取名‘三庆’，后来在京城唱响了，与宴月居合营改造了三庆园，才开始了以演戏为主的戏园经营。”师父不禁露出了深意的微笑，这些历史在他的心里早已扎根，作为民族的文化，现代的年轻人真的不怎么能接受，面临着失传的风险，而自己能做的少之又少，只能寄希望于后辈，而从小带起来的云磊与生俱来的国风气质，优越条件的嗓音，似乎让师父又看到了希望，只是一直被梦魇困扰的云磊，还是需要释放天性才能更好的演绎国粹。 “师父，您说的三庆，是和广德楼，广和楼，庆乐园并称戏楼中的‘四大名园’，是大栅栏的三庆园？只可惜旧址已经被拆除了。”云磊兴奋的听着师父的介绍，却也因知道一些事情而感到惋惜。 师父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微笑的表情透着下来的眼镜难以言表的溢出来，“重建了，总会再开始的！”师父摆了摆手，云磊从书房退了出来，琢磨着师父说的话，徽戏，安庆，古镇上的戏班，好熟悉的云府，去看看吧。 “云磊师兄，你这是去旅游？”秦玉璇儿看着云磊在收拾自己的行李，有点吃惊，这才陪着云磊师兄做了几次心理治疗，起色并不是很大，还是总听大林说，半夜会被惊醒的云磊，这是要去哪儿？ “嗯，想出去走走，去安庆古镇看看。”云磊抬头看了看来人，就又继续收拾着行李，对于这个从来到剧社就总是喜欢围着他转的孩子，莫名的有种亲切的感觉，也不忌讳的和他说一些自己的故事。 “安庆，我跟你一起去吧，我外婆家就在那里，是开药铺的，我外公说那家药铺已经有千年的历史了，还有药铺不远有家民宿，是昭姐家的，环境特别的好，叫做‘云轩’，据说那宅院也有千年的历史了呢！你等着，我去找鸢儿姐姐要折扣订房间，等着我啊！”说完，一溜烟就不见人影了。云磊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还是个孩子的性格，这是去玩么？不过散散心也是好的，“云轩”听起来不错。 “云磊，出门还是带着璇儿吧，虽然闹腾，但也不至于无聊，有个人照应还是好的。”孟梦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宿舍门口，靠着门框望着忙碌的云磊淡淡的说着。 “孟哥？！我就是出去散散心，放心好了！丢不了的！”云磊笑了，总觉得孟梦像是照顾自家孩子一样照顾自己，可是自己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丢了倒是一了百了了！”孟梦也跟着微笑，这个总是让人忍不住靠近的孩子，天生一副看透世事的样子，其实骨子里还是孩子。 “你舍得啊？我看你这就是有了九良就忘了我了！”云磊故意撅起小嘴不满到。 “好了，这个送你的。”孟梦递过去一个精致的盒子，云磊打开看到是一个别致的蔷薇花造型，花蕊处缀着一个金色的铃铛，轻轻晃动会有微微的铃铛声音，倒也是好听。 “孟哥，这个应该是定情信物吧，送给我？我会误会的！”云磊爱不释手，嘴上却不饶人。 “滚蛋，这是给你，让你给你喜爱的女孩子的，老大不小了，真怕你嫁不出去！”孟梦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云磊看着手中的蔷薇花铃铛，叮铃铃的轻响，心情舒畅了许多。 第七十三章 安庆古镇的记忆 “到了，到了，总算是到了！外婆，外婆！”刚刚进入古镇，秦玉璇儿就兴奋地东跑西颠的，前前后后的打着招呼，云磊跟着秦玉璇儿的身后，也微笑的和每一个望过来的人们点头，这样浓烈的亲切感是在大都市里面体会不到的，踏着古镇湿漉漉的石板路面，云磊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从入城的城门开始，那种熟悉的气息怎么也抹不掉。 “哎呀，我家小爷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外婆给你收拾屋子去！”一个慈祥的婆婆来这璇儿，满眼溢出的都是喜爱。 “不用，外婆，我和师兄住昭姐家的民宿。哦，对，这是我师兄云磊。” “小昭和鸢儿应该一个月前才走吧，说是去了京城，都不在吧，小娟应该在呢，让她给你们收拾，我去给说说。” “外婆，不用，我见到鸢儿姐姐了，她已经安排了小娟，您就不管了。” “好好好，你们年轻人，我不管。这是云磊？”外婆总算是看到了一直站在门口的云磊，却眯起了眼睛，从老花镜后面仔细的打量着云磊，看的云磊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外婆，您好，我是璇儿的师兄，我叫云磊。”云磊礼貌的迈进了院子，和外婆做着自我介绍。 “像，真像，以前觉得小昭和画里面的姑娘像，也就是像，现在这个也和画里面的男孩像，真是巧了，巧了！”外婆望着云磊自言自语的说着。 “外婆，什么画？谁和谁像啊？”璇儿看着外婆奇怪的表情，也皱着眉头和外婆一起歪着头望向云磊，仔细的打量。 “就是小时候你外公给你看的那个古画，你还说小昭就是画里的仙女。” “对啊，师兄和那个男人有点像，嗯，是，很像。”璇儿听着外婆的话，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跑到了云磊面前，都快贴到云磊脸上了，仔细的打量着云磊，“这要是师兄把演出的大褂穿上，就真的是一模一样了！” “唉，对了，外婆，那幅画上为什么女孩穿着古代的嫁衣，男人却穿着民国的大褂，好奇怪的画风啊，到底那幅画什么来历，现在又在哪啊？”璇儿突然想起来那个奇怪的画，他也只见过一回。 “不知道，你外公家的东西，还说什么到你这就必须和他姓秦，你妈妈没少闹腾，好在你爸爸不介意，你姐姐也不介意。”外婆收起了目光，转身去了厨房，准备给孙子好好弄顿饭。 秦玉璇儿还是盯着云磊，云磊看着外婆走远，用力的推了璇儿，璇儿趔趄的后退了好几步，差点从门槛绊出去。 “你抽风啊，什么画！”云磊整理了自己的一副，掩饰着自己被观察了这么久的尴尬。 “很奇怪的画，你很像里面画的那个男人。不管了，走，我们去昭姐家的民宿，给你看看真的很有味道。外婆我们去昭姐家了，中午回来吃饭啊！”说着璇儿就拉着云磊带着行李，顺着街道继续往前走去。 斑驳的院墙，有些潮湿的水气，一些墙体经过了岁月的侵蚀，已经有些裂痕，青绿色的苔藓安家其中，并未下过雨却湿漉漉的石板随处可见，空气清新的云磊开始怀疑自己的鼻子，有种淡淡的的空气的香味，远离了都市的喧嚣，此时的云磊仿佛卸下了所有的理想和报复，也放下来未知的压力和包袱，并未着急的想要去什么民宿，但是在这古香的街道走走，感受着久违的平和与安静，轻轻的闭上眼睛，回忆着梦中的而一切，跟着心的指引，游荡在那个不算宽但是可以通过马车的街道，和这里好像，那个朱门红漆的药铺大门依旧敞开着，那个卷起竹帘就可以看到郎中坐堂问诊的样子，再往前是三级的台阶，一院并不显眼的大门，有种闹市取静，低调奢华的感觉，就是这里，门匾上清晰的写着“云府”，这里是他的家。 “到了，小娟来开大门迎接小爷我了！”璇儿的大声，让已经停在门口的云磊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门匾“云轩”，仅一字之差，也让云磊的心跟着颤抖了一下，门闩上雕刻的蔷薇花已经有了铜锈的痕迹，仿佛是从金属的大门闩上面开出来古铜色的花朵，栩栩如生，未等璇儿招呼，云磊自己径直的走上台阶，在门闩处停留，用心的抚摸着蔷薇花，云磊的身体微微的一颤，璇儿急忙跑过去，看到了不小心被毛刺划破了手指的云磊，连忙让出门迎接的小娟去找医药包，俩人急匆匆的就往楼上跑去，只是云磊依旧云淡风轻，穿过了一进院的长廊，转过了二进院的屏风。 抬头这棵老树依旧在这里，如今一人都已经环不住的树干斑驳粗糙，微风轻轻吹过，随着秋风的几片落叶飘落，沙沙的树叶摩挲声，像是老树再对云磊的欢迎，又好像许久不见的安慰。老树下的秋千，不远处的石桌，荷塘中琳琳散落的水培植物，通往后院的长廊，云磊闭上眼睛，耳边仿佛想起了那声声呼唤的“云二爷”，难道这就是梦中想要回来的地方？ “叮铃铃……”一串悦耳的铜铃声响起，云磊睁开了眼睛，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只蹲在石桌上歪着头的猫咪，好奇的打量着自己，标准的中华田园猫，虎斑三花狸猫，脖子上的铜铃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幽幽的铜光。云磊上前，生怕猫咪跑掉，小心翼翼地坐到了石凳上，轻轻的抚摸着猫咪柔软的毛发，猫咪居然舒服的眯起了眼睛，盘起了前爪，安静的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岁月静好的画面依稀可见。 “不住不住，不住客房，我可跟鸢儿姐姐说好了，不给钱的啊！我要住三进院……”楼上传来了璇儿的声音。 “那边是小昭和鸢儿住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东面的房间就是客房，我以前回来都是住那里的，我不管，三进院就是舒服！我这就给鸢儿姐姐打电话，让她给昭姐说去！” 第七十四章 封赏，休书 小镇是恢复了正常，胜利的消息也快速的传到了京城，将军手里握着圣旨，望着三进院中看似正常却十分不正常的云磊，不知道下面的话要怎么开口，但是该来的终究是会到的，一切都应该在时间的长河中成为尘埃的。 “昭儿真的回不来了么？”夫人站在将军的身侧，轻轻的从将军手中接过圣旨，不敢抬头去看长廊中盯着老树发呆的云磊，此时的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雪，初春乍暖还寒的天气依旧瘆人的厉害。 “嗯，随他吧！”将军叹了口气，转身往书房的方向走去，将军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失去昭儿这个女儿的痛苦深深的压在心底，如今再看着自己带大的云磊，心里的痛更是深了几分，只是一贯不善于表达情感的将军只能在叹息中摇着头踱着步，明明声音已经开始颤抖，眼泪已经在眼眶中盘旋许久，终究都随着一句“随他吧”去了。 远远的望着没有表情的云磊，夫人的心不言而喻，很久了，谁也不敢提起昭儿，这是将军府不成文的规矩，而云磊也不曾提起，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每天固定的时间在院子练功，固定的时间坐在老树的树洞前自言自语，他真的累了，心很累，他知道是昭儿换回了自己，这样和自己亲手杀了昭儿有什么区别，真的一定要这样残忍的对待么？云磊一直执拗着，宁愿走的是自己，也不愿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个世上饱受相思之苦。 夫人走到云磊身边，将自己手中的暖炉递给了云磊，把丫头拿过来的狐裘披在了云磊的肩上，这个弟弟是自己亲手带大的，比自己的儿子还亲。大林顺着夫人的斗篷钻了出来，跑到了云磊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摸着狐裘上面柔和的长毛，呢喃的说道。 “这身狐裘是姐姐做的，我和姐姐一起去后山猎的狐，姐姐还说等她回来就再给大林也做一件一样的，可是姐姐嫁人了，就不回家了！老舅，姐姐真的不回来了么？”夫人看着云磊的眼眶又瞬间的红了，想上前去拉住大林，让云磊一个人安静一会，却不料，云磊低身抱起了大林，坐在自己的腿上，用狐裘裹住了小人，一起望向老树的方向，心平气和的回答着。 “姐姐去了很远的地方，看到了么？去了树洞的另一端，所以很久都不回来了，路程太远了，但是等大林长大了，变老了，有一天也会去树洞的另一端，也许姐姐就跟着大林回来了，老舅也等着姐姐回来，我们一起等着好么？” “嗯，大林和老舅一起等，等大林长大了，有力气了，就把树洞挖开，一直挖到另一端，我们一起接姐姐回来，回来姐姐就变成舅母了！”夫人赶紧上前抱起了大林，责怪着大林乱说话。却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云磊。 “姐，我没事，手里的圣旨是给我的吧，昨天我听到了宣读圣旨的声音。”云磊接过了夫人递过来的圣旨，艰难的打开，看到了册封平西王的字样，只是平西王妃赫然写着九翔的名字，将军府也改成了平西王府，即日返回京城接受册封。在圣旨的末尾，云磊看到了许久未曾听过的名字，‘念将军府昭儿平乱有功，赐国姓杨，命名小昭，国丧下葬。’云磊紧紧的盯着最后几个字，国丧下葬，他的昭儿真的回不来了，你不是猫妖么？你不是有九条命么？难道没有一条命是属于我的么？不，你把所有的都给了我，我要拿什么换回你呢？ “姐，有件事我一定要做，如果你和姐夫觉得为难，那我自立门户。”云磊突然跪在地上，重重的一个响头磕了下去，抬头望着夫人的眼睛，目光坚定的说着。 “磊儿，快起来，从小到大，姐姐和姐夫除了原则性的问题，都依着你，你这么大的礼又是为了哪般，你不要吓唬姐姐啊！”夫人赶紧将大林递给身边的丫头，自己弯腰去扶自己心尖上的弟弟，在心里似乎已经知道了云磊想要做的事情。 “姐，我要娶昭儿的牌位过门，他不是平西王妃，她就是我云磊的妻子，云氏杨小昭。”云磊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了不容置疑的话语，让夫人一时半会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磊儿，昭儿已经嫁人了，况且……”夫人把密函递给了云磊，她知道云磊一直都知晓这些问题的存在。 “这是和离书。她的心终究离不开这里，也希望你不要再辜负于她！”秦小爷不知何时站在了夫人的背后，这些天，秦小爷总是来三进院看看，却也不曾打扰过云磊，望着颓废的云二爷，心里也很是难受，此时将一封完整的书信递给云磊，秦小爷的泪在转身离开的瞬间潸然雨下，是的，不管是什么状态，猫，妖，灵魂，就算是人，也都不属于秦家，她的一切都在这个院子，永远都在这里。 “我已经书信给了父皇，推迟了我们进京的时间，一切尊重你的决定！”九翔此时手里拿着圣旨，却并不曾打开，只是云淡风轻的说着她觉得正确的事情。 “谢谢，谢谢你们！”云磊的泪忍不住的落下，滴落在薄薄一层白雪上，那滚烫的泪珠还带着热气，是从内心深处发出的感激。 将军府上下张罗着喜事，同时也张罗着丧事，云磊把大红大红的喜花和苍白惨白的丧花纠缠在一起，那刺眼的纠结着，却渗透出了淡淡的粉色，赫然写着云氏杨小昭的灵位上面也盖着红白相间的盖头，端端的放在花轿里面，后面跟着挂满红丝绸的棺木，云磊的喜服里面套着丧服，喜事办完跟着办丧事，云磊一定要把昭儿的牌位放在自家的祠堂上，那是自己的妻子，没有华丽的封号，只是妻子，结发的妻子。云磊静静的等着喜乐声，等待着揭开灵位上的红盖头…… 第七十五章 黄泉路，彼岸花 迷迷糊糊的昭儿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只是感觉像是坐了滑梯一样不断地下落，下落，然后就没有了知觉，直到现在才被耳边不断地争吵声吵得实在是受不了了，睁开了眼睛，望着陌生的周围，和身边两个吵架的东西，不知所措。对，应该是东西吧，因为昭儿也没见过面前的两个，究竟是什么，也说不好。 “你怎么不去送？上一个就是我送的！” “这几天轮回眼的活少么？好像我没送过一样！” “能一样么？除了上一个和这个都是孟堂主标记过了，必须看着送到孟婆那里，其他的谁知道你扔哪儿了！” “你说这话得负责，让黑白老大听到了，处罚的是咱俩！好像你没偷懒一样。” “那你是送还是不送？” “我去，哼！” 地府，轮回，昭儿快速的在脑袋里消化着这两个小鬼，嗯，对，小鬼的话，难道自己没有消失，这是要去黄泉路，我还有来生，还有生生世世？只是经历人间的疾苦，悲欢离合，走过黄泉路就是孟婆汤，我的来生还有他么？瞬间的兴奋又被这残酷的事实伤的体无完肤，是的，我的今生已经结束了，奈何桥上喝了孟婆汤，我的来世也就没有了云二爷，没有了云府，没有了孟哥，没有了一切，我独自上路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昭儿的泪水肆无忌惮的流了下来，人说孟婆汤是用你今生的泪水熬成成的，那我把所有的记忆都化成泪水，一并掺在这孟婆汤中，哪怕是分毫，也让我记住曾经有一个他是让我用生命去爱的。 “我去，醒了，那就走吧！”小鬼的一惊一乍打乱了昭儿的思绪，此刻也是机械的跟着小鬼往前走去。“这是黄泉路，不要东张西望，旁边的彼岸花，一边是花一边是叶，生生世世，花不见叶，叶不见花，此生过完，来生莫念，如同这彼岸花，花是花，叶是叶……” 一路的彼岸花，血红血红的，昭儿望着花和叶，听着小鬼念念有词的唠叨，想起了在女娲娘娘庙，云磊许下的承诺，要一起走黄泉路，一起过奈何桥，一起交杯喝下孟婆汤，一起去三生石上许三生，如今自己一个人在这黄泉路上，却也觉得美好了。 “鬼差大哥，你们每天要走多少遍黄泉路啊？”“鬼差大哥，彼岸花究竟有没有叶子啊？”“鬼差大哥，忘川河水真的是褐黄色的么？”“鬼差大哥，是先过奈何桥还是先喝孟婆汤呢？”“鬼差大哥……” “你有完没完，有多少问题啊？从没见过走在黄泉路还这么多话的！你打乱了我的台词了！”鬼差已经被小昭烦得不行了，小昭继续自顾自的问着，问着，鬼差也干脆放弃了那肌肉反应的台词，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着，也许千百年来他们也难得有个交流的机会吧。 “那孟婆汤有解药么？肯定有记着今生去投胎的。”昭儿不依不饶，一切正按照她的计谋走向终点。 “有啊，就这彼岸花啊！”鬼差顺嘴说了出来，才发现这么多年的秘密，这么多年的职责一不小心就走嘴了，难怪人间总说话多坏事啊，他们这么多年押送灵魂，黄泉路是没有岔路口的，怎么会走丢，就是怕灵魂偷了彼岸花，可有几个人知道彼岸花的秘密呢！ 昭儿望着鬼差把瞪出来的眼睛再装回去，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了，她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现在寻觅这机会偷一朵彼岸花在身上，也许来世还能看见云磊，也许来世还能在一起呢！ 奈何桥到了，昭儿看到了排着队一个接着一个走到桥头，端着一碗孟婆汤，站在桥尾喝下去的灵魂们，好长好长的队，望不到尽头，这样等下去，什么时候轮到自己，那彼岸花是不是不新鲜也就没用了？ “孟婆，又一个！” “这没事插个队，好玩么？影响后面人的来生啊！” “有牢骚找孟堂主啊，我们也是工作不是么，给口水喝呗！” “堂主了不起，又管不到地府来，总有一天也会到我这喝汤的，要水没有，喝汤排队！”孟婆拿起舀汤的勺子驱赶着鬼差。 昭儿仔细的打量着他们唤作孟婆的人，并不是意识中认为的孟婆就是一个丑陋的老婆婆，每天不苟言笑的站在奈何桥上，机械的盛汤，监督者每一个灵魂忘记前世的一切。眼前这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女子，虽然薄纱掩面却也透着俊俏的容颜，说话的语气随时刻薄却也带着天真和顽皮，时不时的劝两句还在滴泪的灵魂，倒也有几分亲切。 “你先到这边等一会，让人加班的主。”孟婆瞅了昭儿一眼，丢下冷冷的一句话，昭儿知趣的站在了孟婆的身边，不再作声，看着孟婆递给那些灵魂一碗碗汤，都是世人今生因喜，因悲，因痛，因恨，因愁，因爱留下的眼泪，有的从容的喝下汤，在望乡台上都没有回眸，直接跳进了轮回池，可见他是都多痛恨自己的今生，也有因为这一生，有爱过的人不想忘却。孟婆会告诉他：你为她一生所流的泪都熬成了这碗汤，喝下它，就是喝下了你对她的爱。来的人眼中最后的一抹记忆便是他今生挚爱的人，喝下汤，眼里的人影慢慢淡去，眸子如初生婴儿般清彻。更有为了来生还能见到所爱，放弃孟婆汤，甘愿跳进忘川河忍受煎熬的，昭儿暗暗窃喜着自己偷来的彼岸花…… “过来，”孟婆这边总算告一段落，想起来旁边的昭儿，“交出来吧！” “你说什么啊？让我交出来什么？”昭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呢？彼岸花只有两个人同时闻了同一朵的花香，才会让孟婆汤失去功效，你带着它没有用的，只会带着痛苦？既然有人告诉你彼岸花的功效，为什么不告诉你后面的这句呢？” 第七十六章 三生石，望乡台 “你不会骗我吧？”昭儿还是不相信 “你都到我这里来了，我还有骗你的必要么？小姑娘，来都来了，还怕老奴的一碗汤？”昭儿被说的哑口无言妥协了，交出了彼岸花，是啊，都来到了这里还有什么是害怕的呢？ “喂，小孟婆，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要什么办法？不然你来当孟婆？我去轮回？”孟婆抬头撇了她一眼，继续熬着锅里的汤，搅动着莹莹光亮的汤。 “我不想就这样忘记他，不想就这样去轮回永不相见，真的不想！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给人喝下这残忍的汤水，为什么要人忘记今生的同时还要在三生石上刻下今生的姓名和来生想见到的那个人呢？” “爱情是什么？不过一碗水罢了，你也喝了吧，能不能忘掉不是你说了算的，有今生，没来世，纵然你记得，他若忘了，跟真的忘记又有什么不同？”孟婆淡淡的说着，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实在和她二八年华的外形不相匹配，不过孟婆的花听到了昭儿的耳朵里，却也算是这么个道理，能说出这样话的孟婆，心里一定也有想要见到的人吧。 “你在这里，见到过你终其一生想要见到的人么？”昭儿靠着奈何桥的栏杆，望向望乡台的方向，总觉得孟婆的故事不简单。 “见与不见，他就在那里。”孟婆指着昭儿的心口，幽幽的说着，“这是加班给你熬的汤，喝了就去轮回吧，来生还有爱的死去活来的人，然后几辈子过去，谁还记得最初在三生石上写的谁的名字，都是泡沫，就犹如这忘川河水，为什么是褐色的，因为都是不坚定的灵魂，放弃了自己，随波逐流了！”孟婆将剩下的汤都倒进了忘川河，奔涌的河水瞬间吞噬了所有，继续奔流不知终点。 “哎，你不干活了？”昭儿看着孟婆倒了所有的汤。 “下班了，没听懂？你这是插队，还要我加班，等孟堂主来了，一定好好算算加班费！”孟婆用力的把锅从新架到锅架上，瞬间锅底又冒出了新鲜的汤水，孟婆搅拌着汤水，直到它又开始沸腾。 “走吧，去望乡台看看，最后的念想了！”孟婆拍了拍手上的灰，起身走在了前面。 昭儿端着自己的那碗孟婆汤，跟随着孟婆站在了望乡台上，望着云府的方向，却看到了将军府挂起的绢花，听见了奏鸣的喜乐，看见了花轿，看见了骑在马背上的云磊，“孟婆，我懂了，也许就算真的记得，那又怎样呢？”小昭的眼睛黯淡了下来…… “昭儿，再等会吧，毕竟此去就不会再看见亲人的样子了，多看两眼，我陪着你！”孟婆知道昭儿的故事，孟堂主托鬼差嘱咐过了，包括了啾啾良，如果真的不愿这样轮回，也不勉强的，他更希望他们能了无牵挂的离开，毕竟根深蒂固的情感不是孟婆汤就可以泯灭的，就好像世人总有那么些从来没去过却又无比熟悉的地方一样 “啾啾良，你认识吧，他已经走上了轮回的道路，刚来的时候和你一样，不想离开，他的感情不比你差，他在望乡台上看到孟堂主激动的样子，我到现在都忘不了，孟堂主用元灵护住了啾啾良的灵魂，直接送他来到了地府，自己也就和正常人类一样了，不，应该是比正常人类老的更快一些。”孟婆说着切换了望乡台的画面，画面里，孟梦坐在布置的有些奇怪的房间里，但是昭儿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山上的茅屋，是那个自己总是嫌弃床硬的房间，孟哥的怀里抱着一个牌位，一个盖着红白相间盖头的牌位，深深的低着头。 昭儿看到了孟梦头顶束起的发冠已经掺杂着许多的白发，整个看过去是灰灰的颜色，看到了孟梦慢慢抬起的头，脸上依旧是不变的微笑，只是眼角的皱纹深深的陷了进去，嘴角的弧度再也翘不到迷人的位置了，大大的眼睛已经被搭下来的眼皮盖住了双眼皮，颧骨处已经出现了老年斑，昭儿的心疼的像是被人捏住了一样，慢慢的蹲了下去。 “孟婆，我孟哥他……” “他也会来的，完成了他心里最后的心愿，他就会来了！啾啾良和你是一样的反应，你们总觉得望乡台对自己是残忍的存在，作为灵魂的自己为什么还要重复前世的痛苦，走都走不利索？其实残忍的是你们，把爱你们的人独自留在前世，让他们承受着失去最爱的痛苦，你们在我这一碗孟婆汤，就清明的走向轮回，可他们呢？在慢慢人生路，每一个熟悉的地方，每一个熟悉的声响，都会让他们的心再想起你们的时候跟着痛一下。”孟婆的话，字字敲打在昭儿的心上，残忍，真的是残忍么？为什么那个时候只想着要让自己最爱的人活着，哪怕是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如果换做是他，也会做同样的事情吧。 “算了，感情的事情从来就是讲不清楚的，对与错，值得与不值得，亲情，爱情，友情，哪个重要哪个不重要，也都说不清楚了……” 画面再一次的切换，秦小爷一个人在书房，应该是书房，因为书架上面散落的书，地上散落的画纸，桌上散落的笔墨，还有一些未完成的画作，只是脚落，脚落，一张铺的整整齐齐的，只画了半边的画纸旁蜷缩着一个身影。身边的酒坛子已经翻到在地上，却没有流出一滴酒来。突然那个身影摇晃的站了起来，拎起了未完成的画作，昭儿看到那是自己穿着喜服的样子，那裙摆上的五只花狸猫栩栩如生，却未曾上色的画作。只见秦小爷将桌上所有的东西，一下子全都推到了地上，轻轻的将未完成的画作平铺在书桌上，紧接着，将手指伸进了嘴里，身体跟着微微一颤，昭儿再望去，秦小爷用自己的手指，轻轻的在喜服上涂着鲜红的颜色，红的刺眼，红的疼痛…… 第七十七章 白色婚礼 云磊望着窗外的老树，眼角不自觉地又有了晶莹，直到听到了大门口的爆竹声声，和喜庆的奏乐，他才想起来今天是要去迎娶昭儿过门的日子，没有亲朋好友，也没有媒婆，只有自己和花轿，去山上的茅屋接她的灵位回来。 高头大马上的云磊，一袭暗红色的锦袍，胸前大红色和白色相间的绢花格外的显眼，街道上将军命人铺的红色地毯干净整洁，两边站了不明所以的百姓，喜乐声声捶打着云磊的心，这本应该是多么开心的日子啊，可是为什么我的眼里总是飞进沙子，不自觉地就泪流满面。 茅屋中，孤独的孟梦听到了半山腰的奏乐声，他习惯的喊了声“啾啾，啾啾良，你们准备好了么？”却只有自己的回音附和着自己，孟梦将手中的牌位端正的放到了床上，仔细的整理着牌位上面挂着的绢花，面带着微笑，眼角却流出泪水，转身拿起了梳妆台上的梳子，用心的在绢花上一下一下的梳着。 “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三梳子孙满地，四梳……”孟梦哽咽着，再也唱不下去了，他想起了很久以前，昭儿喜欢坐在梳妆台前，让孟梦给她梳头，说是有一天她出嫁了，一定要哥哥亲自给她盘起发髻，扎上她最爱的蔷薇花，而孟梦和啾啾良就这样微笑的看着她，告诉她出嫁的那天一定是最美的。 “昭儿，蔷薇花还没开呢，你就要嫁人了，过了门就是大人了，不能耍性子，要好好的侍奉老人，相夫教子，不能总是惦念着自家，去了就是云氏杨小昭了，不再是孟哥和啾啾良捧在掌心的昭儿了，不过云磊要是对你不好一定要告诉我们，我们会替你收拾他的！”孟梦不知道为什么，当初昭儿嫁给秦小爷的时候，都没有说这么多的话，这次对着牌位，却总是想说的太多，太多，多到舍不得把盖头盖在牌位上，舍不得看到盖头遮住她的名字。 安静，整个茅屋在孟梦停止了说话后，变得安静，静的出奇，孟梦抱着牌位安静的坐在闺房的床边等着，等着喜乐声越来越响，等着这茅屋变得喧闹。 终于茅屋的门响了，喜婆进屋了，看着孟梦的样子，也不自觉的抹了一下眼泪却又必须换上笑脸，高声喊着：“吉时已到，请新娘上轿~！”只见孟梦刚擦干的泪水已经顺着脸颊又滴了下来，红色的盖头上印上了一朵湿漉漉的雪花，孟梦抱着牌位起身，跟着喜婆沿着昨晚铺好的红毯，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到了花轿前，望着云磊掀起的轿帘，轻轻的把牌位放到了花轿里面，整理好了盖头，孟梦才从花轿中退了出来，八抬大轿，八个强壮的轿夫此时却小心翼翼地起轿，生怕惊扰了轿中的灵位，不晃不颠，静静的等待着云磊上马，往会走去。 爆竹和喜乐交相辉映，孟梦也跟着上马，走在了轿子的一侧，跟着喜婆护送着牌位去往将军府，府前等着的下人，看到了街头出现的迎亲队伍，便点燃了早已准备好的爆竹，声声刺耳，似乎要用这样巨大的声响才能掩盖住嘤嘤的哭泣声，掩盖住浓浓的悲伤。 花轿终于停在了将军府的门口，云磊依照风俗挑开了轿帘，伸手捧起了牌位，静静的抱在胸前，一起跨过门口的火盆，一起在门槛处沾上幸福的符水，一起站在喜堂之上，等待着吉时最后的仪式。 “一拜天地！” 云磊转身，单手抱着牌位，另一只手撩起锦袍，用力一甩，跪在地上叩拜天地，感谢芸芸众生中，让昭儿出现。 “二拜高堂！” 云磊起身，面对着上座的将军和姐姐，这一拜，感谢姐姐姐夫的养育之恩，更感激他们的成全之情。 “夫妻对拜！” 孟梦接过了云磊手中的牌位，站在了云磊的对面，看着云磊弯下了90°的鞠躬，将牌位放低，和云磊呈水平的位置，孟梦的嘴角笑了，终于，如愿以偿了！ “送入……” 司仪没有继续下面的流程，只是望着喜婆有些不知所措，喜婆让丫头端上来了“枣生桂子”摆盘的交杯酒，送上来了带着红花的秤杆，云磊的泪不自觉地又流泪下来，九翔悄悄的递上了手绢，一个大大的喜字，不言而喻，云磊回头感激的望了一眼九翔，擦去眼角不住的泪水，拿起了喜秤，用心的挑起了盖在牌位上的盖头，端起交杯酒，绕着牌位一饮而尽。 “昭儿，看到了么？你是我云磊的妻子，结发妻子，一辈子的妻子！” 昭儿在望乡台上看到了云磊揭开了盖头，牌位上赫然写着爱妻云氏杨小昭之位，夫云磊敬上，昭儿的眼前模糊了，她以为他可以，可以只把她放在心里，却没有想到，他给了她一个婚礼，一个白色的婚礼。昭儿看到整个礼堂上的人们，都流泪了，都流着泪微笑着，幸福的望着云磊和他怀里杨小昭的牌位。 喜乐停了，整个将军府瞬间的安静了，昭儿的牌位静静的立在喜堂之上，云磊望着那熟悉的名字，仿佛还能看到那个开心的笑脸，伸手解下了胸前的红花，暗红色的锦袍也随着落在里地上，发冠上正红的发带此时也换成了白色，下人们开始收拾将军府，所有的红色随着下人们的轻轻拉动，都将显眼的位置留给了本就包在里面的白色，将军和夫人也换上了丧服，孟梦用力的拉扯了外面的长衫，惨白的丧服让人心痛。 夕阳斜照进了喜堂，不，现在应该是灵堂，白色的绢花挂在灵位上，院子当中停着一副棺木，云磊的丧服趁着夕阳的光刺得昭儿的眼睛生疼，望乡台上的昭儿一次又一次的努力抑制着泪水，却怎么也流不尽哭不完。 云磊将孟梦递过来的嫁衣轻轻的放进了棺木，久久不愿合棺，司仪催促了几遍后，夫人也上前劝慰，却见孟梦用力的推合了棺木，瞬间将军府哭声一片，哀乐齐鸣！ 第七十八章 红色葬礼 云磊瞪大了眼睛望着合棺的孟梦，已然是泪流满面，望着钉棺的工人，更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扑了上去，推开了所有的工人，一个人护在了棺木的前面。 “二爷，你冷静一点，早一时晚一时，她终究已经走上了轮回，你这又是何必？自己和自己的内心较劲么？”孟梦上前拉住发疯的云磊，用尽全力吼着，他何尝不是舍不得。从啾啾良到昭儿，都是他亲手送上轮回之路，他更加的明白还在人间的众人的心痛。 “不！不！不！等我，你等我，我……”云磊说着，捂住耳朵，就冲着老树的树干撞了上去。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云磊的半侧脸颊上，鲜红的五指印记慢慢显现，九翔在身后摇着打疼了的手掌，面前依旧是云淡风轻，微眯着自己的一线天眼睛，却不容侵犯的鉴定目光，直视的云磊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她用生命换你回来，就是再次眼睁睁的看着你寻死？你死了就能换回她么？你对得起她放弃了的一切么？她最后的希望是什么？她的遗愿又是什么？你对得起她的生命么？” 九翔一连串的反问，让云磊醍醐灌顶般，连续后退，念念有词。“好好活着。”“大难不死，那就好好活着！”云磊不住的重复着昭儿说的最后几句话。 “是，好好活着，你这又是在做什么？”九翔的语气软了下来，她看着云磊这个样子作践自己心里也跟着疼的不行，这个自己睁开双眼第一个看到的男孩，如今已然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男人，却无法走出自己设置的感情漩涡，不是他看不到她，而是那个她付出的太沉重了，有时候九翔宁愿留在心底的那个人是自己，却也是无能为力的事情。 云磊望着已经钉好了的棺木，望着已显老态的孟梦，看着姐姐不住的流泪，看着姐夫无奈的叹息，自己真的是任性么？已经过了任性的年纪了，就要为自己的长大付出相应的代价，代价就是收敛自己的性格，按照一条人人都认为对的路走完剩下的人生。 哀乐声凄凄，依旧是八人，只不过这次抬起的是昭儿的衣冠棺木，云磊拎起了装满冥钱的篮子，艰难的走在棺木的前面，踏出了将军府的大门，棺木要入葬，葬在她喜欢的山坡上，那里有遍地的野花，那里有飞走的风筝，那里有曾经的美好和执着。 整条街道飘洒着云磊掷出的冥钱，随风飞舞，迎亲挂起的红灯笼还在照亮昭儿离去的路，夕阳渐渐西沉，整条街被红红的烛光照亮，白色的冥钱翻飞，云磊慢慢的走在出城的路上，刚刚接回来的媳妇，此时又要送出去安葬，让云磊的心大起大落，大喜大悲，云磊的眼前开始模糊，胸口开始憋闷，一口鲜血喷在了刚洒出的冥钱上，两眼变黑了不知南北，倒了下去…… “昭儿，你想好了么？喝了孟婆的汤，走吧！”孟婆不忍心再看下去了，她一直认为人类的感情随着生离死别就算是一个段落了，悲伤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可是这次为什么自己也跟着难受，回头看着昭儿的心破碎，自己也能听到自己心疼的声音。 “孟婆，我可以不走么？我可以帮你做任何事，我想等着他！” “孟婆不需要人帮忙的。” “你在这也是为了等人是么？你等到了么？” “不，这是我的工作。”孟婆的眼里含了泪水，此时执着的昭儿，多像曾经的她，只为了再见他一面，就此在奈何桥待了千年，却终究看到的是渐渐的忘记，匆匆的离开，陌生的眼神，甚至是连看都没有看过的一眼，哀莫大于心死，看着自己心渐渐的死去又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孟婆扭头看着忘川河水中的灵魂，一个个心灰意冷，放弃自我，放弃轮回，放弃最初想要见一面的渴望，随波逐流，又有几个可以在慢慢心死的过程中等待千年？ “你要不走，你要带着今生的挂念，就只有这忘川河千年的折磨才能换取来生的相见！”孟婆终于下定决心，告诉了昭儿唯一的办法。 昭儿抬头望着满含泪水的小孟婆，又看着奔腾不息的忘川河，孟婆提袖拂过忘川河面，昭儿看到了满是灵魂的河水，有炯炯有神盯着每一个走过奈何桥的人，有两眼空洞无处聚焦的，有盈盈泪水闭上双眼安静的等待的，也有放弃了自我随波逐流，灰飞烟灭的…… “孟婆。谢谢你的成全！”昭儿递还给孟婆那个汤碗，在里面留下了今生最后一滴眼泪，回头望了望，望乡台的众人，云磊，孟哥，秦小爷，将军，夫人，九翔，我还会看到你们的！昭儿没有犹豫的跳下了忘川河。 “昭儿，记住，只有心念不灭，千年之后你才能重返人间，带着你今生的眷恋，否则只有魂飞湮灭！”孟婆看着跳进忘川河的昭儿，初浸河水的痛苦，在昭儿皱起的眉头上表露出来，孟婆知道那里的痛苦，是鞭打灵魂的撞击，是不断瓦解意志的冲刷，更是对自己执着的考验，曾经的曾经，忘川河中的孟婆也是这样坚定吧，在千年期满，却放弃了来世，宁愿在这里孤独的过着不曾改变的生活，也再也没有勇气去面对想要见的人了，因为那个人的心里不再有自己，不再有曾经。孟婆默默地收起了那碗对了新的佐料的汤碗，还有昭儿偷来的那朵彼岸花，也许千年之后还有用处！ 那些爱过的人，那些无法放下的事，那些滚滚红尘中数不清的悲欢离合都只会随着“孟婆汤”的缓缓入喉，永远凝固于走在奈何桥上那欲言又止、充盈泪水的黯然回眸间，化做缥缈云烟，淡然散去。是一世匆匆的悔恨？是阴阳永隔的遗憾？还是挥刀斩袖的决别？ …… 都已然不再重要了。 第七十九章 众仙归位 天空如此的湛蓝，蓝的连一丝云朵都没有，九南坐在山上的茅屋前，望着一直不断流经岁月的溪水，计算着夜小菲离开的时间，应该已经很久了吧，怎么闭上眼睛还能看到她最后决别的眼神。阳光依旧刺眼，即便是闭上眼睛，九南的世界依旧是温暖的橘色，多想再找找妖界的那抹黑色，再看看黑色里透着的盈盈绿光。 一丝云彩飘过，遮挡了一下阳光，九南的眼前出现了短暂的阴天，九南微微的睁开了眼睛，不自觉的举起了右手遮挡一下阳光，那一缕伏妖绳依旧缠绕在手腕上，就好像夜小菲每次都在一样，望着空中那一弯云彩，好像是一条想要跳跃的蛇，九南的唇角微微的上翘了。 “调皮~！” 九南拿出了自己随身带着的骨笛，那是夜小菲留给他最后的东西，以前夜小菲总是打抱不平的说着“我咽不下这口气！”然后用骨笛使劲的敲打着，却换来九南调侃的一句“那你什么时候咽气？”，然后就能看到气急败坏的夜小菲追着九南满世界跑的样子。 幽幽的骨笛声起，慢慢的山岗上聚集了很多蛇，却依旧是散漫的抬起蛇头，望向一个方向，九南也盯着那个方向。这几天总是梦到你，我知道这不是日有所思，是你想我了，和以前一样，总是翻过高山越过大河，还要躲过捉妖人的视线，如果来见我真的太累，太辛苦了，就别来了，我会让自己过的很好的，让你放心的。 孟梦坐在竹林里的凉亭，听着山间流淌的骨笛声，他知道夜小菲又到梦里找九南了，自从孟梦将监管人的身份和职责交给了九南，九南就一直兢兢业业的努力维护着这个世界的和平，妖界也由新一代的妖王管理，和人界井水不犯河水，九南重新订立的条约，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遵守着，一切太平的仿佛不曾发生过什么，本就应该是这样的，只是这里，再也没有了一切的欢乐。 孟梦起身走到了凉亭外面的一株竹子边，那是啾啾良砍下来的竹子立做标杆，从小到大的身高都标注在上面，孟梦仿佛看到了那个带着婴儿肥的小橘猫，说着小眼聚光，踮着脚尖用手比划着长高的样子，又想起了凉亭中看书的自己，突然就被眼前出现的肉嘟嘟的脸逗笑了，习惯的上去捏一捏，看着啾啾良委屈的皱着眉头，不禁露出了老父亲的微笑，还记得妖族对良大人俯首称臣，几百年居然忘了自己这个堂主的存在，却也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孩子独当一面，就算被“架空”，心里依旧美滋滋的，想着每次生辰，不动声色地给自己准备礼物，却始终说不出一句暖心的话，倔强的表达着自己的尊重和爱戴，想起了被女孩子表白，吓到躲在自己后面的傻小子，呆呆的样子……孟梦一直微笑着，在竹林里慢悠悠的散步，手上的拐杖一点一点的敲遍竹林的每一个地方。几百年了自己以为自己真的老的什么都记不得了，却依旧清晰的记得大橘猫来的时候的样子，清晰的记得云二爷在竹林舞剑的潇洒，记得昭儿撒娇的吃鱼，记得啾啾飞来飞去，却独独忘了自己究竟活了多少年，没有你们的日子，度日如年啊！ 云磊终究不能抗旨，将军和夫人带着大林，跟着云磊和九翔一起启程去往京城，他们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赌注，已经有圣旨赐婚，云磊却先娶了昭儿，这是对皇室的藐视，即便是公主做主也是不行的，这是原则问题，这是皇室的尊严问题，估计此时的京城不再是等待他们荣耀抵达了，而是已经准备好了兴师问罪了。 “姐，姐夫，九翔，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一个人承担，不会连累你们，所以你们也不要因为我冲动的做些什么。”云磊在驿站的饭桌上，淡淡的说着，明天就进京了，该来的总归会来的。 “这也是我的事情，怎么就不关我的事情了？”九翔脖子一歪很不高兴的看着云磊，她从小就不喜欢云磊总是要给人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九翔，别闹，这不是争功，这是受罚！” “是你别闹好不？以前我们是搭档，如今我们将是夫妻，怎么都没办法分清你我，公主的身份给父皇去惩罚还不够么？” “九翔，公主的身份岂能拿出来儿戏！”将军打断了俩人的争吵，一路上一直在想着对策，此时将自己所有的功绩和赏赐都罗列了出来，只求面圣的时候可以保住云磊的性命，哪怕是一辈子不再踏入仕途，一家人快快乐乐的也挺好。 “姐夫……” “都别说了，我自有分寸！” 九南收到了云磊寄来的信，说是已经到了京城，坐在床边给孟梦念着书信，如今的孟梦已经老态龙钟了，一天多数的时间是躺在床上的，偶尔九南搀扶着坐在茅屋前面晒晒太阳，此时又觉得有些累了，九南轻轻的给孟梦盖上了被子，孟梦睡得很安详，九南知道孟梦要走了，就真的剩下他自己了，九南提笔给云磊回了信，不管怎样如果孟梦离开总要告知的，毕竟孟梦对他们来说都是亲人一般的存在，即便是最后孟梦不愿他们看到老化的自己，硬是回到了山上，也不许人来探望，但是九南知道他最牵挂的都已经在路上等着他了。无牵无挂的离开应该是最幸福的了吧。 九南偶尔也会下山，去秦家药铺给孟梦抓些中药调理一下，顺便看看秦小爷，如今的秦小爷再也不是调皮的孩子，而是一家之主，所有的秦家产业都在他的管控之下，只是不忙的时候总要去将军府，不，现在是平西王府，待在三进院的老树下，抬头望着枝叶繁茂的树影，一坐就是一天，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许什么都没想，只有这个时候才会觉得自己是真实存在的吧。 第八十章 老神仙的故事 21世纪的安庆古镇 云磊抬头望着前院阁楼的阳台上还在争论三进院住宿问题的秦玉璇儿和小娟，微微的笑了，不见外的把自己的行李放在了老树下的石桌上，摘下自己的棒球帽，揉了揉压塌了的顺毛头发，双手揣在了卫衣的肚兜里，游哉悠哉的晃悠着出了宅院的大门，在小镇上逛了起来。 喧杂的小镇如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样，什么样的商铺都有，云磊饶有兴致的观察着每一处景物，总想着和梦里的那些有没有能对到一起的地方，飞檐，马头墙，都不是很高，不像是他们住的那座高墙深宅，在街巷里时不时的就能看到有老人拉着二胡自得其乐哼着各种调调，周围一片静谧祥和。让人感觉这个戏曲之乡不在喧闹的街市，这老街方显“出门三五里，处处黄梅声”。 不知不觉的走到了杨月楼故居，看着简介想起了师父说的话。这杨月楼正是咸丰年间随父进京在天桥卖艺，后执掌三庆班，将徽剧带入宫廷，作为京剧之父程长庚的亲传弟子，也算是京剧的开山人吧。 云磊继续走着，零星的小雨飘洒了下来，落在白色的卫衣上，云磊小跑了几步，躲在了一个牌坊的下面，才发现这里写着猫山村，和一段猫山村的故事，传说渡口有一条鲇鱼精，总是欺负这里的百姓，逼着百姓杀鸡宰羊的给它进供，后来这里来了一只猫妖，特别喜欢在渡口抓鱼，偶然抓到了鲇鱼精，一顿教训，让它再也不敢欺负百姓了，百姓自发的把村子用猫妖命名，云磊看着传说不自觉地就笑了，想起了梦里那个歪着头喜欢在溪水里抓鱼的花狸猫，这真的是巧合么？ 几个孩童奔跑着说起老神仙讲故事了，打断了云磊的思绪，云磊整理了衣衫，好奇的跟着几个孩童一起往山上走去，一座老宅院的门口摇椅上，躺着一个白胡子老人，游哉悠哉的摇着折扇，嘴里念念有词的讲着“想当初……”云磊蹲坐在门槛上，静静的听着关于这里的传说，似曾相识，又倍感陌生。 “那后来呢？”云磊在老神仙停止了故事的时候，不自觉地就发出了疑问。老人起身望向了云磊，吃惊的表情如同见了鬼，特地的从老花镜的上方仔细的看了看云磊，和秦玉璇儿外婆一模一样的架势。 “像，真像！”自顾自的老人嘟囔着，“那我今天就多讲一点吧！” 那年，云磊进京，龙颜大怒，藐视皇室的罪名不小，是要株连九族的，念在将军战功赫赫的情分下，只处罚云磊一个人，将军冒死用世袭的爵位，九翔公主用自己的身份换皇帝听一听昭儿的故事，云磊面无表情的讲述着小昭的故事，讲哭了所有在场的人，不管是太监还是宫女，不管是公主还是嫔妃，不管是皇帝还是太后，泪水差点淹了皇宫，可是云磊还是面无表情的讲着，九翔在旁边帮腔，一直在强调是昭儿换了云磊回来，是昭儿救了所有的人，皇帝看着跪了一地的人，有种法不责众的感觉，便也就不再追究什么了，按照圣旨准备九翔的婚礼。 婚礼结束，在京城安排了王府，江南小镇自是不会回去了，可是云磊依旧惦念着有朝一日昭儿还是会回来的，九翔深知云磊的心思，便以收拾东西的借口和云磊又回到了老宅院。 “这次是真的要走了么？”秦小爷望着看向宅院大门的云磊，和身后几辆等待的马车，知道这一切就真的这样过去了。 “不，我只是去完成我作为臣子，作为儿子，作为驸马应该去做的事情，而我也相信，昭儿会回来在这里等我的。”云磊盯着那个从新修葺的大门，那个从新打造的蔷薇花门锁，坚定的说着。 “你还相信她会回来！” “会的，我也会回来的！” “这个给你，是她的画像，穿着嫁衣的样子，很美！”秦小爷递给云磊一副画卷，正是那天他用自己的鲜血染红的嫁衣。 “这个给你，替我照顾好这里！”云磊也递给了秦小爷一把钥匙，是这座宅院的钥匙，照顾好这里，等着他们回来。 每三年，云磊都会在那个不平凡的日子回来住几天，九翔每次都不跟着回来，她知道那是属于云磊和昭儿的时间，秦小爷每次都陪着云磊，坐在老树树下，喝着酒，聊着天，总是打趣着，昭儿究竟应该是谁的媳妇儿，回忆着如果那年在街上没有遇到彼此，又会是什么样子？每次的话题总是这些，哥俩总是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回忆着，直到俩人都成了泪人，累了，就靠在老树的树干上睡了…… 秦小爷也总是时不时的在院子里溜达，发呆，看着一处处熟悉的景物渐渐凋零，看着原本热闹的宅院变得冷清，努力的回忆着这里存在过的点点滴滴，却在时间的长河中渐渐的模糊，甚至在暮年，云磊已经折腾不动了，回不来了，依旧想不起最初见到她的样子。 很久了，今天又是昭儿的祭日，九翔望着庭院中依旧笔挺的身影，不自觉地悲伤，他心里的那一块地方，一直不曾遗忘。 “我们回古镇平西王府住吧！”九翔开口说道。 云磊回头望向九翔，只见九翔微笑的点点头！ 老宅的三进院依旧干净如初，什么都不曾变动，却什么都不再有了！安静的老树，静谧的树杈，只有旁边的腊梅依旧红艳，云磊站在长廊的尽头，仿佛又看到了那只花狸猫蹲在树下，舔着爪子，歪头望了过来。 清风以北过南巷，南巷故人不知归。 你本无意穿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 何时丈尔看南雪，我与梅花两白头。 青瓦长忆久时雨，朱伞深巷无故人。 秦小爷把手里的披风披在了云磊的身上，搀扶着云磊回到了堂屋坐了下来。 “你舍得回来了！怎么身子骨这么差了。”秦小爷给云磊号着脉，担忧的说着，云磊也只是笑了笑，意味深长的望着窗外。 “也许我真的可以见到她了！” 第八十一章 画像 “外公，外公，就知道你又跑祠堂来骗小孩子了！外婆叫你吃饭了！”秦玉璇儿气喘吁吁的爬上半山腰，看着祠堂门口晃着摇椅，摇着折扇，时不时的出个声的老神仙，不自觉地摇摇头，都多少年了，总是这样，靠着同一个故事，惹得镇上的小孩子们总是崇拜的把他当作神仙，还在乐在其中。不过想想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崇拜着外公的。 “哎呀，我大孙子回来了，走走，回家陪外公喝一杯！”老神仙起身，冲着秦玉璇儿就跑过去，哪有老神仙的样子啊！ “哎~！”云磊刚要喊出口，却也收了音，看着老人滑稽的样子，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微微的笑着看着爷孙俩其乐融融。 “云磊师兄，原来你在这儿，刚好回家吃饭了！”秦玉璇儿听到音儿，回头看到了微笑的云磊，喜出望外，不用出去找了。 “云磊？”外公听到名字，又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个男孩，转身摘下眼镜，快要贴到云磊身上了，仔细地打量着云磊，云磊也不敢移动，生怕惹恼了老人，就这样尴尬的站着，微微低头看着皱着眉头的老人，一脸求助的看向秦玉璇儿。璇儿双手一摊，表示出了无奈的样子，就这样等着，老人足足看了有5分钟，才从新站直身体，念念有词：“像，真是像，比小昭还像！” “外公，什么就像了？你是说画像？对了，刚外婆还说呢，快让我们看看！”秦玉璇儿听着外公说的话，又想起了小时候看到的画像，就说着第一次见到云磊师兄的时候，总觉得很是亲切熟悉，认为一定是在哪儿见过，如今想来就应该是自家的祖传的那幅画卷吧。 “走，走，给你们看看，但是不能动，那可是传家用的，以后到你手里了再仔细看，可不能坏在我手里！”外公一副正经的样子说着不正经的话，逗得云磊不自觉地在外公背后学起了老人的样子，秦玉璇儿用力的推了一下云磊，佯怒的瞪了一眼撇了一下嘴：“你是职业病是不~！”俩人相视，遂哈哈大笑起来。 跟着外公走进了小镇的祠堂，很古朴的建筑，保持着祠堂最初的样子，云磊总觉得哪里很是熟悉，却又说不上来，供桌上摆着历代有名望的乡绅的牌位，自然也有秦家的一份地方，云磊一个一个的看过去，似乎要找些什么，却也记不得要找的东西了。 香台前面得木纹，是雕刻的蔷薇花，只有花心能看出来曾经点缀过片片红色，云磊盯着红色的花心，情不自禁抚摸上去，不自觉地轻轻的按动，随着清脆的声响，香台后面的一个活动的抽屉弹了出来，吓得秦玉璇儿一个机灵儿，话说这么多年了，自己看着外公从里面取东西很多次，都没闹明白这个抽屉是怎么开的，云磊居然就这样打开了。 外公并没有太吃惊，从云磊进来外公就一直看着云磊的表情，一切都好像很熟悉的样子，直到云磊的手覆上香台，很自然的打开了暗格，更让外公肯定了几分，这个就是祖传家训里要等的人么？ 外公不动声色的将暗格中的两幅画卷拿了出来，一次在香台上打开，秦玉璇儿瞪大了眼睛，这和小时候看到的又不一样了，云磊眯缝着眼睛，轻轻的抚摸着画中的人，也许，不，就是那个梦中的笑脸，真的这么巧么？ “外公，这不是我小时候看到的啊，你说昭姐像的那幅画。”璇儿发出了疑问。 “那是我临摹的，肯定有出入！”外公不屑的解释到。 “老人家，这两幅画不是一个时期的啊，可是为什么画里的姑娘都是一样的？”云磊摸着不同材质的画纸，不由得发出疑问。 “这本就是两个时代的，你再仔细看看那个双人的！” 云磊仔细地看着那个双人的画卷，姑娘穿着古时候的嫁衣，正宗的秀禾服，很美，只是裙摆是从来没见过的花狸猫的图案，脖颈上套着一个蔷薇花的铜铃，很是奇怪，更奇怪的是身边的这个男孩，穿着清末民国初期的长衫大褂，一把折扇开于手中，另一只手轻轻的撩起半边衣襟，正微笑望着身边半低头的姑娘，虽不是一个时间的两个人，这样的动作这样的表情却出奇的和谐，看不出什么问题。云磊带着疑惑的眼神望向外公。 “这两幅画确实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只是那副单人的应该是清末或者是民国的画卷，刻章应该也是模仿的，那副单人的我找专家看过了，很难判断年代，因为两个人物所用的颜料也是不同时期的，但看印章的完整度，初步判断是唐末五代时期的作品。”外公指着画卷给云磊解释到。 “难道是您家祖上有修改过画卷？”云磊像是想到了什么。 “也许吧，家族口口相传的关于画卷的故事，已经不太清晰了，只是知道画上的两个人终究是会一起回家的，如果谁遇到了就将画卷交还给他们。哈哈，不过传说终归是传说，也许祖上真的回家了，修改了画卷也不一定。不过孩子你真的和画上的男子很像啊。” “外公，这副真迹上面的姑娘这样看，和长大的昭姐也很像啊！”璇儿一直盯着双人的画像，一会看看云磊，一会看看画像，突然说道。 “你最近见过小昭？” 璇儿正要回答外公，手机响了，接通后就听到外婆很生气的说着：“再不回来饭菜就倒掉喂猫了！” 三个人吐了吐舌头，收拾了思绪，迈出了祠堂往山下跑去。 “磊哥，你说你真的是那个画像中的人么？那个印章分明刻着的是云磊啊！”璇儿靠在三进院的老树下，看着自己上方树杈上的云磊，很认真的问着。 “你是古代人么？传说就是传说，还真当真了，也许就是像而已！”云磊望着树影斑驳中的月亮，想起了梦里那个姑娘笑着说，带六的日子一起看月亮，千里共婵娟！你究竟在哪儿？ 第八十二章 忘川河畔 九南填好了墓碑最后的一捧土，轻轻的坐在了孟梦的坟前，看着墓碑，静静的流泪，九南依旧是年轻时候的样子，没有变化，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很久很久吧，孟哥你是真的残忍啊，你千年的日子中还有良大人的陪伴，还有昭儿的嬉闹，至少还有我最后送您，可是我呢？只有这山涧不断冲刷鹅卵石的溪流，这山后春笋秋花的竹林，这一尘不变的茅屋，和自己已经死去许久的心，这不用变老的躯壳于我而言是一种束缚吧。 孟梦依旧是清爽的长衫，跟着鬼差走在黄泉路上，两边的彼岸花竞相开放，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是因为孟甜那个丫头，也只是送她到了这里，这一千多年过去了，丫头在轮回中应该已经记不起我了吧，如果有可能碰见该多好啊！孟梦还是喜欢回忆，回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却发现漫长的岁月中，能记住的可以回忆的却少之又少。 “孟甜？！你……”孟梦吃惊的望着忘川河畔奈何桥头的那个姑娘，还是那年离开他时候的打扮，如今却用心的熬着孟婆汤，耐心的告戒着每一个轮回的灵魂，忘记该忘的，从新开始。 “哥！你来了，真好，还有人记得我的名字，我都快忘了！哥，我现在叫做孟婆！”小孟婆抬头看到了站在桥边的孟梦，这是她的哥哥，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孟婆的眼中渐渐积蓄了泪水，常年一个表情的脸上有了惊喜，幸福，悲伤，各种表情。如果那年要不是自己的任性，哥哥也不会硬闯黄泉路，为了送自己轮回，不得不放弃了自己的所有，接下了猫妖的元灵，担负起了人，妖两界和平的重任，他会怎样？做一个出色的捉妖人，继承家业，有我这个可爱的妹妹陪着他，他应该幸福的生活，为了自己心爱的姑娘，也为了自己未来的家人，也就不会如今两袖清风一尘不染的再入轮回了。这一千年的孤独，应该比自己更甚吧。 “孟甜，我……” “哥，挺好的，真的，看透了许多自然也就放下了，如今在这里教别人放下，才真的明白，能放下的都无足轻重，放不下的都萦绕心头。”孟婆停了手里的工作，又到了下班的时间了。 “你不是应该去轮回么？”孟梦伸手想要揉一揉这个小丫头的脑袋，那个整天围着自己“哥哥”叫个不停的丫头，可是看着如今几经沧桑的孟婆，孟梦的手悬在半空中，久违的亲情却无法表达出来了。 “总有那么些傻丫头，愿意煎熬着自己，看着人间再无记忆！”小孟婆用衣袖划了一下忘川河面，孟梦低头看到了被河水冲刷的昭儿，身边不住的有崩溃的灵魂发出恐吓的尖叫，昭儿只是轻轻的闭上眼睛，嘴角依旧带着微笑。 “她还是不愿去轮回是么？”孟梦转身，他曾把对妹妹的亏欠全部用在了昭儿的身上，用心的去呵护她的成长，尽力去避免他重复孟甜的路，可是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倔强，撞了南墙也要撞出个窟窿钻过去。 “哥，我知道你心疼她，我也知道他把对我的感情加在了她的身上，可是哥，你忘了，她身上带着三世的挫骨扬灰，你再小心，终究该遇到的跑不了！” “那你呢？他，再见过么？” “见过，第一世爱了，用你的一切换了去来世找他，第二世恨了，因为只有我记得和忘记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折磨着自己，再来到这，望着三生石已经没有自己的名字，那种不甘，不愿，甚至是同情自己，让自己迷了眼，跳进了这忘川只为了再圆一世的情缘。哥，一千年，一千年啊，我是这忘川河第一个完整的上来的，却将心忘在了忘川河里。一次次的看着他经过，一次次的看着他慢慢的忘记，一次次的受着内心的打击，总是问自己，我在究竟为了什么？记住的只不过是当时爱的彻底的自己，和那时眼中完美的他，再看下去，也只是可怜着冲动的自己，不再有勇气，甚至是不再有心气去轮回，去煎熬，让自己再从走一遍痛苦的记忆。” 孟梦的手终于抚摸上了孟甜的脑袋，那个曾经天真到发傻的姑娘，这一千年在忘川河中都经历了什么，看的如此的透彻，透到放弃了生生世世，只在这奈何桥头重复着让人忘却的工作。一直认为成全了妹妹爱情的自己，即便是付出了所有都是值得的，却在昭儿出现之后，遇到了云磊，才懂得没有结果的爱情就是伤害，也许孟甜的事情会有遗憾。如今再看到孟甜，才发现，情，这个东西只有自己去体会才能真切的理解到每一个决定的意义，那么也只有自己去承担每一个决定的结果，不管是好还是坏。 “哥对不起你！” “哥，我要谢谢你，如果没有你，可能我会带着遗憾去轮回，会慢慢的忘记所有，忘记他，也忘记你，可是现在我还记得你，还能一次次的看着你从我这里路过，还能记得我的哥哥，这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可是我会渐渐的忘记你，总归有一天不再记得你是孟甜，不再记得你是妹妹！这样是残忍的！” “哥，我记得你就好！喝了这碗孟婆汤，上路吧。” “孟甜……” “我是孟婆，放心，堂主，昭儿在这只不过是一千年，也许终究还是会见面的！” 孟梦端起了孟婆汤，在望乡台上看到了九南，看到了云磊，看到了秦小爷，一切都安静了，也许这就是人生该有的结局。逐渐清明的眼神，最后望了一眼奈何桥头的孟婆，望了一眼忘川河中的昭儿，孟梦跳进了轮回池，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见。 “对不起，哥，你们之间的缘，终究还是会遇到的。”孟婆望着孟梦递还回来的汤碗，那碗底一颗晶莹的泪珠，很久很久未曾见过的眼泪，悄然落下。 第八十三章 你来了 “要不要上山看看九南和孟哥？”秦小爷望着老树下发呆的云磊，两个白发苍苍的兄弟此时应该都觉得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更加的惦念着老友。 “九南应该还是老样子吧，他也不容易，总要看到我们一个个离他而去。”云磊站起身子，望着山上的方向，上次上山仿佛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是啊，自从孟哥走了之后，九南基本上就不下山了，偶尔我上去给送点日常需要的，也只是寒暄一下，便让我下来了。就是觉得自己认识了一个假的九南，曾经那个出了吃东西就是说话的九南哥，已经跟着夜小菲一起走了，如今惜字如金的，我一直都没习惯。”秦小爷不住的摇头，努力的回忆着曾经的一切，可是都不复存在了，生离死别，生老病死，总是要经历的。 半山腰了，以前总觉得这不是山，就是个土丘，如今兄弟俩互相搀扶着也是觉得气喘吁吁了，迷雾森林已经撤了，如今清澈的竹林映入眼前，一茬一茬的竹子总是那样郁郁葱葱，似乎这么多年来都不曾变化。 “璇儿啊，咱们在这建一座祠堂吧，以后九南想咱们了，也可以来看看，坐在门口晒晒太阳，和我们老哥几个一起说说话，也算是陪着他，不那么寂寞了！”云磊坐在竹林边的凉亭，看着秦小爷望向不远处的茅屋，淡淡的说着。 “好，我回去就去张罗。不远了，我们一口气走过去吧！”秦小爷说着过来搀扶云磊继续向着茅屋的方向走去。 未走多远就听到了潺潺的溪水声伴奏着骨笛的悠扬，很熟悉的曲调，也很熟悉的场景，漫山遍野的蛇都出动了，围着溪水边一块大石头，上面坐着吹骨笛的九南。云磊和秦小爷停下了，俩人的眼睛都微微的眯缝着，侧耳倾听着骨笛的声音，面部的表情也在微微的变化，每个人心中的这首曲子，都带来不一样的画面吧。 笛声停止了，蛇群退去了，九南转头看到了白发苍苍，身体微弯的云磊和秦小爷，急忙上前，摆好了凳子，在溪水边的石桌旁坐了下来，还是陈年的普洱，浓郁的味道，话音未起，就见九南眼中含着眼泪，却欲言又止。 “这是干什么？总会有这一天不是么？”云磊轻轻的摆弄着石桌上的茶海，有些年头了，这应该是姐夫送给孟哥的吧，洗茶，泡茶，斟茶，品茶，云磊娴熟的动作，让他们都回到了曾经那个年少轻狂的时代。 “你们都走了，我就真的寂寞了！”九南端起茶杯，起身，望着竹林深处，泪水不自觉地就流了下来。 “孟哥走了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找没找见啾啾良，碰没碰见昭儿……”云磊一手拿着茶杯一手拎起了茶壶，秦小爷跟着一起往竹林深处走去。 孟梦的墓碑前，两个白发老人，一个年轻小伙，一茶代酒，坐在那里不停的说着，说着，从年轻说到年老，从相遇说到相知，从偶然说到离别，谁也舍不得结束话题，直到三个人都是满脸的泪水，哽咽道无法出声，瞬间的静寂更加刺痛人心，离别就在眼前，再见遥遥无期。 云磊终是站在了奈何桥头，忘川河上，盯着自己手里的这碗孟婆汤，走到了三生石前，努力的回忆，努力的想要找寻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有找到，或许该忘的不该忘的，都会随着时间流逝变得模糊，云磊用力的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用心写着杨小昭的名字，想要努力的记住这个让自己一次又一次爱而不得的女子。 “孩子，小昭已经不在了，你也尽快上路吧，一切过了奈何桥就烟消云散了，因为在饮过这孟婆汤后，一切都已淡然。”孟婆知道来人是谁，只是淡淡的回头望了望忘川河里的小昭，小孟婆突然明白了自己当年的执着，只是执着着自己的执着，小昭这么多年一直保持着波澜不惊的微笑，即便忘川河中的水淹火炙，忘川河中心念已灭的魂飞湮灭…… “婆婆，不，姑娘，我想记住她，下辈子也许还能遇见呢！”云磊望着孟婆汤不想喝下去，他想带着昭儿的记忆一起到来世。 “每个人都会这样说，婆婆我每天也要浪费着口舌劝说放下，其实我也懂得放不下的终究放不下，只是昭儿当年在我这儿许下了愿望，只是希望你不要辜负她的付出，上路吧！” “她……留下了什么？” 孟婆指了指望乡台的方向，却看到了几十年前的昭儿，站在三生石前，默默的望着，并未留下直言片语，回头走上奈何桥时，静静的说着： “愿以我百年孤独，千难万阻，换你来生安度，无忧如初~！” 云磊的眼泪不断地滴入孟婆的汤碗，为什么到了最后你的心里还是只有我？百年孤独，那我的寂寞又将何去何从？也许最好不过余生有你，最坏也不过余生只有回忆你！ “若从此不会再见，愿我洒脱，愿你快乐，若未来有缘相遇，愿我从容，愿你坦然，相见及眉开，相见皆两欢！”云磊终究是举起了汤碗，面对着忘川河，将碗中的孟婆汤一饮而尽，转身眉眼终究会变得清明，然后坦然的走向轮回。 昭儿望着奈何桥头的云磊，眼眶中第一次蕴含了泪水，嘴角轻轻的上翘，微微的裂开，只是用唇语说着“你来了！”她知道云磊看不到自己，她也知道过了这一世喝了孟婆汤就不再有来生，这漫漫的一千年中，三生石上会记载许多许多的名字，可能只有这一次是杨小昭，可是她的心却是满满的，满足的，也许这就够了。 小孟婆私自给云磊的孟婆汤中加了昭儿的眼泪，就是那天在望乡台上流下的最后一滴眼泪，也许带着零星的记忆，也许执念的不灭还是会让他想起些什么，就是一个名字，一个名字也就足够了。 忘记就是忘记，即便是记住，遇不到又能怎样？孟婆汤只是人们心中的心念而已，想要忘记的自然就会忘记，不想忘记的总有一天会想起，何必这样纠结呢。 第八十四章 会回来的 云磊就这样走了，九翔每日坐在老树下也是微微的笑着，笑着看着跟着自己一起回来的孩子，让他们都回去京城，认真的生活了。九翔叫来了秦小爷和镇上的老人们一起，把平西王府的牌子去了，从新挂上了云府的牌匾，在地契上也修改了所有人的姓名。 “何必呢？都不在了！”秦小爷看着九翔郑重的写下了杨小昭的名字，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难道这九翔心里依旧还是放不下什么么？ “不，这里终究是属于他们俩的，而且我记得孟哥说过，这里总会回来了的。那就物归原主吧。”九翔收拾了地契，还有那张秦小爷曾经交给云磊的画卷，一并放在了半山腰的祠堂，那个云磊说了要建起来的祠堂，香台后面有个暗格，是按照老云府的门锁雕刻的，秦小爷亲自动手安装的，除了秦家当家人和云府当家人外，无人知晓，口口相传，要等到主人回来。 等待！不只是人间世世代代的等待，也有孟婆的一次又一次的等待，还有忘川河中昭儿的等待。一次又一次，你从黄泉路走来，一次又一次，你端起孟婆汤，一次又一次，你回眸时眼中的留恋，一次又一次，我看到了你对我感情的黯淡，一次又一次，我经受着自己内心的煎熬，一次又一次，我多么的想要放弃！三生石已经记不下你想要记起的人的名字，却没有一个叫做小昭。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无数次的匆匆一瞥，注定了千年后我会带着记忆找到你。 “真的准备好了？这次的人生可能会很难！”小孟婆望着准备带着记忆去轮回的昭儿，依旧是心疼的说着，因为这是最后一世的挫骨扬灰，俩人的命运都是天注定的，或许晚上一会，或许等上一等，一切就可以阴差阳错的过去？ “他已经在轮回的路上孤独的太久了，不等了，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追随着他！”昭儿坚定的看着孟婆。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孟婆依旧劝着。 “我记得就好！”昭儿跳进了轮回池，满心欢喜，却不知道这一世的劫难何止一点点。 “师父，你回来了，怎么还有个小孩子？”云平听见院门响了，急忙跑出去，都腊月天了，各个大家院的都会准备过年时候的堂会，所以师父也就会忙起来，忙起来好啊，这样大家就都能过个好年了。 “真是作孽啊，这大雪天的，将一个未满月的孩子丢在外面，也不知道哪个丧良心的，云平，看看孩子健全吧。”师父边说，边把一个看上去挺华丽的襁褓递给云平，自己赶紧将外套脱下，掸了掸上面的雪花，去去寒气。 “师父，是个健全的男孩儿，这有一个蔷薇花的铜铃，应该是孩子家人留的吧，还有一个纸条。”云平在襁褓中发现了一些东西，看着不哭不闹的小男孩，云平也觉得挺好玩的。 “唉，又是个苦命的孩子啊，按照字条，这孩子和祖师爷是同乡，希望生了副好嗓子，跟着师父学门手艺，以后至少饿不着就行了。”师父看着字条上孩子的生辰八字和祖籍，淡淡的说。 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多少流离他乡的人们骨肉分离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今戏班子虽说是不景气，但是祖师爷的名声在外，三庆园的家伙齐全，也算是每天的演出都有人捧场，赶上逢年过节，过寿满月，婚庆丧白也都能接到活。除了合作的乐队和杂耍，三庆班的孩子们还是养的起的，这多一张嘴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就是心疼这没爹娘疼爱的孩子啊！师父又转头看了看云平，也是个可怜的孩子，父母送来学艺就再也没来看过，也算是被遗弃了吧，只是云平一直有个心念就是自己成角儿了，才有脸见父母，终究是有个念想吧。 “师父，师父，给他取个名字吧！” “就叫云磊吧！” “好，我叫云平，你叫云磊。我去给你弄点米汤喝啊！等着，真乖！” 眨眨眼，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与其说师父给自己捡了个儿子，不如说给云平练功之外的生活增加了乐趣，小云磊已经开始摇摇晃晃的走路了，时不时的歪着头看着云平练功，也摆正自己的身子，煞有介事的喊上一两声，师父闻声就出来了，这清亮的嗓音是个好胚子，祖师爷对你不薄，给了副好嗓子，赏饭吃啊！ “老爷老爷，小少奶奶生了！” “男孩，女孩？” “回老爷，是个千金！” “又是个丫头，赔钱的货！吩咐厨房把准备好的母鸡炖汤给我喝！” 刚才还是一堆人挤在门口等着房门口，在产婆通知是个女孩后，瞬间不见一个人，连小少爷都不见了，也难怪，这是杨员外家小少爷的第一个孩子，之前杨家都是姑娘，没有孙子，急坏了杨老爷，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这个孩子身上，当公鸡刚打鸣的时候，孩子第一声啼哭，高亢的声音盖过了打鸣，所有人，包括在书房等待消息的杨老爷都以为自己有了孙子，谁知天不随人愿，这个姑娘的降生不仅自己不受待见，牵连着母亲也不受待见了。 也是出生在腊月天，屋子冷清的只有娘俩，偶尔有丫鬟给送来膳食，也只是一些简单毒粉饭菜，马上就要过年了，小少奶奶听到了外面丫鬟的闲聊。 “听说老爷给小少爷纳妾呀，已经定好了人家，彩礼都过去了，说是按照正室的规格娶进门，初八成亲，你说这小少奶奶也怪可怜的。” “可怜的是小小姐，到现在快满月了，连个名字都没有，只听少奶奶唤乳名，昭儿。” “别说了，别说了，这坐月子的人不能生气，悲伤，会落下病的！” “唉，都是命苦的女人啊！” 屋里少奶奶把丫鬟的话一字不拉的听进了心里，望着怀里吃奶的昭儿，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了下来，这接下来的日子，不能这样过了！ 第八十五章 昭儿离家出走 “小小姐，别乱跑，兰姨娘就要生了！”丫鬟在昭儿的身后追着她一路跑到了厨房，就见到昭儿拿了好几个桃花糕，轻轻的用手帕包好，然后又转身往自家的院子跑去，看着陆陆续续多起来人的院子，昭儿开始不适应了，一只小手拉住了她，微微笑了，然后领着她绕过了众人，进了里屋。 “快出去，快出去！谁让小孩子进来的！不吉利，不吉利！”就听见屋里的产婆大声的吵嚷着，昭儿快速的将桃花糕放到妈妈的枕头旁，连话都没来得及出，就被扔了出来，一屁股坐在了院子的中间，抬头看见的就是杨老爷怒气冲冲的脸。 昭儿快速的站起来，跑到了假山后面，静静的听着屋子内妈妈惨烈的声音，不自觉地眼泪就流了下来，这几年她看着妈妈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抹泪，也是在自己3岁的时候，跟着妈妈搬出了正院，住到了西厢，也看到了姨娘被称为少奶奶，而妈妈被唤做姨娘，更是看够了大家的白眼，却也无能为力。 “喂，你饿了么？”一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小男孩，就是刚才牵起她的手的那个小男孩，手里拿着一个苹果，笑眯眯的看着她，递上了红彤彤的苹果。 “你是谁？” “我是孟梦哥哥，你就是他们说的昭儿妹妹吧！” “我叫杨小昭，孟梦是谁？” “你的远方表哥吧，应该是，不管那么多，我就是你的哥哥。” 孟梦坐到了假山的石头上，伸手拉着昭儿也坐了上去，两个人一人一个苹果慢悠悠的吃着，可是昭儿的心思都在房间里，时不时的望向房间的方向。 “你害怕么？”孟梦轻轻的问。 “为什么害怕？” “我妈妈就是生妹妹的时候，和妹妹一起走的！” “去哪儿了？” “去了很远的地方！” “不带你么？” “总有一天我们都会去的。你几岁了？” “五岁。” “我家在京城大栅栏，要是有机会去找我玩吧！” “嗯！” 终于产婆从屋子里出来了，两手空空，一脸的遗憾，众人急忙围了上去，杨老爷耐不住慌忙的问了出来。 “杨老爷，是个孙子，只是……” “孙子好啊，孙子好啊，终于不再是独孙传承了。” “那个……杨老爷，是个孙子没错，只是，只是，是个死胎！”产婆看着兴高采烈安排着的杨老爷，很艰难的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了。还未等大家反应，就听到里面的助产婆子大声喊着：“棉花，快，棉花~！”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慌慌忙忙的跑来跑去，终于被拉住了一个，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兰姨娘血崩了！”丫鬟回答完，有匆忙的把手里的棉花和开水往屋子里端。假山后面的两个孩子听到了这样的对话，昭儿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反应，对于血崩完全没有概念，只是没有听到弟弟的哭声有些奇怪。可是孟梦却听懂了，因为当年妈妈就是被人说血崩之后离开的，孟梦拉起了昭儿的手，快速的跑到了房门口，自己的遗憾没有看到妈妈最后一眼，他不想昭儿也和自己有一样的遗憾，想都没想就拉着昭儿往屋子里闯。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声音在孟梦的耳边炸响，孟梦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向脸上迅速红起了手掌印的昭儿，又望了望下手的杨老爷，这究竟怎么了？ “都是你这个扫把星，生孩子你跑进去干什么，都是你带走了你弟弟，现在好了，连你妈妈都生死未卜了，你就是我们杨家的扫把星。”杨老爷把所有的怨气都发在了昭儿的身上，转身离开了别苑，只剩下忙里忙外的产婆，和呆在院子的昭儿。孟梦轻轻的触碰了一下昭儿肿起来的半边脸颊，想要安慰些什么，却不知道怎么说，还未等做些什么，就被自己的奶娘拉着离开了别苑。 终于，忙碌的院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离开了，只剩下油灯恍恍惚惚的摇晃着，证明了屋里还是有人的，微弱的呼唤声传入了昭儿的耳朵，昭儿赶忙缓过了神，这个家中除了母亲，没人唤过她的名字。 “妈妈，妈妈，你还好吧，弟弟不要了，不要了！”昭儿看着面如白纸的妈妈，慌得话都说不到一起去了。 “乖，妈妈没事，如果妈妈走了，你记得跟着孟梦哥哥离开这里，以后孟梦哥哥的家就是你的家了，这个你拿好，记得妈妈的话啊！” “为什么去孟梦哥哥家，他是谁？我为什么不能跟妈妈一起走？” “乖孩子，孟梦哥哥的爸爸是妈妈最好的朋友，这次本来就是接你走的，以后你给孟梦哥哥当媳妇，就不能任性了，要好好的听话啊！” “不，我不走……” “乖，妈妈不在了，在这里就没人照顾你了，记得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悄悄的给孟梦哥哥送过去，他走的时候会过来叫你的。” “妈妈。” “妈妈累了，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那张地契你收好了，这是妈妈用弟弟的命换来的。去收拾东西吧，妈妈睡一会。” 昭儿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妈妈的房间的，又是怎么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包袱收拾着那么几件衣服和自己喜欢的东西，小小的包袱背在自己的身上，显得更小了，也不知道怎么就找到了孟梦的院子，前后看了好久，确定没有人了才进去敲响了客房的门。 屋里是一个和蔼的伯伯和微笑的孟梦，昭儿进门就跪在了地上，静静的等着发落。 “昭儿，我们晚上就走，你放心，你妈妈交代的，我们都会对你好的。”那个和蔼的伯伯说着。 “谢谢！”昭儿重重的磕下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时，额头上的紫青色印记，让孟梦皱了皱眉头。 “乖，以后就叫爹吧，至于以后的事情，就是你和孟梦自己的了，没有什么必须与报恩，记住你的人生是自己的，不要像你妈妈那样，为了家族牺牲自己，到头来也没有人记得她的好。” 第八十六章 京城相遇 这边院子正在收拾离开的东西时，昭儿想要再回去看看妈妈，刚到别苑门口，就听到整个宅子的丫鬟都在奔走相告，只有一个消息：“兰姨娘不在了，兰姨娘走了！”昭儿的耳朵嗡嗡的重复着这句话，就这样站在别苑的门口，望着进进出出的人，时不时的碰撞着自己，顺便骂上一句，也无动于衷。 直到杨老爷和那个被自己称作父亲，却从来没有叫过爹的男人一起，冲进了院子，被姨娘拎着耳朵到了他们跟前的昭儿，依旧是两眼发直，甚至连一滴眼泪都还没流下来。 “这真是个扫把星，差一点我杨家就断子绝孙到你的手上了，如今这个院子你也别住了，去柴房，做个丫头吧！”杨老爷毫不留情面的命令着。 昭儿站起身，出了别苑往柴房走去，全然忘了自己要跟孟梦离开的事情，也忘了刚才三个响头就已经改了自己的家，有了新的爹和哥哥，只是一直想着妈妈没了，家也就没了，直到孟梦拦住了她的去路，拉着她跑到了门口的马车前，硬生生的把她塞到了马车上，依旧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爹，昭儿不会傻了吧！” “离开也许就好了！” 昭儿把马车的帘子拉开，望着不断后退的街道，想要努力的记住，这里曾经是自己的家，至此以后再回来已不知何年何月了。孟梦望着昭儿的背影，萧索的孤单，那么弱小，却又那么的坚强，无法选择却又勇往直前，心里默默的许下了心愿，这辈子我要护你周全。 终于到了新家，家里也只有自己一个女孩子，出了新认得爹和孟梦哥哥，家里只有做饭的婆子是个女人，其余的小工都是男的，让昭儿多少有些不习惯，总是跟在孟梦的身后，一步也不愿意离开，而孟梦也总是微笑着拉着昭儿的手，在自家的院子中东走走西看看。孟梦一直庆幸着自从妈妈走了，爸爸没有再娶，所以他也就没有了昭儿的烦恼，如今家里多了一个人，应该就多了一份热闹，孟梦带着少年少有的老成看着追着蝴蝶跑的昭儿，总觉得这样的画面很是熟悉，展开了画布，脑海中有了溪水，茅屋，一只花狸猫，舔着爪子歪着头…… “哥，哥，隔壁是做什么的，怎么总能听见唱戏的声音，还挺好听的！”昭儿坐在院子的石桌旁，看着孟梦悠然的给自己倒着茶水，又听到了隔壁传来练功的声音，实在忍不住问了出来。 “隔壁是三庆班的，是个戏班子，在京城很有名的，都是达官贵人才能请的起，所以咱们家算是近水楼台，可以免费听曲儿呢！”孟梦微笑着说，小时候他也总是托着腮，趴在石桌上静静的听着隔壁的曲调，有时候就真的可以呆上一天不觉得烦。 “哎，你小心！”孟梦话音未落，转头就看到了顺着墙边的蔷薇花藤，往墙头上爬的昭儿，堪堪的将自己的眼睛超过了墙头，也不知道真的能看到什么，孟梦起身连忙去后院拿了梯子过来，生怕这个小丫头再摔下来，虽然梯子比自己高出许多。 “哥，哥，你上来，快上来！”昭儿踩在梯子上回头望着孟梦，一脸兴奋的喊着。昭儿的一只脚悬空，给孟梦腾出了梯子的位置。 “怎么了？”扶着梯子的孟梦也爬上了墙头，顺着昭儿指着的方向望过去，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孩子站在屋檐下，认真的唱着戏本，身后一条长生辫儿挂在胸前，浓浓的眉毛下面单眼皮的大眼睛，看上去更加的硬朗，一招一式的比划着，应该唱的是青衣。 “哥，你相信巧合么？”昭儿没有转头，眼神紧紧的盯着那个男孩，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杵在墙头问道。 “什么意思？”孟梦有些皱眉。 “我见过他，真的很熟悉！” “你都来了5年，咱们又是邻居，在街上遇到很正常啊！”孟梦嘴里虽然这样说着，但是这个男孩，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按道理已经不再强制要求留辫子的年代，孩子们也都剪了方便的短发，而这个孩子的长生辫儿挂在身后，见过一定会留下印象的。 “不是不是的，我不是在这里见过他，我是在梦里见过他，只是年纪应该比他大一些，但是样貌几乎一模一样，真的！”昭儿很认真的说着，5年间，她也有偷着爬墙头看练功的时候，却从来没见过这个扎辫儿的小男孩。 “喂，你俩在看什么呢？”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昭儿一直摇晃的脚没有着力点，就这样堪堪的从墙头掉了下去，摔在了墙角的柴火垛上，孟梦的脸色都变了，赶紧从梯子上下来，过去拉起昭儿仔细的看着，有没有差错。确认没有问题后，俩人才望向声音的来源，此时另一个男孩已经顺着梯子爬上了墙头，笑嘻嘻的和隔壁的男孩打着招呼。 “哎，云磊，你这么早就开始练功啊！” “秦小爷，不早了，太阳都三杆了！” “都说了别叫我秦小爷，生疏，叫我璇儿啊！闲了找你玩！” 院子那边再没有动静，孟梦和昭儿静静的看着从梯子上面下来的男孩，等着他脚刚挨到地面，孟梦就拎着秦小爷的耳朵到了石桌旁，昭儿也一脸严肃的准备审问他。 “不就是隔壁新来个小孩么！你俩至于不！” “至于！”孟梦和昭儿异口同声的说着。 “说，你跑来干什么？还吓得我从上面摔下来，你知不知什么叫做危险！”昭儿脸上一副此仇不报非君子的表情。 “哎，变！昭儿你爱吃的桃花糕！我特地拿来的！”秦小爷没搭茬，神奇的从胸口的衣襟里掏出来一个油纸包，浑厚的桃花糕的香气让三个豆丁都不自觉的咽了口水，不过秦小爷和孟梦都等着昭儿打开吃到嘴里，才取了自己的那一块。 “他是谁？”孟梦抬头问道。 第八十七章 你是谁 昭儿听到孟梦的问话，也两眼放光的望着秦小爷，嘴里的桃花糕都忘了吃了，她更想知道自己和他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你们都是什么眼神啊？咱们在一起玩了快5年了！你们这是要吃了我？”秦小爷把剩下的桃花糕塞进嘴里，喝了一口茶水顺顺嘴里的东西，悠悠的晃着脑袋，故意一本正经的拖延着时间，还没得意够，就被昭儿用力的敲了一下额头，瞬间的疼意让秦小爷回过了神。 “孟哥，你要不要管管你媳妇啊，怎么总是欺负我！”秦小爷委屈巴巴的眼神望着孟梦，孟梦还是微微一笑，抿了一口茶水抬头，带着少年特有的气质，和宠溺的眼神望向昭儿，然后淡淡的开口。 “她可不是我媳妇，还没过门呢，我看着你爹倒是稀罕的紧，回头把这个老虎娶回去给你当媳妇的可能性更大！” “我不要，噩梦啊！”秦小爷对天长呼，对八字还没一撇的命运大喊不公。 “我是怎么你俩了，非得嫁给你俩啊，我觉得隔壁那个小男孩挺好的，至少比你俩好！”昭儿实在忍受不了俩人总是挤兑她了，从她来这儿开始，这个秦小爷就总是围着自己转，总归是照顾着自己，慢慢的也就熟络到可以随意欺负的份上了。 “他好？他是比我帅，还是比孟哥有气质，是家境比我好，还是本事比孟哥强？他就是个唱戏的！”秦小爷一脸不屑的瞟了昭儿一眼，一副你身边守着俩优秀的人，你还流露出没见过世面的鄙视。 “快说，不然我拿笤帚扫你出去！” “说说说，也不知道被鬼上身了怎么滴！” 秦小爷慢悠悠的说起了隔壁那个小男孩的来历。话说前几天昭儿不是把伯母当年给他留的地契给了孟伯伯么？刚好我爹从药铺回来，说是给孟伯伯送点补品，就看到了地契上面的内容，发现和我们家祖籍的药铺在一条街上，刚巧我爹要带我回去上族谱，所以就说一起问问看看，帮着昭儿把地契落实一下。别说，回去还真有个大宅院，听我家老人们说很久没人住过了。门口一个蔷薇花的门锁倒是挺别致的，只可惜我只能看看，不过古香古色的真的很美，我秦小爷什么没见过，不过说实话，你家宅院的布置从外面就透出一种奢华，你家还挺有钱的么！ “说重点！”昭儿打断了秦小爷的回忆，“你这要不要从你出生讲起？” “别着急么，这不是说到了么！” 我和我爹回来的经过了津门，刚好碰见了三庆班的现任的班主带着云平和云磊在津门演出，我爹和程班主多少有些交情，就一起吃了饭聊聊，才知道这几年程班主都在津门演出，京城这边的三庆班已经交给自己的大徒弟管理了，也是颐养天年的年纪了，谁知道这清政府的腐败和同盟会的崛起，冲突牵扯到了自家头上，弄得是破败不堪，程班主自己养活自己已经困难了，又不愿回来三庆班，看着云平和云磊跟着自己跑场子可怜的样子，也终是不忍心，刚好碰到了我爹，就说让带着云平和云磊回来京城的三庆班，多少给孩子一个容身的地方，我爹也就答应带着他们俩回来了。 “可是之前没听说过还有一个云磊啊，云平倒是知道，以前和我一起在学堂念书，很精明的一个人！”孟梦轻皱眉头说着，毕竟孟梦此时已经15岁了，多少已经开始帮忙家里的事务了，学堂也还是坚持去的。 “就是啊，我也这么问的。”秦小爷猛地灌下去一口茶水，然后接着说。 据说，哈哈，据程班主说，是很久以前一个大雪天的晚上，谈完演出的事情回来的路上捡的一个孩子，身上有个蔷薇花的铜铃，再什么都没有了，也不知道是哪家不要的，后来就一直是云平照顾着，然后就跟着程班主一起去了津门，这不才回来，不过说实话，这个云磊的嗓音是清亮。差点忘了我来干什么的了。 我爹50大寿请了三庆班的到药铺后面的大宅院唱戏，到时候记得告诉孟伯伯带着你俩来，让你们见识见识云磊的好嗓子，那是真的好听。秦小爷陶醉在自己的回忆中。 此时的昭儿和孟梦也不出声，都在自己的心里想着关于这个云磊的事情。昭儿对这张面孔很是熟悉，熟悉到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是觉得认识，认识很久了，仿佛从出生的那一刻就认得，而孟梦却关心的是秦小爷说的老宅院的门锁和这个云磊身上带着的蔷薇花铜铃，这些都和昭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难道…… “云磊，你的活怎么还没干完，就跑着来偷新戏本，我看你是想让班主把你撵出去了！”很大声的训斥，连这边院子都听的清清楚楚，接着就是一个巴掌的声音，清脆的仿佛打在了昭儿的心上。 昭儿立刻站起来，就顺着墙头爬了上去，看到了没有吱声的云磊，此时另一个大男孩挡在了云磊的身前，用力的推了训斥云磊的男孩。 “他的活我都替他干完了，你有什么资格说他！” “呦，俩要饭的还牛的不行，有傲骨别来讨饭啊！” “你……” “云平哥，我没事的！” “早晚有一天，三庆班会归我的，云磊你就好好唱，哥给你创造条件！” 昭儿看着云磊默不作声地走到了后院，顺着后门出了三庆班，昭儿知道那条小巷子，照不到阳光，大白天也是阴森森的，两面斑驳的青砖瓦墙已经长满了苔藓，昭儿连想都没给自己想的时间，抓起石桌上剩下的桃花糕，连个眼神都不施舍给惊诧的秦小爷就跑了出去。 “嘿，孟哥，你家这臭丫头越来越嚣张了啊！” “被宠爱的永远有恃无恐啊！问问你自己吧！”孟梦也微笑着起身，去书房找爹，他还在犹豫上学堂的事情，终究还是放不下家里。 第八十八章 三庆的小阁楼 昭儿轻手轻脚的从自家的后门出去，生怕一个大声响惊动了不远处的男孩。只是脚下一直打滑，昨晚雨水浸泡过的巷子的石砖上，依旧渗着水滴，苔藓茂密的生长，真的不像是京城这样干燥的天气应该有的景色。 昭儿望着不远处的男孩，停住了脚步，那个男孩蜷缩着自己，将头紧紧的埋在双膝只见，看不到脸色也看不到表情，此时的他如果不出声响，或者没有看到他的肩膀在抖动，昭儿恐怕要惊呼出声了，只是低低的抽噎，让昭儿此时的感官太清晰了。昭儿停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上前，就这样默默的陪着男孩，直到两条腿都有些麻木了，挪动了一下，踩到了翘起的石板，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谁？”男孩没有抬头，却是厉声的质问着。 “那个……”昭儿也并不知道要怎么说，拿着手里的桃花糕递了过去，然后微笑的等着男孩抬头。 “我不接受别人的施舍！”男孩起身，依旧是低着头，脸上的泪水痕迹还未干透，却是一副傲骨的脊梁，弄得昭儿有点尴尬。 昭儿什么也没说，依旧挡在男孩的前面，快速的将桃花糕包好，不管不顾站在了男孩的身侧，拉起男孩的手就冲着巷子口自家的后门跑去，因为拉着才会感觉到吃力，后知后觉的发现，男孩似乎和秦小爷，孟哥哥差不多高，年纪应该也相仿吧，只是这性格差的太多了，短短十几米的距离，倒是让昭儿跑的气喘吁吁的。 “我说你就不能不挣扎，跟着我又不能卖了你，还是吃了你！”昭儿站在自家的后门说话也算是有了底气，捋顺了自己的呼吸，瞅着依旧不吱声没表情的男孩有些恼了。 “我走了！”男孩倒是不吃他那一套，转身往回走去！ “哎，云磊，你给我站住！” 男孩吃惊地回头望着昭儿，悠长的小巷里面，一个嚣张的小丫头，双手叉腰，怒气冲冲的看着自己，怀里揣着包好的桃花糕，鼓鼓囊囊的，两个羊角辫扎头上，随着呼吸一动一动的，滑稽又可爱。云磊笑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只是想要靠近这个可爱的丫头。 “我的天，你笑了，我都观察你好几天了，以为你不会笑呢！真好看！”昭儿看到微笑的云磊，自己也被带着微微的笑了，这个微笑真的好熟悉，好亲切，好温暖。于是昭儿有放大了胆子，拉起了云磊的手，跑进了自家的后院，跑进了紧挨着三庆阁楼的房间。 “跟上，小心啊！”昭儿在前面爬上了木制的楼梯，这间屋子应该除了昭儿，没人会来了，因为只有木制楼梯是干净的，其余的地方的灰尘足够掩埋了小小的昭儿。 “你这是带我去哪儿？”云磊又皱起了眉头，望着继续向上爬木梯的昭儿，却不自觉地就跟着她，虽然有疑虑，却也没有排斥，很奇怪的感觉。云磊自从来到三庆班对任何人都是冷淡排斥的，除了云平，没想到一个小丫头却能让自己心甘情愿地跟着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云磊对自己的反应也是摸不到头脑了。 “来，出来。男孩子怕什么，我拉着你！”云磊虽然没有停下脚步，但是脑子已经神游了，直到没有楼梯，只有一个带阁楼窗户的小房间，云磊甚至直不起腰，却不见丫头的踪影，听到声音的云磊从窗户望出去，才发现这个小丫头已经站在了窗户的外面，阁楼的房顶了，窗外传来了清脆的瓦片碰撞的声音，云磊此时不知道为什么会担心的紧，赶紧从窗户钻了出去，拉住了丫头的手。 昭儿被突如其来的温暖惊到了，回头望着跑出来的云磊，虽然还是皱着眉头，但是却是信任的眼神，昭儿不自觉地笑了。 “笑什么，一个丫头做这么危险的事情，都不后怕的？”云磊看着昭儿若无其事的样子，刚刚的担心化作了气愤，顺着嘴巴就吼了出来，吓得昭儿一得瑟，脚下一滑，就看着身子歪向了外面。云磊赶紧拉紧了昭儿的胳膊，顺势将她拉进了怀里。叮铃铃的声音在昭儿的耳边响起，温暖的体温贴上了昭儿的额头，未等昭儿看清楚，就被云磊从新放进了衣服里面。 昭儿并不介意，挣扎的从云磊的脖颈处钻出来，转移了注意力，示意云磊继续跟着自己，云磊望着前面小小的丫头，伸直了胳膊，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在她的身后，自己居然有了种想要保护她一辈子的冲动，连云磊自己都没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定了神才赶紧跟上了丫头。 等到俩人不在前行的时候，云磊上下左右的看了看，这应该是三庆园的牌楼，前面这个被拦杆罩住的地方应该是镂空的装饰，并没有窗口或者是门可以到达，这个丫头却从自己家的阁楼爬了过来，也真是神奇了。云磊看着丫头就地坐了下去，将两条腿就那么伸出栏杆，悬空的搭着，脑袋透过栏杆的空隙望向远方。 “坐下，我跟你说，我以前想家的时候，或者是被爹骂了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坐在这里，特别的舒服，居高临下的感觉让自己得到了暂时的满足，最主要的是，这里不会被人发现，因为没人会仰头看，哈哈！” 云磊被这样的笑声感染着，已经忘了自己刚才是因为什么沮丧，也跟着昭儿坐在了栏杆的前面，悬空着两条腿，微笑的接过了昭儿的桃花糕，轻轻的咬了一口，有种沁人心脾的清甜。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桃花糕么？并不是因为它好吃！” “难道不好吃么？” “好吃，但是长年累月的吃，你也会觉得索然无味的。” “那是……” “京城桃花开，不见旧人颜。孤单的悲哀，可能是我无病呻吟吧！不要告诉别人啊，只有你知道，我们的秘密！” “京城桃花开，不见旧人颜？！” 第八十九章 我们的秘密 “小小年纪怎么会有这么重的悲伤，你不会真的是无病呻吟吧！”云磊又皱起眉头，转头望向身边的丫头，却看到丫头急忙用袖子抹了眼角的泪滴，云磊的心无端的跟着疼了一下。 “你还说我呢，听了你的语气，生生的把我说哭了！”昭儿不承认自己内心涌上来的悲伤，每次吃到桃花糕，嘴里的味觉就能跟着想起妈妈做的味道，桃花糕是妈妈最拿手的点心，从会吃东西开始，昭儿的嘴里总是有着桃花的香甜，妈妈说女孩子要像桃花一样温润美丽。昭儿此时泛滥的悲伤如同洪水席卷般，还要硬撑着脸面。 “跟你也说个秘密吧。”云磊转头望着天空，幽幽的白云飘过蓝天，清澈的一尘不染，犹如此时云磊的眼眸一般，“我要成角儿，然后把三庆班还给师父！” “不懂~！”昭儿眨巴着大眼睛，努力的理解着云磊的话。 “只是，我现在连上台的机会都没有，怎么成角儿啊！”云磊并没有给昭儿解释些什么，自言自语的说着。 “上台，容易啊，交给我吧！”昭儿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生怕云磊不相信。 “轻点拍……”云磊话还未说完，就听见昭儿把自己拍的咳嗽起来。 “没事没事，我皮实。我叫杨小昭，哥哥喜欢叫我昭儿。” “杨小姐，谢谢你的桃花糕！” “怎么这么奇怪，不要叫杨小姐，因为爹爹姓孟，悄悄的，哥哥也姓孟，除了秦小爷，就只有你知道我的全名了！” “这……我叫你昭丫头可好？我叫云磊。很高兴认识你。” “嗯，嗯，好，专属，我就叫你辫儿哥哥吧，哈哈！”昭儿看着微笑的云磊，嚣张的伸手拉了一下云磊脑后的长生辫儿，感觉到的亲切感太真实了。 俩人默契的没有再说话，一个望着蓝天，一个看着楼下，心里的翻江倒海，面上依旧的云淡风轻，只是俩人中间有一种情节在慢慢的漂浮，一种从心里的依赖和信任，那种亲切的感觉不是亲人却胜过亲人的依恋。 “昭儿，在哪儿呢？爹叫去前院，秦叔叔来了！”孟梦的声音传来了，昭儿没有作声，只是从容的站起了身，将剩下的桃花糕全部都塞给了云磊。 “我会帮你办到的，上台，梦想，三庆班！”昭儿认真的承诺着，便头也不回的折返，“记得，出去后把我家后门关上，不开心就来这里找我！”没有转身的挥了挥手，泪水却不自觉地流了出来，这是高兴还是悲伤，是不确定吧。 云磊依旧坐在阁楼的栏杆里，看着孟梦宠溺的揉了揉昭儿的头发，牵起她的手，往前院走去的背影，心里终究是自卑的。孟梦轻轻的转头，望向阁楼的方向，他知道昭儿总是在那里感受自己的悲伤，此时那里应该又多了一个人吧。孟梦总是这样玲珑剔透的心，却不动声色的照顾每一个人的感受，此时的孟梦心里也开始了各种可能的安排，也许这不是坏事，也许这对昭儿也是一种寄托吧。 “秦叔叔，秦叔叔！有没有带好吃的！”昭儿到了前院很快的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从小的察言观色和后来的寄人篱下，虽然并不没有受苦，却小小年纪练就了隐藏情绪的技能，孟梦看着瞬间活脱的昭儿，心里跟着疼了一下，这几年，悄悄的看多了，越来越心疼这个年岁小却知事故的孩子，如果自己真的走了，她会好么？ “我家丫头的嘴，越来越刁了，什么算是好吃的？”秦叔叔打开拎过来的食盒，这是从津门带过来的麻花，炸糕，很多昭儿没见过的好东西，“怎么样，丫头，喜欢么？这可是我们家璇儿在津门挑选的，说是没见过的没吃过的都得给你带过来，对他爹都没这样上心过！”秦叔叔说着不懂声色的愁了孟先生一眼，似乎是话里有话。 昭儿叼着一根麻花，抬头看了一眼在秦叔叔身边规规矩矩，大气不敢出的秦小爷，点头微笑算是表示谢意，突然眼珠子滴溜一转，赶巧被抬头看过来的秦小爷捕捉到了，瞬间秦小爷的背后觉得凉丝丝的，接下来一定没什么好事。 “秦叔叔，秦小爷说您快寿辰了，我也想给您准备份礼物，你看可以么？”昭儿取下嘴里的麻花，接过了孟梦正在炮制功夫茶的工具，认真的坐在茶海边，手底下的功夫不比孟梦差，一泡结束，端起了茶杯双手递给秦叔叔，温文尔雅和刚才调皮的昭儿判若两人，秦小爷差点把自己的下巴惊掉，孟梦见怪不怪的帮着加了些水。 “嗯？我家丫头可从来没说给爹准备礼物哦？一盒零食就被收买了，这真是女大不中留啊！”孟先生接过昭儿递上来的茶杯，揉了揉昭儿的头发，宠溺的说着看似吃醋的话语。 “爹，我天天给您泡茶捶背，这些是秦叔叔享受不到的，秦叔叔寿辰也让我聊表心意，感谢一下这几年秦叔叔的好吃的啊！”昭儿调皮的眨眨眼睛。 “嗯，同意了，什么礼物啊，不许花大钱，你秦叔叔什么宝贝都见过啊！”秦先生微笑着打趣到。 “您想要宝贝我也没有啊，我可没钱，但是绝对用心，保密，等您寿辰那天等着瞧好吧！”昭儿说完，收拾了桌上的食盒，拎起来就跑出了带客厅，顺带回头给了秦小爷一个眼神，秦小爷跟着也就出去了。 “孟梦，你也去看着点吧，你大一些，别让昭儿胡闹！”孟先生看着跑出去的昭儿和秦小爷，对着边上的孟梦说到。 “你就是操心太多了，孩子们都大了，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秦先生看着孟梦优雅的背影若有所思的说着。 “是啊，转眼都长起来了，不过你的心思太明显了，哈哈哈！孩子们的事情还是孩子们自己决定吧！” “真都被你看出来了，别干预啊，不要近水楼台，公平竞争！” “哈哈哈，你真是老了，操心操的过了，他们还小！” 第九十章 我会实现你的梦想 “昭儿，你又发什么疯？我爹寿辰请的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有军阀和朝廷的官员，你别给我爹丢人，也让孟伯伯跟着你受牵连。”秦小爷跟着昭儿跑到了后院，看着昭儿把食盒放进了自己的屋子，关好门，在院子的石桌旁坐下。也难怪秦小爷担心，这京城就这么大地方，离紫禁城最近的大栅栏也算是京城繁华的地方，在京城中间流传着一个购物口诀：买鞋内联升，买帽马聚源，小吃青云阁，买布瑞蚨祥，买表亨得利，买茶张一元，买咸菜要去六必居，买点心还得正明斋，针头线脑最好长和厚。这些老字号，无一例外都汇集在大栅栏这块“风水宝地”。这其中自然是看病同仁堂，抓药秦香阁，那青云阁就是孟梦家的产业了，所以秦小爷从小耳濡目染的也多少比一般的孩子成熟一些。 “是是是，您家的客人都是头顶马聚源，脚踩内联升，身穿八大祥，腰缠四大恒的人物，我们青云阁的丫头是上不了席面的！”昭儿撇撇嘴，这秦小爷哪都好，就是一提起家族的问题就是一副东怕狼西怕虎的样子，总是感觉缺少独当一面的魄力。 “昭儿，璇儿说的没错，你平时在内院闹腾，我们也就陪着你，这次是很多外人。现在局势很乱，秦叔叔和爹也是想拉拢一些势力，以求乱世之中自保，你可不要惹祸上身！”孟梦也适时的给昭儿泼了一盆凉水。 “哥，你怎么也这样啊，你们都没问我，就一人一句的，真是的！”昭儿嘟着嘴，生气的趴在石桌上不吱声。 “好好好，我的乖昭儿，你想送什么礼物啊？”孟梦看着郁闷的昭儿，不自觉地就心软了，微笑着上前，抚摸着昭儿的头发，宠溺的看着她，妥协的配合着。 “没想好呢！”昭儿瞬间泄了气，本来想着争取一个登台的机会给云磊，但是听了秦小爷和孟梦的话，又觉得很有道理，这个事情还是自己考虑的不够全面，但是云磊唱的是真的好啊，绝对比三庆的那些人都唱的好，给秦叔叔祝寿更好，可是如果演砸了，或者没名气给秦叔叔跌了份，让秦叔叔和爹在众人面前出了丑，那就罪过大了。 “敢情你什么都没想过，就在我爹面前夸海口啊，你还真行啊！”秦小爷撇着嘴故意给昭儿竖起大拇指，讽刺的语气更是换了昭儿的一个白眼，起身，“砰”的一声关了房门。 “嘿~！这丫头的脾气见长啊！”秦小爷梗着脖子，气呼呼的说着。 “那是你自找的！”孟梦摇了摇头，拉着秦小爷出了后院。 昭儿把自己扔在了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这是送礼物，也就是说这次的登台必须与众不同，而且要一鸣惊人，就算没有名气，就算不受三庆班待见，那也要有出头的机会，不然成角儿得猴年啊，可是这跟自己有很大的关系么？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不谨慎了，都是那个云磊闹得，昭儿翻了个身，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绞尽脑汁的想啊想啊！不知不觉的居然睡着了，接着的几天，除了吃饭的时间可以看到昭儿以外，其余时间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冥思苦想。 “璇儿，这秦叔叔的寿辰过了，估计我们家得疯一个！”孟梦看着秦小爷天天的蹲在后院的石凳上，望着昭儿房门的方向发呆，边坐下来品着茶，边调侃着。 “你家没疯，我先傻了！”秦小爷跳下石凳，端起孟梦刚泡好的茶水一饮而尽，结果烫的直跺脚，狠狠的瞪了孟梦一眼，孟梦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端起茶杯慢慢的品着。 清晨隔壁响起了吊嗓子的声音，昭儿迷迷糊糊的听着窗外的和音，怎么听不出来属于哪个行当呢，这个声音很熟悉，是云磊没错，可是一直都听云磊唱的是青衣，怎么此时声音的变化如此多样，有种涵盖所有行当的感觉，听着戏文应该是关公的戏，昭儿猛地坐了起来，就演这个。一个灵光让昭儿赶忙套上衣服，火速的爬上墙边的梯子，冒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瞅着隔壁院中唱戏的云磊。像是感应到了一样，云磊抬头看到了昭儿诡秘的一笑，瞅了瞅牌楼，便消失在墙头，云磊微笑着心领神会，悄悄的从晨练的队伍中退了出去，靠着院墙边溜了出去。看到青云阁的后门开着，云磊笑了，顺着阁楼就爬到了牌楼的空隙中，远远的看到晃悠着两条腿坐在栏杆边的丫头，心里的安定前所未有。 “快过来，给你尝尝好吃的东西，是你家乡的味道哦！”昭儿感觉到牌楼尽头有人，转头看到了定睛的云磊，急忙招呼，然后小心翼翼的把食盒打开。青云阁可是大栅栏有名的小吃牌坊，但是昭儿就是喜欢各地奇特的点心。 “这些都是津门的小吃，你家也做么？这也太正宗了吧！”云磊也不跟昭儿客气，坐下顺手拿起了一块放到嘴里，想起了小时候，师父总是演出完给自己和云平带点赏赐的点心，总是觉得吃不够，如今再吃到这个味道，似乎感受到了昭儿说的“京城桃花开，不见旧人颜”的心情了。云磊转头望向蓝天，让差点掉落的眼泪回流回去，昭儿的身价不可能有自己这样的感受，许是自己想多了。 “这可不是我家做的，这是秦叔叔专门从津门带回来的，好吃吧，就知道你喜欢。对了，说起登台的事情，我有个主意，你敢不敢尝试一下？”昭儿拿起一块也放到嘴里，并未注意到云磊的不对劲。 “什么意思？”云磊皱起了眉头，快速的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听到登台，云磊的眼睛都放光了，只是昭儿小小的年纪，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演出机会呢？ “你刚才唱的是什么？我怎么没听过？” “红净戏，我师父的拿手活，只是我自己又琢磨出来了一些些不同的地方，也是在尝试。”云磊如实地回答。 “以前关公听多了，没听过你这样唱的，我觉得很好听啊，要不要搬上舞台？” “怎么做？” “你听我说……” 第九十一章 初次登台(一) 云磊满怀心事的从青云阁的后门走了出来，直到靠着三庆的后院墙，冰凉的触感才让云磊晕晕乎乎的脑袋有了一丝清明。昭儿的话一直在耳边萦绕，他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只是迫切的想要上台的想法充斥着仅有的理智。 “云磊，你怎么了？脸色很不好，病了么？”此时云平走出后门，看到了靠在墙上的云磊，忧心忡忡。 “云平哥，我……”云磊把昭儿的办法给云平说了，拿不定主意的心情恍惚着。 “云磊，你告诉我，你想去么？”云平也学着云磊靠在了青砖墙上，冰冷的感觉透过了薄薄的衣服，此时云平的脑子里已经跑了好几个圈了，也许这是个机会。 “想，但是……” “没有但是，想就去，也许这是唯一一次登台的机会，把握住可能就是一鸣惊人，或者人头落地，不去搏一把，就在三庆班干耗着等待他们施舍，一辈子都不可能出人头地！就算不相信昭小姐，也要相信你自己的实力。你负责迈出第一步，哥负责支持你！”云平认真的拍了拍云磊的肩膀，这次不光是云磊要唱响京城，云平也要实现对师父的承诺，让师父在天之灵安息。云平又看了看小自己很多的云磊，师父离开的消息已经传过来好多天了，还是让他无忧的生活吧，剩下的悲伤和苦难，哥替你扛了。 整个大栅栏都洋溢着过节的气氛，其实就是秦香阁的秦老板过寿，半条街的老板员外都拎着礼物，互相打着招呼往秦家大院走，还有陆陆续续从京城其他地方过来的人物，一时间大栅栏的保镖，警察，军阀倒是都集中到了一起了，堪比过年还热闹。 昭儿收拾着云磊偷偷送过来的戏服，这些行头只能昭儿带过去，三庆班并不是人人都可以跟着去演出的，所以云磊还得找大家不注意的时间溜出去与昭儿回合，所有的一切俩人都计划的天衣无缝，而此时昭儿的内心开始忐忑了，她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什么？自己带给他的是不是祸端呢！ “想什么呢？”孟梦坐到了昭儿的身侧，用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把走神的昭儿招了回来。 “哥，如果我……”昭儿并不知道该怎么跟孟梦说自己的担忧，却又觉得自己着实抗不下来这件事情的后果。 “乖，有哥哥，怕什么！”孟梦伸手将有些心慌的昭儿揽在了自己的怀里，从小到大，只有在孟梦的怀里时，昭儿的心是安定的，也正是因为有孟梦的一次又一次解围，才让昭儿敢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样的幸福不是人人都可以拥有的。 “哥，谢谢你！”昭儿把自己的头扎在孟梦的怀里，用力的擦掉自己已经到的泪痕，然后抬头，起身，微笑的拎起身边的大包袱，推门而出。 “真希望这辈子都可以这样保护你，也许有一天你不会需要了吧！”孟梦也跟着起身，望着大步朝前无所畏惧的昭儿，自己苦笑着自嘲，或许从一开始的认知和定位就错了吧。 戏台上一直在上演着祝寿常见的戏码，大家也都在自己的桌子上把酒寒暄，真正看戏的寥寥无几，可能这就是大家的一种认知和习惯，有戏班子有响动就是热闹，至于老戏码，已经看腻了，所以无关痛痒，吵杂声此起彼伏。昭儿钻到了后台的化妆间的脚落，看到了戏服架子下面露出来的布鞋，带着大包袱，像只泥鳅一样就钻了进去，俩个瘦小的人躲在宽大的戏服后，如果不看脚下还真不容易被发现。 俩人认真的给自己上妆，穿衣，认真的装扮着自己的角色，从此刻开始俩人的命运就都系在了这出戏上，一步跨越时空的爱恋，一个男人心中的青衣梦。 孟梦替昭儿安排好了乐队的节奏，就听见了侧目条中轻起的韵律，昭儿甩了甩水袖，轻盈的慢慢入场： “出将来三庆园里听皮黄 入相去徽班神韵余音绕梁 愁苦哀乐人间情 嬉笑怒骂天下事。” 可谓是你方唱罢我登场 清脆的唱腔，让嘈杂的环境瞬间的安静了下来，昭儿微微的笑了，这云磊的一鸣惊人不远了，踩着节拍轻轻舞动，在昭儿的脸上，一嗔，一喜，一笑，一怒，一娇羞，一伤感，一爱恋，一幽怨，统统是凡尘女子的表情，有烟火气，有人情味儿。 昭儿的身段是微微含着胸的，顺目低眉的姿态。虽然年岁不大，不到二八年华，但是昭儿所表现出来的风情是要人慢慢品味，你乍看她，如冰如雪，凛然不可犯，因为那份妩媚是藏着不肯轻易示人，却禁得起仔细推敲的。那是一种幽深的，有内容的静美 一个云手，一个盘腕，一个转身，几步圆场，到水袖的轻颤，眼神的流转，指尖的兰花形状，面庞的百媚千娇，这样精致致攒出来的一个女人，她腼腆，淡秀，恬静，妩丽，她包含着中国传统女子所有的风情，她堪称人间尤物，怎能不美呢？秦小爷眼睛都直了，嘴里叼着的桃花糕都来不及咽下去，除了熟悉的人都是知道这不是昭儿的唱腔，但是昭儿的扮相和行云流水的动作，让主桌上的大人也是惊为天人啊。 “这就是昭儿给我的贺礼，好，真好啊，只是这唱，又是哪家高人啊！”秦老板最先发出了声音，却被一人突兀的掌声打断了。 一曲未完，一人的掌声，让大家的视线集中了过去，坐在主桌上，最尊贵的位置上的那位，那是今年最突出的年轻有为的军阀，据说是皇亲国戚，8岁就上战场，平叛乱，镇义和，真真是从血泊中走出来的九翔将军，17岁的年纪能做到如此高的位置，掌管着京城所有的防御，也不是一个善茬，此时生硬的打断众人的议论，不禁让人揣测了言外之意，孟梦盯着九翔，皱起了眉头。 第九十二章 初次登台(二) 九翔紧紧的盯着台上的女子，青衫鼓荡，水袖飘忽，温良谨顺，德言容工，相夫教子，勤俭持家，支撑着戏台上故事中不足为奇的平淡的日子。虽然桃李不言，却有着细腻柔婉的闺中情愫和绵长如缕的缱绻愁思，柔和的唱腔亦真亦梦…… 台上的昭儿完全融入到了云磊的唱腔中，跟着商量好的故事不断地酝酿着感情，她为什么感受到了云磊在用唱腔诉说着自己的一方心事，一方无人知晓的悲苦，人物中带有的思乡之苦，离别之苦，相思之苦，苦涩的泪水不自觉地就流进了嘴里，混着妆容的颜料，苦涩的味道。 音律由悠扬转为铿锵，昭儿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过来，甩了水袖，慢慢的退到出相门处，等候角儿上场。未见人先闻音，短短几个字就将在场的所有宾客的掌声囊括怀中，比刚才青衣的惊艳更加的引人入胜。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入将门，看着即将上场的是那位角儿，又练就了不一样的功底。 入将门帘掀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红彤彤的脸谱，表演的应该是富有血性，勇武刚强的英雄，然而看着宽大的戏服下面单薄的身量，应该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众人少许有些失望，并不是名角儿的亮相，遂谈笑继续，昭儿有了一时间的慌张，望向云磊的方向，只见云磊并未受观众的影响，踩着节奏，站定台中，甩袍摆手，音律停，瞬间的寂静，随后的声腔彻底的征服了所有人。本应就是花脸或者是红净的唱腔，却生生地让人听出了所有的行当的配合。 喉、鼻共鸣音行腔送字取生之柔和，拖腔咬字取净之犀利，归韵上取老生之沧桑，三位一体，生起净落，刚柔并济，运用刚健敦实的花脸功架和勇猛威武的武生气派，将此故事中的人物稳健、凝重和非凡的英雄气度表现得淋漓尽致。一段将罢，深沉有力的虎音念白之后，唢呐声穿透空气，再起唱腔干板跺字，听起来比花腔要秀气悠扬，却有豪放劲拔，尤显遒劲奔放、深沉苍重，一副高亢浑厚的好嗓子，真真是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众人还沉浸在红净戏中未缓过神，音律又起，温柔悠扬，标准的正宫调激荡着耳膜，连一旁休息此时三庆班的台柱陈先生都放下了手里的茶碗，望着台上的旦角，认真的听了起来。却未见旦角张嘴，声从何来？ 一旁的云磊吃惊的看着闭紧嘴巴的昭儿，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接收到昭儿笃定地眼神，此刻的信任已经超过了思想，唯有继续唱下去，无从选择。云磊此时的嗓音刚劲嘹亮，脑后音纯正，唱法属阳刚一路，满宫满调，调门丝毫不降，却带有了少女的娇羞，提腿踢长袍，手握衣角，又有种刀马旦的风采，所有人都看着云磊一人分饰两角儿，将一段绵长的英雄美人的爱情故事展示的淋漓尽致。 一曲罢，满场寂静，迟迟未响的掌声在众人回味中雷鸣般的震动，殊不知此时台上的俩人早已汗湿了戏服，听到了喝彩才慢慢放松了自己的神经，四目对视，微微的笑了，没有兴奋的高呼，没有成功的喜乐，只是携手走到台前，拱手祝寿，便从容的走到了幕后，出相帘落，昭儿紧张的双腿一软，堪堪的从戏楼的台子上栽了下去，云磊赶忙去拉，却只见到昭儿栽在了一个军服加身的少年怀中。 “对不起，对不起！”昭儿急忙起身，轻轻的扑簌着被自己撞皱了的军服，连头都不敢抬起，也知道面前的这人是个有头有脸不能得罪之人。九翔伸手拉过了昭儿站在了自己的身后，定睛的瞅着对面的云磊，云磊也并不是弱的望了过去，想要把昭儿拉回来，却缺少了身份，半晌未见有人说话，直到云平赶了过来，一脸的汗水，仿佛刚刚跑过了几里路一样。 “云磊，跟我走，快！”云平没有看到九翔和昭儿，只是上来就拉着云磊，边脱戏服边往后门的方向走。 “站住！”九翔一声厉喝，吓得身后的昭儿跟着抖了一下。 “这位军爷，不好意思，我们有点急事！” “红净戏已经被禁，听你的唱腔应该是程班主的亲传，难道你不知道程班主的遭遇么？如果你活腻了，请不要连累别人！”九翔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你什么意思，我师父怎么了？”云磊甩开了拉着手的云平，惊诧的看着九翔。 “师父很好，云磊我们回去说，快走吧！”云平急了，很多事情此时不是细说的时机。 话未说完，前面传来了枪声，和推搡叫喊之声，九翔皱起了眉头用力的瞪了云磊一样，转身拉起昭儿往前院走去，谁知昭儿并未挪动地方，只是倔强的盯着九翔，无奈之下，九翔丢下昭儿急忙往前院走去。 云平见九翔离开，自知此时的秦香阁已经不能随意离开了，扑通一声跪在了昭儿的面前。 “昭小姐，看在云磊和您交好的份上，无论如何请保住他的性命，云平这给您磕头了，来生做牛做马报答您！” “不是，这究竟什么情况啊，一个红净戏怎么就惹上了这么大的麻烦！”昭儿看着脚底下不停磕头的云平，又望了望一脸茫然的云磊，心里也没了主意，着慌乱的世道，怎么随时都有人命的威胁，现在又是自己身边的人，如何是好。 “昭儿，赶紧跟我去前面。云磊赶紧藏起来，无论如何不得出现，否则性命不保，谁也帮不了你！”正当昭儿束手无策之时，孟梦顺着台门看到了大家，拉起昭儿的手往前院奔去，只留给了云磊这样一句话。 云平爬起来就拉着云磊往试衣间藏去，两个瘦小的孩子窝在衣服堆里，云磊透过木制戏台的缝隙，看着外面被官兵包围的秦家大小，前面跪着的三庆班的演员们，个个吓得发抖。他看到了一个尖声细语的太监，挨个指着三庆的兄弟们训斥着。 第九十三章 暴风雨降临三庆 “呦，又是三庆班啊，你们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程班主的教训还不够警醒的啊？我看你们就是胆子硬了，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了，赶紧给我把亵渎神灵的家伙交出来，不然我屠了三庆班你信不信！” “李大人，这程班主早年就离开了三庆班，我三庆班只有杨班主，他的事情我们一概不知啊，何况他已谢罪，和我们真的没有关系！” “呵呵，话说得真好听，我可是听到了密报，你们这里红净戏演的是人人叫好啊！” “大人，我们三庆的人都在这里了，别说红净，连个净角儿都没有啊！” “睁眼说瞎话？还是你在骂我~！” “李大人，不敢，不敢，您这欲加之罪……” “闭嘴！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 “砰”一声枪响，吓得所有人动作一致的抖了一下，眼瞅着这个李大人拿过守卫手里的火枪，就冲着其中一个三庆班的兄弟开了火，瞬间到底的红色血液顺着台阶流了下去，渗红渗红的。看着就在自己身边倒下去的伙伴，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是她，是她刚才在台上的！”一阵哭腔，一个手指着刚刚跟着孟梦从后面走过来，目睹了枪杀全过程还在发呆的昭儿，用尽全力的吼着，那种空前的求生欲，让人听着却不寒而栗。 “小姑娘？你当我是傻子，逗我玩是吧？”李大人转了方向，把枪指在了刚才发出哭腔，指证昭儿的一名演员身上，此时的他已然吓得口齿不清，身下的一滩水标示着他的不堪一击。 “真的，真的是她，真的是她！”说着那人就要站起来去拉昭儿，生怕错过了没命的就是自己，还未近身，孟梦就一脚将这个腿脚发软的人踢飞了出去，然后护着昭儿到了爹的身边。 “李大人，这是小女，别说小女会唱戏，就连唱歌都会跑调的主，怎敢轻易上台，我也就是纵容她去后台化化妆，穿穿戏服，过过瘾而已。昭儿，好不快给李大人行礼！”孟先生拉过昭儿，给孟梦示意，随时不对就带昭儿走。 “见过李大人！”昭儿望着此时大家严肃的表情，也从内心开始后怕，怯怯的低头，不敢再看李大人分毫。 “就她这嗓子能唱红净戏？”话音未落，枪声响起，火枪的威力和他的声音还真是不成正比，众人眼瞅着有一具尸体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三庆班~！你们是真的想要我屠了是么？”李大人依旧恶狠狠的瞪着杨班主，身边的几个孩子实在是怕的紧，不自觉地颤抖，牙齿打架的声音明显。 偌大的园子此时寂静的连鸟叫虫鸣都歇息了，大家紧张的望着眼前的一切，随之准备趁乱逃生，却偏偏无乱可趁。此时一个下人跑到了台前，在李大人的耳朵边窃窃私语，昭儿努力的想要听到什么，却也只听到了没有找到几个字，刚想长长的舒口气，却看到了到了自己身前的陌生脚步。 “昭儿，是吧！李叔叔问你点事情呗！” “李大人，孩子还小……”孟先生的话未说完，就被李大人的一个恶狠狠的眼神怼了回去。“来抬起头来，不要害怕。” “李大人。”昭儿是真的害怕了，发出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刚才大家都看到了你在台上唱戏，可是你的声音却真的不适合唱戏，那是不是还有人配戏啊？”李大人既要保证给足大栅栏各大商户的颜面，这并不适合杀鸡儆猴的场面，还是需要安抚，却又要在事实的面前找到证据，证明一切，或许从某一个点上就可以扳倒一片呢。“小孩说谎可不好啊！” “我，我，我是上台了，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刚才我并不知道配戏的是谁！”昭儿的脑子在飞速的运转，刚刚九翔将军的警告，加上路上孟梦跟他说的话，她要怎么才能为自己开脱，也为云磊开脱呢？ “怎么可能不知道配戏的是谁？”李大人的脸色明显的变了，秦老板和孟先生此时的手紧紧的握着，准备随时搭救，只要今天能够逃出去，就算放弃所有家业也是值得的，昭儿母亲的托付在两个男人的心中无比重要。 “因为，因为我去后台玩的时候，大家都在化妆，我也不认识谁是谁，因为，因为我爹跟杨班主说过，我可以过去化妆穿戏服，所以也没人理睬我。”昭儿一边编着谎话，一边快速的回忆着其他人刚才说过的话。 “那怎么会跑台上去了？” “因为，因为那个人说，说……” “什么人，说什么~！” “哇~5555，他说他说它可以帮我唱，让我上台，反正剧目都结束了，我不知道他是谁，他化妆我也不记得他长的样子了，我没见过，真的~！” “那是不是三庆班的人，是不是三庆班故意安排的，是不是程班主回来了！说！” “55555，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昭儿拼命的哭，让自己看起来更可怜，更天真，更无辜一些，也希望就此打消所有人的怀疑，说着连自己都相信了的谎话。戏台后面的云磊看着无助的昭儿，哭的梨花带雨，自己的心也跟着疼了卡来，握紧了拳头，准备冲出去。云平感受到了云磊的变化，急忙拉住了云磊的手，轻轻的捋着云磊的后背，“不要冲动，她没有危险，你出去只会让她陷入危险！”云磊转头看向云平，蕴含满眼的泪水，努力的让自己不掉下来。 “够了！李大人，你欺负一个孩子适可而止啊！”一声厉喝，所有的人都回头，连昭儿逼真的在努力演着哭戏，都被震撼的漏了一个音，巡音望去，此时的九翔在昭儿的眼中，如同救世主一样闪着光辉，挺拔的身形，立体的五官，就算是一线天般的眼睛，此时也透露出温柔的光…… “谁这么大胆！” 第九十四章 不得不离开 “李公公，闹够了就收场吧，不然谁都不好看！”九翔从众人身后走了出来，随风而起的斗篷不怒自威。 “九翔将军，小的未看见您还请见谅，只是这亵渎神灵的罪名可是不小啊，您知道这老佛爷可是敬畏神灵，何况是关老爷呢！”李大人面上是客客气气，语气是绵里藏针，这表情可是不依不饶啊！ “李公公，这众人皆知，老佛爷最爱吃的就是我送的点心，你可知这点心从何而来？”九翔将军并未直接回答李大人的话，而是左右而言它。 “这……”凭借着李公公这内务府总管的位置，混的风生水起，一句话的功夫在脑子里算是把整个京城都跑了个遍，瞬间汗水顺着后背往下流，九翔将军这句话细思极恐，这人人皆知老佛爷喜欢青云阁的点心，这小丫头是青云阁的小姐，这闹剧有结果收编了青云阁便罢，若是没有结果，有心人利用这里面的矛盾，很多事情都可能发生的。 “李大人，叫您声大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当年程班主的事情，我们心知肚明，艺人之间的利益相争，何必非要牵扯出朝廷是非呢，更何况程班主已去，如今三庆风雨飘摇，这落井下石的事情不会脏了李大人的手么？”九翔把语气缓了下来，却字字诛了李密的心啊！ 九翔走到了昭儿的身边，低身抱起了昭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秦香阁的戏楼，只剩下李大人一个汗流浃背的回味着九翔将军的话。昭儿靠在九翔的肩膀上，回头望着孟梦，却见到了孟爹摇了摇头，便知趣的转过头，不再言语，只是大麾下的昭儿显得更加的弱小了。 躲在戏楼下的云磊，当听到九翔说程班主已去的时候，瞪大了自己的眼睛，转头想要问询云平，当碰到了泪水溢满眼眶的云平时，一切不言而喻，刚刚意气风发想要一人做事一人当的云磊，此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在戏服中，认了好久的泪水，终于决堤而下，模糊了一切。 众人望着九翔将军的背影，和那个弱小的昭儿，就这样消失在视线中，久久不能回神，在座的都是人精，几人不明白九翔将军的话中话，只是这带走了昭儿又是什么用意呢？ “爹~！”孟梦和秦小爷同时发出了声音，他们对这些政治上的事情不感兴趣，更在乎的是昭儿的安危。 “闭嘴！”秦老板先发声，然后用力的瞪了秦小爷一眼，转身朝着还愣在一边品味九翔话中话的李大人。 “大人，您看一定是我的仇人才会这样折腾您，这没有的事，还让您上心了，您不嫌弃，我这借着自己的酒给您请罪了！” “秦老板你也是，生意做大了也得给别人点饭吃，不然这无中生有的事情以后还多着呢！”这李密也是聪明人，借坡下驴的眼色还是有的，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圆场的借口吧。 “是是是，李大人教训的是，请上座！”秦老板急忙用一个请的姿势，让孟先生领着李大人坐到了主桌上，有冲着家丁使了眼色，家丁快速的收拾了刚才的尸体，然后朝着三庆跪着的杨班主走去，伸手扶起了杨班主，佯装厉声斥责：“杨班主，还不赶紧让你们的台柱子陈先生，给李大人来一出。” 杨班主自知秦老板这是给自己收拾残局的机会，急忙领着众人回到了后台，却未见到惹事的两个人。 “班主，那孩子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不能就这样……”陈先生边上妆边和一边叹气的杨班主说着。 “我懂，只是这李大人向来和四喜班关系密切，因为程班主受了老佛爷的喜爱才让三庆班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压，这也是当年程班主离开的主要原因啊，如今程班主被他们逼死了，这还不放过咱们，我就怕，顺着这青云阁的丫头就查到咱们的头上来了。”杨班主用力的喝了口茶，似是想缓解一下刚才鬼门关走一遭的后怕。 “如今三庆风雨飘渺，我也上了年岁，再不捧角儿，三庆的前途堪忧啊！你懂我说的！”陈先生起身，青衣的造型，婀娜的身段，与梅巧玲大师相差无几，也是人中翘楚啊！只是人近中年，势必精力有限啊。 “唉~！也许你说的对，三庆的前途……” “孟梦，收拾你和昭儿的东西，放在马车上，然后准备重礼去将军府接昭儿，不要回家，直接奔津门你苏伯伯家，我现在书信一封，让人快马加鞭的送过去，记得让昭儿在车上换上男装，不要耽搁，速速去办！”孟先生在秦老板处陪着李大人喝酒也是心不在焉，一直思索着九翔将军带走昭儿的用意，实在无果，只能铤而走险送走昭儿，在和秦老板商量后决定送去他们的挚友，北洋大学堂的教师苏查尔处，毕竟是皇亲国戚，多少可以掩藏一下昭儿，自己人也是放心的。刚好孟梦也是要去北洋大学堂上学的。 喝酒时孟先生已经安排了随从先回来收拾了日常用品和马车，此时孟梦拎着俩人的衣物来到了后门，转身望了望不远处的三庆后门，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却又没捕捉到。 孟梦来到将军府的时候，并没有遇到孟先生所说的闭门羹，出乎意料的容易，进入了待客厅，只是半晌未见有人招呼，不远处的书房却时不时的传来笑声，孟梦听的出来是昭儿的声音，有点匪夷所思。 直到九翔将军领着依旧笑开了花的昭儿出来，孟梦才缓过劲，这确实是自己带大的妹妹，只是这如鹅般开心的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了，或许是在自己和昭儿相处的记忆中都不曾有过的。 “昭儿，跟哥回去了，九翔将军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要打扰了！将军感谢您对不懂事妹妹的照顾，给您添麻烦了。” “哥，九翔说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逗我开心！九翔，我走了啊！”昭儿微笑着抬头望向九翔，九翔微笑的时候眼睛就眯成了一条弯弯的月牙，宠溺的刮了昭儿的笔尖，看着昭儿撅起嘴巴捂住笔尖笑得更深了。 “嗯，走吧，带她走，我想孟先生已经安排了！” “再见！” “会再见的！” 第九十五章 分别就在眼前 “哥，九翔是个有趣的人，不是坏人，你们怎么那么紧张啊！”昭儿坐在马车上吃着孟梦递过去的苹果，笑着说。 “这才认识几个时辰就被骗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和我年纪相仿，却能做到浴血战场并且在朝廷也是混的风生水起，势必不是简单之人，所以小孩子你的眼睛看到的是不是真的要问问你的心！”孟梦看着昭儿也微笑着说，却字字敲在了昭儿的心上。 昭儿不再作声，低头吃着自己的苹果，可是自己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能到青云阁的时候，却未见马车减速，反而是越来越快，昭儿不自觉地怀疑，便掀开了马车的窗帘。 “哥，这不是回家的路！你要带我去哪儿？”昭儿吃惊的看着马车往出城的反向飞奔着。 “就说你还小，刚才九翔将军的话你还是没听明白，爹安排了你跟着我去津门北洋大学堂，让你也长长见识！”孟梦并没有想要天真的昭儿理解里面更深一层的意思，毕竟他想呵护她一直无忧。 “不行，我不去！停车，停车！”昭儿突然吼了起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着实吓了孟梦一跳，以为只是因为没跟她提前说就闹脾气，想要安慰，谁知昭儿掀开窗帘就跳了出去，吓得孟梦脸都白了，车夫猛地拉停了马车，跟着孟梦跑了过去，此时的昭儿已经晕了过去，孟梦只能返回家中，找大夫和秦叔叔过来了。 “云平哥，师父究竟是怎么回事？”云磊和云平趁乱跑出了戏楼，来到了三庆的后门巷子里，云磊依旧是看着三庆的院墙，冰冷的温度让他的头脑能够保持清醒的状态，从来到三庆，云磊一直有这个习惯，不管是受了委屈，还是有想不明白的问题，都会在这里让冰冷的墙面提醒着自己。 “那个云磊，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刚才回来的一路上都看到了官兵在搜查，把红净戏的问题上升到了同盟会，我觉得我们现在首要的问题是怎么脱身！”云平看着巷子口不断跑过的官兵，有那么一点点的后怕！ “有三庆班呢，我们回去吧！杨班主会看在师父的面子收留我们的！”云磊也望着巷子口的官兵，和时不时会听到的火枪声音，他知道自己的一出红净戏可能会连累了很多无辜的人，却也无能为力。 “恐怕三庆班也没有好日子过了！”云平转过头一副惋惜的样子。 “你什么意思？难道刚才李大人……”云磊停了脚步，一种不可思议却又笃定的眼神和语气。 “没什么意思，你只要知道哥会让你成角儿的！” “哥，你……” 云平不再回答云磊的任何问题，推开了三庆的后门，走进了后院，云磊也跟着云平前脚踏在了门栏上，转头望向了不远处的青云阁的后门，后门虚掩着，没有锁，也就是说昭儿还没有回来，不然后门断不会这样开着的。 “云磊，走，快！”云磊还没有回过神，云平就跑了出来，拉着云磊的手就要跑。 “哥……” “官兵闯进了三庆，指明要找云磊，这里恐怕待不了了，哥对不起你！” “哥，跟我走！”云磊想都没想，拉着云平顺着昭儿的后门就溜了进去，顺着后院的墙进入了阁楼里，从阁楼的窗户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官兵闯进了三庆班，云磊握紧了拳头，云平握住了云磊的拳头，轻轻的摇了摇头，云磊也懂得此时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昭儿那边已经不知道情况了，在不能连累三庆的兄弟了。 云磊轻手轻脚的打开了阁楼的窗户，仔细的观察并未有人注意，和云平一起顺着他已经闭着眼睛都可以走过去的路，躲在了牌楼的隔层里。云平通过镂空的缝隙观察着三庆班的风风雨雨，云磊把自己放在了脚落，顺着墙壁慢慢的滑下去坐在了地上，用力的抱紧了自己的膝盖，他不知道自己的一出红净戏竟然可以引起这么大的蝴蝶效应，红净戏，师父，同盟会，官兵，朝廷……这些究竟有什么关系？昭儿被那个当官的带走了，什么时候能回来？而自己又什么时候可以不在躲躲藏藏？ “官大爷，三庆就这么大，真的没有你们要找的人，什么云磊，真的没听过，程班主走了就再也没回来过，如今他也百年了，我们更是跟他没什么关系了，这明显是陷害我三庆啊！官大爷您明察，而且九翔将军也说了，我们三庆真的不是叛贼！”云磊透过镂空和云平看着杨班主跪在地上，卑微的乞求着，眼泪布满了已经起了皱纹的脸，看着瞬间苍老的杨班主，想起了这些日子的照顾，云磊此时的手指甲深深的插进了自己的手掌，多么的无能，无助，无奈。从懂事就知道人命如草芥，人生如蝼蚁，而这时的云磊更是觉得自己渺小到了连尘埃都不如的地步，保护不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承担不了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眼睁睁地看着亲人替自己受过，连眼泪都躲了起来想要看自己的笑话。 等到所有的官兵都走了，云平站起来拉着不作声的云磊，他知道自己走了一步赌输了的棋，或许自己还没有强大到足可以撑住云磊的梦想吧。顺着原路，退到了青云阁的后院，云磊转头深深的望着那个通向昭儿院子紧锁着的苑门，也许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这样近距离的和你呼吸着同一片的空气了吧。云磊做好永别的准备，用力的转身，没有告别，没有依依惜别，也许从前到后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还给她惹下了这么大的麻烦，走，也许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再见~！” 云磊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却是一句再见，眼泪此时终于跑出了来看热闹了，云磊用力的抹了一下眼角，然后挂上了微笑转身，看着苑门中间瘦小的身影，额头上惨白的纱布，透着一片红，红的多么的讽刺，那是自己留给她最后的印记吧。 第九十六章 再无云磊 “我要走了，以后……以后后门就不锁了，你……你难受的时候还可以上去，上去想……想想……”昭儿望着云磊，眼前开始模糊，终究那个“我”字没有说出口。 云磊只是轻轻的摆了摆手，“叮铃铃……”手臂牵动了破损的衣服，脖颈中藏着的铜铃轻轻的荡起了美丽的声音，云磊低头望着自己胸口的那朵蔷薇花，轻轻的摘了下来，鼓起了十二分的勇气，跑到了昭儿的身边，挂在了昭儿的脖子上，依旧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却被昭儿狠狠的抱住。 “不要回头！”昭儿把自己的脸埋在了云磊的后背，云磊感觉到透过衣服，泪水的温热，“不要回头，等我送来这拥抱的手，你就一直走出去，不要回头！” 昭儿松开了自己的手，这次一别，自己就跟着孟梦哥哥去到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未来，又怎么会有他呢！云磊真的没有回头，只是泪水肆无忌惮的舞蹈，云平望着云磊，这出了门也许就真的是逃亡的日子，自己真的能照顾好云磊？完成师父的心愿么？ 昭儿望着出了门的云磊的背影，轻轻的抚摸着脖子上的铜铃，“叮铃铃……叮铃铃……”仿佛就像是云磊开心的笑声。昭儿关上了苑门，轻轻的落了锁，将钥匙埋在了院子的老树下，也许有一天，真的可以回来呢！ 云平先出门观察了一下巷子的情况，才让云磊出来，俩人计算着自己逃亡的开始要往哪里去，就在哥俩准备离开的时候，严厉的声音响了起来，云平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杨班主。 “站住，惹了这么大的事情就像这样走了？看着三庆班风雨飘零，你对得起你师父的心血，对得起他在天之灵么？” “可以啊，你送我去衙门，送我去见官，去换取三庆班的安宁！”云磊突然转身狮子爆发一样的吼着。 “那你也要给你师父守孝三天，从此和三庆断绝关系，你愿意短命，我也不管，你将来运气好成角儿，也是你自己的事情！”杨班主也厉声的训斥着，甩手用力的推开了三庆的后门，走了进去，走到门槛处，转头瞅了云平一眼。 “云磊，闭嘴！”云平看到了杨班主的眼神，急忙的跑到了云磊的身边，拉着倔强的云磊，跟着杨班主就进了三庆班。 “跪下！”刚走进中院，云磊就看到了师父的遗像摆在祠堂的香台上，跟着杨班主的一声厉喝，云磊下意识的就跪在了祠堂台阶前。 “杨班主，这个时间摆着师父的遗像……”云平也跟着跪了下去，却不得不提醒杨班主，特殊时期。 “闭嘴，你们还知道自己的师父，还知道这是三庆班，还知道自己的传承？三天，你们给我好好的想想，最后再叫一声师父！”杨班主甩袖转身离开了祠堂，转身的瞬间一滴晶莹的泪珠留了下来，转角处抬头望着天空，淡淡的说着：“程班主，别怪我，只有这样才能救了云磊，救了三庆班！” 天空乌云覆盖了太阳，天色黑了下来，暴风雨来的前奏，都打得雨点砸在云磊的脸上，身上，云平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云磊搭在头上，给俩人遮雨，云磊猛地掀翻了云平的衣服，愤恨地眼神望着云平，云平有些不知所措，不敢看云磊的眼睛，忙把衣服收了收，低下了头。 就这样雨下了整整3天，3天云磊滴水未进，云平怎么劝都不管用，杨班主每天都在转角处看着倔强的云磊，不管云平说破了嘴皮都不吱一声的云磊，瞪圆了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程班主的牌位，想要记住更多更多。 “好了，你们走吧，从此三庆再无云磊，程班主再无传承者！”杨班主终于出现在了祠堂，也带来了最后的一句话，云磊反而笑了，笑得撕心裂肺，笑得癫狂，用力的在程班主的牌位前磕了3个响头，声音震着三庆园，震在每个人的心里，最后一声“师父”肝肠寸断，祠堂前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却没有人敢上前拉起云磊，那种憋在心底的悲伤，随时会成为绷断云磊最后一根神经的力量。 许久，云磊抬起头，慢慢的站了起来，没有看任何人，径直的往后院的门口走去，一步，一步，一步的走出三庆班，走出自己从出生就认知的一切，走出自己的梦想，走出自己的躯壳，此去我又将会是谁？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杨班主一个眼神示意身边的一个伙计，那人冲着云磊过去，还未动手，就见云磊仰望天空，闭上了眼睛，直直的倒在了地上，溅起地上的水花滩，他仿佛看到了小时候师父带着他用力的踩踏雨后的水花滩，他好像看到了小巷里歪着头看着他的丫头，耳边的嘈杂渐渐的弱了下去，一片安静，只有头顶干净的天空，和雨后的彩虹，最后一滴泪顺着眼角和地上的水花融合到一起，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三庆再无云磊，我是谁…… “快，找大夫……”大家忙里忙外的将云磊抬到了房间中，并且快速的收拾了祠堂，刚刚消停就听见官兵闯进来的声音，杨班主摇了摇头，走出了云磊的房间，往前院的待客厅去了。 “官爷您这是……” “有人举报说那个叫做云磊的又回到了三庆，我们就过来看看，杨班主不要介意啊！” “这是哪个挨千刀的造谣啊，我们三庆根本没有这个什么云磊，从来就没听过！” “那这大夫……” “官爷那是我的小徒张筱春，练功淋了雨，这会高烧不退，我可是心疼他的嗓子，要是烧坏了，就可惜了啊！”陈先生此时进了待客厅，急忙搭了茬。 “呀，陈先生的徒弟都排到了筱字辈了，恭喜恭喜啊！”官爷也是个有眼色的，自然懂得老佛爷当年喜爱三庆的程班主的戏，如今京城旦角就数陈先生，如果得罪了陈先生，那天不定哪个贵人请陈先生，这话里话外就够自己喝一壶的了。 杨班主见状，急忙将一个荷包塞到了官爷的手里，四目一望，自然知道意思，官爷又回头瞅了陈先生，只见陈先生望着墙上的画卷并未看过来，急忙收起了荷包，转身离开了。 第九十七章 也许我记得你 21世纪京城大栅栏 云磊和秦小爷回到了京城，在广德楼晃悠，抬眼望了望不远处的三庆园，依旧是紧闭着大门，冷清的仿佛鬼宅，这是多少年没有启用了，破损的墙壁和摇摇欲坠的窗门有种穿越的味道。 云磊起身，贴着墙壁一家一家店的路过，从安庆回来，自己的梦又开始有了新的变化，是因为自己找到了那两幅画，还是画里的人已经等不及了。手指触碰到了三庆的院墙，一种莫名的熟悉和归属感袭上心头，难道这里也有我曾经的故事？云磊嘲笑自己，真是神经过敏，看来这段时间没有去小溪那里，起了副作用了，遂笑了笑，转身走向秦小爷，约着去小溪的咨询室。 杨小昭站在不远处，望着刚刚转身的背影，有种熟悉的感觉，却总是模模糊糊，就跟梦里的那个微笑一样，永远只有微笑，却看不清楚模样。小昭嘲笑了自己的花痴，抬头望着三庆的匾额，想了很久，好像梦里那场大火，那块砸下来的匾额，模糊的三个字好像，好像。小昭转了一圈想要买票进去看看，却未见到售票口开门，也无奈的离开，在大栅栏的街道流连。 “鸢儿，小溪~！”杨小昭带着下午茶到了小溪的心理咨询室，有段时间没来了，除了忙碌拆迁的事，就是在记忆中的各个场景游荡，想着小时候的种种，想着爸爸妈妈的开心，想着梦里的亲切，想着一切都有可能。 “小昭来了，好久不见了！”小溪走出来，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认真的说着，总是一副嘴角微微上扬，却又不带笑意的样子，神秘却又亲和，板正的职业装配着标准的高跟鞋，一点突兀的感觉都找不到，却也透着请勿靠近的气息。 “带了什么好吃的？”鸢儿跑出来，直接冲着小昭的外卖袋子就去了，小昭笑着，这才是这个年龄该有的青春气息么，卫衣加牛仔裤，老爹运动鞋，高高的马尾随着蹦跳一摇一摆，甚是好看。 “都是你俩爱吃的，不过甜品吃多了容易胖哦！”小昭笑眯眯的捏了鸢儿腰上的肉肉。 “不怕不怕，咱有这条件！哇，拆迁户就是土豪啊！”看着鸢儿两眼放光，小昭和小溪都摇了摇头，微笑着坐到了落地窗的茶几边上。 “我有个想法，想问问你俩的意见！”小昭将一口甜点放入口中，甜腻的味道让小昭皱了皱眉头，看来太甜果然不适合自己。 “说说看！”小溪放下了手里的咖啡杯，端起了面前的提拉米苏，笑了笑，递给了小昭，“这个适合你，慕斯太甜，适合我！” “谢谢！”小昭微笑的接过提拉米苏，是的，微苦总是更能让味觉想到甜时候的感觉，感受永远赶不上回忆，这就是人生奇怪的地方吧。 “说说看，什么事情！”鸢儿是放开了吃，连头都不抬，只是嘴停下来的时候顺便搭个茬。 “我最近也没什么事做，也想不起来之前能做什么，在你们这就是个闲人，我想梦里的片段总有他们可能会发生的故事，我想把它写出来，给他们构思一个更加完整的情节，也许我也能想起些什么！”小昭把自己今天在三庆园门口发呆时候想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不错，挺好的，写出来，或者写着写着，出发了大脑深层的记忆，一些看似不切实际的或许才是最顺利成章的，也许这就是你记忆深处的故事，写出来释然了，也许梦就解了，也不用做心理治疗了！”小溪慢慢的品着慕斯的味道，望向了窗外，看到了熟人，微笑又跟着上翘了嘴角，“我们的客人来了！” “谁啊，这么会挑时间！”鸢儿撇了一下嘴，看着起身的小溪，转身的小昭，谁也不理，继续消灭着面前的下午茶。 “鸢儿，吃独食会长胖！”冷不丁一个男声吓了鸢儿拿在手里的勺子掉在了地上，鸢儿的怒气渐渐浮上了脸庞，脸色变化那叫一个精彩，可惜此时的鸢儿是面向窗户，谁也看不见。 “秦玉璇儿，我看你是活够了！”鸢儿迅速转身，扫堂腿就伸了出去，重心低，快准狠，呼呼的风声证明着，这一下是卯足了劲。却见秦小爷准确的弹跳了起来，如同跳绳般，轻巧的越过了鸢儿，坐在了之前小溪的位置，顺势打开了一杯奶茶，游哉悠哉的喝了起来。 云磊倒是好奇的看着什么时候身手如此敏捷的秦小爷，却看到了旁边窗户旁，一缕斜阳罩在身上暖暖光芒的女孩，那个精致的侧颜，梦中已经见过无数回了，还有那幅画中的女孩已经烙印在自己的脑海中。齐肩的短发伴着窗户吹进来的微风轻轻的飘起，发丝分明的划过唇瓣，长长的睫毛轻轻的眨着，带动着挂在上面的碎发一颤一颤，单手托腮望向窗外，像极了梦中翘首盼郎归的姑娘。 “师兄？云磊师兄？”秦小爷走到云磊身边，顺着云磊的眼神，望到了窗边的小昭，也不禁跟着感叹，什么时候昭姐变得这么美了。 “喂，你们这样很没礼貌！”鸢儿猛地撞了一下秦小爷，顺带着撞到了云磊，然后把手中的奶茶一饮而尽，顺道递给秦小爷一张纸巾。 “什么意思？” “你的口水滴下来了！” “这位姑娘，我好像在哪见过你？”还在秦小爷和鸢儿斗嘴的时间里，云磊走到了小昭的面前，轻轻的问道，生怕打扰了这副美丽的画面，云磊只可惜自己不会画画，不然此时此景绘制成书，该多好啊。 “这位先生，您搭讪的借口好……土~！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小昭挂上营业式的微笑准备打发这个无聊的人，却在转头看到云磊的微笑时，生生的吞了自己想要说的话，这个微笑像是一击重击敲打在了小昭的脑海中，熟悉，熟悉。 “不，我想我也许记得你！” 第九十八章 你这样很危险，哈 19世纪末，津门北洋大学堂 “哥，哥，我在这儿，这儿！”昭儿远远看到孟梦从学堂里面走了出来，这可是目前国内最好的学府啊，才成立不久，孟梦就考了进来，让昭儿羡慕了好久，无奈一直觉得自己不是学习的材料，也只有羡慕的份。 “孟梦哥哥！”一个清脆的声音，让昭儿不禁皱起眉头，这谁啊，到津门4年多了，可没听说过孟梦除了昭儿以外还认识其他女孩子啊，昭儿绕过孟梦向后方望去。还真是个淑女，两个整齐的麻花辫儿，讲究的斜襟中袖衫子，过膝的百褶裙，黑色的皮鞋，手里还拿着几本书，两手握住放在身前，身边放着行李，一个和洋人一样的箱子，然后歪着头微微的笑着望着孟梦，两个梨涡显得俏皮。昭儿撇了撇嘴，不禁低头看向自己，好像从离开京城到了津门，就放纵了自己，混迹在津门的各个街道，孟梦对自己也总是纵容，然后帮着自己收拾惹的祸，却从来没有训斥过，苏伯伯也总是微笑着说，调皮点好，孩子就要有孩子的活力，等大了就知道收敛了。 “苏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在家里看到你！”孟梦紧走了几步，接过了女孩的行李，便一起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孟梦哥哥，你还能认出来我啊，我刚才可是看了半天才敢认呢，我刚下船，想着来学校看看我父亲，结果人家说他在家里。”苏泊依旧是云淡风轻，说话温柔的快滴出水来了。 “哥，哥，还有我呢，你这是准备把我扔在街上不管是不？”昭儿不服气的追上俩人，挤在了中间，拉过孟梦的胳膊，斜眼瞅着身边的女孩。 “苏泊，这是昭儿，我妹妹，比较淘气，你别介意。” “你好，你就是昭儿啊，我在父亲给我的信中知道你，没想到你真的很可爱！” “喂喂喂，可爱是形容小孩子的，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好么！”昭儿不服气的说着。 “昭儿，不得无礼，这是苏伯伯的女儿，苏泊，刚从美国留学回来。昭儿你看看这才是女孩子该有的样子。”孟梦假装训斥者昭儿。 “孟梦，你等我一下，我去找苏老师讨论个课题，一起回！”身后传来了喊声。 “哎呀，华儿哥哥！”昭儿听到声音就知道是谁，转身跑了过去，一只手搭在九华的肩膀上，九华也顺势捏了昭儿的鼻子，走了过来。 “华儿哥哥！”清甜的声音，瞬间击穿了九华的耳膜，这个声音已经许久许久不曾听到过，童年时候每天最期待的就是那个爱哭鬼围着自己，眼泪汪汪的伸手够自己抢过来的花。 “苏泊格格，给您请安！”九华行了清廷礼仪，算算苏查尔是国亲，那苏泊的身份自然是格格，只是在这动荡的时期，很多身份礼仪都淡薄了。 “华儿哥哥，你还是这么客气，走吧，一起回家！”苏泊顺势拉起了九华的胳膊，九华的脸不自觉地红了一下！昭儿斜眼，心里只有三个字“离远点”，想着想着就慢慢的和这三个人拉开了距离。 “砰~！”火枪的声音，奔跑的人群冲散了几个人，昭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群冲倒在了街中间，眼瞅着远处逼近的官兵和逃逸的众人，昭儿望着不停在身边擦过的脚步，寻不到起身的机会，在这样下去自己会被冲过来的马匹踏成肉泥的。 “昭儿，起来啊！快起来！”孟梦在街的另一边着急的喊着，想要过去昭儿身边拉起来，可是仓惶的人群总是如同洪水倾泻般无法冲破，九华护着苏泊往街角的巷子后退，也关注着昭儿这边的情况，将苏泊安顿好，九华从另一个方向也向昭儿靠近，望着近在咫尺却始终无法靠近。孟梦着急了，他已经看到了飞溅起的小石子刮破了昭儿的脸颊，灰尘四起昭儿已经不自觉的用袖子去遮挡自己的眼睛，连带着不自觉地咳嗽几声。 马蹄声越来越近，昭儿此时已经认命般的想要闭上眼睛，一个巨大的拉力，昭儿觉得自己腾空而起，紧接着是向后仰起的惯性和耳边的骏马受惊的嘶啼声。昭儿睁开眼睛，先看到的是自己在马背上，马儿因为受惊高高的扬起了前蹄，自己顺着力气倒在了一个怀抱当中，当马儿前蹄落地，昭儿僵硬的回头，望着身后穿着军装，带着斗篷，微笑着看着自己的人，那一笑就弯的眼睛，眯缝成了一线天，却依旧温暖的笑容。 “九……九翔？！” “还算正常，能认出我，不错，没被吓傻！”九翔揉了揉昭儿的头，擦掉了被石子划破脸颊流出来的血印。昭儿呆呆的望着此时的九翔，她知道自己一直在幻想着有那么一天，自己有了危险，那个奋不顾身出现的英雄的样子，在脑海的总是那个三庆牌楼的微笑，而每次自己闯祸救自己的都是温柔的孟梦，刚才就在刚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人就在身后，那个自己曾经说他是个好人的他，那个说自己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逗自己开心的人。 “丫头，你这样看着我，你很危险你知道么？哈哈哈！”九翔笑得昭儿心慌，“我送她回家！”九翔扬了扬鞭子，示意还在冷冷看着这一切的孟梦，便策马离开了，而身后依旧是火枪的声音，奔跑的人群，和收尸的官兵。 昭儿感受着马儿的奔驰，感受着身后暖暖的体温，依旧皱着眉头，扭头倔强的望着九翔，九翔还是带着淡淡的微笑，弯弯的一线天般的眼睛，顺势向下望了望昭儿，伸手安平了昭儿皱起的眉头，然后按在昭儿的头上，扭动着转向前方，昭儿听着身后的笑声混着火枪的声音，人们的嘈杂声，觉得这个笑声很空灵。 “怎么是他？” “他是谁？” “苏泊呢？“ “我在这儿！“ “九华，护好苏泊，回家！” 第九十九章 战火连连 孟梦和九华护着苏泊到了津门的租界，只是苏伯伯被调任津门后，自己购置的房子，就是为了安全，现在的局势谁也说不准哪天自己住的地方都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了，自然，也有别的保护作用。 “哈哈哈，九翔将军说笑了，这些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去了，恐怕老夫的命就搭在这津门了！”孟梦刚进院子就听到了苏伯伯的声音从二楼的书房传出来，孟梦知道昭儿已经到家了，只是这九翔此时出现在津门恐怕大有文章啊！ “苏大人，这可是栽赃啊，能要了苏大人的命的，恐怕还没出生吧！”九翔也顺着苏伯伯的话继续打着太极。 “哎~，九翔将军可是年轻有为，可是为了义和团的事情来到津门啊？” “苏大人这话说的对也不对，其实甲午战争的问题和马关条约的签订，对于任何一个国人来说，都会有愤怒的，所以义和团运动是情理之中，并且乌合之众并不能起什么风浪，只是就怕有人借着义和团的名义做一些其他的事情啊……” “您的意思是指……” “哈哈哈，就这么一说，一说啊！苏大人我这次来，还是有事相求的。” “求，不敢当，能效力的自然不在话下啊！九翔将军这是客气了。” “这次来津门租界处理事务，带过来的外文翻译官被刺杀了，我这里和大使馆的各位大人无法沟通，外人也不放心，您看这能不能给推荐一位，有重谢啊！” “爹，爹，我回来了！”未等苏伯伯承诺九翔将军什么，就听到了苏泊进门的声音，也打断了两位的对话。 “看我这女儿，真是不懂规矩，九翔将军见笑了！请！”苏伯伯起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便往书房外面走去，在楼梯间往下望去，正好瞅见了进门的苏泊。 孟梦跟着进了院子，还未走进屋子，就被九华用肩膀轻轻的撞了一下并示意了一个方向，孟梦望了过去，看到了昭儿居然安静的坐在花园里，望着一盆栀子花发呆，飞落的蒲公英也没能引起她的注意。九华微笑着先进了屋子，留下了孟梦慢慢的走到昭儿身边。 “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苏泊，我女儿，才从美国回来，说是书读完了，哈哈。这是我的学生九华，很不错的孩子。这是九翔将军，别失了礼仪！”苏伯伯笑着给大家互相介绍着。 “令爱才回来理应多陪陪，我就先走了，我拜托您的事情，还请您上心，我后天离开津门回京城。”九翔微笑着行了礼，便起身走出了屋子，望着花园里的昭儿和孟梦对坐，便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昭儿抬头，就碰到了九翔笑弯了的眼睛，九翔习惯性的揉了揉昭儿的脑袋：“我家小猫咪变成小老虎了呢，今天还真是勇敢啊，不再是那个怕的发抖的丫头了！”九翔弯下腰，在昭儿的耳边轻轻的说：“我还是喜欢小花猫！”未等昭儿反应，伴着笑声的九翔就消失在了院子门口。 “昭儿……” “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打住！” 昭儿起身进了屋子，孟梦也无奈的进去了，这孩子越长大是越不好管了，也许她有个依靠才是最好的安排，只是自己在这个时代能不能管好自己都不知道，意外和明天永远不知道哪个先到来，更何况是自己最亲的妹妹呢。 “孟梦，九华，上来书房议事！”苏泊从苏伯伯的书房走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看着上来的孟梦和九华，只是微微笑了一下，这个笑容在孟梦的眼里很有深意，听说孙先生在美国。 “说说吧，最近的事情怎么看？” “您说的是九翔还是……” “从甲午战争开始说吧！” “其实我们的闭门锁国政策让我们错失了很多的资讯消息，这些西方国家的强大也不在我们的认知范围内，包括了日本，俄国，也在工业革命之后慢慢的强大，可是甲午战争也算是狠狠的打了咱们自己的脸，崇洋并不能解决国人的根本问题，我看了严复老师翻译的一些著作，他提出的“鼓民力”“开民智”“新民德”的维新主张和京城的康有为，梁启超的维新思想相辅相成，我举得国民的觉醒已在萌芽状态。” “但是马关条约和一些列强的瓜分侵略，割地赔款，让国民的生活变得民不聊生，自然会激起反抗，然而思想基础并没有达到一定的高度，只能是朝廷口中的乌合之众，不足为惧，可是真正有思想的人们只是针对一些具体问题提出了改革方案，没有形成完整的理论体系。他们只进行一些理论上的宣传，很少从事实际的政治活动，有很大的局限性，而就是这些理论都不见得思想一致，究竟是反清，还是除洋，终究还是回归到了要解决亡国灭种的危机，真正做到救国救民。” “虽有义和团扶清灭洋，但是义和团终归没有核心的信仰和有力的领导，在某种意义上就是清政府的挡箭牌，然而就是这些挡箭牌除了做出正义的事情，也作出了烧教堂、拆电线、毁铁路，攻进天津租界这些容易引起众怒的事情，此时的清政府就是外忧内患，无力抵抗，又无能收复，却引起了西方国家的不满，趁着此事大做文章，进行挑衅，趁火打劫，妄图瓜分大清的意图如司马昭之心啊！” “说的都对，苏泊带回来了孙先生的书信，他在美国成立了兴中会，都是一些思想进步的人们，更多的是思想统一，从思想上开始逐步的演化，慢慢的发展，他需要有一定的思想基础后，逐步影响国内的民众。孟梦在北洋大学堂里，你多留意思想进步的学生，毕竟有一定的文化底蕴，对于新思想的接受和理解会更容易一些，再用这些人去影响身边的人，比如严复老师的《国闻报》” ……………… “九华，你留一下，我有事情交代给你。” 第百章 任务 “九华，孟梦已经成熟的可以独自完成一些事情，所以你这里我会做其他的安排，只是昭儿这里……不过民族存亡又有几人能置身事外呢！”苏伯伯递给九华一封来自京城的信。 “苏老师，其实孟梦是个聪明人，早已明了了其中原委，至于昭儿，我也觉得她还是拥有她的天真更好。”九华微笑着说起孟梦，这个志同道合的兄弟，也是两眼放光的，只是他心头的昭儿是他最大的弱点。顺势九华打开了信件，倒是慢慢的皱起了眉头。 “九华，可能近期我会安排你离开津门，去往京城，那边可能更需要人。”苏伯伯转身望向窗外，他知道越是敌人的心脏就越是危险的地方，更甚的是，他们有可能是孤军奋战，等不到援兵。 “苏老师，我们不是一起说过，誓死保卫我们的国土，保卫我们的家园？”九华看着苏伯伯的背影，有些微弯了，也有几根白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倍加的刺眼，不禁也觉得岁月侵蚀的不仅是人的生命，更是人的意志，在这样的环境下，清政府不能保护国民，掀起民众运动，外国列强以各种名义瓜分侵略，百姓民不聊生，唯一的信念就是我们可以强大，我们要保护自己的家园。 “九华，你要理解，无谓的牺牲是不起任何作用的，我们的性命也很重要，因为我们担负的是民族振兴的使命，是让更多想义和团一样的民众得到思想的洗礼，认识到美好的未来，明确了自己的敌人，更有组织和规模的斗争。” “苏老师，我知道，康有为，梁启超的维新运动此时在京城轰轰烈烈，但是守旧派的人物也不是吃素的，所以任重道远。” “九华，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外人，懂么？山东一片德国目前大阵仗的要求租界，需要和英法并行，清政府的软弱已经开始倾斜，如果没有康有为的维新，只怕现已然和德国妥协，现在九翔缺少翻译，我会安排你去，只有三天的时间，我需要德国将领的行踪。” “您是要刺杀？” “不，我是要给清政府一记猛药。” “苏泊，苏泊~！”昭儿在街上闲逛，老远看到了苏泊的样子，只是她没有穿着洋装，而是和大街上的姑娘一样穿着粗布的衣服，还用头巾把自己的投保了起来，只是那双绑带的皮鞋出卖了她，那可是在津门少有的洋货啊，昭儿只见过苏泊穿，而且还偷偷的试过，所以记忆特别的深刻，只是在这租界中这样打扮，不对劲儿啊。昭儿嘴角一撇，不在呼喊，遂跟随上去了。 眼见着苏泊在一家咖啡厅的门口买了卖花女孩所有的玫瑰花，蹲在了原来卖花的位置兜售刚买到的花，昭儿靠在胡同口，望着苏泊的一举一动，着实的不明白这个丫头在搞什么鬼，正当昭儿一头雾水想要上前询问的时候，她看到了孟梦，西装革履，双手插兜的走了过来，冬天的风吹起了他挂在脖子上的围巾，薄薄的嘴唇紧紧的抿在一起，走到了咖啡店门口，与苏泊点了点头便进去了。 远处传来了笑声，昭儿停住了想要过去的脚步，迅速的退回到刚才的胡同口，靠在背对着外面的墙边，透过墙角的边缘望向街面。远处走来的是九翔，和他有说有笑的是一个洋人，虽然身高和九翔差不多，但是黄色的头发，黄色的络腮胡，满嘴听不懂的声音，带着鸡毛掸子一样的军帽，昭儿没来由的就想起孟梦好像说过哪个鸡毛掸子代表着洋人职务的高低，看来这个人物级别不低，昭儿见九翔的眼神飘了过来，赶紧的收回了脑袋，躲在了墙后面。等昭儿在伸出头向外张望的时候，看到了九华的背影跟着九翔和那个洋人，进到了咖啡厅里。而窗边坐的就是孟梦，此时的孟梦把帽檐压的更低了。 昭儿似乎明白了一些，却又总有想不明白的地方，究竟他们三个要做什么，这里面是对九翔不利？好像不对，是那个洋人，可是洋人的军队就在咖啡厅门口守着。昭儿又探头看到了苏泊依旧在咖啡厅门口卖花，只是被洋人的军队稍微的赶远了一点，却拥有了更好的观察视线。昭儿注意到了苏泊的左手挎着花篮，右手一直在篮子的花枝下面，两只眼睛盯紧了咖啡厅的门口，脚尖的方向却是冲着自己这边的巷子，也就是说如果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他们的逃生路线是自己的方向。 昭儿猛地想到了什么，快速的把整条巷子的情况摸了个大概，只有一个路口，一边是死胡同，通往一家人的后门，看后门的情况，许久都没有开过，另一面是一个开阔的街口，如果官兵走大路，势必会封锁住逃生的路线，昭儿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俩人是怎么安排的，这么大的漏洞都没有发现么？ 昭儿从开阔的街口顺着大路往咖啡厅走，沿途仔细的观察着可以藏身的地方，她记得这附近有一个隐蔽的烟柳巷，以前淘气也闹腾过，和那里的老鸨还有些交情，想着实在不行也算是个落脚点，还未想清楚就听到了咖啡厅那边的枪声，昭儿浑身一震，快速的向着咖啡厅门口跑去，看着惊慌的人群，匆匆从自己身边经过，逆流而上的艰难无法阻挡昭儿内心的恐惧，她怕她看到…… 终于，拐角看到了孟梦冲出了咖啡厅，果然冲着巷子口的方向跑去，而为了掩护孟梦的苏泊，在咖啡厅门口靠近昭儿的这边迅速的开枪射击从咖啡厅跟出来的官兵，枪口只对着洋人，并未伤害清政府的士兵，昭儿看到一个人的钱袋在奔跑中从大褂的侧缝处露了出来，昭儿继续朝苏泊的方向靠近，并擦身而过时顺手拿了那人的钱袋。眼瞅着官兵就要追上苏泊，昭儿猛地将钱袋跑向空中，随风飞扬的钱财砸向过往的每一个人。 第百一章 脱险 “别挤，别挤，把我的货款都挤散了，喂，还给我~！”昭儿开始制作混乱，看着一时疯跑的百姓，也有贪财的停止了奔跑，一团一团的开始捡地上的钱，暂时挡住了追捕的官兵，昭儿趁机靠近苏泊，拉起苏泊快速的转进了一条巷子，转身的空隙，昭儿看到九翔举起了火枪，标准的正式自己，只是在自己转头的刹那，紧张的神情变成了微笑，还是那双笑弯了得眼睛。 “昭儿，你怎么在这？”苏泊和昭儿靠在一家院子的后门，努力的捋顺自己因为奔跑的有些气喘吁吁，抬头看着昭儿有节奏的敲着后门的门闩，惊奇的问着。 “我怎么在这？我要不是刚好路过，是不是晚点就得给你和我哥收尸了？”昭儿没好气的看着后门吱呀的一声打开了，拉着苏泊的衣领就给扔了进去，“在这等我去找我哥！” 昭儿转身看着开门的姐妹，微微一笑，把自己剩下的钱袋扔给了她，“姑娘，麻烦你带她去找猫姨，让她换一身衣服，在后院等我接她，谢了！”昭儿安排好，准备从后门离开。 “喂，这是什么地方，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苏泊有些着急。 “大小姐，你不想给苏伯伯惹麻烦就给我乖乖的呆在这，否则别怪我用武力！”昭儿咬牙切齿的说着，多停留一分钟，孟梦的危险就多一分。 “你……” “告诉猫姨，看好她，我回来之前不能让她离开，我并不介意猫姨使用非正常手段！” “杨小昭，你敢……” “我看你还是不了解我，我哥要是有什么差池，我饶不了你！” 昭儿说完，甩上后门就往主街道跑去，看着满街的官兵还在不停的翻找，昭儿知道孟梦暂时还是安全的，只是看着官兵不断地往巷子里跑，又一边摇头的跑出来，也满心的疑惑，昭儿靠在墙边，闭上眼睛，努力的回想着巷子里面自己看到的景象，究竟自己忽略了哪里？孟梦又藏在了哪里？ 街上又是一阵骚动，昭儿探出脑袋，看到了九翔扶着那个洋人，此时的洋人腰间缠着纱布，另一队人马拎着医药箱快速的靠近，并且准备了担架，据昭儿天天在街上混的经验，那个洋人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看来孟梦是失手了。 街上的官兵都撤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清政府的一些马仔还在努力的翻找着，自然不是自己的事情，也不会那么认真，昭儿都是有机可乘的钻进了之前的巷子，沿着咖啡厅对面的巷子口，根据自己的判断寻找着蛛丝马迹，。当她来到那个小路口，也就是死活巷子口的分叉路口时，在转弯的墙角处，发现了一枚扣子，一枚西装的袖口，也就是说孟梦跑到这里的时候，应该是有了犹豫，并且有了简单的打斗。如果是官兵追上了，那么对于孟梦的逃跑方向一定是看清楚了，就不会盲目的寻找，那么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并没有看见孟梦跑向了哪个方向，那跟孟梦打斗的又是谁呢？ 可以肯定的是孟梦走进了死胡同，如果是街口，那么一定会被包围的，或者有官兵看清楚了孟梦的去向，也不至于在这里如无头苍蝇般乱撞，可是，那死胡同孟梦插翅难逃，就这么凭空消失？ 昭儿躲过了官兵的视线，顺着巷子走进了那个死胡同，没有异常，昭儿仔细的检查着墙壁上，看看有没有可能孟梦真的会飞檐走壁，这孟哥时不时给昭儿的惊喜总是那么神秘，然而让昭儿失望了，什么也没有，甚至连青苔都长得一模一样无懈可击，昭儿皱着眉头，目前眼睛里就只有那扇破旧的大门，和上面那个生了锈的门锁。昭儿的眼睛跟放大镜一样，仔细地观察着，一丝一毫都不放过，终于昭儿的嘴角露出了微笑，门锁上那一点点指头的痕迹让她看见了，看来这个人的手不大，昭儿轻轻的把自己的拇指按在了那个痕迹上，然后用力…… 孟梦此时瞪大的眼睛望着紧贴在自己身上的姑娘，身量和昭儿差不多，刚好自己踮起脚可以顺着她的头顶望出去，高高竖起的马尾辫带着规律的波浪纹，西洋装扮的衬衣和连衣裙，在腰间扎了一个漂亮的腰带，显出婀娜的腰身，此时孟梦的手就扶在这婀娜的腰身上，稍有起伏的胸口紧紧的贴着孟梦，孟梦低头望去，不小心看到了脖颈间垂着的珍珠项链，孟梦的脸突然就红了，想要挪动一下自己的位置，避免姑娘抬头的尴尬。 “别动，门锁有动静，有人进来了，记住我刚才说的！”姑娘突然抬头说到，因为躲在门后，距离太近了，以至于姑娘说话的时候孟梦觉得，那温暖的嘴唇触碰到了自己的皮肤，此时的孟梦有些心猿意马了。未等孟梦反应，姑娘就拉着孟梦一起倒在了旁边的柴火堆上，耳边开门的声音响起，孟梦紧张了起来。 “你别……别着急么……” 昭儿推门进来就听到了这样的声音，本以为自己想错了，准备离开，却看到了门边那条刚刚挂在孟梦身上的围巾，昭儿不地道的笑了，轻轻的走到柴火垛旁边，只看见孟梦背对着自己，怀里那个可人儿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 姑娘无法判断来人是否是为了抓孟梦的，微愣了几秒钟，见并未有官兵冲进来，便了然于胸，轻轻的推开了孟梦，急忙将自己刚刚解开的衣领扣好，整理了自己的衣裙站了起来。孟梦此时的脸如同三庆的灯笼一样，红的透亮了，也整理了自己的衣衫，转身看到了昭儿，更是半张着合不拢的嘴，不知怎么解释。 “哥，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昭儿靠着门板，双手环胸，幸灾乐祸的看着孟梦，又转身打量着这个胆大的姑娘，这样的招数都可以想出来，也是为了救孟梦喝出去了。 “接应你的人来了，我就走了，以后自己小心！”姑娘淡淡的说着。 “姑娘，谢谢你，请问……” “周晓航。” 第百二章 门锁 “等等，你为什么要救他？”昭儿伸手挡在了门上，她不得不谨慎，如今真的看到了孟梦刺杀的事情的，除了自己人以外就是这个所谓的周晓航，必须得弄清楚她的底细，否则这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你凭什么问我？让开！”这周晓航也不是吃素的，单看这身洋装，便知道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孩子，而且一定是留过洋的，所以大风大浪都见过，又怎么会怕昭儿，像个津门小混混的样子。 “呦，呦，呦，别以为救了我哥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别打我哥的主意，你还不配！”昭儿这胡搅蛮缠的本事，可真是市井里面小混混的作风了，此时的孟梦看着准备撒泼的昭儿，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上前把昭儿挡门的胳膊放了下来，做出了请的姿势，让周晓航离开。 “我告诉你，今天如果没有我，你哥死定了，我是为了民族大义，才不是你这样狭隘的思想，可悲的底层人民！”周晓航白了昭儿一眼，大步流星的走了。 “哎~！这什么意思？哥，哥，喂，孟梦~！”昭儿真打算转身跟孟梦发牢骚，却看见孟梦望着人家周晓航的背影发呆，嘴角还挂上了难得的微笑，昭儿的心里火气更是大了，“喂，孟梦~！人家都走远了，你这口水都流出来了，你是没见过美女么？”昭儿不服气的挺了挺胸脯，用手指着自己，气愤的说。 “得了吧你，这是没人家的漂亮！”孟梦打量了一下昭儿的胸前，打趣的说到。 “喂。孟梦，你，你，你还要不要脸！”昭儿气急败坏了。 “好了，说吧，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附进，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有没有看到苏泊，她安全么？”孟梦收起了笑脸，严肃的问着。 “这会想起我了，想起你的同伙苏泊了？要不是我，你能有时间和美女唧唧我我？孟梦，我觉得吧，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可是你这也不算英雄怎么还愿意牡丹花下死了？” “杨小昭，说正事，不然……” “不然怎样？” “不怎样！”孟梦显然是生气了，并不是生昭儿的气，只是此时自己的脑子已经无法冷静的思考了，全是刚才温润的呼吸，和淡淡的清香，他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否则他觉得自己会窒息。 “喂~！？”昭儿看着跨出门槛的孟梦，急忙也跟着出来，顺便转身把破旧的大门有按照原来的方式锁上了，心里还得意着，又发现了一个藏身的好地方。 “说，你怎么知道这个锁子的秘密！”耳边突然想起的声音，让本就思想抛锚的昭儿，吓得蹦了起来，脑袋结实的撞在了门框上，疼的昭儿龇牙咧嘴，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孟梦，你这是要谋杀啊！” “不做亏心事，你怕什么？” “你……” “好了好了，快说门锁的事！” “孟梦，早晚有一天你得赔我。这个门锁也就是我心细，要是被官兵发现了，怎么你们还准备演一场现实版的春宫不成！” “你这女孩子一天天的，……” “打住，说门锁，说门锁。”昭儿顺便扔给了孟梦一个包裹，里面是她顺手从别人的晾衣竿上拿下来的，这孟梦的装束也得处理，不然就算是出去了，也很容易被认出来。 “算你想的周到，还是有点脑子的！” “哎不，孟梦，你以为就你上过学有本事，我这整天混街面的就上不得台面是吧……” “说门锁，说门锁！” “切！”昭儿转身看着自己刚才锁好的门，演示给孟梦看。只见昭儿右手握住了刚才出现指纹的地方，用力一拉，门锁就开了，孟梦就急忙过去，不可思议的看着昭儿，然后取下门锁，用力推门，谁知，门纹丝不动，只是晃了晃，破旧的老门抖落下来一层浮尘，昭儿果断地向后跳了一下，孟梦黑着脸拍打着自己的衣服，狼狈的样子逗得昭儿笑出了声，换来了孟梦的白眼。昭儿自觉地憋住了笑，这个哥哥从小就是这样，自己可不想被记恨，哪天被反怼。 “是这样的，看好了，真不知道，周晓航带你进去，门还是锁着的，你都没有怀疑过？”昭儿把门锁挂回原来的位置，然后继续用力的向下拉，就听到了门里面说完门闩跳出来的声音。 “哥，其实这个外面的门锁就是个摆设，没有用的，这里面和外面是连在一起的，所以即便你们进去了，周晓航依旧可以锁上外面的门锁，只是她没想到我可以发现这个秘密，这就是个，嗯，就是你书上写得什么杠杆，什么的，哎呀，想不起来了，反正就是里外链接，通过这个连接轴反向用力就对了。” “我的书？你怎么看到的？你又偷偷进我房间？干什么去了？”孟梦看着昭儿的一系列操作，着实被她的细心和实践能力折服，不得不说，这个小丫头的脑子里，一天天都装了多少的东西啊。 “哥，你听我说，啊，你听我说！”昭儿转身就跑了，这要是被孟梦逮到她偷偷的拿走了他的衣服给小乞丐，那还得了。 “喂，昭儿，苏泊在哪儿？” “对啊，还有她呢，跟着我来！” * 孟梦跟着昭儿辗转在津门租界的小巷中，此时的孟梦如果脱离了昭儿，估计就会迷失在这弯弯绕绕中，不得不感叹，这几年对于昭儿的疏忽有些大啊。只见昭儿停在了一个很普通的后门前，用明显是暗号的敲门方式拍打着门闩，大门吱呀的开了，从里面露出一个光滑的玉臂，孟梦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就跟着红了，玉臂用力一拉，只把昭儿拉了进去，孟梦瞪大了眼睛看着关上了的门。 “猫姨，这是……”昭儿看着被五花大绑在凳子上的苏泊，嘴里还塞着一块手帕，这猫姨也算讲究，用的是干净的手帕，不然昭儿自己估计回去没有好果子吃。 第百三章 情报?谁? 孟梦独自坐在花园里望着满墙的蔷薇花发呆，京城院子的蔷薇花应该也已经开了吧，真的是很久了，很久没有回去了，不知道爹怎么样了，秦玉璇儿也应该长大了吧，只是这动荡的年代自己连自己都顾不好，又怎么有能力去照顾别人呢？眼前有出现了那个穿这洋装的姑娘，瞬间变脸的样子，也真是滑稽，不过真的很可爱，“周晓航！”你究竟是谁？是敌是友？ 昭儿进了屋子，望着落地窗前端着咖啡杯发呆的苏泊，有些奇怪，这从上次事情发生后，苏伯伯不让孟梦和苏泊出门有一段时间了，这俩人就总是这样怪怪的，一个发呆，另一个看着一个发呆。 “你这样我会以为你爱上我哥了！” “昭儿，你这样是会吓死人的！” “喂，我尖尖的下巴被你撞圆了都！” “那是你自己吃圆的！”苏泊放下咖啡杯，又瞟了窗外孟梦一眼，总觉得不对劲，又看了看坐在茶几边上的昭儿，慢悠悠的打开了一包点心，小心翼翼的打开，然后放在水果盘子里面，认真的摆着什么造型。 “还说不是吃的，你这又从哪弄了点心，给我一个！” “哎，停！这不是给你的，那一包是你的！”昭儿护住身前的点心，丢了一个油纸包给苏泊。 “这是什么？怎么有股药草的味道？”苏泊皱着眉头接过了油纸包，闻了闻，眉头皱的更是紧了。 “这个和这个是一起做着洋汽车来的。点心呢是来自我们青云阁，这药包啊是来自秦香阁，猫姨说了，上次你在她那来月事受凉了，给你补的，小姑娘这事马虎不得！都是没娘的孩子，猫姨看着心疼，别担心也别害羞，我也有，所以吃药的时候甜食辛辣都要忌口！”昭儿一本正经的说着。 “那你还吃~！”苏泊羞红了脸，想起了那天猫姨也算是体贴的照顾了自己，是自己不听话，月事严重还要出去救人，猫姨看不过去才把自己绑了起来的。 “非也非也！这是给我哥的。”昭儿说着认真的摆盘，她知道孟梦想家了，知道猫姨要去京城办事，就托猫姨去青云阁买了孟梦喜欢的点心，谁知道猫姨还给自己和苏丫头买了女儿药。 “说起你哥……”苏泊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紧紧贴着昭儿，一手搭在昭儿的肩膀，用力的把昭儿搂了过来，然后掰了昭儿的脑袋和自己实现统一的望出去，刚好看到自己透着乐的孟梦，“说说吧，你那天救你哥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都说了，我哥不是我救得，你想知道你问他啊！你这样很容易让我怀疑你移情别恋，从华儿哥哥到我哥这儿了，华儿哥哥可才走不久啊！”昭儿扭过头，推开了苏泊的手，端起了点心拼盘，朝花园走去。苏泊摇了摇头，放下了药包，遂又偷偷一笑，跟着昭儿后面就溜了过去。 “哥，给你个惊喜！”昭儿把点心拼盘放在了孟梦的面前，果然孟梦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静静的看着昭儿，这个善解人意的丫头总是这么体贴。 “昭儿，想家了么？” “哥，你说哪个家啊？“昭儿苦笑了一下，从她收拾了细软跟着孟梦和孟爹离开了那个大院，就一直过着随遇而安的生活，所以不对自己有要求，也不对别人抱希望，就是对自己最大的仁慈。 “咱们的家啊！“孟梦知道他触碰到了丫头心底的悲伤。 “别，以后你要是娶了周晓航，我嫁了别人，这话说不清了！“ “你啊……” “周晓航是谁？周晓航是谁？”苏泊猛地从背后窜出来，吓得孟梦一口点心未咀嚼就咽了下去，噎的眼泪都出来了，苏泊赶紧给孟梦到了杯茶水递到了孟梦的手里，看着孟梦喝下去，喘过气来，就有凑到了桌前，眨巴着水灵的眼睛，滴溜溜的左右瞅着昭儿和孟梦。“说说啊，我又不是外人，不过孟梦你刚才有失水准啊，我这么大个盯梢的，都没发现。” “你俩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们在做什么？”昭儿瞪着眼睛叉着腰，对这俩不说实话，隐隐藏藏的家伙准备审问。 “交换情报！”苏泊站在了昭儿面前。 “成交！” “哎，苏泊，昭儿……” “闭嘴~！”苏泊和昭儿异口同声的冲着孟梦吼道。 “你俩继续，我去找苏伯伯了！” “周晓航是谁？” “救我哥的人，你们那天是去刺杀？” “是，周晓航底细。” “紫竹林租界周公馆千金。你们是受谁之命？” “果然是她。民族危亡，匹夫有责。你们有联系么？” “她可看不上和我这样的混混在一起，不过你让孟梦去，或许人家给面儿。孤胆英雄我不信！你认识周晓航？” “她和我是同学，也是留洋回来的，平时就比较冷傲，没想到她也挺有胆识的，改天会会。那天你为什么会在？” “我说我刚巧路过你信不？” “不信，对话结束。” “哎不，你什么都没说，就把我的消息套完了，哎，你……”昭儿看着转身离开的苏泊，恨得牙痒痒，这问题回答了和没回答有什么区别么！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了不起，还民族危亡匹夫有责，很伟大是不是？那还不是要我这个小混混帮忙，真是的。 * “孟梦，我需要你带昭儿回京城，德军在山东一带大规模的活动，随时都有可能从海上过来津门，清政府此时和义和团同仇敌忾，看似一致对外，实际问题百出，津门已经不安全了。” “可是，我也可以参与任务的，我送昭儿回去，然后我回来继续帮您。” “不，九华已经去了京城，你回京城也有你的任务，你们才是民族的希望，只是苏泊，如果真的津门发生了危险，我希望她去找你们的时候，你们可以照顾她。” “苏伯伯……” “什么都别说了，这是任务，维新变法势必是要爆发，但是能走多远谁也并不知道，什么时候爆发也要看时机，所以你的任务就是回去和梁启超联系，这是给他的信，一切听从他的安排，至于九华，必要时他会找你。” 第百四章 决定就是一瞬间 昭儿在房间收拾着东西，发现辗转奔波，自己的行李一点也没有变多，是因为真的随遇而安，还是值得的太少？转眼来津门已经快7年了，这里面的变化也真的是很大，不光是自己，还有孟梦，还有这个世道。回去京城还能找回曾经的记忆，或许说是还能找回曾经的自己么？那个小巷里的秘密还是否在原地，等着我回去。昭儿放下了正在收拾的行李，跑出了家门，总得去做些告别，仪式远比过程重要，或许每一次离开都是最后一次见面呢。 北洋大学堂，这是自己曾经向往的地方，总是趁着孟梦和九华上学的时候，跟在屁股后面，钻进去，然后再被学校的校保拎着脖领放到苏伯伯的办公室，其实昭儿心里很明白，不是不让她上学，只是学校也未必是安全的地方，苏伯伯也教给了自己很多知识，算算自己也算是有文化的，昭儿笑了笑。很久没见到九华哥哥了，听说他也去了京城，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见到他。 “周晓航~！你给我等等！”昭儿听到了不远处的熟悉的名字，转身向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看到了苏泊和周晓航，不禁摇了摇头，这苏泊就是没有周晓航沉得住气，瞅瞅，气场都被压下去了。 “苏泊，我没空和你闲聊。” “你要去哪儿？上次你救孟梦的事情还没说清楚呢！” “你也说我救的是孟梦，你让他来问我！” “喂，你这是畏罪潜逃？是不是你去告密的。” “你的想象力太好了，我这是转学，去京城，我们全家都去，你管得着么！” 京城，昭儿皱着眉头，这个周晓航也要去京城，这个时间点是不是太巧合了，九华也去了京城，就算自己再不关心时事政治，这沸沸扬扬的维新变法也是耳濡目染，更何况严老师的《国闻报》一直在孟梦的房间，昭儿是每期必看，可见此回京城定于变法有关。然昭儿的脑筋转的更多一些，山东的义和团和德军的挑衅已然是水深火热，那么天津的危险也不言而喻，变法成功与否无人知晓，那么如果变法失败所产生的一系列问题势必会牵扯很多人，那孟梦和周晓航还有九华要做的又是什么？昭儿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昭儿心事重重的走在街道上，不自觉地就走到了烟柳巷的后门，靠在门板上纠结着要不要跟猫姨告别，最怕的就是说了再见真的就再也不见，更何况此时的昭儿已经在内心下了决定，孟梦和苏泊九华能做的事情，自己也能做，就为了苏泊的那句民族兴亡匹夫有责，小混混也要有英雄梦的。 门吱呀一声开了，昭儿后背一空，倒跌进了院子，转身就看到了猫姨斜靠在内院的门框上，精致的旗袍凸显身材，流行的发饰看不出来她已经30出头了，倒是风韵犹存的，珍珠手包倒是比平时的大了，昭儿眯眼嘿嘿一笑，就凑到了猫姨的身边。 “别嬉皮笑脸的，是来跟我告别的吧。我在楼上看到你在门口站了好长时间了，才让小天去开门的。”猫姨叹了口气，先开了口。 “猫姨，你真是料事如神啊！”昭儿想要用调皮掩盖分别的悲伤，她知道猫姨在这世道不得不坚强，内心还是柔软的，这几年的陪伴，她已经习惯了时不时来捣乱的昭儿。 “真快啊，你都这么大了，再过一两年就要去给别人做媳妇，当娘了，真好。还记得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才那么大点，不过也够闹腾的，差点拆了我这小庙。” “猫姨你还说呢，要不是你要留我在这儿，我能闹腾么！” “这一别，我也要走了，所以能不能再见到就看缘分了！这个给你！”猫姨从珍珠手包中拿出了一件东西，着实吓了昭儿一跳。 “猫姨，这个就算了，不会用，我有你给的匕首就挺好的。” “拿上，这世道总是要保护好自己的，以后一定要记得，先保命再救人，知道么？” “猫姨，你这样我会舍不得的，你去哪儿啊，这不要了？” “这可不能不要，不然她们去哪儿，我只是换个我应该呆的地方，总会在见到的，所以再见到我之前一定把小命保住了啊！拿着。走吧！” “猫姨，再见，你也保重！” “猫姨要减肥，不能保重，快走吧，走吧！” 昭儿拿着猫姨递给她的手包，里面是一把精致的火枪和一些子弹，昭儿不想去细想这些东西猫姨从哪里来，只是这些终有一天会用到吧。 走了，津门再见，走了，熟悉的每条街道，走了，这里忘不了的人，事，景，终究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不再清晰，人生就是如此，告别是常态，陪伴是奢侈，唯有自己才能一路走下去。京城，姑奶奶我要回来了，是不是要准备大礼迎接啊！ * 昭儿站在大栅栏的门口，望着被返修过的街面，看着依旧熙熙攘攘的人群，长衫大褂，布袄对襟，还是熟悉的景色没有变，是不是从街头巷口传来一两声唱腔，嗯，还是很地道的。 “哥，有没有闻到，咱们青云阁的香味？”昭儿贪婪的深呼吸，感觉空气都是甜的，这里有她爱吃的桃花糕，这里有她爱听的京腔，这里有她惦念的孟爹，这里有她最舒服的后院，这里还有三庆的牌楼…… “你行了吧，这里就能闻到青云阁的香味，那我爹每天数钱都得数到手抽筋。”孟梦拍了昭儿的脑袋，拎起了行李箱，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喂，哥，刚回来你去哪儿？”昭儿拎着自己的箱子往后院走去，却看到孟梦把行李给了下人，自己拿出了一个小布包，准备出门，这连孟爹都没见到就走，一定有什么事。 “我去帮苏伯伯送信，一会青云阁见，记得喊一声秦玉璇儿。”孟梦说着就出门了，顺便握紧了手里的包袱。 第百五章 虚惊 昭儿看着他握紧了手里的包袱，一定有什么不能告诉她的。昭儿急忙把行李扔给了下人，追着孟梦就出去了，下人也是面面相觑，这少爷小姐回个家也不消停，看来是他们离家太久了都不习惯了。 昭儿追出了巷口，转街角就是青云阁的门面了，孟梦明显的是不想让熟人看到，特意绕到了街对面，在熙攘的人群中，昭儿的眼里只有孟梦，自然盯得更紧，尾随着孟梦一路朝还在修建的京师大学堂方向走去，这是真的去找梁老师送信？昭儿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疑神疑鬼了，正当自己考虑要不要继续跟的时候，一个身影闪过了人群，跟着孟梦进了一个巷子。 “周晓航！”她怎么在这，难道她和孟梦暗度陈仓？昭儿赶紧把自己奇怪的想法扔掉了，跟着就进去了巷子，却不见任何人影，别说是周晓航，连孟梦的身影都没有了，正当昭儿懊悔自己不该犹豫的时候，一把冰冷的火枪口触碰到了自己的后脑勺，冰凉的，瞬间惊醒了昭儿，这次难道要栽了？ “周晓航，我可是孟梦的妹妹，青云阁的千金，这是京城不是津门，不知道是谁的地盘么？” “呵，你倒是看的清楚，都是我枪口下的囚犯了，还这么得瑟，你就不怕我枪走火？”周晓航也不是吃素的，硬的从来没得怕过。 “你也不打听打听，京城地界的安保是谁做，九翔将军知道么？那是我的保镖，周晓航你伤了我，别说孟梦，你觉得九翔将军能放过你？”昭儿此时心里有些打鼓，她不知道周晓航的底细，这个女人是不是真的敢开枪，她也不确定，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周晓航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则不至于杀人灭口，大可以甩掉自己，因为她也不确定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昭儿决定赌一把。 “周晓航，这是京城，不要做一些小动作，很多事情不是津门那个时候那么简单，我劝你谨慎。” “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周晓航心里紧张，她的枪口明显的向下走了一点，昭儿知道自己赌对了。 “周晓航，你杀了我没事，你自己也跑不了，顺藤摸瓜你的同伙也跑不了，九翔不是吃素的，所以你收买我，比干掉我好处多的不是一点。”说着昭儿慢慢直起身，轻轻转头，面朝着周晓航的枪口，捕捉到了周晓航眼神轻描的方向，昭儿心里有数了，她看到了孟梦的衣摆。 “孟梦，我说你就这样看着别人用枪指着你妹妹啊！”昭儿大声的说。 “呦，还真有不怕死的，在我的地界上，用枪指着我家小猫咪啊？”巷子口传来了另一个声音，周晓航明显的战栗，让昭儿知道，她和孟梦的事情不能让九翔，或者说是清政府知道，昭儿立刻马上给周晓航使了个眼色，让周晓航放下了枪。 “嫂子，你看我哥都没说我，你就原谅我吧。”昭儿带着笑脸转身，欣喜若狂的有些夸张的看着来人，飞奔了过去，拉住九翔伸出来的手，顺着九翔的力量就跳上了九翔的马匹，过程中顺便给脚落的孟梦使了个眼色，孟梦也心知肚明的悄悄地走到了周晓航身边。 “九翔，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昭儿看着笑完了眼睛的九翔说着。 “这京城的安危归我管，你说我能不知道你回来了？”九翔习惯性的揉了揉昭儿的脑袋。 “那还真是巧，你来救我。”昭儿嘟囔着说。 “因为我听到了我家小猫咪跟别人炫耀她和我的关系，我要是不出现岂不是薄了你的面子！” “九翔，你让人跟踪我？”昭儿猛地从马上跳下来，九翔也跟着下了马。 “我哪有那个闲工夫，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她为什么用枪指着你吧，不然我带她回去大牢问问，怎么就欺负我家小猫咪了？”九翔微弯的眼睛盯着昭儿。 “哎呀，不说行不？很丢脸的。” “那我就去问她了？”九翔绕过了昭儿，径直朝着周晓航走了过去，孟梦立刻站到了周晓航的身前，也是定睛的看着九翔，只是九翔依旧带着微笑，走的很慢，似乎有意在等昭儿开口。 “哎呀，好了好了我说，我说！”昭儿急忙转身，此时的她必须让九翔相信他眼睛看到的就是事实。 “说吧！”九翔停下了脚步，双手环胸，煞有介事的看着昭儿，周边的官兵也把举起的火枪放了下来。孟梦此时明显感到了身边周晓航的紧张，孟梦伸手抓住了周晓航的手，她手里的汗湿更是证明了她的紧张，其实孟梦也很紧张，他们都不确定昭儿究竟看到了什么，又要告诉九翔什么，因为孟梦知道昭儿和九翔的关系，昭儿一直认为九翔是好人，可是孟梦却不能确定九翔是敌是友。 “哎呀，我来捉奸的！”昭儿的话一出，所有的人都大跌眼睛，有几个官兵忍不住都笑出了声，碍于九翔在，不得不憋住。孟梦和周晓航也瞬间红透了脸，彼此望了对方一眼，又迅速的转开目光。 “你说你来干什么？”九翔此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下官报告了昭儿的行踪，却也没有看到什么，九翔怀疑周晓航也没有证据。 “那个，我不是青云阁的千金，我是青云阁的少夫人，只不过还没过门，我们是指腹为婚，你说我来干什么，你瞅瞅，瞅瞅他俩，还拉着手呢！”昭儿的戏演起来，让人招架不住，这会倒是所有人都看着孟梦，连周晓航也不可思议的看着孟梦。 “昭儿，你好好说话，咱们俩……”孟梦有些着急。 “是，我是说了我看不上你，可是你也得问问我找到合适的人没啊？你这样光明正大的，我还要不要脸面了？还有啊，我又没说不让你俩在一起，她干嘛用枪直指我，杀了我让你续弦啊！” “昭儿，越说越没边了。”此时的孟梦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演下去。 “哈哈哈，就喜欢我家小猫咪这敢爱敢恨的样子，走，带你去听戏！” 第百六章 看戏 “哎呀，看来我家小猫咪受委屈了，说吧，你是真的要嫁给孟梦，做青云阁的少夫人？”九翔知道昭儿并不想做什么少夫人，只是她这样说又是在掩饰什么？ “也不是啦，只是再没有了青云阁，我就真的无家可归了，流浪猫的生活不好过啊！”说着说着，昭儿的眼泪就跟着下来了，此时昭儿是真的不想无家可归，所以她用谎言甚至用自己的脸皮和清白来维护孟梦的安全，他知道孟梦做的事分分钟可以毁了青云阁，但是却可以救很多无辜的百姓。 九翔上前帮昭儿擦了擦眼泪，此时昭儿的样子倒是没有表演的痕迹，在九翔的心里倒是相信了几分，如果没有了名分，或许孟先生也不会不管，只是寄人篱下的感受毕竟不好。 “不会做流浪猫的，走，带我家小猫咪去看戏。”九翔把昭儿抱上马，自己也跟着上了马，转身又望了望孟梦和周晓航，看到孟梦的手一直拉着周晓航，倒真是有几分郎情妾意的情分，带着昭儿离开了。 “人都走了，你可以松开了吧！”周晓航看着孟梦牵着自己的手，微微低了头，其实几次一起行动，还有几次传递情报，周晓航对孟梦的感觉还是挺好的，只是昭儿总是出现，让周晓航刚上来的感情，瞬间再看到昭儿的时候蜕变。 “那个，对不起。还有昭儿她也是为了……”孟梦赶紧松开了手，想要替昭儿说些什么。 “我知道，只是她说的是真的？”周晓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问，就是很想知道昭儿刚才的那些话真是为了掩护他们编的？但是看上去也不全是假的。 “她说的都是真的，只是我俩一直是兄妹，感情没有变化过，所以我爹也不强求，不过我家旁边的秦香阁秦小爷倒是中意昭儿，我爹也有这个意思，不过看昭儿自己了！”孟梦笑了笑，想起了秦小爷。 “我看这个九翔对你家昭儿也心怀不轨啊！”周晓航望着已经看不到人影的街面，想起了刚才九翔宠溺的眼神，无条件的相信，其实那也是种幸福吧。 “昭儿不是孩子了，她从小自己的事情比谁都清楚，只要她愿意，刀山火海都敢闯，她不愿意，枪指着脑门也要找出生路。咱们还是完成咱们的事情吧。”孟梦整理了一下长衫，示意周晓航收起了火枪，一起消失在巷子的另一头。 * 三庆园，里面传来了许久未曾听过的曲调，唱腔，昭儿站在门口，望着火红的灯笼，这是她喜欢三庆园听戏的原因之一，还有就是因为三庆里面有自己的牵挂，再次踏进三庆，那个牵挂你还在么？是否已经成角儿？ 昭儿跟着九翔走到了二楼的包房，小小的隔断，半高的围栏，坐下饮茶，刚好可以看到正对着的戏台上演的戏码，昭儿看着台上的刀马旦发呆，虽然旦角儿的妆容都很浓，但是这个眼神，真的似曾相识，只是这唱腔不再带有红净戏的慷慨，清亮，而是柔美，饱含深情。 一出戏完，楼下传来了叫好的声音，还有冲着戏台丢上去银两的人，昭儿不仅撇了撇嘴，转身喝下了一杯茶，九翔依旧是微笑着给昭儿斟满了茶杯。 “九翔，你的品味下降了，怎么天天和这些土鳖们一起听戏，这三庆班也每况愈下啊！什么人都让进来。” “品味可不能当饭吃啊。土鳖，这个词用的好！”九翔悠悠的端起茶杯，抿着上好的明前茶，望了望楼下的这些土乡绅，也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时候进的京城，又是什么时候发了什么财，才装了高雅之人来听听曲儿，消磨消磨时间。 返场的时间到了，各位演员卸去了行头，未卸妆，来到台前和观众互动，这也是让观众认识认识自己演员，喜欢的角儿的名头，捧角儿知道捧谁。台下倒是热闹了起来，还有送花的，倒是昭儿以前没见过的，不过昭儿以前都喜欢爬墙头听一个人唱戏，这前院正经看戏都是屈指可数。 “二爷，您这今天唱的是什么啊？” “张老板，您今天的扮相可真是太美了。” …… “九翔，这都什么人啊，观众？什么都不懂来听什么啊，看人的？还不如去烟柳巷，那里的女人够味道！”昭儿依旧是看不上下面的那些人，这知己难求啊。 “噗~！”九翔把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全数的喷了出来，均匀的喷在了偷着笑的官兵身上，昭儿转头不解的看着九翔。 “烟柳巷的女人？你这在津门的生活丰富啊！”九翔急忙收拾了自己，在听到烟柳巷的女人时，九翔真的惊到了，这丫头一天天都在津门做了什么。 “不对么？还是京城的烟柳巷不好？我跟你说津门的老鸨我认识……等等，九翔你脸红什么……” “刀马旦就是武行的旦角儿，简单说就是翻个跟头，比划个刀枪棍棒的。”台上的人给解释着刀马旦，还要用台下的人能够理解的方式，也是够难为人的了。 “哦，那你给我们翻个跟头！” “对，翻个跟头，我们有钱！” 楼下的吵闹声转移了昭儿的注意力，不然九翔真不知道关于烟柳巷的话题怎么收场。昭儿仔细听了楼下的吵闹，实在是费解这些人的理解能力，怎么就要翻跟头，跟钱有个蛋关系，气的昭儿只想骂娘了，九翔看着昭儿的过激的反应也有些奇怪，便起身走到了围栏处，看着台上人气愤却又无法化解，台下人一脸无知还无比渴望，也跟着笑了，原来她不是为了他气愤。 “喂，那位爷，姑奶奶我也有钱，要不你给我也翻个跟头。”昭儿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声的喊着，瞬间安静的戏院，所有人都抬头望向了二楼包房里面，昭儿一手叉腰，一手向着九翔摊开，九翔知趣的解下了自己的钱袋放在了昭儿的手上，昭儿颠了颠，这分量不轻，然后打开钱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好在自己见过世面，昭儿这样安慰着自己。 第百七章 打抱不平 昭儿深吸了一口气，从容的拿出了一根金条，摇晃着给那个土老板看，得瑟的样子估计任谁看了都想揍她的，九翔靠在栏杆上，端起了茶杯掩饰自己的无奈。整个戏园子沸腾了，认识九翔的，悄悄地退出了剧院，他们知道这个小霸王要是纵容的事情就一定会追究到底，知道九翔的暗暗交换着眼神，猜测着昭儿的身份，值得九翔出来撑腰，不知道的就抱着看热闹的态度，这样观众之间的较量比比皆是，出了事闹了官，热闹散去依旧是三庆买单，免费的戏哪有不看的道理。 “呦呵，小丫头，一根金子就想把大爷我压下去，你家的家底不够厚！还是乖乖的回家，好好找门亲事嫁个好人家！不然给爷我当个妾也行，金子随你花！”楼下的人显然不把昭儿放在眼里，只当是哪家的小姐无聊，看上了戏子，打抱不平。 “口气不小，能养得起我的还不知道在哪个娘胎里等着叫妈呢。一根金条，一根金条，我都对不起台上的戏子！你说，我这一袋子金条能不能把你的脑袋砸出个洞来？不好不好，我还要看你翻跟头呢！”昭儿也不甘示弱，这气死人的嘴不是白长的，能在她这讨到便宜的还真没几个。 “你个臭丫头，好大的胆子，你不知道我是谁么？”楼下的人显然是被昭儿激怒了，嘴上讨不到好处，气急败坏了，只见他起身，一只脚踩在了凳子上，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高高的举起，指着楼上的昭儿，怒气冲冲，边上的几位也跟着站了起来，颇有给他助势的样子。 昭儿倒是游哉悠哉的接过了九翔递来的茶杯，胳膊斜靠在栏杆上，侧着身体探出了楼外，然后转头，看似不经意的问着九翔：“你认识他？”其实昭儿这些年也明白了很多事，很多人也不能单单看外表，所以征求一下九翔的意见也没错，但是态度和神情上，不能让对方看出来。 “不认识！”九翔摇了摇头，也悠哉的品着茶，一副继续看戏的样子。 昭儿微笑着，顺手就一根金条扔了下去，直直的砸在了叫嚣的那人的额头，这一下还真不轻，瞬间就看到了红色的液体顺着额头流了下来，昭儿悄悄地瞟了一眼九翔，见九翔并未有反应，她便知此人无足轻重，也就敢放胆继续胡闹了。 “你……你……”楼下之人连忙用帕子捂住了头，指着昭儿气的都说不出话来，准备起身离开。 “等等，金条给了你，我要看你翻跟头！我要你翻跟头给我和台上的演员看！”昭儿此时换了脸色，厉声说到，声音不大，却震得每个人的耳膜嗡嗡响，这是云磊当年教她发声的办法。 台上的人循声抬头望了上来，眼神就再也没有离开过，那张熟悉的脸庞褪去了婴儿肥，脸颊的轮廓更加的立体了，显称着眼睛更大了，鼻梁更挺了，是的，个子长高了，按照九翔的身高，她现在应该超过自己的肩膀了吧，不过还是瘦瘦的，羸弱的小腰，一臂之间就可圈住吧，还是那么高傲的神情，不可一世的俯瞰着她认为不对的事务。 “看看就行了，你忘了杨班主和陈先生的话了？忘了她为什么走了这么多年？”耳边响起另一个声音，他没忘，他时刻记得，也时刻提醒着自己，“此间再无云磊，重生之人就是张筱春，再无传承之红净戏，只有程派青衣立台上。” “二位，二位！都是听戏之人，承蒙二位都捧我们二爷，我们让二爷给大家再唱一段，这就过去了啊！”二爷身边的一位主事之人站了出来，试图缓和这气氛，却让昭儿的眼神紧紧的盯了过去，是云平，那么云磊是不是也还在三庆园，此时的昭儿已无暇顾及楼下的人，在众人里面想要找到那个熟悉的面容。 “不行，我告诉你，我小舅子是九翔将军身边当差的红人，你今天必须给我赔偿医药费，还有要承包张老板一个月的演出，给我一个人看，否则没完！”楼下的人看到昭儿瞬间慌了的表情，以为她是害怕了，本来要走，偏偏就停下了，继续叫嚣着。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真是害怕了呢！”昭儿转头冲着包房外喊了一声，只见4个穿着军装带着斗篷拿着火枪的人出现在栏杆前，“喂，来看看，那个是你小舅子，我瞬间可以让他下去陪你！” “你吓唬谁？我小舅子是给九翔将军当差的，又不是给你当保镖的。” “真是狗眼，九翔，你出来说句话，我今天就是要看他翻跟头了！”昭儿没有找到想要看到的身影，火气更是大了，明明狗仗人势，还蠢到认不清主人，这样的人和自己一起听戏，都玷污了这三庆园的声誉。 九翔也觉得脸面无光，毕竟是招摇着自己的名声再仗势欺人，顺手做了个手势，楼上楼下的官兵，所有的火枪都对准了楼下的那个人，可是九翔好像忽略了，这昭儿也是仗势欺人，也是仗着他的名声，还运用的炉火纯青。 “我说这位爷，您就算了，赶紧走吧，上面那位品茶的公子就是九翔将军，您再不走，估计您家小舅子明天也得找您麻烦了！”云平又上前劝了劝楼下的人，只见那人张开的嘴巴半天合不到一起去，与其说刚刚被这么多火枪指着吓到了，此时听了云平的话，更是魂都没有了，乖乖的不再作声，准备开溜。 “张老板，抱歉，我家丫头不懂礼貌，冒犯您了，以后这样的人就不要再让进三庆了，那根金条就当是我给您赔罪，顺便弥补三庆的损失。”此时九翔站了出来，觉得闹够了也该收场了，顺势揉了揉昭儿的头发，拉到了身后，因为他看到台上的张老板一直紧紧的盯着昭儿。 台上的人闻言，收回了目光，微微欠了欠身子，便走进了后台。 第百八章 不，你不是他 “二爷，你是张筱春，你要记住这一点，三庆已然大不如前，在这乱世中，只求咱们有个立足之地，可以安生的活下去，所以您可否放下您心里的一切，不为别的，只为了三庆的兄弟们！”云平跟着来到了后台，看到了坐在化妆台前，望着镜中的自己发呆的张筱春，不得不再次的提醒着。 镜中的人，手拿着湿毛巾，一点一点的清洗着脸上的浓妆，未弄干的毛巾将水滴溅在他的眼睛下，他依旧圆睁着眼睛，不敢眨眼，生怕睫毛相接时，晶莹跟着霍乱了彩妆。终于脸上的油彩擦干净了，镜中的男孩，干净清亮，不长的刘海遮住了饱满的额头，垂在眼睑之上，大大的丹凤眼炯炯有神，浓黑的眉毛和睫毛相映生辉，薄薄的但是饱满的嘴唇轻轻的要在牙齿下，此时显出了血丝般的红。是的，没错，就是曾经的云磊，只是云磊已经在那个雨夜消失了，留下的只有张筱春。 张筱春起身，收拾好了自己，一身蒂芙尼蓝的大褂长衫，整齐的一点褶皱都没有，黑色的布鞋倒是轻盈坚定，顺手在柜台端了青云阁的点心，走在木制的楼梯上，到了包房的门口，轻叩房门，等待着回音。 “请进！”包房里传来了九翔的声音。 “九翔将军，张某前来谢谢您的解围，聊表谢意，请勿嫌弃。”张筱春把手里端着的点心轻轻的放在了茶几上，看着昭儿的背影，有几分失神。 “看来张老板真是上心的感谢啊，都是我家丫头喜欢吃的！”九翔看着桌上的点心，又看着张筱春的眼神，说话的时候将我家丫头特意的咬重声音，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 昭儿听到了好吃的点心，也从栏杆处转过身来，映入眼帘的不是青云阁的点心，而是那个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依旧是眉清目秀，依旧是眉眼弯弯，依旧是长衫大褂，依旧是云淡风轻，但是他又不是那个心尖尖上的人，眼神里带着陌生，微低着眉眼丢了傲骨，一手略微背后，身体微倾，不再是始终笔挺不曾弯腰。 “这位小姐，你好，在下张筱春，感谢您的解围，小小心意，还请笑纳！”毕恭毕敬的话语，没有半点的探询，昭儿真的开始怀疑，这世界上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昭儿，来。这是三庆的台柱子，陈先生的得意门生张筱春，人称张二爷，可是得到了陈先生的真传，旦角儿唱的是无人能及，这也是我宁愿和这些不入流的人一起听戏的原因。”九翔拉过了发愣的昭儿，微笑的介绍着。“张老板，这是昭儿，一直顽皮的小猫咪，您也别介意她的闹剧，被我惯坏了，有恃无恐。” “九翔将军言重了，昭儿小姐天性活泼，敢爱敢恨，能得到昭儿小姐的打抱不平，是张某的福分，老话说，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也是您的偏爱，昭儿小姐的可爱不是么！”张筱春始终没有抬头看过昭儿一眼，官场上的话说的滴水不漏。 昭儿还在恍惚着，回忆着曾经的那个云磊，用心的听着话里的弦外之音，用力的寻找着两人的相同之处，认真的想要告诉自己，这个人我认识。不，他不是，那个总是挂在云磊脸上的微笑，他没有，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微笑过，不，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对昭儿微笑过，那个梦里反复，脑海中镌刻的微笑，没有在他张筱春的脸上出现过，他，不是他！昭儿被自己的一番挣扎彻底的打败了，情绪也瞬间的跌到了谷底，刚才被枪指着的恐惧，见到九翔的兴奋，玩弄土鳖的豪爽，此时仿佛很久以前，眼前就只有冰霜。 “九翔，我想回去了，我从津门回来还没见到孟爹呢，哥哥说要去青云阁吃饭的，还要叫上秦小爷，我不能晚了，让大家等我。”昭儿很低声的说了要离开的借口，起身就要往包房的门口走去，九翔也跟着起身，望着张筱春微微的倾身，表示歉意，张筱春则是微微一笑并不介意，然而这个微笑偏偏让准备出门，回头在望一眼的昭儿看到了，那个微笑，虽然并不是发自内心的，但是微笑的弧度，微笑的梨涡，微笑笑弯了的眼睛，微笑带动的眉毛，是那么的熟悉，是你么？还是我太想你了。 九翔看着泪水慢慢涌上眼眶的昭儿，加快了脚步，走到了昭儿的身边，搂住了昭儿的肩膀，一起走出了包房的门槛。张筱春，不，此时应该是云磊，只能默默的望着昭儿离去的背影，一滴晶莹滴落在地板上。是的，云磊看到了昭儿的反应，看到了昭儿的期盼，看到了昭儿的失望，看到了最后那个微笑对于昭儿来说的意义，只是看到你身边有更好的人照顾你，宠溺你，呵护你，甚至是纵容你，我应该祝福你，也许你的幸福就是我的任务吧。 “昭儿，他是张筱春，不是云磊。”九翔看着失落的昭儿，淡淡的说。 “我知道，他不是，他是陌生的，没有熟悉感，除了相似的容貌！”昭儿也淡淡的说着，三庆就在青云阁旁边，昭儿走过了却没有停下来，只是转了街角，回了家里。九翔望着萧索的背影，独自跨过了大门的门槛，依旧显得那么瘦小，不禁也有些失落，也许并不是看不见，而是不愿意打开心门。 昭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那个和三庆的后院只隔着一个矮矮的围墙的院子，梯子还在墙边，风吹日晒有些斑驳，昭儿慢慢的马上了梯子，摇晃的程度让昭儿有些害怕，终究还是站在了墙头，望着那边三庆空无一人的练功院子，昭儿的泪水模糊了双眼，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那个总会对自己微笑的男孩，那个努力的唱着只为让自己爬上墙头，轻轻的竖起大拇指…… 牌楼，昭儿抬头望着牌楼，那些镂空的位置再没有阴影，也许他真的走了吧。 第百九章 恍惚 昭儿趴在墙头，望着牌楼，有种五味杂陈的感觉，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那个午后，一个受了委屈倔强的男孩，被一个天真的姑娘拉着手，一前一后的出现在自家的房顶，阁楼的窗户露出来两个小脑袋，顺着房檐就钻到了牌楼里面，耷拉着双腿，望着湛蓝的天空，什么也不说，却也不觉得无聊。 “昭儿，昭儿，你回来了，孟伯伯叫你去青云阁前面吃饭了，我爹也过去了！”前院传来了清脆的声音，昭儿赶紧抹了抹自己的眼泪，从墙头上跳了下来，却没有往前院走，只是站在后院的小径上，看着通往后门的那个苑门，紧紧的挂着锁。 “你在这发什么呆啊！”身后被人猛地撞了一下，搂住了肩膀，熟悉的气息，就算很多年不见，也是清楚的知道背后之人，因为那温热的呼吸，那在乎的兴奋是骗不了人的。 “秦小爷，男女有别，你注意点行不？”昭儿从秦小爷的胳膊底下钻了出来，轻轻的掸了掸肩膀上的衣服，一副高傲的姿态，仰起脖子，望着高出自己多半头的秦小爷，看着他那吃惊的表情，尴尬到将自己的手藏在了腋窝下，却又觉得哪里不对，懵懂的神情着实没变。昭儿笑了，笑得没心没肺，是的，姑奶奶我回来了，总有变了的，也总有不变的，这才是家的感觉。 “你……” “你什么你，你个大傻子！” “我告诉你，我不傻，哎，等我……”秦小爷追着昭儿跑去了前院。 * 张筱春看着昭儿离开的背影，久久不能平静的心在冷静的外表下，折磨着自己，直到三庆的演出结束，他一阵风一样的跑回了后院，这么些年，从认定自己是张筱春开始，就再也没有这样六神无主过，因为再也没有什么事可以在他心海中激起浪花，直到今天看到了她，是的，她回来了。 大褂长衫停在了后院的长廊前，张筱春，不，云磊，想起了不曾遗忘的过去，也只有那一小段的记忆还能让自己记得自己叫做云磊。张筱春微微的笑了，抬头看向墙头，那个许多年不曾有过变化的墙头，只有望着那个墙头，他才会发自内心的笑，微笑的舒展了心底所有的阴霾和委屈，包容了这个世道所有的歧视和不公平，也许她的天真是这个世上最美好的事物了吧。 诺大的后院，练功的孩子都已经长大，梨园的不景气配着世道的不安稳，这后院也已经很少有人来了，张筱春一一走过道具和教具，上面的灰尘昭示着无人问津。张筱春抬起右腿，轻踢了大褂的前襟，递于手上，在腰间绕了一下别在裤腰上，伸手拿起了一杆枪，悠扬的耍了起来，低声的清唱着很多年前的红净，只能低声的唱，唱着唱着仿佛看到了曾经的云磊，舞枪弄棒，总是不自觉地望向墙头，那里有个小脑袋，微笑的竖起大拇指，那是那段苦涩的时光唯一的动力。 “云磊！”张筱春听到了什么，停滞的动作让抛出去的长枪掉在了地上，碰撞的声音惊醒了张筱春，望向声音的方向，只看见云平站在后院的长廊，双手背后，却不再发声。 “云平哥，你来了！” “这，是我来了！” “我知道，我是张筱春！”捡起了地上的道具枪，放回了道具架子上，张筱春收拾好了大褂，慢慢的走到了长廊处，轻轻的坐在了台阶上。 “云平哥，我们好久没有坐下来聊天了，这些年，我们好像真的忘了自己是谁了！” 云平跨过了长廊，也坐在了台阶上，就好像很久以前，兄弟俩一起憧憬着有朝一日成角儿后的生活，总是那么的有目标，有动力的前行。 “云平哥，很多事情，你不说不代表着我不知道，只是我懂，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了我成角儿的路顺遂，宁愿自己去冒险，用命去赌，甚至带上了别人，而我都懂。” “云磊，我……” “哥，你又忘了，云磊早在那年便跟着师父去了，现在是张筱春，陈先生的关门弟子，如今三庆的台柱子，名角儿！哈哈哈……” “筱春，不，云磊，不……” “哥，那天是你故意让昭儿听到了红净戏吧，只为了让云磊能够展示自己的才能，也是你通知的李大人吧，你算好了昭儿不会不管云磊，也算好了孟梦不会不管昭儿，却疏忽了九翔的存在，也是你通风报信云磊回了三庆，逼着杨班主，陈先生为了三庆选择了筱春，更是你散播消息，让昭儿不得不离开京城，让云磊彻底死心，从此再无云磊，只有张筱春……” “不，云磊，你听我说……” “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如果没有红净戏，云磊还只能在三庆打杂，如果没有李大人，杨班主不会战战兢兢，三庆不会风雨飘呀，如果没有陈先生，就不会有张筱春，如果没有张筱春，此时的三庆已然解散再无安身立命之地，我都懂，所以从来没有怪过你。” “筱春……” “哥，如今这个世道，能活着就是幸福的，我不奢求什么，也会努力的为了三庆，为了大家的生活奋斗的，也请你不要再管我，我已经知道什么能做，什么该做了。” 张筱春起身，走过了后院，从后门到了那条小巷，那个转头就可以看到他的昭丫头的小巷，此时安静的连蛐蛐都不曾出现，依旧潮湿斑驳的青瓦灰砖，张筱春踩着石板路，想着小时候每次走这里都习惯着数着步数，如今突然减少的步数让张筱春的心有了一些慌，站在那个虚掩的门口，应该是云磊走了，就再也没人推开过了吧。张筱春用力的推了一下，门只是幽幽的晃动，并没有打开，看来岁月的流逝，让它也习惯了这样的姿势一直保持下去吧。张筱春放弃了和后门的较量，后退到墙边，只是望着，望着，渐渐模糊的双眼，恍惚间，看到了那个羊角辫的丫头，歪着脑袋从后门的门缝探出来，笑着喊着：“云磊，云磊……” 第百十章 冤家路窄 一墙之隔，再也没有了声声入耳，也不会有墙头的赞许，更不会有牌楼里的阴影，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只是偶尔，偶尔会看到一个丫头站在房顶，面冲着牌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偶尔，偶尔会看到一个少年，坐在长廊里，抬头望着牌楼发呆…… 日子总是要过的，没有人能够活在回忆里，既然回忆不要我们了，那我们只有制造更多的回忆了，昭儿本就不是一个会浪费时间伤春悲秋的人，所有的悲伤，所有的在乎都一并吞噬在岁月的长河，在自己的内心深处给他们一块纯净的天地就够了。 “秦小爷，是你招苍蝇，还是怎么的，怎么跟你出来总有人在后面指指点点，真当我看不到是不是？”昭儿每每上街总是觉得所有人都在看她，而且都是议论纷纷，并不是能怎样，就是不舒服。 “你现在可是名人，一根金条的故事可是京城人尽皆知了，我看你的头上就差标记个九翔大帅了！”秦小爷一边撇撇嘴，吐掉了叼着的柳叶，看似漫不经心，实则酸的不行的语气。 “什么金条？什么标记？能不能好好说话，欠打啊你！”昭儿看着秦小爷欠欠儿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抬脚准备提过去，被秦小爷一个转身躲了过去，转到了昭儿的另一边，低头在昭儿耳边说着。 “你和九翔到底什么关系？” “你有病吧，你家药铺那么多药，够你吃的了！” “哎，不，你别不信……”秦小爷追着已经走出去的昭儿。昭儿走在前面皱起了眉头，她大概想到了是什么事情了，只是这件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么？怎么还在流传，非要把自己和九翔扯上关系？不过昭儿转念一想，这也挺好，刚回京城，无所事事，万一闯个祸，还有个靠山，挺好。想明白了的昭儿，又开心的笑了，拉着秦小爷准备去买点好吃的。 “站住，你个臭丫头，总算逮到你了！”街面上一行人，站在最头前的男人大声的喊着。昭儿并没有放在心上，也不觉得是和自己在说话，看着两边逐渐散去的人群，昭儿拉着秦小爷我行我素的准备进一家酒楼。 “哎，我说的就是你，敢不理我，上，给我上，拦住她。”身后依旧是大喊大叫，昭儿的面前突然多了拦路的人，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声臭丫头是喊自己的，她倒是要看看谁这么没家教，在大街上撒野。 “你在叫我？你叫我什么？”昭儿并没有前进，而是转身大步流星的走到了那个男人的面前，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脸，努力的回想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这样的人，直到看到了他额头上不大的伤疤，便心知肚明了。 “你你你，臭丫头……”土乡绅被昭儿盯得有些不知所措，努力的给自己打气，挺了挺胸膛想要证明一下自己，谁知，随着响亮的一个巴掌声，土乡绅觉得自己的左半边脸火辣辣的疼。 “大白天的这么没家教，你母亲是怎么敢放你出来的，真是，也就是我好心，看着她老人家的份上，替她教训教训你，做人啊，说话要过脑子的！”昭儿伸手甩完巴掌，快速的退到了秦小爷的身边，顺便拍了拍自己手上的灰，云淡风轻的说着，仿佛真的就是在教训不懂事的小辈。 “你，你怎么敢打我，你个兔崽子王八羔子，我今天不打的你满地抓牙，我……”土乡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股大力打的趴在了地上，顺嘴吐出了一颗牙，土乡绅惊诧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手里的牙，和身上的土，一溜烟的怕了起来，大喊着：“谁？谁打的？” “不好意思，这人啊一说难听的话，我就忍不住想要教训一下！”秦小爷双手环胸的站在昭儿身边，当着大家的面抖了抖自己的拳头，冲着昭儿微微一笑，昭儿点了点头，顺便竖起了大拇指，表示赞同。 “给我打~！”激怒了的土乡绅，带着十来个壮汉，一看都是练过拳脚的，迅速围住了昭儿和秦小爷。 说不害怕是假的，就这俩孩子，只有逞能的本事，连三脚猫的功夫都不会，这次估计是要栽到街面上了。昭儿和秦小爷背靠着背，倒是摆出了准备打架的架势。 “昭儿，你确定可以打过他们啊！” “别啊，你是男人，你要保护我啊！” “那你装什么好汉啊！” “那不是有你在么！” “你……管好你自己。” 张筱春刚好路过街面，对于这种在街上随时出现的斗殴事件，也算是见怪不怪，毕竟世道乱，要生存就会有争斗，只是摇了摇头，准备离开，却在转身的时候看到了被围在中间的昭儿，就这样钉在原地，脑子快速的转着如何帮她化解，正当张筱春准备上前和土乡绅讨个交情卖个面子的时候，周围迅速的出现了一圈拿着火枪的官兵，原本嚣张的家丁和土乡绅，马上泄了气势。 “刚，刚，刚好，官爷，他们打人。”土乡绅赶紧先开口，准备占有主动权。谁知自己竟被带头的那个官兵忽视，从他身边直接走了进去，站在了昭儿的面前，还未等昭儿开口，便先作揖道歉。 “昭儿小姐，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让您受惊了。” “你……你们……”昭儿被官兵的这个举动着实的吓着了，这是什么情况？转身望着秦小爷，以为是他们家的保镖。秦小爷给了一个嫌弃的眼神，意思是你家保镖穿军装！ “昭儿小姐，我们是九翔将军派来保护您的！” “哈，哈，哈哈哈，九翔真够意思！” 土乡绅身边的一个人看着架势不对，急忙拉着他，想要偷偷溜走，可是土乡绅不愿意，愤恨的说：“我不，我不走，我咽不下这口气！“ 昭儿原想就这样算了，反正自己也没有吃亏，却远远的看到了一个跑过来的身影，转过巷口不见了，好熟悉的身影。 第百十一章我知道你在哪儿 “砰·砰·砰~！”几声枪响，吸引了大家的注意，身边的官兵也都吧火枪上了膛，随时准备冲过去帮忙，街角转弯处出现了一个身影，捂着左边的胳膊，瞬间转过了巷口，消失在视线中，身后追着一队官。这边看热闹的人听到枪声都急忙离开，这个世道稍微不留神就有可能被不长眼睛的子弹要去性命。昭儿身边的官兵也准备过去支援，却听到昭儿及其大声的冲着土乡绅喊着。 “呦，咽不下气，那你什么时候咽气，你记得通知我，我好请个客高兴高兴！”这昭儿生怕事情闹不大，拖不住这边的官兵，因为那个受伤的身影再熟悉不过了，秦小爷也在昭儿的眼神中看到了焦虑，读懂了此时昭儿的想法，于是也跟着起哄。 “你，你个臭丫头，看我今天不收拾你！”土乡绅实在是忍不了一个小丫头对自己冷嘲热讽甩开了拉着自己的手，愤怒的冲着昭儿就过去了，还未靠近，就被一只火枪顶住了脑袋，手下的家丁也全数在火枪的控制范围内。 “你掉的是门牙？” “不，不是！” “那怎么说话还漏风啊，跟放~屁一样！”昭儿贴着土乡绅的脸说着冷笑话。 “你……你……” “官爷，谢谢了，麻烦你回去告诉九翔，我今天被人欺负了，我以后都不想在京城看到这个人，麻烦他处理一下！”昭儿看着远处从小巷子退出来的官兵，无头苍蝇一样的到处询问，就知道那个熟悉的身影逃脱了，便不在闹腾。转身拉着秦小爷快速的消失在街面上。 “昭儿，你刚才看见了那个受伤的人？是孟哥？”秦小爷边跑边不肯定的问着。昭儿来了个急刹车，拉着的秦小爷差点被甩出去。“你干嘛？抽风了！” “你也看见了是我哥？” “应该是吧！”秦小爷眼睛往上看，努力的回想着，距离实在太远，也只能通过身形和行为衣着判断，应该是。 “哪还不赶紧找人！”昭儿蹦起来拍在了秦小爷的脑袋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过分了啊！这边，跟我走，我熟！”秦小爷虽嘴里气愤昭儿欺负自己，但也知道轻重缓急，用力的拉了跑错方向的昭儿，窜进了一个巷子里。 “按道理应该在这儿啊，怎么官兵没发现，咱们也找不见，不应该啊，就这么大的地方，孟哥那么大的人还能凭空消失了？”秦小爷望着死胡同的墙面，用力的砸着每一个砖头，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机关。 昭儿仔细的观察着巷子，总觉得很熟悉，很熟悉，但是一眼就看遍的地方怎么也藏不下一个大人啊。不对，总有不对的地方。这个巷子是宅院的后巷，一般不会有人进来，两道墙之间很窄，只能够通过一个人。昭儿想起了小时候有一回和孟梦玩捉迷藏，也是跑进了这样一道巷子，就凭空不见了孟梦。昭儿回忆着，试着自己把双手和双脚都撑在墙壁上，然后抬头望向两面的墙壁，果然有一边带着一个不大的露台，上面摆着一个腌菜用的水缸。 “秦玉璇儿，我哥一定在那儿，赶紧上去看看！”昭儿指着露台上的水缸，几乎带着哭腔喊着秦小爷，吓的秦小爷二话不说，就顺着墙壁爬了上去，翻到了露台里，站在水缸前，有了种害怕的心情，秦小爷也说不清楚，发抖的双手撑住水缸，慢慢的探头去看。 “孟哥，孟哥，你还好吧，孟哥……”秦小爷看到了晕倒的孟梦瘫坐在水缸里，受伤的胳膊已经被鲜血染红了衣袖，秦小爷轻轻的摇晃孟梦，依旧没有反应，赶紧用力把孟梦从水缸里拉了出来。 “去前面看看，我们从前面下去！”秦小爷给楼下的昭儿说着，背起了孟梦从露台进到了房间里。昭儿急忙绕过了小巷，在前门的地方左顾右盼，还好没有官兵，俩人背着孟梦依旧选择绕巷子回家，这样不会被看到。 秦小爷背着孟梦一路小跑的跟着前面探路的昭儿，费劲的回到了秦香阁的看诊台，郎中望了一眼孟梦，二话没说，急忙打开了后院的门，让三个人进去，把孟梦放在了病床上，郎中急忙招呼店里的人忙碌了起来。 昭儿和秦小爷看着进进出出的人，还有拿一盆一盆的血水，一块一块染红的纱布，触目惊心，都不自觉的紧张起来，秦小爷下意识地拉了一下昭儿，想让她和自己都安静下来，坐在石桌旁喝茶缓一缓，谁知昭儿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惊叫出声的跳了起来。 “你……你吓死我了！”昭儿回头冲着秦小爷发飙，还未等秦小爷回话，前面柜台的伙计就急忙的跑了过来。 “少爷，昭儿小姐，九翔将军带着官兵在前面，说是来看看昭儿小姐。”伙计望了一眼还在忙碌的病房，知道孟梦的情况不太乐观，但是前面也不好拖着。 “他来干什么~？”秦小爷疑惑的望向昭儿。 “坏了！”昭儿猛地拦下了一个拿着红纱布的丫头，抢下了红纱布，回到秦小爷面前。“咱们去看诊室，你把后院的门关紧，告诉郎中在屋内处理，不要在进出人员，等着我的通知，记住，保持后院的安静。秦小爷还不赶紧拿上东西跟我走。” 秦小爷习惯了不问原因，只要按照昭儿说的去做就好，俩人顺着长廊钻进了看诊室，拉下了和后院连接的门帘，让伙计告诉九翔自己在看诊室。 “我家的小猫咪这是……”九翔微笑着说着就掀开了看诊室的门帘，映入眼帘的是一叠染了血的纱布，和一盆血水，以及正在认真给昭儿裹着纱布的秦小爷，九翔看着昭儿胳膊上依旧能看到红红的血迹渗透出来的纱布，顿时脸色大变，急忙跑到了昭儿跟前，想要看个究竟。 昭儿在脚底下不动声色地踢了秦小爷一下。秦小爷心领神会的猛地站起来，挡在了九翔的前面，并且用力的踢了一下自己的凳子，轻微的撞到了九翔的腿上，一副气冲冲的样子，转身挡着昭儿冲着九翔不友好的说道：“九翔将军请坐，血光之灾难免冲撞了您，还请您离远点，我们受不起！” 第百十二章 报忧要循序渐进 “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受伤了？不是有人保护你么？”九翔看着秦小爷的反应应该是猜到了一些，也并没有强人所难的靠近，遂跟着秦小爷的动作，坐了下来，关切的神情倒是没办法掩饰的。 “没事……”昭儿刚要开口，出门倒水的秦小爷回来了，听到了九翔的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怨气，截住了昭儿的话题。 “托您九翔将军的洪福，没伤到要害，就是血流的多了点，暂时还死不了！”秦小爷没好气的说着，顺手给昭儿递了一个鸡蛋，意思是补点血。 “昭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在街面上没有伤到么？怎么转眼就受伤了呢！”九翔疑惑的望着俩人，看上去伤不知道真假，但是秦小爷的态度倒是让九翔的怀疑略微减少了一点。 “没事，就是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官兵在追义和团，误伤，误伤！”昭儿顺势瞪了秦小爷一眼。 “什么叫做误伤？明明就是冲着你去的好不。”秦小爷依旧不依不饶。 “秦小爷，您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么？”九翔显然对秦小爷的态度开始有了反应，也让昭儿舒了一口气，总是被盯着假的伤口，胳膊都快麻了，看着九翔转移了视线，昭儿赶紧换了一个姿势，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胳膊。 “刚才在街面上我们被人欺负，倒是没受伤，可是您安排的人那么明目张胆的告诉别人我们是被你保护的，那义和团的人能不认为我们和您是一伙的么？那逃跑的过程中总得拉个垫背的吧，那子弹要不是我拉了昭儿一下，恐怕您这会看到的就是您家的死猫了！”秦小爷不客气的说着，自己喝起了茶，并没有让九翔，昭儿听了秦小爷的话，憋着笑的感觉还真是不可言表。 九翔皱起了眉头，没有再说话，安静的气氛让昭儿有点紧张，其实在她的心里九翔不是坏人，对自己更是好的没得说，这样给他增加负罪感真的好么？虽然只是为了掩护孟哥。 “那个，九翔，其实没有那么夸张了，只是我们就是老百姓，在这个世道混，总得付出点代价不是，你也别往心里去啊！”此时的昭儿倒是一改平时嚣张跋扈不讲理的样子，一副善解人意的舒心话，让一边的秦小爷只撇嘴，这丫头什么时候也对自己温柔点。 “好，以后我不安排人跟着你了，但是你得每天大事小情的跟我汇报，我要每天检查你是否……”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保证每天给你汇报大事小情，只要你不嫌我烦，不嫌我惹事！” 九翔满意的揉了揉昭儿的脑袋，顺势又看了一眼拉紧的窗帘，起身离开了秦香阁。看着九翔上马离开，一众官兵也跟着离开，昭儿和秦小爷都松了一口气，打发伙计出去把秦香阁的门关上了，今天不营业，昭儿把自己胳膊上的纱布扯了扯，没扯动，转头看着坏笑的秦小爷，不得不竖起大拇指，这包扎的技术还是祖传的！ 后院郎中总算是从屋子里出来了，看着院子里的昭儿和秦小爷紧张的神情，微微的笑了。 “孟爷的伤都没有在要害上，胳膊上子弹已经取出了，腹部上只是子弹擦伤，就是受伤后奔跑，失血过多需要修养，其他的喝着中药补着就好！” 俩人总算是松了口气，昭儿让秦小爷回去青云阁告诉孟爹一声，就说她和哥哥最近住在秦香阁，自己便推门进去看看孟梦望着孟梦苍白的脸，和熟睡的样子，昭儿一肚子的质问此时也默默的吞了下去。从小到大都是孟梦站在自己的前面，替自己遮风挡雨，生怕自己受了一点委屈，哪怕是小时候被孟爹惩罚，也是孟梦陪着自己一起受罚。刺目的红色透着纱布在向昭儿宣告着孟梦的虚弱，昭儿的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傻丫头，哭啥啊？你哥我死不了！”孟梦睁开眼睛，看到了流泪的昭儿，心里也跟着疼了一下，这个从5岁来到自己身边的丫头，倔强到从未见过她的眼泪，“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找到我的！”孟梦试图转移话题。 “你就那么信任我？我要是找不到你，你就流血流光了死掉了！” “我知道你不会让我死掉的！” “也是，你有什么技能，几斤几两我还是知道的！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在做什么？”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日子就在不知不觉中度过，昭儿每天和秦小爷在街面上溜达，看似漫无目的，只是秦小爷总是觉得昭儿在找些什么，每天也依旧是顺路折腾点什么动静出来，总得有给九翔汇报的，没事报报忧，秦小爷看着又手欠的昭儿，不自觉地笑了，想起了昭儿说过的一句话。 “这个忧啊，得循序渐进的报告，特别是对九翔，每天告诉他一点麻烦，这样锻炼他接受的心智，在有一天大灾难面前，他也可以坦然接受，就不会觉得突然了！心态锻炼好了，接受能力就强了，没有什么事接受不了。” 秦小爷点了点头，看着昭儿的破坏力，和交代着赶过来的官兵，去报告九翔，突然觉得这句话无比的有道理，只是这大灾难还是永远不要来的好。 昭儿也疲倦了每天上街却一无所获，便早早的回到了秦香阁的后院，这短时间的修养，孟梦已经可以下地了，只是还要是注意，以免伤口感染。刚走到后院的长廊，昭儿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后门溜了出去，孟梦在后门边上警惕的看了看周围，才把门关上，孟梦转身的瞬间，昭儿快速的隐藏了自己的身形，等孟梦进了房间，昭儿顺着后门就跟了出去。 “昭儿，孟哥，厨房刚熬好的鸡汤，你俩要不要加点点心啊？”秦小爷端着一窝鸡汤推开了孟梦的房门，却只看到了孟梦一人靠着床边在看书，不见昭儿的身影。 第百十三章 掩护 “孟哥，昭儿没进来么？”秦小爷望着一眼就能看完的屋子有点莫名其妙，明明看到昭儿进了后院，这又跑哪去了？也没看到出去啊。 “没有啊，我一直在屋子，没见到她进来！”孟梦皱起了眉头，放下了手里的书，努力的回想着刚才所有的事情发生的过程中，是否有昭儿的身影，她究竟看没看到，听没听到什么。 昭儿转出了后门的巷子，就看到了自己看见的背影，没错就是周晓航，只是把漂亮的洋装换成了普通的衣服，倒是和昭儿今天身上的衣服有些相似，只是多了一条围巾，遮住了半张脸，一个大大的斗篷戴着帽子盖住了未竖起的头发，急匆匆的向着湘潭会馆的方向走去。 昭儿看了看街面上，依旧有官兵在巡逻，自从胶州湾被德国强占，津门就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在严重民族危机的激发下，维新变法运动迅速高涨。康有为上书光绪帝，指出形势迫在眉睫，如果再不变法，不但国亡民危，就是皇帝想做老百姓都要做不成了。听说光绪帝接见康有为，表示不做“亡国之君”，让康有为全面筹划变法，但是这段时间变法如火如荼，连不关心时事政治的昭儿也知道很多先进的思想，更知道守旧派对变法的打压，此时的清政府是各种内忧外患。昭儿知道孟梦收到了苏伯伯的信件，知道津门的形势迫在眉睫，所以此时的周晓航应该是给京城传信么？她去得方向应该是湘潭来的谭嗣同暂住的地方，那里不仅有清政府的走狗盯着，还有义和团的人看着，更有洋人时不时的出现，这个周晓航是不要命了么！ 昭儿想到这里，抄小路先于周晓航到了湘潭会馆附近，果然不出所料，在周晓航进入会馆后，就有人急匆匆的离开，看来是去汇报了，昭儿假装晃悠到了湘潭会馆的门口，趁盯梢的人不注意，闪身进了会馆，在楼梯的角落里等着，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就在昭儿靠着木制楼梯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楼上传来了皮鞋踩踏的声音，昭儿不禁摇了摇头，这个周晓航总是这样不注意细节，一身朴素的中式打扮，却总要穿一双皮鞋，生怕别人认不出来。不容昭儿多想，周晓航此时已经下到了一楼，准备出门，昭儿快速的拉着周晓航，捂住周晓航的嘴，躲到了楼梯侧面。 “不想死，就别吱声。”昭儿在周晓航耳边说完，便放开了捂住她的手，她知道周晓航已经认出了自己。 “你怎么在这儿！”周晓航转身看着昭儿。 “把你的斗篷给我，我知道你身上有密函，外面已经布置了天罗地网准备跟着你，抓住你的同党，所以你听我的说，我一会先出去，我会带着他们绕圈子，能甩掉最好，甩不掉我最后去城郊观音庙的偏殿，你可以安排你们的人，也假装往那去，但是不要露面，掩护你完成你要做的事情，康老师在京师大学堂，梁老师在秦香阁和我哥在一起。” “你究竟是谁，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就是我，我没你想的那么伟大，我就是怕你死了我哥伤心，刚巧出门的时候看到了康老师和梁老师。” “你保重，我走了！”说完，昭儿把斗篷的帽子盖在了自己的头上，压低了自己的帽檐，抱紧了怀里的藤椒鸡，就消失在会馆的门口，周晓航躲在楼梯的侧面，亲眼看着一队人跟着昭儿离开。她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信，转身从后门出去了。 * “搜~！”一声令下，瞬间观音庙的偏殿被包围了，火把在黑夜里格外的耀眼，使得偏殿里的烛火摇曳都舞不出魅影。 昭儿躲在偏殿的供桌下面，拿出了自己的藤椒鸡，看着上面青红的辣椒，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真的要吃下去么？秦叔叔说了，最近少吃辛辣的，算了，等一会再看看吧，昭儿终是没有勇气，抱着藤椒鸡发呆。 “九翔大帅，我们跟到此处，便不见了那人的踪影，另一队人马也跟丢了他们接头的人。”昭儿听到搜屋子的士兵出去了，进来了几个人，却听到了自己不想听到的名字。硬着头皮，昭儿将藤椒鸡最辣的一块放到了嘴里，然后从供桌下面钻了出来，着实吓了所有人。 “昭儿，你怎么在这儿！”九翔迟疑的看着滚出来的昭儿，嘴里叼着一个鸡腿，怀里抱着油纸包的肌肉，一副享受的样子。 “九翔，你跟踪我！不过还好是你，我以为是秦玉璇儿呢，害得我怎么也甩不掉，都跑到这儿了，不就是为了一只藤椒鸡么！”昭儿说着皱了一下眉头，又闭上眼睛狠狠的咬了一口，辣的眼泪都出来了。 “什么意思？跟踪和藤椒鸡有什么关系？”九翔略有所思的望着眼前的景象，有四周的看了看，却是没有什么异常。 “秦叔叔和孟爹最近说我身子不好，天天喝药还要清淡的吃饭，除了粥就是青菜，我都快成兔子了，好不容易甩了秦玉璇儿，买了一只藤椒鸡，准备解解馋，就被人跟上了，我以为是秦玉璇儿呢，谁想到是你啊！” “你这藤椒鸡在哪儿买的？” “湘潭会馆啊，可好吃了，你要不要尝尝。”说着昭儿递给了九翔一个鸡翅膀。 “你去湘潭会馆有没有见到熟人啊？”九翔一直想不通，跟的人为什么会变成了昭儿。 “我想想啊，应该没有，不然我偷吃的事情肯定就办不成了。” “那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人？” “嗯~，对，我刚要给你说呢，一个跟我穿一样斗篷的人，把我买的第一只藤椒鸡撞掉了，我都没吃上，亏了我还有钱，不然心疼死我！” “一样斗篷？” “是啊，急匆匆的跑去茅厕了！我就再没看见！” “乖，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怎么就能委屈了我家猫咪吃素呢！”九翔虽然还是怀疑昭儿话里的疑点，但是没有十足的证据，又没有其他的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收兵回去。 第百十四章 带我一个 九翔转身见昭儿没跟上，觉得奇怪，平时这丫头听到好吃的，准保比谁都跑的快，这会自己都快走到庙门口了，怎么还没见追上来。 “昭儿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吓唬人啊！”九翔突然听到了后面有人喊出的声音，急忙转身往回快速的走进了偏殿。 只见此时的昭儿脸色发白，手里的藤椒鸡掉在了地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掉，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撑在供桌上，扭曲的身子昭示着此时的昭儿有多痛苦。九翔急忙跑过去，拉住了昭儿的手，才发现昭儿身上冰凉的要命，二话没说就公主抱起昭儿，上了马，扔下了所有的官兵，独自进城，往秦香阁的方向跑去。 周晓航躲在观音庙边上看着九翔风驰电掣的离开，恍惚间好像看到了马背前面靠在九翔怀里的昭儿，周晓航倒是放心了，急忙绕小路赶回秦香阁，给孟梦报信，势必要把戏演足，消了九翔最后一点怀疑。 “九翔将军，昭儿是吃了什么么？”秦叔叔望着躺在床上病怏怏的昭儿，询问着。 “秦老板，刚才我遇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吃藤椒鸡！”九翔老实的交代着。 “胡闹，她最近在吃中药，都说了不能吃辛辣，怎么就记不住呢！”秦叔叔的火气大的直接拍在了桌子上，也不知道这火是冲着谁发的。“璇儿，马上去找些牛乳，让她吐出来！” “哎，好！”傻愣愣的秦小爷看着昭儿捂着肚子难受的样子，心疼的不行，怎么就一个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人了，回来就跟见了鬼一样，转身出去的时候还不忘瞪九翔一眼。 孟梦拉着周晓航的手出现在了看诊室，看着昭儿不停的在牛乳的催吐下，呕得撕心裂肺，也不禁跟着心疼起来，这孩子对自己还真狠。 “孟梦，跟你爹说，吃饭的事等一会，这先把昭儿处理好，不然我俩去阎王殿都没办法见她娘！”秦叔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秦叔叔，你就和我孟爹一样，总拿我娘吓唬我，我又死不了！出去，你们都出去，不许看我狼狈的样子。”趁着呕吐的空挡，这昭儿还有贫嘴的精力，几个人倒也是放了心，便都在院子里等着。 “这位是……我们好像见过。”九翔看着周晓航，身上穿的和昭儿一样的斗篷。 “九翔将军您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不就是我……”孟梦故意不好意思的拉起了周晓航的手。 “哦，对，对，昭儿去捉奸，哈哈，周小姐的斗篷倒是好看，和昭儿的一样！”九翔就是想问问这件斗篷。 “九翔将军谬赞了，我就是看昭儿穿着好看，才让孟梦带我去买的，下午才从店里拿回来，就是大栅栏前面的那家成衣店定做的，九翔将军要是喜欢，想给心上人也做上一件，我倒是可以带您过去。”周晓航很有礼貌的回答着。 “下午才拿到？” “可不是么！因为是成衣，很多地方不合适，所以就修修改改了一下午，我陪着她一直在那等着，这刚穿上，就过来叫孟叔叔去我家吃饭，也是给晓航介绍一下家里人，这倒好，赶上这臭丫头闹腾，赶明就让我爹赶紧给她嫁了，不然还不够操心的！九翔将军受累了！” “哈哈，哪里话，昭儿是天真的可爱，闯祸也是性情中啊！你们继续等，我先走了！”九翔转身带着自己的官兵离开了秦香阁，心里越来越多的疑团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总觉得孟梦和这个周晓航有问题，可是事情却总是滴水不漏，没有破绽才是最可疑的，但愿昭儿还是个天真的孩子。 “这人一旦有了感情，就会失去了应有的判断，这九翔多精明的一个人，碰到了昭儿也会乱了阵脚。”周晓航望着九翔离开的背影，幽幽的说着。 “不，只是爱屋及乌，保护性想要保护的人想保护的事吧！”孟梦抬腿往房间走去。 “你什么都懂，就是自己不懂自己！哼！”周晓航对着孟梦的背影嘟囔着。 * 晚饭大家一起吃的，倒也是其乐融融，只是昭儿只能抱着自己的稀饭碗，看着别人喝酒吃肉，一脸的苦瓜样子，也没人同情，吃过饭，孟爹和秦叔叔坐在茶室幽幽的品着茶，聊着曾经，昭儿透过烛光的摇曳，开始羡慕起他们，自己的暮年是否也有这样的人，陪着自己一起回忆着曾经。 孟梦给了周晓航一个眼色，俩人在大家不注意的情况下，溜出了会客厅，去了孟梦的书房，这一点完全逃不过昭儿的眼睛，虽然还是有点不舒服，但是好奇的心理驱使着，什么都不在话下，拉着秦小爷就跟着孟梦出了门，躲在了孟梦的窗户下面，听了许久，连秦小爷都听得热血沸腾，又何况亲身参与了两回的昭儿，昭儿起身，直接推开了孟梦书房的门。 “哥，做大事当英雄不带我怎么成！”孟梦被开门声吓了一跳，看见是昭儿和秦小爷，也便随了他们。只是昭儿的话，让孟梦又震惊了一次。 “昭儿，你别闹，这不适合你！”周晓航看到孟梦的纠结，出声制止。 “那就适合你？今天要是没我，你就在九翔的监牢里了，还得我哥想办法救你，再把我哥搭进去，你觉得呢？” “你……” “孟哥，周小姐说过，民族兴旺匹夫有责，昭儿是女孩子，又是掌中宝，可我懂医术，会包扎，熟悉京城的大街小巷，总能帮到你们，我不贪心，什么英雄，也不适合我，就是能帮到你们，我觉得心里就美滋滋的，带我一个呗！”秦小爷看着昭儿跟周晓航吵嘴，头一次撇开了昭儿，自己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璇儿……这不是游戏，这是有可能掉脑袋的事情，秦叔叔还得你照顾呢！”孟梦也想推辞掉，这两个弟弟妹妹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就这样扔出去，多少也存着私心。 第百十五章 任务 “孟哥，你是不说，但是我知道，我爹也在暗中帮你们呢，你们的药材都是我爹供的，虽然账面做的很好，看不出来，但是也不能真当我是傻子吧，孟哥，我知道你们在做什么，我不怕的，真的，必要的时候秦香阁和青云阁都是可以掩护的身份不是么？在这大栅栏，我秦小爷还是罩得住的。” “就是就是，哥，我也可以帮忙的！”昭儿此时也是兴奋上头了，全然忘了自己此时脸色还是发白，肚子时不时的还闹腾一下。 “你俩别闹了，义和团那么多能人义士，康老师和梁老师的保国会也有很多英雄，可是依然没有办法撼动清政府，驱逐洋人，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不是加上你俩就能解决的问题。” “那一河滩的石子和一颗钻石能比么！哥，不能加入你们也行，总可以让我们帮你吧，总有需要我们的时候么！好不好么，哥！” “有需要会找你们的。璇儿，你跟秦叔叔说，最近风声紧，药材的事情尽量让别人去，不要亲自去，太危险。” “得令！” * 光绪帝颁布了“明定国是”诏书，变法正式开始。变法期间，光绪帝先后发布上百道变法诏令，除旧布新。变法开始后，清政府中的守旧派不能容忍变法运动的开展。有人上书慈禧太后，要求杀了康有为、梁启超；奕劻、李莲英跪请太后“垂帘听政”；御史杨崇伊多次到天津与荣禄密谋；甚至宫廷内外传言将废除光绪，另立皇帝。京城已经是人人自危，津门也不是太平的地方，袁世凯和荣禄几次进京，谭老师也试图和袁世凯沟通，但是都没有得到最后的承诺。 清晨，不，秦小爷来敲昭儿房门的时候太阳已经将整个院子铺满了阳光，金灿灿的，苏泊就坐在院子里和孟梦一起晒太阳，说实话这初秋的阳光还是有点温度的。 “苏泊？苏泊，真是你啊，你怎么跑来了，是津门不好玩，还是苏伯伯不够亲，你跑我家来找我哥？不对不对，你是跑京城来找华儿哥哥的吧！”昭儿眯着眼睛从屋里出来，就看到了石桌旁秋千上的女孩，本以为是周晓航，可是这么鲜艳的颜色可不是周晓航穿的出来的，定睛一看居然是苏泊。 “什么和什么啊！我爹让我来京城送点东西，然后在你家住一段时间，怎么有意见？”苏泊停下秋千，虽然已经红透了的脸出卖了她，但是该有的嘴硬还是有的。 “哥，说吧，是不是苏泊带着新任务来的？”昭儿突然凑到了正在喝茶的孟梦身边，在孟梦耳边来这么一句，吓了孟梦一跳，刚喝到嘴里的茶全部均匀的喷在了秦小爷的身上。 “孟哥，你这就是说书人嘴里的口吐莲花？”秦小爷接过孟梦递来的手帕，赶紧的清理着自己，顺便把自己听到的消息也跟大家说了起来，“我听说皇帝下令将怀塔布等阻碍变法的礼部六堂官革职。怀塔布老婆与慈禧太后有亲戚关系，遂向太后哭诉，太后的态度有些不明朗啊。御史杨崇伊上书老佛爷，称大同学会蛊惑士心，紊乱朝政，引用东人，深恐贻祸宗社，吁恳皇太后即日训政以遏乱萌。我看变化是触及了太多人的利益，所以……不知道康老师和梁老师那边有何对策。” “袁世凯和我一起到达京城，据说是皇帝召见，我听他的侍卫说，皇帝让康老师去上海督办什么，应该是要离开的。”苏泊略有所思的说着，她是跟着袁世凯一起到达的京城，津门已经和英俄开战，荣禄在津门顶着，但是究竟是阳奉阴违还是用心竭力，这谁也说不好。 “少爷，门口有个伙计说找您！”前院的掌柜的站在后院长廊对着孟梦说。孟梦指了指几个人，意思是不要再妄自谈论政治，这不是他们能管的了的事情，遂跟着掌柜的去了前院柜台。 “九华？”孟梦吃惊地看着来人，虽然苏伯伯之前就说过九华在京城，必要的时候会和自己联系，但是此时出现，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老板，我需要定一些点心宴请客人，能不能让我品尝挑一下啊？”九华看到了孟梦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即大声的说着。孟梦心照不宣的做了请的姿势，俩人到了待客厅，掌柜的也门清的送上了几种畅销的点心，出门时将房门管好，并嘱咐伙计看着不让人靠近。 “孟梦，变法恐会失败，康老师最近游走在各国大使之间，希望洋人去说服太后，但是洋人这边大有点看热闹的架势，并且我在几个大使馆听到更多的是商议怎么趁着内乱侵占大清。我接到任务，可能会配合康老师和梁老师转移，你们负责把他们送出去，城郊秦叔叔和孟叔叔会接应，送他们到津门，苏老师会安排剩下的行程，具体的行动时间，我会让人通知你，切记保护好自己。” “九华……” “什么都不要问，就当没见过我！”九华起身离开了青云阁，孟梦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要确保万无一失，首先得调开京城护卫队，从九翔眼皮子底下溜出去，不见得是件容易的事情，自己和周晓航应该都在九翔那挂了名，只是没有证据，并不能怎样，但是一旦行动就会成为重点关注对象，看来…… “哥~！谁来了？这么神秘！”昭儿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会客厅，边吃着点心，边滴溜着大眼睛望着孟梦皱紧的眉头。 “昭儿，我有任务安排给你和璇儿，前提是，保护好自己！”孟梦看见昭儿的时候眉头就舒展开了，也许昭儿的张扬和高调才是最好的掩饰。 “什么任务？高难度？不然不配我的大脑，嘻嘻嘻！”昭儿赶忙凑近到孟梦跟前，紧张的看了看四周，那滑稽的模样，倒是逗乐了孟梦。 “看戏！去三庆看戏！” 第百十六章 我杀人了(一) “听戏？哥，你……”昭儿不解的望着孟梦，孟梦只是微微的笑了一下，把三庆的演出安排让人拿给了昭儿，并勾画了时间，顺便给了昭儿一些钱，足够她这段时间挥霍的了。 白天呢，秦小爷被秦叔叔抓去管理秦香阁，很多事情要做，昭儿依旧是无所事事的在街上闲逛，时不时的招惹点是非，自然是打着九翔的旗号，不过也不做什么恃强凌弱的坏事，就是看不惯欺负弱小而已，有时候也会跑回青云阁，弄一堆的点心给城郊的小乞丐们吃，看着他们一个个笑嘻嘻的样子，无比的开心，自然时不时的也有人回报给九翔一些事情，九翔也只是笑着说着，随她去吧！现在京城几个繁华的街道没有不知道昭儿是九翔将军罩着的，自从上次那个土乡绅被赶出了京城，地痞富绅倒也再没有敢惹昭儿的，走哪儿碰到了都是客气的。晚上呢，吃过了晚饭，昭儿就坐在三庆门口的石墩上，等着换了军装穿了大褂的九翔，一起去听张老板唱戏，昭儿最爱听的就是《西厢记》，还总是跟九翔说着自己是红娘，改天也给九翔找个好看的小姐。 今晚昭儿又按照约定的时间出现在三庆的门口，却看到了一群围观的人，中间是云平和几个清政府的官员在沟通，旁边还有几个洋人，在陌生的人群中，昭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云平和洋人之间做着沟通的桥梁，可是这穿着，完全和洋人一样，让昭儿有了一瞬间的不舒服，不自觉地上前了几步，想要确认一下自己看到的，还未到达跟前，就被官兵拦了下来，自然有人认出了她。 “昭儿小姐，前面不适合您过去，您不要为难小的。”一位官兵低声下气的跟昭儿说着。 “哦，我来听戏，他们怎么了？”昭儿依旧紧紧的盯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还不是这些洋人，非要来三庆听张老板唱戏，大家都知道张老板不给洋人唱戏的，这不，洋人来闹场，张老板直接把三庆关了，今天没有演出，大家就都看不成了，他们还在沟通，估计张老板不会答应的。” “也就是说因为这些洋人，本小姐今天没得听了？”昭儿嘴上虽然这儿说，但是心里倒是对这个张筱春刮目相看，最近一直听三庆的戏，觉得这个张筱春的感觉真的和云磊好像，台上细腻柔和，把青衣演绎的淋漓尽致，都说每一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青衣，然而能让女人也把感同身受听到心里去的，昭儿认为只有张筱春了；到了台下，九翔邀请了张老板一起，昭儿倒是觉得这个男人没有带台上的阴柔倒是高冷的不行，不怎么说话，却气场十足，偶尔的微笑也是浮于表面，内心的门始终关着，很难看到他最真实的样子。 “昭儿小姐一定要听的话，小人给个建议！” “哎~你说！”昭儿今天接到孟梦的通知说，务必把九翔留在三庆，听完整场，这样的情况昭儿正犯愁呢。 “凭着九翔大帅和张老板的关系，给您唱个包场应该不成问题的，就看九翔大帅这个面子……” “聪明~！那你得放我过去才行，顺便通知九翔，我在这边被人欺负了！”昭儿从钱袋中扔给这个官兵一些零钱，胸有成足的往三庆的门口走，特意的靠近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什么人？”一个洋人看到昭儿的靠近，极其不满地吼着，把自己此时的心情都反应出来了。 “听戏的人，今天是我包场，怎么就都堵门口，我这正主就进不去呢？“昭儿一脸不屑的瞅着发问的洋人，并看到了转过身的熟悉身影，那脸上吃惊的表情，证明昭儿所有的猜测都是正确的，没错就是九华。 云平听到声音，回头看到了昭儿这个姑奶奶，如同看到了救星，大步流星的走到昭儿身边，像是迎接贵宾一样，把昭儿迎到了人群中间，解释着今天为何不让大家进去三庆的原因，是因为昭儿包场了三庆。九华上前，看着昭儿，他不知道昭儿为什么要来趟这趟混水，只是单纯的真的包场听戏，还是有什么别的安排。 “昭儿，既然你包场，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们几位洋大人也一睹张老板的风采。“九华陪着笑脸跟昭儿说着。 “你是谁？哦，对，华儿哥哥，你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这句话？“昭儿不自觉地对九华的态度就起了变化，因为她刚才看见了九华对洋人言听计从，卑躬屈膝的样子，着实不像是自己认识的华儿哥哥，如果苏泊看见了，会多伤心，华儿哥哥是苏泊心中的英雄，不应该是这样的。 “昭儿，你好好说话，我是翻译总管，这几位都是各大使馆的高官，你不要放肆！“九华变了脸，他知道昭儿对他产生了看法。 “哦，我又不认识他们，我凭什么让他们影响了我听戏的心情？况且张老板不给洋人唱戏，你们不知道么？“ “你……“九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身旁的洋人看到九华的样子，虽然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但是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顺势掏出了枪，用枪口指向昭儿，说了一堆听不懂的洋文，这样的举动，倒是吓到了云平，云平急忙上前拉了拉昭儿。 “谁给你的勇气这样说话？你以为你是谁？“九华着急了，他不想昭儿出什么事。 “我给的，在京城我还没见过谁敢把枪口对着我家猫咪的！”一声厉喝，昭儿看到了九翔的枪口戳在了那个举枪的洋人头上，高兴的笑了起来，她就知道九翔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高大人，我看是不是我要把东交民巷封锁几天，你才能记起来京城归谁管理吧。” “九翔~……”洋人愤恨地甩了枪，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昭儿看着九华跟着离开的背影，深深的伤感席上心头，她真的宁愿相信九华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也不愿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实，那副谄媚的笑脸，那个站在别人的立场训斥自己的华儿哥哥。 第百十七章 我杀人了(二) “还好还好，大帅赶到了。昭儿小姐，不能这么冲动，就算真的是气不过，也要等有把握了再出头，洋人的枪口是不长眼睛的，多危险啊！”云平用袖子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此时是打心里担心昭儿，那年发生的事情，云平一直觉得有愧于昭儿。 “他说的对！”昭儿刚想嬉皮笑脸的划过去，九翔倒是严肃的看着昭儿，认真的附和了云平的话，“我不是时时刻刻都会在你身边的，你要学会保护自己，懂么？” “好了好了，有惊无险，走吧，今天给你们包场，听戏，张老板准备了新戏码。”云平说着请九翔和昭儿走进了三庆。 “九翔，今天包场，我们就坐到下面，离舞台最近的地方，不用上去二楼了好不？”昭儿看着空空的三庆，难得可以近距离的看着张筱春唱戏，还可以看着真人带入自己脑补的故事，不自觉地就笑了。 “好！”九翔看着笑起来的昭儿，满心的焦虑也放松了许多，伸手揉了揉昭儿的脑袋，陪着昭儿坐在了舞台正对着的茶座上，听着开场的锣鼓，品着昭儿带来的青云阁的茶，吃着青云阁的糕点，最近的生活好像多了些颜色，饭后的休闲多了乐趣，九翔居然开始留恋这样的生活，没有政治的纷争，也没有民族的仇恨，只有平淡的生活，从开始到结束。 另一边，孟梦和周晓航按照秦叔叔和孟伯伯给的行动路线，引领着康老师和梁老师往城外走去，城内路过的关卡都有自己的人，临时关卡也都提前处理了，一路上倒是安静，沿途留下了必要时阻击的兄弟，到了路口，周晓航负责去通知谭老师，而孟梦和秦小爷继续护送康老师和梁老师从不同城门出城，交给秦叔叔和孟伯伯送往津门。 “砰砰砰！”远处传来了枪响。 “周晓航什么情况，不是说能不响枪一定不能响么？”孟梦被枪响惊了一下，马上安排人到不同的位置负责阻击，务必要把两位老师送出去。 “孟哥，不是我们这边，好像是三庆的方向！”秦小爷望着远处，焦急地说着，他知道昭儿今天在三庆和九翔听戏，要困住九翔，否则他们在九翔的眼皮子底下是出不去的，虽然知道九翔会保护昭儿，也知道昭儿机灵，但是听到了枪响，不自觉地就紧张了起来。 “怎么回事？”孟梦转向周晓航，看着她明显的紧张和不知所措，孟梦知道她有事瞒着他，“到底怎么回事？”孟梦急了，因为昭儿就在三庆，在九翔的手里，虽然大家都知道九翔对昭儿的态度，但是一旦出现了不可控制的因素，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不能拿昭儿去赌，不光是因为昭儿是妹妹，更是因为两位长辈的承诺。 “那个，你别着急，应该没事的。”周晓航也开始心慌了。 “说啊，怎么回事？”孟梦的声调明显的高了，这是周晓航第一次看到孟梦生气，也是第一次把所有的情绪都表现在明面上，不自觉地也跟着紧张起来。 “就是，就是怕昭儿困不住九翔，还安排了人混进了三庆，然后找到好的机会刺杀九翔！”周晓航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把话说完的，只是看到了孟梦越来越大的火气和无法掩盖的焦急，“你别担心，我们的人会注意的，不会伤到昭儿！” “可是昭儿会不顾自己去保护九翔的！”秦小爷此时听完也是大惊失色，冲着周晓航喊了起来，要不是孟梦拉着秦小爷，恐怕此时秦小爷已经冲出去奔向了三庆的方向。 “你听我说，事情已经这样，我们不能耽误自己的任务，晓航你安排人去通知谭老师撤离，你和璇儿一起护送两位老师出城，秦叔叔和我爹都认识你，我去三庆。”孟梦不得不让自己沉下来，现在不是着急和担忧就能解决的，毕竟这离三庆还有点距离，就算过去，也只能最后确认伤亡而已，眼前的任务才是最重要的，否则昭儿真的出事，也得有价值。 “我去！”秦小爷激动的说。 “你去怎么说？听话，去执行自己的任务，快去，一旦九翔反应过来，我们就出不去了。”孟梦说完，给自己的火枪上了膛，就冲着黑暗跑了出去。 * “小心~！”台上的张筱春正在认真地演着自己新改编的戏码，顺着兰花指的方向，眼神跟随了手指望向了斜上方，却突然花容失色，大声惊呼，扔掉手里的道具，转身跳下了舞台，冲着第一张茶座飞了过去。 是的，没错，张筱春抬眼望去，看到了二楼的雅间窗帘内伸出了一截火枪的枪口，此时的枪口正对着昭儿，不，目标应该是九翔，然而那个位置是要穿过昭儿射向九翔，如果稍有偏差，子弹一定是在昭儿的身上，那个时候的张筱春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下意识的就要去保护昭儿。 随着惊呼和枪响，同时进行，九翔也迅速回头望向那个方向，顺势拉起了昭儿，拽进了怀里，快速的掀翻了茶桌，让自己和昭儿都躲在了茶桌的后面，昭儿看着子弹就在自己身边打碎了一只茶杯，不自觉地跟着枪响颤抖了一下，紧紧的握着自己手中的珍珠手包。 “看好她！”九翔看着从台上下来的张筱春，把昭儿顺势就推到了张筱春的怀里，自己踩着掀翻的茶座，挑起抓住了三庆的绸布，借着灯笼的挂绳，飞上了二楼的雅间，冲着刚才枪响的方向连开几枪，只见从栏杆处翻下来一个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鲜血和脑浆混在一起，面目全非，昭儿望过去，却被张筱春挡在了怀里。 “乖，不要看！”温柔的声音来自昭儿的头上，温热的气息从上方传了下来，昭儿此时听着不断地火枪声，没有在颤抖，只是觉得这个怀抱是如此的安全，安心，在嘈杂的环境中找到了片刻的安宁。 第百十八章 我杀人了(三) 门外听到了剧场里面的枪声，一队官兵冲了进来，迅速的包围了舞台和观众席，一帧一帧的搜索着，时不时的还有几声枪响，昭儿躲在张筱春的怀里，望着九翔在枪声中穿梭，对方的子弹只有九翔一个目标，不自觉地抓紧了张筱春的衣服，透过了衣服，张筱春感受到了昭儿的紧张和担心，虽然可人儿就在自己的怀里，但是他知道此时的昭儿只是把他当作一个陌生人，一个被九翔安排保护他的人，而并不是那个可以保护她的人，莫名的心痛袭上了张筱春的心。 枪声停止了有一会，九翔已经开始向舞台边上的昭儿和张筱春靠近了，眼瞅着就来到了俩人的身边，昭儿也微笑的从张筱春的胳膊底下钻了出来，却看到了九翔身后的茶座下面，滑出来一个人，举着火枪，对着九翔的后背，昭儿抬头看到了还在微笑的九翔，和背后那个准备开枪的人，昭儿一直握在珍珠手包里面的手迅速的掏了出来，没有思考的时间，举起猫姨给的那把火枪，开了火。 孟梦刚好赶到三庆的门口，透过人群，看到了那个举起枪准备袭击九翔的杀手，孟梦还在犹豫的时候，就看到了昭儿举起火枪，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却迟迟没有了后续的反应。 子弹擦着九翔的胳膊，带着一道血印，九翔惊讶的看着昭儿瞪大了的眼睛，所有人快速的靠近九翔，围拢了一个圆形。九翔透过昭儿无法聚焦的眼睛，捂着自己的胳膊慢慢的转身，看打了那颗带着自己血迹的子弹，嵌在了手拿火枪对着自己的杀手的胸口。在九翔的示意下，一个士兵跑到了那个杀手的跟前，摸了摸脖子上的动脉，冲着九翔摇了摇头，九翔了然于胸。 昭儿望着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那个杀手，手里紧紧握着火枪，张筱春看到昭儿的手指关节都握紧的发红，轻轻的托起昭儿的手，慢慢的舒缓着昭儿关节，直到昭儿松开了握枪的手，仍旧是紧紧的盯着那个人。 九翔走到昭儿面前，挡住了昭儿的视线，昭儿木木的将眼神下移，看到了九翔胳膊上一片红色，惊吓到连连的后退，跌在了张筱春的怀里，瞬间的安全感，让昭儿找回了一点神智。 “九翔，九翔，你受伤了？是我，是我开枪，对不对？是我！”昭儿说着又跑到了九翔身边，抬起了九翔受伤的胳膊，九翔倒吸了一口冷气，因为真的疼，看着就像皱起了眉头，昭儿用力的在九翔的胳膊上吹着问问的气，可是顺着九翔胳膊，昭儿又看到了那个瘫在地上的杀手，睁着眼睛望着自己，枪口依旧对着九翔和自己。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昭儿猛地转身跑出了三庆，所有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眼瞅着昭儿跑了出去，孟梦想要伸手拦一下，昭儿望向他的眼神，惊恐，惊慌，如同被惊吓到了的猫咪一般，跳脚跑掉了。 “昭儿……小姐……”张筱春的心跟着昭儿也跑掉了，那个惊慌的眼神如同长鞭一样深深的抽在了他的心上，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见过天真的她有这般的不知所措，又什么时候看到过她惊恐的无处躲藏，此时的她又要到哪里舔舐自己的伤痕，虽然满心的焦虑，可是张筱春的面上依旧没有半点的表情，等待着九翔的安排。 “孟梦……”九翔欲言又止。 “我知道，这段时间你还是不要来找她了，免得看见你的伤，又让她想起。” “好的。” * “少爷，您回来了。” “小姐回来了么？” “没见到小姐啊！” “去找，全都去找，把整个大栅栏给我翻过来也要给我找到！” 张筱春卸妆后从三庆走到了青云阁的门口，看着进进出出，急急忙忙的人，嘴里都念叨着，小姐不见了，赶紧去找，不禁也跟着紧张起来，却也帮不上任何的忙，无奈的又转身回到了三庆，顺着后台，走进了后院，天已经很黑了，可是隔壁的院子却是灯火通明，仍旧人声鼎沸，张筱春坐在后院的长廊，此时的后院被隔壁的灯火照的也算光亮，听着孟梦焦急的叫骂声，却忽然安静了下来。 因为张筱春抬头，看到了牌楼里面斑驳的阴影，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直觉告诉他，昭儿就在牌楼里。张筱春没有起身，只是依旧坐在长廊中，望着楼上的斑驳发呆，心里想着也许这个时候的昭儿是需要自己独处的，心里的障碍没有人会感同身受的安慰。于是张筱春就这样默默的在不远的地方陪着，看着她安全就够了。 突然就想起了一次九翔和张筱春的聊天，在讨论如何哄女孩子，两个单身狗居然还津津乐道，就记得九翔笑着拍了拍张筱春的肩膀，一副见惯了直男的样子，如果此时九翔在，是不是又要笑话张筱春活该找不到媳妇儿？九翔又会怎么做呢？ 张筱春的脑海里不禁涌现出了昭儿看九翔的眼神，总是有种依赖，一种靠近，却又不是男女朋友的那种感觉，似安全，却又带着疏离，似亲近，可又不能向前，终究和看云磊的眼神不一样。想起了小时候昭儿看到云磊的时候，眼睛里面欣喜的光，只是再也看不到了。张筱春微微的低下了头，一滴热泪滴落在了石板上，砸出了点点水花，那是她的曾经，也是他一辈子不能忘的曾经，那个唯一可以唤醒自己还是云磊的曾经。 次日清晨的阳光撒进了院子，日出的美就在于它温暖却不耀眼，覆盖子每一个人的身上，公平并不偏袒。外面街道越来越密集的奔跑声，让早期的人们都知道昨晚的不平静。 张筱春望了望牌楼上被阳光照耀的斑驳，那个角落里的阴影，至终那么一点点，张筱春的心跟着疼了一下，起身离开了长廊…… 第百十九章 忘了过去从新开始 孟梦一夜未眠，他再也想不出来昭儿会去了哪里，此时外面官兵戒严，他知道是昨晚偷渡的事情，所以今天不可能在大规模的寻找昭儿，就算是九翔默许，也有可能发生冲突，就有很多的不确定因素，毕竟昨晚的事情还没有结束，这昭儿的是失踪总得换回点筹码。孟梦靠着会客厅的软榻，一只手支着额头，用力的捏了捏自己皱紧的眉头，秦小爷和周晓航都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出城后是否顺利。 “掌柜的，来一斤桃花糕！”柜台传来了买货的声音，孟梦猛地坐了起来，这么早，还是桃花糕，谁会来呢？孟梦起身走出了会客厅，一双熬红了的眼睛看着来人，有几分惊讶。 “张老板，这么早，吃桃花糕不腻么？”孟梦客套的微笑着。 “孟哥，是云磊！”张筱春望着孟梦，轻轻的举起了桃花糕，微笑的看着孟梦，眉眼弯弯的煞是好看，孟梦看着仿佛真的看到了小时候的云磊，那个时不时也爬上墙头，喊一声“孟哥，昭儿在不？”孟梦微微的点了点头，在众人的不解中看着张筱春转身走出了青云阁，他知道张筱春找打了昭儿，但是真正能帮她走出来的就只有她自己了。 “掌柜的，叫伙计们都回来，正常开店吧！”孟梦吆喝了一声，准备会后院静等秦小爷和周晓航。 “少爷，不找小姐了？”掌柜的有些犹豫。 “不找了，她会回来的。” * 张筱春穿过了三庆的后门，在斑驳狭窄的巷子口，靠着灰墙青瓦，手里拎着桃花糕，阵阵香味席上心头，静静的看着那扇许久不曾开过的后门，微微的笑了，用力的推开了后门，轻轻的抖落了长衫上的灰尘，按照记忆里的路线站在了牌楼的入口。 那个蜷缩成一团，小小的一团的阴影，在牌楼的最里面，紧紧的靠着墙壁，头深埋在自己的膝盖中。牌楼靠里面的墙壁上，小时候他和昭儿一起勾勒的美好的未来还清晰在目，张筱春轻轻的抚摸上去，沟壑清晰的传达着手掌感受的温度，还有一些新刻上去的，句句透漏着思念和依赖，张筱春踩在了被丢在地上的匕首，弯下腰捡了起来，在目光所及的那句“云磊，你在哪儿？”后面轻轻的刻下了这辈子的承诺：“昭儿丫头，我一直在你身边！” 张筱春看着那还在发抖的身体，心中仿佛被人抓住了一样，一抽一抽的疼。他轻轻的走过去，生怕惊扰了这只可怜的小猫咪，慢慢的顺着墙壁坐在了这一小团的身边，伸出了手臂，慢慢的将这只可怜的小猫咪揽在了自己的怀里，幽幽的说着： “昭儿丫头，不怕，一切都会好的！” “云磊，云磊哥哥？”昭儿没有抬头，依旧是埋在双膝之间，只是嘴里嘟囔着，“我睡着了么？我又在做梦了么？那就不要醒来吧。” 张筱春的心再也抑制不住悲伤，双手用力的将昭儿抱在怀里，冰冷的触感，让张筱春害怕，瑟瑟发抖的身体，更让他心疼到极限，深深的拥抱，把这些年的思念，把看到她在别人面前开心的嫉妒，把能陪在她身边看她长大的羡慕，和对自己无能的恨，都融化在这个深深的拥抱中，紧紧的抱在怀里，仿佛自己也跟着昭儿在做梦一般，这是这些年来最美的梦了吧。 “云磊，真的是你？”昭儿慢慢感受着身子变暖，感受着真实的体温，感受着被坚实的拥抱，这是多久都没有被认真的拥抱过了，昭儿宁愿自己就是在做梦，不愿醒来，慢慢的伸出自己的双手，圈住了云磊的腰，终于，终于溜出了眼泪，从昨晚到现在昭儿努力的让自己哭出来，让自己发泄出来，可是没有用，却在此时，眼泪肆无忌惮的狂奔，奔流在自己的梦中。 “是我，昭儿丫头，真的是我，你听我说，好么？认真的听！”云磊把昭儿慢慢的从自己的怀里松开，认真的擦去了她脸上的泪痕，微微的笑着，也顺道抹去了自己脸上的泪水，用心去望着那噙满眼泪的大眼睛。 昭儿也望着那笑起来弯弯的眼睛，不笑的时候满眼星辰的云磊，是她的云磊哥哥，昭儿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依旧抓着云磊的胳膊不松手，她怕，她怕这真的是场梦，松开了手梦就醒了。 “云磊，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昭儿突然又紧张起来，急切的说着，眼睛开始不聚焦，慌张的望向别的地方。 “不，不是这样的，昭儿丫头。每个人生来都会遇到这样那样的意外，意外发生了就会像蝴蝶效应一样波及很远，只是这样的波及终究会过去，每个人也都会按照既定的人生继续前行，就好像很多年前，那个意外中云磊死了，你被送去了津门，可是现在你回来，云磊变成了张筱春继续活着，不是么？昨晚不是你的错，是这个世道的错，如果你不开枪，死的可能就是九翔，我们只要让这个世道发生变化，才能真正的终止这样的意外，终止随时会失去最爱的意外，终止一切不在控制内的意外。” “如果我不开枪，死的就是九翔？” “是的，昭儿丫头，你只是做了你内心深处告诉你应该做的，你没有错，懂么？没有！” “可是，他，他真的死了！” “死，死的其所，他为了他自己的信仰，为了他自己坚持的东西，为了他自己认为对的道路，无怨无悔的走完了这一生，这是他的选择！” “选择死？” “不，选择让更多人幸福的生！这和你，孟哥，秦叔，孟爹是一样的。也许有一天他们也会这样为了自己的信仰离开你，但是你知道他们是幸福的。” “幸福？” “是的，幸福。他们为了更多人的幸福奔走，而我们也终将成为其中的一个！” “云磊……” “不，张筱春！” “从新开始？” “嗯！” 第百二十章 追捕令 张筱春微笑的松开了紧抓昭儿的手，轻轻的揉了揉昭儿的脑袋，把身边的油纸包打开，一股新鲜的桃花香味扑鼻而来，昭儿盯着桃花糕，渐渐的泪水又涌出了眼眶。 “云磊，不，张筱春，我还是叫你二爷吧。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桃花糕么？” “难道不是因为好吃？” “京城桃花开，不见旧人颜。我妈妈做的桃花糕特比的香，她却总是不吃，轻轻的念叨着这句话，小的时候不明白，长大了看到了孟爹，看到了秦叔叔，好像懂了一些，再到津门，看到桃花糕，我却再没有吃的冲动，好像每个春天都会有那样莫名悲伤。” “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我张二爷在这发誓，除非我死，这辈子我都会在你身边，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每个春天一起看京城的桃花开！” “不要乱说话，这个世道，不求每个春天，只求心里有我就好！” “好！”昭儿轻轻的靠在张筱春的肩上，慢慢的咬了一口桃花糕，是青云阁的味道，也是妈妈一直念叨着的味道。 * 大殿上，太后垂帘听政，也是今晨九翔听说太后软禁了皇帝，召集大臣商议变法之事，恐有变化，便把自己的胳膊更加夸张的包扎了一下，赶了大早进了宫。 “九翔将军，真是好兴致啊，昨晚美人相伴，听戏赏景，不亦乐乎啊！”李大人站在殿前，阴阳怪气的说着。 “李公公，这话怎么听着是羡慕啊？”九翔未理会，直接抬脚进了大殿，等待着上朝的惯例，虽然很久不来了，如今这样的情形，怕是自己脱不了干系啊。 这些年九翔一直保持着中立的态度，做好本职工作，并不与人结党，或者说除了昭儿，朋友两个字在九翔这里都是奢侈的，捧场做戏都懒得笑出声来的九翔，终究是懒得应对殿前的虚情假意。 “九翔，昨晚的事情你可清楚啊？”殿上传来了太后问话的声音，九翔知道自己逃不掉，毕竟京城的防御是自己的工作。 “臣略知，已经全城搜捕剩余人员，全力追捕在逃人员。”九翔低头回答道。 “哦，昨晚事情发生的时候你在哪儿啊？” “回太后，臣在三庆园遭到刺杀，受了点轻伤。”九翔故意将包扎的伤口露在了外面，闻声大家也都望了过来，毕竟昨晚三庆的枪声还是比较刺耳的。 “既然九翔受伤了，那就好好养伤吧，追捕的事情就交给李大人去做吧。” “臣，不碍事的，臣也要为自己的过失做出弥补，毕竟昨晚不当值的时候放松警惕，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那是不是约你看戏之人也有同谋之嫌疑啊？” “太后误会了，昨晚是臣陪同听戏，正是同行之人开枪射杀了刺客，救了微臣，不然恐怕今早就是满城皆知臣殉职一事了！” “九翔将军您身边的美人都会舞枪弄棒啊？不简单啊！”李大人阴阳怪气的说。 “李大人有所不知，昭儿平时在街上打打闹闹习惯了，并不是养在家中的小姐，况且此时她也被吓得不轻，卧床不起了。” “好了，李大人追捕的事情你全权负责，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发出追捕令，另外刚毅啊，全城搜捕四军机章京，全面下狱！” “臣等遵旨！” * “大帅，这是对您产生了怀疑，昨晚的事情有蹊跷啊！”九翔一早故意没有骑马，坐的马车，车上自己的随从九池不自觉地为九翔打抱不平。 “你都知道有蹊跷，别人又不是傻子！回家养伤！”九翔倒是想的开，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却不自觉地眉毛就皱在了一起，既然大家都看出来了，其实九翔早就想过，只是想到昭儿开枪时的眼神，和被吓到的样子不像是作假，却也怀疑不起来，“不回府，去青云阁！” 马车很快出了宫门转弯，不多远就到了青云阁门口，看着敞开做生意的青云阁，九翔再次的皱了眉头，觉得自己的怀疑有点多余，如果青云阁真的和昨晚的事情有关系，那么此时不应该是关门大吉，还等着自己上门质问么？ 九翔抬脚走进了青云阁，并未让掌柜的通传孟梦，只是自己一人独自往后院走去，因为昭儿的关系，青云阁的人对待九翔也是很友善的。九翔停在了后院的长廊，看着孟梦坐在石桌旁的茶海边，另一面是周晓航正在泡功夫茶，整个画面很是和谐，俩人有说有笑，并未看出什么异常。 “孟梦，九翔在长廊里。”周晓航在九翔刚进来就看到了。 “没关系，我爹他们应该返程了吧！” “按照计划时间，此时离开津门的船已经开走了，孟伯伯和秦叔叔应该分头从不同的方向返回京城，应该午后就能进城。” “秦玉璇儿怎么没回来？苏泊呢？” “秦小爷说在城门等秦叔叔，昨晚出城前就让苏泊回去她所在的别馆，避免那边有人盯梢，出现问题。昭儿还没找到？” “那就好，我们就等我爹回来就知道情况了，昭儿暂时应该没有危险，想回来的时候就会回来的。” “介不介意我讨口茶喝？”九翔走下长廊，坐到了茶海的另一边，微笑着看着周晓航手下的功夫，不禁点点头，称赞。 “九翔将军的伤……”孟梦看到九翔的缠着纱布的胳膊。 “没事，昭儿找到了么？”九翔一边把冗长的纱布往下拆，一边似有似无的问着，他心里依旧在说服自己昭儿和昨天的事情没有关系。 “张老板找到了，说是暂时安全，还不愿意回来，他去劝说了。” “也是，昨天昭儿能开枪，出乎了我的意料，不过开枪的人都要经历第一次杀人的恐惧，如果她走过去了，以后自保是没问题了，我也就不用担心她了。”九翔话里有话。 “我在津门上学，把她放在家里可能是疏忽了，天天和津门的小混混们一起东跑西颠的，枪是哪来的，我都不知道，看来这次回来得让我爹好好管教管教了！” “这样挺好，能保护自己，这样的世道，自保才是关键。” “孟哥，孟哥……”秦小爷闯了进来。 第百二十一章 那是我秦叔叔 “孟哥，孟哥，救救我爹……” “秦小爷，秦小爷，少爷有客人，您看……” 秦玉璇儿还未下马就在青云阁的门口大声的喊着，掌柜的深知昨晚的事情一定和大家有关，又看到刚刚九翔将军进去后院，就算不知道详情，也能猜出个一二，急忙拦着秦小爷，生怕这个冒失的家伙在口无遮拦，让大家的太极都白打了。 “你别拦着我，出事了，我爹出事了，我要找孟哥……”秦小爷疯了一样的推开了掌柜的，向后院跑去，掌柜的无奈的摇了摇头。 “孟哥，孟哥，我爹他……”秦小爷跑进后院，眼泪鼻涕都还没擦干净，就看到了九翔安坐在茶海的上座，孟梦和周晓航惊讶的看着他，此时的他话已经出口，再想收回来是不可能了，九翔微笑的端起了周晓航泡好的茶，眯缝着一线天的眼睛，看着秦小爷。 “怎么了这是，一身的土，赶紧回去收拾了再过来说清楚。”孟梦起身，说着打圆场的话，看着秦小爷的样子，应该是出事了，但是此时九翔在，没办法说出来的，岂不是不打自招。 “噢！”秦小爷生生的打住了自己的话，和激动的情绪，硬生生的让自己转身，想要离开，可是想起了亲叔叔的样子，眼泪又流了出来，咬紧了嘴唇，猛地转身，跪在了九翔的脚下。孟梦和周晓航的心紧紧的揪了起来，他们也不知道现在秦小爷会做出什么事情。 “这是怎么了？”九翔放下茶杯，煞有介事的看了看秦小爷的举动，又抬头望了望孟梦和周晓航，虽然孟梦依旧是面无表情，但是周晓航的吃惊，倒是让九翔产生了几分怀疑。 昭儿的情绪在张筱春的安慰下缓和了许多，慢慢的起身把随身的匕首捡了起来，从新放到了自己的靴子侧面，只是望着地上的那个珍珠手包，白色的包面上溅上去的点点血迹，还是心有余悸。张筱春看着昭儿忧郁的眼神，弯下腰捡起了珍珠手包，轻轻的拉起了昭儿的手，一起从牌楼里走了出来，坐在了阁楼的窗户外面，望着蓝色的天空，湛蓝湛蓝，总有一天一切都会过去的，而我们都会在蓝色的天空下自由的呼吸。 “璇儿，有什么事咱们回家合计，九翔将军也是公务缠身，哪有时间管咱们的事情！”孟梦看着秦小爷的举动不禁大声了一点的说着，让阁楼上的昭儿和张筱春转移了目光，才看到院子里奇怪的搭配。 “不急，我现在也没什么事，让他说。秦老板出了什么事？”九翔放下手里的茶杯，静静的望着秦小爷。 短暂的安静，秦小爷听着孟梦有些变音的话语，他知道既然做了，很多事情便不只是自己的问题，会牵扯出来很多很多，甚至是孟梦他们一直以来坚持的信仰和心底说服自己的未来，秦小爷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却也没有办法再挽回，开了口却变了调。 “求九翔大帅救救我爹，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前天我爹去津门收账，还带了一些药材去那边的分号，昨儿个捎话回来，说是今天让我去城门等着，他买了一些东西给昭儿，让我直接拿过去，就不往回家拿了，谁知等来的是官兵，押着我爹，我看到的时候已经血迹斑斑了，此时又把我爹挂在城门示众，我只想知道我爹犯了什么事？怎么就这个样子了？”秦小爷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虽然此话真真假假，秦老板此时的状态却是真的。 “什么？”周晓航第一个惊呼出声，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孟梦顺着惊呼声望了过来，周晓航才知道自己失态了。 “璇儿，究竟什么情况，怎么会这样，秦叔叔不是说给昭儿带麻花和炸糕么？”孟梦不得不顺着秦小爷的谎话，继续圆，生怕出现纰漏。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想就我爹回家，治伤，他的年纪经不起折腾啊！”秦小爷跪在九翔面前，慢慢的弯下腰，重重的磕下了头。 昭儿坐不住了，起身，从阁楼下来，并没有从后门进院子，而是径直的顺着巷子走了出去，张筱春真的很担心，想要进院子告诉他们一声，却又怕跟丢了昭儿，最后还是决定跟着昭儿走了出去。 远远的，昭儿看到了被挂在城门上方的秦叔叔，一根粗麻绳吊着双手，被太阳曝晒着，虽已过了秋分，然此时午后的阳光依然炙热，昭儿第一次觉得阳光是如此的刺眼，城门下的百姓纷纷侧目却没有敢上前的，细细簌簌的讨论声，让昭儿的心情更加的烦躁，连想都来不及想就冲着城门下跑了过去。张筱春看着昭儿的状态不对，急忙追上去，在昭儿濒临城门的时候把她拉到了旁边的巷子口。 “你要干什么？” “救人！” “为什么？” “那是我秦叔叔，和孟爹一样亲的秦叔叔！” “怎么救？” “我不管！” 昭儿此时虽然语气是平淡的，但是态度是坚决的，头脑确实冲动的。张筱春拉着昭儿的手，双眼平视着昭儿，用心的跟昭儿在沟通。 “你相信我么？” “我相信云磊！” “云磊已经死了！” “那要眼睁睁的看着秦叔叔也这样死去？” “听我说，我们先闹清楚情况，昨晚上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如果真的有什么牵连，你不但救不了人，还可能把自己搭进去，甚至是九翔，你懂么？抓秦老板的人一定不是九翔的人。你看那个领队是经常听我唱戏的一个熟客，我们过去问问，好么？听我的，不要冲动好么？相信我，不管我是谁！”张筱春用力的把昭儿抱在怀中，在她耳边轻轻的说着，“不管是云磊还是张筱春，心里都只有昭儿！” “孟哥，孟哥，不好了……昭儿……”后院的门被突然的撞开，苏泊闯进了后院，看到了后院的情形，堪堪的停住脚步，也闭上了嘴。 第百二十二章 不~! 孟梦看见来人，不禁又皱起了眉头，这一天天的怎么都是不省心的主，遇到事情就不能安静的想一想对策，都要这么火急火燎的跑来，不分时候部分场合，孟梦给周晓航使了个眼色，周晓航连忙上前，给苏泊递上了手帕，顺便挡住了九翔望过来的目光。 “苏泊，怎么回事？有事等会再说！” “不能等了，昭儿出事了！”苏泊虽然看到了秦小爷跪在了九翔的面前，也知道此刻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不能出一点差错，但是在她看来昭儿的事情更大，在场又都是关注昭儿的人，也许也能缓解此时事态的发展。苏泊用力的推来了挡在自己前面的周晓航，气势重重的就冲着九翔过去了。 “九翔，我真是服了你了，怎么不好好去城门当你的看门狗，被别人抢了饭碗，还在这不自知？” “苏泊，怎么跟大帅说话呢！”孟梦有点吃惊苏泊的态度。 “苏泊格格，好歹您是我未过门的媳妇，这内人不参政，难道你忘了？更何况只是太后懿旨，你不得放肆！” “太后？太后怎么了，我还就告诉你，我就不喜欢清政府现在的政策，我觉得洋人的人人平等的政策很好！” “苏泊，你给我闭嘴，我告诉你，虽然你是我的未婚妻，这些话也就在这说说，你还得求孟梦和他们不说出去，在外面就算是我也保不了你！”九翔有些气到了，自己之所以没有完婚，就是因为这个指婚，他们俩都不情愿，加上苏泊在海外留学，所以一直拖着，好在苏泊也并不在意。 “九翔，我还就告诉你了……” “苏泊，说，昭儿怎么了？”孟梦不得不打断这俩人的对话，关于他俩的关系孟梦和周晓航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不知道的表情，但是苏泊是九翔的克星都是有几分真的，如今苏泊的冲动很有可能真的让她万劫不复，更何况此时还有秦叔叔和昭儿。 “哦，对，都是你！孟哥，昭儿在城门口跟官兵起了冲突，正用枪挟持着领队，要求把秦叔叔放下来，据说已经上报了李公公……哎，我还没说完呢！”苏泊一口气的说出了自己跑过来的原因。 孟梦和周晓航二话没说，拉起了跪在地上的秦小爷，急冲冲的就往外面跑，九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瞪了苏泊一眼，倒是没落下她，拉起苏泊也跟着孟梦跑了出去。 “孟梦上车，我的马车跑起来快一些！”九翔不由分说的就把苏泊抱起来扔进了马车，对，是扔进去的，孟梦拉着周晓航也上了车，九翔自己驾车往城门方向疾驰而去。 城门口聚集了很多的人，城门上方依旧悬挂着秦叔叔，孟梦看到此时的秦叔叔已经昏厥，悲伤袭上心头，周晓航握紧了孟梦的手，一起走下了马车。秦小爷看到自己的父亲，更是阻挡不了内心的暴躁，急切的想要冲过去，九翔紧紧的拉着秦小爷，目光所聚，虽不是肯定，却也带着莫名的信任。 “昭儿丫头，你听我说，咱们刚才不都问清楚了么？我们现在去找九翔，让他想办法好么？你过来，到我这边来！”张筱春焦急的劝说着昭儿。刚才明明还好着，说好了一起询问一下原由，可是话还没说完，昭儿就抢走了自己手里一直拿着的珍珠手包，掏出了火枪指着领队，一路来到了城门下，不管不顾所有人的目光和枪口，只是执意要求放下秦叔叔。 “张筱春，这和你无关，这是我秦叔叔，他们都是冤枉他，政府不作为，随便抓一个人就可以定罪，这是逼着我反抗！”昭儿依旧用枪口指着领班，全然不管不顾，围观的群众似乎也开始受到昭儿的情绪感染，慢慢的逼近官兵形成的包围圈。张筱春知道就算是真的，此时也不能在这样煽动情绪，否则越闹越大，只会让事情无法挽回，不仅仅是秦叔叔，甚至是昭儿都有可能就此定罪。 “昭儿小姐，你这样也解决不了问题啊，今天不是九翔大帅管理城门，这是李大人的命令，况且确实是在城郊和李大人的官兵发生了冲突，就算秦老板真的不是乱党，这冲撞朝廷命官的罪也是有的，听小人一句劝，咱们回去跟九翔大帅好好说说，也许还有转机。”领班虽然是被枪口指着头，但是却是认识昭儿的，也知道九翔对昭儿格外的关照，此时的话也算是肺腑之言。 “不，我不听，我就要你把我秦叔叔放下来，放下来！”昭儿此时完全处于不受控制状态，完全听不见去任何的话语，只有一个执念就是放下秦叔叔。 九翔见到围观的群众开始在昭儿和张筱春的共情下，变得义愤填膺，场面开始失控，看了孟梦一眼，便冲进了人群，直直的冲着昭儿过去，而孟梦则是跑到了张筱春的身边，示意张筱春不要再说了。 “哐当！”昭儿手里的枪被踢翻在了一边，昭儿稍微愣了一下，看到快速跑开的领队，又转头看着面前的九翔，猩红的双眼此时充满了愤恨，没有眼泪，也没有话语，只是默默的捡起了火枪，冲着天空开了一枪，强大的声音漩涡充斥着每个人的耳膜，瞬间的安静让火枪的回音更加的清晰绵长。 昭儿转身，冲着城门的楼梯奔了过去，所有的官兵都举起了火枪，而昭儿望着冲过来的官兵，没有退缩，也没有反抗，只是步步紧逼的往楼梯处走。秦小爷看到此时的昭儿，也挣脱了周晓航和苏泊的束缚，冲出了人群，紧跟着昭儿往城门楼梯处飞奔。 “杨小昭，你给我站住~！” 九翔追了上去，拦住了前进的昭儿，谁知昭儿又举起了手里的火枪，直直的把枪口对准了九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让开~！让开~！”昭儿把枪戳在了九翔的胸口。 “好好好，九翔大帅这是在城门口上演苦情戏啊！”人群中传来了拍手的声响，和一个及其不合时宜的声音。 第百二十三章 无能为力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个声音吸引过去了，人群中被官兵强制的分开了一条道路，只见李大人带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走到了城门处，微笑的看着昭儿的枪口指向九翔。 孟梦一个愣神的间隙，秦小爷冲了出去，还未到李大人的跟前，就被身边的护卫队中一个伸手高超的人，摁在了地上。 “你放开我，你凭什么抓我爹？我们是正经生意人，你凭什么？”秦小爷疯了一样的被摁在地上，却不曾低头，恶狠狠的盯着李大人的慈眉善目，多么讽刺。 “正经生意人？我看生意人是幌子，乱党才是真的！你莫不也是同党？来人……”李大人微眯着眼睛靠近了看着秦小爷，紧紧的盯着秦小爷，不愿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李大人~！”孟梦急忙出声，跑到了李大人的跟前，行了礼，苏泊也跟着走上前去，不屑的望了一眼李大人，便把摁着秦小爷的官兵推开，扶起了秦小爷。 “苏泊格格！”李大人看都没看孟梦一眼，倒是给苏泊行了礼。 “你还认识我啊，我以为你的眼里只有乱党呢！”苏泊从嘴角缝里挤出了几个字，连眼角都没抬，便帮秦小爷收拾着凌乱的大褂。 “把我秦叔叔放心下来！”此时昭儿也来到了李大人的身旁，瞬间举起了火枪，直直的对着李大人，而此时所有的枪口也都对准了昭儿，李大人顺势把自己腰间的火枪也拿了出来。 “呦，呦，呦~！昭儿小姐这是做什么？枪口可不是随便能对着人的，容易走火！”李大人不慌不忙的用手指轻轻的转动着昭儿的枪口，九翔一步上前，抢下了昭儿的火枪，紧紧的拉着昭儿。 “李大人，这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就把人这样挂在城门之上，影响不太好吧！”九翔终于开腔了。 “九翔大帅，我是奉老佛爷懿旨，捉拿乱党的，这秦老板私自放走了梁老师，是不是乱党不是很清楚么？你们都是被他蒙蔽了！” “你放屁，不，不没有放屁的工具！我秦叔叔什么时候就成了乱党，又什么时候放走了人？你这是没本事抓到乱党，随便定罪是么？”昭儿不依不饶，虽然被九翔紧紧的拉着，嘴还是可以动的。 “你说什么？我还告诉你，他的药材车上有血迹，而且在城郊和我们有枪战，试问一个卖药的怎么会有枪？送个货还要配备兵团么？不是乱党又是什么？他的出现和昨晚的事件高度重合，怎么就不能定罪？” “那李大人出恭的时候袖口沾了屎，我能不能理解成您中午吃了屎呢？” “你，你，你~！” “我什么？你这都是偏颇之词，如何服众，如何让我们把人交给你？你们清政府就是这样办事的么？且不论梁老师是否为乱党，他为大家做的事情有目共睹的，就算是搭了我秦叔叔的车，我们又怎么知道他就是乱党？” “昭儿，闭嘴！”孟梦急忙打断了昭儿的话，虽然如此，围观的百姓已然开始议论，李大人有点招架不住了。 “你这丫头胡言乱语，妖言惑众，给我抓起来，好好的审问，他一定也是乱党！”李大人身边的侍卫，全部包围了昭儿，却有碍着九翔的存在，不敢上前。 “李大人，说不过我，就抓我，我秦叔叔也是这样被抓的吧！放人~！”昭儿猩红的眼睛逼近了李大人，九翔也被昭儿的情绪感染了，松开了她反抗的手。 “放人，放人……”人群中，周晓航适时的煽动着群众一起反抗，越来越大的声音，压迫着李大人，此时的李大人额头已然渗出了汗珠。 “都给我闭嘴，他就是乱党，我奉太后旨意，就是来处决乱党，以儆效尤！”李大人大声的说着，此时也没办法判断他话里话外的真假，但是孟梦和九翔知道他一定会这么做的。 “你敢~！” “我和你拼了！” 秦小爷和昭儿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眼瞅着李大人举起了火枪，对准了还被悬挂在城门上的秦叔叔，俩人挣脱了束缚，冲着李大人就冲了上去，官兵围住了昭儿，却忽略了秦小爷，一拳正正的打在了李大人的鼻梁上，瞬间李大人的眼泪和鼻血一起飚了出来。 “反了，反了，都给我抓起来！“李大人从地上慌忙的爬了起来，看着秦小爷气势汹汹，看着昭儿举起的火枪，再也忍不住了。 “砰~！“的一声枪响，接连着几枪，所有的杂音都消失了，众人的耳朵暂时的关闭了它的功能，仿佛时间都因为这几枪而变得静止，”嘭~！“一声沉闷的声音随之响起，在城门的正下方，所有的人都被开了慢放键，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向城门…… “爹~！“秦小爷飞快的冲出了包围，冲向了城门下，那一声闷响正是中了李大人火枪的秦叔叔，那被打断的缰绳，还悬在半空中。 “给我拦下他！“李大人看着跑过去的秦小爷和愣在一边的众人，第一个反应过来，却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李密，你混蛋！“昭儿抢过了还在发愣的九翔手里的火枪，冲着李大人就开了枪，打在了李大人的肩膀上，枪里只有一发子弹了，愤恨地昭儿还在不停的扣动着扳机。 激动的情绪渲染了整个广场，群众群起而攻之，所有的群众都在喊着叫着，往城门的方向涌着，官兵则按照李大人的要求冲着昭儿和孟梦一行人而去，群众依旧不依不饶，阻止着官兵抓人，有身体接触的地方已经有了冲突，此时的场面异常混乱。 九翔着急的看着一团乱的现场，他既不能和官兵动手，好在官兵也对他有些敬畏并不靠近，也不能对百姓动手，毕竟他们没有错。李大人在几个官兵的保护下，慢慢的退出了人群，九翔始终盯着李大人不放松，却也将昭儿紧紧的禁锢在自己的怀里，不放松。 第百二十四章 识时务? 张筱春看着涌动的人群，看着被人群隔开的昭儿，在九翔的怀里挣扎，撕心裂肺的哭着，向着城门的方向，看着远处秦小爷城楼的官兵挡在了城门外边，距离秦叔叔的遗体只有一丈的距离却无法靠近，看着苏泊和周晓航在人群中不得不拉着双手，才能堪堪的不被挤到，看着孟梦渐渐猩红的眼睛和握紧了的拳头，他突然觉得自己是这样的渺小，他不能像九翔那样和李大人据理力争，他没有那样的资格，也不能像秦小爷那样不管不顾，他身后还有整个三庆，他也不能像苏泊那样不屑一顾，他没有那个身份，却依旧不能像孟梦一样隐忍到极限，去做更伟大的事情，他恨，恨这个世道，命如草芥，人如蝼蚁，他恨，恨这个政府，软弱无能，恃强凌弱，他恨，恨这个社会，荒诞不经，岌岌可危。 远处整齐的跑步声伴随着火枪的声音，打破了这边的僵局，九翔抬头望向远处，不禁皱起了眉头，这洋人的军队确实是冲着这边而来，声势浩大的好像并不只有一个国家。孟梦此时趁着大家还没反应，快速的跑到了秦小爷的身边，用力的拉开了秦小爷，事态似乎变化的有些离奇。九翔急忙将哭得有些脱力的昭儿安抚给了张筱春，向着李大人走过去。 “克林德将军，您怎么亲自来了？“不远处，九翔紧盯着的李大人谄媚的跑到了洋人的跟前。 未等大家反应过来，只见所谓的克林德将军，大手一挥，十几个火枪手一字排开，半蹲在地上，平端着长火枪，对准了还在暴乱的群众，一声令下，同时枪响，再看，无辜的民众就这样倒在了血泊当中，所有的人，包括准备出去讲和的九翔，都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群众的情绪更加的高涨了，同时面对着洋人，很多官兵也站在了民众的一方，一致面对着洋人，声讨着他们此时的行为。 克林德将军并未做出什么反应，只是又高举起了右手，九翔见状，一个箭步冲到了所有人的前面，就站在了火枪手和群众的中间，孤身的一个人，而此时苏泊也走出了人群，站在了九翔的旁边。 克林德将军自然是认识九翔的，微微的笑了一下，表示了礼貌，九翔也回以礼貌的微笑，但是并不代表他可以动摇，依旧是站在中间一动不动。此时巷子口冲出来一队士兵，整齐的站在了九翔的身后，将百姓护在了自己的身后，这是九翔的亲卫队，接到消息刚刚赶到。此时身后的百姓除了惊恐，更多的还是愤怒，悲伤。秦小爷也缓了过来，急忙给那些中枪的百姓处理伤口，孟梦和周晓航也加入到了救治的工作中。 “我说洋鬼子，你现在是对清政府的官员开枪，你这是要宣战？“苏泊气势汹汹的质问着，并不理会此人到底是谁，也不管李大人和九翔礼貌的态度。 “苏泊，闭嘴，这是克林德将军。“洋人的背后走出来一个苏泊熟悉到做梦都会梦到的人，此时却帮着洋人在训斥自己。 “华儿哥哥……“ 没错，是九华，他现在是克林德将军的御用翻译，此时的九华连多余的一眼都没有施舍给苏泊，急忙站在了克林德将军的身边，介绍着苏泊和九翔，并且分析了此时的利害关系，只见克林德将军微微一笑，漫不经心的告诉九华，让他翻译给九翔听。 “克林德将军说了，他是接到消息，来清除义和团闹事的乱党的，帮助清政府解决内乱，并不知道苏泊格格和九翔大帅也在，此时的情况也说不明白，如果不需要帮忙，他就回去了。“九华如是的翻译者克林的将军的意思，自然克林德是聪明的，清除义和团是清政府一直在做的事情，自然他们也乐此不疲的”帮助“，也是为自己清扫着侵略的障碍，时不时的就算是诬陷和射杀百姓，清政府也是睁一眼闭一眼，但是如果是对清政府的士兵，更甚是对官员和格格开枪，那就是引战，他自己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自然不会让自己成为这个矛头的开端。 “克林德将军是聪明人，那就请将军自行回去，在下就不远送了！“九翔微微低头，礼貌的送客，并不理会一边的李大人，此时赶来的大夫正在给李大人包扎刚被昭儿一枪打中的肩膀。 “华儿哥哥……“苏泊还是望着那个熟悉的背影，久久地不能回过神来。周晓航上前拉了苏泊，淡淡的说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只是信仰不同而已，这个腐朽的清政府已然失去了民心，九华的选择不论对错，都是他的决定，我们只能做好自己的事情，祈祷我们不要变成敌人。“苏泊望着周晓航，眼眶里慢慢的蓄满了泪水。 “周晓航，那就是华儿哥哥对吧，他背叛了我们，清政府在腐败这是我们自家的事情，可是他站在洋人那边就……” “不想了，人各有志，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是么？” “识时务？” “带上秦叔叔的遗体，我们回家！”九翔安排着自己的亲卫队，亲自到城门下抬起了秦叔叔的遗体，秦小爷和昭儿的泪水不断地滴落，孟梦此时也轻擦着眼眶，这是他们最亲的亲人，而此时孟爹还没有回来，孟梦的心也依旧悬在空中，也曾想过，这样做真的对么？在这乱世之中，苟且的活着还是为了理想赴死，第一次面对着自己最亲的人离开，孟梦曾经的决心收到了动摇，抬头望着秦小爷萧索的背影，看着昭儿的撕心裂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承受几次这样的悲伤，这样把所有的悲伤都压在心底的沉重。 周晓航走到了孟梦的身边，轻轻的拉起了孟梦冰凉的手，她知道，也只有她知道，她的孟梦此时虽然没有大悲大喜，却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在了自己的心里，那份沉重如果不去分担，真的可能压垮他。 “要改变就势必会有牺牲，秦叔叔他自己也知道随时都有可能用生命去捍卫自己的信仰，我们所做的就是让更多的人不再受这样的悲伤，所以，不要怀疑自己，就像我，如果有一天离开了你，你要记住，我是毅然决然地为了我的信仰付出我的生命，我坚信总有人会替我看到那个理想中的新生。” 第百二十五章 觉醒 九翔没有跟着大家回去秦香阁，而是自己，孤单的一个人走在并不拥挤的街道上，初秋的小雨淅淅沥沥的，不算风雨飘摇，却也让九翔从内心深处打了一个寒战。九翔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心情是如何的，总觉得憋着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看着被自己珍视却又不敢靠近的所谓的朋友们的悲伤，自己从来喜怒不言于色的样子彻底的崩塌。 大帅府的空气仿佛被冻住了一般，下人们看着九翔一个人从大门走到了房，安静的极其可怕，周身的气场冷的让人不敢靠近。“砰~！”的一声响，下人们不自觉地都战栗了一下，回头望着还在颤悠的书房门，都知道此时的九翔心情糟糕到了极限，这是很久都不曾遇到过的了。 接二连三的破碎的声音，下人们都站在院子惊恐的望着书房。九翔在书房内看着自己平时珍藏的圣上赏赐的东西，看着自己为清政府攒下的荣誉，看着自己曾经叱咤战场的风光，此时却是无比的讽刺，难道自己从小的梦想就是镇压百姓？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啪！”又一声脆响，九翔将书桌上的茶杯横扫落地，飞溅起来的碎片割伤了他的手背，瞬间的疼痛感和鲜红的视觉冲击，让九翔忍了很久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九翔慢慢的看着书桌坐在了一片狼藉的地上，安静的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 刚刚昭儿的样子，秦小爷的气愤，甚至是百姓的群起而攻之，他知道是清政府让百姓伤了心，是帝国主义的铁骑让百姓没有安全感，是自己，一个皇城的护卫着，却无法护住善良的人们。就算秦老板真的是义和团，或者他只是一个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的人，为什么结局会是这样？我手中的枪，我身边的兵，究竟要保护的是谁？看着列强随意的举起火枪，随意的子弹打在百姓的身上，随意到人命如蝼蚁般贫贱，随意到忘记这是中国的土地，九翔紧紧的握住了自己的手，指关节绷得发白，刚刚的伤口不断地涌出鲜红的刺目，他恨，恨他的无能为力，他想，想要改变这一切，他气，气他的不知所措。能做的和想做的差的太远，连身边最在乎的可能都无法保护，又怎能奢望一己之力去翻天覆地。也许……也许……，九翔想到了孟梦坚定的眼神，想到了周晓航无所畏惧，想到了苏泊大义凛然，也许真的有办法。 昭儿从回来就一直一言不发，呆呆的跪在灵堂前面，不动也不哭，仿佛城门下撕心裂肺的不是她，昭儿关闭了自己的五官，不见不闻不问，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偶尔嘴角会带上小时候单纯的笑，苏泊和周晓航看着昭儿，心疼的却不知道要怎么劝，活泼到没心没肺的昭儿，此时的样子安静的可怕，仿佛随时一根稻草就可以压断她那不肯放松的神经。 “周晓航，那天，是华儿哥哥？”苏泊将一摞纸钱放进了火盆中，淡淡的说着，却没有看身边的周晓航。 “是的！” “他……他现在……”苏泊的泪水流了下来，看着秦叔叔的遗像，后面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她不想承认，却拧不过脑海中存在的事实。 周晓航把叠好的纸钱递给了苏泊，轻轻的拍了拍苏泊的肩膀，也许看见的并不是最终的事实，苍白的理由能说服自己么？周晓航都不知道，又怎么去安慰别人。 孟梦看着秦小爷在秦香阁布置灵堂，看着昭儿一直跪在灵位前，看着苏泊一直不吱声的躲在角落，他知道这次秦叔叔的事情对大家都是一个打击，很沉痛的打击，自己到现在都弄不清楚自己心里的那份悸动。 孟梦回到青云阁，在祭品的点心架子上，慢慢的挑选着秦叔叔爱吃的糕点，眼神却一直望着门外，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看见什么，却不自觉地期盼着什么，直到孟爹拍打着大褂上面的灰尘，抬脚踏进了青云阁，孟梦的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滴落在了祭品上，这两天憋在心底的所有的情绪都在一瞬间的爆发，紧紧的抱住了孟爹，什么都不说，哭的像个孩提一样，不，孟梦小时候都不曾这样的哭泣。 孟爹轻轻捋着孟梦的后背，他知道孟梦一人承受了许多，原本应该像昭儿一样胡闹的年纪，却过早的肩负起了所有，孟爹接过祭品，眼睛也跟着湿润了。 “放心吧，他们都已经坐上了出港的大船，你秦叔叔没有白牺牲，走吧，我们去看看他。”孟爹转身往秦香阁的方向走去，整个大栅栏都蒙着一层悲伤的气氛，一些得过秦香阁帮助的人们，自发的挂起了白灯，送秦老板最后一程。 秦叔叔的丧事办完后，孟爹就说带着秦叔叔回去祖宅，那是他们俩说好的，秦小爷没有阻拦，只是默默的看着一人一车就这样消失在了城门口。 * 不知不觉已经深秋了，好久了，久到孟梦手里捏着孟爹托人捎来的信件发呆，还有一个纸卷一样的包裹是给秦小爷的，说是秦家的祖训，如今秦家直系只剩下秦玉璇儿一人了，当由他保管。 孟梦知道悲伤还没有过去，只是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要秦小爷自己定夺的。画卷和秦叔叔留在老宅的遗书都放在了秦小爷的书案上，孟梦没有停留，离开了，也许让他自己发现会更好一些吧。 昭儿每天还是去三庆园听戏，却总是趴在桌子上发呆，一呆就是一整天，直到张筱春演完散场，送她回青云阁，有时候三庆没有演出，她也是按时到，依旧是那张桌子，趴在那一呆就是一天。九翔偶尔也会过来，看着昭儿的样子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买了她喜欢的吃食，也不见她吃上几口，日渐消瘦的样子让人心疼。 “昭儿丫头，我们去看看秦小爷吧。”张筱春今天没有演出，看着发呆的昭儿想着总得给她找点事做。 第百二十六章 纸画 “我们去青云阁给璇儿拿点他喜欢吃的吧！”昭儿破天荒的说话出音儿了，要知道昭儿从秦叔叔出事，孟爹离开之后就没再说过话，所有人都觉得她受到的打击太大了，以至于封闭了自己，如今她开口，张筱春却高兴不起来。 站在秦香阁的大门外，看着秦小爷在店堂跑来跑去，迎来送往，面上的微笑不曾断过，然昭儿和张筱春都知道这样的笑是没有感情的，秦小爷这两个月来，真的长大了，长大后的人们是不是都会隐藏感情，戴着面具不再真实。 “二爷，你说你的笑带感情么？或者你的哭带悲伤么？”昭儿看着秦小爷的背影突然淡淡的问起来。 “哭，笑，只是感情表达的一种方式，不想表达的时候就收起来吧！”张筱春知道很多事情要自己想明白了才能走出去。 “哦，那我笑不出来，也哭不出去，怎么办？” 张筱春轻轻的揽过了昭儿的肩膀，揉了揉她飘散的头发，摇了摇头，走进了秦香阁，顺便给云平抓点药，云平这几年总是在深秋入冬开始咳嗽，久治不好的，也让人操心。 “你俩过来了，去后院书房等我一会儿，忙完了我就过来了！”秦小爷看着昭儿空洞的眼神，接过了张筱春递过来的药房，沉稳的说着。 昭儿猛地抬头，仿佛不认识秦小爷一般，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转身从容的离开，熟练的递给伙计，然后认真的计算着药款，然后去看诊室的门口给等待的病人送去温水，再也不想以前嚣张的秦小爷了，这么大的变化，仿佛要从新认识一个人。昭儿好像瞬间明白了很多，悲伤还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表达，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去过自己应该过的生活，去在意在乎自己的人，去感受未来的每一天。一直以为秦小爷就是个傻孩子，过着富二代的纨绔生活，可是他才是活的最明白的一个。 书房的桌子上放着一份药材清单，扫眼过去，昭儿知道都是一些消炎，镇痛，止血，外伤的药，后院晾晒的药材也是这些，很久不曾开过的后门敞开着，马车停在后门，昭儿望着张筱春皱起的眉头，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二爷，这样究竟是对的还是……” “不知道！” 确实是这样的，张筱春从来没有想过，他只想继承师父的遗愿，发扬三庆，让三庆的弟兄们可以吃饱穿暖，至于更大的理想，他没有想过，也不曾接触过，虽然义愤填膺，却也无能为力。 “这是什么？”昭儿拿起了那个画卷，轻轻的打开了上面精致的蔷薇花扣。一副精致却很明显久远的画卷展现在了昭儿和张筱春的面前，俩人吃惊的表情如出一辙，然吃惊的内容却不尽相同。 昭儿像是照镜子般看着画卷上的人，和自己一样的面容却穿着整套的秀禾服，艳红的色彩仿佛有生命般，从纸张里面跃然而出，奇怪的配饰看不出来是哪个朝代的，却一眼就能判断这是穿着嫁衣的姑娘。昭儿自嘲着，没想到秦小爷还有这本事！ 张筱春的目光却落在了署名的印章那里，那个精致的蔷薇花造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样子，张筱春颤抖的从衣襟里面拿出了从小挂在脖子上的吊坠，慢慢的摘了下来，轻轻的比对上了那个印章，完美的融合，张筱春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世，是否真的和秦家有关。 秦小爷推门进入书房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张筱春正在认真的临摹一幅画卷，昭儿在一边指指点点，瞬间秦小爷的眼眶中莫名的湿润，真的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和谐，这么自然，这样才是正常生活的大家。秦小爷走近了画案，不禁开口夸赞。 “张老板没想到你的画也这么好，把昭儿画的栩栩如生，这红色的艳丽仿佛是从纸张中生长出来的一样！” “这才是他画的，那张是你家书桌上的画卷，很漂亮的一个带扣固定的。”昭儿终于走出了阴霾，微笑着对秦小爷说。 “这张也很好啊！你说这是我家的画？我怎么没见过！”秦小爷看着昭儿的笑容知道虽然冬天已经来了，但是心里的皑皑白雪已然开始消融。便奇怪起这幅画卷，转身回到了书桌旁边，看到了那封遗书。 吾儿，玉璇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孟先生应该已经将我的遗体送回了老宅，我有些必要的话需要讲给你，吾儿不要悲伤，人终有一死，父亲我应该是死得其所，所以没有遗憾便不需要悲伤，只是这世间唯剩你一人，多少会有些惦念，但是你即为我秦家子孙，便应展现我秦家之风骨，继承我秦家的责任！ 吾儿听命，秦香阁交予你手，它本身的业务依旧不变，只是还有些义务听从孟梦的安排，当然他给的药单必须盖有“保”字印鉴，方可执行，如有出入，吾儿需要谨慎行事，必要时可放弃执行。 秦家历代守候一幅画卷，祖训寻找画卷的主人，虽是口口相传，已然年数不详，具体可信度，为父也不知，只是觉得画卷之人和昭儿特别相像，遂从老宅转交予你，继续保管，或赠送昭儿均可，又吾儿自行决定。 吾儿心思细密，然不应踌躇不前，国家危亡，民族大义面前，吾信吾儿，深明大义，取舍有度。 终，吾未可辜负昭儿娘亲之托，请吾儿代父继续履行承诺，吾谢！ 秦小爷看着遗书，莫名的觉得热血沸腾，也许爹做的事情更加的伟大吧。那幅画卷！秦小爷突然想起了张筱春和昭儿在临摹的那幅画卷，抬头，看到了张筱春在给画好的画卷盖章，忙跑了过去，仔细的看着两幅画卷，说实话，他刚才根本没有认真的看画卷，如今哪副是自家的，真的不好判断，怎么连印章都一样，秦小爷纳闷的看着张筱春。 第百二十七章 是你么? 秦小爷仔细的辨别着两幅画卷，直到确认了那副是用血迹上色，才真的找出了自家的那一副。只是昭儿和秦小爷都望着张筱春手里的那个项坠，再看看画卷上的印章，特别的是秦小爷知道了祖训，寻找画卷的主人，所以此时目光聚焦在了张筱春身上。 “不要看我，我也什么都不知道，我是弃婴，师父捡回来和云平一起长大的，只是知道这个东西一直在我身上。说说看，你家的传家宝有什么讲究？你们不觉得这个画卷和昭儿丫头很像么？但是绝对不是咱们这个时期的东西。”张筱春拿过一张草纸，认真的擦拭着自己的项坠，忙把话题转移到了昭儿身上，他也不知道要逃避什么，只是这么多年就这样过来了，或许不想也不愿增加自己的认知吧。 “父亲的遗书说，这是秦家的祖训，寻找画卷的主人，并归还画卷，但是毕竟是口口相传的传说已经很久远了。” “可是这画卷上确实写得是秦玉璇儿啊！”昭儿指着画卷上的名字，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看着秦小爷。 “我的名字是按照家谱顺延的，和哪个老祖宗重名是很正常的，所以没有参考价值，但是这画却应该是我秦家之物，为何祖训要寻找主人，是找到画上的主人，还是这幅画曾经赠予给了谁？张老板家的祖上？不然为何印鉴在你的手上？” “也许吧，只是这画中着嫁衣的女子究竟是嫁给了秦玉璇儿还是嫁给了我祖上，这个问题倒是挺严肃的！”张筱春一本正经的说着玩笑话，只是想要终止这个问题，可偏偏秦小爷和昭儿觉得这个玩笑话更应该深入的探讨。 “毕竟是我祖上画的，应该是嫁给我家，然后弥补你家的遗憾赠幅画留作纪念。” “嗯，合理！” “那为何不是嫁与我家，你家独自遗憾留了画作空相思？” “嗯，有可能！” “空相思为何要找主人？” “画中人难道不是主人？” “按照你这样说我应该娶了昭儿，以解祖上未了之心愿！” “那还是我娶，弥补我家之遗憾！” “合理！”秦小爷和张筱春看着一脸懵的昭儿，异口同声的说到，并开怀大笑了起来，张筱春再次提笔，在画卷上画上了自己的肖像，长长的大褂单手撩起，含情的眼神望着穿着嫁衣的姑娘，虽着装不一样，但是完全没有违和感。 “看来还是应该嫁与你的，这样看着舒服了很多。”秦小爷望着张筱春画完的画卷，倒是觉得和谐了很多，原本画卷空出的空白，填上新的人物，反而更加的饱满，栩栩如生。 “我能说句话么？”昭儿不得不打断他们俩的笑声，因为他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个不管主人嫁给了谁，二爷，你画在了秦小爷他家传的画上了！” 这回换了三个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两幅画，瞬间安静的气氛有些尴尬，不知所措的张筱春最为尴尬。 “算了，我爹也说了这个画卷就是个传说，既然画的是昭儿，张老板又有印鉴，这个结婚照也不错，那就送给你俩吧，也算是我完成了祖训吧！”秦小爷最先发声，夕阳刚好照进窗户，打在了秦小爷微笑的脸上，此时的他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笑得很洒脱，笑得很坦然。昭儿只觉得此时的秦小爷不再是那个跟在自己后面插科打诨的纨绔子弟，而是真的可以撑起自己人生的那个人。 * 昭儿拿着两幅画卷，看着那个美丽的蔷薇花扣，这是梦里无数次见到的蔷薇花，而那个印鉴项坠就挂在张筱春的脖子上，还有那熟悉的微笑，梦里的一切都是有预兆的？还是那些都是自己记忆最深处，不曾跟着孟婆汤遗忘的？昭儿也不知道。 张筱春跟着昭儿走到了三庆牌楼，看着昭儿把两幅画卷挂在了牌楼背后的墙壁上，认真的盯着画卷看，头一回觉得也许这世界真的有因果轮回，也许曾经很久远之前，或许就是上辈子他们就像画卷中一样，眼中只有彼此。 “你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么？”昭儿望着画卷上的两个人，目不转睛的问着身边的张筱春，她记得自己第一次爬墙头看到云磊时候的震惊，让自己的梦里的微笑就这样存在自己面前。 “相信，就好像冥冥之中，我们就应该相遇，相知。“张筱春站到了昭儿的身边，和她并肩的看着那副画卷。 “如果我说你的微笑一直存在我的梦里，你信么？” “我信，因为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也觉得无比的熟悉！那个小巷里的丫头！” “真的？” “所以，你就应该和我在一起！”张筱春转过身，轻轻的抓住了昭儿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眼睛，认真的说着，“和我在一起，虽然我不能许你大富大贵，也不能许你白头偕老，但是有生之年定要你快乐，无忧！” “可是我脾气不好，强势，幼稚，我脾气倔，心软，吵架的时候不讲道理，缺乏安全感，我很懒，还有严重的占有欲，控制欲，疑心病，我……” “没关系，你不需要成熟，就当一个任性的丫头，吵架的时候不需要讲道理，因为你不是我兄弟，你是我心尖尖上的人，我会抱紧你，我们之间没有对错，只有我做的不够好，我会在你想我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安抚你仅有的不安全感，虽然我可能做不到你内心所有的期盼，但是我会努力让我们的未来充满阳光。” “我不喜欢桃花糕，我喜欢蔷薇花，我不爱喝白开水，我怕蛇，我喜欢小猫小狗，我喜欢小惊喜，我……” “我这是当作你答应了！”张筱春把那个蔷薇花的印鉴挂在了昭儿的脖子上，“记住了，世界太大，尽力而为，天塌下来还有我。” “云磊，不，二爷，不……” “我是你的云磊，从未改变！” “嗯！” 第百二十八章 孟甜?孟甜! “哥，你的药给你抓回来了，这天越来越冷了，没事你就别老出去了，需要什么，叫伙计们去置办，过年还有段时间呢。”张筱春把著回来的药递给了正在收拾剧场的伙计，看看天色，晚上还有一场演出，虽然这演出不如以前密集，但是省着点，照顾大家是足够了的。 云平微笑着抬了头，看了看进门的张筱春，又继续低头，不知道在书案上画着什么，时不时的咳上两声。这是那年陪着云磊淋雨，又担惊受怕没有休息好落下的病根，这么多年了，每年冬天都是咳嗽着过的，也只有冬天，云平的话会变少，张筱春才觉得又是一年过去了，自己长大了，哥哥的唠叨也变少了吧。 “哥，咱们也算是完成了师父的遗愿了吧！”张筱春站在舞台上，望着下面还未上客的剧场，轻声的说着。 “其实没有什么遗愿，也没有什么期望，我们只不过在按照自己心的指引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是么？如果仅仅是遗愿，仅仅是负担，仅仅是报恩，云磊会蜕变成筱春么？”云平放下了自己的笔，从侧目条走上舞台，站在了张筱春的身边。 “哥，你……” “小的时候用师父的遗愿逼你面对现实，让你无法放弃舞台，其实只是因为你爱这个舞台，也爱这个行当，更爱自己选择的一切，所以长大了，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一切都是你自己做主吧，包括三庆的以后。我也可以跟着你享个清闲，种种花，养养鸟，挺好的。” “哥，你这是……是，挺好的！” 云平只是笑了笑，很认真的看着整个剧情，然后双手背到了身后，转身下了舞台，又回到了他的桌案旁边，画了起来。张筱春望着云平的背影，有些感慨，云平比自己大10岁多吧，从小都是他在照顾自己，要说师父可能只有知遇和授业之恩，但是云平却胜似自己的亲哥哥一样照顾着自己，即便是很多错误的事情，也都是为了自己，只是最近总是觉得云平好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把三庆的每一个角落都整理到位，每一个细节都要唠叨一下，更是把张筱春的起居日常交代的很清楚。 “哥，这是谁家姑娘啊？你也该成家了！”张筱春也走下舞台，站到了云平的桌案旁，看着云平的画纸上一个陌生的姑娘，不光是长相陌生，衣着也应该不是这个年代的吧，还有那双绣花鞋，好美。张筱春感觉比秦小爷家的那副画上的衣着还要早很多，这么个复古的姑娘应该很好找吧。 “孟甜？对，梦里是这么叫的！”云平像是回答张筱春的话，又像是自言自语，“感觉很久了，应该认识很久了吧，可是怎么都没有印象在哪儿认识的呢！” 张筱春看着云平，有一刹那的惊觉，梦里，梦里的姑娘也可以这样清晰的记忆，也可以在自己的心里占据很重要的地位么？张筱春不自觉地就仔细的云平在细致描绘的画卷。画中的姑娘有着中国传统美女的杏仁眼，并不似昭儿上翘的眼角，而是真的圆圆的眼睛，并不笔挺的鼻梁圆圆的鼻头，很可爱，下唇有些微厚的抿着嘴，柳叶眉，鸭蛋脸，垂直的头发并未加任何的修饰，衣着看似汉服，却又叫不上名字，简单的狐裘披风盖住了瘦小的身材。 “孟甜？很美的名字。” “是，有她的梦很甜。你相信缘分天注定么？” “相信。” “我从来没有觉得那个姑娘能走进我的心里，我一直觉得你才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直到梦里见到了她，虽然没有任何的交流，却总是觉得挥之不去的面容是记忆最深处的珍藏，你说是不是我前世的姻缘，太坎坷太深沉，以至于孟婆汤都不管用了，还是让我想起了本就属于我的记忆？” “哥？”张筱春觉得今天的云平很不正常，但是又找不到哪里不对劲，他无法去否定云平些什么，就连他自己对昭儿的熟悉感都无法解释，又怎么能解释得通云平梦里的姑娘，只是……“哥，或许她就是你见过的，只是想不起来在哪里了，或许是最近你写戏写得有些入迷了，给自己塑造了一个更美的角色，不画了，咱们去休息休息吧！” “好，也是，最近可能是太累了，总觉得精神恍惚的。”云平搁下笔，又看了一眼画中的姑娘，微微的笑了，也许真的是自己记忆最深处的那个人。 张筱春坐在云平的床边，帮云平掖好了被角，看着云平渐渐的熟睡，那突兀的几根白发随着呼吸起伏，张筱春的眼角不自觉地湿润了，时不时传来云平的咳嗽声，也显得有些疲惫，也许真的该好好的歇一歇了。 张筱春看着墙上挂着好几副所谓的孟甜的画像，有些感慨，也许人真的生死轮回，以前秦小爷总是嘻嘻哈哈的说着，吃着青云阁的点心听着三庆园的戏，这是最过瘾的事情，但总是觉得有一次少一次，说不定下次和这次中间就隔着一碗孟婆汤呢。以前总是笑话秦小爷怕死，如今想想，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到，许是带着执念，总有一天，不，终有一世会记起那份执念的。但是那终究已经物是人非，能把握的就不让它错过，张筱春默默的在心里筹划着，也许这辈子可以给昭儿，给自己一个家，也许这就是上辈子彼此互相亏欠的。 张筱春靠着云平的床沿，迷迷糊糊的也睡着了，梦里，那个蔷薇花的铜铃，“叮铃铃……”的响着，那个荡着纱裙的秋千越飞越高，那个高兴的喊着“云二爷，再高点……”的姑娘，笑着，闹着，追着，跑着…… 他还看见了云平，还有那个叫做孟甜的姑娘，温柔的看着嬉笑打闹的云二爷和小昭，一切都是宁静的，祥和的。 第百二十九章 云平出事 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流淌，外面的枪声总是时不时的就响起，而屋内依旧是祥和的氛围，三庆的演出越来越少了，并不是人们不爱看戏了，而是三庆的演出规矩越来越多了，毕竟世道不太平，云平和张筱春也是为了三庆的安全，不接受出去演出，所有的演出都要在三庆的剧场进行，可以包场，但是拒绝洋人入内，一时间也给三庆树敌不少，不过有张筱春这个角儿在，三庆的名望还是有的，自然大家就会多少尊重一些。 孟梦和秦小爷每天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周晓航偶尔会出现在青云阁，也是和孟梦在书房里议事，苏泊依旧在京师大学堂上学，总是过来打听九华的消息，希望听到九华给洋人办事是有苦衷的，只是所有人都只是微笑的掠过，时间久了便也作罢，只是苏泊还是带着一丝丝的期盼，期盼有一天可以在青云阁看到九华。 九翔已经很久没有过来了，昭儿每天看着他的手下在京城的街道穿梭，急急忙忙的路过，总想问一声，却在枪声响起之后没有空隙，昭儿看着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都在为了自己的理想努力着，只有自己还是没有想明白，依旧像鸵鸟一样蜷缩在后门的小巷里，和喂食的野猫说说话。 此刻快到中午了，青云阁和三庆园的厨房都炊烟袅袅，昭儿依旧靠着后门的门板，坐在门槛上发呆，看着身边的几只小野猫，高兴的吃着自己带来的食物，有一种感觉，做一只猫真好，吃饱喝足在房檐上晒晒太阳，不会想太多。 “想那么多有用么？”张筱春走了过来，递给了昭儿一块点心，很特别的颜色和形状。 “你怎么从我家前院过来了，我哥没问你啊？”昭儿接过了点心，看着从后门跨出来坐在自己身边的张筱春，略有些惊奇。 “喏，去你家作坊弄这个去了，跟你哥说过了，他同意的，你尝尝。”张筱春端着一盘子同样的糕点，一起递给了昭儿，自己只是拿了一块慢慢的放到了嘴里，感觉不错。 “这是什么？你做的？” “嗯，尝尝！” “蔷薇花？你居然把桃花糕改成了蔷薇花糕，怎么做到的？” “就是开春的时候晒了点蔷薇花干，刚想起来就去找了你家师傅，做出来了，味道还可以！”张筱春绝口不提自己为了这一盘点心从开春忙活到初夏，从日升忙活到正午。 “这是什么好吃的，值得你俩躲到这里偷吃啊？”还没等昭儿反应，就看到九翔从小巷里走到了后门，拿起了一块点心放到了自己的嘴里，在昭儿期待的眼神中慢慢的品尝，“嗯，有点意思！” “九翔，你这太不走心了，二爷大早起来做的。”昭儿撅起了嘴巴。 “你喜欢就好了啊！你哥在么？”九翔弯腰揉了揉昭儿的脑袋，侧目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张筱春，让张筱春反复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避开了他的目光。 “在呢，和周晓航在书房，你这怎么找我哥还走后门，一个个都神秘的很，连秦玉璇儿都变得神秘了！” “因为我们在等你长大啊，不，你还是不要长大的好，哈哈……” 九翔的话未说完，就听到了前面一声枪响，声音很响，吓落了昭儿手中的点心，心疼的昭儿准备捡起来，有传来几声枪响。 “不对，张老板，枪声是从三庆的剧场传来的！”九翔严肃的表情让昭儿开始害怕。 “没错，我去看看，你照顾昭儿。”张筱春起身，皱紧的眉头，单手撩起了大褂前襟，跨过了后门的门槛，从三庆的后院走了进去。 “我也去！”昭儿端起盘子跟着张筱春起身，觉得不对劲，又砖头回来，把手里剩下的点心叼在嘴里，腾出一只手拉着九翔也跟着从三庆的后门进去了。 三庆的门口被洋人围住了，却也有一些奇怪装扮的中国人参杂其中，张筱春上前和门口的伙计询问着事情的原委，并眼睛紧紧的盯着还在双方沟通的云平，他知道云平一直主张和平，他希望就算世道再乱，三庆守住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总归关上门有和平的一说的，可是他忘了，三庆没有金钟罩，也不可以隔绝所有外界的骚扰，所以相对的安稳终究会被打破的。昭儿想上前去，却被九翔拉住了，躲在了人群的脚落静静的看着一切的发展，眼光却和另一个目光相接。 九华看到了人群中的九翔，颇感意外，却也觉得是意料之中，很多时候九翔虽然是站在清政府的一边，但是总觉得九翔的内心充满了热血，只是越会隐藏自己的人才越是深不可测的。九华虽然动作夸张，但是并没有人注意到，他将帽子挂在了身边的树枝上，用力的搓了搓帽檐的边缘，然后紧紧的盯着九翔，直到看到了九翔微微的点头，才又回到了克林德将军的身边。整个过程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砰~！”一声枪响，昭儿端的盘子悉数落在了地上，震惊的眼睛睁得大的不可思议，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张筱春冲到了人群的中央，接住了正在向后倒下去的云平，猩红的双眼紧紧的盯着枪口的方向。 短短几秒钟，众人反映了过来，洪水一般的冲向了洋人的军队，混乱的场面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不管是手无寸铁的百姓，还是有了武器混杂其中的义和团，都蜂拥而上，表达着自己浓重的恨意。 九华急忙护在了克林德将军的身前，慢慢的向后退着，眼神一直望着紧紧的拉着昭儿的九翔，九翔回以同样的眼神，便将昭儿禁锢在自己的怀里，慢慢的顺着人流，向张筱春和云平靠近。 “昭儿，听我说，不要激动，马上去秦香阁找郎中和秦小爷，速速带上药品过来，看云平的状态应该是无法移动，懂么？收起眼泪，现在是跟阎王抢云平，快去！” 第百三十章 云平出事(二) 九翔紧紧的抓住了昭儿的胳膊，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昭儿，懵懵的昭儿有种被扼住了脖子的难受，却又无法挣脱的枷锁，只是摸了眼泪，用力的点了头，就消失在街口，冲着秦香阁的方向跑去。九翔长舒一口气，这样混乱的场面谁也不能保证昭儿的安全，随时失控的情绪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超出常理的反应，九翔不想昭儿再受到什么打击。 九翔依旧不声不响的跟随着人流晃动，并没有出面制止，慢慢的移动到了那个树枝的边上，趁人不注意，将帽子拿下来，扣在了自己的头上，然后有跟随着人流，像张筱春的方向移动，最终停在了张筱春的身后。 “张老板，云平怎么样？”九翔在张筱春的身后，看着云平微微闭上的眼睛，腹部的血依旧在往外流，即便张筱春的手用力的按住，也无法止血。 “九翔大帅，我估计……我家弟弟遇事冲动，还请以后多关照！”云平听到了九翔的声音，努力的睁开了眼睛，望着九翔，费劲的说着客套话。 “你自己的弟弟自己管好，之前没管好给我惹得麻烦还没找你算账呢！”九翔此时不知为何眼眶有些模糊，急忙用冷冷的话语让自己转头看向别处，这几年总是觉得云磊还是个孩子，需要关照，也或许是看着云磊就好像看见昭儿一样，不自觉的就常来三庆坐坐，自然也和云平有一定的交情，虽说云平为人圆滑世故，但是生活和命运又对谁公平过，所有的小伎俩都是为了更好的活着，云平才是那个最不容易的人，成就了别人，让自己背负了所有。 “哥，你别说话了，没事的，等秦小爷来了就没事了啊！咱们，咱们还说好等风头过去了就回津门，回津门我就还是云磊，我们去给师父上香，你说的要看着我在台上自豪的说出来，我是云磊，哥，我是云磊，哥，你不要睡，不要睡！”张筱春开始手足无措了，开始泪如泉涌了，开始胡言乱语了。 “乖，我们云磊一直是最乖的，等我不能在照顾你了的时候，就去做你喜欢的，认为对的事情吧，昭儿是个好姑娘，也许我也能看到我梦里的那个姑娘了。”云平的眼睛越来越沉，越来越没有力气，连最后说话的声音都很微弱，九翔转过头认真的看着云平，看着云平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神，直到九翔微微的点头，云平紧握张筱春的手才算是送了劲儿。 “哥……”张筱春发了疯一般的喊着，猩红的双眼无法在流出眼泪，轻轻的将云平放平在地面上，自己站了起来，不知哪里来的匕首就这样晃了九翔的眼睛一下，九翔看着张筱春冲进了人群，目标明确的冲着克林德就过去了，九华看着冲过来的张筱春有些惊愕，带血的大褂在人群中是那么的显眼，九华看着克林德举起了枪，也看见了跑过来的昭儿和孟梦他们，都是紧紧的盯着张筱春和克林德的枪口，时间仿佛停止了，就只有那件带血的大褂在阳光下耀眼。 “砰”又一声枪响，昭儿恐惧的闭上了眼睛，站在街边不敢动，孟梦冲进了人群，秦小爷带着郎中迅速的向人群后方，三庆门口移动。 “保护克林德将军！”九华故意背对着克林德，装作保护的样子，撞偏了克林德的枪口，孟梦趁这个空挡，快速的移动到张筱春的身边，用自己脱下的大褂盖住了张筱春，在拥挤的人群中逆流而出，整个过程不过几秒钟的事情，等昭儿听到人群的安静，慢慢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人群中的那个熟悉的人，也不见了克林德和九华。 三庆的祠堂煞白一片，却没有哭声，张筱春进到后院，将祠堂上所有的白绢花都扯了下来，让所有人都闭嘴，自己静静的站在后院的中间，一堆白色的绢花中间，抬头望着天空。 “哥说过，抬头看天，想流出来的眼泪就流不出来了！你们都不许哭，云平出去跑演出了，我们要好好练功，等他回来，我们一起出去演出。都不许哭，不许！” “二爷，云平哥他……” “他怎么了？他很好不是，夏天了，他也不咳嗽了，你听院子没有他咳嗽的声音。他的病好了！” “不是，云平哥他不在了！” “是啊，他是不在，他出去了，跑演出了，三庆园不能没有演出不是！我要去练功了！”张筱春踉踉跄跄的往前面的剧场跑去，翻腾着后台，划着舞台妆，一张大红色的脸，用力的裹着行头，抄起长杆枪，甩起云罗锦，独自上台……红净戏，许久没有过的红净戏…… 秦小爷大家帮着处理着云平的后事，这样的情况也不允许大操大办，只能快速的搭建灵堂拜祭过后，就该入土为安，只是张筱春一直在舞台上唱着红净戏，不肯到后院上香送行，众人也不知该如何规劝。 “你不应该拦他！”九翔和孟梦来到前面的舞台，看着戏台上的张筱春，不，此时是云磊，又看看台下一直趴在那儿盯着云磊的昭儿，淡淡的跟孟梦说。 “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送死？你做得到么？”孟梦也是看着台上台下的两个人，意思愁云袭上了眉梢，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没人告诉你，皱眉会成习惯么？这个给你，九华留下的！”九翔将帽子递给孟梦，特意用力的搓了一下帽檐。 “你看过了？” “嗯。” 台上的云磊不知疲倦的反复着同一出戏，努力的将每一个细节都处理的很好，虽然这么多年没有在唱过红净戏，却依然没有忘记师父教学时的一颦一笑，无法忘记被师父惩罚时，云平偷偷给自己送饭吃。台下的昭儿看着一直循环的戏码，才感觉到此时的台上是云磊，不再是张筱春，看着云磊大颗汗珠将脸上的彩妆混淆，看着不知道是汗珠还是泪珠，随着他的一举一动滴落在舞台上，昭儿有些心疼，却也不敢劝说，直到云磊自己一个趔趄摔倒在了舞台上，微低的头直直的望着舞台的地板，不再作声。 第百三十一章 悲伤收起来 昭儿急忙起身，想要上去看看云磊的情况，却被孟梦拉住了，也许此刻云磊真的需要自己走出自己设置的漩涡，走出自己内心深处最深的恐惧，走出来便无所畏惧了。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台上的人就仿佛点了静止键一般，一动不动，只有滴滴答答，水滴敲打地板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剧场中，显得有气无力。 “云平，在，后院，是么？” 在昭儿和孟梦错愕的看着台上的时候，云磊慢慢的站了起来，俩人才确定自己没有幻听，昭儿急忙用力的点着头，生怕云磊还模糊的双眼看不清楚。 “去上香吧，别让云平等得太久，让他走的放心！”孟梦轻轻的说，便拉着昭儿往后院走去。独留云磊一人还在剧场。 后院，惨白惨白的，被云磊扯下来的绢花，又挂了起来，云平停棺在祠堂中间，袅绕的香火弥漫着祠堂的脚落，祠堂外跪着的一众三庆子弟，各个秉持着张筱春的话，默默的流泪，擦干，再流出来，再擦干，没有放声痛哭，也没有凄凄嘤嘤，一切安静的仿佛都不存在一般。昭儿靠在长廊的门柱上，望着云平的牌位，努力的回想着云平哥的音容笑貌，却渐渐的模糊，以前怎么没有好好的看看云平，好好的和他说说云磊，好好的听他讲讲三庆…… 祠堂门口一阵骚动，昭儿看到张筱春没有卸妆，只是换了大褂，带了孝带，静静的站在祠堂前，望着云平的遗像，看着停好的棺木，转身看着所有的三庆子弟，和孟梦秦小爷，深深的鞠了一躬。 “感谢各位为家兄操办后事，云磊这里谢谢各位！” 慢慢的挺直腰杆，云磊深深的凝望着祠堂，左腿轻踢大褂前襟，右手轻轻抓住用力甩向身后，重重的跪在了灵堂前，一记响头磕向地面， “哥，云磊来送你了！” 接过身边孟梦递过来的酒杯，将满满的白酒整齐的洒在灵堂前，又是一记响头磕下， “哥，一路走好！” 张筱春的额头已经微微的泛起了血丝，白色的孝带已然透着红色，只是他全然不顾，紧接着第三个响头重重的砸在了灵堂前，也砸在了所有人的心里。 “盖棺，起灵~！” 张筱春看着起灵的棺木，看着三庆子弟跟随着送葬的队伍，看着孟梦和秦小爷尾随着大家，也看着云平的牌位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院子中央，没有跟随送葬，任凭泪水模糊了脸上的彩妆。 昭儿跟着孟梦走出了三庆，转头却不见张筱春，昭儿着急了，孟梦望着昭儿微微点了点头，昭儿跑回了后院，只见坐在长廊的台阶上，歪着头靠在长廊的柱子上，微微的闭上眼睛，却阻止不了泪水狂流的张筱春。昭儿拿出了手绢，轻轻的走了过去，坐在了他的身边，没有说话，只是用手帕帮着擦去脸上的污渍，张筱春也没有睁开眼睛，更没有挣扎，任凭昭儿在脸上擦。 “二爷……” “是云磊！” “云磊，云平哥他……” “走了~！” “他……” “他很爱钱，从小就是，只是他总是偷偷的买给我，我想要的东西；他总是不管大忙小忙，拿钱办事，其实我知道他只是不想别人多了心理负担，欠了他人情；他总是笑嘻嘻的面对每一个客人，甚至是自己闪个耳光给客人道歉，我知道他是为了我更好的演出，不让三庆出乱子；他总是说他不是什么大人物，不懂什么大局，只懂得拿人钱财，就要奉上好的节目，他说他把不懂政治，不懂时事，他总是劝我要离是非远一些，他总是说他没什么大的理想，我知道他只想好好生活，看着我唱戏，看着三庆每天开园子，高朋满座，可是他为什么要去，要去门前劝说，为什么要去？ 是我，是我，都是我，为什么不唱戏给洋人听？为什么要给三庆立那么多的规矩？为什么总是云平冒险去周旋？为什么他总是为了我忽略了自己？为什么？ 周旋不来他可以跟我说，我也可以妥协；规矩是人定的，特殊时期特殊对待，我可以改；民族存亡匹夫有责，洋人的钱也是可以赚的~！是我，从小都是我，冲动耿直，任性不懂世故，可是他为什么都不说？连最后走的时候都是因为我！” 昭儿轻轻的抹去云磊脸上的泪，将他的头深埋在自己的胸前，感受到了呼吸带来的温热，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肩膀。云磊终于放开了自己，哭的声嘶力竭，用力的将昭儿反抱在怀里，紧到昭儿的脸憋得通红，却不曾挣扎。 “因为，你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他甘愿赴死的人，他是幸福的，只有你才能让他感受到他真实的存在着！” 云磊听到了昭儿在耳边断断续续的说着，哭声嘎然而止，云磊愣愣的回味着昭儿的话，昭儿感受到了云磊的情绪变化，用力的将自己从他的怀里退出来，眼睛紧紧的盯着云磊，生怕错过了他的每一个小细节。 “甘愿赴死？真实存在？” “是的，等你也有这样一个人的时候，你才能知道，死并不是终点，而是另一种爱的开始！”昭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间就明白了许多，脑海之中仿佛穿过了忘川河水中的冲刷，真真的感受到了爱无止境的感觉。 昭儿将云磊轻轻的靠在自己的肩上，顺着自己的胳膊躺在了自己的腿上，她抚摸着已经干涸了泪水的脸，冰凉透彻，低头看着那双笑起来满目星辰的眼睛，此时呆呆的望着后院的大门，她开始恨，却不知道恨从何来，她想爱，却不知爱该如何给予。 昭儿抬头看着漫天的星辰不急不忙的眨着眼睛，皎洁的月光洒满院落，她轻轻的拍了拍身边的云磊，唤醒了云磊游离的意识。 “去屋里睡吧，明天又是新的开始了!” “闭上眼睛都是云平的样子，我怕！” “我陪你！” 无语 不好意思大家，我也不知道什么敏感词就被屏蔽了，申请解封了，请耐心等待 第百三十三章 津门丧号 孟梦坐在后院的石桌旁，手里攥着从九华帽檐里取出的纸条，上面写着3天后三庆戏园二楼包间见，这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否则九华不会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传递这样的讯息，只是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是津门？孟梦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因为九华一直是和津门联系的，突然联系自己难道真的是津门出问题了？ 周晓航走到孟梦身边，递给了孟梦一封信，是从津门传过来的消息，信上说清政府对于义和团的态度有所转变，致使各路义和团从山东等地不断涌入京津冀方向，并且出现了多起教案事件，随着义和团运动在直隶和京津地区的迅猛发展，团民则沿途徒，烧教堂、拆电线、毁铁路，攻进天津租界。人心惶惶，并不全是被列强欺压的亡国情绪，更多的是来自内乱的不稳定因素，各位需谨慎行事，一击即中，不做无用之功。孟梦揉了揉眉心，担心的都在发生，这一件一桩都在逼迫着每一个人成长。 “张筱春怎么样了？昭儿回来了么？”孟梦捏着手里的纸条，终究还是要见九华一面的。 “我刚去了三庆，除了张筱春把自己依旧关在房间里外，其余的子弟已经开始收拾剧场，准备演出，毕竟生活还是要继续。昭儿就坐在张筱春门口的台阶上发呆，要不我去叫她回来，总这样也不是事！” “不用了，总得张筱春自己想明白，就和秦小爷一样。” 昭儿坐在门口望着蓝色的天空，那样纯净，幻想着大家都能回到从前吃饱了发呆的日子，可是她知道都回不去了。正在愣神，猛地听到身后的房门用力的打开，一阵风一样的从自己身边经过，就看到了张筱春站在了院子的中央。 “搭戏班子唱戏，出节目单，三庆正常演出！”张筱春认真的对围过来的三庆子弟发号施令，自己则向着后台走了去。 昭儿急忙跟上张筱春的步伐，走到了后台的门口，却不敢进去了，躲在门口的柱子后面，偷偷的往里面瞅，看到张筱春坐在化妆台前，一边认真的画着戏妆一边跟主事的讨论着今天的戏码，很自然的出了戏单，主事将节目表书写好后，出去前门贴了出来。停演的这几天，大家都知道三庆出了事，如今看到开演的戏单倒也是惊讶，纷纷买了茶座，算是一直无形的支持吧。 昭儿幽幽的回到了青云阁，管家看到了她，告诉厨房有留下饭菜给她，孟梦有事出去了，让她自己吃了早点休息，不要乱跑了，外面不安全。昭儿独自走到了厨房，却什么也吃不下去，那句外面不安全，让昭儿本来隐藏好的情绪有生生地拉扯着自己的心疼了一下。 三庆的戏园开演了，孟梦坐在二楼的包厢里，望着台上一板一眼认真唱戏的张筱春，也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戏已过半，包厢的们被推开了，孟梦顺势拉上了半面帘子，来人正是九华。 “你这样很冒险！”孟梦皱起了眉头。 “没办法，我带来了噩耗，以后可能我会直接和你联系了！”九华也皱起了眉头，正在心中百转千回的不知怎么开口。 “噩耗？说吧，最近的噩耗还少么？” “苏老师他……他……”九华嘴里绕了几个弯也没有说出来，只是眼眶中的湿润让孟梦领会到了。 “谁干的？”纵使孟梦再好的脾气，此时也义愤填膺，秦叔叔的帐让孟梦坚定了自己要走的路，孟爹的离开让孟梦更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路很漫长，云平的意外更让孟梦觉醒民族的信仰，而如今恩师的离去，让孟梦毫无顾忌地愿意为自己的理想付出所有。 “别激动，据调查，应该是日本军阀的战舰停靠津门港，老师的守卫军宁死不让靠港，老师被暗杀。” “消息是否封锁？” “应该不会，清政府这两天应该就是颁布消息吧，就看如何定义了。我担心的是苏泊，她应该就快知道了，我怕她做出什么傻事，孟梦你还得看着她点。” “我让周晓航看着她！” 门再一次被推开，进来的是九翔，九华的字条九翔也看过，自然知道今天的见面，只是孟梦和九华倒是无法猜测九翔此番来的目的，毕竟他是清政府的官员，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是需要避讳的。 “好像我来的不是时候？”九翔看着俩人见了自己明显停止的谈话，略显得有些尴尬。 “九翔将军，您这是……？”孟梦不失礼貌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丝毫没有将悲伤和愤慨表现出来。 “苏大人的事情我知道了，清政府的态度有些模糊，我来希望你们暂时不要采取什么行动，毕竟这是京城。”九翔直接戳中主题，并不隐瞒自己的来意。 “你是说清政府对外的态度不明朗，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做出反应，也许会激化清政府和洋人的关系？”九华也就不拐弯抹角的试探了，此时时间就是金钱和生命。 “不可置否，清政府虽然明面上已经维护了义和团，但是义和团的所作所为更多的是激化了洋人和国人之间的矛盾，清政府一直没有宣战，自然是有着他自己留的退路，所以义和团很可能就成为了战争的导火索，或者是最后的替罪羊。” 孟梦和九华都陷入了沉思，九翔的话没有错，虽然现阶段并不能看出什么，但是长此以往，很难说结局会怎样。 “克林德收到了德国铁路公司的投诉，义和团围攻铁路公司，毁坏铁路，德国大使馆扬言要武力解决，对此清政府并没有给出什么解决的办法，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很有可能给了洋人为保安全，驻兵京城的借口啊。”九华继续说着。 “据我所知，年跟前的时候各国大使馆都派了人到老佛爷处，联名要求取缔义和团，但是因为洋人对皇帝的态度，使得老佛爷并不得意洋人，所以迟迟未给出结论。” 第百三十四章 我必须做出决定 “九华，你先回去，继续关注着洋人的动态，九翔对不起，我们之间的信仰不同，我不能要求你做些什么，只是希望看在昭儿的面子上，在不影响你的情况下，对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万分感谢！”孟梦此时心里一片的混乱，对于突如其来的消息的打击，需要消化的时间，也正是这些消息，这么系统的扑面而来，让孟梦的成长只在一瞬之间。 “孟兄言重了，本就是民族兴旺之关头，我们即便是身份不同，但是目标是一直的不是么？首要的是将帝国主义侵略者赶出去，其次再是探讨如何民生的问题。只是我们需要一个更加合适的见面场合，才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隐患。”九翔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朋友这两个字这么近，不禁也有些上头，热血沸腾。 “这里就给你们用！”包厢的门再次被推开，进来的是刚刚下台还未卸妆的张筱春，刚刚在台上虽然在唱戏，但是思绪已然跟着孟梦到了包厢，台上演出的都是长年累月练出来的肌肉反应，当张筱春看到九华和九翔先后走进包厢的时候，便知会有大事发生，于是下台就急忙的上了二楼，却只听见了最后一句。 “张老板，你……” “我并非有意听墙角，只是刚好上来找你们，听到了最后一句而已。” “张老板，你没有必要为了我们，做出什么……”孟梦想要提醒张筱春，这并非儿戏，却又不知怎么告诫。 “孟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以前的我总是不经意的会看到你们做的事情，也曾经看到过昭儿帮助你们脱险，那个时候我只有提心吊胆的等待着你们平安的消息，一直以为只要我安安分分的唱戏，能够让三庆的子弟不挨饿不受冻，就可以平淡的过一生，然而我却发现我错了，真的错的很彻底。” “张老板，其实……” “没有其实，昭儿的一句话让我清醒，在这个世上，如果浑浑噩噩没有甘愿赴死的人或者事，又怎么能证明自己存在呢？我一直不明白秦老板最后的那个微笑，也不明白云平最后坦然的眼神，如今我终于知道了，他们只是为了那个甘愿赴死的人和事，做了自己最正确的选择。我没有你们那么伟大，没有那么坚定的信仰，更不懂得改变世道，未来会有多美好，我只是希望，能为云平报仇，能让自己爱的昭儿不再随时面对意外，能让三庆的子弟不再受欺凌，就够了！” “你说的很对，张老板，我们都不是伟大的人，多少都会带着自己的私心去坚定自己的信仰，去憧憬那个美丽的未来，去愿意为那个梦境般的世界甘愿赴死，可是……” “可是你们孑然一身，没有牵挂？不，我知道孟梦牵挂孟爹，牵挂着昭儿，牵挂着周晓航，所以你才会每次都尽量的把所有安排好，九华牵挂着苏泊，否则也不会冒着危险前来传递消息，九翔更是牵挂着昭儿，否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依旧可以让自己活得很潇洒，然而你们都可以放下，放下所有的牵挂毅然赴死，因为你们知道自己的牺牲可以换来更多的人，更多的牵挂更好的生活，不是么？我曾经犹豫着，不敢触碰心里的那片热血，如今我必须做出决定，做出让自己不会后悔的决定。” “你想好了，一旦踏入这泥潭，再没有上岸的机会！” “我只愿自己不会后悔！” “挺好的！”九翔不得不佩服张筱春的这番话，让自己这个还在犹豫，杵在中立时刻留着退路的想法，变得无地自容，也许人总是要经历的刻骨铭心，才能果断地做出决定，如果自己错过了这些，是不是有天看着躺在自己怀里，奄奄一息的她，才会幡然醒悟么？ “三庆园是个挺好的情报传递点，没人会怀疑，咱们也不用一定要见面，张老板可以作为中间的联系人，传递着消息，只是我们时不时的过来捧个场就好！”九华也为张筱春的这番话感动着，妥协着。只有孟梦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孟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也知道自己最大的牵挂是什么，如果要选择，我相信她也会站在我的身边，和我一起扛起这份责任。” 孟梦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一直想着昭儿可以有个依靠，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没有大起大落，更不必承受国仇家恨，这样就算有一天自己真的和秦叔叔一样，也会带着微笑离开吧。孟梦转身一句话没说，离开了包厢，沉重的心里压力，让他的背看上去有些微弯，他承受的太多太多了。 “何必呢？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就好像我一直在你身边并肩作战一样，也许这也是一种细水长流的陪伴。”周晓航看着心事重重的走进院子的孟梦，也猜到了八九不离十，因为刚刚她和昭儿也聊了很多。 “你们说的都对，只是世上没有真的感同身受，平安喜乐谁都可以，如果真的有面对死亡的那一天呢？” “我宁愿和你一起赴死！” “不，当面对死亡的时候，共死固然情深意重，但是人都会选择把生的机会留给最爱的人，你也一样，所以那个活着的一定是最痛苦的。” “你想的太远了！” “不，我们的生命随时都可能为了信仰终结，而她本就应该被宠成的孩子，又为何要让她承受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呢？” “她总要长大，不是你能阻止的！” “唉！这个世道！” “正因为这个世道，我们才有了自己的信仰，才会前赴后继，勇往直前。” “你说的都对，你的觉悟总是走在我的前面，仿佛你就是我的灯塔，在迷茫的时候，犹豫的时候，给出明确的方向，坚定自己的信心。” “有一天云磊和昭儿也会是这样的！” “还有，苏泊，多盯着点，我怕她做傻事！” “好！” 第佰三十五章 偷听 义和团的迅猛发展，杀害外国传教士使外国联军大为恐慌，他们纷纷要求清政府采取措施消灭义和团。实际掌握政局的慈禧太后多次发布严禁义和团的上谕并组织军队进行围剿。但由于多种原因，一时难以扑灭义和团。清政府一面继续发布镇压义和团的命令以消除列强派兵的理由，一面又调集军队进入北京以防不测。 列强在义和团不断迅猛发展下，提出派出“使馆卫队”进入京城，清政府先是拒绝，后被迫同意，但提出“每馆以二三十人为率”，结果列强先后派出400多人进京，大大超出了清政府的限制。联军咄咄相逼，使得清政府倍感压力，而此时直隶的义和团对于洋人的军队进行了围追堵截，一定程度缓解了京城的压力，清政府仿佛看到了希望，不顾西方外交人员的抗议，发布维护义和团的诏令，第一次公开和洋人站在了对立面。 这一日，孟梦又来到了三庆园的二楼包厢，九华和九翔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三人交换了情报，准备进行新的行动。 “清政府虽然放宽了对义和团的态度，对于很多教案事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说实话并没有做出抵抗或者正式宣战的准备，老佛爷还是在给自己留着退路，如今调入京城，负责守备的和我关系都交好，明里暗里都是抵制洋人的。” “八国联合征华计划相继得到各自政府的批准，各国军舰大概有24艘聚集在大沽口外，登录天津租界的联军大概有2000余人，由英国海军中将西摩尔率领，抢占了火车，估计明天会到达京城，日本参将将出城迎接。” “义和团已经接到了命令，在廊坊一带做好伏击。” “孟梦下决断吧！”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各国已经商讨好抢占我中华土地，清政府需要我们给一个更好的理由宣战，这样明天日本参将就是我们的目标。我和周晓航……九翔需要你给我们放行……” “苏泊，你怎么在门口，九翔和我哥都在里面看戏，你要不要进去？”门口传来了昭儿的声音，清晰的告知他们苏泊在门口，应该是听到了一切。 九华惊恐的看着孟梦，三个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苏泊从知道了苏老师的噩耗后，出奇的冷静，没有哭，也没有闹，甚至连津门都没有回去，每天正常到上学回驿站，正常吃饭，正常社交，正常睡觉，完全不需要人安慰，甚至不需要人相陪，但是如此正常才是最不正常的，大家都知道苏泊的心里憋着一股劲儿，一股寻找着发泄时机的劲儿。 “九华，这边有个小门，是张老板专门处理的，你赶紧从这里过到隔壁包厢，等苏泊进来了你马上离开。”孟梦迅速作出反应，并将九华拉到了幕帘后面。 “辛苦你了，晚上我会让人把明天具体的时间表送到张老板处。我走了！”九华闪身钻过了那个小门，孟梦正常的放下了幕帘，看着包厢的房门渐渐的打开。 “苏泊，今天怎么有兴致过来听戏？”孟梦笑着说，挡在了桌前，依旧冷傲的九翔不动声色的将多出来的一个茶杯，轻轻的拿起，倒掉里面的茶水，扣回到茶盘中，一切都在进门的几秒钟一气呵成。 “华儿哥哥也在？”苏泊一脸严肃的发问。 “怎么可能？九华他……他……” “他给洋人做事！”苏泊自己回答了自己，整个人的精神瞬间的萎靡，孟梦只道是她听差了声音，未必听到了他们的刺杀计划。 苏泊不再吱声，坐到了茶桌跟前，望着楼下台上张筱春的贵妃醉酒，时不时的放进嘴里一些茶点，孟梦和九翔有些不知所措，猜不透苏泊此时的心情，也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听到了什么，昭儿看着两个发愣的大男人，也觉得奇怪，但是难得苏泊过来，昭儿也坐了下来，陪在了苏泊身边。孟梦给九翔使了个眼色，准备离开包厢。 “孟哥，刺杀能叫给我么？”就在孟梦和九翔走到包厢门口的时候，苏泊突然出声。 “苏泊？什么刺杀？”孟梦只能装傻。 “我都听到了，让我去吧！” “不行！苏泊你清醒点，这不是你个人的报仇行为，这需要带起一系列的反应的，不能儿戏！”九翔见孟梦不做回答，立刻站出来，冷冷的说。 “反正都是要他死，谁执行不一样么？”苏泊站起身，直直的望向九翔，身上的杀气，让昭儿都不寒而栗。 “你这样怎么执行？心不静又怎么能在瞬息万变的情况下做出最快的反应，你这样不是刺杀，是自杀！”九翔此时也是杀气满满，明知会发生危险，又怎么会让自己身边唯一的几个称的上朋友的人去冒险。 “九翔，你是怕我连累你吧！”苏泊一边嘴角上翘，一副看不起九翔的样子。 “闭嘴！”九翔拉起苏泊就出了包厢，一路下楼准备离开，孟梦和昭儿紧跟着追上去，真怕俩人发生冲突。 “九翔，你给我放开，我是你的未婚妻，不是你的附属品！”苏泊被拉扯到三庆的门口，用力的甩开了九翔拉着她的手。 “你还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来人，将少奶奶押解回府，严加看管，没我的命令，少奶奶不能出门！”九翔话音刚落，身边突然出现了很多士兵，将苏泊围在中间，却也不敢上前真的押解，只是迫于威压，慢慢的向着将军府处移动！ “九翔，你个混蛋，我还没嫁给你呢！我爹没了，我自己的婚事我自己做主，圣谕又能怎样！”苏泊边走边骂着。 “那个……”昭儿试图安慰一下九翔，话还没说，就看到九翔紧紧的跟着卫兵往回家的方向走去。孟梦也拉起了昭儿回到了青云阁。 “我警告你，老实在家待着，哪也不许去！”孟梦看着蠢蠢欲动的昭儿，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不得不严厉警告。 第百三十六章 任务中的意外 九华在人群中，看着九翔把苏泊带走了，他知道也只有九翔能看住她，不禁自嘲的笑了笑，低下头离开了。是啊，连自己都不能保证看到明天的太阳，又怎么能奢侈的去拥有爱情？也许这样最好，让她认为自己一无是处，才能有勇气选择离开，而自己不去做那个违背本意的割舍。 “九翔，你给我开门，你放我出去，我还没嫁给你呢，我这辈子都不会嫁给你的，九翔，你放我出去！”苏泊到了将军府，九翔让下人把她关进了客房，把所有的下人都撤走了，就剩下九翔一人在院中，听着苏泊在屋子里发狂似的乱喊。 “明天晚上我回府就会放你出去，你愿意嫁谁嫁谁，我也不想娶！还有，不要去给九华惹麻烦！除非你做好了跟他一起给洋人卖命的准备！”九翔此时也不知道哪里就来了这么大的火气，在院子中喊完了，就转身离开，只让下人按时的给苏泊送饭，送水。 清晨，天刚蒙蒙亮，昭儿辗转反侧的一夜没有睡着，耳边总是反复苏泊要报仇的那句话，她知道孟梦他们一定有任务，但是也是她问不出来的。迷迷糊糊昭儿听到了孟梦的院子有动静，赶紧起身，从自己屋子的窗户出去，趴在了隔墙上的花窗旁，看到了周晓航上层名媛的装扮，手里的一个手包，明显的是装了沉重的东西，显得有些臃肿，未曾敲门便进了孟梦的屋子。昭儿趴在花窗上，等的腰都快折了，眼看着太阳光都洒满了院子，也不见孟梦和周晓航出来。 “坏了，被骗了！”昭儿猛地反应过来，急忙往后院跑去，果然，后院的门开着，也就是说孟梦的屋子有另外的出口，气愤的昭儿又跑回到了孟梦的屋子，除了一张凌乱的图纸外，什么也没有，更别说能找到他们去哪儿的线索了。 昭儿懊恼的回到自己的屋子，好好的把衣服穿好，就去厨房找吃的，看到了张筱春让人送来的点心，会心一笑，放下了碗筷，转身就要跑，却在厨房门口撞上了管家。 “小姐，少爷说了让你今天老实的在家呆着，哪也不许去！” “我知道啊，我只是去隔壁三庆找二爷，他送来的点心我去说声谢谢！”昭儿笑着应付者管家，其实从小昭儿最怕的不是孟爹，而是管家，在她的记忆里，管家就没笑过。 “那你午时记得回来吃饭，并不许乱跑，否则……”管家的话还没说完，昭儿就一溜烟的跑了，边跑边说“知道了！” “二爷，我哥让我来拿东西！”昭儿跑到剧场的后台，看着书桌前正在改东西的张筱春说到。 “什么东西？”张筱春一脸茫然，昭儿开始怀疑难道是她想错了？ “我哪知道什么东西，你们一天神神秘秘的！”昭儿故意说着。 “哦，周晓航清晨的时候拿走了啊！不是说和你哥一起去城东门的么？他们没见面么？不过还有时间，说是午后！”张筱春有点惊讶，看了看天色，应该不会晚，也许是周晓航还有别的事情，他这里只是个情报的中转站。 昭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转身就往外走，也不管张筱春后面说了些什么，等到张筱春除了好了自己手上的事情，抬头的时候，已经不见昭儿的身影了，张筱春边收拾书桌边想着刚才昭儿说的，如果消息没传到就麻烦了。张筱春突然停下手里的活，皱紧了自己的眉头，看了看天色，换了大褂就急忙往城东奔去。 * 大清早的时候，苏泊在院子听到了九翔离开的马蹄声，应该是去上班了，院子里只剩下很少的下人，将军府中本来下人就不多，这时候门口一个小丫头轻声的说着：“少奶奶，你起身了么？奴婢给您送水来了！” “起了，你进来吧！”苏泊坐起身，思索着应对的法子。 小丫头进了卧房，先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转身就把门关了，并且从里面锁上了，然后才将洗漱用品摆放整齐，站在一边等着苏泊使用完后，马上收拾。苏泊看着小丫头的一系列动作，心里早就咬牙切齿的喊叫着“好狠，九翔，算你狠，老娘今天出不去，就嫁给你！” 小丫头看着苏泊梳洗好了之后，连忙收拾了，并告知，马上送早饭过来。苏泊纠结着，也许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不然午饭前是不可能在见到人了，也就没办法赶午时前到东门。苏泊正思索着，听见小丫头出去锁门的声音，计算着厨房过来还有一段路程，苏泊起身仔细的观察着这个屋子，最后目光落在了茶壶上，苏泊开始给自己不停的灌着昨夜的凉水，直到听到了门后开锁的声音，才停下来，一大茶壶的水就这样被清早起来肚子空空的苏泊全喝下去了，此时的苏泊再多喝一口就会吐出来。 送饭的是个少年模样的男孩，应该是家生奴，看着老实的很，从进屋一直不敢抬头看苏泊，苏泊在心里默默的道歉，“对不起了，算你倒霉！”苏泊将饭菜看了一眼，虽然很丰盛，但是毕竟是早晨，清淡了些，苏泊端起了小米粥，硬是给自己喝了下去，又拿起了蔬菜汤，继续喝，还未喝完一半，便实在忍不住吐了出来，除了刚吃进去的小米粥，就是水。小男孩哪见过吃饭吃吐了的情况，吓得不知所措，看着苏泊难受的样子，又担心她是装的，也不敢开门。 “你还愣着干什么啊？没见我难受么？“苏泊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少奶奶，我没下毒，我去给你请大夫！“小男孩急忙说着，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急忙往门口跑，却在门口又犹豫了，想起了管家早上的交代，必须有人看着少奶奶。 “请什么大夫啊，等你跑过去，再跑回来我就死在这儿了“苏泊继续给小男孩下套。趁小男孩不注意，苏泊又把自己的手指伸进了喉咙，用力的扣了一下。 “啊？那……那怎么办？“小男孩颤颤巍巍的回头，又看到了苏泊大口地吐了出来，脏物上居然还有了血迹。 “你个笨蛋，让人准备马车，拉我去秦香阁找秦小爷，我的胃病一直是他看的！“苏泊终于给出了一个明确方向。 此时的小男孩已经成了没头的苍蝇，突然给了光明，也顾不上细想，打开了卧室的门，站在门口，又回头看了看苏泊，终于下定决心，站在门口冲着院子门大声的喊人，等到管事的人过来看到苏泊的样子，也有些慌。 “我是少奶奶，我和将军只是吵个架，夫妻哪有隔夜仇，他让你们看着我，又不是看着我的尸体！你们跟着我去就好了啊！”苏泊看着管家不动，继续说着，然后又试图用手指去扣嗓子眼，终于霍乱的管家让人套了马车，让几个丫鬟，手忙加乱的将苏泊抬上了车，想着秦香阁驶去。 “秦小爷，秦小爷，快看看我们少奶奶，刚刚才吃了一点东西就吐了，还有血！”马车停到了秦香阁的门口，管家先跳下了马车，跑进了药铺，急急忙忙的就喊了起来，大厅里的伙计和病人都莫名其妙的看着管家，管家也管不了那么多，耳边就只有苏泊的那句，让你们看着我，不是看着我的尸体。瞬间管家的后背冒出了冷汗。 秦小爷正在后院装点着孟梦这次要的药材，准备等着晚间有人提货，就听到了前面的大呼小叫，心里还在嘀咕，谁家病人这么不开眼，我这个只会治外伤的人，怎么会看呕吐呢？不知道看诊室有大夫么？秦小爷正纳闷，走到前厅，刚好看见丫头们，七手八脚的抬着一个女子进了门，再仔细一看，苏泊躺在中间正给自己做个鬼脸，秦小爷刚要嘲笑，就看到苏泊立刻换了痛苦的样子，管家一副关心的情况，便知道苏泊又出幺蛾子了，也就顺着她的意思，急忙腾开了一间看诊室，让把苏泊放在了看诊台上。 “你们都出去吧！”秦小爷看着苏泊使劲给他眨眼睛，眼神飘忽在身边的下人身上，便意会，出声警示了还站在一边的下人们。 “那个，秦小爷，不好意思，将军让我们……” “我知道，我这看诊室就这一个门，她还能穿墙不成！”秦小爷调侃着，管家又看了看一目了然没有多大的看诊室，便让大家都退了出去，毕竟都知道看病不便打扰。 等下人们都出去了，苏泊腾的一下坐了起来，秦小爷关门转身看到做起来的苏泊吓了一跳，苏泊微笑的给他举起了大拇指，秦小爷无奈的笑了笑。 “你这是被抢亲了？还少奶奶，就你这样的，哪家娶你哪家倒霉！”秦小爷一屁股坐在了看诊台旁边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看着苏泊狼狈的样子，隐忍着抖动着肩膀笑得不能出声。 第百三十七章 生变 “笑，笑死你。严肃点！” “好，不笑，你说！” “帮我看好门口的下人，我午后就回来。”话音未落，秦小爷就看见苏泊顺着看诊台墙边的窗户，跳了出去，还顺脚穿走了看诊室的备用棉布鞋，秦小爷赶紧拿起刚拿进来的牛乳，顺着窗户扔给了刚落地的苏泊。 “你对自己够狠的，把这个喝下去，吐完就舒坦了！”秦小爷看着边跑边喝牛乳的苏泊，没走几步就抱着一棵树，吐得稀里哗啦，还不忘回头看着自己做着嘴型骂人，休息了片刻便不见了踪影，秦小爷回到看诊桌前，随手拿起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 昭儿躺在东门里的阁楼上，看着城门的方向都是戒严的士兵，估计着孟梦和周晓航行动的可能性，又看了看城门正对着的大街，到还是熙熙攘攘，并未收影响，不远的地方有个咖啡厅，也是这边离东交民巷还是不远的，咖啡厅虽然不常见，但也不算是稀有物，不过这个咖啡厅有点奇怪，在这城里寸土寸金的地界，居然是独立的三层小楼，第三层还带着一个小露台，种着各种绿色的植物，昭儿眯了眯眼睛，跳下了阁楼，往咖啡厅走去。 昭儿坐在了三楼的露台上，几乎没人，因为夏天的午时还是比较炎热的，昭儿正好观察咖啡厅的四周，这里离城门并不算太远，靠近城门的这边和隔壁的围墙中间有一人可以通过的小巷子，但是阴暗潮湿，基本上没有人行走，昭儿悄悄的放下了一根自己带过来的麻绳，用力的绑在了露台的墙柱上。又转到了另外一侧，同样是窄窄的巷子里面堆满了杂物，并且还有一些棉线类的易燃物，昭儿微微的上翘了自己的唇角，摸索着自己身上的洋火，又从新回到了露台边，喝着果汁望着各个方向过来的人。 周晓航出现在了昭儿的视线中，依旧是上层名媛的打扮，昭儿不仅撇嘴感叹，这气质不是谁都能模仿出来的，这是天生的，难怪那份冷傲和不屑，在孟梦的眼里都是清冷的美丽，不得不说这周晓航的气质和苏泊还是不同的。昭儿开始左顾右盼，却不见孟梦的身影，突然一晃而过的反光刺了昭儿的眼睛，昭儿猛地回头，看向了光源的方位，果然，孟梦也站起了身，吃惊的看了过来。 昭儿微微一笑，好地方，不得不在心中暗叹孟梦真的会找地方，还是德国的好枪，这是下了血本了，昭儿起身站在露台上，用手语和孟梦比划着自己给他们设定的逃跑路线，孟梦虽然生气，却也觉得多一个备用以防万一，此时再跟昭儿纠缠恐怕误了大事，就又藏匿了身形，枪口对准了城门的位置。周晓航抬头看到了孟梦的视线的方向，昭儿得意的挥了挥手，周晓航低下头也藏匿了自己，静等主角儿登场。 马蹄声响起，日本驻华使馆书记杉山彬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昭儿知道了这次任务的目标，也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可能发生的情况。城门处戒严的卫兵看到了衫山彬的马车，准备开城门放行。 “抓贼，那个人抢了我的包，帮我抓住有重赏！”一声尖叫，在者混乱的场合却异常的清晰，人群中产生了喧闹的气氛，昭儿眯着眼睛，看着周晓航在人群中的演出，愈发的精彩，不禁微笑，看着这人群中明显带着节奏煽动百姓往跟前簇拥，目的不是抓贼，倒真是把马车的前进道路堵住了。马车周围的卫兵立刻端起了枪，进入了紧张的戒备状态，可是看着并不不关心车内人的百姓，只是冲着抓贼的方向拥挤着。 车上无奈的衫山彬打开了车门，看着并不远的城门，命令卫兵放下枪，毕竟此时迎接西摩尔将军是大事，如果进城前和百姓出现了不必要的摩擦，唯恐进城后遭遇意外，权衡之下，衫山彬从车上下来，在卫兵的保护圈内向城门方向走去。 昭儿眼瞅着衫山彬就快走到城门下了，随着一声枪响，衫山彬身边一个卫兵应声倒下，所有的卫兵立刻调转方向，单膝跪地端起火枪，寻找着凶手，昭儿倒是看的很清楚，枪是周晓航开的，为的就是让衫山彬停下来，分散身边卫兵的注意力，将衫山彬完全暴露给孟梦，昭儿估计此时的位置应该是孟梦射击的最佳射程，还未等昭儿的脑子消化完这一系列的操作，就又听见一声枪响，衫山彬应声倒下，血迹的位置，应该是胸前，但是并不能直接判断是否死亡，卫兵已经开始冲着孟梦的方向冲了出去，昭儿来不及细想，急忙将绳子放下了围墙。 孟梦跳了起来，提前准备好的逃跑路线这时候却被城门的士兵堵住了，孟梦只能回头看了昭儿一眼，从阁楼跳到了房顶，从旁边的窗户下到街道，淹没自己在人群中，快步的向昭儿预备的巷子口挪动。周晓航只是看到了衫山彬倒下，犹豫的皱起了眉头，想要逆流上去确认一下情况，因为他们还有后续的任务，却在被一个人拉住了，帽檐很低，却能分辨来人就是九华。 “后续任务取消，西摩尔被义和团围攻堵在了廊坊，今日无法到达，迅速撤退！” 周晓航看了九华一眼，九华已经消失在了人群中，周晓航便转身，想起了昭儿的咖啡厅，先去那里和孟梦汇合，告诉他九华传递的消息，再做打算。周晓航顺着人流，走了了咖啡厅。 楼上，孟梦顺着绳子爬了上来，昭儿赶紧收了绳子，孟梦将自己的衣服脱掉，里面是另外的一个装扮，将手里的德式狙击枪藏在了露台的花丛中，却看见昭儿靠在了另外一面的栏杆处，将手里的一样东西扔了下去。 “你扔的什么？” “别管了，跟我走！” 昭儿拉着孟梦躲在了一楼靠近门口的位置，昭儿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在他俩转身的时候，并未看见周晓航走上了楼梯，往露台的方向走去。 第百三十八章 报仇 “这么大的烟啊，服务员怎么回事？” “不好意思，我去看看！” 听着店里的人议论纷纷，孟梦疑惑的看着昭儿，门外的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在大街上穿行，不断地观察着每一个过往的人，眼瞅着就到了咖啡店的门口，昭儿拉紧了孟梦的手，突然高呼，“着火了，快跑啊！”刚进门的士兵，被从里面跑出来的客人，推搡着乱成一团，昭儿趁乱拉着孟梦从咖啡厅的正门跑了出去，转身到了起烟的巷子，顺手拿起一边的工具，就假装灭火，士兵们被冲出来，左看右看发现真的着火，就并没有往上面去，看到一堆服务员在救火也就并没有特别的关注，转身去了别的地方继续找人。 “咳咳咳，苏泊，苏泊，你站住！” 孟梦和昭儿的头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俩人抬头一看围栏边上正是周晓航，眼瞅着火苗就快窜上三楼了，浓烟熏得周晓航一个劲的咳嗽，却依旧看到了远处不断靠近城门的苏泊！ “哥，周晓航怎么在上面啊？”昭儿有些意外，觉得这是个问题。 “你啊！赶紧灭火，我上去救她！”孟梦转身冲着浓烟的咖啡厅大门跑去，其实昭儿知道并没有多大的火，但是因为巷子的杂物太多，她点燃的是易燃物，所以烟比火大，但是浓烟也可能将人窒息，好在她提醒了孟梦露台上的绳子，这样避免在室内时间太长，被熏晕过去。 昭儿听清楚了周晓航刚才激动的声音，她说是苏泊？昭儿不敢相信，九翔不是将苏泊关在了将军府么？怎么就跑出来了，还出现在这里？昭儿将灭火的工具随便的扔在了一遍，跟着奔跑的人流冲出了街道，在靠近城门的位置，确确实实的看到了苏泊，也看到了她腰后面的匕首反射的阳光，此时她正在和看守衫山彬的卫兵说着什么，就算现在去阻止她也来不及了，只能静观其变。 * 苏泊从秦香阁翻窗出来，一路小跑到了城门东，昨晚就别在腰间的匕首，咯着苏泊的腰，生疼生疼，就是这份疼，让苏泊彻底的想明白了，她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以前是因为觉得国外的思想和有趣，也很舒服，所以跟着孙先生，跟着父亲做一些她认为没有对错的事情，可是当父亲离开了，她才明白，她自己没有那么高尚和伟大的理想，也没有想要改变这个世界的能力，更是对于更多苦难者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所以她的身上只有杀父之仇，再无其他，而为了杀父之仇，她可以放弃自己！ “苏泊格格，您怎么在这里，九翔将军今天在宫里当值，不会过来的！”城门的领队是常年在九翔手下工作的，今天刚好被调了过来配合甘军守护城门东。 “没有，我约了人来喝咖啡，听到枪响，就过来了，我学过外伤处理，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苏泊的手一直背在后面，紧紧的按着那个匕首，胳膊都有点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好在这个领队并没有怀疑，而是欣喜的看着苏泊，急忙引领苏泊往衫山彬的方向走去。 甘军包围着衫山彬，在城门口的空地上，束手无策，看着血红色的液体不断地往外流着，甘军的领队看到了苏泊的进入，并没有做任何的盘查就让她进去了，即使是看到了她身后的匕首，众所周知甘军是最痛恨洋人的了。 苏泊走到衫山彬的身旁，看着枪口的位置很准，就在心脏的位置，苏泊对于孟梦的枪法还是很相信的，只是看着出血量却不是心脏中枪的样子，不禁皱起了眉头，伸手附上了衫山彬的胸口，此时的衫山彬虽然很是虚弱，但是明显起伏的胸口，说明他还活着，只是为什么苏泊的手下却没有感受到心脏的跳动。 “把他的衣服打开，我要看看伤口的情况，这是在心脏的位置，如果子弹还在，就必须马上取出来，否则神仙也救不了他。”苏泊强装镇定的说着。 “不，小姐，这不是心脏，大使的心脏比旁人稍微偏右一些！”衫山彬身边的助理急忙帮着把衫山彬的衣服解开，并解答了苏泊的疑问。 果然，苏泊将手向右边挪了一点点的位置，就感受到了轻微的心跳，看来孟梦他们的消息还是有所偏差，苏泊轻轻的在伤口处摁了下去，感受到了子弹的位置，衫山彬也跟着疼痛抖动了一下，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看苏泊，却也没有表示什么异议，此时估计只有求生的欲望了。 “子弹还在胸口里，虽然不在心脏位置，但是这个位置也很危险，这里没有工具，我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你们可以选择等你们的医生到来，毕竟是大使大人，我担不起这个责！“苏泊必须把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责任先明确化，几边真的自己做了手脚，也要有脱身的机会，毕竟放弃自己是最坏的打算。 “请小姐尽力，我们相信清政府！“衫山彬的助理无比坦诚的恳求着，也是，此时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就算大使馆此时已经得到消息，医生在赶来的路上，照这样流血，人也是不行了的。 苏泊从后腰拔出了匕首，立刻就有人用火枪的枪口指着她的脑袋，苏泊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怎么？用枪指着医生，让医生取子弹？是你想让他死，还是我想让他死？”苏泊没有回头，只是静静的从旁边的甘军手里要过了火折子，慢慢的点燃，不住的烧着匕首的尖端。 “把枪都给我放下，不要影响她！”助理站起来怒吼道。 苏泊看着微微发红的匕首尖端，慢慢的刺进了那个伤口，深浅就在那红色的尾端，苏泊听到了轻微的金属碰撞声，轻轻的用力，衫山彬从喉咙深处发出了闷哼。 “是的，挺疼的，没办法，这里什么都没有，你坚持一下啊，子弹取出来就可以止血了，不然血会一直流的！”苏泊有些讽刺的语气说着无关痛痒的正确废话，却让人也无法辩驳！ 苏泊的另一只手摸着心脏跳动的位置，慢慢的摁了下去，感受着边缘的金属硬度，助理实在看不下去了，转身背对着苏泊，苏泊的嘴角微微的上翘，匕首尖端倾斜向了心脏的位置…… 第百三十九章 反转 苏泊看着血也顺着自己的手往下流，有一瞬间的兴奋，用力的将匕首偏离了原来的位置，一股血流冲天而起，伴随着衫山彬最后的挣扎和不可思议的眼神，鲜红的心脏就这样暴露在了体外，所有人都惊呆了，未等助理举起枪反应，所有的随从都被甘军控制了，苏泊慢慢的起身，望着周围的枪口，和举枪人后面的枪口，不禁的笑了，笑得有些诡异，有些瘆人。 “没错，人是我杀的，我替我父亲报仇，你们没有必要用自己的前途来和我同仇敌忾，让我跟他们走！”苏泊淡淡的说着，看着甘军的领队，她知道从她进来，那个人就一直盯着她，没有转移过视线，所以所有的事情他都很清楚，所以没必要再去掩饰什么。 “苏泊格格，您是我大清的格格，降低身份给大使疗伤，早已说清楚会有危险，此刻又怎能说是自己杀人呢？”领队幽幽的说着，全然不顾助理已经接近暴躁。 苏泊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理所应当，毕竟从一开始他就没有阻止自己，大胆的猜测一下，他也是不喜洋人的。苏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用手帕擦去了脸上手上的血迹，转身优雅的微笑，端起了从来没用过的格格的架子，走在了前面。 “臣送格格回府！”领队微弯行礼的腰直了起来，在所有人的注目下，从人群中送出了苏泊，微微回头冲着自己的手下使了一个眼神，苏泊的耳边响起了阵阵枪声，苏泊没有回头，她的笑容更加的放肆。是的，后面所有的日本大使馆前来的官员一并被枪杀，就这样陈尸在城门前，甘军也迅速的回到了自己守城门的位置，一切仿佛没有发生一样，除了地上的尸体昭示着刚才的血腥。 昭儿破天荒的想为苏泊鼓掌，准备从巷子出去迎接苏泊，却被一个大力拉了回来，跌进了熟悉的怀里。 “你干什么去？”张筱春紧张的说着。 “迎接苏泊回家啊！”昭儿一脸无辜的说着。 “你疯了，全城的人都在看着，也包括各国使馆的探子，你是怕别人不知道你在做的事情？跟我回去！” “那苏泊怎么办？” “自然有人接她回去！” “那我偷偷跟着她，看到她安全回去。”昭儿说着就要走出去。 “你能不能认真的听话，听懂话，现在的我们都和以前不一样了，能不能不这样任性！”张筱春实在忍不住吼了昭儿。 “你……” “他说的对，赶紧跟着回去，在青云阁等我！”孟梦此时和周晓航也从咖啡厅里出来，显然是被烟熏惨了，周晓航在孟梦的搀扶下还是有点晃晃悠悠，怨恨的眼神看向昭儿。 “谁知道我放火的时候，你在上面啊！”昭儿自知理亏，可还是嘴上不饶人。 “那你怎么不烧死我！”周晓航虽然此时还是呼吸困难，但是语气很是强硬。 “都闭嘴，回去！” 大家就这样悻悻的离开了。孟梦把周晓航送回了周公馆，便直接去了将军府，他知道苏泊此时只有将军府可以依靠了，如果实在不行，孟梦只能自己想办法送苏泊离开京城，回去美国。 孟梦到达将军府的时候，看到苏泊的院子跪了一地的下人，包括了眼熟的将军府管家，谁也不敢动一下，苏泊坐在院子中间的石桌旁，一声不吭，看着门口站着的九翔，也不禁的打了一个冷战，此时的九翔气场冰的能冻死人，谁也不敢去触这个霉头。 “九翔……” “你先回去，此时此地不适合你出现，稍后我会去和你们讲结果。”九翔看到了孟梦的出现，一点也不例外，他知道孟梦是来确定苏泊的安全的，但是此刻京城已经沸腾了，主和和主战两派因为苏泊已经起了争执，现在不适合在牵扯任何人了。孟梦深知其中利害，转了个身，从将军府的后门出去，抄小路回了青云阁，却不见了众人。 “太后口谕，宣苏泊格格入宫！”将军府的会客厅传来了太监的声音，苏泊此时已经坦然了，无非就是将自己交给洋人定罪，大不了就是一死，只要不受欺凌，她都能接受。此时她起身准备前往会客厅，却被管家拦住了去路。 “少奶奶，不好意思，九翔少爷说了，除了他，任何人不能把你带出这个院子，更何况是您自己，更不能出去！” “我不会连累任何人！” “稍安勿躁，少爷说他会解决所有问题，让您安心呆着！” 苏泊转身回到了院子中，这里离会客厅并不远，何况会客厅常年是开着门的，所以音量稍微大一些便可以听的清楚。 “将军，您这是抗旨啊！” “你是我媳妇，你说我抗旨又能怎样？” “只是让苏泊格格进宫，太后并没有做出什么决断，或者能更好的保护苏泊格格呢！将军您不要为难小人。” “告诉老佛爷，我九翔的女人自己保护，谢谢她的关照。洋人那边我也是这个态度，不可能交人出去！” “将军您这样就是主战了？您可是一直保持中立，不参与任何！” “公公，你不要给我瞎戴帽子，我只是说了不交人，至于结果是和是战，我都听老佛爷调遣，只是我家苏泊，任何人别想带走。” “将军，您这样会与大人们为敌的！荣大人已经准备亲自去日本大使馆道歉了，就算是借苏泊格格演个戏，也得把这个流程走一下啊！” “谁爱去谁去，我们家苏泊没错！公公慢走不送！” “哎，将军，将军……唉……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苏泊看着九翔走进了院子，端着晚饭，管家有眼色的出去了，瞬间不自然起来，此时难道不应该大声训斥？难道不应该道理讲起来？难道不应该一个巴掌甩在自己的脸上？苏泊想起了在街上出现的九翔，只是在前面骑着马慢悠悠的走着，让自己不快不慢的刚好能跟上，就这样一直跟到了将军府。而此时最不应该的就是沉默，可是偏偏，偏偏九翔的沉默让苏泊不安。 第百四十章 逃跑?被抓! “我……” “吃饭吧，吃了早些休息！”九翔将饭菜放到了石桌上，转身准备离开。 “你不说些什么？”苏泊有些着急。 “说什么？救你不是因为喜欢你，而是因为苏大人。” “我不会连累你的！” “你最好老实呆着！” 随后的几天，满城的风雨飘摇，将军府每天登门的客人络绎不绝，赶上将军府一年的接待量了，九翔每天也是头疼的看着不一样的人，却听着同样的话，最后连周旋的力气都没有了，就是那种你在面前随便说，我只有一句话“不交人！”一向清净惯了的九翔，此时连吃饭都有人作陪，还真是难得啊！ 苏泊待在别苑里，看着九翔连大门都出不去的样子，也开始懊恼自己的冲动，但是从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只是在这样下去，也只是连累九翔，自己本就和九翔没有什么关系，这么大的人情，苏泊自认还不清。晚饭过后，苏泊站在别苑的门口，看着下人又匆忙的端着各种茶水和点心往会客厅的方向疾奔，就知道又有人来了，这天都黑了，不知疲倦么？苏泊摇了摇头，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已经收拾好了的小包袱，简单到自己从来也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天，一身的粗布衣服，一个小小的包裹就这样离开。 趁着夜色，这将军府本就下人少，这几天苏泊乖乖的也就让人放松了对她的警惕，院子并没有其他人，估计这会都在会客厅附近和大门口吧，苏泊又回头望了望灯火通明的会客厅，又听到了激烈的争吵，冲着那个方向，深深的鞠了一躬，转身从围墙后的柴火垛上面跳出了围墙，这是她白天趁人不注意放了一个梯子的。苏泊一路小跑，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知道全京城都在找她，她只能出城，出了城在想找她，难度很大，苏泊想都没想直直的冲着城门的方向去了，却忘了此时的时间，城门已经关闭了，好在她的方向感并不好，兜兜转转又来到了城门东，还是甘军守城。 * 这几天，孟梦和周晓航也是多方打听消息，所有的消息都是对苏泊不利的，好在九翔还能抵挡一段时间，但终究还是时间的问题，一旦九翔挡不住了又该如何，此时出城危险系数更大，不光是城门不好出，城外也有很多的洋人埋伏，孟梦不得不小心谨慎的制定着送苏泊离开的方案。 孟梦看着初升的月亮，淡淡的月光有限，却冰冷瘆人，无心赏月的人恐怕看月亮也看不出美吧，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三庆的剧场，张筱春坐在池座的靠边位置，看到了孟梦进来，四目相对的时候给了孟梦一个眼神，瞄向二楼的包厢，孟梦了然，应该是有人在等他。 “孟梦，你终于来了，苏泊怎么样？有什么计划么？”九华想找到了救星一样，拉住刚进门的孟梦，迫不及待地问着，眼中的焦急真切的流露。 “九华，你这样太危险了，苏泊暂时没事，你还是赶紧回去，看着洋人，我们才能知道下一步怎么做！” “暂时安全，也只是暂时，克林德蛊惑日本大使馆坚决要求清政府交出凶手，已经将苏泊的行为上升到了义和团的暴行上，并且通知清政府，他们将自行解决和义和团之间的矛盾，顺便帮助清政府一整内乱。九翔那边压力太大了，估计撑了这几天，再有几天也就没办法了，强硬也不是能解决问题的，现在也不能出城，外面的埋伏，各国采取自行安排，我也无法拿到所有的布防图，但是我知道苏泊的画像已然发放给了所有的联军。” 正说着九翔推门而入，一脸严肃的样子，让孟梦和九华心中大感不妙，果不其然，九翔进门喝了一杯茶，皱紧的眉头，说出来的话，让九华如临当头一棒。 “苏泊不见了，她没有来找你们？” “什么意思，什么时候不见得？”孟梦也着急了。 “应该是晚饭后离开的，因为晚饭我看着她吃完的，后来府里又来了一堆无聊的人，还未应付完，就听下人说苏泊不见了，我就让所有人偷偷的寻找，自己急忙来找你们。” “时间上很难判断她的情况啊，如果走的急很可能已经出城了！”九华听着九翔的话，更是着急。 “你先别急，城门最近关的很早，此时应该不太好出城，我马上去安排人到各个城门处盯着，一定得把她抢回来。”九翔也觉得时间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衡量的东西，便起身准备去安排，孟梦也想着赶紧回去问问看周晓航和昭儿，苏泊最有可能去的地方。 包厢的门轻轻的响起，叩门的轻重和节奏，应该是张筱春，见里面并没有反应，张筱春推门闪身进来，很严肃的看着几个人，然后冲着九华说： “门口有人找你~！在我刚才坐的位置。你自己小心！” 九华也惊奇怎么会有人知道自己的位置，还准确的找到了张老板，九华转头看了九翔和孟梦，俩人点了点头，同时向包厢的看台栏杆挪动，九华起身跟着张筱春离开了包厢。 九翔和孟梦站在栏杆边，看着九华并没有危险，也算是放松了自己的神经，他们也许再也经不起任何人的意外了。之间那人很简短的告知了九华一些话，便起身急忙离开，压低了帽檐，可能也是不想让人知道，九华向上瞅了一眼，眼神复杂的让孟梦的心开始慌了。 “苏泊到了城门东，刚好是甘军守城，就放她出去，她一个人中了克林德的人埋伏，被抓了，此时正在压往日本大使馆的路上，恐怕今晚凶多吉少！”九华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倔强的不曾落下。 “我去安排人，半路截人！”九翔此时的杀气能冰冻住整个三庆，在楼下的张筱春都不自觉的往上看了看。 “不行！”九华斩钉截铁。“此时克林德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就等着把我们一举拿下，你们不能去冒险！” “怎么？你怕了？还是说苏泊不值得你这样冒险？” 第百四十一章 怀疑 “九翔，你理智一点，我现在比谁都难受，但是我必须要冷静，我们不能再有牺牲，如果真的到那一步，还请你们帮她收尸！”九华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顺着脸颊滚落在了茶杯中，激起了一滴水花。九华低头转身，“我现在必须赶到克林德的身边，此时他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往日本大使馆去了。相信我，我比谁都想救她。” * 九华赶回了德公馆，却见整个德公馆灯火辉煌，并没有人离开的迹象，九华心里有些打鼓，疑惑的走了进去。 “九华，这么晚回来？干什么去了？”克林德将军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孙子兵法》看的津津有味，听到响动，微微抬起了头，看到了紧皱眉头走进来的九华。 “哦，您还没休息啊？我去三庆园听戏，今天张老板上了新戏码，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这会还沉浸在戏中。”九华甚至克林德的狡猾，估计是看到了自己无法掩饰的情绪，才故意发问，而自己必须消除他对自己的戒心。 “唉，一直听说三庆的张二爷戏了得，可是他不给洋人唱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能听听啊！”克林德一副惋惜的样子，九华自然知道克林德不是装的，他对中国的艺术还是很感兴趣的。 “我和张老板有点交情，那天趁他高兴我说说看，看能不能领您进去听听！”九华附和着，却也只是打太极的说着。 “那敢情好，赶紧回去休息，明天还要去日本大使馆看看抓到的行刺者。”克林德意有所指。 “哦？抓到了？我不是听说九翔将军把她留在府上不许别人带走么？”九华尽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哈哈，抓到了，暂时关在大使馆旁边的废旧院子里，是一个你认识的人，没想到你的消息这么闭塞，看来他们的保密工作做的不错！” “行刺者到底是谁啊？我还认识？越说我越糊涂了！” “明天就知道了！”克林德起身离开了会客厅。 九华想要马上把消息传递给孟梦和九翔，却在起身的片刻犹豫了，克林德今晚很奇怪，以往都只是安排工作，今天似乎话有些多，难道是故意透露消息，等着各方消息透露，瓮中捉鳖？九华不禁后背冒汗，多么阴暗的心理啊！九华还是要把消息传递出去，只是更要嘱咐的是不要轻举妄动。 “将军，九华回到屋子换了衣服，从后门出去了！” “随他，关注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克林德眯缝着眼睛站在了窗户旁，其实他自己心里知道，他一直不信任九华，即便这几年九华并没有什么过错，就是因为没有过错，才让人不放心。 清晨的阳光照在了大地，一切都应该是欣欣向荣的景象，可是京城却缺少了往日的人声鼎沸，偶尔出现的人影也是匆匆忙忙，远处一队列兵整齐的走在街道上，正前方正是克林德骑着高头大马，身旁的九华却显得有些疲惫和憔悴。 克林德停在了一座四合院的门口，看着斑驳的墙面和木制的大门，这座院子应该荒废了很久了，只是奇怪的是，院子的围墙四周，和天井处，居然都有星星点点黄色的花瓣露出来，九华自己的辨别，所有的花瓣都是朝向一个方向，九华微笑着看着。 走进院子，果然是向日葵，每一株都那么灿烂耀眼，虽说是不能成片，但是一周的围着天井也算是有点情趣，九华环视着四周，围墙上的电网根根尖刺，让九华触目惊心，围墙下面的阴影中，道道血迹这里的不平常，这些向日葵是用鲜血浇灌的么？九华再抬头看向朝气蓬勃的向日葵时，一时间隐约看到了奸佞的笑脸，只觉得自己的胃里一阵翻腾，有种精神的落差带出了生理的反应。 还未等九华看清楚，就看到几个人带着一个姑娘从正门的厅堂走到了院子中央，九华紧紧的盯着苏泊，还好，头发脸庞是干净的，衣服是完整的，能看到露出来的皮肤上，除了手腕被枷锁固定的有些红肿蜕皮外，其余的都是完好的，九华暗暗的舒了一口气，没有用刑，也没有受折磨，还好还好。却忽略了此时的克林德一直在观察九华的反应，微笑的背后是暗藏的枪口，直指着院子中唯一的两个中国人。 “克林德将军，这么大早来到我大日本帝国的贵宾牢房，是有什么事么？”日本使馆负责接待的参将，也出现在了这个狭小的院落中。 “哈哈，龟田参将，我是过来请您吃个早餐，你看如何啊！”克林德并没有回答问题，而是闪烁的眼神中流落出狐狸的狡猾。 “我这里是招待贵宾的牢房，所以此时只有苏泊格格一人，但是早餐还是很丰盛的，要不我们坐下，和苏泊格格一起吃个早饭如何？”龟田参将话里话外几次瞄向了九华。 “好的，苏泊格格请！”克林德对着被押送的苏泊，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苏泊提起自己手上的链锁，慢慢的走向院子边向日葵花前的石桌，路过克林德的时候，抬头，却意外的看到了九华，那眼神中的惊喜却又包含着愤怒的样子，让克林德不得不皱起了眉头，这两人的反应似乎有点不太对，是自己怀疑错了，还是这俩人演戏的本事太强了。 “九华，来，一起吧，你和苏泊格格也算是老相识了，一起吃个早餐。”克林德不紧不慢的拿起了筷子，在手里折腾着，想要夹起一片黄瓜。 “九华大人和苏泊格格是旧相识？那您来的意思？”龟田参将略有所指。 “哈哈，吃饭，吃了饭再说。” 一个早饭生生吃出了晚宴的规格，九华和苏泊都没有说话，只看着克林德和龟田自顾自的演戏，只是这饭吃到嘴里毫无味道，各怀心思的四个人，笑容假到估计自己的都恶心。 第百四十三章 苏泊，对不起 “这初夏的京城可是要比北海道的夏天舒服很多啊！”龟田伸个懒腰，顺手折下了一株向日葵，递到苏泊的面前，“听说苏泊格格最喜欢向日葵，津门郊外的那片向日葵花田，据说是苏泊格格私人的？只是可惜啊……” “哈哈，龟田参将有所不知，那正是九华送给苏泊格格16岁的生日礼物，那年苏泊格格去美国念书，九华可是等了这好几年啊！”克林德笑着接着话茬。 九华一直在琢磨，克林德从昨晚告诉自己苏泊被抓的消息，到今早带着自己亲自来和日本人寒暄，究竟是为了什么，此时也终于明白，克林德对自己的怀疑始终没有彻底的消除，反而对自己的过去彻查的滴水不漏，那么今天可能发生的所有都是冲着自己来的，只是苏泊的命运也在自己的手里，九华此时的心里矛盾到了极点，脑子甚至开始不听使唤，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要怎么保住苏泊的性命，此刻九华的心已然在滴血，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最后的结局。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啊，九华君，苏泊格格对您来说可是心尖尖上的人啊，那我们岂不是做错了？克林德将军，您这大早起来过来，是打算卖人情么？“龟田略有所思的说着。 “哈哈，龟田参将，您这就小看九华了，九华和衫山彬大使可是很好的朋友，昨日听说凶手被抓，定要前来看看，也是为了表达愤慨和哀痛的。只可惜……”克林德直接叫九华所有的退路堵死，就算是九华有心救苏泊，此时也无计可施 苏泊慢慢的抬起头，望着耀眼的太阳，就像向日葵一样望着太阳，让自己的眼前变得模糊，努力的让阳光晒干自己的泪水，九华静静的看着苏泊，看着苏泊的一切动作，他想要记下，记下苏泊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帧每一毫。苏泊努力的眨了眨眼睛，望向九华，视线里的九华带上了七彩的光环。 “华儿哥哥，你看向日葵真的很美，津门外的向日葵花田已经被毁了，是他们，他们做的，难道你不心疼么？”苏泊指着身边的外国人，淡淡的说着仿佛自己不曾心痛过的事情，又仿佛再说着别人的故事。 “苏泊，我……”九华此时不知要怎么样回答。 “华儿哥哥，所有人，也包括我自己的眼睛，都告诉我事实，但是我不相信，他们都是骗我的，我只要你说，这不是真的，我就相信！”苏泊有些哽咽，对于九华投靠帝国主义，苏泊一直再骗自己，这些都是表象。 “不，苏泊，这都是真的，你看到的都是真的！”九华此刻的内心象是有几万只蚂蚁在啃噬，难过的快要死去，却必须表现出来云淡风轻，他多想，多想就这样什么都不顾，带着苏泊逃离这里，哪怕是同归于尽，也是努力过的，可是他不能，他委曲求全的潜伏下来，就是为了等待孙先生回来，等待着有朝一日可以光明正大的报仇，而此时，内心的挣扎和矛盾正在侵蚀着他的到大脑，阻碍着他正确的判断，虽然他知道一个不小心，不但保护不了苏泊，恐怕连自己潜伏的任务都要终结，可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 “华儿哥哥，我记得在向日葵花田，我问过你，如果有天面临死亡，你会怕么？” “我说，我也怕死，很怕，很怕！” “但是你说，若以牺牲我的性命换取更多同胞的性命，换取国家未来的光明，慷慨赴死又有何妨？” “是的，我以我血荐轩辕，这是我的理想和夙愿！” 九华几乎是脱口而出自己当初的誓言，也就是在从新说出这句誓言的同时，九华的脑海瞬间清晰可见，是啊，我的理想和夙愿，我们所有的牺牲都是为了未来。九华的激动引起了克林德和龟田的注意，瞬间的眼神关注，让九华恢复了清醒，接着说道： “苏泊，你清醒点，你看看，你看看现在的清政府？他只得我为他慷慨赴死么？值得么？如果值得，苏老师就不会死，如果值得，你就不会在这个地方，如果值得，秦老板，云平都还好好的活着，你不该把仇恨强加在帝国主义的头上，是清政府无能，我们要协助洋人，改变这个社会！” “说的好，很好，九华君果然是我们的好朋友啊，苏泊格格，不然我就卖给克林德将军和九华君一个面子，只要你说出来，受谁的只是行凶，京城还有哪些反抗分子，我可以做主，让你和九华君双宿双飞，如何啊？”龟田和克林德适时的打断了俩人的对话，并且给出了无比诱惑的条件。 “华儿哥哥，家没了，国没了，还改变什么？只能是亡国奴！我不会同流合污，我更不会低三下四只为寄人篱下，更不会为了生存苟延残喘，给这些侵略猪当牛做马！”苏泊此刻的气焰已经爆发。 “苏泊格格，请注意你的言辞，我不介意用刑让你说出来，只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就这样糟蹋了，太可惜！“龟田一副怜香惜玉的样子，恶心到家了。 九华深知苏泊这样下去，是无边的酷刑，和永无天日的折磨，九华的内心挣扎着，他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也许此时死是苏泊最好的解脱，可是如何下得了手，那是自己疼在心口都怕闪失了的人啊！ 苏泊依旧是抬头望着太阳，然后再看向九华，朦胧中带着七色的光彩，显得九华整个人都恍惚起来，苏泊微微的笑了，笑得很灿烂，九华看在眼里，却努力的把眼角的泪收回去。 “九华，你作为狗，表示忠心的时候到了，来啊，替你的主子报仇啊！”苏泊愤怒的喊着，却让人听起来那么的痛不欲生，此刻的苏泊心已经死去，那颗曾经为了懵懂的爱情跳动的心，那颗曾经为了热血青春奋斗的心，那颗为父报仇却也未曾死去的心，此刻放弃了它跳动的节奏，哀莫大于心死。 九华慢慢的走向苏泊，克林德和龟田并没有阻拦，或许正在乐呵的看着热闹。九华走到了速泊的面前，望着苏泊噙满泪水的双眼，轻轻的抚去脸上残留的泪痕，握住了带着锁链的双手，九华的泪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双手用力，用力的拉着苏泊拥入怀中，苏泊挣扎着，挣扎着，九华紧紧的抱住，紧紧的抱住，泪水如乱节奏的风雨，流了，流了……九华多想就这样抱着苏泊，时间停止下来，没有世俗的纷争，没有民族的存亡，没有家国仇恨，只有彼此，就像那年的向日葵花田…… 突然枪响了，克林德和龟田也跟着打了一个抖索，颤颤巍巍的望着周围，最终目光落在了九华的身上。九华还是那样抱着苏泊，就这样不敢松手，也不敢回头看，就这样感受着苏泊慢慢变软的身体，顺着自己的臂弯下滑，下滑……直到自己的臂弯不再有她的温度，直到自己的眼泪干涸在她的肩膀，直到自己僵直地就剩自己，站在原地…… 九翔接到了九华的通知，就集结人马往那个小院子赶去，却还是在门口听到了枪声，九翔愣愣的停住了马，他想过甚多个结局，但最终落到了也都是这样，为何此时真的发生了，却心里不情愿接受呢？ “龟田参将，看，我们苏泊格格的未婚夫，九翔将军来了，恐怕我们得交代一下了！”克林德听到了门口的马蹄声，微笑着对龟田说。又转身略有深意的看了看九华，走到九华身边，拍了拍九华的肩膀，转身往门口走去，九华不知道自己怎么跟着克林德走出那个院子的，也不知道龟田和九翔说了些什么，只知道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只留下苏泊静静的躺在向日葵的花田里…… 夜深了，九华迟迟不能入睡，如游魂一样在街上慢慢的走着，碰到的人都如同躲避瘟疫一样跑开了，不自觉九华又走到了那个院子，敞开的院门，安静的院落，仿佛这里就应该是这样，白天的以前都不曾发生，然而刺目的血迹刺激着九华的神经。 九华蜷缩在苏泊离开的院子，慢慢的躺下，躺下，靠着苏泊倒下去的痕迹，满园的向日葵此时都低下了头，花盘冲着九华，仿佛在嘲笑这个傻子，做了最难的选择。 你知道什么叫做意外么？就是我从未想过会遇到你，偏偏我遇到了，你知道什么叫做义无反顾么？就是我从未想过离开你，生离死别别却是你给的！是的，我错过了你，可思念又何曾放过我，也许今天就是道别，而你注定是我的牵挂。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没有眼泪，九华只是猛地瞪圆了自己的眼睛，猩红的眼白显示着他还活着…… 第百四十三章 谋划 因为苏泊的事情，九翔和清政府的官员在太后的议政厅里闹出了人命，被禁足自己府中，不得参与任何政事，也算落得清闲，昭儿有事没事的拉着张筱春一起去将军府聊天饮茶，自然多数情况下是张筱春陪着九翔喝茶唱戏，昭儿则是祸害九翔院子的花花草草，像只小猫一样穿梭在花园间。 “你和昭儿……” “九翔，为什么我觉得眼前的画面总是很熟悉，好像很久以前，我们也是这样坐在花园看着调皮的昭儿。” “哈哈，是吧，总之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很亲切，想要靠近。” “嗯，是的，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九华最近还好吧！“ “我有时候总在想，九华心里究竟能放下多少事，苏泊的死对他是致命的打击，可我在街上看到他时，依旧是微笑的跟着克林德，我总在想如果是我，我可能随时都会下手杀了克林德！“ “九华是个深沉的人，他的面具带的久了，可能连他自己都忘记了，只有看到苏泊和昭儿的时候，他才会真实的笑。“ “九华和孟梦让我带来消息，他们会继续煽动义和团闹事，清政府势必会重新启用你去维持京城治安，所以你的闲日子不多了。“ “他俩是见不得我清闲……哈哈哈……“ * 侵华帝国主义海军在沙俄海军将领指挥下，联合进攻大沽口炮台，遭到守军坚决抵抗，清军共击伤击沉敌舰6艘，毙伤敌军200余名。正当战事激烈时，守将罗荣光中弹牺牲，清军失去指挥，大沽炮台失守。同日，慈禧召开御前会议后，发出解散义和团民的上谕。但一天后慈禧接到手下守旧派大臣伪造八国出兵实际是要求她退位让光绪复位的情报后，愤怒之下让守旧派统领义和团。 义和团的招安，让以克林德为首的部分外国外交人员更加的坚定了侵华的决心，并且在京城一味使用武力解决问题。克林德带领水手一排行于内城之上，发现有沙地有义和团练习，即毫不迟疑发令开枪，当场打死二十余人（《庚子使馆被围记》）。此后使馆卫队开展了“猎取拳民行动”，多次主动攻击义和团员，这种行为反而使得局面更加失控。 此时的京城已经混乱到民不聊生的地步了，无人能治理成立的治安，不得已，清政府不得不将九翔重归到原来的职位，自然很多伪闹事者息事宁人，显得九翔的威严犹在。 “孟梦，新任务到了，刺杀克林德！”周晓航拿着手中刚收到的信件，急忙来到青云阁，这些日子大家都是在悲伤紧张中度过，然而事态的发展并不能体会所有的人，必须奋斗下去。 “是啊，苏泊的死，并没有激起清政府的任何波澜，我们也许太乐观了！安排任务！”孟梦沉默的许久才最终做了决定！这次势必要逼着清政府宣战！ * 孟梦坐在三庆的二楼包厢里，望着下面第一张桌子边的昭儿，趴在桌子上，认真的听着台上的戏码，心里不由得感叹，这个姑娘总算是长大了，再没有天天贴着，孟哥，孟哥的叫着，如今也有了自己认定可以依靠的人，或许这次以后，可以送他俩出京城，去南方？或者回去找孟爹，安安静静的过日子，挺好的。孟梦不由得嘴角上翘，一副慈父的样子，被身边的周晓航打趣。 九翔转身看了看身后没有尾巴，走进了包厢，看着孟梦和周晓航有说有笑，也不禁跟着笑了起来，真好，身边有个人陪着在这样的世道中是一件多么幸福而奢侈的事情。 九华也推门而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坐在了桌子旁边，几个人都看着九华有些不解。 “你这是从哪里来的，怎么身上这么多的土？”周晓航问。 “尾巴太多，我翻墙上房，从三庆房顶下来的。”九华喝了一杯茶，若无其事的说。 “你没把三庆的房顶踩塌了？小心张老板找你麻烦！”九翔打趣。 “行了，来说正事！” 九翔将紫禁城附近的布防图和自己手下亲信的管辖范围全部标清在孟梦的地图上，九华将最近克林德的全部行踪和安排都交代的很清楚，周晓航也将义和团的一些安排详细的讲述了一遍，最终等待着孟梦定夺行动的方案。 “是这样，九翔最好的控制范围在这一带，而义和团所有的活动都在外围，晓航，你去通知义和团这两天将动静闹大，不断骚扰洋人，九华你在克林德身边吹风，尽量想办法让他往九翔控制的范围内活动，我在这边找到制高点，想办法狙击！” “不错，对了，我差点忘了，最近克林德一直和各大使馆沟通，说是义和团的事情可以作为借口继续增兵京城，但是清政府的态度有些改变，使得他们没有正常的理由，克林德决定要代表各国去清廷总理府衙门要求保护使馆区，如果清政府不派兵，他们将自行增兵。”九华想起这两天克林德不断重复的事情。 “很好，九华那你回去确定好克林德出门的时间，从东交民巷到紫禁城，东单这个地方是最好的伏击地点，一切准备就绪，九华，我们就等你的时间了。”孟梦微笑的看着勾画的地图，觉得这次一定可以报仇雪恨。 接连两天义和团都在东交民巷附近骚扰洋人，直到第三天晚上，九华让人送来了克林德具体出门的时间，孟梦将地图拿出来，和周晓航仔细地研究着时间对应的地点可能出现的情况，将所有的可能都对了一遍，才放心的让周晓航去通知九翔具体的安排，便离开了书房。 谁都没有注意，本来想进入书房拿回自己的珍珠手包的昭儿一直躲在墙角，她将孟梦和周晓航的谈话牢牢的记在了心里，从孟梦书桌下面的暗格里取出了自己藏好的那个珍珠手包，看着里面九翔装满了的子弹，悄悄的离开了孟梦的书房。 秦叔叔，云平，苏泊，你们等着，我去给你们报仇！ 第百四十四章 血债血偿 周晓航带着义和团的部分人，早早的在东单这里埋伏，时刻等待着克林德的出现，孟梦也根据地理位置，选择了合适的狙击窗口，九翔早早就安排了自己的人在这附近，一旦出现事故，确保自己的人能第一时间赶到，并且扰乱视听，让孟梦和周晓航有时间离开现场。 “将军，怎么今天大使馆的人这么少，咱们的亲兵呢？您这个时期出门得做好万全的保护才对！”九华跟着克林德走到了大使馆门外，奇怪的想着一路上并没有看到多少的卫兵，按道理德军增派了将近400人进驻使馆，不应该看不到人才对。 “九华，不用害怕，今天应该有好戏要看了！”克林德诡秘的笑了笑，走出了门，九华急忙跟上，有种不好的预感在九华的心头盘旋，却始终抓不住头绪，只是第一反应就是想办法通知孟梦他们取消行动。 “大帅，有点不对劲啊！”九翔的贴身侍卫，今早被派出去巡逻，此时急忙赶了回来，向九翔汇报不同寻常的地方。 “什么情况，这么慌张？”九翔有点紧张的过了头，毕竟外面拼死拼活的都是九翔这20几年来唯一的朋友们。 “刚才我看到李密大人，带着太后的亲兵，从偏门出去了，方向应该是东单，平时李大人都是在太后身边伺候的，今天并未听说哪里闹事，需要李大人亲自出马！” “不好~！”九翔第一反应也是要取消行动，就算是和这边无关，也得小心为上，九翔迅速的上马往东单方向飞奔。 “周小姐，克林德已经过了路口了！”前方哨岗跑回来给周晓航报告最新的情况，周晓航点了点头，顺势抬头望了望孟梦的方向，转身将手臂举过头顶，竖起了3个手指头，便再也没有回头，安排着早已埋伏好的义和团员，开始有秩序的分散到街道的各个位置。 “周小姐……”有一个哨兵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克林德已经转弯过来了，只是我看到了九华少爷皱着眉头冲着我摇了摇头，我不明白什么意思！” “九华认识你？”周晓航意识到应该有不对劲的地方。 “是的，在津门我是九华少爷的下人，不久前在京城碰到，九华少爷救了我，我帮他给孟先生传了几次消息。”哨兵认真的说。 还未等周晓航仔细琢磨九华的意思，就听见急促的马蹄声在自己身边戛然而止，周晓航急忙抬头，九翔皱紧的眉头让她知道，事情有变化。 “周晓航，马上通知孟梦计划取消，让大家散去，让街道恢复正常！”九翔一口气把自己要说的说完，又翻身上马，他必须马上里离开，也许他的身边也有监视的人。 “哎~！” “没有理由，马上取消！”九翔的马瞬间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周小姐~”又一哨兵跑了过来，“克林德已经进入东单主街道……” 周晓航此时矛盾的心理，不想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可是如果这真的是个陷阱，大家就都玩完了，时间不等人，克林德正在一步一步地靠近，大家苏哦有人的命都握在周晓航的手里，此刻周晓航的额头不断地渗出虚汗，周晓航抬头，看着街上都是反帝反封建的前驱者，虽然每个人不尽相同，却都有一颗复国的心，周晓航眼里的世界此时仿佛点了慢放键，每一个模糊却又清晰的人影从她眼前走过，微笑的，愤怒的，期待的，周晓航终于下了艰难的决定。 周晓航将手臂举过了头顶，所有的人目光都集中到了周晓航的手上，握紧的拳头渐渐的放松，食指指向天空，微微的慢慢的晃动，晃动，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他们接收到了取消行动的信号，就在这么好的机会面前，哪怕是远处隐隐约约似乎都已经看到了克林德的身影了…… “周小姐，西边出现了清政府太后的亲兵，清一色的便服，领队的是李大人，小人以前也是亲卫队的，所以认得！”一个哨兵又跑过来，焦急的说道。 周晓航更加确定的发出信号，并让所有的哨兵分散去通知撤退。孟梦看到了周晓航的信号，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却也撤离了原来的位置，来到周晓航的身边。 “让各个领队清点人数，确保都已经撤出了街道！”周晓航和孟梦从之前策划好的胡同转到了隔壁的一条街上，和回来的哨兵沟通着。 “周小姐，孟先生，我们的人已经全部撤离了，那我们就先走了，有行动再和我们联系，你们俩小心，再会！”负责和周晓航接头的义和团的一个团座清点完人数后和周晓航交接着。 “我们也走吧……”周晓航转身和孟梦说着，刚抬起脚步准备离开的俩人，同时听到了枪响，是近距离的枪响。吓得俩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冷战。 “你确认所有的人都已经撤离？”孟梦不可思议的望着周晓航。 “你不是也听到了高师兄说的话么？” “那这声枪响？”孟梦有些慌，没来由的慌神。 孟梦和周晓航急忙顺着胡同穿行，加快了速度，却在胡同口周晓航猛地拉住了孟梦，远远的指了指正在迅速缩小包围圈的亲兵，虽然都是穿着便衣，但是训练有素和快速反应开始看得出来的。周晓航拉着孟梦躲在了胡同口一个卖馄饨的摊子前，向外望去。 孟梦和周晓航同时瞪大了眼睛，他们看到了倒地的克林德，一地红艳艳的鲜血，应该已经毙命，虽然已经想到了近距离射杀，却不曾想过，如此狠厉，还有一边不可思议的九华，望向不远的地方，仿佛看到了修罗再世。顺着九华的视线，瞬间被团团围住的昭儿，一副嘴角上翘的诡秘，看着地上的鲜血，手里的火枪还带着火药的烟气，孟梦不淡定了，周晓航紧紧的拉着孟梦。 “去找九翔，你不要再添乱，那里有九华呢！” 第百四十五章 一切都是我选择的 “九翔，九翔……”孟梦一口气跑到了将军府，却被管家请到了会客厅。 “孟先生，大帅刚出门进宫了，特地嘱咐小人，如果孟先生来了，还请稍安勿躁，静心等待，务必让自己冷静。等他回来。”管家如实地说着，想起了刚才东单传回来的新信息，昭儿小姐被李密大人带回了皇家天牢，这么些年，管家第一次见到九翔有了正常人的反应，以前的云淡风轻仿佛都是幻觉，未着官服就急忙的往外走去。 皇家天牢就是以前的京都府，离紫禁城还有些距离，九翔没有直接进宫，恐怕李密也不会将昭儿直接带进宫中，因为宫里自己的亲信还是不少的，这样一折腾很有可能又变成了主战和主和的对骂，李密这个主和的胆小鬼，应该会直接动刑，讨好洋人，所以九翔要阻止的是让昭儿免受酷刑。果然，九翔接到消息就赶过来，远远的看到了被押着走过来的昭儿一行人。 “李大人~！”九翔给李密行了一个大礼，按照级别此大礼李密应该是担不起的。 “九翔大帅这消息倒是快啊，只是……”李密并没有躲开九翔的大礼，而是理所应当的承受着，并洋洋得意的转身看了昭儿一眼，仿佛在说，就算是天皇老子今天也带不走你。 “我不会为难大人的，我知道昭儿这次惹了大祸，要等待老佛爷发落，只是我有些话想跟昭儿说说，让她也好配合您的工作，省的您费心。”九翔如是说着，并没有可以反驳的地方，也是合情合理，李密即便在不乐意，在众人的目光下也不得不让九翔过去。 “你怎么来了？”昭儿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从决定的那一刹那开始，她就做好了要同归于尽的准备，如今捡了一条命，也无非是时间的问题而已，自己并不后悔。 “为什么？”九翔只是问了三个字，他能理解昭儿的心情，却怎么也理解不了她的做法，这不像是那个心思缜密的可人儿。 “报仇！”简单而明了。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可只有我做了！” “那可知你留给了我们什么？？一辈子不可能原谅自己的内疚，很长时间的难过，甚至连报仇都无门的绝望……”九翔有些愤怒，“我说过，你长大了，不能再任性了，所有的事情都要经过甚重缜密的考虑的！” “可是那样什么都晚了！克林德是我杀的，不是你，也不是孟哥，仇是我报的，我对得起所有人！” “那云磊呢？那孟梦呢？那秦玉璇儿呢？我呢？” “这一切都是我选择的！” “大帅，时间差不多了，我还要回去交差呢！”李密看着九翔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由得心里舒坦了很多。 九翔转身准备离开，却又转过去，用力的抱了昭儿，悄悄的在她耳边说着：“最后一次，听我的，在牢房里要乖，不要给自己找刑法，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九翔看着昭儿被李密差人关到了天牢，阴暗潮湿，看不到底的天牢，暗暗下决心，必须缩短救她出来的时间，因为天牢不在自己能够得到的地方，多一天就多一分危险，他不想苏泊的悲剧再从演。天牢的门就此关上了，九翔看到看管天牢的不仅有太后的亲兵，还有洋人的部队。 “李大人，这天牢也需要洋人的帮忙管理了？”九翔故意嘲讽李密。 “洋人不放心，总得有自己的人才可以，老佛爷默许的！”李密已经习惯了九翔的语气，转身离开了。 九翔若有所思的离开了天牢回到了自己的府上，刚进门就对上了孟梦急切的眼神，不自觉地也跟着皱起了眉头，周晓航看到九翔为难的样子，和身后空空如也，便也知道此事要比苏泊的事情更加的复杂。 “什么情况？”孟梦虽然急，却也知道冷静，此时并不是焦急就能救人的，稍有不慎，可能将大家都搭进去了，也救不出人。 “九翔，大帅~！”还未等九翔说话，会客厅门口出现了两个人焦急的声音，张筱春和秦小爷快步地走进会客厅，眼睛绕着会客厅转了一圈，未见到昭儿，第一个慌神的就是张筱春。 “她说回去取东西，我怎么就没跟上呢，我怎么就没想到她是取枪呢？我怎么……”张筱春开始转圈圈，自己责备着自己，想着昨天孟梦让自己看着昭儿，自己却未留心她的变化，现在懊恼不已。 “不要责备自己了，先听九翔说情况，我们再想办法！”孟梦此时也心乱如麻，不自觉地火气就跟着上来了。 九翔将天牢的情况都说了一遍，也说了自己的估计，这次的困难可能更大了，昭儿或许在里面还会遭受一些刑罚，所以尽快救她出来才是关键，可是怎么能既调走亲兵，又引开洋人卫队呢？ “后天我要送一批药材去皇家仓库，如果趁机制造点问题，会不会引开亲兵？”秦小爷把自己随身带的地图铺展在九翔的桌子上，大家跟着过来，看到了具体的路线，皇家仓库和天牢是并行的两条街，也是最近可以调动兵力的地方，平时天牢没有什么犯人，所以管辖的官兵并不是很多，而皇家仓库是军事要地，此世道势必要重点保护，只是什么情况还需要增兵呢？大家又陷入了沉思。 “九翔，洋人的卫队大概有多少人守在天牢附近？”周晓航看着地图出声问道。 “不是很清楚，我只看到了天牢外围，应该有小一百人，根据服装应该是好几个国家组成的临时卫队，至于天牢里面，和周围布防，我暂时看不到，我已经安排人去打听了。怎么有什么想法？”九翔认真的回忆着。 “手笔挺大，一个昭儿的价值没想到啊！”周晓航有些意外。 “这次被刺杀的是克林德，各国都憋着宣战的借口呢，所以任何人求情估计洋人都不会善罢甘休，然而惹恼了太后，很有可能就此正式宣战。所以昭儿的价值在双方来看都是很重要的。” “那我们就找他们薄弱的地方……” 第百四十六章 营救计划 “昭儿？昭儿！”九华没有了克林德的监视，现在行动上虽然还不算太自由，但是至少方便了许多，这大清早就来天牢看看昭儿，顺便带了一些被褥，他知道天牢的环境很差。可是进来却看到的是被绑在行刑架上的昭儿，种种伤痕显示着昨晚一定有人动刑，只是为什么，九华想不出理由，毕竟当场抓住不需要认罪，况且还有九翔这层关系。 “华儿哥哥，你怎么来了？我没事，不要告诉孟哥和云磊。”昭儿努力的睁开了眼睛，额头的血迹糊住了半边的眼睛，微微抽动的嘴角，又开始往外冒血。 九华急忙拿出了手绢，轻轻的帮着昭儿清理着污血，心理疼极了，这是大家都捧在手心的千金小姐，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九华咬牙切齿的恨，很所有的一切。 “昭儿，再坚持一下下，我们想办法救你出去！”九华眼眶中也带了泪痕，想起了苏泊临死前的眼神，和那句一直没有问出来的话。 “华儿哥哥，苏泊猜的没错对么？”昭儿微笑着，望着仅有的一个狭小的通风口外的蓝天。 “来人啊！”九华大喊。 “九华大人，您这是……？”看管天牢的人急忙的跑了进来。 “谁让你们用刑的，不知道她是重要犯人，要是折磨死了，你们怎么跟各国大使馆交代，再说了，就算你们不计较洋人的态度，那九翔将军的面子总得给吧，你们可知道她是谁？” “九华大人你可冤枉小人了，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昭儿小姐，京城守备里谁人不知昭儿小姐是九翔大帅照顾着，您借我们个胆子，我们也不敢用刑啊！这是，这是……”牢头有点战战兢兢。 “说~！” “这是李密大人做的，他说昭儿小姐背后肯定有指使的人，所以，所以……” 九华大概知道了，从口袋中拿出了一些银钱塞给牢头：“好好照顾着，最好保护好你们自己的小命！”转身离开了天牢，往三庆的方向赶去，他必须要赶紧的和孟梦他们交换情报，尽快实施营救计划，否则按照李密和大家的新仇旧恨，昭儿坚持不了多久的！ 三庆二楼包厢，此时大家都在，一脸沉重的样子，气氛机器的压抑，九华推门进去，看到大家的样子还是没忍心将刚才在天牢看到的情形告知，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天牢的情况，毕竟现在能接近天牢的现在只有九华。 “九华，现在洋人那边是什么情况？有什么新的部署和安排么？”孟梦想要尽快的找到营救的突破口。 “洋人那边11国的大使都在德公馆，也都是发声声讨而已，却并未有那个国家愿意牵头来做这个事情，德国方面应该是派了新的将军过来，暂时由俄国统一意见和清政府交涉，但是西摩尔在廊坊一带被困，致使联军的大批人马无法进京，他们也急需借口，还有就是天津那边俄、英、德、美援军数千人，闯入天津海河西岸紫竹林租界，对天津城及其外围发动猛攻。这边使馆将克林德的葬礼也提上了日程。” “好，九翔，清政府有什么反应？”孟梦接着问 “主战派暂时占上风，太后那边也被大沽口的事情闹得很心慌，如今天津保卫站打响，基本上是义和团投入战斗，如果清政府在不做任何的反应，恐怕回丧失民心，何况最近我们在京城散布的言论也足以让清政府好好的反思了，我估计离宣战的日子不远了。” “嗯，晓航，义和团那边联系好了么？“ “义和团除了山东过来的兄弟在天津和廊坊一带阻击联军，其余之前进入京城的都等待着我们的安排，他们对昭儿的行为非常赞赏，所以为营救他们愿意全力以赴，听从调遣！“ “孟梦，我们尽快安排行动吧！“九翔隐约的觉得时间不能再推了！ “我想去看看昭儿，可以么？”此时的张筱春突然出声，“我带着秦小爷一起去，让他给昭儿看看，天牢的日子毕竟不好过，潮湿阴暗会生病的。” 众人望着张筱春的忧郁，有些黯然，他们知道此时最难过的就是张老板，毕竟很多时候他的顾虑是最多的，可是现在这个时间，很多事情并不是想就可以去做的。 “我想既然克林德生前一直想要听我唱戏，那三庆就开放给洋人，然后一网打尽，只是我三庆几十子弟还需要大家照顾，另外，我可以做那个引子，洋人会上当的！”张筱春接着说，其实很久以前他就想过用三庆去换克林德的命，只是很多时候犹豫和顾虑让他一次次的和机会擦身而过，而错过的最大代价一个是云平，一个就是昭儿，这次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甚至是自己的性命。 “张老板，这很危险，有可能三庆……”孟梦和九翔都出声劝阻，只是张筱春的心意已决，不再撼动。 “好吧，九华，你帮忙看看能不能让他俩去看看昭儿。”孟梦最终接受了张筱春的建议，开始做营救布局。 “营救时间定为清政府对各国联军宣战之日，璇儿去将准备好的药材想办法推迟入库的时间，同时想办法换成炸药，晓航安排部分义和团在皇家仓库附进佯攻，避免伤亡，剩余的义和团团员同时围攻东交民巷；九华，你回去继续挑唆洋人逼迫清政府，尽快让清政府宣战，为了庆祝暂时胜利，约他们主要的官员到三庆听戏，当天务必将东交民巷的人员支配好；张老板，不，云磊，你安排好戏码和时间，可能三庆就……” “我知道，秦小爷，炸药多准备一些，放在三庆……” “九翔，尽量买通天牢的牢头。好，一切以三庆的火为信号行动，时间紧迫，务必保证自己的安全，不可鲁莽行事，我们不能再失去任何人，懂么！” “收到！”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看着孟梦，那份燃烧的热浪席卷着三庆的每一个脚落。 第百四十七章 孩子 九华带着张筱春和秦小爷在去天牢的路上，九华尽量去用了很多的可能性给张筱春和秦小爷做着心理建设，因为他知道这世上除了孟梦就只有面前的这两个最为珍视昭儿，当然还有九翔，只是九翔的爱更加的理智一些。 可是再多的心理建设都不及亲眼所见，牢头已经被九翔买通了，给予昭儿很多特殊的照顾，只是伤病的折磨，跟不上的伙食，让短短几天没见的昭儿已经瘦了一圈。这次昭儿没有被绑在行刑架上，只是奄奄一息的躺在牢房的稻草垛上，九华之前送来的被褥已经被人用水浇湿了，好在牢头拿出去晒晒，等到晒干还能拿回来继续用。秦小爷急忙蹲下身子，检查着昭儿的伤口，好在都不致命，只是千疮百孔，血迹斑斑，终究是需要时间恢复的。 张筱春眼泪顺着下巴滴落在昭儿的眼睛上，温热的湿润，让昭儿轻轻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张筱春紧张的双手，不敢轻易触碰自己的样子，不自觉地微笑，却牵动了自己脸上的伤疤，隐隐的疼，让昭儿跟着一个颤抖，也着实吓坏了正在清理伤口的秦小爷。 “昭儿，我弄疼你了？”秦小爷哽咽的说着，这个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千金，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待遇，即便是小时候淘气，打架，也不曾伤到这个地步。 “没有，你们不应该来的！”昭儿轻声的说着，仿佛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 “乖，不说话，我和秦小爷就是过来给你清理一下伤口，过几天就接你出去了，你要好好的养着自己知道么！”张筱春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此刻他只想立刻带她出去。 秦小爷清理完身上和脸上的伤口都涂抹了伤药，却不能包扎，毕竟这里不是他们能够进来的地方，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秦小爷将手搭在了昭儿的脉搏上，确认一下昭儿没有隐藏的伤。谁知秦小爷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张筱春，眼中带着怒火却又有欣喜，还有哀伤和歉疚，总是复杂的神情吓坏了一旁的张筱春和九华。 “你们先出去，我要给她检查一下身子，你们不方便在这。”秦小爷努力的咽下了自己探知的秘密，支开张筱春和九华，只为了和昭儿确认一下。 “怎么了？很严重么？”张筱春有些着急。 “先出去，检查完才知道！”秦小爷只能这样了。 “昭儿，他们都出去了，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老实的回答我！”秦小爷严肃的声音，让昭儿也跟着紧张起来，努力的让自己从躺着的状态，在秦小爷的搀扶下，坐了起来，靠在了阴冷的墙壁，秦小爷实在看不去了，将一边的稻草垫在了昭儿的身后。 “璇儿，没事，我都习惯了，我进来几天了？你有什么要问我的？” “昭儿，你告诉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张筱春的？”秦小爷终于鼓起了勇气问出了他心里的怀疑。 “孩子？！”昭儿诧异的望着秦小爷，不敢相信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腹部，这里还有一个神奇的生命！不禁想起了那个晚上，那个云平不在的晚上，那个缠绵悱恻的晚上。“是云磊的！”昭儿带着微笑说出来，本来已经丧失了生的希望的昭儿，此刻为了这个还感受不到的孩子，唤醒了自己求生的意识，她知道他现在不是一个人在面对着死亡，还有一个爱的结晶在陪着她。 “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等着我们接你。”秦小爷起身，准备离开这里，他现在心里五味杂陈，如果稍有不慎孩子可能就不存在了，只是现在的情况，孩子是支撑昭儿的唯一支柱。 “璇儿，答应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孩子的存在！”昭儿急忙出声。 “为什么？”秦小爷不解的停住了脚步，转头望着昭儿。 “我们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负担，他们，不，你们，你们的心中都是有大理想大报复的人，包括云磊，他也是，我已经是你们放不开手脚的软肋，如今还有孩子，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的！答应我！” “好~！”秦小爷不知道自己怎么答应的，也真的没有对任何人说起，只是说昭儿不能再受刑，身体承受不住，临走前，将身上所有的银钱都塞给了牢头，让牢头在伙食上多加照顾着，剩下的就只能寄希望于最后的宣战早些到来。 一路上，不管张筱春和九华怎么问，秦小爷都是保持着沉默的态度，张筱春回到了三庆安排着所有的事情，他看到了昭儿的样子，已经迫不及待，九华也回去了，洋人那边已经蠢蠢欲动。秦小爷却没有回秦香阁，转身走进了青云阁，后院孟梦的书房。 “孟哥~！” “璇儿，有事么？”孟梦看着一脸心事的秦小爷，知道他们刚从天牢回来，一定有事。 “孟哥，我们计划好了营救，你有没有想过，救出来呢？昭儿可能是战火的导火索，可能是民族的罪人，也可能是最终的替罪羊，她不可能在生活在京城，遭人唾骂！” “璇儿，怎么突然……” “我想带她走，远离战火，远离伤害，远离这里的一切。” “也好，可是去哪儿？” “孙先生，我带她去找孙先生，出国，暂时离开，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我们再回来！” “那云磊呢？” “他要是愿意就一起走吧！”秦小爷转身准备离开书房，“孟哥，三庆的子弟已经开始安排到秦香阁和青云阁了，如果，我是说如果，三庆和我一起没了，就让云磊带她走，地址我放在了我书房的暗格，里面有津门船舶的联络方式。” “璇儿……不会有如果……” 秦小爷摇了摇手，没有回头就这样走出了孟梦的书房，孟梦望着秦小爷的背影，想起了他们刚回来时，那个围着昭儿兴高采烈的孩子，总是不断地问着，你不是孟哥的媳妇，那以后做我媳妇吧！ 第百四十八章 行动 列强不断地向清政府施压，认定克林德事件是清政府的报复行为，这也成为了列强发动战争的借口，国民的反抗，义和团的声望也让清政府开始自危，如今外忧内患，只有同仇敌忾才能共度难关，终于清政府以光绪的名义，向英、美、法、德、意、日、俄、西、比、荷、奥十一国同时宣战，清廷向各国宣战的同时，也悬赏捕杀洋人。此时据大沽口失陷已经四天了。 “孟梦，洋人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明晚去三庆，我不能久留，你们做好其他的安排。”九华赶到青云阁，在柜台假意购买糕点和孟梦焦急的交代着，转身就要离开。 “九华？”孟梦叫住了九华。 “怎么了？”九华转身，晚照的夕阳在九华的背后，透过大门温柔的包裹着九华的背影，逆光的样子，孟梦怎么都看不清楚，也只是揉了揉眼睛。 “明天，活着，我们一起走！”孟梦轻轻的说着最沉重的话。 九华微笑，微笑的是那么灿烂，被身后的夕阳映照得更加的温暖，转身摆了摆手，和夕阳一起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孟梦随后叫来了秦香阁和青云阁的掌柜，交代了明天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管自己会不会再回来，一切照旧，并将口口相传的联络方式告诉了掌柜的，民族危亡，任何一个有志之士都会奋不顾身。 第二日的傍晚，依旧是如火的夕阳，燥热的空气让整个京城都在一种躁狂的氛围，青云阁的门口孟梦独自一人坐在台阶上，望着并不刺眼的夕阳，摇着手中的折扇，如果此时昭儿看到，一定会嘲笑孟梦，孟哥，你说过谁开折扇谁心虚。是的，此时的孟梦心里是空的，他不知道今晚的结局是什么。 “孟哥，义和团的义士们都已经埋伏好了。你……”周晓航来到了青云阁的门口，轻轻的坐在了孟梦的身边。 “好。”孟梦轻声应着。 “掌柜的已经押着换成炸药的运药车去了皇家仓库了，我一会儿去三庆布置剩下的炸药……”秦小爷也来到了青云阁门口，慢慢的说。 远处马蹄声响起了，孟梦站起了身，看着九翔身后的夕阳慢慢的落下了地平线，三庆的门口也开始喧闹了，今天的三庆不对外开放，多少会有人不甚满意，听到了洋人包场，更是对张筱春破口大骂，孟梦却已经微笑着，他知道不是他一个人在战斗，是所有的亲人都在一起承受压力，一起面对。 “九翔，接到昭儿，就从城东出城，和璇儿，云磊汇合，直奔津门，城外我已经备好了马车和行李了，你也跟着他们一起走吧，京城你是回不来了。”孟梦和九翔一起往天牢的方向前行，孟梦语重心长的和九翔说着。 “昭儿跟着他们走了，我也就没什么牵挂的，总觉得上辈子欠她的，过了今晚我也就真的孤家寡人了，既然听命于你了，那就一直跟着你吧，心里踏实！”难得九翔此时看的这么透彻。 “好~！” “秦小爷，都准备好了么？”张筱春看着三庆剧场大门和舞台之间的那道检票门，跟身边的秦小爷说着。 “二爷放心，三庆的周围放好了易燃物，炸药布置在了检票门口，引线在这里，您要是来不及，就将火折子直接让过来，就像每次您退场丢扇子一样，这边的引线我做的很宽。”秦小爷给张筱春指点着点火的位置。 “三庆的后门呢？”张筱春突然想起了什么，往后门走去。 “二爷，后门是你走的地方，我没……”秦小爷忙跟上张筱春往后门走去，“张二爷，您这是要干嘛，洋人当官的都已经入座了，戏已经开台了！张老板~！” 秦小爷眼瞅着张筱春出了后门，便停在了后院，前后的望着，不知道要在意哪一边，双耳巴巴的束起生怕九华在前面应付不来，只有张筱春上场了，九华才能脱身去指挥东交民巷那边，双眼紧紧的盯着三庆的后门，就是张筱春刚刚出去的地方，焦急的等着他回来。 “秦小爷，帮忙接一下！”秦小爷的头顶传来了张筱春的声音，秦小爷急忙抬头，却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只是从牌楼的镂空处伸出来一个画卷，包裹的很精致，顺着二楼就掉了下来，未等秦小爷反应，身体倒是实诚的奔了过去，接住了，转身看到张筱春从后门进来。 “帮我保护好这两幅画啊，等晚上结束了记得还给我！”张筱春笑着说，“再拿几包炸药过来，这边也得布置上，不然我可以走，他们也可以走的！” 秦小爷没明白，终究还是听话的拿了几包炸药回来，然后和张筱春一起把后院和前面剧场之间的门口布置了炸药，也是用的宽引线，方便张筱春引燃，秦小爷多给张筱春准备了几个火折子，便起身去前门待命了。 张筱春微笑的将后院的门关好，又望了两眼那个牌楼，那个充满了回忆的地方，过了今晚他就还是云磊，他要给昭儿一个完美的婚礼，一个有着共同理想的未来。 “兰花指捻，红尘似水 三尺方台，万事入话悲 唱别西湖痴为谁 春秋亭赠锦囊回 愿路似平川 此生都顺遂 …………” 九华看着台上的张筱春兰花指捻出千万种手势，青衣的扮相唯美却不失英气，台下的洋人那里见过这么高深的中国文化，都被吸引的目光如炬，不曾眨眼，便悄悄的退了出去，和门口的秦小爷打好了招呼，对了怀表，约好了时间，静等这出戏完，大戏登场。 “张老板真是唱的好啊，我等有幸啊！” “是啊，是啊！” “不知张老板可否给我们解惑一二？” ………… 戏完谢幕返场，这群洋人都是都对京剧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特别是张老板的一处兰花指，更是让洋人心痒难耐。拉着张筱春不断地问着，学着。 第百四十九章 火烧三庆 秦小爷焦急的看着怀表，不断的出现在前门正对舞台的位置，让张筱春看到自己，提醒着他该离开了。 “各位大爷，请允许我去换身衣服再和大家仔细的说说这兰花指的奥秘。”语罢，张筱春退回到了后台，秦小爷随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跟进了后台，前面的洋人又津津乐道起来刚刚张筱春教给他们的几个简单的兰花指，还有三庆今天从青云阁拿来的酒水和糕点，里面都加了少量的秦香阁的迷药，一时半会发觉不了。 “二爷，该走了！和九华约定好的时间马上就到了，再不走那边一旦响起枪炮声，这边必须点火，不然前功尽弃，还可能搭进去所有人。”秦小爷劝着。 “我知道，你去前面守好了，我去和他们在周旋一会，我会从后门撤退，前门你点了火，记得到后门接应我。”张筱春交代着。 “不行，这样你撤离的时间太紧张，还是我去陪他们喝酒，反正我下的药我有解药。” “璇儿，我不在叫你秦小爷，生分，你听我说，只有我能拖住他们，你去守好三庆周边的情况，如果我这边拖不下去，一旦到了时间务必放火，保证和九华同步，只有咱们这边爆炸声响了，仓库和天牢才能同时行动。” “不行，你不出来，我不放火，我没办法和孟哥昭儿交代，要不你去交代！” “听话，一会我上去再唱一曲，你听见我起腔《春秋亭》就放火，点燃炸药还有点时间，我会从后台直奔后门，记住了，大家的命都在你我手里，不能任性！” “张老板呢？张老板~！” “来了，来了！” 秦小爷的脑子嗡嗡的，一直在回响着张筱春的那句话，记得到时间就放火，剧场里，张筱春没有上台，在酒桌上和洋人比划着，逗花，笑日，握蒂，蝶损，垂露，聚头，雨润，舒瓣，茜茜，蝶姿……兰花指五十三式，在张筱春的指尖流转，纤长的手指比划出了空气的弧线，所有的洋人都沉浸在美的景色中，只有秦小爷望着翻来覆去的手指，额头不断地渗出汗水。 “这样吧，我上去再给各位唱一个，把这些都在戏里给大家展示一下！”秦小爷终于盼到了张筱春走向了舞台，他看到了张筱春给其他人使得眼色，所有的人都开始往后院移动，秦小爷握紧了手中的火折子…… “春~~秋~~亭……”戏才刚开头了，隐约的枪炮声就传进了三庆，正在喝酒的洋人将领，立刻警觉了起来，互相传递着消息，并起身都往外走，趁着洋人不注意的时候，张筱春给了秦小爷一个微微的点头，秦小爷在外面将火折子点燃，张筱春也拿出来自己手上的火折子，站在舞台的边缘，按照秦小爷交代的位置，潇洒的将火折子抛出，剧场的周围也开始冒起了火焰，秦小爷转身向后门走去，张筱春最后望了望三庆，这是他记事以来的家，如今真的出了昭儿在无牵无挂了，转身决绝的往后门撤退，沿途看着所有人都已经离开了三庆，越发的不自觉微笑挂在了脸上。 洋人冲到了门口看到熊熊的烈火，转头看着消失在后台的张筱春的身影顿觉阴谋，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要追张筱春，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炸飞了离门口最近的人，散落的尸体碎片近在咫尺，此刻再也没有时间思考阴谋，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冲向了张筱春消失的地方…… “九华大人，三庆的火着起来了，我们……” 九华第一个冲进了东交民巷，打响了围攻东交民巷的第一枪，而此时一半的卫兵在天牢守着昭儿，能抵御突然袭击的卫兵并不多，而九华故意的放出了一两个去天牢召集援兵，等到援兵到达的时候，也是他们撤退的时候。义和团带着清政府宣战杀戮洋人的旨意，不在畏首畏尾，恨透了洋人的欺凌，恨透了列强的强占，所有的仇恨都在今天晚上发泄…… “九翔大帅三庆的火着起来了，是不是发射信号……” “发射信号，点燃仓库的炸药，等天牢的援军一到，我们就撤退~！”九翔亲自将转好信号弹的火枪举起，一瞬间的亮光，接踵而至的是铺天盖地的爆炸声，好不热闹。此刻的京城四处开花，所有人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九翔盯着路口，看到了天牢的清兵被通知赶往皇家仓库时，便抽身与孟梦汇合，躲在天牢的入口不远，看着洋人的卫兵离开，在牢头的接应下，顺利的到达了昭儿的牢房。 “孟哥，九翔？”昭儿吃惊的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两个人。 “能走么？哥背你！”孟梦第一次看到受刑的昭儿，眼眶红的，努力的忍住了不让泪水滴落。 “哥，我能走，走吧！”昭儿站起来，虽然疼痛让昭儿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但还是在九翔和孟梦的搀扶下快速的走出了天牢。九翔转身给了牢头很多银钱，让他也马上离开京城，不知道明早会是什么情况，毕竟自己不在了，不能让无辜的人替他们受罪。 “九翔，你带着昭儿去城门东，我去接应晓航。”孟梦将昭儿放到事先准备好的马车上，转身准备离开。 “哥，晓航在哪儿？”昭儿从出来就觉得不对，牢房的看守人员少了很多，隐约还有枪炮的声音。 “没事，她在三庆接璇儿和云磊去了，在城门东等我们啊！”孟梦努力的表达出很轻松的样子。 “哥，我们跟你一起去，反正去城门东也要路过三庆的，说好了一起走的！”昭儿总觉得孟梦他们在瞒着她什么。 “孟梦走吧，一起，多一个人，多一份照应，此刻城里依然大乱，不会有人注意我们的。”九翔说着，调转了车头，拉了一把孟梦，朝着三庆的方向走去…… 远远的，三庆一片火光，爆炸声仍不绝于耳，昭儿掀开了马车的门帘，静静的看着那片火光，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不自觉地拉着门帘的手越攥越紧…… 第百五十章 再见，来生再见 张筱春看着所有人都从后院出去了，自己也眼见着马上走到了后院的门口，微笑戴在脸上，仿佛看到了明早的日出，一切都是美好的，他更是看到了从前门转到后面来接应自己的秦小爷，打着手势告诉他撤退的路线，正当他跨出门槛的一瞬间，一声枪响了…… 张筱春跪在了后院的门槛上，腿上被枪打穿了的地方不断地冒出鲜血，眼瞅着身后的洋人就要追了过来，张筱春努力的站起来，用力的去关了后院的门，秦小爷焦急的看着张筱春，突然想起孟梦说过多留一个出口，以备万一，秦小爷用手势给张筱春传递消息，那个出口在前面的偏门，就是买票的那个窗口。秦小爷眼看着张筱春关上了后院的门，留给自己一个微笑，紧接着就听到了后门处不断地爆炸声，秦小爷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艰难的让自己转身，又绕着巷子往前门跑去，他相信张筱春一定可以，真的可以，却不自觉地泪水跟着他奔跑的速度流了出来…… 前门，秦小爷已经来到了售票的窗口，此时的窗口已然被炸得大敞四开，秦小爷庆幸的是他断开的引线，并未引燃此处的炸药，两个完好的炸药包还安静的躺在窗口两边，正当秦小爷处理着被炸断了的引线时，马蹄的声音让秦小爷抬头，他看到了孟梦和九翔，还有马车里的周晓航和昭儿，内疚的神情看在了所有人的眼里。 昭儿跳下了马车，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朝着三庆的方向走去，朝着秦小爷正在处理的窗口走去，她焦急的四处看着，孟哥不是说了秦小爷和云磊在一起，不是说我们来接云磊，他人呢？人呢？ “别靠近~！”一声惊呼，让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窗口处的张筱春，不，是云磊此刻已经血迹斑斑，身后依旧是穷追不舍的洋人，虽然已经所剩无几了，加上秦小爷的药效已经开始反应，云磊的步伐也跟着变慢。 “云磊，来，快！”秦小爷眼疾手快的夹起炸药包，三步并作两步的爬上废墟，在窗口的位置想要去拉云磊，然后时刻准备用炸药包堵住唯一的出口，不做不休，今天绝对不让洋人的指挥官出去一个。 “你叫我什么？”云磊有了片刻的恍惚。 “你是一辈子的云磊，过了今晚，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叫做云磊了！”秦小爷的手马上就要抓住云磊伸出来的手了。 云磊的眼里闪了泪光，是的，他是云磊，一辈子的云磊，云磊抬起了头，努力的晃了晃已经开始模糊的脑袋，用力的伸出窗外的手，努力的够着秦小爷递过来的生机。 终于秦小爷拉住了云磊的手，另一个胳膊把夹上来的炸药包丢进了窗口，准备用力拉云磊出来的同时，就将最后的火折子扔进去，可是，可是，事与愿违，一枪打中了秦小爷拉着云磊的胳膊，瞬间的疼痛，人的本能都是松开了拉紧的手，俩人同时的落空，秦小爷被迫下滑了一段距离，云磊此刻看到了不远处的昭儿，看到了昭儿担心的眼神，更加坚定了他生的希望，他奋力的向上一跃，稳稳的站在了窗口上，秦小爷也从新站起来，爬了上去，抓住了云磊的手。 一个趔趄，云磊直直的趴在了窗口，秦小爷等大了眼睛看着倒下来的云磊背后的那个抢眼，怎么会这样，不是出来了么？ “云磊，云磊~！”所有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地不禁大声的喊了出来，昭儿更是疾跑了几步，更加的想要靠近那个窗口，只是顺风吹过来的火焰越少越高，挡住了她眼前的视线。 云磊一瞬间的晕厥，迷迷糊糊的转醒，才发现自己的脸依旧冲着三庆的剧场，他看见不远处的一个倒地洋人再次举起了枪，他努力的回头，顺着枪口的位置，他看到了火焰外的昭儿，还是那么孤单，那么瘦弱，也许有来世，在那个没有战火硝烟，没有欺凌压迫，那个美好的年代，自己可以把她养的白白胖胖的，圈在自己身边生生世世吧。云磊，望着昭儿笑了，那个微笑，美的让人沉醉，不远处的昭儿看着那个微笑，也笑了，那是梦里从小到大安慰着自己的微笑，那是每当受了委屈，每当孤单袭来，每当痛苦无助，在梦里都会安慰自己的微笑…… 云磊用力的甩开了秦小爷拉着自己的手，看着秦小爷顺着惯性滚下了废墟，云磊用尽最后的力气关上了破损的窗叶，捡起了窗边的炸药包，点燃了火折子…… “不~！”昭儿疯了一样的冲着爆炸声不断，烈火熊熊的三庆园奔了过去，所有人也跟疯了一样冲了过去。孟梦用力的拉住了冲向烈火的昭儿，九翔跑到火焰里寻找受伤的秦小爷，此时的秦小爷已经昏迷，九翔招呼着孟梦过去帮忙，孟梦将昭儿交给了周晓航，自己和九翔架起了秦小爷往马车处撤退。 “昭儿，昭儿~！”突然周晓航凄厉的喊声让孟梦丢下了秦小爷冲进了火海，用尽全力拉住了就差几步就钻进三庆的昭儿，一个巴掌打在了昭儿的脸上。 “你清醒点，清醒点~！云磊已经没了，他就是要保护你才牺牲了自己，你这样奔进去，让他怎么安心的走？你要对得起他，更要对得起自己~！”孟梦像疯了一样的吼着昭儿。 “对得起自己，对，对，孩子，孩子，云磊，我们的孩子，云磊~！我们的孩子~！”昭儿将手附在了自己的小腹上，想起了云磊还不知道那个小小的生命孕育，她要他知道，要他活着出来，“云磊，你出来，你要当爹的~云磊……” 火光将三庆烧的劈里啪啦的响着，昭儿的撕心裂肺不断地激荡在火焰中，孟梦努力的将她往外拉，就在此时，整齐的跑步声，慌乱的哨子声，凌乱的器皿碰撞的声音，还时不时的有人跟着喊起了“走水了，救火啊！” 孟梦和九翔望向远处，是洋人的援军，往这边奔来…… 第百五十一章 后来 “孟梦，走啊~！”九翔驾着马车冲过了火焰，来接孟梦和昭儿，孟梦用尽了自己的力气将昭儿扔到了马车上，秦小爷在周晓航的包扎下已经慢慢的转醒，看到了被扔上来的昭儿，立刻意识到了自己在哪儿，在做什么。一起和周晓航紧紧拉住了还在挣扎的昭儿，并在昭儿的耳边说着： “昭儿，乖，还有孩子，孩子，云磊唯一的血脉……” “孩子，孩子……” 周晓航看秦小爷暂时自己可以控制住昭儿，便掀开车帘，去伸手拉孟梦，却被孟梦的一个惯性从车上拉了下去，惊呼声吓到了马儿，此时本就在火海中慌乱的马儿，更是受惊不受控制的奔出了火海，枪声也跟着响起来，九翔努力的拉着马儿，回头看向孟梦。 “走，带他们走~！”孟梦最后的气力也足够喊出这样最后一句话了，身后的鲜血在地上画出了美丽的蔷薇花。 车帘掀起的瞬间，昭儿看到了孟梦最后的微笑，靠着蹲下的周晓航，举起了枪，对着赶过来的洋人援军，展开了最后的斗争，慢慢的抬头，那块三庆园的牌匾在烈火中摇摇欲坠，马车的颠簸，让昭儿想要盯紧那块牌匾，却眼睁睁的看着它跌落，就那样稳稳的砸在了孟梦的腿上，周晓航倒在了孟梦的身边，孟梦依旧举起了枪…… 车帘随着马车的颠簸遮严了昭儿的视线，秦小爷抓紧了昭儿的手，马车终于恢复了平静，此刻耳边听不到枪声，喊声，炸药声，只有呼呼的风声，和自己沉重的喘息声…… * 津门的港口，一艘即将远行的大船停在海边，岸边都是挥手道别的人们，或许此去将不会再见面，又或许，再见已是天人永隔。甲板上，昭儿轻轻的摘下来自己的帽子，头纱始终遮挡着视线，不舒服，这是自己的家，自己的国家，最后再多看几眼，认真的看。手里抱紧了秦小爷交给她的那个画卷，那是他唯一留给她的东西了吧。九翔站在岸边，和围栏上的秦小爷嘱咐着出去的种种事宜，行李都已经上船了，浓重的船鸣预示着离开的时间，昭儿转身，看着九翔渐渐变小的身影，终于摇了摇手，泪水洗劫了表情…… 3年后…… 晴朗的午后，太阳温暖的照在草地上，一个半大的孩子，摇摇晃晃的在草地上跑着，好奇的看着每一处景色，这里的所有对他来说都是新鲜的，潮湿的青石台，绿油油的油菜花，还有一个上了年纪被自己叫做外公的人。 “这是昭儿留下的。”秦小爷将昭儿包好的包裹递到了孟爹的手上，这是昭儿的故乡，那个古老的小镇，战火烧不到这里，乱世中难得的静谧。“还有他~！”秦小爷指了指不远处，逗弄着墙头猫咪的小男孩。 “你要走了么？”孟爹看着秦小爷交代的事无巨细，不禁的问道。 “嗯，昭儿临走时说，想他了，我替他回去看看，也替大家完成未完成的心愿！”秦小爷望着调皮的孩子，不禁微笑了，又想起了他被昭儿刚带到这个世上的样子，也许这就是自己最后看到的几眼了。 “好，九翔还在京城，这几年时不时的给我来封信，你去找他吧，走之前去看看你爹，还有你家的祠堂，也许……” “好！” 半山腰的秦家祠堂，已经风雨飘摇上千年了吧，每一代人都会认真的修葺，久远的牌位已经看不到了，朽了木牌也都跟着每次的修葺掩埋在了祠堂的后院，孟爹当着秦小爷的面将香案下面的暗格打开，将昭儿留下的东西都放了进去，没有拆开，完好的，那应该是留给孩子的吧。 孟爹点燃了一炷香，递给了秦小爷，最中间放着秦老板的牌位，秦小爷许久未曾留下的泪水，仿佛一切都还是昨天的样子，自己和昭儿，孟哥在秦香阁，青云阁来回的跑着，闹着，秦小爷抬头看了看孟爹，那藏不住的白发，忍下了多少悲伤。 “外公，干爹~！”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了俩人的愁绪，孟爹和秦小爷努力的收好了自己的悲伤，转身看着摇摇晃晃跑进来的小人儿，后面追着下人。 “小庆乖，慢点！”孟爹微笑着走出了祠堂，伸开了手臂将小男孩抱在怀里。 秦小爷将手里的香轻轻的插进了香炉，起身，将脸上的泪水抹干净，准备微笑迎接孩子，可还没等秦小爷站起来，小人儿已经跑到了身边，用稚嫩的小手擦着还残留的泪痕。 “干爹，你哭了？你是不是想妈妈了？我也想，妈妈说，因为爸爸在三庆园，所以我叫小庆，我们不送妈妈回去找爸爸么？”小孩子认真的说着，又转头望了望祠堂上的牌位，“干爹，这是什么？妈妈的小木牌也放在上面么？” “小庆乖，干爹要去三庆看看你爸爸，你乖乖的跟外公在这里，等着干爹回来好不好？妈妈的牌位在老宅子里，想妈妈和干爹了就去看看，告诉她，妈妈就会告诉干爹，干爹就回来看你啊！” “可是干爹，我想和你一起去~！”秦小爷看着小庆委屈的样子，和昭儿曾经是一模一样，渐渐的泪水又开始模糊了双眼，轻轻的抚摸着小庆的头发，如果转身那个娇小的她就在不远处招手，回家吃饭，该多好啊！ “干爹不哭，干爹不哭，小庆不去了，小庆在这陪外公，外公年纪大了，我照顾他！干爹放心！” “好，长大了干爹就回来了啊！” * 好久好久没踏入京城的地界了，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秦小爷站在大栅栏的门口，望着依旧繁华的街道，去怎么也熟悉不起来，可能那些喧闹，毕竟不再属于自己了吧。 秦香阁和青云阁，依旧运营着，秦小爷经过门口也未做停留，径直的走到了三庆的门口，看着还是废墟的三庆，心在滴血，那个窗口，那个不复存在的窗口仿佛一个黑洞，张开着大嘴，想要吞噬所有的一切，秦小爷轻轻的闭上眼睛，那天真的过去了么？真的可以原谅了自己么？ “秦玉璇儿？”一个熟悉的声音召唤着秦小爷。 第百五十二章 回忆，我想他了 “昭儿，我们回来了，小庆我放在了孟爹那里，你放心，这是三庆，你再看看！”秦小爷怀里抱着昭儿的骨灰盒子，站在三庆的门口，望着一片废墟，慢慢的弯腰，将那个三庆的牌匾竖了起来，虽然已经破烂不堪，但是隐约还可以看到的三庆园三个字，那一幕，砸在孟梦身上的牌匾，那个慢慢倒下周晓航的身影，仿佛就在昨天，秦小爷闭上眼睛回忆着。 “秦玉璇儿？”一个熟悉的声音，把秦小爷唤回了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街道，秦小爷转头，泪水瞬间充盈着眼眶，是的，终于，让自己回到了京城，回到了这个从小长大的地方，回到了那个还有人认识自己的大栅栏。 “九翔哥~！”秦小爷的眼泪替他拥抱着九翔，而此刻九翔真的触摸到了秦小爷，才真实的感觉到了京城的熟悉，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这几年浑浑噩噩的日子，九翔受够了！ “回来了？昭儿呢？和你一起回来了么？看看三庆也是好的！”九翔绕着秦小爷周围，努力的想要再寻找到熟悉的身影，那个自己梦里经常还会见到的身影，可是空空的，除了偶尔三庆给予的回音外，什么都没有，连路过的行人都不再驻足停留。 “回来了，我带她回来了！”秦小爷将自己手里的盒子轻轻的递给了九翔，还有一张黑白色的孩子的照片，一并递到了九翔的手里。 “这是……”九翔的手在颤抖，明显到盒子都跟着在抖，秦小爷接过了盒子，九翔颤巍巍的拿起了那张照片，可爱的宝贝抱在昭儿的怀里，脖子上挂着那个蔷薇花。九翔的手依旧是颤抖的，轻轻拂过照片上的人，还是那么熟悉的微笑，还是刻在心里的眼眸，只是，是谁说的，再见，就真的再也不见了？ “孩子叫小庆，昭儿起的名字，她说，三庆是他们的家，所以我带她回来了，把她和云磊葬在一起吧！”秦小爷淡淡的和九翔解释着。 “像，真像，眼睛像昭儿，其他的地方都像云磊……”九翔看着照片，跟着秦小爷从三庆的废墟翻过了前面的剧场，来到了三庆的后院，那个牌楼还在，牌楼的前面是一片空地。 “你们走了，我就回来，却找不到孟梦和周晓航，他们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清政府也不在了，洋人发动了侵略式的战争，整个京城变成了地狱，我没办法回去，只能躲到了三庆，一天一天，靠着收拾这里，想象着你们都在，过着日子。”九翔看着秦小爷的表情，他知道他想问什么。 “我想重修这里，三庆的子弟都还在青云阁和秦香阁，这里是他们的家，也是我们唯一留有念想的地方，如果有一天，孟哥和晓航姐回来了，也可以找到我们，不是么？这也是她的遗愿！”秦小爷想起了昭儿临终前说的话。 “她……” 秦小爷轻轻的坐在了后院的长廊楼梯上，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他喜欢在这里听云磊唱戏，顺便抬头就能看到墙头上露出来的昭儿的脑袋。九翔也坐在了秦小爷的身边，望着牌楼折射的斑驳，微微的笑了，这里还有很多的回忆吧。 “那天，她坐在院子里，看着小庆在花园间奔跑，她静静的回忆，回忆了很久很久……” 记得妈妈过世的那天，孟梦在老宅子里，看着我被欺负，他说，走吧，跟着我走，以后我保护你，我就真的跟着他来到了京城，来到了大栅栏，来到了青云阁。 记得那天无所事事，在街上差点被疾驰的马撞到，九翔就那么意外的闯进了我的生活，当时我的内心居然腹排了好久，你知道们，他穿那身军装真的很帅气，虽然一线天的眼睛总也睁不开，但是那种亲切的感觉挥之不去，总觉得上辈子和你们都是在一起的。 记得小小小的我和小小的你，一起在街上横行霸道，总有孟哥给我们收拾烂摊子，回家后璇儿总是替我背了所有的责任，然后被秦叔叔打，我和孟哥再偷偷的给你送吃的，我也一直认为日子就应该那样一直过下去，有九翔保护着，有你陪着，还有孟哥总是端着。 记得我和孟哥去了津门，遇见了九华，苏泊，还有周晓航，日子也活灵活现的，还有猫姨，她说在京城总会找到我的，那把枪就是她给我的，我用它给秦叔叔报仇，给苏泊报仇，却不能给云磊报仇…… 云磊，张筱春，好像很久以前了吧，认识他的时候他是云磊，他走的时候也是云磊！ 记得那天我爬墙头听戏，正赶上云磊被骂，那个傻小子，居然不回话，倔强的不掉一滴眼泪，直到最后甩了袖子跑了出去，我追了出去，看到他并没有跑远，只是顺着院墙的角落蜷缩在那里，低声的抽泣，我就站在旁边等他哭完，他抬头看到我，依旧是倔强的样子，用袖子抹了眼泪转身就走，我被他的样子逗乐了，拉着他跑到了三庆的牌楼，坐在回廊上，耷拉着两条腿求他唱戏给我听。 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几年，他拉着我有跑到了牌楼，要我和他在一起，当时的我懵了，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着急的双手拉着我的手，保证着会对我好，于是我一口气提了许多的要求，她笑了，只有一句话，你笑起来真好看！ 后来的后来，我每天都去三庆听戏，他也每天下了台卸了妆送我回家，直到那天，云平哥不在了，他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绷断了，那天你们出殡他没有去，他哭的像个孩子，哭的让我不知所措，我只有紧紧的抱着他，像抱着小庆一样，哄着，爱着，然后情不自禁…… 可是，如今，他还在三庆，他说三庆是他的命，他不能丢下三庆，可是他就舍得丢下我，和小庆么？ 璇儿，你说当时他为什么不走？为什么当时不走？明明你就在他不远的地方！ 我懂，都懂，只是这心里…… “那天昭儿把地契交给我，还有小庆的所有物品，一样一样的清点给我，她说，让我带着小庆回去，回到那个安静的小镇，那个自家的老宅子，然后带着她回来看看三庆，看看云磊，她说她累了，也想他了……这辈子就这能到这儿了，下辈子……” 下辈子，我想他带我回家~！ 第百五十三章 修复三庆 在九翔的筹备下，三庆的修复工作正式开始了，三家商行联手，着手复原曾经每个人心中的梦。九翔抱着昭儿的骨灰盒，看着秦小爷用铁锨，一下一下的挖开三庆的地基，将所有的原建筑都烧成了灰烬，连同那天三庆园里的一切，都深埋在了地基里，垫的扎实，九翔将昭儿的盒子轻轻的放在奠基石旁边，秦小爷和九翔静静的站在奠基石边上，久久不远将第一波土埋下，三庆的子弟也都跪在了奠基石旁，这是他们梨园的规矩，里面埋葬的是云磊，是三庆的丛前，是和自己的过去告别…… 终于，终于，第一锨的奠基土，九翔盖在了昭儿的骨灰盒上，所有三庆的子弟都默默的磕下了三个响头，然后泪水挂在脸上起身，拿起了身边的铁锨，将地基夯实，秦小爷此刻的泪水已经将身前的衣襟打湿，却全然不知，只是紧紧的盯着怎么也看不到的骨灰盒，默默的流泪。 三庆园终归是复建了，虽然里外里还是和原来有着细节上的差异，但总的来说比曾经的三庆更加的好了，除了京剧不变的演出，各大名家的相继登台，让三庆又恢复了曾经的辉煌，而新鲜的电影也被引进到三庆放映，这还是京城唯一的一家，更是带来了三庆的繁荣。 “我要走了！”秦小爷看着三庆变得越来越好，青云阁和秦香阁也一直被掌柜的打理的很好，所以秦小爷觉得有自己和没自己都无伤大雅。 “去哪儿？这里怎么办？”九翔随时疑问句，却也说出了肯定的语气，他知道少年意气风发总有建功立业的地方。 “去找孙先生，去做革命军，去完成他们心心念念的事业，在有生之年替他们看看那个美好的未来！”秦小爷笑了，笑得很甜，仿佛看到了那个和平的盛世，大家一起努力生活着，开心的笑着。 “去吧，这里交给我，我就是你们的大后方，我还是习惯京城，这里要给你们留着根的。看到小庆告诉他，九翔干爹在京城，等日子好了，就回来看看！” * 三庆走出的角儿，京剧名家言菊朋、童芷苓、裘盛戎在三庆园联袂演出谢世之作《二进宫》李万春首次以艺名在三庆园演出《战马超》一鸣惊人 孟小冬在三庆园首演《四郎探母》红遍京城 自三庆园开园以来，在京剧舞台上赫赫有名的艺人几乎都在此登台献艺。 光绪末年，梨园名角谭鑫培、路三宝等在此演戏。（谭鑫培是“谭派”创始人，被尊为京剧界鼻祖，其唱腔以委婉古朴而著称，行内有“无腔不学谭”之说。）他曾在三庆园演出过《盗宗卷》、《定军山》、《阳平关》、《南阳关》等剧目。路三宝为清末京剧名旦，曾与谭鑫培联手在三庆园演出过《坐楼杀惜》、《翠屏山》等戏。 杨小楼、余叔岩、梅兰芳等名家均以三庆园为演出场地。杨小楼是清末京剧界领军人物，享有“武生宗师”的盛誉，他在三庆园演出过《长坂坡》、《挑滑车》、《铁笼山》等。余叔岩出生于梨园世家，与马连良、高庆奎并称为京剧第三代“老生三杰”，在三庆园演出过《搜孤救孤》、《战太平》、《审头刺汤》等。 民国初期，三庆园的演出异常红火，刘喜奎、侯喜瑞、梅兰芳、尚小云、程砚秋、荀慧生、徐碧云、言菊朋、谭小培、马连良、孟小冬、杨宝森、李万春、谭富英、筱翠花、王又荃、王长林、茹富兰、周瑞安、王瑶卿、高庆奎、俞振庭等多次在此演出。 云磊看着为数不多的，记录三庆历史的文献，却也只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张黑白老照片，那应该是复建后的三庆照片吧，和自己梦里的还是有些区别的，也许没有人知道曾经的三庆经历过什么样的辉煌，也没有人知道曾经的三庆承载着多少梨园子弟的梦，更没有人知道三庆不只是一座建筑，而是曾经那些奋起青年最在意的地方…… 云磊轻轻的合起了文献，看着日历上显示的2013年，这是多少年过去了？从1905年的第一次复建已经过去了一百一十年，从解放后的闲置，到70年代危房拆除，曾经的三庆都不复存在了，如今再次复建也只是恢复了大栅栏曾经的繁华，却不带有任何的情感了。 云磊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是自己的要求太多了，或者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自己一个人还记得那个三庆吧。那些个支离破碎的片段，本就无法用科学解释的梦境，却那么真实的记录着他（她）们的人生。也许这就是自己的命，自己承载着那些未完成的心愿，承载着那些负重前行的使命，只是可惜，自己一直无法拼凑全所有的一切，始于一见钟情，终于挫骨扬灰，这样的魔咒一直在梦里不断地循环往复，此生还是这样么？云磊突然想起了那个落地窗前安静的女孩，那个和梦中的她有着一样大眼睛的女孩，始于一见钟情，我还能见到她么？ 云磊展开了画纸，轻轻的闭上眼睛，大火前的三庆渐渐浮现在眼前，那么清晰那么逼真，仿佛自己真的置身于其中，从前门走进去，抚摸着每一个茶座，静静的站姿舞台前方，看着两边雕梁画柱，还有那副对联，那个入相出将的门帘，走到后台，那些个行头道具，化妆台，每一扇窗，每一间屋子，每一扇门，云磊都轻轻的掠过，穿过后台就是后院的长廊，多少次坐在这里，静静的看着曾经的他们，意气风发，还有抬头就可以看到的牌楼，斑驳的阴影中，还有她的影子吧。后门紧紧的关着，不再开了…… 云磊不自觉地睁开了眼睛，眼泪却也跟着滴落，每次回忆起三庆都会是这样，揉了揉眼睛，让面前的画纸清晰，云磊提笔开始勾勒心中的那个曾经的三庆，一点一点的将细节尽量的描述清楚，最后，云磊总觉得缺点什么，是的，那一串串火红的灯笼，她说过，那是她最喜欢的，也是三庆最标志的宫灯。 第百五十四章 又见奈何桥 奈何桥不是个好地方，它在地府的极阴点，所有的灵魂走过时，都会有百火烧心的痛苦，也是催促着所有的灵魂快步通过，饮下一碗孟婆汤走上轮回之路，也有人徘徊不前想要和心爱的人一起饮下忘情水，手牵着手跳进轮回，因为每个人的死期不一样，能一起携手的人少之又少，也有人想要在奈何桥上等一等，却终究败给了那噬心的痛。极阴的地方连灵魂都会衰老，如果不曾离去，老到真的所有人都忘记的时候，再也没有来世了。 孟婆每天看着灵魂来往的奈何桥，那里总是站着一个熟悉的面孔，从来了就不曾离开，还是那张脸也还是那个名字，还是那个年纪，也还是那个刚好，刚好从汤锅前抬起头，又刚好递出一碗汤，接过汤水的人却微笑着说：“总算找到你了！” “我下班了，你再不走，灵魂真的老死了，就不会有来世了！”孟婆淡淡的说着，她每天离开奈何桥的时候都会说这样一句话，但是走不远就又折回来，点火加班，然后静静的用余光看着他。 “孟甜，我真的都记起来了，跟我一起走好么？”云平站在奈何桥头，也总是这样一句话重复着，他一直在想为什么梦里会看到那个姑娘，孟甜的名字又为何总是出现在脑海，走到黄泉路上，看着彼岸花开，他终于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为了自己甘愿赴死的姑娘，在三生石上的一滴泪，换回了所有千年前的记忆，他知道他要找的，要等的，就是面前的这个人，即便是噬心的痛，也比不过眼睁睁的失去她时的痛，所以他可以，可以忍受百火烧心，却不能在接受失去和错过。 “我是孟婆，不是孟甜，这里是我的工作，不是想走就走，除非忘川河水逆流……”今天的孟甜有些火气，一不小心就在一样的话语后面加上了除非。 “忘川河水怎么逆流？”云平的眼睛亮了，他终于听到了带她走的可能性，每一次的对话，他都会对自己的执着产生一丝怀疑，每一次同样的对话都会让他想想要放弃，他一直告诫着自己，等，等，终究会等到。 “没有忘川河水逆流，没有，你走，走啊！”孟婆此时被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爆发了，千年，几个千年她已不记得了，就连自己的亲哥哥孟梦走过奈何桥的时候都没有触动她内心的情感，只有曾经，曾经那个跳进忘川河水的女孩，那句“你在等人？等到了么？”在她平静的内心激起过波澜。为何如今再见他，还会如此失态？不是看过了很多遍他漠然的眼神和急切匆忙的脚步，为何这次的不同，又让自己有了渴望？ “孟甜，丛前你总是说我话少，总是闷声的对你好，却也总是闹出很多误会，三生石前，我的一滴泪，一滴为了一个梦里的女孩落下的一滴泪，让我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多么的愚蠢，爱是要表达的，我怕，我真的怕，因为曾经想说的你终究听不到，如今想说的，却是你不愿意听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流泪？三生石好好的看看这一生就好了，为什么要纠结几千年过去的岁月？”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现在才想起，那么刻骨铭心的你。这些时日在这奈何桥上，看的多了，想的也多了，也有愿意站在我身边等着他的意中人的，我知道人在伤心到了极致会有自我保护系统，我把对你的所有记忆都封存了，完整的封存在了记忆的深渊中，不去触碰，能够触碰的都是会忘记的，只有根深蒂固的埋藏才能一直存在那里，直到机缘巧合，此生的刚好让我触碰到了深渊的底层，触碰到了曾经的美好，也触碰到了得不到的悲伤，所以三生石指引着我找到了你！还是那个刚好，还是那个开始，怎么就不能继续？孟甜~！” “不能~！”孟甜撕心裂肺，她冰封的心在裂开，她在跟自己做着最后的挣扎，她不能，不能这样离开，因为她的自私会断了所有灵魂的轮回路。孟甜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我已经不是孟甜了，不是那个曾经和云平浪迹天涯的孟甜了，所以，不能，也，没有继续~！听懂了么？” 孟甜转身，用力的迈出了步伐，远离了一些奈何桥，一口腥甜从唇边溢出，却也幸福的笑了，那个千年后重逢的陌生，让她执念了又几千年，她执掌孟婆一职，就是给了自己希望，有朝一日能再看见想起自己的云平，能解开那个陌生的眼神，如今云平给了一个很好的解释，自己也能放开了吧？执念一散，是不是自己任职的时间也要到了，回去地府，此去一别，再无相见之日。忘川河水逆流，多么遥远的梦想啊！ “孟甜~？”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孟婆的耳边响起，怎么还有人认识自己？孟婆有些惊异，缓缓地抬头，一个看似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孔，努力的搜寻着记忆，却也找不到合适的名字。 “你是……？” “还真是你，还真有你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啊，只是怎么会在这奈何桥边？” “你到底是谁？又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这个名字已经几千年没有人用过了，我现在被称为孟婆~！”孟婆站直了腰身，用衣袖抹去了嘴角的腥甜，又换上了一副波澜不惊的面孔，看着游荡的灵魂，严肃的说着。 “不对，不对，你这个状态就不对了，女孩子要食人间烟火，高处不胜寒就让人望而生畏，又怎么有保护之心呢？” “这里是地府，不是人间，我是阴司，不是姑娘，我有能力保护自己，不需要怜悯！” “和她一样倔强，哈哈，保护是爱，不是怜悯！为什么要做孟婆？一边给人喝着残忍的忘情水，一边又陪着人们在望乡台缅怀，你很矛盾啊！还是，你在等人？等到了么？” “等人？等到了么？”孟婆重复着熟悉的问话，为什么都要问她这个问题，为什么？ “看来是等到了，那你和他一起走么？我替你干活，因为我也想等人！” 第百五十五章 忘川河水 孟甜没有理会来人，只是又转身往奈何桥走去，每天都要重复着这样的往返，终究抵不过对那桥头上的人在乎。 “哥，你怎么还在这儿，我以为……难道是因为她？”云磊疑惑的看着已经出现老态的云平，有些震惊，他听说过奈何桥的传说，携手一起喝下忘情水，一起跳进轮回池，下辈子还能相爱，只是那只是传说，可信么？ “哥？你是云磊？”孟甜想起了千年前云府的二少爷云磊，就是因为云磊的任性，云府被屠，她也不得不踏上轮回的路，那年悲愤极限的孟甜在忘川河前诅咒，历史出奇的相似，也正是因为因果，云磊背上了三生三世的“一见钟情，挫骨扬灰！”虽然看到昭儿可怜的样子，孟甜也有为自己曾经的不甘而做下的诅咒有丝歉疚，但是如今再看到云磊，内心的愤恨却不自觉地升腾。 “你认识我？” “孟甜~！当年事出有因，云磊也是受害者，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不能原谅么？”云平看着孟甜渐渐变得严肃的脸，有些担心。 “云平，当年你也是这样护着他，为什么护着的不是我？你也说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你的好弟弟，而我呢？我呢？在这没有色彩只有黑白的奈何桥，一待就是几千年，只为了能在看到你眼中的自己，只为了那么一丝丝的执念，云平，你走吧！云磊，你和昭儿的三生磨难已经结束了，下辈子不会再遇到了，你也走吧！我也该走了！”孟甜抬头看到了真正的孟婆蹒跚的出现在了不远处，正在向着这边走来。 “孟甜~！” “走啊~！” “孟甜，我不知道曾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请求你原谅，只是我真的还想看到昭儿，有什么办法么？”云磊看着转身准备离开的孟甜，急忙的抓住了孟甜的胳膊，急切的问出了自己的问题，因为他听到了孟甜说三生已经结束，下辈子没有昭儿了。 “忘川河水冲刷千年不灭的灵魂才可以带着记忆轮回，昭儿为了你，千年前义无反顾的跳下了这忘川河，你呢？你不敢，你会在轮回的路上忘了她，王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孟甜像是疯了一样。 “孟甜，你的执念已灭，阎王让你会大殿任职，老奴回来这里。”孟婆终于走到了奈何桥头，看着一个两个都这样的表情，摇了摇头，这样的情景终究是见多了，多少带着传说来到桥头，询问着，等待着，终究敌不过痛彻心扉。 “孟甜，我会等你回来，就算魂飞湮灭，你不走我就不走了！”云平看着决绝转身的孟甜，心里的疼远比这奈何桥的火灼更撕心裂肺。 “孩子，你撑不住的，看看你自己的手，已经老态尽显了，就算是你还能再呆一个月，这里的一个月可是外面的几十年啊！还是走吧，孟甜走不了的，她是阴司，不能擅自离开地府，除非忘川河水逆流，你没这本事，他也没有！”孟婆婆婆妈妈的说着，递给了云磊一碗忘情水，推着他上了三生石。独留云平一人继续在奈何桥忍受煎熬。 云磊也落泪了，在三生石上他看到了很多，因为自己的任性让孟甜走上了黄泉路，因为执念无法转世，就那样一个诅咒，让昭儿甘愿陪着自己经历着刻骨铭心的三生三世，直到她最后说出的那句，如果有来世，不要再遇见，你诺安好便是晴天。 云磊端着孟婆汤，站在了奈何桥头，看着桥下奔腾的忘川河水，那样的冲刷是怎样的经历？她在里面呆了整整千年，只为了这一世眼睁睁的看着我离开？云平慢慢的挪动到了云磊身边，是的，挪动，此时的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好些日子了，灵魂老去的速度要比肉体快很多。 “哥，我想等她，就算是她不在认识我，我也想再爱她一回！”云磊看着忘川河水里时刻都在泯灭的灵魂，心有余悸。 “如果等不到，就再也见不到了，只有单项的选择，没有退路！”云平轻轻的说，不自觉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此时的百火灼心已然烧到了终端。 “哥，你不也在坚持？还是几乎没有希望的坚持！” “我和她已经错过了几千年，我欠她的生生世世都还不完，我宁愿就这样一直看着她，知道她就在不远处，就够了。” “哥，再见，我决定要去等她，带着记忆去爱她。” 云磊转身走到了孟婆身边，将孟婆汤从新放回了桌上，微笑着看着孟婆抬头，轻声的说着：“婆婆，我不走了，孟甜说千年的忘川河水可以冲刷罪恶的灵魂，我想要带着记忆去找她，爱她，可以么？” “孩子，那只是传说，真正能从忘川河出来的几乎没有，何必呢，前尘旧事就留在他们该在的地方，前面还有更多的等着你呢！”孟婆依旧不动声色。 “婆婆，我不知道你又为了什么会在这里，我只知道爱过，痛过，幸福过，就会愿意轻易的放手，就算是离开，也是因为爱到了极致，那份爱不是不管不顾就可以消失殆尽的。”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惧怕这一碗忘情水呢？”孟婆又再次把汤碗递给了云磊。 “婆婆，我意已决，请送我下去吧！”云磊没有接孟婆手里的汤碗，“我只是想感同身受的去体验她曾经为了爱拼尽全力的样子。” “好，去吧，但愿……” 云平依旧倚在桥头，此时已经弯下的腰不再笔直，看着忘川河水中的云磊，潸然泪下，何必呢？何必呢！但是道理都懂，执念却不曾泯灭，自己又何尝不是被人问起，何必呢~！只有两个字，值得，值得吧。 “孩子，你还是走吧，下面那个还有盼头，你这就是自我折磨，孟甜用永不超生换来了执念的延续，你不应该记起她的。” “婆婆，总有办法的不是？”云平依旧不死心。 “花叶相见，忘川逆流，时间混乱，方可有一线逃生之机，但是孩子，那些都是传说，老奴在这呆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从来没有见过，你放过她也放过自己吧。” 第百五十六章 逆流，彼岸花的秘密 孟甜回到了地府大殿跟阎王复命，但是阎王并没有见她，也没有任何的吩咐，只是判官将她的任职抹去了，此时她就是虚无缥缈的一抹灵魂，连轮回的资格可能都没有，孟甜并没有什么反应，在地府这个黑漆漆的地方，人好像也就不报什么希望，更不可能存在着奢望。 孟甜回到了她的一亩三分地，发呆，她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发呆，回想着这几千年唯一记住的不寻常的几件事，昭儿，孟哥，云磊，还有……姗姗来迟的云平，可是错过就是错过，即便是悔恨，即便是不甘，还能够回到从前么？一起携手进入轮回池，那都不是梦想，是幻想。 孟甜叹了口气，又看向那盆几千年唯一陪着自己的彼岸花，还是昭儿偷来的，孟甜就将它种植在了自己的花盆里，那个传说不会是空穴来风，孟甜一直想着奇迹会出现，但是彼岸花是用泪水浇灌的，昭儿的泪水就快用完了，几千年的时间花开叶落，花落叶生，终不得见，如今没有了养料，花和叶都已经枯萎了，孟甜将花盆捧在了手里，又开始发呆。 “孟甜啊，那终归是传说，而且是地府的传说！花叶终不见，才是常态，你看看，这盆彼岸花你养了几千年，花开叶枯萎，花落叶盛开！”孟婆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孟甜的身边，也看着那盆已经枯萎的彼岸花，其实心里也是惊讶的，花叶终不见，却总是会见一样，这样都枯萎的彼岸花在地府也是头一支，难道……孟婆不敢往下想，她也怕给了希望，换来的是更大的失望。 “可是，如果万一……”孟甜还是不甘心。 “没有如果，没有万一，因为它需要的不是你能给的！丫头，去看看桥头那个固执的孩子吧，怕撑不过去了！”孟婆转了话题，便急忙的转身离开了，她的心也跟着有些慌了，彼岸花，这么多次的轮回路，真的要改写地府的历史了么？ 孟甜此时的内心是崩溃的，她不是不想去看看云平，是她不敢，她怕，怕她控制不住自己，眼睁睁的看着云平烟消云散，那种明知道结果却无能为力的脆弱，她承受不起，想着想着，孟甜的眼泪，终于，滴落，这滴复杂的泪水，包含着恐惧，悲伤，内疚，渴望，却又失望，想要却要拒绝，连孟甜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流泪，然而滴落在彼岸花上的泪水，却如同甘露般滋养，枯萎的彼岸花像是找到了养料慢慢的吸收着，充实着，孟甜感受到了彼岸花的彼岸花，看着叶子慢慢的充盈，恢复颜色，不禁惊奇，象是有了希望一样，一滴泪水不自觉地又滴到了彼岸花上，夹杂着，惊奇，爱恋，幻想，充满希望，努力向上，墨绿色的中间，一点点的血红是那么的明显，花瓣开始充盈，像是吸收了眼泪，如同血脉般游走在花瓣之上，叶子也没有枯萎，反而更加努力，想要盖住花瓣的生长，花瓣有一时的黯淡，让孟甜的心里着急了，一滴带着情感的泪水再次滴了下去，花瓣的生机渐渐显现…… “这是，这是……花叶相见？我知道了，我知道彼岸花的秘密了！”孟甜激动的泪水继续浇灌着彼岸花。 不远处的阎王终于转身离开了，这地府也该动荡一下了，毕竟太久太久，循规蹈矩，没有生气了。原来彼岸花，花是靠着希望的泪水滋养，热血难凉，而叶是靠着失望的泪水灌溉，再难燃放，所以花开则叶落，而孟甜复杂的情绪充盈的泪水给花和叶同时滋养，才有了难得的花叶相见。 孟甜像疯了一样抱着彼岸花往奈何桥跑，路上的阴司也都得了阎王的安许，没有阻拦，这是他对孟梦的承诺，因为孟梦救了他的夫人和孩子，一命换一命，那年承诺只要孟甜想去轮回，绝不阻拦，只是这孩子终究受的折磨太多了，阎王却也是欣慰，总比自己看着那最至亲的人来来回回穿梭地府，却终不能相认，再无前缘可续，好太多。 终于快到桥头，孟甜停住了，那个依旧在桥头的身影已经弓背弯腰，颤颤巍巍的双腿依旧努力的站在那儿，双手握紧了的胸口，那份疼痛远比任何的伤痛都要厉害，他却在这里站了许久，就如当年他在自己的墓前守了一辈子一样，不曾离去。 “孟甜，你怎么在这？不去发放孟婆汤么？”一个熟悉的声音轻轻的问着。 “昭儿，你回来了，怎么样？”孟甜回头看到了熟悉的人，心情也跟着开朗了一些，却也跟着内疚了一些。 “够了，爱了，恨了，找到了，知足了！”昭儿微笑着简单的说着这一生所遇到的。 “那来世……？” “来世随缘吧！” “你……” “其实孟婆汤是对的~！我走了，你要是遇到你等的人，记得，总要给自己的执念一个出口，错过就真的错过了~！” “昭儿，那个云磊在……” 孟甜看着昭儿端起孟婆汤，站在奈何桥头，望着滚滚的忘川河，迟迟没有喝下去，也许轻松的话都能说出来，做了决定还是想要给自己一个反悔的退路。 “昭儿，走吧~！”云平看着昭儿平静的情绪，知道，该放下的执念，她已然明了。 “云平哥，你看到他走过了么，他还记得我么？” “该记得的总有一天会想起的。” “然后呢？” “再爱一次！不是不甘，不是同情，不是内疚，不是弥补，只是爱，爱这个人，爱再见的她，单纯的爱~！” “你就是孟甜等的那个人，对么？” “她是我等的人~！” 孟甜听到了云平的话，看着云平晃晃悠悠的靠住了奈何桥的拦杆，她知道时间不等人，所有的一切都在云平的那句话中，值得了！ “孟甜~！你做了什么~！”一声惊呼，奈何桥开始摇晃…… 第百五十七章 我要找到你 孟甜重复着云平的那句话，再爱一次！不是不甘，不是同情，不是内疚，不是弥补，只是爱！只是爱！终于那三个字，胜过了所有的犹豫不决，孟甜将已经花开多半，叶茂盛的彼岸花，孟甜将手里的彼岸花从根部挖出，用力的揉碎，将花揉进叶，将叶包住花，毫不犹豫的丢进了滚滚的忘川河，霎时间，忘川河水停滞了流动，里面的灵魂都像是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紧接着，忘川河水逆流，所有的灵魂都经历着不一样的冲刷，多少忍受不住的灵魂，就在云磊的身边蒸发，消失殆尽，云磊尽管也是皱着眉头，却是努力的让自己抬起脑袋，望着桥上熟悉的身影，仿佛其他的都不存在般。 摇晃的奈何桥，云平已经无力控制自己站住了，也跟随着奈何桥摇晃的倒在了桥上，昭儿想要伸手去拉云平，却在摇晃中看到了忘川河里熟悉的身影，呆呆地忘记了随时可能的危险。孟甜一个箭步冲到了云平的身边，用力的拉起了云平，推翻了昭儿手里的孟婆汤。 “孟甜。那是云磊？”昭儿呆愣的眼神，不敢相信的看着忘川河奔腾逆流带来的冲刷，也看到了不断升腾的灵魂湮灭，此时的她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一个眨眼的功夫，云磊就消失在着六界之外。 “我怎么把他忘了~！”孟甜一面扶起了云平，一面埋怨着自己，第一时间就应该把云磊拉上来，否则自己的错就真的无法弥补了，好在此时的忘川河还没有上涨，还有时间。孟甜扯下了自己的腰带，那曾是孟氏家族惯用的伏妖绳，用力扔向了忘川河，“云磊，你还有那里可以动，抓住绳子，我拉你上来！”孟甜将云平推给了昭儿，用力的凝神，让伏妖绳有感应，这几千年未使用的技能，孟甜庆幸她还能记得一点。 云磊微笑了，现在能动的只有嘴了，看着近在咫尺的伏妖绳，有心无力，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此时孟甜和云平可以一起离开了，昭儿也可以带着记忆离开，就算是来世没有了自己，那也是有美好的回忆，总比真的忘记好些吧。云磊张了张嘴，却无法叼住绳子，想开了的自己，也就微笑着，看着他们，看着他们离去，也是好的，至少我看到了你，看到了没有忘记我的你。 孟甜努力的想控制着伏妖绳，忘川河水开始上涨，如果冲垮了奈何桥，他们谁都没有了来世，只能成为这地府游荡的孤魂，如果等不到轮回池再度开启，那么就只有魂飞魄散，孟甜焦急的额头渗满了汗水，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因为她的嫉妒，因为她的执念，因为她的爱而不得，所有人跟着遭受着生离死别，重重磨难，如果再没有来世，她不会原谅自己的。 “孟甜，你和云平快走，我陪着云磊，走啊，你们，不要耽搁了！这三生三世，虽然我们都是聚少离多，但是足够了，你们还有美好的来世，孟甜你几千年的等待不能就这样功亏一篑！”昭儿终于明白了这一切发生的原因，却也为着孟甜和云平感动着。 “如果你们不走，我不会原谅自己的！”孟甜最后的一声嘶吼，在忘川河水已经近在眼前的时候，控制着伏妖绳缠住了云磊，用力的拉住，不至于云磊被忘川河水冲走，但是却没有力气将他拉上来。孟甜将伏妖绳捆在了昭儿的腰上，扶起云平，拉住昭儿，一起往奈何桥的另一端，轮回池的方向跑去…… 手牵手跳下轮回池，下辈子还会相遇，相知，相爱，相许……云平拉紧了孟甜的手，在茫茫的轮回池中飘荡，渐渐的眼神清明，渐渐的闭上了所有的感官，只是心里都在念叨着，我会找到你的…… 昭儿站在轮回池边，用力的拉着伏妖绳，她要把云磊拉到身边才放心，看着渐渐缩小的轮回池，昭儿就算着急，也无济于事，还有一米，一米，云磊就在身边了，刚靠岸的云磊终于解放了四肢，可以自由活动了，眼瞅着轮回池还有一个井口那么大，云磊想都没想，用力的推了昭儿进入了轮回，以为就这样生死两茫茫，永世不见了，却随着伏妖绳的惯性，在轮回池最终关闭的时候，云磊也进入了轮回…… “昭儿，你在哪儿？我会找到你的，带着所有的记忆，找到你，你也会记得我吧！” 孟婆站在奈何桥头，看着一切默不作声，奇怪的是，所有的现象对孟婆均没有影响，直到都离开了，孟婆才摇了摇头，转身对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身边的阎王吐槽。 “可以了，您的戏该结束了！” “怎么样，这么多年，我的幻术是不是精进了许多？”阎王此时的嘴脸哪有帝王的气质，活脱脱的一个求表扬的孩子。 “您是难得找个好玩的事情，放松一下就行了，收拾收拾开始工作了，不然您也可以去轮回了！”孟婆无奈的说着，这个阎王和自己一起来到地府，这不知岁月变迁的日子，磨得孟婆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了，唯独这个阎王还是和来时一样的心性，时不时的做点小动作，让所有阴司都跟着紧张慌乱一下，然后看着他一个人在哪儿乐。 “孟婆，你这样不好！不过总算把这尊大佛送走了，我也能消停了，对了我家阿良……” “是啊，送走了，我也不用看孟堂主的脸色了，不过阿良估计是不愿意在这做阴司吧，这生生世世有孟堂主护着，过的也挺好！” “挺好，也算我谢谢孟堂主吧，当年若不是他，阿良母子可能就消失在六届了。” “那是你算计的堂主好么？逼着他做了堂主的~！别弄的自己很无辜。” “嘘~！保密！我这几千年都在弥补好么？不然他们能这么在我地府无所欲为啊……” “你就是心虚……” “非也，非也……” 第百五十八章 面条引发的思考 “云磊师哥，你在哪儿呢？鸢儿过来找昭姐，九郎说你俩出去了！”秦小爷给云磊打电话，确认着他们的位置，今天约好了一起出去给师父买礼物。 “我和小昭在天桥路口的拉面店吃点东西，你们过来吧，我们等你！”云磊很淡然的说着，顺便看了一眼对面的小昭，总感觉她怪怪的，十分紧张的坐在那里。 “你说你和昭姐在拉面店里？？”秦小爷提高了声调，震惊的声音在电话另一端的云磊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他的不可思议。 “有问题么？”云磊问道。 “那个，师哥，你看好昭姐，我俩马上到。”秦小爷看着同样震惊的鸢儿，急忙拉起鸢儿的手，上了自己的车，往天桥的路口赶去，别人不知道，他俩对杨小昭的反常有种惊心动魄的不知所措。 “你……”云磊再次把目光转到小昭的身上，看着她欲言又止，总觉得不对劲的，却又说不上来，这是第二次小昭陪着他来吃拉面了，每次小昭都是坐在自己的对面，不说话，只是微笑的看着自己，然后等到他吃完，一起走出面馆，但是脸色都不是很好，感觉像是强迫自己憋着呼吸一样。 小昭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但是眼睛里面映射出来的不自然已经很明显了，云磊有点不自然，却也问不出什么。 “杨小昭，还真是你！“云磊和小昭正在僵持中，耳边响起了不和谐的声音，至少云磊是这样觉得的。 “你是……”小昭强忍着站起来，只是吐了俩字，就赶紧闭嘴，实话，她确实没有认出来，毕竟离开京城的时候她还在初中。 “给昭格格请安，哈哈，想起来了没？”男生笑得灿烂，有种阳光般的温暖晃了云磊的眼睛。 “小叶子！嗯~”小昭兴奋的表情看在云磊的眼里，可是紧接着的反应，却让云磊没反应过来，就被这个小叶子搂着小昭就跑出了面馆，到了路边的树丛旁，云磊紧接着跟了出来，就看到小昭吐得昏天暗地的，却也摸不到头脑。 “昭儿，你早上吃坏了么？怎么不舒服么？“云磊小心的走到了昭儿身边，想要看看她的情况，还未等昭儿舒服点，就让那个小叶子的人推开了，并将一片纸巾递到了小昭的面前。 “你是谁？昭儿的男朋友？你还真不配！” “你~！” “完了！”这时候秦小爷和鸢儿也赶到了，看到了昭儿的状态，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这又是何苦呢，不过不知者无罪吧。 秦小爷和鸢儿的反应也看在了云磊的眼里，这是大家都知道什么情况，只有自己蒙在鼓里，云磊也不知道哪来的火气，此时像一个随时会自爆的河豚，吐干净的小昭舒服多了，抬头看到了云磊复杂的表情，内疚带着气氛，居然有一丝的可爱。 “云磊他不知道，不知者无罪不是，你们不要……”小昭刚想说关于面条，这翻江倒海的滋味又开始了！ “不知？作为你的男朋友，不知道怎么心疼你？这样的还不如不要，我们捧在手里的昭儿，怎么可以让别人这么不当一回事！”小叶子倒是也气的鼓鼓的，不知道的还真会以为他才是正牌男友。 “你是谁？你凭什么这么说！”秦小爷不让了，眼瞅着就要埂上了，鸢儿急忙上前去拉架，就算真的不知道这个人是谁，看在他这么关系新昭儿的份上，应该和昭儿的关系也不浅，毕竟知道昭儿这个心里问题的人很少，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知道，鸢儿和秦小爷也本来想找个时间告诉云磊，只是总觉得这种隐私还是当事者说更好，没想到这个乌龙就这样发生了。 “你们到底谁能告诉我究竟是什么情况！”云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看着眼前喧闹的几人，心底那份一直压抑的火气终于爆发，连他自己都暗暗的吃惊，究竟在生谁的气？ “那个，师哥……” “说！”也许在生秦小爷的气，为什么不告诉他。 “昭姐对面条有心理障碍！”秦小爷可是知道自己师哥生气，那是哄不好的那种，除非他自己想明白。 “切~！你连这都不知道，还带着她去面馆……”云磊耳边响着小叶子的嘲讽，脑袋嗡嗡的，难道自己是在生气，她的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这么相熟的男人？ “闭嘴，你是谁？我俩的事情轮不到你……” “哎，你这人，不识好歹……” “云磊，你听我说……”小昭总算是缓过来了，看着几个人为着自己的问题争得面红耳赤，尤其是云磊有种受伤的错觉。 “说什么？你没必要跟我解释，毕竟我们也没有相熟到不分彼此……”云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着昭儿会说出这样的话，只能是气自己想要关心却关心不到雪中送炭，反而是火上浇油。 “这人怎么这样说话啊~！好在他不是你男朋友！”小叶子看着舒服了的小昭，一脸谄笑的看着杨小昭。 “龙浩叶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认错了，这么多年，你居然还能一眼认出我，真是难得！”小昭虽然还是担心云磊嘴硬的背后不好的心情，却也不能薄了自己小学同学激动的面子。 “那可不是，我刚在面馆里真的不敢认，就想着说曾经那个那我佩服，所以有孩子都在面馆吃饭，只有你在大巴车上啃馒头，都不像老师低头的杨小昭，居然做在面馆里？直到看到你不断变化的表情，我才能肯定你坚持不住，才能确认自己没有认错！”龙浩叶兴奋的回忆着从前。 “你还记着那些糗事啊！”杨小昭有些不好意思。 “那是，你知道么，我当时就在想，这个丫头太酷了，等下会遇到什么米饭，或者不常见的，我也不吃，我也成为全车的焦点！”龙浩叶眯着眼睛说着，仿佛是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想要引人注目的孩子。 “你……真是够了……”杨小昭看着龙浩叶的样子，真不知道该乐还是该哭，自己的问题居然在别人眼里是件很酷的事。 “你们继续聊着，我还有事……”云磊转身，想要离开…… 第百五十九章 老实交代 “师哥……”看着转身离开的云磊，秦小爷仿佛看到了落寞，业绩忙跟了上去，转身给了鸢儿一个眼神，鸢儿会意的点了点头。 “呦，这还真是开不起玩笑，说走就走啊！”龙浩叶依旧贫着嘴，毕竟他不了解云磊的性格。 “那个小叶子……” “别说，改天，改天就真的见不到了，你没听人说过，再见不要轻易说出口，有可能就真的是再也不见！”龙浩叶堵住了小昭的话茬，顺便拿起了手机，一段对话后，就让小昭和鸢儿上了自己的车，说是要好好聚聚，又叫了几个小学时候和小昭玩的比较好的朋友，都是许久没见，小昭也不再推脱，她也想找找自己曾经的回忆，看看那个回忆里面有没有梦里的一切。 “云磊师哥，你慢点……”秦小爷在身后追着云磊，看着云磊低着头不断加快的脚步，有点自责，这本就不是一个什么大事，早点告诉云磊也没什么。 秦小爷就这样跟着云磊身后，边走边想，总觉得不是自己的问题，也不是云磊的错，那今天这算是怎么回事情呢？没注意云磊突然停下的脚步，生生的撞在了云磊的后背上。 “那个师哥，我跟你说……” “你是要好好说说，究竟这面条是什么情况？上一次昭儿也没这么大的反应！” “什么？师哥，你是说这不是第一次昭姐陪你去面馆？“秦小爷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想着曾经自己被昭姐打翻的面条碗，这区别对待怎么这么大啊。 “有问题么？“云磊似乎意识到这个事情对于大家是个小事，可是对于昭儿绝对算不得小。 “那个，也不是，师哥，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昭姐？“秦小爷突然凑近云磊，悄悄的在云磊耳边问起。 “说正事！“云泪一把推开了凑过来的秦小爷，却也在自己心里问着，自己真的是喜欢她？还是梦里的那个她和现实的她太像了？难道自己在吃醋？云磊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脸上的表情瞬间精彩，发现了秦小爷饶有介事的看着自己微笑，赶忙收敛了，又回到了那个面上冷漠的云磊。 “好了好了，师哥，其实呢，你喜欢昭姐，我们都看出来了，你也不用伪装，以前鸢儿总是说昭姐应该是觉得你和他梦里的那个微笑和像，但是从面条这件事来看，她居然可以委屈自己，陪你去你喜欢的地，那绝对是真爱了，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昭姐对面条的恐惧，那是抹不去的心理阴影，她都能生生的忍着，可见不一般啊！“秦小爷煞有介事的分析着，俨然一个爱情专家。 “心理阴影？“云磊琢磨着秦小爷的话，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自私了一点。 “是啊，反正从小时候认识昭姐开始，就知道她一直在配合心理医生治疗，只是一直不见成效，她自己也试过很多办法，都没用，前段时间鸢儿还提起说继续治疗，只是昭姐觉得不影响生活就放弃了，没想到你居然可以让她……“ “为什么？“ “不知道，只记得小时候有一回她去我外婆家找我，正赶上我在吃面条，说实话，我那口面还没咬断，就看见她惊慌的跑过来打翻了我的饭碗，然后冲出门去，吐个不停，可怜的我嘴里还叼着面条一脸懵的看着她跑出去，之后我才听外婆说以后不许在昭姐面前吃苗条，好像是小时候受过什么刺激。鸢儿给她做催眠也看不到究竟是为什么，连杨叔杨姨当年都说不清楚为什么，好像从她会吃东西就对面条极其的恐惧。“ “后来呢？“ “再就是在溪姐那遇到她俩，我听鸢儿说昭姐是出了车祸失忆了，本以为她能忘记面条的问题，谁知道这个根深蒂固的东西它没消失，那天鸢儿让我实验的时候，我差点跟着面条一起见阎王，哎，话说你怎么就没事，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 云磊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甚至不敢猜测昭儿当时内心的忍耐是何种的折磨，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让她可以这样的对待自己，而自私的自己却没有发现她异常的脸色，都说爱情中谁多谁少，一直以为是自己先动了心的云磊此时才感觉到，那个绵绵的昭儿，才是最勇敢去爱的人。 不知不觉的，云磊就走回了三庆园，看着支撑在脚手架中间的三庆牌楼，恍惚间又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笑得开心的姑娘，在三庆的牌楼前等待着那个云磊…… * “小昭，来看看你还认识谁，这可都是当年咱们一起捣蛋的顽主们，别被他们人五人六的样子给骗了！“龙浩叶兴奋的介绍着这群哥们，杨小昭也看着他们笑着，好像真的可以跟着他们找到那段缺失的记忆。 “实在不好意思，我因为前段时间出了车祸，很多事情都忘记了，所以……“ “没关系，小叶子说遇到了你，我们还以为他吹牛找借口喝酒呢，没想到还真的能再见到你……“ “是啊，是啊，你家老宅子拆迁，你是因为这个回来京城的吧，那就别走了，我看看帮你找个工作……“ “就是，就是，就呆在京城挺好的……“ 鸢儿看着小昭难得的微笑，是发自内心深处的，从自己和她在古镇再到京城，小昭总是沉浸在寻找记忆和那个梦里的微笑之中，带着丝丝的多愁善感，长时间的心理治疗也是一种重复的心理负担，难得在这偌大的陌生城市中还有可以一起回忆曾经的故人，也算是给自己心里飘忽不定的情绪，一个安下来的理由。 杨小昭一直微笑的看着面前的这些不存在记忆中，却说着和自己息息相关的往事的人们，真的很开心，那份一直晃荡的心情，在此时才有了归属感，才让自己真的相信自己曾经生活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很久以后，昭儿再想起今天的一切，才恍然，在很多年之后还有能和你一起回忆曾经的人，是多么的幸运，多么的幸福。 第百六十章 回去，回来，回家 不知不觉秦小爷陪着云磊就走到了三庆园，还在重修的三庆园被脚手架包围着，透过斑驳的阴影，那个牌楼已经恢复了大致的样子。秦小爷顺着云磊的目光忘了过去，幽暗的阳光被脚手架分割成很多束，零散的照在三庆的牌匾，秦小爷总觉得那个转角的木纹窗户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自己的心里居然会有莫名的悲伤，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和三庆园有什么关系，只是那种熟悉，闭着眼睛可以大致的看到曾经的三庆，让他猛的睁开了不知什么时候闭上的眼睛。 “云磊师哥，你说到底有没有前世？为啥我总觉得三庆这么熟悉？“秦小爷摇了摇头，自己嘲笑着自己也被云磊和小昭闹腾的相信了前世今生，也许都是前世注定的，今生才能这样密切的在一起吧。 “云磊师哥，云磊师哥？“秦小爷没听到身边云磊的回话，奇怪的转身，却不见了云磊的身影，一恍惚，仿佛在那个木纹的窗棂前看到了一个身影，秦小爷吓了自己一跳，这天色渐暗，还是离开这诡异的地方吧。 再抬头，牌楼的脚手架上，有着秦小爷熟悉的身影，是云磊，就那样站在牌楼正前方的脚手架上，一动不动的看着镂空的牌楼，仿佛他也是这一副夕阳下的三庆的画中画。 云磊看着牌楼，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又找不到不合适的地方，慢慢的一寸一寸的抚摸过去，一点一点的闭上眼睛，和梦里的那个三庆合二为一。也许不对的不是三庆本身，而是自己的心，一直以为的爱和喜欢，在瞬间崩塌，那也只是自己认为的爱和喜欢，一直放不下的梦境里的姑娘，也许也不曾是那个姑娘，而是梦里自己付出的感情，终究还是自私的，自私到了以为自己给出的一切就要让人感激。云磊不知道为什么，站在三庆的牌楼前面，有种扑面而来的内疚，让自己最真实的看到了自己的内心，那种前所未有过的恐慌，他觉得自己就要失去，失去那个自己一直认为视为生命的姑娘。头在发懵，思维交织在一起，耳边不断地响起莫名的声音，是我，真的是我，那个而看着我流泪的女孩，那个看着我转身的女孩，那个就这样消失的背影…… “不~！“云磊双手抱着头，有几分痛苦，后退着不知所措。 “师哥，小心~！“ （又到了诛仙台，实在是没心去写了，缘起德云的时候，诛仙台把自己写的心力憔悴，这里不想再重复了，大家去看缘起德云吧，也许经历不断地被重复，不断地在眼前上演，是一种残忍吧！此处省略很多字。） 刺耳的救护车鸣笛，是云磊闭上眼睛前最后听到的，也许我是真的在乎她吧！ “鸢儿，你马上带昭姐来医院！不管你们现在在哪儿在干什么，快！“秦小爷在电话里慌乱的话语，让电话那头的鸢儿皱起了眉头，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是谁去了医院，她只是看到此时的昭儿会心地微笑，开心的撒欢，她不想打扰。 突然心中的疼痛一闪而过，昭儿的微表情的变化没有逃过一直盯着她的鸢儿，鸢儿急忙坐到了昭儿的身边。 “鸢儿，刚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三庆的牌楼，还有不住的大火，这些以前都是梦里才会见到，刚刚是我的错觉？“昭儿抓住了鸢儿的手，有几分担心。 “刚璇儿来电话说让咱们去医院，没事的！“鸢儿看着昭儿有些慌乱的表情，心里刚刚还安慰自己没事的鸢儿，此时也拿不定注意了，跟着昭儿站起来，寒暄了一下就往医院奔去。 * “你俩可算来了！“秦小爷看到鸢儿和昭儿，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却又不知道从何时说起，只是望着手术中的灯牌，保持了沉默。 “里面是他？“昭儿看着紧张的秦小爷，第一次有种似曾相识的感受，那个站在火场前面，无能为力的姑娘真真的就是自己么？昭儿的眼前开始发黑，秦小爷和鸢儿慌乱的大呼小叫已然变得模糊，四周一片安静，静到只剩下自己的心跳，还有眼前的漆黑…… “这是哪儿？“ “这是哪儿？“ 昭儿和云磊看到了一样的景象，美丽的后花园，一只调皮的花狸猫和一个笑开了的少年…… 躺在病床上的云磊轻轻的挪动了一下，惊醒了趴在床边的小昭，俩人都微微的睁开了眼睛，依旧是惨白惨白的病房，但是他们的眼睛里却是思绪万千，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好久，久到经历了三生三世的悲欢离合。 四目相对，昭儿的眼中慢慢的蕴上了朦胧，是的，在梦中她看到了自己终其生生世世都在寻找的爱人，这个爱人就在自己的眼前。 “不能哭，咳~“云磊轻轻的说着，想要抬手去擦掉未曾滴下的泪水，”不要哭，呵呵，你哭起来真的不好看！“ “你~！“昭儿举起了手，想要打在云磊的肩上，却久久不能放下，最后只是扑在了云磊的怀里，哭了，哭的很大声，却哭的很幸福…… 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让你在人海中挣扎，我不会再推开你，让你在生活中浮沉，只是当我眼睛红红的站在你面前，不要问我怎么了，请，带我走，不管去哪儿，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这一辈子，我找到了你，我等你带我回家…… 几世前的一眼回眸，就跌进了那个满眼星辰，一眼万年…… 几世前的一记喜欢，就让我记住了千年，缘起千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