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武安宁》 第一章 前世 a市,时间已是凌晨两点,再繁华的都市也掩去了往日的喧嚣,穿过宽阔的街道,越过一幢幢高耸的大楼,在这个城市最角落的地方,存在着一条与这繁华都市格格不入的老街,叶氏古宅作为a市颇为著名的一处老宅也是坐落于此,此刻古宅屋顶上,借着依稀的月光可以看到有四个身影正呈三对一的样子对立着。 “曼陀,把那枚丹药还有古方交出来。”说话的是三人中一个面容冷酷的男子。 “呵呵。”捂着腰上不断渗出鲜血的伤口,叶安宁轻蔑的看了男子一眼,丢给对方一声嘲讽的笑意,便直接转过视线盯着男子身旁的另一个穿着黑衣的女子。 “这就是你所谓的两肋插刀?呵呵,是呢,背后插两刀的生,死,搭,档!”一字一字叶安宁咬着牙说道,她没想到,自己最后竟然会栽在她最信任的,也是唯一的朋友手上,十年来她们几乎可以算的上是过命的交情了。 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死神”的训练营,这是一个国际杀手组织,而他们两个极为难得的来自同一个国家,要知道一个训练营能出现同一国籍的人几乎不可能,除非这两人实在是优秀到不能取舍。 后来训练结束,她们又很幸运的成为了搭档,多少次执行任务过程中差点活不下来,都一起抗过去了! 可直到今天叶安宁才知道,原来从这位“生死搭档”加入“死神”那天开始,一切不过都是引她寻出这颗丹药和古方的阴谋,可笑自己活了快二十八岁,这些年跟个白痴一样几乎事无巨细的都分享给她,也导致今天自己落到这步田地。……叶安宁就算心再硬此刻也不由的泛起一丝酸楚。 “只要你将东西交出来,我放你走。” “影刹!上头的命令可不是这样的!”冷酷男子对于她的私自决定有些不满。 “一切由我承担。”黑衣女子不再理会男子递来的凌厉目光。 有些不屑的看着争执的两人,叶安宁撇了撇嘴:“交出来?嗯……好啊!”而后嘲讽的看了三人一眼,从腰间的袋中取出一支玉色的小瓶,通透的瓶身在月光的映射下,显现出其内装着的一颗龙眼大小的丹药,这丹药呈淡淡金色。 看到叶安宁取出丹药,另外两人默契的散开成三角之势将叶安宁锁定在中间。 “别紧张嘛——”叶安宁嘴角一挑,干脆坐了下来,看到无比谨慎的三人不屑的摇了摇头,不理会他们自顾的继续说道:“你们说这玩意儿是传说中的长生不老丹?哈——你们修罗的头儿不会药吃多了吧。这玩意儿是我家祖传下来的,若真有那效果我家祖宗早自己吃了。” 三人无语的盯着她在那自说自话,却并不说一句反驳的话,叶安宁见三人如木头般的反应,无趣的翻了个白眼。 “还有这张什么古方。”再次拿出一张老旧的皮纸,“说起来当年我家那几口都是因为这东西丧命,我这才回国三天又栽在这上头,可见这是个倒霉东西,你们若是要就拿去吧。”那张古方她早就看过无数次,研究过无数次,那上面记载的药草根本和这个世界的不一样,就算是拿到了也根本不可能找的到配制的药草。 叶安宁能如此干脆的交出古方也是让三人一愣,狐疑的抓住抛来的古药方,男子看了一眼后又抛给影刹检查了一下,影刹确定没问题然后对另外两人点了点头。 “那将丹药也交出来你就可以走了。” 叶安宁垂眸看着手中的玉瓶,冷笑一声:“好啊,我这就给你。”一把将手中的瓶子大力扔出,三人被她突来的动作一惊,都是急忙掠过去将玉瓶接住。 “该死!”看着空空的玉瓶,冷酷男子脸色冰寒,直接冲着逃跑的叶安宁追了出去。 抵挡着失血过多带来的虚弱感,叶安宁飞快的在古老的街巷中穿梭着,自己在这里长大,对于这些迷宫般的巷子即使在灯光极度不充裕的情况下,她依旧可以清晰分辨。最后拐过一道巷子,再也坚持不住的眼前一黑载倒在地,努力的扶着墙找个相对阴暗的角落坐下,叶安宁摊开掌心,看着手中那颗给自己家族带来灭族灾祸的丹药,无声的苦笑了一下。 她原本出生在一个古医世家,她的这双手本来是救人的,却因为叶氏家族这颗祖传的丹药以至于自己身边的亲人一个个意外死去,预感到事情即将发生之前,为了保住她,父母将她送去了国外。后来为了复仇,她坠学练武还加入一个叫“死神”的神秘组织,成为其中后备队员,在里面经受各种残酷的训练,几经生死的淘汰后,她终于成了当中的一员,代号“曼陀”。可是谁又能想到呢,她以为自己有这个实力去复仇了,所以便回国了。在回来的第三天,她带着自己最信任的生死搭档趁夜回到老宅取丹药。谁知拿到古方和丹药后自己的伙伴竟然背叛了她,叶安宁心中升起一丝凄凉,最后她还是因为这颗丹药落得如此下场…… “还想再跑么?”看到慢慢朝自己走来的三人,叶安宁无奈的笑了笑:“不跑了,没力气了。不过……你们可没赢哦。别忘了我是谁?哈哈,我给的东西,你们也敢接?你们以为我毒曼陀的名头是随便叫叫的么?”叶安宁讥讽的一挑眉。 三人经她一提醒,都似想起什么,心中不由一沉,脚下的步子也是顿住了,趁此机会叶汐却是直接张开嘴将手中的丹药快速塞入口中,没想到那如龙眼大小的丹药一入口却是化作液体一般直接滑入腹中。 “你!”看到三人气急败坏的样子,叶安宁挑衅的一笑,下一刻身子缓缓滑倒,意识也开始逐渐沉入黑暗。 “叶安宁!”恍惚中看到一个身影朝着自己冲了过来,声音透着一丝惶恐。 “叶安宁!你这疯子!你是不是傻!……”后面的话她已经听不清了。 看来这长生不老丹果然是骗人的啊,不过也好,她太累了。爸……妈……最后她仿佛回到了十几岁那年,那样的青葱岁月,欢声笑语,温馨和睦,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第二章 今生 漆黑的小屋中没有一丝灯火,外头的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从屋檐上滴落的雨水如珠帘般,敲着地面的石砖发出连续的滴嗒声,“嗯”蜷缩在小屋角落的瘦弱身影颤了颤,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靠着柴堆的头努力的抬起,“这是……哪?”叶安宁有些不适应眼前的黑暗,透过小屋的木栅窗渗漏出的一点光亮终于让她依稀看清了自己所在的地方,一间极小的柴房。叶安宁试着挪动身体,可头脑一阵眩晕,极度的虚弱感让她又重新跌坐了回去。重重的靠回柴堆上,叶安宁叹了口气。 她不是死了么?怎么会被关在这?还不待她仔细想,房门上响起一阵开锁的声音,一个穿着古人服饰的大妈一手打着灯,一手拿着篮子走了进来。大妈看了眼昨日送的饭菜毫无动过,撇了撇嘴又将手中放着饭菜的篮子搁下。 “叶姨娘,不是老婆子说你,你再怎么折腾三少爷也活不过来了,如今还不如好好想想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大妈见叶安宁只盯着她看不出声,头微微一昂,清了清喉咙继续道:“那日你冲撞了夫人,才落到这步田地,依老婆子看你找个机会赶紧给夫人认个错,兴许夫人消了气就放你出去了。” 叶安宁依旧不语,大妈瞧她顽固不化的样子也觉得没意思,拎起昨日那份冷掉的饭菜就径直出了门。门上的锁落好后,小屋再次陷入了黑暗,听着大妈远去的脚步,叶安宁陷入了沉思。 是了,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原本的那个叶安宁了,她是邺县富户刘常富纳的第五房妾室叶姨娘,那个大妈是夫人身边的刘妈妈,她说的那个三少爷……叶安宁蓦然觉得心中酸痛,一种揪心的感觉自心底传来,那是……她的孩子。 叶安宁深吸了口气,寻着脑海中的记忆一点点的回忆着,她!曾经也是个富家千金,九岁那年家中被为官的亲戚连累而被抄了家,父亲被流放,母亲和她被人牙子倒卖了几次,最后被卖到了邺县的一处牙行里,再后来没多久母亲就去世了,她被卖进了刘家做洒扫丫头,因为她长相清秀又识字,干活勤快人也老实,熬了四年终被提拔到夫人院子做大丫鬟。刘常富的原配夫人张氏,诞有一子一女,虽有嫡子但大少爷年幼时得重病烧坏了脑子,都十四岁了却连话都说不清。而那时候另一个方姨娘又得宠,还怀了身孕,加上她是抬进门的贵妾,一时颇为风光。 为了压压方姨娘的风头,张氏便将她给刘常富做了通房丫头,虽然张氏防着她,事后总会让她喝些避子汤药,可奈何她体质特殊,喝过几次后那药性便几乎无用,后来她怀孕张氏本想将她处理掉,可偏偏这时方姨娘肚痛发作早产下一子,张氏改变了主意留下了她。 后面她产下一子刘培俊,被抬做了妾室,可惜孩子被张氏要去养了。她虽极为不舍,奈何本就性格有些懦弱,再加上怕得罪张氏自己孩子的日子就更难过了,后来她就想着只要培俊好好的,她哪怕只能远远的看他一眼也是满足的。 果然她的孩子是争气的,不但生的极为俊秀,而且聪慧非常,才两岁就已经识字了,因为大儿子的不足,方姨娘生的二儿子因为早产导致体质孱弱,三天两头的生病,可培俊不但健康还如此聪明伶俐,让刘常富对他喜爱非常。她虽为儿子开心也非常担忧,伺候了张氏两年,张氏是什么样的人她自然再清楚不过。当着刘常富的面装温柔贤惠,背地里却极为善妒狭隘,方姨娘当年的早产便有张氏的“功劳”,如今刘常富那么喜爱培俊怎能让她不担心。 为了让张氏安心也可以让培俊的日子好过,她费劲心思的讨好张氏,为表忠心处处与方姨娘做对,甘心当马前卒,哪怕处处得罪人甚至让老爷越来越厌弃她都无所谓,只要让张氏觉得她这个亲娘只是个卑微被厌弃的人罢了,绝对不会对她有任何威胁,培俊养在她张氏膝下就是她的儿子。 可就算如此,张氏还是不肯放过,前些日子培俊在院子里不慎落水,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平日里培俊身边都有三个人看护着,可偏就那日都因为各种原因走开了!她如何肯相信这只是个意外!是了,因为培俊早慧,刚满三岁刘常富就为培养儿子不惜重金请了一位逐山书院退下的先生做培俊的启蒙老师,这如何能让张氏不嫉恨。定下先生的事不过才半月,她的培俊就出事了! 从那一刻起她觉得自己就已经死了,这一生所有的希望和爱都随着培俊的夭折而死去,那一日她疯了般冲进张氏的院子,如疯妇般的咒骂,甚至挣脱了拽着自己的丫鬟婆子,将张氏扑倒在地撕她的脸,揪她的头发,最后被众人架着扔到了后院的柴房。 骤然丧子已经让她失去了想活下去的意志,几天不吃不喝只在这黑暗的小屋中歇斯底里的疯狂喊叫,最后这个可怜的女人虚弱的昏迷直至消逝。 叶安宁伸出手轻附在揪痛的胸口,即使前世作为一个杀手,对于这个女人的身世她都觉得很是可怜,“你的仇我替你报,只当谢你将身体借于我。”低低的呢喃着,叶安宁似在自语,可这句话了,心口的揪痛却淡淡散去,脑海中缠绕着的那份执念也逐渐变的清明通透,她知道这个女人是真的离开了。 叶安宁趴下身努力的将跟前放着饭菜的篮子挪到跟前,有些不稳的端起篮中的饭碗放到鼻下轻嗅了嗅,看来那张氏确实是个聪明人,饭菜中并未掺什么药物,若是这个时候她死了,一下子母子俱亡,张氏反倒徒增嫌疑。 叶安宁大口的扒着饭,既然要报仇还要活下去,她接下来自然不能再亏待自己,这具身体本就弱不好好养养怎么报仇。 转天刘妈妈又来送饭,见到吃的干干净净的碗:“叶姨娘早这么想就好了,也可少受些罪。” 叶安宁轻叹口气,“还要多谢刘妈妈昨日的提点,都怪我那日冲动,如今开罪了夫人,以后在这院子里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还望刘妈妈替我向夫人说道。”叶安宁将手腕上的镯子脱下,目露恳求的递了过去。 接过玉镯看了看成色,刘妈妈满是肥肉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看来对叶安宁如此上道的表现很满意:“叶姨娘尽管放心,您好歹当年也伺候过夫人几年,咱们夫人是个念旧的,老婆子我自然会帮姨娘说道。” 叶安宁连忙摆出一副感激的表情:“那就多谢刘妈妈了,额……还有一事……” 收了东西刘妈妈心情极好,说话也大气:“姨娘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于老婆子。” “刘妈妈可否多送一顿饭食……”说着叶安宁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每天才一顿饭,还没肉!姐姐我吃不饱啊! 刘妈妈一愣,转而笑道:“姨娘饿了这些日子,是该多吃些,这都是小事。” 目送着刘妈妈离去,叶安宁悠然的拿起碗。前院的厢房中,一个身着深紫色缎面盘绣长裙,年余四十的富态女子,正半靠在榻上休息,此人正是张氏。刘妈妈给后院送完饭就紧赶着来回话,张氏挥手谴退了身旁服侍的丫鬟。 “那贱婢今日怎转性了?前几日还不是要死要活的么。哼,这些年我倒是没瞧出来,这贱丫头还是个狠角色。”想起那天自己当众被一个疯妇扑倒在地撕打,张氏的脸色就阴沉能滴出水。 “咳,再怎么横也不过是个贱婢,还不是任夫人拿捏,这几日那方姨娘借着老爷伤心的劲儿,又是讨乖卖好,眼瞧着又要得宠。”刘妈妈道。 张氏眼中狠色一闪:“那贱人!” 刘妈妈见时机来到:“若说对付那贱人,叶姨娘却是把好手,如今她没了三少爷这个指望,要想在这院里过下去只能靠着夫人。” “罢了,再关她几日教她个乖,便放她出来吧。”思量了下叶安宁却还有可利用之处,张氏终于松了口。 第三章 出逃 第五日天刚擦黑,刘妈妈打开柴房的门这次却未带吃食,“叶姨娘恭喜啦,夫人指了老婆子来放姨娘出去,姨娘赶紧随老婆子去给夫人道谢吧。” 叶安宁似很惊喜的感激道:“多谢夫人,也多谢刘妈妈了。”说着刚准备踏出门,又停住脚步为难道:“这些日子不曾洗沐,这样去见夫人……实在是……”刘妈妈将手中掌的灯凑进了些,却看到叶安宁头上发髻歪斜凌乱,衣服多日未换脏乱不说还发出一阵怪味,当下也是皱了皱眉头,“姨娘说的有理,老婆子我这就让人送桶热水还有干净衣裳来,姨娘先在此将就擦洗一下。” 不多时一个粗壮的婢女提了两桶热水过来,这些日子让叶安宁觉得自己都快发霉了!当即利落的擦洗了一番,解开的头发被她用带子随意束起,至于那种复杂的发髻她是没有这个手艺的。“姨娘弄好了就赶紧随我过去吧。”见叶安宁收拾完,早已等的不耐烦的刘妈妈就伸手拽她,却被叶安宁轻巧的扣住手腕,一个反手脚尖在刘妈妈膝盖处一点,直接将其放倒在地,跟着在后颈处一击利落的手刀,看了眼被打晕在地脸朝下趴在地上的肥硕身影,叶安宁揉了揉手:这胖的脖子都没了,她刚才可是用了十二分的力,手都劈麻了,差点失手! “你算第一个吧。”眼前这个刘妈妈便是当天伺候培俊的其中一个,因为伺候了夫人多年才被留了下来,至于其余两个一死一卖。冷酷的挑着嘴角,叶安宁看了看放在一旁的纸灯笼。 片刻后,柴房开始燃起大火,趁着骚乱起来,叶安宁小心的隐藏身形,凭着记忆中的路线朝着前院摸去。 “夫人,后院柴房起火了!”张氏正端坐在椅上细喝着茶,等着刘妈妈带叶姨娘请罪,听到院外的婢女禀报,画的细长的眉毛拧成一团,极不耐烦的道: “怎么回事?不是让刘妈妈去放了叶姨娘,怎得到现在还不来,柴房还起火了!”张氏搁下手中的青瓷茶盏,神色不悦。 “奴婢也不清楚,只听打水的丫头说给后院柴房送了两桶热水和一身干净衣裳,再后来就起火了。” 张氏气恼的冷哼一声,沉声道:“下去吧。”这刘妈妈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伺候她也有十几年了,如果不是用的趁手,之前便也随着那两个去了,这些年这老婆子私底下没少收其他下人的好处,她也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却是越发大胆了。 叶安宁的一把火放的并不大,可后院的老柴房本就堆着一些干草木柴,这一见火星子便蹿的老高,眼看火势越来越大,整个院子更忙乱了起来。 张氏再次听到禀告也坐不住了,“老爷呢!怎么还不回来!” “回夫人,之前老爷身边的阿进来说,知县大人请老爷去喝茶了,说是有要事商量,要晚些回来。”身旁的大丫鬟翠喜小声回道。 “要事?哼!还不是钱的事!”似想到什么事,张氏脸色一沉。“你现在去找人通知老爷,让他赶紧回来。” “是。”翠喜福了福身出了门。 后院依旧奔波忙碌,一时走空的房间内显得格外的安静,没来由的烦躁不安让张氏不停的来回走动着,似乎也被自己这没头没脑的情绪惹的有些厌烦,她阖眸定了定心神,待再睁开眼一个嘴角含笑的俏丽身影蓦然出现在眼前。“啊!”被突然出现的人骇了一跳,张氏吓的退了几步。 “叶……叶安宁,你……你好大的胆子!你怎么在这里!刘妈妈呢!”待看清了是叶安宁,张氏气急败坏,可心中的不安让她说话有些颤抖。盯着眼前的叶安宁,张氏只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与往日全然不同,往日的叶安宁怯懦卑微,在自己跟前何曾抬起过头,可现在的叶安宁,却和她双目平视毫不畏惧,甚至连之前因为培俊的死,当日那眼中的疯狂和恨意都没有,只是这么淡笑的看着她。 这人真的是那个叶安宁么?她也说不上来为何会生出这样的念头,只是在刚才睁开眼看到叶安宁的一瞬间,对方眼中那种淡然还有一丝嘲讽,却让她不由自主的心中发冷。 叶安宁并不理会张氏心中如何百转千回,自顾的坐到身旁的椅上,手肘支着扶手托着脸蛋,故作天真道:“刘妈妈呀……她……大概还在柴房吧。” “你……你说什么!”张氏的脸色刷的一下惨白,柴房火势这么大,刘妈妈现在还在柴房中那自然就是葬身火海了,那做出此事的人不用想都知道必然是叶安宁,如今自己身边的人都被支走,院外的人都在后院救火,现在叶安宁出现在这里…… “来人……!”想也不想,张氏开口大呼然后朝着屋外跑去,早知道她会如此,叶安宁的动作更快,在她话出口的一瞬间直接暴起,左手将她扭住,右手三指成爪由身后扣住张氏的脖子。 “你刚才派出去找人的丫头已经被我打晕了,所以现在院外没人。本来还想喝杯茶,既然你这么着急的上路,那我便成全你咯。”叶安宁贴着张氏耳边低笑,可她的话每一个字传进张氏耳朵里都如催命符一般。 扣住喉咙的手不断的收紧,张氏脸色涨红目露恐惧的睁大了双眼,这些年折在自己手上的命不少,可她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会轮到自己,在眼前发黑的最后一刻,她恍然想起那天被自己支开了下人,然后被引落水的培俊,心中开始无限后悔。 “哎,可真不经吓。”拍了拍手,叶安宁看了眼地上晕的人事不知的张氏,一边在妆台前手中不停翻找着。“对了,就是这个。”看着木匣子中的十来个小瓷瓶,叶安宁惊喜道。 “啧啧啧,这张氏的收藏真丰富啊。”叶安宁辨别了下瓷瓶中的药,四种迷药六种毒性不一的毒药,难怪说最毒妇人心,这张氏的毒辣不是盖的,咳咳,当然她也不差。 挑出其中一瓶,叶安宁坏笑的蹲在张氏身旁,“这个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哑药吧,便宜你了。”叶安宁将药灌入张氏口中。“还有这个也送你了。”说罢叶安宁自匣子里抽出九根两指长的针,这张氏私底下性情极为狠辣,这些针平时没少用来扎下人,今日她就凑合着当一回“容嬷嬷”吧。将张氏翻了个身,叶安宁冷然一笑,将九根针尽数打入张氏脊柱,只在身上留下极不起眼的微小红点,死有什么好,这样活着才是最痛苦的,一辈子瘫痪在床,嘴不能言身不能动,生不如死才是这个毒妇最好的下场。 做完一切,叶安宁将张氏拖到门槛处,做出滑倒脖子磕到门槛的样子,为此又将张氏的后颈狠狠折磨了一番才算完事。 待一切弄好叶安宁便趁着夜色和混乱之际翻墙逃了出去,在叶安宁离去不久,被打晕的翠喜便醒了过来,坐起身的小丫鬟还一脸恍惚,她刚才正打算出去叫人不知怎得颈子一痛就昏了过去,有些茫然的走回院子,却看到晕死在门槛处的张氏,顿时吓的大声呼救。 等后院柴房的火扑灭已近天明,原本的柴房早已烧成了空架子,地上还有一个被烧成黑炭只剩骨架的尸体。这场火连带的旁边的两间房子也受了火,虽未烧个干净也是烧去了大半,待刘常富回到家中便是看到这副情景,那被烧成炭的尸体自然被认做了叶安宁,加上摔倒昏迷不醒的张氏,至于不见了踪影的刘妈妈,现下府中乱成一团,谁还能管的着一个下人。丧子,原配夫人不省人事,往日的爱妾被火烧死,接连的打击让刘常富往后直接委顿了大半年,后找了风水师相看说是宅中有鬼祟所以不宁,便又搬了家。 而叶安宁自趁乱翻墙逃出后,隔天便去了邺县东头的牲口市,这地方她是不能再待了,现在要做的自然是跑路了,可在这交通工具匮乏的年代,靠11路走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去到另一个地方,她想想都痛苦。 揣着刘妈妈兜里搜刮来的“遗产”,叶安宁踌躇满志的相看了几匹品相不错的好马,最后在近百两银子的高价震慑下灰溜溜的离去,最后花了八两银子买下一头颇为结实的驴子充当脚程,为弥补心里的小小遗憾,特为自己的毛驴“座驾”赐名奔驰。 叶安宁:“豪车”太破费,经济适用型的小毛驴才是居家旅行首选。 第四章 劫匪? “站住……别跑。”叶安宁一手撑着树干,一手插着腰,筋疲力尽的喘着气,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座驾”蹿入林中消失在视野。 离开邺县的三天,叶安宁骑着“重金”买来的毛驴沿着驿道打算去往最近的泸州城,对于毛驴这种交通工具她还是第一次骑,经验不足是肯定的,但她想着只要给毛驴吃好喝饱总归不难搞定吧!可事实脱离了她的掌控,她的“奔驰”小毛驴既不像阿凡提的聪明,也没有张果老的老实,整个就是一个又野又犟的野驴子,时不时的从驿道蹿到别的岔道上,更或者直接蹿到田间地头,这一路叶安宁为了让驴子走上“驴生”正轨,上演了几出人驴追逃战。现在更是直接入了林子,叶安宁无奈的翻了翻白眼,这毛驴可是自己花了一半的家当买的,更何况没了脚力接下来的路她更难走,只能强压下心头的火气追了上去。还好这片林子没多大,追了大半个时辰总算看到了那野驴的身影,还有……牵着驴的两个少年。 “走,快走。”跟在后头少年一边说着一边用枝条抽打着毛驴。 “小二,咱们今天的运气真好,虽没劫到财,可却捡了头毛驴。”年岁稍大的少年对着前头牵着毛驴的少年笑道。 “可不是,瞧瞧这驴子体骠肉壮,定能卖上个好价钱,到时候小三的病……”那少年正眉飞色舞的说着。 “我说你们两个臭小子,打量着卖我得毛驴,好歹也和我这主人打个招呼吧。”叶安宁正窝了一肚子的火气,脸色难看的挡住两人一驴路。跟前的两个少年大约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牵着毛驴的少年个头略高,经久晒的皮肤有些黑红,长的却是浓眉大眼,颇为精神。后头驱赶的少年更瘦小些,细眯的小眼倒是看起来有几分小精明。那毛驴倒也有点灵性,见到主人来了忙不迭的“昂昂”的叫唤。 叶安宁:现在知道叫了,你倒是跑啊!让人给你做成驴肉火烧! 两个少年被叶安宁挡住了去路,先是愣了一下,待看清对方是个个头不高衣衫脏乱,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还有些瘦弱的清俊小生,当即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两人相视一眼,叫小一的细眯眼少年当先走出,脑袋一扬:“此林是我栽,此路是我开。” 浓眉大眼的小二接着:“要……要从此路过,留……留下买路财。”抓着头发有些磕磕巴巴的念完了台词,身旁的小一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叶安宁看着眼前布衣上打满补丁,身形有些单薄的两人,不由的抽了抽嘴角。这是遇到劫匪了?不过就这两个人……劫她?活动了下手腕,叶安宁坏笑的看着两个少年。 小一和小二被她盯的脊背发凉,只见叶安宁身形一闪,两人还来不及反应便各自被踹了一脚,三招过后两人已是涕泪横流的跪倒在地求爷爷告奶奶。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大爷?叶安宁打量了下衣衫,她倒是忘了,为了出行方便出邺城之前她换了身男装,头发也被她用头巾束起,加上有点干瘦的身形倒还真似个男子一般。 清了清喉咙,叶安宁压低声音:“你们两个坏小子,小小年纪就在这里劫道,你们倒是说说已经害了多少人了!” “呜……没……没有。其实……其实我们也是第一次出来劫……劫道。我们也是没办法啊。”小二哭的尤其“惨烈。”黏糊的鼻涕被他用袖子一抹,几乎糊了一脸,叶安宁捂着眼,有些惨不忍睹的感觉。 在两人的哭诉下,叶安宁也大致明白了来龙去脉。原来两人的妹妹生病了苦于无钱医治,不得已下他们才想出了劫道抢钱的法子,到了这林子里蹲守了大半日都未见到有人路过,后来见一头落单的毛驴便抓了来想着卖了换钱,哪里想到这毛驴是个有主的。 “瞧你们两个坏小子嘴巴不老实,谁能证明你们说的是真是假!”叶安宁故意为难道。 “这位小兄弟,他们两人说的都是真的,我愿作证!” 传来的声音温和清朗,叶安宁抬起头看着林中疾步走来的身影,男子着一身石青色夏布长衫,如墨般漆黑的长发半披着,一根木簪将剩余的头发一丝不苟的簪起,白净清雅的脸庞上一道细长的眉毛斜飞入鬓,清澈而通透的双眸似一汪秋水好似能让人沉溺,红润而又厚薄适中的唇畔正紧抿着,行走间竟有一种淡雅出尘之感。男子的五官虽有些男生女相,可丝毫未给人阴柔之感,倒似那松竹般多了份挺拔的气质。 叶安宁有一瞬间的呆滞,安抚了下有些噗通乱跳的小心脏,从前她一直不理解何为“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小说里写的如玉公子,便是如此了吧。 “南大哥,救命啊!”小一和小二如见到了救星,忙哭喊了起来。 “那个……你可以作证?”叶安宁努力的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情。 “是!”如玉公子拱了拱手,将自己知道的前因后果细细说了一遍,与之前小一小二说的并无出入。 “哦,这么说来确实情有可原。”叶安宁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小一小二:呜……南大哥明明说的和我们一样,怎么就信他说的不信我们的! 叶安宁:从他的眼神中她看出了诚恳,自己不是花痴所以和颜值无关! 误会解释清楚,叶安宁牵回自己的“奔驰”小毛驴,这一折腾天色也不早了。两个少年犯了错此刻跟在如玉公子身后乖巧的低着头不作声。 “刚才的事多谢小兄弟大量,不知如何称呼?” “叶……宁。”叶安宁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鄙人南笙夜,现在天色已经不早,叶兄弟是打算赶去泸州城?” 见叶安宁点了点头,南笙夜温和笑道:“今日也怪这两小子拖累,叶兄弟如果不介意的话,今晚可在寒舍将就一晚,正好两日后我也要去泸州城,我时常来往那里,叶兄弟若是不急我可为你引路。” 额……突来的邀请让叶安宁很是意外,前世的她作为一个还算入流的杀手,对于这种邀请自然是要保持怀疑和警惕!可是……那是前世了,不是么?叶安宁心中扬起一抹笑意。 “那就打扰南……大哥了。” 小一和小二之前吃了亏,心中多少还有些郁闷,听到叶安宁要跟他们一起回去,当下都撇了撇嘴,不过在望见叶安宁看着自己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又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几人所住的地方离他们之前所在的林子还有小一段路,是两间靠着一片小竹林的清雅竹舍,虽然简朴可环境倒是颇为清幽。 推开竹舍的房门,一股药香扑面而来,天虽未黑竹屋内已燃点起了油灯,听到开门的声音,里屋传来一阵虚浮的脚步声,一个十四五岁头发松散着,面容苍白无力的少女正拄着竹棍蹒跚着出来。 “三儿,你怎么出来了!”小一小二都是眉头紧皱,慌忙的迎了过去。 少女乍然见到有陌生人也是愣了下,眼中透出一丝惊惧,当即有些仓促的低下头道:“我……我见今日这个时间了你们还没回来,所以……”少女的身体应是极为虚弱,才站了这么一会,便有些摇摇欲坠,说话更是微微气喘。 小一小二赶紧扶着少女坐下,南笙夜也走过去将手扣住少女的手腕,为其搭脉。对于少女刚才看自己的眼神带着恐惧,叶安宁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可是她并未见过这女孩啊?她有那么恐怖么? “南大哥,三儿的病怎么样?可有起色了?”小一一脸忧心。 南笙夜蹙着眉头摇了摇头,一时几人都是脸色有些难看。 “咳咳。”刚来到这里就见到一副要“生死离别”的样子,叶安宁心中微叹。 “不如……让我看看?” “你懂医术?”几人都是意外,特别是南笙夜,更是眼中透出一丝光亮。 “略懂,不过反正你们也没办法不是么?” 听她这么说小一小二的神色又是有些暗淡,倒是作为病人的小三……一脸淡然。女孩子怎么能起这个名字呢,叶安宁腹诽。 见没人反对,叶安宁走上前去扣住少女细弱的手腕,前世她的医术都用来制毒了,正经八百的救人还是头一遭。叶安宁刚一搭上少女的脉就眉头一皱,不由的眉梢微微上挑。 这么弱?少女的脉搏若有若无,细弱游丝,似是气血大亏之状。可她明明才这么小的年纪,这脉象倒像是产后大出血造成的血亏之症,这血亏应该有一阵了,且未好好调养,一直拖延才导致如今的地步。 正对着叶安宁的少女见她收回搭脉的手,眼神有些怪异的样子,这个年纪敏感脆弱的心灵自然知道被她瞧出来了,当下眼圈微红的低下了头。 第五章 打算 南笙夜让小一小二扶着三儿回里屋休息,待两人出来后看着叶安宁一时气氛有些沉默。 “事情是否是我猜测的那样?”沉吟了一下,叶安宁还是决定先开口,她当然知道在这种年代,这样的事情对一个明显看起来还未婚的女孩来说简直比死更难受。 见依旧未有人开口,叶安宁叹了口气:“作为医者,我需要了解病患的真实情况,才能想出对症的方法。” “都是张越那个畜生!”小二忍不住当先红了眼框,紧握的拳头让指节都有些发白。 “小二!小声点!”小一本能的望了眼里屋,咬了咬牙道:“还是我来说吧。” 叶安宁的判断没错,那个叫三儿的少女确实是小产后出血导致如此,当时若不是遇到南笙夜捡回一条命,估计三儿都不在了。小一小二小三他们并不是亲兄妹,不过都是没爹妈的穷苦孩子,早年乞讨流浪相识,后来小一小二年岁大了些便去找些活计做做苦力,小三帮人浆洗衣服,虽日子过的很苦很累,可三人抱团在泸州城也算安定了下来。 可有一回三儿在给春月楼送浆洗好的衣服,出门的时候遇到了泸州城出了名的纨绔公子张越,此人是泸州城出了名了登徒子,且男女不忌只论喜好。那日撞见三儿便出言调戏,未能得逞竟派人尾随摸清了三儿的住处,然后闯入将其奸污。可怜小一小二晚上回家便是见到三儿如此凄惨的情景,当即恨的要去找那人报仇,可他们这样的身份又怎可能成功,不但被打的头破血流还被赶出了泸州城,再后来就是如叶安宁诊断的那样。三儿的身子到了五个月,因本身岁数小又不懂如何照顾才滑了胎。 听小二道清了原委,叶安宁对那个叫三儿的少女心中升起淡淡的怜惜,难怪刚才她看自己的眼神那么恐惧,想来是那件事给她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对任何陌生的男子都会害怕了。 “你妹妹的身体如今底子亏的严重,只能用最好的药慢慢温补调养。”说到此处叶安宁顿了顿,三儿的病不是什么不治之症,相信南笙夜也同样知道,说白了就是钱的事儿,有钱用好药,用好的滋补品,就是“富贵病。”可偏偏这才是如今最难的,南笙夜虽有心相助,可他自己也不过是个游方郎中,没多少正经收入,小一小二如今得罪了张越,失了手头的活计更是没有收入,一时间气氛沉闷了起来。 最后众人草草的吃了点东西就睡了,夜里叶安宁躺在竹架的小铺上睡不着,这些日子过的如做梦一般,现在她算是真正接受了自己这个新的身体,新的身份,还有这个新的世界。既然要在这里生存下去,很多东西必不可少,钱,朋友,至于亲人。自己这个身体目前上存的就是那个被流放边关十年来生死不知的爹,这个暂不打算了。 今日她遇到的这几个倒是可结交的,别的不说,就是患难见真情这点便极为可贵,既然如此她就不能袖手旁观了,打定了注意叶安宁打算睡觉了,一侧身却瞧见屋外淡淡微光。 还有谁未睡么?叶安宁坐起身缓步走了出去,她这间屋子本来是小一小二住的,如今她是客他们两人去后头的厨房里将就了,那外间剩下的人就是南笙夜了。 此时的南笙夜卸去了束发的木簪,一头墨般的长发随意的扎着,着一席月白色的中衣静靠着油灯带来不算亮的微光,研看着手中的一本医书。 “叶兄弟还未睡么?”听到动静南笙夜抬起头,目光正对上发呆的叶安宁。 叶安宁有点囧,上辈子也不是没见过帅哥啊,可今天她是第二次对着南笙夜发呆了,难道她的重生人设要变成“花痴”? “额……睡不着就出来看看。”啐,烂台词,烂借口!叶安宁心中狠狠鄙视自己。 “你这样看书容易伤眼睛。” “过两日我要去泸州城诊治一位病人,此人的情况有些复杂。”南笙夜淡笑道。 “哦?那有什么我可以帮到的么?” 南笙夜讶异的看着叶安宁,被他瞧的有些不自在,叶安宁正想找个借口回去睡觉算了。 “好,那劳烦叶兄弟了。” “那个……能不能换个称呼?总是叶兄弟,叶兄弟的太不自在了。”叶安宁确实不自在,她可是女的。 南笙夜微愣,想了想似也觉得有些道理:“那我称你小宁可好?” 第二天叶安宁起了个大早,站在屋外习惯性的活动了下筋骨,昨晚和南笙夜聊的投机,关于他后天要去泸州城诊治的病人倒让她想到一个挣钱的门道,所以接下来的两天南笙夜几人就看着叶安宁忙进忙出,一早扎进竹林采了好些花花草草回来,然后支起炉子洗晒晾煮,碾磨,调配忙的不亦乐乎。三个男的看不懂叶安宁在做什么,倒是三儿经过那日叶安宁为她诊脉,如今倒没那么惧怕她了,只是依旧躲着总用一种好奇的目光偷偷看她,待瞧叶安宁做的这些活计,少女原本暗淡的目光竟透出了一丝感兴趣的神色。叶安宁了然,再怎么样都是女子,谁会对脂啊粉啊的东西不感兴趣呢。 叶安宁将调制好的其中一种香粉用小瓷瓶装好,又用木签挑出一点放在手背细细闻了闻。“要试试么?”叶安宁抬起头笑看了眼倚着门,探出一个小脑袋偷看的三儿。瞧她有些心动的样子,“我也是第一次动手做这个,不知道这气味是否合女子的心意,不如你帮我鉴鉴。” 抛开那件事情三儿到底也就是个十五岁的少女,最终忍不住心中的那丝欢喜走了过去,学着叶安宁的样子挑出一点放于手背,一种似百花清新的淡淡香味飘入鼻间,初闻时香味很淡,等过了会香气渐浓,气味从开始的清新变成更深一点的暖香。三儿的眼神一亮,她从未闻过那么好闻的香粉。 “还有这个,你也帮我看看。”叶安宁又拿出另一种,借着品鉴香粉一上午的时间两人倒是逐渐熟悉了起来。 “三儿,你原本的名字叫什么?”叶安宁不经意的问道。 三儿摇了摇头也不知是忘了,还是就没有。 叶安宁眼睛一转:“不如我帮你取一个好不好?” 嗯?三儿诧异的看着叶安宁,然后乖顺的点点头。 “就叫……云曦,好么?”希望这个命途坎坷的女孩能云淡风轻如晨曦一般。 “云……曦。”三儿露出了这几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还有这个给你,刚才那瓶花韵我留了一些给你。”叶安宁取出一个小瓷瓶塞到云曦手中。 “谢谢……姐姐。”看着手中的瓷瓶,云曦小声道。 “咦……你看出来了。” “嗯,” “那你要替我保密哦。”叶安宁狡黠的一笑。 “云曦不说,哥哥他们都是木头,不会知道的。” 瞧云曦一脸郑重的样子,叶安宁好笑的揉了揉她的头。 “云曦可以跟姐姐学武功么?” 敢情自己每天那么早起,松练筋骨的那点套路都被云曦认为是武功了。 “可以,不过得等你身子养好了才行。”其实云曦的病除了一个本身的亏损,还有一个就是她自己求生的意志并不强,心中郁结难开,这么说也是让她多了份指望吧。 这一日天色微亮,南笙夜和叶安宁一并启程了,这里离泸州城原本有一天半的路程,不过现在有了叶安宁的“奔驰”小毛驴到可以省去大半天,这两天叶安宁忙着调配香粉,小一小二就忙着用竹条,木头架了个驴车,两人各自一边坐赶着上了路。 第六章 进城 泸州城作为长宁府最繁华的城市,在整个天武朝都是排的上号的,素有不夜城之称。叶安宁和南笙夜入了城门已是月上,华灯初上繁华初起,主街两旁沿街的摊子几乎望不到头,叶安宁坐在驴车上看着身旁略过的各种美食美饰,脂粉扇坠摆件等等,琳琅满目到处都是新奇的玩意,“乡下人进城啊”叶安宁感慨。 两人一路往城南大约行了一刻钟,就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泸州城最大的寻欢场春月楼,南笙夜所要诊治的那位病人就是号称春月楼琴舞双姝之一的琴瑟。 远远的瞧见偌大空旷的地方,一幢三层楼高的建筑,那便是春月楼,楼外两侧几丈高的桅杆上,十几串大红的灯笼如珠帘般垂挂而下,门前穿行的车马繁多,来往的皆是衣着不凡之人,迎客的小厮挂着殷勤的笑容将到来的贵客迎进楼内,这倒是和她所想的什么莺莺燕燕倚着门口挥绢子,喊着:客官来玩呀!完全不一样,叶安宁心中想到。不过从南笙夜的口中打听到的,这春月楼里的女子大多都是雅妓,都是有各种才艺傍身,是否卖身全凭自愿,春月楼来往者多有文人墨客,富甲官绅更是不计其数,更是泸州城花钱如流水的高档场所。 坐着驴车绕过前门,在另一边的侧门外已经有人在等着,是个上身着粉衫,下着雨青色褶裙的小丫头。 “南大夫,您终于来了。您要再不来,春雨的腿都要跑断了。”叫春雨的小丫头一边惊喜的迎了上来,一边熟稔的说道。天知道琴瑟已经让她来回出来望了几趟了,现下终于把人盼来了。“这位是……”蓦然瞧见叶安宁,春雨一怔,前几次南笙夜都是独自来,这次身边却是多了一位。 “小宁是我的朋友,他同样精通医术。” “哦……也是大夫么?那便一同进来吧。”小丫头只道南笙夜多带了位大夫,同为自家姑娘诊治。 叶安宁随着进了侧门,弯弯绕绕的穿过一条长廊,最后来到一处临湖的精致阁楼,这样的阁楼有两处,分别坐落在湖的南北两侧。南面的阁楼此时正灯火明亮,里头依稀有丝竹之声传出,而北面的阁楼却是安静的出奇。叶安宁跟着带路的春雨进了北面的阁楼。 “姑娘,南……”隔着门春雨正准备给里面的琴瑟姑娘回话。 “是笙夜来了么?进来吧。”屋内传来女子轻柔的声音。 笙夜?叶安宁眼神怪异的看了看南笙夜,见他晃若未闻。 春雨脸色略有为难:“那个……姑娘,还有一位南大夫的朋友。” 屋内沉静了一会:“既是笙夜的朋友,来者是客。” 得了琴瑟的允许,春雨推开门迎了两人进去,屋内的陈设精致淡雅,琴棋书画更是一应俱全,若不是知道此处是春月楼,还以为是进了哪家贵小姐的闺阁。 叶安宁正不着痕迹的眼珠子乱转,四下打量着。一只皙白的玉手轻拨纱帘款款走出,女子浓密的黑发高高绾起,梳的是时下流行的斜云髻,微斜的发髻上只素素的插了支白玉兰花簪,一身胡粉色错针绣兰花对襟长裙,外罩一件绛罗纱,柳腰不足盈盈一握,行走间如弱柳扶风,配上女子有些苍白而又精致的容颜,当真有几分“病西施”的风采。 “琴瑟姑娘。”南笙夜拱手执礼,叶安宁忙不迭的有样学样,不过比起南笙夜规规矩矩目不斜视的低头看地面,她微抬起头多看了两眼。倒不是这位琴瑟姑娘多貌若天仙,自见识了南笙夜的极品颜值,对于其他次之的她早已有了“抗体。”她只是觉得这琴瑟看着南笙夜的眼神温柔中带着丝淡淡的幽怨,说她在盼着大夫,还不如说是盼情郎了,莫不是……叶安宁心中坏坏的猜测。 “你还需与我如此见外么?”琴瑟的话语中带着些许埋怨,加上语意轻婉,听起来倒和撒娇一般。叶安宁有些鸡皮疙瘩掉一地,瞬间觉得自己变成了千瓦大灯泡,不由自主的瞥了眼身旁的南笙夜,见他神色丝毫未变,依旧目不斜视。 木头!叶安宁暗自腹诽。不过这古怪的气氛她是呆不下去了,前世今生她最最受不了的就是当“灯泡”了,没办法,谁让她是个“万年单身狗”呢,总要被痛苦的强塞狗粮! “咳……”叶安宁轻咳一声,冒着被“女主”眼刀杀死的危险强行打破气氛,“那个南大哥要为琴瑟姑娘诊治,我就先出去了。”刚一说完,原本还眼含幽怨的琴瑟给她递了个“算你识相”的眼色。 我了个去!敢情这货还是朵“白莲花”。懒得去理会琴瑟的眼神,叶安宁出了门外,遇到正在外面侯着的春雨,本着闲着也是闲着,叶安宁很健谈的攀谈了起来。 “春雨姑娘,来的路上我得了个好东西,像是女孩子家用的,你帮我看看。”叶安宁从怀中取出准备好的一瓶香粉,想聊天套消息,自然先得好处给下去,不管古代现代这点人情世故都不变。 春雨接过小瓷瓶打开来一闻,不由的眼前一亮。她虽是个小丫头,但贴身伺候琴瑟也有几年了,好东西她没用过但见识是有的,这小瓷瓶看着不起眼,可这瓶中的香粉绝对是个好的,一点也不比琴瑟常用的凝香斋的差。 “这是女子用的香粉,这气味倒是独特,想来金贵,公子且收好吧。”春雨将瓷瓶递还给叶安宁,眼中有些留恋。 “哦,原来是香粉啊,既是女子用的,与我也没什么用处,就送给你吧。” “这……怎么好意思。”春雨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可手上却依旧接过了瓷瓶,眼中欢喜的神色一闪而过。 “这有什么的,物尽其用么。”见成功搭上话叶安宁转而说道:“我见琴瑟姑娘脸色苍白,身姿无力,这病怕是有些时候了吧。” 收了叶安宁的东西,春雨更是从善如流了起来:“可不是,前些年姑娘的病总是反复,倒是这大半年经南大夫医治好了些,可不知怎得每回复诊却又严重起来。” 嘁,这哪是身体病,明明是心里病,得了相思病呗。不过为了多见南笙夜几次,琴瑟也是下足了功夫了,叶安宁心中吐槽。 “那倒是苦了琴瑟姑娘了。”叶安宁故作叹息。“诶,春雨姑娘,刚才你说那什么香粉很是金贵,这玩意有那么值钱么?” 春雨一脸看乡下人的眼神:“那可不,就说这泸州城中凝香斋的香粉,那就是顶顶的贵,一小盒香粉最便宜的都价值十数两,可抵得上我一年的工钱了,这春月楼也就琴瑟和舞悦两位姑娘使的起。” “嘶。”叶安宁很配合的抽了抽冷气,又问道:“舞悦姑娘?可是号称春月楼双姝的另一位?” “嗯,刚才我们过来时,你瞧见住在湖南面儿的阁楼中的便是了。不过要说双姝,舞悦姑娘可比不上我家姑娘。”一提起自家姑娘的竞争对手,春雨似打开的话匣子,吧啦吧啦的说了一堆,大抵的意思就是琴瑟姑娘多么多么清雅脱俗,视金钱如无物,任是达官显贵使多少金银如不入眼也不会相见,而那舞悦姑娘就是个俗人,喜欢攀附权贵,她那轻舞阁日夜笙歌不断,当真是俗不可耐什么什么…… 见春雨大有收不住的架势,叶安宁忙插话打断:“难怪刚才瞧着对面丝竹演乐,想必又是哪位人傻钱多的粗俗公子去寻乐子。听说这泸州城有一个恶名昭彰的纨绔公子,叫张越。”叶安宁再次抛出一个话题…… 轻舞阁内香气萦绕,琴瑟悠悠,身着一席绯色广袖窄腰镂空绣海棠花舞裙的妖娆女子正翩然起舞,只见她媚眼如丝,轻舞转身间眼波不时的对着赏舞的其中一位男子递出。 “啊啾”这时对面正在赏舞的两位锦衣公子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喷嚏。 “东方肃,你这香熏的会不会太浓了!” 第七章 调戏? “东方肃,你这香熏的是不是太浓了!” 被称作东方肃的男子揉了揉鼻子:“有么?我怎么不觉得。莫不是你燕沐云离开脂粉堆太久,连鼻子也金贵了。” “你不是也打喷嚏了。” “那定是有哪个心中狭隘的小人,嫉妒本公子的英俊潇洒在背后说坏话!”东方肃眼一瞪道。 叶安宁:…… 见燕沐云成功被自己噎住,东方肃嘴一咧,很是潇洒的抖开墨玉骨扇,风度翩翩的摇了摇:“我说燕大公子,前些年我多少次邀你来泸州城玩你都不来,怎么这次倒是不请自来?转性了?还是想开了?” “我不来倒还不知道,你东方肃都把生意做到风月场了,想不到明扬长宁府的春月楼幕后当家人竟然是你。你也不怕你家老头子知道打断你的腿!”燕沐云扬了扬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老头子底下儿子多了,能想着管我?而且他早说过将我逐出家门,若不弄点营生我不得饿死!哪有你现在的三十年陈酿的琼浆玉露喝!这一壶酒可价值十金呢!”东方肃似肉痛的揉了揉胸口。 “你还能饿死?”燕沐云鄙视的看着他,东方肃被拆穿也不脸红,头一昂“那是我有本事!” 对于脸皮比城墙还要厚三寸的人燕沐云自叹弗如的败下阵。 “喂喂喂,别插开话题啊,快说快说这次来泸州城是不是有什么好玩的事?”东方肃凑身过去逼问道。 燕沐云淡笑着摇头不语,瞧他这般样子被勾起了好奇心的东方肃不干了,“难不成你是来我这春月楼寻花问柳?若是如此今天我做媒,便将舞悦送于你了!” 燕沐云扶额无奈,正在跳舞的舞悦却是心头一热,想她舞悦在这泸州城也算有些名气,什么样的显贵公子哥没见过,可如今日这位公子这般,朗眉星目浑身上下透出一种浑然天成的贵气,哪怕他不说话只是站着,都会给人一种高高在上想要匍匐下拜的冲动。她识人无数也是练就了不凡的眼力,自然知道这种通身的气派必是身居高位才能养出来,自己在春月楼现在看似风光,可再过几年等自己年岁大了新人上来,还有哪个贵人会愿意来捧她呢。如今遇到这样的男子,哪怕就是赐于他做妾,那也是自己不可多得的福气! 舞悦眼波似水,不住的看着燕沐云,那种实质般的热切连东方肃都招架不住:“啧啧啧,不亏是号称京都第一美男子的燕沐云,魅力不减当年啊!美人有意,我看今日不如就……” “东方肃!你够了!” “哎呦,我倒是忘了,你那宅子里还有一堆呢。”东方肃揶揄道“我说舞悦啊,你可别想了,人家院里那是百花争艳,咱们就别凑热闹了!” 闻此,舞悦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可燕沐云却像是被提到了痛处,冷声道:“你若再多嘴,晚上的热闹你就别凑了!” 见目的达到,东方肃立马乖巧的闭上嘴,换上一副讨好的谄媚笑容给燕沐云倒酒。 乐琴阁中叶安宁和春雨聊的热切,这泸州城她现在还未逛过,可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被她打听的差不多了,这一瓶香粉送的倒是太值了,叶安宁心中正得意。 “你们给本公子让……让开!谁说……琴瑟姑娘今日不见客!有本公子见……不着的人么!”男子的话语很是猖狂。 “哎呀,张公子,琴瑟姑娘今日身体不适,是真的不能见客呀!”身材丰润的春月楼主事张妈妈苦着脸劝道。 “给我起开!来……来人!给我拖住,我……我看今日谁……谁能拦我!”男子八成喝了不少,说话都有些不清楚。 “完了完了,是那大纨绔张越来了!”春雨听到声音便知来的是哪路“牛鬼蛇神”,正待去敲门通知琴瑟,那张越已然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 叶安宁打量着进来的年轻男子,身穿棕红色银线绣水波纹锦袍,头戴墨青玉冠,长得还算周正。只是不知是否纵欲过度,细眯的眼中总透出一股子淫邪,身材也有些不正常的干瘦。 蹒跚进来的张越看也不看叶安宁,更是颇为粗鲁的推开了挡在门口的春雨进了屋。 “琴瑟,快……快出来伺候……呦!不是说病了么,这还有人赶在本公子……前面!”说完便用手去拉正在写药方的南笙夜。 琴瑟乍见到闯进来的张越便知不好,可未曾想到他出手便去抓南笙夜,当下心中一急,喊道:“张公子,住手!” “我倒要看看,哪个……不知好歹……”待看清了南笙夜的面容,张越微微一愣,醉眼惺忪的眸子闪过一丝惊艳。 糟糕!叶安宁脸色一沉,她竟然忘了,这腌臜货是个荤素不忌的,南笙夜虽是男子,可那长相却比美人还要胜三分。 张越目光迷离,探出手就想去抚南笙夜的脸,南笙夜眼中怒色一闪,叶安宁袖中一落,藏在其中的一把小巧短匕便已捏在手中。 “张公子!”琴瑟慌忙扑上前拦住了张越,“这位是南大夫,是来为琴瑟诊治的,如今药方已经开好,也可离去了。”说话间对着春雨使眼色。 “哦,南大夫这边请,奴婢送您出去。”春雨赶忙上前福身说道。 “来,张公子,难得您今日来乐琴阁,让琴瑟为您抚一曲助兴。”这边琴瑟用话引开张越,南笙夜借此脱身出来,出了门便和叶安宁随着春雨疾步离去。 见人离去,原本有些恍惚的张越才似回过神,当即不顾琴瑟劝阻追了出去。“来人,给我拦住出去的那几个!” “张公子!”琴瑟也慌忙跟了出去。 乐琴阁这边一追一逃一阻乱成一团,连带着轻舞阁也听到了动静。 “怎么回事?”东方肃眉头一蹙,在春月楼闹事!是想砸他的场子么! 一名在外驻守的侍从打扮的男子快步走进屋内,躬身朝着燕沐云禀告道:“公子,是张越。” “怎么又是这家伙,上次在春月楼闹事的账我还没跟他算呢!”东方肃气的站起身。 “怎么回事?”燕沐云淡然道。 “似是在追一人。” “追人?”东方肃微怔,“这又是看上哪位美人了?这个不要脸的纨绔。” “不是美人,是……一名男子。” “噗……”气的上火的东方肃正喝着茶水一口喷了出来。燕沐云也是一脸黑线的表情,天武朝自然也有喜好男色的,可如张越这般男女不忌,年龄也不忌,只要合了他的眼便都不放过,他张越也算独一份了。 那边春雨领着叶安宁和南笙夜逃似的出了侧门,而后匆忙的塞了一个荷包给南笙夜:“这是姑娘给的诊金,南大夫你们赶紧走吧。”也不待两人再说什么,春雨直接关上了门。 叶安宁瞥了眼那荷包,给的诊金倒是不少,看来这琴瑟对南笙夜倒真是颇为在意。既出了门他们自然也不耽搁,坐上驴车便赶去了客栈,泸州城的客栈可不少,想来那张越也没有把这里翻过来找的本事! 进了客栈,待到南笙夜屋里灯火已熄,叶安宁又溜了出来,之前在春月楼动手她必然难以脱身,可现在就不一样了。 春月楼灯火依旧,可客人却逐渐散去,叶安宁找了个阴暗的角落掩去身影,目光默默注视着出来的人。 等了半个时辰有余,一道熟悉的干瘦身影跃入眼帘,男子喝的不少,被两个侍从架着抬进了马车。 要先解决两个人么?叶安宁眉心皱起,若是放到前世她当然没问题,可现在这个身体毕竟没有真正的磨炼过。还好这两人分开,一人驾马车另一人坠在后面跟随,大约是防着有人跟踪,不过这倒是给了她一个机会。 第八章 失手 叶安宁远远的坠在张越马车后面,待到马车行到更阴暗的地方,叶安宁故意露出一丝动静,引得跟在马车后方的侍从注意,果然那人瞥到她略过的身影后过来查探。 叶安宁心中有小小的紧张,毕竟这算是她来这个世界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和别人交手,将遮脸的面巾仔细绑好,叶安宁贴着墙将身形隐在黑暗中,根据对方临近的脚步判断出那侍从已经进到了她的攻击范围内,当即闪身而出,先发制人。那过来查探的人不过是个手里有几下三脚猫功夫的侍从,平时也就能帮着张越欺负欺负老弱妇孺,哪里有什么真的了不得的身手。这一下叶安宁从黑暗的角落暴起,为了一击必中她可是用了十成的力,就这样在那侍从惊骇的目光中被叶安宁劈晕在地。 额……叶安宁的手僵在半空,这就完了?看着倒在地上的侍从叶安宁有点郁闷,竟然产生了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就这点水准还给人当“保镖”?张越能活到现在没被人弄死也是奇迹。懒得再去看地上的人,叶安宁朝着马车而去。 “啧啧,看来张越今晚要倒霉了!”高坐屋顶的燕沐云和东方肃将刚才的动静尽收眼底。 “那小子手下的功夫倒是不错,出手也相当干脆利落,看那近身的动作倒像是个杀手,难不成有人花钱要买张越的命?”东方肃摸着下巴小声嘀咕,看了看身旁的燕沐云只是皱眉不语,没得到回应,东方肃当即心中不爽:“我说你到底在听没!” “走吧。”燕沐云没理会身旁的叽叽喳喳,直接扔出两字。 “干嘛?” “救张越的命。” 叶安宁再次干脆利落的解决掉驾车的侍从,当然也只是打晕了对方,两人的命她可得留着,不然张越挂了谁来替她背锅呢。藏在袖中的短匕滑入手中,叶安宁挑开车帘。 还未待跳入车中动手,有人!身后传来细微的动静让叶安宁心中一紧,想也不想的回转过身同时将手中的匕首挥出,可这次来的人明显是个高手,只见他脚下微挪,一个轻巧的往后一缩就躲开叶安宁的攻势,而后看似不急不忙的探出三指呈鹰爪状精准的扣住了叶安宁手腕上的脉门。 男子的动作看似漫不经心,可在叶安宁看来,对方的动作迅捷的不像话,就算放在前世她们组织里以速度著称的杀手“猎豹”都及不上。 眼见躲不过去,叶安宁倒也干脆,直接右手一松将匕首自手中滑出,再利落的用左手接住,同时曲膝盖顶向对手“致命”处。 见到她所攻击的地方,男子嘴角一抽,脚一抬将其顶来的膝盖踢开,同时另一只手再次扣住了叶安宁用短匕刺向自己腰侧的手。有些激烈的交手不觉间脸上的蒙面巾竟然滑落了下来,叶安宁心中暗道不好,本能的往后靠去。 这样一来她顿时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身子往后一靠贴靠在了马车上,而抓住她的男子却以一个类似壁咚的姿势将她困住。 蒙面巾落下,露出一张有些清瘦的秀气小脸,此刻这小脸上正挂着愤怒的表情,一双尤其灵动的大眼睛正恨恨的注视着近在咫尺的人。叶安宁心中恼火,眼睛自然毫不留情的瞪视着锁住自己的人,眼瞧着她就要成功了。 “我说燕沐云,你这姿势……你什么时候也好上男色了?”东方肃脚下一点很是潇洒的从身旁的屋顶落下。 “你是女的?”燕沐云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手扣在对方的脉门,服饰妆容可易,但女子与男子脉息完全不同,所以当即便识破了叶安宁是女子的身份。 “咦?”听燕沐云这么一说,东方肃也是眼睛一亮,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那有怎样?只是想不到张越这种渣渣还有救命的朋友。”待停止交手,叶安宁自然看清楚了坏了自己事儿的人,就算心中恼恨他坏了自己的事情,可叶安宁也不得不承认论起外貌,扣住自己的这男子绝对不在南笙夜之下,南笙夜的容貌偏阴柔,可眼前的男子的五官略微深邃,长眉如剑目似幽潭,加之身上那种难以形容的高贵气质,更为男子增添了一股迷一般的魅力。 不过长得好有什么用,和张越这种人做朋友的,也不是什么好鸟!她心中骂道。 叶安宁眼中深深的鄙视外加嫌弃让燕沐云眉梢一挑,活到如今被一个女子用这样的眼神看他还是第一次,就如东方肃所说,他好歹也是当年的京都第一美男子,加上身份尊贵,多少女子倾心于他还来不及,这样嫌弃的眼神…… “你与张越有仇?” “麻烦这位公子,问话的时候能不能先松开一下你的手。”看了看对方还扣着自己的手,叶安宁很是不爽的说道。 “你这小丫头不会跑吧。”东方肃插科打诨。 “有你们两位高手高手高高手在此看着,我这点连墙都上不去的功夫能跑哪去呀。”叶安宁扯着嘴有些无赖的笑道。 “噗嗤。”东方肃一乐:“你这丫头说话倒是很有意思。” 燕沐云将她松开,叶安宁揉着发酸的手腕“我与张越没仇,只是……行侠仗义,为民除害而已。” “那这么说我阻了你为民除害,我就是助纣为虐咯。”燕沐云忍不住嘴角一扬。 叶安宁递给他一个算你有自知之明的眼神。 “你的小命现下可是捏在我的手上,却还敢出言不逊得罪我?” “既然命捏在你手里,死活还不是你一句话,难道说我说点好话,你便能立刻放了我?”叶安宁注视着燕沐云,大有你敢认我就敢说的架势。 燕沐云一哽,没想到这前面还口口声声为民除害的人,竟无一丝一毫侠士风骨,说低头时便低头,脸皮一点不比东方肃薄,她真的是个女子?燕沐云表示怀疑! 东方肃见燕沐云吃瘪,丝毫不放弃落井下石的机会:“哎呀呀,沉寂了这么多年,燕沐云……你的魅力可大不如前啊。连个小丫头……” “你闭嘴!” “你闭嘴!” 同时开口的两人皆是一愣,突然的一下气氛显得有些奇怪,叶安宁一撇嘴,“算了,既然落在你手上便随你处置吧。”她打算不挣扎了,哎!第一次“任务”就栽了,好不甘心啊! “你走吧,张越的这条命我还有用,不过他的下场绝对比今日你出手了结他更惨。”燕沐云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要多此一举的解释,但本能的他并不想对方将自己划分到张越那一类人。 “那我便拭目以待。”反正人在你手上,你是大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说完叶安宁即刻转身离去,在走出不远后,叶安宁嘴角一扬,突的转身将手中的短匕飞射而出,位置竟是冲马车内而去。这一刀飞出后,她也不管成功与否直接脚底抹油快速开溜。 “公子,要不要将她抓回来。”暗影处走出一名身着黑衣软甲遮着面容之人,叶安宁那一飞刀自然被燕沐云接住了。 “不用了。” “呵呵,有意思,这小丫头真是蔫坏,不过对本公子的胃口。”东方肃伸着脖子瞧着叶安宁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可惜啊,连名字也没问,家住何方,可有婚……” 话还未说完,只见燕沐云直接坐上马车驾车离去,“喂,说也不说就走,燕沐云你也太不够朋友了!” 次日,客栈里的两人用完早点便出门办事,南笙夜打算去采买一些药材,叶安宁打算去趟凝香斋。在两人刚出了客栈不久,便听得街头巷尾的在传张越失踪的事情。 看来昨夜那人说的是真的,叶安宁暗自想到,不过张越失踪府上却未报官,只差了府中下人四处寻找,她不由想到从春雨那打听来的一些消息:张府是三年前才搬到泸州城的,但整个府中除了张越成天在外沾花惹草,其他的人却很是低调。张府看似富贵可不见有任何营生,有次张越在琴瑟处酒后狂言,他父亲在京都权势滔天云云。 如此想来这家伙的身份八成很见不得光了,想想这张越虽极度好色,可也只敢欺负欺负那些贫苦无依的人家,但凡有点财势的却从不去招惹分毫。 叶安宁想着这张越莫不是个养在外的私生子,可在天武朝纳个妾是很正常的事情,有了儿子却不敢纳进门?看来这里面涉及的人物肯定不小。 “小宁,你在想什么?”身旁的南笙夜见她突然不走了,只站着发呆。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果然恶有恶报,回去把这消息告诉小一他们,也让他们高兴高兴。”叶安宁笑道。 第九章 合作 凝香斋号称出产天武朝最好最贵的胭脂水粉,一直深受众多富家千金,名门贵女们的追捧,而其中以凝香斋的香粉所得的青睐最盛,若哪个名门千金连凝香斋的香粉都没用过,便会被视做“土包子”,可见其追捧程度。而凝香斋在整个天武朝最繁华的十大府城皆有分店,所以在权贵圈,凝香斋的名号是无人不知的。 叶安宁今天要去的地方就是凝香斋,她在这个世界的人生第一桶金就要在此实现。步入凝香斋内,叶安宁细细打量了一下,以她二十一世纪人类最直观的想法,一个卖“奢侈品”的地方应该装修的很高大上才对,可事实是凝香斋的陈设装饰和奢华大气毫不沾边,倒很是古朴雅致,楼内分上下两层,空间并不算大,两侧靠墙的精美雕花木架上,摆满了各种精致小巧的脂粉盒,奢华有银制镶彩色宝石的,古朴有漆制描金的,雅致有白玉雕花的等等,光看这些价值不菲的胭脂盒就知其昂贵程度。 女人果然都是喜欢好看的东西啊,看着这些精美的过分的胭脂盒,叶安宁只觉得自己的心也是痒痒的,好想买买买……可是她没钱……呜…… “这位……公子,可是为心仪女子选购脂粉?”叶安宁刚进来不久,一位年约三十身姿绰约的妇人便迎了过来,平日来凝香斋的都是女子,极少有男子来,就算偶有进来也都是华服锦衣的贵公子,哪里如叶安宁这般着布衣的普通人。 不过到底是凝香斋的管事,妇人也是个有见识的,叶安宁虽穿的不起眼了些,可见她嘴角含笑,眼神淡定的对自己对视,毫无一丝不妥的样子,因此也并未有所怠慢,就这一点让叶安宁对着凝香斋又高看了一些:服务人员的素质很好! “听闻凝香斋的香粉乃是泸州城最好的。” “公子是要选购香粉?” 叶安宁浅笑着摇了摇头:“却不是,我有一桩生意想与凝香斋做,不知你可是这里的管事。” 妇人一愣,眉心微微蹙起,想着这人莫不是故意来捣乱的?与凝香斋做生意?就是泸州城的首富都肖想不成,他以为他是谁? 虽说心中不悦,可长久以来的良好素养还是让妇人耐下性子,“小妇人便是这凝香斋的管事,秋娘。” 秋娘只说自己是管事,却一字不提叶安宁刚才所说的生意,且比起刚进来时的客气,语气也是淡了一些。 叶安宁并不在意,这很正常啊,换成她要是开个劳斯莱斯豪车店,突然有天一个身着褴褛的乞丐跑进来说:我要和你谈生意!她肯定立马把人“请”出去。 取出三支小瓷瓶,叶安宁递了过去:“既然都说凝香斋的香粉独树一帜,那秋管事自然也是见识不凡,我这有三种香粉,请秋管事品鉴。” 秋娘见她取出的三支瓷瓶,甚至都不是专用的香粉盒,不由的脸色愠怒:“你可知不用专门的容器,会有损香粉的气味。” 叶安宁有点尴尬,她也想弄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香粉盒啊!可是她没钱,她没钱,她没钱!重要的事情吼三遍!倒是秋娘见她神色尴尬,脸色稍稍好了些,勉为其难的接过了其中一支瓷瓶。拔开塞子,一缕清幽的竹香缓缓飘散而出,这竹香淡然优雅,初闻时让人如置身薄雾初升的竹林之间,满心的通透舒畅。到了中调竹香渐浓,其中又多出了一丝清泉般的凉味。到此,秋娘脸上最后一丝不悦也消散而去,她也是个爱香之人,所闻过的香粉更不知凡几,寻常的香早已入不得她眼,而这个香却是她第一次闻到。 “这个香粉叫什么?” “竹沁。” “倒果真如其名,沁心沁脾。”秋娘的眼中早已没了之前的疏冷,对着叶安宁福了福身子,恭敬道:“公子请随我来。” 这第一步算是成了!叶安宁心中窃然一喜,随着秋娘去了二楼。凝香斋的一楼是展示各种胭脂水粉,二楼才是专门招待宾客,因为来此处“消费”的女客都是非富即贵,凝香斋的二楼很贴心的打造成了分开的雅间,一客一室,专人负责接待。 果真是贴心vip服务啊!叶安宁看着雅间内陈设不俗,更有一些看着就极其名贵的古玩字画做装饰,这还只是个雅间而已。送上来的茶水她虽品不出什么雨前龙井,碧螺春,可这点心应该是泸州城百年老字号方氏糕饼铺所做,这还是春雨告诉她的。方氏糕饼铺的糕点极难买到,本来想买的人就多,可这方氏糕饼铺每日最多只售两个时辰。僧多粥少便是供不应求,每天还未开门便有好些人早早的排上了队。看来古人也很懂“饥饿营销”这一套啊。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坐定后叶安宁品着茶吃着美味糕点,倒也不急着说合作的事。本来这种事情谁先急着攀过去谁就落了下乘。 “鄙人姓叶。” “不知这几款香粉可是公子自己所制?”秋娘似有不信,在分别品鉴过了三种香粉以后,她不敢相信一个男子怎么可能比自己更懂香? “确是我自己调配。” 见叶安宁承认,秋娘暗叹一声。“那叶公子可愿将配方出售?凝香斋愿以重金收购。” 想买断?“抱歉,这配方我暂时不能给你。”叶安宁笑着摇头。 暂时?那就是有条件。秋娘自然也是精明人:“那叶公子的意思这生意想如何做?” 叶安宁淡然一笑,搁下茶盏伸出两指:“两种,第一配方我可赠送,只要凝香斋在我这里每种香粉一次性采买五百盒,我便附送配方但仅限这三种。第二种就是我手中还有上百种香粉的调制配方,我可以给凝香斋长期提供不同香粉的供货,但卖出去的香粉我要按盒抽成。”叶安宁说完便往后一靠,闲适的开始品茶。条件她已经说了,怎么选就看对方了。 她自然不怕谈不成,卖脂粉的又不止凝香斋,只是她私心里希望自己的东西可以卖出更好的价钱,如果实在不成,她还可以找凝香斋的一些竞争对手。 面对叶安宁提出的条件秋娘一样为难,一次每种采购五百盒,那便是一千五百盒,每盒按十两算那就是上万两,这么大的开支她一个管事可做不了主。至于第二种,她自然也是惊骇于叶安宁哪里来的那么多配方,更是眼馋的很,心中更是笃定了这个人要留住,若是将其推出去给竞争对手,那她凝香斋天武朝第一脂粉铺的位置可难保了。但这第二种的条件未免有些狮子大开口。 要知道一个铺子每日各种开销也不在少数,刨去种种一盒脂粉所剩的利润也不过了了,她还要每盒拿抽成。 秋娘明白这生意不是自己能拍板的,“不知叶公子可否稍等几日?我需要向东家回禀,才能给公子答复。” “既如此我明日同一时间再来。” 离开凝香斋叶安宁心情极好,看着时间还早就打算先逛逛这泸州城。 同样的在叶安宁离开后秋娘也出了门,一路坐着马车赶到了城西的一处别苑。 此刻兰庭别苑的水榭中,两名衣着华美气质非凡的公子正一边执着棋,一边闲聊。 “燕沐云,你还真敢写,要十万两赎金!你确定张越能值这个价?要换我可舍不得拿这么多银子去换这个败家货。”东方肃一副掉进钱眼儿的样子。 “原本也就没打算拿赎金,他张府自然没这么多钱,可他张府既然没有便只能找有的拿了。”燕沐云淡然的落下一子。 “你说张越那个倒霉爹……”似想通了关窍,东方肃激动道:“你打算现在就动手了?这样没事吧?到时候真把事情捅出去,你说那老头子会不会气死过去?” 瞥了眼一脸唯恐天下不乱的东方肃,燕沐云眼底却是滑过一丝冷芒:“那样刻薄寡恩的人,能这么简单的死过去倒是好了。不过就是给他添点堵,让他可以忙一阵子而已。” 两人正聊着,一名侍从却从外走来禀告:“公子,凝香斋的秋娘求见。” 第十章 成功 东方肃摇着墨骨扇看着桌上摆的三瓶香粉,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你说调制这三种香粉的是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清秀男子?”秋娘将叶安宁来凝香斋后所说之事都一一禀告,包括叶安宁提出的两种合作方式。东方肃听完以后也是颇感意外,想从凝香斋分杯羹的人不少,天武朝十大最繁华府城的店铺,凝香斋每日所进的不说日赚斗金,也差不多少了。 这样一个十七八岁的布衣男子来寻凝香斋合作?不但胆子可以,想法,胃口都是够大的! “秋娘,你说的这清秀男子是不是个子不高,那个大约到我胸口位置。看起来有些狡诈,有些机灵,还有点坏坏的。” “额……”秋娘半低着头,感觉头顶有一群乌鸦飞过,什么狡诈,什么坏坏的,公子啊!人家是来找咱们做生意,你管人家这些做什么?相媳妇儿么?但嘴上她自然不敢这么说了,“身量确实如公子形容这般,其他的秋娘未多做了解,也是不知……” “啧,这两天有趣的人可真不少,诶……燕沐云,你说这会不会巧了点?”东方肃瞥了眼对面品茶不语的燕沐云。 “啧!木头!你给点意见啊!”东方肃不耐道,他其实也相当郁闷,想当年燕沐云是何等明朗狂傲的人,这七年是经历了什么?这次来泸州城却完全成了个闭口葫芦,当真让他不爽极了。 “你是说和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位?”见他终于开了金口,东方肃白眼一翻。 “不然你以为我说什么?十七八岁会调制上百种香的清秀男子,我却不信,女子还差不多。”哪个男的没事成天关在屋里捣鼓香粉脂沫,怕是还没调制成功就被老爹打断腿了吧。比如他东方肃的爹! “你既有此猜测,明日去见了不就知道了。” “见自然是要见的。”东方肃话头一转,“不如你随我同去,顺便帮我压压场。”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啧,这话说的!我还能害你不成?就是想看看这蔫坏的丫头见到咱俩是个什么表情。” 燕沐云将棋盘收好,“无趣。”直接站起身出了水榭。 “行了,你先回去吧,明日且让我去会会这位调香高手。”说完也不等秋娘福身告退直接追着燕沐云离去。 看着东方肃走的匆忙的背影,秋娘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东家平日里也挺正常的,怎么自打这位燕公子来到泸州城后,就变成这样了呢? 待到转天叶安宁心中十拿九稳,带着一点小雀跃的来到凝香斋,这次秋娘带她进了二楼最靠里的厢房,听秋娘说那间厢房轻易不招待客人,除非是东家特许才可带人进去。 那想来昨儿说的事算是成啦,嘿嘿。心情大好的叶安宁走路呼呼带风,可待进了厢房见到两个有点熟悉的身影,顿时愣在原地。 怎么就这么巧!怎么就这么巧!叶安宁心中骂娘,可脸上还算镇定。可对于她这样“淡定”的表现,东方肃却不太满意,因为没看到对方仓惶,震惊,甚至尖叫等等,完全没有达到他预期的效果。 叶安宁:我现在心中只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坏丫头,我们又见面了。”东方肃坏笑。 “呵呵……这位公子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们……见过么?”叶安宁干脆厚着脸皮装傻。 东方肃:……本公子这般英俊不凡,她竟然能忘了? 叶安宁:那天晚上临走自己还飞了他们一刀,这两货不会记仇吧?不行,不能认! “东方肃,既然她不是那便算了,可惜了你的心意!本想着那天也算坏了对方的事,今天若是有缘遇到就给那丫头一些补偿。”燕沐云说完将放在手边的一叠银票又收了回去。站起身掸了掸袖子就招呼东方肃离去。 “等等!那个……我是。”叶安宁适才注意到那叠子银票,当即“捶胸顿足”!戳人戳死穴啊,谁让她现在这么穷。 “哦?那刚才不是说不认识么?”燕沐云很是“疑惑” 这人真讨厌!“刚才一时没认出来,那晚天色太暗,这不很正常么。”叶安宁讪讪笑道。 “哈哈,算了算了,燕沐云你可别逗她了,小心这坏丫头再飞你一刀。” 嗖嗖嗖嗖,现在本姑娘就用眼刀飞死你!“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谈谈合作的事了?” “行!”东方肃很是干脆的一收折扇,“你叫啥?” 啊?这和生意有关? “叶……安宁。” “啧,不错,好名字。我叫东方肃,日出东方的那个东方,肃然起敬的那个肃。”东方肃摇着折扇很积极的自我介绍。 叶安宁:我识字…… 说完又笑着取出一张纸交于她,“这张契约你看一下,没问提以后就按这个来。” 叶安宁接过契约细看,而后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东方肃。“每盒提五成!” “少了?” “不,不是。”这远超她的预期了,原本她还想着讨价还价一翻,能每盒提个三成最好,两成勉强也接受了,可没想到东方肃给她五成。这突来的幸福馅饼砸的她有点晕…… “那你没意见那就这么定了,不过你之前拿的三种香粉我要每种先拿两百盒,一个月内交货。如何?”东方肃也有自己的打算,其实近半年来凝香斋的香粉都没出过什么新鲜货了,如今叶安宁的出现对他来说也是及时雨。 “没问题。”人家对自己这么大方,叶安宁自然也懂的投桃报李,对东方肃的态度都好多了。 “这是定金。”东方肃取出一叠银票,面额都是一百两的,叶安宁接过银票心中小小激动,这还是她第一次摸“百元大钞”啊。 “这是另外两种香粉的调制秘方,不比我之前拿的竹沁,花韵,夏露差。”叶安宁取出两张准备好的秘方交给东方肃,原本她是想着,万一凝香斋的东家太抠门,她就将这两个方子拿去卖了凑点本钱先应急,可东方肃这么大气的给了她丰厚的定金,那这两个方子就送给他当回礼了。 东方接过方子扫了一眼便面露喜色,“你这丫头果然是我的及时雨。” 生意谈成,叶安宁一路心情阳光明媚的回到下榻的客栈,刚好南笙夜在等她吃饭。 “小宁,今天可是有什么喜事?”南笙夜见她走路生风,只差没一蹦一跳了,嘴角上扬心情藏不住的欢快。 面对自己人叶安宁从来不藏着掖着,当即便将和凝香斋合作的事情说于南笙夜。 “我可有什么能帮上的么?”南笙夜听着叶安宁说完,见她嘴角眼中都是满满的雀跃,不由的失笑。 “有。”叶安宁也不推辞,“竹舍我这次就不打算随你回去了,一个月的时间算是比较紧,我打算在泸州城外租个小庄园,再去买几个勤快的丫头,不过我对泸州城毕竟不熟,小一小二他们好歹在泸州城混迹了几年,总比我强些。” 叶安宁话语一顿看了看南笙夜,见他认可的点头,又继续说道:“我想你回去将小一他们带来,如今没了张越,想来云曦心中的结也可解了,且泸州城也方便给她调养身子。” “好,就按你说的办。”南笙夜温和一笑。 叶安宁安排完心中又开始合计时间,南笙夜接小一他们过来再快来回也总得用三天的时间。那这三天她正好…… 叶安宁自顾的盘算,饭也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却丝毫未注意一直盯着她看的南笙夜。 其实自那天认识,南笙夜发觉从未认真的看过叶安宁的模样,之前只觉得她是个有些清瘦的十七八岁青年人,可如今细看下却有哪里不对劲,只见她每个动作,一个皱眉,一个挑眼,或者想到什么又明亮的眸子细眯一笑。 突的一个想法在心中出现,南笙夜自己也怔了怔。 “你怎么了?”叶安宁合计完瞧见南笙夜怔的出神,脸颊却透出些微红晕。这些日子的相处两人早已很熟了,对着南笙夜的时候她也是最放松的,所以丝毫未觉得自己刚才下意识的神态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可偏偏看者有心,“没……没事。”南笙夜定了定神,这些天两人就算不是朝夕相处,也差不离了,加上之前有促夜长谈过,住在客栈的几天叶安宁也时常待他房里聊天。有时候遇到一些有意思的医案,两人还时常讨论。如果叶安宁真如自己所猜测的是……他是不是该对人家负责…… 第十一章 安定 南笙夜赶回了竹舍去接小一他们,叶安宁就趁着这几天先是打听了泸州城手艺最好的铁匠铺,让其根据自己所画的图形打造一把半月型的双刃蝴蝶刀,当那王铁匠看到她要做的东西时着实骇了一跳,他家是祖传的打铁手艺,什么长短武器没见过,可这么精巧的双刃短匕却是生平仅见,一时不敢接下,怕弄不好砸了自己的招牌。 后来叶安宁说不要求做到完全一样,大致相似也可,且叶安宁又出了比平时高两倍的价钱,王铁匠才终于点头接下。毕竟她也知道,古代这些能工巧匠的手艺虽然不凡,可这种蝴蝶刀不是这个时代的东西,非得要求多少精良也是强人所难。前世她便喜欢用蝴蝶刀,这种精巧多变的近身短匕,影刹喜欢用三棱刺。她善用毒类身手偏于取巧灵活,真正的实力却远不及影刹。接下来等一切安定下来,重新恢复训练也得提上日程了,不然这点实力防身都不够。 武器的事情搞定了她又去了牙行,决定先去城外将庄园看好租下,这样南笙夜他们来了也有落脚的地方。 刚踏入牙行内,一个负责接待的伙计就迎了过来,请了叶安宁落坐,端茶送点心招呼的颇为殷勤。 “这位公子可是帮主家来办事的?”那伙计见叶安宁穿着普通,平日里牙行来往的一些替主家办事的人也不在少数。 额,看来的确可以考虑换身行头了,人靠衣装啊。 “是我自己打算租一处城外的庄园,你这可有什么合意的?” 小厮一怔,可生意人的精明并未再多问,只讨好的笑道:“有,有。我们金山牙行在泸州城租买房屋这块最是齐全,不管城内的还是城外的皆有。不知公子打算长租还是短租?” “自然是长租。” 叶安宁喝着茶等了一会儿,伙计便寻来了三处合适的庄园,叶安宁拿着地契房契仔细对比了一下,便定下了离泸州城城北二十里外的一处庄园,庄园占地大约七十来亩,不算大,每年的租金三百两,就她现在的经济实力刚好适用,先将就着吧,等以后挣钱了直接买个更“宽敞”的,随后就跟着牙行的伙计去相看了地方便定了下来。 兰庭别苑一处精致的院落中,东方肃正捏着一根狗尾巴草逗弄着笼子里的金丝雀,一身水色银线绣仙鹤长袍,腰间束着镶翡翠明珠腰带,头发随意的半笼着用一根青玉簪压着,瞧着通身的贵气却又说不出的慵懒。 另一边静坐品茶的燕沐云却是身着紫檀色暗金云纹长袍,外罩一件浅紫纱衣,宽肩窄腰玉冠束发,相比东方肃贵气中透出慵懒,燕沐云却多了份威严和霸气。只是闲坐着品茗,听着一名侍卫回禀着消息便隐隐散发着一种上位者的压迫感。 “公子,张府送去京都的信已经劫下,送信的人也扣住了。” “嗯,让暗影卫盯紧张府,扣下的人和信都送去京都交给莫擎,让他把消息散出去。”燕沐云眉色不动,淡淡的吩咐。 “是。” 逗鸟的东方肃停了动作,偏过头:“这就要开始了!那可要热闹了!不行,我得回趟京都。”如此热闹的场面,怎么能少了他! “你去做什么?添乱?” 东方肃暴起,“诶!你这是在小看我,燕沐云,好歹我在京都还经营着一家最大的赌庄,这散布消息的事可不止莫擎能办。” 似是思量了下东方肃的话,燕沐云终是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点道理,赌庄里三教九流最多,消息散播不但快也少了一份人为的刻意。” “怎么样!我就说吧!”得到认同东方肃可算“争”了一口气。 “可你不是刚和那丫头合作,还打算把你新入手的香粉大肆渲染一番,准备大赚一笔么。” “啧,钱是赚不完的,凝香斋不是还有秋娘么,这都不是事,我赶紧收拾一下,即刻就启程。”撂完最后几个字,转身就撤。 望着火急火燎离去的东方肃,燕沐云哑然失笑,谁能想到这个毛躁性子的人竟然是天武朝最有钱又最会赚钱的人之一,可能有些人的表象之下总会藏着让人不可思议的能力,燕沐云不自觉从袖中取出一把看起来很普通的短匕,漫不经心的把玩着。 你,又藏着什么呢? 三天的时间过的很快,当叶安宁带着几人来到城外租下的庄园,着实让小一和小二激动了一把,庄园内的陈设有些陈旧,可胜在房间足有五六个,几个相邻的屋舍互相挨着,中间是个空旷的院子。放在以前能住上这样宽敞的大院子是小一小二想都不敢想的事。 两个人激动的将庄园里外看了又看,云曦的脸色依旧苍白,一天的路赶下来正有些无力的靠在屋外走廊的木栏子上,浅笑的看着欢快的两人。或许是之前叶安宁答应了教她练武,又或许是得到张越失踪的消息心中郁结消散了些,如今云曦的脸上少了些惶恐和抑郁,脸色虽难看眼中却是有一份光彩。 看到独自倚着的云曦,叶安宁走了过去,“云曦,我买了些滋补调理的药材,等会儿让小二给你熬上。” 云曦四下一看轻声道:“谢谢姐姐,只是姐姐待我们几个这样好,云曦……不知如何回报。” 叶安宁狡黠一笑:“自然是要报答的,我这以后活计可不少,你赶紧养好了身体给我做小丫鬟好好干活去,还有……没工钱。” 云曦眼神一亮,却是曲身道:“是,云曦以后就跟着小姐,伺候小姐。” “诶。”叶安宁猝防不及的伸手扶她,有些郁闷道:“和你开玩笑呢,怎么还当真了。” “云曦是认真的,难道小姐是嫌弃云曦身体不好,怕拖累了小姐。” 额……这哪跟哪啊?这丫头之前也没见她这么能说,叶安宁无奈的按了按额角,这不是挖坑自己跳么。 “小姐……” “行了行了,你先养好病再说吧!”叶安宁赶紧逃开,作为灵魂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类,一时之间让她接受主仆尊卑这些,还是有些膈应。 当天几人安顿下,转天叶安宁和小一就紧赶着去了城东头摆茶水摊的张牙婆那,小一心细精明,在泸州城混迹的那几年知道的事情也不少,知道叶安宁打算找几个勤快老实,心思干净的丫头,当即就带着她找了张牙婆。 这张牙婆最常经手泸州城外一些村子里的贫苦人家卖女,多是卖去给人府上做粗使的丫鬟,贫苦人家出来的女孩大多勤劳又能吃苦,心思更没那些府中发卖的丫头那么活络,倒最是符合叶安宁的要求。 到了茶水铺,那张牙婆听说叶安宁要买几个丫鬟,当即满脸堆笑的带着两人去了城外的一处村子。 犁头村是位于泸州城东门外不到二十里的村庄,村里大约百来户人家,大多都是看天吃饭的佃户,叶安宁和小一在村头稍待了一会,张牙婆便带着十来个年岁不一的女孩走了过来。 这些女孩大的有十七八,小的不过看起来才十二三岁,几人站在一起皆是低着头有些局促。 “叶公子,这些丫头都是好的,平日里里外外干活都是个顶个的勤快,您尽管挑。”张牙婆讨好的笑道。 “嗯。”叶安宁点了点头,看着眼前这些女孩,缓缓道:“我今天买丫头主要是去庄子里做活,苦活累活不少,并不是府上的活计。且要跟着我得先签死契,同样的我给工钱自然也不会低,你们谁愿去?” 叶安宁的话一出口在场的皆是一愣,张牙婆接了这么多买卖丫头的活,哪个不是挑牲口似的挑挑拣拣一翻,还容得她们自己个儿意愿? 叶安宁会这么说自然有她自己的考量,骨子里她本就接受不了这种挑牲口般的方式,何况都是同为女子。如今她只当自己是招工,条件她给了去不去全看她们自己的意愿,叶安宁并不愿勉强。而且这几个女孩中有些个年纪早已到了嫁龄,难保不是打算着入府做丫头顺带找个依靠的想法,自己若是带去庄子做上个三五年工,怕真是耽搁了。 第十二章 被坑 最后叶安宁带着四个年岁不大的小丫头回程,几人年纪最大的也就十五岁,到了泸州城几个年岁小的丫头不住的透过马车的搭布帘子朝外张望,眼瞧着马车外繁华热闹的街景,皆是眼露惊奇赞叹,后又瞧着叶安宁并不生气,就有些雀跃的小声讨论起来。 “咳,”年岁最长的丫头轻咳了咳,瞪了瞪其她三人,那几个小丫头即刻噤声,叶安宁不禁笑了笑,到底是一个村子的,这四人估计平日里也是相熟,此刻倒是有以这丫头为首的样子。 路上叶安宁稍作停留,给四个丫头各自采买了两身衣服,几乎没穿过新衣的几个丫头都是一脸惊喜,而后又是满脸感激的看着叶安宁,刚出来时心中的惶恐紧张也少了些。到了庄子里,四人安静的站成一排,而后默契的对着叶安宁福了福身:“请公子给奴婢赐名。” “赐名?你们原本的名字不好么?”叶安宁问道。 几个小丫头相视一眼,最后年岁最大的丫头开口:“奴婢们原本的名字无非都是大丫头,二丫头之类,听张妈妈说,到了主家自然是要赐名的。” 这样啊?原来给别人起名字还有这么个说法,那自己之前给三儿换名字是不是太随意了点。 “既然这样以后你就叫春桃,还有夏荷,秋菊,冬梅。”叶安宁干脆按年纪从大到小起个春夏秋冬,再诗情画意的名字她也不会了。 “工钱上暂时的每人每月按二两银子,若是你们做的好到时候再加。” 二两银子!四人脸上都是惊喜万分,二两银子都够他们一家生活三个月了。之前也就是在村里听人说村头马家的丫头有出息,在富贵人家的府里做了大丫头,一个月的月钱也就二两银子,如今她们也有这么多,而且听东家的意思做的好还能加工钱! “是,奴婢们肯定不会偷懒!”四人齐声道。 “春桃,以后她们三个就交给你了。” 说完叶安宁又给她们各自派了活计,先去将庄子的里外都收拾干净妥当。叶安宁提着包裹将买来的新衣给南笙夜和云曦分别送了去。 房间里,云曦欢喜的捧着手中的两件新衣,小心的摸着,生怕手重的会将衣服弄坏似的。叶安宁给她买的两件衣服,一件是桃粉色对襟上衣,下搭一条牙白石榴裙;还有一件是秋香色领口绣藤蔓宽袖长裙。“小姐,我觉得你穿一定更好看。”抬起头望着叶安宁,云曦期望的说道。 “我?诶,算了吧,太麻烦了。”叶安宁摆了摆手。 “小姐本来就是女子,为何不愿换回女装?” 额……叶安宁一时语塞,她能说是因为古代的女装太麻烦打架不方便么? “这两件衣服是按你的身量买的,我不合适,等你身体好了陪我去买身合适的。”叶安宁搪塞了过去,就出门去了南笙夜的房中,却见屋里没人,想着应该又是去做他的游方郎中了。 夕阳西下,已是日落天色渐暗,“小二还未回来么?”叶安宁站在大门外看到一脸闷闷回来的小一。 小一摇了摇头,“南大哥也没回,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今日她派了小二架着驴车去泸州城北的两家香料铺子,将她之前定下的一些香料拉回来,可就算东西不少算算时间也该回了。“再等半个时辰,若还不见人回来咱们就去泸州城。” 又等了约莫两刻钟,终于见到远处一个黑点拉着驴车回来了,小一一脸欢喜,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叶安宁却是皱着眉头。 “怎么回事?”小二拉着空荡荡的驴车,眼睛哭的通红,脸上嘴角还有淤青,衣服也被扯破了几处,叶安宁脸色难看的看着他。 “香料呢?可是遇到劫匪了?可……可这里离泸州城才二十里,那些劫匪怎么敢?”小一看着空空的驴车,着急的问道。 “都是那卖香料的黑心商贩,见我不懂,他们竟然想要宰生客!然后被南大哥发现了他们将发了霉的香料掺着卖给我们。呜……”小二说着又哭了起来。 “然后呢,你别哭快说啊!”小一咬着牙催促。 “都怪我冲动,一时气不过就和他们打了起来,后来我和南大哥去报了衙门,哪里知道根本没人理会我们,只说这事儿不归他们管,泸州城的香料铺子都由商会监管。我们又去了那什么商会,可他们说卖假这种事归衙门管,他们只负责恶意抬压香料价格。” 叶安宁翻了翻眼,看来古今也是有些共通之处的呀。 小二缓了缓又继续道:“然后我们只好又去了衙门,可谁知道衙门那帮人就是不管,我一冲动就……就骂了几句,衙门的人说我们故意闹事,南大哥为了救我就被衙门的人给扣了。” 听小二说完,一时间三人都是沉默,小二知道自己的犯了错低着头满脸的懊悔,也不敢抬头看叶安宁。小一也是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小二,他们兄妹三人受叶安宁的大恩,本该尽心做事的报答,哪里知道小二第一次办事就出了错,还是这么大个篓子,连南大哥都被连累了进去。 “你先进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我来办。”最后叶安宁开了口,对于叶安宁没有责怪自己,小二心中更是惭愧,两腿一曲便是要跪,却被叶安宁拽住。 “犯了错就去弥补,以后记住教训。”叶安宁难得的神色严肃,小二一脸愧色的用力点头,而后被小一拉了进去。 独自一人站在屋外,叶安宁心中叹了叹,其实这事主要还是怪她,毕竟她还是想的太简单了,这是个真实的世界,哪里就如开挂般的简单了,以为走了点好运接下来就可顺心了?有钱无势都难行,何况他们这些没钱没势的,既然如此,她也只能扯虎皮借点势了。 第二天一早叶安宁就来到了凝香斋,如今她想借点势能找到的帮手也就是东方肃了,能在整个天武朝的生意场混的风生水起的人自然不会是单纯的生意人这么简单。 秋娘听她说想见东方肃,也不多问只带了叶安宁一路去了城西的兰庭别苑。如今东方肃自然不在泸州城,而是去了京都,只是走之前传话给她,若是叶安宁来找他就直接带人去兰庭别苑,凝香斋的一切都交由那位燕公子代管。 到了别苑叶安宁被带到了一处名叫馨园的花园中,此时园中假山中间的空地上,一道身子挺拔颀长的身影正在练剑,男子使一把三尺六寸的长剑,剑身极薄,剑刃亦是闪着慑人的寒光。男子的剑术不凡,一把剑在其手中似活了一般,劈刺绞抹身若游龙,一招一式皆带有剑鸣之声。叶安宁观看了一会心中不由赞叹,这人果然是个高手,那晚自己打不过也情有可原啊。只是怎么不见东方肃?心中记挂着还被关在衙门的南笙夜,叶安宁也无心在看,可她四下张望的样子到底影响了练剑者的心情。 燕沐云收了剑势不悦的看着她,一旁等待的侍从上前递上汗巾并轻声禀报。 “你来找东方肃有什么事?我记得现在还不到一个月交货期限。”燕沐云随意的擦了擦汗,手中剑往后一抛准确的插入剑鞘。 “那个……我自然有急事找他,怎么他不在么?”心中虽然超级不爽这货总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可她今天来是有求于人,形势比人强。 “我叫燕沐云,不是那个。” “啊?什么……”这人说话很天马行空啊,她又没问他叫什么。 燕沐云不悦的皱起了眉,明显对叶安宁的反应不满:“东方肃去京都了,凝香斋暂时由我负责,有什么事说吧。” 不是这么倒霉吧……她的虎皮飞了……叶安宁哀叹,可如今也没得选,只得将被坑的事说了出来。 “这是你自己办事不利,和东方肃有什么关系。” 这人果然很讨厌!!!叶安宁忍住想要嗖嗖嗖飞眼刀的冲动,努力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完美”笑容,“本来是没关系,可现在交货期限紧张,这坑了我的香料,不就等于耽搁了凝香斋的生意嘛。我丢了香料事儿小,耽误了给凝香斋交货可是事儿大呀。” 第十三章 借势 “所以你今天来这里是打算扯虎皮,借点势帮你拿回香料,顺便救出你的朋友?”燕沐云淡然道。 会不会聊天!会不会聊天!做人说话不能婉转一点么?你懂不懂什么叫语言艺术?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叶安宁:我忍! “可是东方肃不在,恐怕你是借不到他的势了。” “您不是他的朋友么,既然他将凝香斋托付与您,一旦交不出货,那不就亏了。”叶安宁“好脾气”的解释。 “他钱多,亏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噗……”叶安宁感觉自己想吐血,她觉得自己已经到极限了。 “不过……你想借我的势也可以,可我有什么好处?我不喜欢别人平白的欠我人情。” 擦……要不要这么不客气! “那不知燕公子有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尽力。” 燕沐云故作沉思的想了想,“暂未想到,先欠着,待改天想到了再告诉你。” 好吧,你是老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叶安宁笑了笑,正打算问什么时候去衙门?却见另一名侍从疾步过来禀告。 “公子,衙门那边已经放人了。香料行那涉世的都已经被衙役带走,掺假的那批货香料行按双倍赔付。”说完将赔付的银票双手呈上。 “行了下去吧。” 他竟然早知道她今天来的目的!昨天发生的事他也完全知道,那不用想南笙夜和小二是她的朋友他自然也清楚。 这厮竟然调查跟踪她!叶安宁气结,也暗恨自己真是太不当心,自来到这个世界她就一直在退步,现在连被人跟踪的警觉都要没有了。还有,既然在来之前燕沐云就把事情办妥了,那刚才他说的那些话……纯粹就是在挖坑给她跳,看她着急出丑。 燕沐云看着脸色精彩变换,一脸要被憋出内伤的叶安宁,嘴角不自觉的轻扬,“好了,你的事我帮你办完了,别忘了你欠我一个人情。”说完将手中的银票递过? “放心,肯定忘,不,了。”接过银票叶安宁有点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字说完,便转身离去,却不见身后的人笑容愈加放大。 出了兰庭别苑叶安宁去了衙门口接回了等在那的南笙夜,虽是被关了一夜可见南笙夜只是精神稍差,身上没有别的伤痕,叶安宁才算放下心来。又重新去采买了一批香料两人就回了城外庄园,一路上叶安宁少见的很沉默。 “小宁,这次的事对不起。”南笙夜以为她是为这次的事情还在生气。 “没事,现在不是解决了,香料行赔偿了我们双倍的损失,还小赚了一笔。”见叶安宁笑了笑,好似对这次的事情并未放心上。 “这次的事想来是凝香斋那位东家出手想助吧?”南笙夜也是聪明人,他们在这泸州城皆无根基,能这么迅速的把事情解决,自不是现在的叶安宁可以做到的,想来想去有这个能力会出手的也就只有凝香斋的东家了。 提起凝香斋叶安宁就不由的想到自己被人跟踪调查的事情,不由的脸色难看。 “可是出了什么事?”南笙夜见她脸色突然一沉。 “没事,只是想早上出门不小心踩到一坨狗屎,心情不好。”可不是踩狗屎了么,哼╯^╰ 见她不愿多说,南笙夜暗自皱了皱眉,心下担忧却也不好再多问。 接下来的日子庄园里的人都开始忙碌,叶安宁将如何制作三种香粉的程序皆细细的交给了四人,只将最后三种香粉各自混合调配的比例交托给了小一,由云曦从旁观看协助,虽然春梅四人都是签了死契,可现在毕竟都是新培养的人,在叶安宁还没完全信任她们之前,她并不打算将整个工序都交托几人。而剩下的小二被她安排去“种田”,庄园四周有几十亩地总不能空着,叶安宁交代他去招几个能栽花种田的好手,开工钱给对方让其在庄园外种植一些花卉和蔬果。 在磨合了十来天后,众人总算逐渐上手,从开始做出来的香粉根本不合格,到终于得到叶安宁的认可,众人多日来有些萎靡的士气终于振了振。剩下交货的时间已经不足二十天,不过好在大家已经上手,加班加点的总算还能赶出来。 而松拖开手的叶安宁也终于可以将自己计划中的事提了上来,找了一天将事情交付给小一,便径自回到了几人之前住的竹舍,她的恢复性训练就要从这一刻开始了。 “公子,那位叶姑娘离开了城外的庄园,去了离泸州城百里外的一处竹舍。”侍从低头半跪着对着刚练完剑的燕沐云禀告。 “知道了,让暗风和暗月继续跟着。” “是。”侍从低声领命,其实他心中很不明白,自家公子为何会让堂堂暗影卫去跟踪一个明显看起来很普通的小姑娘,虽然那姑娘有些身手,可暗影卫中武功比那姑娘强的女子不在少数。不过他只是个侍从,唯一能做的便是服从命令,就算心中有疑问也不是他可以问的。 “京都那边可有消息传来。”拿了方帕子,燕沐云擦拭着手中的剑。 “有,莫统领说现在消息已经传遍京都,皇上动了大怒已经下旨命提刑按察使司拿人,现在长宁知府已经收到明令,想来不日泸州城的知州大人便会去张府拿人。” 燕沐云眼神冰冷,嘴角却扬起一抹冷笑,这还只是个开始。 此刻京都皇城的御书房内,嘉定帝脸色阴沉的翻看着京兆府尹刚呈上来的折子,最近连着有十几起平民到京兆府衙门前喊冤告状,陈述的皆是几年前已经结了的案子,口口声声说害死自己闺女的恶徒,是近日在京都被纷传的永乐驸马私生子张越,之前他们被蒙蔽,原以为结案的是原凶,谁知原来是有人在后面徇私舞弊! 那徇私的人是谁?不用说众人都知道指的是永乐驸马,堂堂皇家的脸面在这些日子京都街头巷尾的“传颂”中,早就被丢尽了!想到此处,嘉定帝气的一把将手中的折子掷了出去。 揉了揉泛疼的额角,嘉定帝心中说不出的郁闷,怎么消息就传的那么快!想起早上永乐大长公主来他面前泼闹,嘉定帝嘴角又是一阵抽搐。 永乐大长公主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他速来也是宠爱这唯一的亲妹妹,从小千娇万宠的皇室女,后来更是有一国之君的皇帝哥哥撑腰,自然养成了永乐娇狂的性子,偏就这样看似不可一世的女子,后面却又瞧上了个出生低微的二甲进士陈士勋,嘉定帝虽百般看不上,但耐不过亲妹子的软磨硬泡,罢了!最后也就顺了她的意。 不过好在陈士勋人品性格极好,任是永乐娇蛮他也诸多包容,待永乐如珍宝般珍爱,甚至后来永乐因为一次小产伤了身,至今难以受孕,以至两人如今膝下无子嗣,曾经嘉定帝也出言说起为陈士勋纳妾一事,为此还找了永乐谈话,一度永乐也默认了。可与陈士勋说起时却被其直接拒绝,更是声泪俱下的痛表对永乐矢志不渝,绝不另纳!倒着实的让嘉定帝感动了一把,陈士勋对永乐真心实意,一时间“选婿当如陈士勋”成了京都美谈,嘉定帝为永乐能找到这么好的夫婿也打心里高兴,因此对于陈士勋将终生无子一事心中多少有些愧疚,本来驸马是个有职无权的衔位,他便破例提拔他去了户部历练。 这陈士勋却也是个争气的,本身有真才实干不说,不骄不躁,硬是从户部的一个六品主事爬到现在的三品左侍郎。虽说有他刻意的提拔,但也确实证明了陈士勋的能力。这些年陈士勋替他明里暗里办了不少事,甚是得用,原本他还打算着再等两年李尚书致仕后就把陈士勋顶上去,当然到时候少不得被御使参奏什么驸马算外戚,官职不可过高之类的,他还想着如何运作可以堵了这些御使的嘴。 现在可好,月前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张越,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刑部门外,附带的还有其是陈士勋私生子的证据,这些年和那养在外的外室来往书信一应俱全,其中还包括了张越在京都和泸州犯下各种案件的证据,什么横行霸道打砸商铺,奸污民女,草菅人命等等加起来几十件,其中在京都犯的十几件往年旧案还都是结了案的。这不是明摆着说刑部有人动手脚顶包么。 第十四章 训练 嘉定帝心中无比憋屈,原本养外室有私生子算是“家丑”。若不是纷纷扬扬的闹到如今的地步,到底遮遮掩掩的也就过去了,可现在牵涉上这么多案子,消息传的满京都,就不是遮掩能过去的事儿了。这些闻了风的御使更是如打了“鸡血”般的开始各种轮番参奏,什么陈士勋败坏德行,纵容包庇私生子作恶,什么陈士勋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骗取皇室贵女下嫁,当以欺君论处。反正就是怎么罚的重就怎么说,恨不能当朝就能将陈士勋拉出去斩了,搞得嘉定帝这些日子是一个头两个大,苦不堪言。 陈士勋如此欺骗永乐,还博取他的好感嘉定帝自然怒不可遏,可另一方面在如今的朝中,御使顶了半边天的形式下,身边培养一个这么得力又忠心的人确实不易,这让嘉定帝很难以割舍。 这些日子永乐大长公主三不五时的来哭闹一番,嘉定帝也确实烦了。反正事儿出了,锅就得有人来背,那陈士勋不是痛哭流涕的懊悔说是被那外室勾引在先,后拿私生子威逼利诱在后,他是一时蒙了心才走错路么,那既然如此大头便让那母子背了去吧,再将陈士勋革去户部左侍郎之职,在府思过。总归这么处置既顺了永乐的心,也堵了御使的嘴。 思定以后嘉定脸色稍霁,当即一道圣旨便发了去了长宁府提刑按察使司,捉拿张府一干人等回京问斩。 这几日泸州城张府上下人等皆被衙门带人抓了去,对于安耽繁华了许久的泸州城,如此抄没全府的事不知多久没发生过了,一时引得众人侧目,流言纷纷。当然其中叫好喊痛快的占了九成,这在泸州城横行了三年的张越算完了。 对泸州城发生的这些事,身在竹舍的叶安宁却是丝毫不知,来到竹舍也有十来天了,每天晨起负重长跑,然后用自己拿竹子临时做的简化版健身器材上,做些力量上的恢复训练,每次的训练叶安宁都跟自己较劲一般的,不达到自己身体的极限绝不停下。同样的,这样的强压下收到的成果也是相当不错。 竹林的夜静谧无声,现在刚入秋天气还是有些燥热,竹舍内的烛火透过半开的窗户在漆黑的竹林里显得尤为明亮,此刻叶安宁正披着长发坐在桌前调配着什么东西,而离竹舍不远处,两个身着黑衣外罩黑色鳞纹软甲,脸上半覆着银灰的面具,只露出了眉眼的两人,正有一瞥没一瞥的盯着叶安宁的一举一动。 “暗风,你说咱俩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能结束啊。”暗月背靠着竹子,双臂抱胸,有些无奈的将目光移到身旁的暗风身上。自被公子派来跟踪这丫头,两人从庄园到竹舍,先是每天看这丫头调脂弄粉,然后又是教别人调脂弄粉!到了竹舍又见她每天跑来跑去,上蹿下跳,还时不时的捶一个大沙袋子出气,现在还弄了些乱七八糟看不懂的“竹木制品”。前几天暗风回去回禀了一次,原想着公子能放他们回去做些“正经”事了吧!哪里知道还是让继续盯着,暗月头一次觉得,她这个暗影卫竟然会有闲的快发霉的一天。 “暗风,你说公子是不是嫌弃咱们了……” 一直没作声的暗风轻叹了口气,“暗月,你怎么还是这么沉不住气,若被公子知道了,必得罚你回训练营再狠狠磨炼三个月。” 提起训练营暗月不由的打了颤,可又不甘心道:“我只是羡慕暗雨他们几个可以去京都执行任务,可我们却……” “暗影卫守则,对主人的命令只有执行,没有质疑!且跟着公子多年,你什么时候见公子做毫无意义的事了。”暗风声音稍有严厉。 暗月此刻终不在作声了,“好了,今夜我值守前半夜,暗月你先去休息吧。”说完回过头去继续监视着竹舍内的动静,可一望之下心头一跳:“那丫头人呢!” 原本在桌前调配东西的叶安宁却已无了踪影,作为暗影卫天生的警觉让两人都觉得不妙。 果然,下一刻一个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嗨,两位,这些日子盯我盯的开心嘛!” 乍一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暗风暗月两人皆是默契的脚下一点,身体往两侧闪去。两人的反应已是极快,叶安宁只是浅笑的站着,并不打算有什么动作,暗风警惕的皱眉,下一刻一缕若有若无的幽香飘入鼻中。不好! “暗月闭气!” “反应不错,不过晚了。”叶安宁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造型奇特的半月型短匕,双开的刃锋锐异常,映着月光透出丝丝寒光。只见叶安宁手指优美拨动,那短匕竟如蝴蝶般在掌心手指间左右翻飞,如此漂亮却又带着极致危险的玩刀手法暗风暗月从未见过,不由的眼中露出一丝赞叹,心中的警惕同时又提高了三成。 叶安宁手中的双刃蝴蝶刀正是她之前订制的那把,来竹舍之前取了过来,王铁匠也不亏手艺精湛,这把蝴蝶刀打造的已经远超她的预期了。 只见她右手反握着蝴蝶刀膝盖微曲,下一刻整个人便朝着暗月极速的冲了出去,从刚才两人的对话上,叶安宁判定那个暗月应该是相对较弱的。这几天的训练还是有效果的,至少速度上就比之前快了很多,暗月没料到叶安宁说动手就动手,当即脚下暴退闪避着叶安宁的攻击,他们的任务是保护监视,可没有动手这一项。 “你确定不还手么?那你们可就没机会逃走咯。” 还不待叶安宁说完,暗风暗月便觉得身子有些虚软,心中皆是一震。刚才的迷香他们不过才吸入了一点,在闻到的当时就闭了气,可还是中招了。 一刻钟后叶安宁托着下巴看着倒底不起的两人,早几天前她就发觉了两人的踪迹,一直拖到现在也是想等训练初见成效后拿两人练练手。基础性的训练只能调整她的身体,战斗才是快速恢复状态的最佳方式,可惜啊!燕沐云派来盯梢的两个小厮根本不跟她打。 叶安宁却不知道,刚才她若说暗月是被派来盯梢的小厮,暗月估计就是拼着被踢回训练营也要冲过来揍她。堂堂暗影卫那是连皇帝老子都赞叹的暗卫,怎么就成了她口中的盯梢小厮了,简直是赤果果的侮辱! “哈……”叶安宁打了个哈欠,从腰间的袋子里取出一个瓷瓶又伸手折了根竹枝,坏笑道:“走前留点礼物,叫你俩以后长点心。” 天刚蒙蒙亮,暗风暗月就已醒转过来,坐起身互相望了一眼,第一时间便是看到对方额头上被画上了鲜红的标记。“暗风,你……”暗月看到暗风的大脑门被画了个大大的??!声音一哽忍不住的闷笑。 暗风眼角一阵抽搐,指了指暗月的额头上若大的◎,意思是:别笑我,你也有! 暗月笑声一止,若不是脸上覆了面具便能瞧见她的脸色极为精彩,本能的伸出手去擦,可无论两人怎么搓,额头红了一片都没擦掉,最后只能忍着骂娘的冲动,顶着脑门上的记号回去复命。 兰庭别苑中,燕沐云脸色冰寒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暗风暗月,刚才两人刚进来时正巧遇到莫擎从京都派来传递消息的侍从,乍然看到两人差点没笑出来,硬是强忍着回完了话,然后一耸一耸跟得了抽风似的快步离去。相信过不了多久京都莫擎手下的侍从都会知道,他手下有两个脸上画◎??的暗影卫!可以说整个暗影卫的脸全被两人给丢光了! “说吧,怎么失手的。”两人脸上的杰作不用猜也知道谁使的坏,暗风暗月的身手他自然清楚,他当然不信光凭叶安宁一人就能放倒两人。 暗风暗月眼中愧色难掩,将昨夜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确实是因为两人太过轻敌,这些日子的闲适让两人又降低了警觉性,应该说自一开始他俩就没把叶安宁当一回事,才被人有心算无心了。 “这么说,你们额头上的记号一时间还无法除去了。” 暗风暗月头几乎埋到了胸口,不敢吭声。 燕沐云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去暗影那领罚,再把暗影卫守则默三百遍。” “是。” 暗风暗月退去后,燕沐云原本绷着的脸不由的一松,早已忍不住的嘴角挑起一抹笑意。 暗风暗月:呜……公子连你也笑我们…… 这么坑人的事也就她能做出来,还好暗影卫可以不用从正门出入,不然整个兰庭别苑的人都瞧见了暗风暗月,这暗影卫在这里也不用待了。 第十五章 收获 差不多到了该给凝香斋交付香粉时候,叶安宁暂停训练提前从竹舍赶回了庄园,小一和春桃带着众人早已把东西装点好,这次有了足够的启动资金,三种香粉所用的香粉盒也是之前叶安宁精挑细选的。竹沁用的是红木雕镂空竹的长方粉盒,花韵用了五彩花卉瓷圆钵粉盒,夏露用了白玉雕莲花荷叶钵粉盒。 待到将东西送到凝香斋,秋娘验收过后神色中也极为满意,当即便将剩余的货款结清。这次订制的香粉东方肃都是按每盒十两收购,待传出了名头以后,叶安宁所提供的香粉皆按售价所赚利润的五成分红。 回到庄园,叶安宁心情极好的给每人额外封了二两银子的红包,当老板的该对“员工”大方的时候就不能吝啬,众人拿着红包皆是神情雀跃,连着云曦的脸色都欢喜的红润了不少,特别是春夏秋冬四人,一下子多拿了一个月的工钱,激动的眼睛都红了,连连表示以后肯定更努力干活。 “好,那晚上我们好好吃一顿庆祝一下。”叶安宁振臂一呼,众人举手赞同。 “我去洗菜!”最小的冬梅喊道。 “我负责烧火!” “那我去杀鱼。”几人各自将活分了后就欢欢喜喜的散了。 “这一天怎么都怎么不见南大哥。”叶安宁扭头问身旁的小二,从回来到现在都没见到南笙夜,若是出门看诊现在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呀。 “还不是春月楼那个病姑娘。自打那日叫了丫鬟在南大哥常去的药材铺子堵人,这大半个月隔三差五的这不好,那又不好,便差人来找,南大哥一去就被留一整天,我们也时常见不到人。”一提起这个小二好似有一肚子的牢骚。 好吧,敢情是被美人绊住脚了,“嗯,那我们就不等他吃饭了。” 小二似有不情愿的还想说什么,却被提着鸡鸭进来的小一瞪了一眼,小二缩了缩脖子抓过鸡鸭跑去了厨房。 叶安宁轻笑一声,却是对这种亲切轻松的相处气氛极为喜欢,“云曦,怎么了?” “小姐,我……有东西给你。”云曦绞着手低声道。 跟着云曦进了屋,叶安宁有些意外的看着云曦手上托着的衣服,是一件水红色缂丝蔷薇花束腰长裙,光看那面料和做工便知这件衣服必定价格不斐。 “小姐,对不起……那日你出门前支了些银子放奴婢这儿,后来奴婢随小二哥去泸州城采买,打眼看到这条裙子,便觉得小姐穿一定很好看……就忍不住自作主张买了。”云曦一口一个小姐奴婢,现下倒是称呼的越来越顺口。 “奴婢不该私自动用小姐的钱……”说到最后云曦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睛也红了起来。 “可是……小姐本来就是女子……也该对自己好些……”云曦咕哝着。 叶安宁无奈的揉了揉额角,她怎么发现自云曦“立志”做她的贴身小丫鬟以后,就有往“妈妈桑”方面发展的势头,也越加在意她的吃穿住行,虽然唠叨了些可有人那么关心自己,叶安宁心中也很是温暖。 “行啦,衣服很好看我也喜欢。”伸出手揉了揉云曦的小脑袋,叶安宁接过裙子,“钱赚来就是花的,何况咱们现在又不是买不起。有一点你说的对,我得对自己好点。”叶安宁咧嘴一笑,她当然不会亏待自己,不爱穿女装也不过是觉得古代女子装束繁琐笨重,本身倒并没有什么异装爱好。想想也是,既然来了这里该适应的还是得适应。 晚上众人吃罢了晚饭,南笙夜才风尘仆仆的回来,匆忙的打了个招呼叶安宁便躲进了房间,不冷不热的态度倒是让南笙夜怔了好一会儿,进了屋后,叶安宁便紧赶着写了几个香粉配方出来,之前的三种香粉他们已经上手,那新的香粉也该慢慢跟上了。 写好后叶安宁将方子交给小一,让他看着采买,又嘱咐了让春梅四人先休息几天再干活,安排好一切转天天还未亮,叶安宁便出门回去了竹舍,这段时间的训练刚有成效,若是断了又要重头开始。 自那天整治了燕沐云派来的两个“尾巴”,这些日子倒未见他们再出现,让叶安宁心头松快了不少,这天照旧训练了一番,直至天黑后叶安宁才拖着疲累不堪的身体回到竹舍,泡进一早准备好的药浴中缓解了肌肉的酸痛,起身看着木施上挂着的裙子,叶安宁嘴角上扬,素手一招。 来到这个世界这算她第一次正经穿上女子的服饰,叶安宁低着头打量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轻转着身。她才想起来竹舍里没镜子,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不过,应该不难看吧!叶安宁提着裙摆又左右转了转,其实现在的叶安宁何止是不难看,若是云曦在此看到自己挑的衣服是如此的适合叶安宁,估计能激动的喜极而泣。 叶安宁原本的皮肤就极为白皙,加上这些日子有意的调理锻炼,白皙柔嫩的皮肤下又透着健康的粉润,如今这水红色的衣裙一上身,更是衬的白里透红的肌肤嫩的好似能掐出水。只见她巴掌大的小脸上细眉微挑,灵动狡慧的大眼睛水润明亮,桃粉色的樱唇此刻正扬着一个愉悦的弧度,墨般的及臀长发柔顺的披着,额前散落的几缕发丝被她压在耳后,通身散发着一种灵动而又淡然的英气,让她整个人便如那蔷薇花一般,艳而不妖,无比的明艳动人。 “叮……”一声细微的声响从屋外传来。 “又来!”叶安宁有些恼怒的用手压着衣领,她刚想要将衣服脱去睡觉,还好没脱不然就要曝光了!那两个小尾巴真是没完了。 叶安宁出了门却见一个仓惶的黑衣身影正准备从竹舍旁掠出去。 想跑?今天非得收拾你们一顿!手中的蝴蝶刀在手心一转,叶安宁从侧面挡住了来人的去路,待看到黑衣人叶安宁秀眉一皱,此人的装束与之前的两人完全不同,那二人黑衣软甲面具半覆,此人一身黑衣脸上却带了副金色的花纹面具。 黑衣人见她挡在身前也不出手攻击,只是换了个方向准备继续逃窜。叶安宁直接识破他的打算抢先出手,一把蝴蝶刀在手中一翻,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攻向对方腋下。黑衣人反应极快,伸手在叶安宁腕上一拍让其改变方向,同时曲臂一挡叶安宁被震的后退两步。 “好厉害!”她知道自己又遇到高手了,那人见她被震退却是动作一顿,叶安宁抓着空档再次攻了上去,这是个战斗磨炼的好机会,她可不愿错过。而且这黑衣人明显只是想赶紧离开,并没有要伤她的意思。 黑衣人被叶安宁贴着不放陷入了缠斗,两人来回过了几十招,叶安宁看到黑衣人漫不经心还四下找时机脱身的样子,心中一阵不爽:咋滴,觉得她武功差看不上是不是,竟然这么慢不经心。 心里有火气手下自然攻势也凶猛了起来。最后黑衣人无奈扭住叶安宁的手,夺了她的蝴蝶刀道:“你若喜欢,我隔天便来陪你练招,今日且先到此可好?”黑衣人的声音有点陌生的嘶哑。 “当真?”过了这么多招,叶安宁也清楚这黑衣人确实对自己没什么恶意,如果他真能当自己的陪练那再好不过,所以也不再纠缠让他离去。 黑衣人松开手将蝴蝶刀还她,抱了抱拳脚下一点飞身隐入黑暗。 “会轻功就是好啊。”叶安宁感叹,前世她要会轻功就能省好多机票钱了…… 不过这人是谁呢?叶安宁暗自猜测,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不长,认识的人也就这么几个,而武功这么高的除了东方肃也就燕沐云了。东方肃去了京都还没回来,就算回来了这种遮遮掩掩偷窥监视的事情也不是他那种人喜欢做的,以他的个性估计会摇着扇直接站窗口看,边看还边品头论足逼叨个没完。 想来想去也就是燕沐云那个讨厌鬼才做的出来,反正他已经派人监视过她了,手下出师不利,将军亲自出马也很正常。 第十六章 踢寨 兰庭别苑内,夸张的笑声自南边院子的一所厢房中传出,院外廊下走动的仆婢不由的侧目而望。公子出门一个半月回来便这么高兴,莫不是府里有什么喜事?没听说呀! “哈哈,哎呦,笑死我了。燕……燕沐云,你那两个暗影卫的事儿莫擎那块可都是知道了,啧啧,你没瞧见,我来的时候见过一次暗雨,那带着面具的脸都能埋到肚子上去。”东方肃眉飞色舞的比划。 燕沐云瞥了眼嘴都快咧到耳朵根的“无聊人士”,淡淡道:“你很闲?” “不啊!公子我忙着呢,秋娘的品香贴都送出去了,后天本公子要在畅菊园办个品香宴,邀泸州城的各位名门贵女赏菊品香。” “那就去忙,不送。”燕沐云直接下逐客令,方才他正在看书,这厮一进来就声浪涛天,他强忍着才没一脚将其踹出去。 “啧,我刚京都回来你也不问问我,如今京都的情势?”被人驱赶东方肃略有不甘。 “莫擎五天前就有书信将所有情况说于我了,倒不必东方公子劳累。还有问题么?” “行,行,走就走。”摇着扇子东方肃挥着袖出了门。片刻后两道人影从房顶落下半跪在门外,正是暗风和暗月。 “处罚都已经完成了。” “是,公子。” “那就继续你们的任务。” “……” 暗风暗月:……公子,其实我们可以继续回去受罚的。 竹林中,叶安宁正全力以赴与面前的黑衣人交手,这黑衣人确实信守承诺,隔天就来给她当陪练,这些日子以来叶安宁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在飞速的进步。从刚开始一近身就被对方制住,到现在至少可以坚持一刻钟,同样的这些日子越是过招叶安宁越是心惊,燕沐云的武功实在超过自己太多,若是她不用前世的那些取巧用毒的手段,要赢对方自己根本半点机会都没有,这还是对方未用兵器的情况下。她的实力最强点便是近身后所爆发的杀招,她手中的蝴蝶刀灵巧多变,出手的每招都讲究快狠准,以最快最有效的招式将人制服或者击杀。可弱点也同样明显,比如遇到这样轻功极好身法飘逸的人。 攻出的招式再次被拍了回来,一直无法顺利近身攻击到要害的叶安宁眼中厉光一闪,单手撑地右腿凌空抽出只奔黑衣男子头侧,突来的奇怪变招让男子一怔,趁着在男子下意识挡掉这次攻击的机会,叶安宁借力凌空翻身,飞扑的冲着男子颈部而去。 黑衣男子本能的一掌击出将叶安宁的招式破去,却手上忘记收力,叶安宁当即被震飞了出去。 男子急忙脚下一点,将她的腿抓住用力往回将其带到怀中,叶安宁捏了捏已经被震飞完全麻木的手,抬起头看着近在眼前的覆着面具的脸,不由的“食指大动”! “今天便到此。”黑衣人松开手,脚尖一点身姿飘然后退。 刚才被叶安宁盯得有些不自在,黑衣人不由的轻咳一声:“这些日子我有事,你暂且先自己练着。”说完不再停留,转身隐入黑暗。叶安宁无奈的耸了耸肩,好吧这些日子要“断粮”了。 这一天泸州城的畅菊园极为热闹,如今正值九月下旬,畅菊园中上百种菊花正是斗艳之时,且皆是难得的名贵品种,有什么紫雪卧龙,朱砂红霜,瑶台玉凤,胭脂点血等等多不剩数,加之凝香斋在其中举办了品香宴,各府的名门淑媛,千金贵女俱是应邀参加。一时间名花倾国两相欢,惹的多少泸州城才俊伸长了脖子恨不能挤进畅菊园中细瞧。 品香宴过后的好一段时间,凝香斋竟有了门庭若市之感,平日里凝香斋的生意也不差,可毕竟所售脂粉皆是名贵,能用的起人也都是有数的。可这些日子来往之人不绝,自然都是冲着凝香斋新出的五种香粉,这五种香粉除了叶安宁供货的三种,还有之前两张方子上的东方肃也让制了出来,通过这次品香宴一应推出。如今引的众人趋之若鹜,连着周边州城的也有驱人来买,凝香斋的香粉再次名声大噪,东方肃狠狠大赚了一笔,更是乐的把叶安宁夸的天上有地上无。 而这个被夸赞之人对此却毫不知情,此刻叶安宁仰着头对着月亮兴叹,画面虽美奈何语文不好的她无诗词可吟,只坐在竹舍的屋檐上无聊的踢着腿。这些日子给她喂招的黑衣人果然未再出现了。肯定是去做什么坏事儿去了!叶安宁坏坏的想着,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享受到战斗带来提升的速度,再让她回归“器械”生活,她可坐不住!没人过招啊,怎么办呀……脑海中闪过两个身影,她有点想念那两个小尾巴了。 潜伏在竹林某处的暗风和暗月,都没来由的觉得背后寒毛直竖,这次面对叶安宁他们不敢再有一点轻视之心,皆是全神贯注的盯着竹舍中的一举一动。 “那丫头这些天好象有点不高兴。”作为女子的暗月在情绪上更敏感些。 “要禀告公子么?” 暗风摇了摇头,“再看看。” 对于两个小尾巴继续跟来的事情,叶安宁确实是没有察觉,此刻依旧呆坐着踢腿。 对了,蓦然想到一个好去处,叶安宁翻身下了屋顶,去屋里换了身夜行衣,就一头扎进了竹林。这些日子她晨起负重跑步锻炼,这竹林早被她兜遍了,月光依稀她的脚步却依旧不慢,花了大半个时辰穿过了竹林,又行了大约二三里,来到一座无名山下,此刻山腰处的寨子里正燃着灯火。是的,这是一处土匪寨 叶安宁也是在一次极其偶然的机会下发现的,前段时间乘着空闲她也潜上去观察过,这个土匪寨人不算多,大约也就三四十人的样子。寨子面积并不大,看起来也极为普通,不过很奇怪的是这个土匪寨的土匪很不“敬业”,成日的窝在寨子里鲜少下去。 反正今夜左右也是没事,先找寨子外守寨门的几个小土匪松松筋骨,拿定注意叶安宁便摸上了山。 “暗风,那丫头疯了么?一个人摸去土匪寨。”坠在后面的暗月见前面的黑影掠上了山,惊愕道。 “跟上,若遇危险就将人救下来。”暗风也是蹙了蹙眉。 莽山寨的寨门前,四个守门的土匪正打着哈欠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王二,听说前儿个你去县城赌坊输的裤子都当了?”长着一口地包天烂牙的土匪咧嘴揶揄。 “管你大包牙什么事,那是老子运气不好,你瞧着过几天老子去赢个够本。”王二眼睛一瞪。 “嘁,就你那手气,也就给人送钱去。” “你……”王二气的要动手却被另一人拽住,只得扭过头作罢。 突然一颗石子儿飞出准确命中扭过头的王二,“哎呦!”王二一个痛呼,捂着脑袋叫到:“好你个地包天,老子今晚饶不了你!”说完直接冲过去便打成一团。 几人打的打,拉的拉正是鸡飞狗跳,“哎呦,你打我干嘛!” “谁他妈打你,滚一边去。” “妈的,你再说一句。” “谁!”不知谁先喊了一句,打架的几人才停了手,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站了一个人影。 可还未待他们反应过来,看清那人什么模样,只见眼前一闪最前头的两个土匪便被放倒在地,哀嚎不断。 今夜的莽山寨注定是不平静的,正在屋里搂着压寨夫人逍遥快活的莽山寨大当家王霸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逼了出来。 提溜着还未穿带好的裤子,王霸本就不白的脸上又黑了三分。 “大……大当家,有人踢寨。”来禀报的是个鼠眼猴腮的瘦干条,眼眶乌青了一片,原本嘴上留着的三溜须也少了一撮,一看就是挨了揍了。 “哪个小王八犊子,大晚上的来踢我王霸的寨!取我的刀来,让老子抓到了人非扒了他的皮!” 王霸一边扯着嗓子大骂,一边系好了裤子领着手下人递来的明晃晃大刀就赶了出去。 可此时哪里还有叶安宁的身影,在趁着天黑将守寨门的五六个土匪暴揍一顿之后,叶安宁就潜下了山一路赶回了竹舍。 松快了筋骨回到竹舍叶安宁倒头便睡,跟着回来的暗风暗月晚上却是被惊着了,两人原本想着要出手救人,没成想这才多久没见,叶安宁的身手就有了如此长足的长进,刚才出手瞬间,她便如伺机已久的猎豹,那些土匪都未看清来人便被打的哀嚎一片。当然对于这种小喽啰他们自然也能收拾,哪怕再多上个七八个都是小菜一碟,但他们哪个不是苦训了好多年才练出来的身手,可叶安宁满打满算都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而已。 心灵再次受到强烈打击的暗风暗月不禁怀疑起自己在习武上是不是没天分。待到天色微明,暗月留守暗风赶回了兰庭别苑。 第十七章 遇险 兰庭别苑中,燕沐云听着暗风汇报着昨夜的事情。 “莽山寨?” “是。” “她一人动的手?” “是的,属下和暗月并没有机会出手。” 燕沐云坐在书桌前撑着额,他确实颇感意外,之前暗风有禀告过叶安宁那些看不懂的奇怪训练方式,他只是觉得有趣也并未放心上,原来效果这么好么? 暗风禀报完离去,燕沐云抱着胸靠在椅背上低头沉思,“暗影,让百晓阁去查一下莽山寨。”不劫道为生的土匪寨,有意思。 “是。”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却未见人影。 这些日子叶安宁过的很惬意,每天除了完成自己安排的正常训练,晚上还多加了一个拓展训练——夜袭土匪寨,不仅如此她还在这土匪寨发现了额外的惊喜。 叶安宁捧着一个精美的八宝匣子,清点着从莽山寨库房里“捎带”出来的好东西,两挂珍珠项链,各种玛瑙彩色宝石十数颗,每颗都是指甲盖大小,一对上好的羊脂白玉雕花手镯,还有最最让她意外的一副赤金八宝璎珞项圈,这些天杀的土匪是劫了多少家豪门富户啊,那日她用迷香放倒了守库房的土匪,翘开了门锁,进去后可把她吃惊的,还以为进了哪家豪门的库房。 难怪这些土匪“不务正业”,原来这么有钱,可既然有那么多的金银还做什么土匪啊,个中原因她是懒得去寻究,反正这些东西都是来路不正的,她就权当做好事,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自然这个“民”嘛,就是她啦。 莽山寨中王霸清点了昨夜库房的损失,气的嘴角直抽抽。 “妈的,这个小王八犊子偷东西偷到了土匪寨,还光捡贵重好带的拿!老子是劫财的祖宗,他竟然敢在老子头上动土,我王霸非拆了他的骨头!”因为太过愤怒,一下扯到了嘴角还没愈合的伤口,又是疼的王霸龇牙咧嘴。 这段时间莽山寨的土匪们生活的水深火热,特别是到了晚上更是连个安生觉都不敢睡,那踢寨的贼子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出现,所以他们都是提紧了精神巡守,可即使如此寨中的兄弟少的被揍过一次,多的已经被那家伙揍过三四次,如今有七八个土匪都是躺着不能动弹了。 王霸气急可奈何抓不住人,昨夜他就隐到守寨门的土匪中,打算亲自将那贼抓住。哪里知道叶安宁怎么就摸去了库房,进去搜刮了一翻,偷去了好些财宝,出寨前又顺手将守门的一干人暴揍一顿,交上手王霸才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那贼的对手,最后也被揍了个鼻青脸肿。 高坐在首,王霸扫了眼底下皆是一脸丧气的弟兄们,心中又是一阵憋屈。 “大当家,二当家的回来了!”正在王霸郁闷之际,听到这个消息当即精神一震,原本脸上的晦气即刻去了一大半。 “哈哈,二弟真是来的好时候,这次我看那贼子还往哪跑!” 三天后的夜里,叶安宁再次摸上了寨子,“咦?今日守寨门的人是生脸?” 仔细的在寨子外的一处角落观察了下,即使已经来过好几次了,叶安宁依旧谨慎,莽山寨里的几十号人她几乎都交手过,有几个还打过几回的照面,大致都已经脸熟,可今天守寨门的却是没见过的。 情况不对!看来这个当家的总算聪明了点,想别的办法对付她么?呵呵,那她便试试有什么奇巧的地方,叶安宁摸出几个石块弄出一些声响。 “什么人!”守门土匪当即几人聚拢,取了火把过来查看。在另一侧蓄力的叶安宁如猎豹般极速掠出,先将离自己最近的目标解决,这次的几人果然比之前的土匪有经验的多,在看到叶安宁将同伴放倒后并未惊慌乱阵脚,而是即刻散开成圆形将叶安宁围了起来,几人抽出腰间的兵器,却是把刀身前端有弧度类似突厥弯刀的武器。叶安宁皱了皱眉,手中的蝴蝶刀在掌心一转便攻了过去。 在又放倒了两人后叶安宁眉头开始紧皱,从交手后她发觉这些人明显都是有训练过的,根本不像是土匪,当即心中警惕大起,踢开朝她攻来的一人,脚步开始后退离去。 “现在想走,晚了!”原本安静的莽山寨突然火光通明,王霸携着一个身材壮硕,方脸阔口的壮汉,身后带着一众土匪将叶安宁围住。 “终于让老子抓到你了!兔崽子,敢踢我王霸的寨子,偷我的财宝!看老子怎么收拾你!”王霸目中凶光闪闪,“等老子绑了你便卸了你的手脚,泡在酒瓮中欣赏!哈哈。” “果然王八之气甚足,佩服!”叶安宁压低了嗓子一拱手。 “还想嘴硬呈英雄?兄弟们给我绑了!” 叶安宁快速扫了眼凑过来抓她的人,头略为一低身子一个轻转,一片白色的粉末飞出,靠的近的土匪当即身子摇了摇便瘫倒在地。 就连那王霸一时不甚也吸入了一些,正拄着大刀手脚虚软。 倒是那个身材粗壮的男子反应极快。在叶安宁一出手的刹那便捂住了口鼻,此时见叶安宁想借机逃跑,直接将腰间的弯刀飞出,感受到身后的危险,叶安宁柔韧的腰肢一转躲过了飞来的弯刀,但看那弯刀插入眼前木柱子的深度,便知这壮汉不好对付,而且此人走的是硬功夫的路子。 粗壮男子借着飞刀阻路的当口,脚下一蹬就朝着叶安宁冲了过来,这一脚竟生生的在地上踩出一个坑,叶安宁眼中狠色一闪,身姿一矮脚下微转直接贴着男子的拳风,朝着对方肋侧攻去。 此人势大力沉,若硬碰硬怕是接不过几拳她的小胳膊小腿都得折了,只能利用对方身手不如她灵活,加上利用身量上的差距,尽量朝着男子周身的穴位攻去。 叶安宁滑不溜秋,粗壮男子打的郁闷,眼中越发阴狠起来,加快了出拳的速度,最后竟是硬顶着被叶安宁一刀刺入腰侧不躲,一腿鞭朝着叶安宁肋下踢去。 叶安宁没料到这货竟然用以伤换伤的方式,这一下她便如何也躲不过去,若被踢中就男子的力道,断几根肋骨是肯定的。 在这最后关头黑暗中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匕飞出,直接没入粗壮男子的大腿中,力道之大只余了刀柄在外,刺骨之痛直接让男子失了平衡,借此机会叶安宁就地一个翻滚脱离了这次生死危机。 半跪着侧过头,后方响起脚步声,一身华服气宇轩昂的男子正笑看着她。 燕沐云?他怎么来了?叶安宁微怔,没想到救自己的人竟然会是他。只见他似闲庭信步般的悠闲走上前,手掌轻轻一挥,十来个身着黑色软甲的身影不知从何处飞出,直接冲入土匪群中。 “果真是艺高人胆大!” 叶安宁拍着身上的泥土,将覆脸的面巾扯下,也不理燕沐云的揶揄,这次确实是自己太托大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燕沐云并不答话,只是看着已经停止的战斗,叶安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所有的土匪都被制住包括刚才那个硬功夫了得的壮汉。 叶安宁心中赞叹一声,却瞥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是之前的那两个小尾巴?你又让他们监视我!” 正打扫“战场”的暗风暗月听得“小尾巴”三字不由的脸色一黑。 “若不是有他们跟着,今晚你的小命就怕是要交代了。” 虽然你说的有道理,可是一码归一码呀。叶安宁瞪了他一眼,却难得的没回嘴,想着他帮了自己这么多次,还给自己做陪练的份上,派人监视她的事就算了。 对于叶安宁“乖巧”的没回嘴,燕沐云有些意外。“好了,这里交给你们我先走了。”脚底抹油,开溜。 “等等,你就这么对救命恩人?”燕沐云揪住了想开溜之人的衣领,将她提溜了回来。 “我记得你之前是不是还欠着我一个人情来着。”燕沐云好似突然想起一般。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叶安宁深吸一口气,笑道:“你不是说没想到怎么还么,反正时间还长,先记着吧!”她总有不好的预感。 欠人情的还能脸皮这么厚么,难道不是先记着还是直接还,应该由他来说才对? “正巧,我现在想到了。” 第十八章 随身丫鬟 “正巧,我现在想到了!” “啊……”叶安宁心中的预感越发不好,“那……你说来……听听。” “我现在身边正好缺少一个随身的丫鬟,你先顶个半年。”燕沐云很是随意的说道。 叶安宁扯了扯嘴角干笑道:“燕大公子家大业大,府中不缺丫鬟吧?” “你不是以为谁都能当我的随身丫鬟吧?” 呵呵,敢情我还得谢谢您看得起我咯!叶安宁心中狂翻白眼,“不如……换个条件……” 燕沐云叹了口气,开始抛出诱饵:“你打算一直窝在泸州城?凝香斋的生意可不止泸州城这些。” “那自然不是。”本姑娘的志向远大着呢,就算混不上福布斯,上个胡润也不错!额……她的意思是做不成天武朝首富,也得混个长宁府首富当当。 “京都乃是天武朝最繁华之地,其中的机会我不用说你自然也知道。” 叶安宁想了想便认同的点头,京都其实也是她往后发展的必去之地。 “可在京都立足比泸州城要难的多,就算你再有钱若无一点权势可以依仗,也是举步维艰。”燕沐云循循善诱。 “所以呢?你能借权势给我依仗?”叶安宁似乎不太相信。 “那自然。” 之前叶安宁就觉得燕沐云的身份不简单,就之前他一去招呼泸州衙门就放人,那说明家中必然权势不凡,在京都能有这般权势的官都不小啊,看来不是他爹牛逼,就是他牛逼咯。 最终叶安宁还是点了头,算盘珠子拨来拨去这“生意”也划算,这样她去京都就能省去太多的麻烦,遇到类似之前香料行那种事,还有现成的虎皮可以扯一扯,不就当半年的丫鬟么,没什么大不了的。 既然谈妥了叶安宁也就不打算立马回竹舍了,暗风暗月那边的战场也打扫完毕,叶安宁最开始见过的几十号土匪死伤的不多,基本都被抓了起来,倒是今夜遇到的这些似受过训练的土匪,在刚才的交手中全部阵亡,这其中有一半都是自尽,行事风格很象死士一类。那个和叶安宁交手的壮汉本来也想自杀,可被暗风快一步制住,如今被挑断了手脚筋绑了扔在一旁。 燕沐云踱步到壮汉面前,“北戎人?” 那人瞥了一眼燕沐云,冷哼一声低头不语。 燕沐云直接走过并不打算再问,跟在身后的叶安宁却是很好奇,北戎?难怪这伙人使的弯刀,原来不是天武朝之人。 “大人!大人饶命,我可不知道他们是北戎人啊!我们这帮子兄弟就是在此劫道抢掠一些钱财,可没伤过人命啊!”王霸见燕沐云走到旁边忙哭喊道,完全没了刚才不可一世的王八之气,可惜中了叶安宁的迷香劲还没过,直接委顿在地上。 “库房在哪里?”并未理会王霸的哭求,燕沐云淡然开口。 “在……库房就在寨子最靠里的屋子里,小的愿把所有财宝都献给大人,求大人饶我们兄弟一命!”王霸咬着牙抬起酥软的手臂将钥匙呈上。 叶安宁微感诧异,这王霸倒也有点可取之处,如今到了这般田地也不忘跟着自己的那伙子土匪,还算有点血性。 跟着燕沐云到了库房,这里叶安宁已经光顾过了,推开门进去环顾了一圈,与上次来时一样屋内堆靠着大约十来个半人高的箱子,里面金银珠宝,环佩衣饰皆有,还有一些瓷器书画,靠墙的多宝阁上还零零散散的堆放着一些不算贵重的摆件。 叶安宁拿过腰后拴的口袋抖开来搁在地上,将面前的箱子通通打开开始拣选了起来,燕沐云好笑的看着眼前的人,大有贼不走空架势。 “你缺衣服?”燕沐云见她在打包了一些金银后又捡了两匹布出来。 “带给云曦那几个丫头做衣服。”叶安宁忙的不亦乐乎,咕哝的说道。 将眼前的几个箱子里的东西拣选了后,叶安宁又将目光放到了多宝阁上,大致扫了扫这上面的东西,发现确实比起箱子里的差太多了,拣了太多好东西她倒真有点看不上摆着的这些了。 不甘心的走过去将这些摆件仔细看了看,却发现一只铜制的佛像上有磨损的痕迹倒像是时常摆弄的,叶安宁谨慎的伸出手去触碰了一下。 佛像底座竟然是做死的?燕沐云也发现了不对,走过来将叶安宁拉到一边,而后伸出手将佛像转动一圈。 “吱。”两人左侧的墙缓缓退开,出来一个通道。 此时暗风暗月也跟了过来,得到燕沐云的指示两人进去查看,片刻后暗风手执着一把半成品的弯刀出来,里面竟然是个私造军用武器之处,还是北戎人惯用的弯刀。 “公子,里面只剩一些做坏的半成品,并未见到铸造好的弯刀。”暗风回道。 “将那北戎人带回去审,此处应该只是他们一个铸造窝点,弯刀应该已经运出去了。” 叶安宁在一旁听着两人对话,心中有些郁闷,她自然知道私造军用武器是何其严重的罪名,再加上是铸造外族武器,那就是叛国。自己现在知道了这些本不该知道的事情,怕是要卷入一些是非。 “你在担心?”燕沐云见她蹙眉不语。 她当然是担心,自己刚刚在泸州城稳定了下来,眼瞧着还有大好的前程光景,万一被坑进去了那不是亏了。不过叶安宁自然不会承认:“我担心什么,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再不济还有你的虎皮可以扯一扯。” 燕沐云一笑:“你放心,自然由我顶着。” 迎着燕沐云含笑的目光,叶安宁偏开脸有种被看穿的不自在。 “这个给你。” 一块墨玉制成的令牌被燕沐云随手丢了过去,正走神之中的叶安宁慌乱的接过,这块墨玉手掌大小,上面只刻着一个“瑞”字。 “你安排好后就到兰庭别苑找我,拿着这块令牌他们自然不会拦你。” 莽山寨的事情了结,叶安宁回到竹舍再耽搁了两天便回庄园了,出门前她思量了一下,到底还是穿上了云曦为她准备的衣服。 庄园外,小二正将车上的货物往院子里搬着,这些都是新采购的香料,如今他们的香粉在凝香斋打出了名头,凝香斋所需求的香料也越来越多,叶安宁离去前留的几个方子,这些日子他忙的脚不沾地将所需的一应香料终于全部找齐。 “小二!”一个略为熟悉的声音传来,小二疑惑的抬起头,只见一个极美丽的女子正对着自己笑。 小二憨厚的脸上蓦然一红,这女子衣着不凡,长得又这么好看,必是哪家的闺秀,怎么会认得自己? “那……那个……这位小姐,你是在……在叫我么?”第一次和这样好看的女子说话,小二紧张的有些结巴。 叶安宁好笑的伸手敲了一下小二的脑袋,“是我,叶宁!” “啊!叶……叶……你……你……”小二惊的语无伦次,直接转身跑进了院子,也不知进去喊了些什么,在忙活的众人都匆忙的奔了出来。 叶安宁走进院子,无奈的看着眼前围着自己参观的一群人。 “小姐,你穿这件衣服果然很看好!”云曦既满足又骄傲的圈着叶安宁的胳膊,眼里满是激动。 “好了好了,之前我易成男装是为了行事方便,你们也别围着了,都忙自己的吧。”叶安宁实在受不了被这样“热情”的围观。 见几人还留恋不散,“再看扣工钱!”这句果然管用,原本还一步三回头的春梅四人,即刻飞似的跑开了。 待众人都散了,南笙夜才从房间里出来,两人相视皆是一怔,见此云曦聪明的选择离去。 “这样更适合你。”南笙夜似乎并不太意外。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不算早。”南笙夜温然笑道,看到叶安宁身旁还带着一个大包袱,随问:“竹舍那里都忙完了?” “嗯,我打算去京都。” 第十九章 赴京 转天叶安宁将自己要去京都发展的打算告诉众人,其中自然隐去了给燕沐云当丫鬟的事,这种事情说出去也没脸还是不提了。 趁着剩下的几天叶安宁将手头的事情都一一做了安排,让小一再去买几个丫头跟着春梅几个做学徒,待她在京都稳定下来,便通知他们过来。又新写了几个方子嘱咐云曦收好,隔一段时间再新制一种香粉。 “小姐,将奴婢也带着吧。”云曦可怜兮兮的看着叶安宁。 “等我在京都安定下来就接你过去,而且现在你的身体才开始好起来,京都可比竹舍到泸州城远多了,一路颠簸辛劳若你病了还怎么照顾我,是不是?”叶安宁耐心劝解。 见云曦瘪着嘴不吭声,“反正离我去京都还有些天,我带回来的那几匹料子你左右没事就帮我赶身衣服出来,不然我又得去穿男装了。” 云曦噗嗤一笑,点着头道:“嗯,在小姐出门前奴婢一定赶出来,小姐穿着奴婢做的衣服,可一定要记得早点接奴婢过去。”找到事情做的云曦立马开始忙碌了起来,叶安宁让她测了身量尺寸就回了房。 谁知却遇到了在房门口等自己的南笙夜,自她换回女装后,这几天两人间的气氛便一直怪怪的,以前她总喜欢去南笙夜的屋里聊天,一起探讨医案方子,现在回归到女子的身份倒各种不方便了起来。 “你……” “你……” 同时开口的两人相视一笑,还是叶安宁先说道:“我这次带回来的东西里还有两株上好的人参和灵芝,你拿着以备不时之需,我现在进去拿给你。” “小宁……” 叶安宁转过身疑惑的看着似有话要说的南笙夜,“没……什么,这个你收着。”说着取出几个瓷瓶交给叶安宁,“都是些常用的药,京都不比泸州城,虽繁华更甚,可危险也不少,你多留心着点。” 叶安宁心中温暖,记得不知多久没有这种温馨的感觉了,现在出现在她生命中的这些人,便是如家人般互相关怀支持。“好,我一定注意。” 叶安宁进了房间以后,却未见到身后的南笙夜眼中现出一丝懊恼和失落。 兰庭别苑中燕沐云手执着一本《圣武兵典》翻看着。 “公子,莽山寨抓的那个北戎男子受尽了刑法,什么都没招。”暗风低头皱眉回禀,显然这些日子没有从那人口中翘出有用的东西,他对自己也感到十分不满意。 “继续问。”燕沐云简约的丢出三个字。 “是。” 暗风走后不久,燕沐云身侧一道风掠过,“暗影,查的怎么样了。” “公子,百晓阁查到莽山寨大约是在一年前就极少下山劫道了,那里似乎只是北戎人安插的一个转运点。而且和我们三年前就在查的那处地方应该有所关联。” “让百晓阁沿着这些联系查下去,我倒要看看堂堂天武朝还有多少人在做北戎的狗!” 七日后叶安宁带着那枚墨玉令牌去了兰庭别苑,今天在云曦的千叮万嘱下穿上了为她赶制的新衣服,是一件胭脂色素云锻窄腰长裙,只在衣领袖口处绣了些藤蔓装饰,又将腰带做的比平常略宽一些,显得叶安宁原本就纤细的腰身更是不足盈盈一握,另外腰间再赘着一根檀色宫绦,又特意给她梳了一个比较俏皮的流苏发髻,通身的气质更是衬的叶安宁明丽娇艳动人。 只是叶安宁没想到云曦又给她选了红色系的布料做衣服,她是觉得这颜色太扎眼,奈何云曦和春梅几个都强烈表示她穿这个颜色好看,也只能听群众意见了。 进了别苑她便被引着去了燕沐云住的阁楼,恰好东方肃也在,两人见她这一身装束皆是一怔,不约而同的眼中皆是闪过一抹惊艳,东方肃由为夸张的站起身打着扇,左右围着叶安宁仔细看了一圈。 “啧啧啧,我怎么说来着,这丫头就是不一样,同样穿这么娇艳的颜色,你这丫头穿起来却多了份难得的英气。”说完又转头去看燕沐云:“我突然有点后悔……安宁要么你继续留在泸州城我给你涨两成收入?” 说完东方肃明显感觉到背后传来阴冷的气息,赶紧撤到一边坏笑的看着燕沐云,“算了算了,我不和你争。”说完闪身出了门。 “以后换个颜色的衣服。” “诶?”叶安宁诧异,这人怎么神经一抽一抽的,她的衣服颜色怎么惹到他了。 “这种颜色太扎眼,跟我身边就得低调,明天出发前我让人给你准备几身。” 叶安宁暗自翻了翻白眼,接下来大半年她的人生就要不自在了,唉……果然第二天她还未起床,燕沐云已经差了丫鬟给她送来了七八身的衣服,一准的青蓝素雅,让叶安宁一下从明艳的蔷薇变成了一朵朴实无华的小白花。 从泸州城到京都大约半个月左右的路程,前面要走上六七天的水路到达广陵,之后再过了蒲南县就可到京都了。 临上船前东方肃来送行,拉着叶安宁还送了好些凝香斋的脂啊粉的,又东一句西一句的嘱咐了半天,只唬的她一愣一愣:这男人真是她前世今生见过最婆姨的…… 燕沐云所用的船有上下两层,内部装点的精致非常,叶安宁现在成了他的随身丫鬟,连带着房间也被安排在了燕沐云隔壁。 对于突然“胜任”丫鬟这一角色,叶安宁不太适应,还好燕沐云要她做的事情不多。 船舱内的一间书房中,叶安宁端着泡好的茶水放到正在翻着书页的燕沐云面前,只见他淡淡的扫了一眼盛茶的茶碗,“我惯用的是一套青花瓷的茶具。” “啊?”叶安宁愣了愣,她看了看眼前的这件描金彩绘的茶碗也很好看啊,“这个不行么?” “换了。” 叶安宁心中叹了口气,按着要求又换了青花瓷的茶碗。谁知燕沐云只是打开茶盖扫了一眼,皱眉道:“这茶叶都没醒过,换了。” 叶安宁:我……?? 游走在爆发边缘,耐着性子叶安宁又去换了一次,这回燕沐云倒是端着尝了一口:“嘶,太烫了!茶要晾到七分热再送来!” 叶安宁胸口起伏只觉得自己要暴走了,她觉得自己有一种被坑上贼船的感觉,最后咬着牙再去换了一次,心中思讨着这货要再不喝她就扣住他的下巴灌下去!至于能不能打过那就各凭手段,好在这回总算燕沐云没再说什么。 品过了茶,燕沐云又拿起手边盛放的糕点,“这糕点都超过三个时辰了,去重做。” 叶安宁终于炸了:“燕沐云!” 在船上过的第一天,叶安宁便感觉到什么是度日如年,前世的她本就是个生活算不上精致的人,甚至还有点粗糙,而燕沐云便如她的克星一般,总能借此变着法的挑剔,她深深的觉得燕沐云是真的一直找不到随身丫鬟,因为那些丫鬟已经被气的七窍流血而亡了。 忙了一天总算可以休息了,叶安宁身心疲惫的拖着沉重的步子准备回房间休息,这真的比她训练还累。 “你去哪?”还没来得及推开房门,被同样准备回房的燕沐云叫住。 叶安宁郁闷的转过身,扯起一个笑脸:“燕大公子,奴婢我要去休息了,不养足了精神明儿个怎么伺候您不是?” 燕沐云剑眉一扬,“哪个丫鬟是在主子之前休息的,先伺候我宽衣。” 叶安宁深深吐出一口气,跟着进了屋,燕沐云站在木施前平伸着手臂。 这些豪门贵公子都是半废的么?脱个衣服还得人伺候!叶安宁心中嘀咕着走过去,大约华贵的服饰都是有些繁琐,叶安宁低着头用一个很笨的环抱姿势给燕沐云解着腰带,好不容易将腰带解下,又伸手摸索着给他脱衣服。 “你在做什么!”燕沐云声音有些沙哑的蓦然伸出手扣住了在自己身上一阵乱“捣鼓”的笨蛋,连这点事都做不好,这丫头实在太笨了。 “你自己不是让我给你宽衣……”叶安宁猝然抬头,才发现两人现在的姿势太过暧昧。她的身高刚好到燕沐云胸口往上一点,此时她一只手还搭在燕沐云的胸口,另一只手被他扣着,如此近的距离看着倒像是两个情意浓浓的人近靠着一般。 第二十章 广陵 叶安宁前世虽然是条活了二十八年的单身狗,可在那种多媒体信息如此发达的年代,该知道的当然她都清楚了,关于人类的起源她虽未来得及实际探讨过,可理论上的研究还是有的。但看燕沐云眼神深邃中似带着火苗的样子…… 叶安宁心中坏笑:你也有难受的时候,叫你挖坑给本姑娘。 原本覆在胸口想撤回手又似不经意的往下滑了滑,叶安宁暗自扬了扬眉。突然觉得腰间一紧,燕沐云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从背后扣住了她纤细柔软的腰肢,压着她往自己身前一靠。 “你想玩火?”深如幽潭的眼底一丝道不明的意味正在肆意蔓延。 终于感受到某些危险的叶安宁急忙退开了身,也不待燕沐云说什么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乍然看着逃似的娇小身影,还有隔壁传来颇为大力的关门声,燕沐云再也忍不住的一阵大笑,只惊的守在外的暗风暗月一阵心底发毛。 第二天叶安宁脸色阴沉的瞪着某人,昨天“反击”不成还落荒而逃丢脸丢大了,可某人却嘴角含笑显然心情上佳,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就开启了“斗法”模式,最终的结果叶安宁不但一败涂地,还在手头现有的活计中多加了一条廊下守夜。 走了近六天的水路他们终于到了广陵,下了船享受到脚踏实地的感觉,叶安宁心中的郁闷稍稍排解了些。 广陵比不上泸州城繁华,可在天武朝广陵的名声比起泸州城更有甚之,世人皆言“广陵出才子”,而天武朝最著名的四大书院排名第二和第四的青莲,逐山都坐落在广陵,天武开朝至今六百多年,广陵便出过状元五十八名,榜眼探花近百人,至于那些进士更是无数,如今天武朝中便有近三分之一的官员不是来自广陵,便是出自逐山,青莲书院。 叶安宁跟在燕沐云身侧,身后有四个侍从跟随,暗风暗月皆已不见了行踪。行走在宽阔主街上,两旁竟有大半数的店铺皆是卖文房用具,或者一些书画文玩之类,不时的还看到一些身着儒衫的学子成群结伴在其中选购,浓浓的尚学之风仿佛连广陵的空气中都带着书卷味。 他们一行人要在广陵耽搁一晚,是而径直去了客栈,直到入夜叶安宁才跟着燕沐云出来溜达,广陵的夜别有一番趣味,沿街少了些摆摊喝卖之声,却多有一些着儒衫的年轻学子,摆着一些斗诗,斗对子的摊子,还有圈了一块地方,用绳子圈围起来,上面贴着各种字谜供人猜玩,甚至有些排面大的,直接搭了个擂台,摆出以文会友的架势,更掷出相当不菲的彩头以搏人眼球,而这些擂台处也是人气最好的,往往几十上百的人挤得里三层外三层。 叶安宁左右看着感觉眼睛都不够使,耳中传来的皆是各种诗词曲赋,深感自己文化内涵太低不够用,到底也只能捧个人场凑热闹了。 “不如我们去猜字谜吧?”叶安宁建议道,环顾了一圈她觉得自己勉强能玩的就是这个了。 对于叶安宁突来的提议,燕沐云不可置否的一笑,两人来到那摆字谜的摊位前,一个着青色儒衫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打量了眼前衣饰不凡的两人,特别是看到燕沐云时眼中略过一丝轻蔑,大抵以为他是哪家出来附庸风雅的有钱公子哥。 “每个谜面可有两次机会,猜中了分文不取,猜错五文一张。连中五个奖励三十纹,十个六十纹,以此类推。”儒衫男子说完便不再理会两人,又去一旁接待两位同样着儒衫的男子。 “怎么还要钱么?”问出问题叶安宁便觉得自己很白痴,竟然是摆摊谁还不要赚钱,她还真以为这些学子只为探讨学问了。 “这些出来摆摊的多是些贫寒学子,借此来赚取一些生活贴补,而那些大摆擂台还添彩头的,则多是些富家子弟,借此哗众取宠搏取些名头。你别看广陵学风盛行,这里便是多清明的地方,实则这里比许多地方更残酷。”燕沐云轻声的与她解释,说到后面言语中多了一丝嘲讽的意味。 叶安宁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转而一想也就明了了,富人以财搏名,贫穷的学子只能苦读拼的一丝出头的机会,这个从古至今都是矛盾所在,只是在这里尤为严重而已,大家看似在一处求学,实则内部泾渭分明,都恨不得踩着对方的名声成就自己,所以也难怪刚才那学子看燕沐云的眼神如此不善了。 心中微叹,叶安宁伸手取下一张谜面,上写:质本洁来还洁去。是个诗谜,打一成语。叶安宁皱了皱眉,对于第一题自己就答不出来这件事她很不满,刚才她还想着自己能玩的就是猜谜……得,这下脸又丢大了。微侧过头看了眼身旁的燕沐云,对方正在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而后在叶安宁纠结的表情中拿过她手中的谜面。 “你再看看有别的能猜的没。” 叶安宁抬起头这次仔细的拣选了一下,很是想要争回点面子。 花谢花飞花满天,打一成语?不会……略过…… 久雨初晴,打一字?猜不到……略过…… 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永不见,猜花谜?不清楚……略过…… 叶安宁一张张的略过,越看越觉得脸上一阵发烧,从没觉得自己这么差劲过,心底直喊着:简单点,再简单点…… 燕沐云跟在叶安宁身后,只见她脸色变幻精彩异常,整个小脸都快揪在一起了。 最后叶安宁拿着两张算是难得简单的字谜讪笑的转过身,却惊愕的发现燕沐云将刚才自己看过猜不出来的谜面全部拿在了手里。望着头顶剩下三三两两没几张的谜面,叶安宁心中一阵捶胸顿足…… 那边摆摊的儒衫男子见两人几乎拔光了所有的谜面,脸色更是难看,见两人走过来更是瞪着眼怒视道:“你们可知为准备这些谜面我费了多少功夫,你们莫不是以为有钱便可随意在此消遣不成!这些谜你们若是猜不出来……” “若是猜不出来十倍赔你。”燕沐云淡然打断。 见他如此说,那男子到底也不吭声了,只是依旧用气愤的目光盯着两人,不过他的气愤在维持到燕沐云将一半的谜底都猜出后便转为了惊讶,到后面慢慢脸色变的青一阵白一阵,若是对方全部猜出来,自己这几天的功夫算是白费了,还倒贴了好多钱。 最后在男子丧气的脸色中燕沐云将最后一个谜底也猜出,叶安宁早已惊愕的说不出话。临行前燕沐云取出一锭银子压在那一叠谜面上,就拉着叶安宁离去,也不管那男子如何错愕的表情。 离开猜谜的摊子两人又转到了斗对子的擂台旁,外面早围满了人,擂台上两个着不同颜色儒衫的男子正一人出上联,一人接下联。两人斗的正是难解难分,底下跟着一片叫好,而正对着擂台的一处酒楼上,一些开着窗正坐雅间的千金闺秀们也正相看着,自古才子配佳人,何况这些个才俊里面有好些日后皆是能入朝为官的,若是能趁着现在相看上了总比日后人家进士及第攀望不起的好。 叶安宁踮着脚看了会觉得没意思就打算离去,却在转身的刹那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原本他们所在的地方来往之人不断,现下竟然隐隐有被隔开的架势,燕沐云微眯着眼一股冰冷的气息从周身透出。 “小心!”两人同时反应往旁边微侧,一只箭矢不知从何处射出,擦着两人中间射中了前方的一名学子,突来的血案让人群炸开了锅,喊着叫着四下逃窜,跟随在两人身后的侍从即刻分开四角将他们护在身后,隐在暗处的暗风暗月朝着袭暗箭的地方奔去。 第二十一章 遇刺 街上人群一阵纷乱,那些原本隐在人群中,暗暗将两人锁定呈合围之势的刺客此刻皆是抽出兵器朝着叶安宁两人攻了过来。 叶安宁略微一扫,来的刺客大约有十余人,手上皆是拿着弯刀,竟与那日在莽山寨遇到的一伙一般无二,看来是因为上次剿灭莽山寨坏了北戎人的事,现在来报复杀人了! 蝴蝶刀早已握在手上,四个侍从各自引去了一名刺客,燕沐云长臂一挥将袭来的大部分刺客尽揽入他的攻击范围,只余出两个冲着叶安宁杀来。 叶安宁主动迎上,避过横扫来的弯刀,手中蝴蝶刀转动变换,在当先袭来之人错愕的眼神中被叶安宁狠狠的刺入手臂,还未来得及收回被刺的手,只见那原本刺入臂膀的半月短匕突然一折,竟是横切着划下一个巨大的口子,几乎让其掉下一块肉来。那刺客当即痛的惨呼一声,捂着不住流的血往后退,跟在这刺客身后攻来的另一人。见同伴竟然被叶安宁一招重伤,更见其下手之狠辣不由脚步一顿,叶安宁抓住机会脚下力道爆发,在其犹豫的一刹近身反制,而后将蝴蝶刀刺入对方肩胛骨缝之内。 收拾完两人,叶安宁抬头一看,燕沐云那边同样已经结束了战斗,比起自己对付的两人状况凄惨,与燕沐云交手的刺客都看似完好无损的躺在地上,可叶安宁一眼便知道这些人尽皆挂了,而且都是一招必命。好狠辣的手段!曾经作为杀手的她都不得不佩服,如此干净利落的手段和身手简直是天生的杀手。 随行的四个侍从有两个受了轻伤,暗风暗月将躲在暗处放箭的人抓住,此时负责广陵安保的守备军也接信赶来。 那为首的陈守备见到躺在地上握着北戎兵器的尸体,心中暗道不好,自己守卫的地界竟然让北戎刺客潜了进来,还伤了学子闹了事,这要被呈报了上去他这五品的守备也当到头了,事到如今……他一扫叶安宁和燕沐云。 “你们既然敢勾结北戎人在此闹事,将这些人都给我带回去!” 叶安宁愤然,这货是睁眼瞎么,看不出来他们是被袭击的那方么?还与北戎人勾结闹事?想着拿他们问个罪来给自己洗干净! “哼!”暗风冷哼一声,将怀中取出的一枚令牌扔过去,那陈守备接了令牌一看,当即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珠子,膝盖一软跪倒在地,颤抖着道:“下……下官,广陵……守备,陈……陈……”堂堂一个武官竟吓的连句囫囵话都说不清。 “今晚之事按实呈报,滚!” “是,是!”得了燕沐云的赦令,这陈守备哪里还顾得上官职不官职,只庆幸捡回条命,当即麻溜的带人离去。 因为这一晚的意外刺杀,原本打算第二天就离开广陵的一行人就耽搁了下来,昨夜北戎刺客的出现让原本安稳的广陵多了一丝紧迫的气息,加上府衙的官差一早便在城内四处排查还待在广陵内的北戎人,天武朝经济开放,周边小国多有来此经商者,但明令禁止夹带兵器之类的物品,昨夜那些北戎刺客皆手执统一制的兵器,这不得不让广陵知州心惊胆跳,严厉的盘查一时让广陵有点人人自危的感觉。 “昨夜那些北戎人的身份调查清楚了?”云来客栈天字号房中,燕沐云听着侍从的禀报。 “是,属下去广陵府衙查了外来人员造册,又去地方核实,昨夜那些北戎人有一大半都是原本在广陵或经商,或已在此扎根多年亦如当地人一般。” 侍从将所查到的一应皆细细回禀,叶安宁端着盘果子站在一旁听着,燕沐云也没有要她回避的意思。听着侍从说到那些北戎人在此扎根多年,叶安宁不由暗自心惊,这些几乎已经融入天武的北戎人,如毒蛇般蛰伏,只待关键时刻出手一击。安排这些人的幕后之人又是何等心计和隐忍? 燕沐云看着目露深思的叶安宁,笑道:“对北戎人昨夜的刺杀你有什么看法?” 叶安宁有些意外,没想到燕沐云会和自己讨论。“我觉得昨夜的那些北戎人行事太冲动了点。” “哦?”燕沐云眼神示意她继续。 “那些人若是因为莽山寨据点被剿灭而报复杀人,应该在我们出了泸州城便动手,若在水路截杀合围,不是胜算更大。这些人在广陵蛰伏多年,想必作用不仅仅只是拿来做刺客吧,如今他们这样贸然动手引起官府的注意,说不定还有蛰伏在暗处的棋子都有被起出来的危机,可不是得不偿失么。” 燕沐云点头,同时露出感兴趣的神色:“那你认为他们为什么会在广陵动手?” 叶安宁略微沉吟,“嗯,要么是在泸州城附近出手他们有什么顾忌,或者这次的行动是有人的失策决断。”她觉得一个能这么隐忍,将棋子以最不起眼的方式遍布各处的人,应该不会做出这么失策的决定才是。 “很好。”燕沐云赞赏的笑了笑,又道:“作为奖励晚上可以免去你廊下守夜了。” 嘁!叶安宁白了他一眼,“北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所知道的就是天武朝,虽然这原主小时候也有读书,可多是些女儿家爱的诗词歌赋。 燕沐云站起身取了一本书递给叶安宁,“列国史记?”叶安宁翻开第一页,书目上便罗列了天武朝周边的七八个大小国家,北戎赫然便写在第一位,粗翻了翻除了原本的文字记载,还被人添加了很多注解,想来燕沐云也是极喜欢这本书所以随身带着。 “这个送我?”翻看了几页叶安宁便喜欢上了这本书,有些期待的问道。 “借你。” “小气!”拿着书叶安宁转身便准备回房间。 “你做什么?” “回去看书啊。” “你现在就走了谁伺候我,去沏茶。” 叶安宁:我……小人物也有“休假”的权利好不! 树影婆娑古寺清幽,一间位于古寺最里角的清素简洁禅房内,一盏燃着的烛火正噼里啪啦的绽着烛花,女子秀容半遮一席素白长裙拖在地,指间优雅的在面前的伏羲琴上拨动着。 琴韵悠扬间窗外突然一道黑影闪过,而后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掠进了屋,低着头半跪在地右手握拳覆于心口。半晌后一曲终了,女子清冷而又柔缓的声音响起:“失败了。” “属下,无能。”高大男子操着一口有些生硬的天武朝语言。 “确实是一群废物!”女子的声音愈加冰寒,只露在外的一双似水的眸子迸出一丝杀机。 高大男子将头更低了些,不敢与之相视。“让广陵的人都撤了吧。”女子站起身静看着窗外,眼中杀机散去。 黑衣男子离去后,女子依旧保持着看窗外的姿势未动,最后幽幽叹了一口气。“你在怪我自作主张么?” 窗外依旧漆黑静谧没有一丝回应,“你知道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女子言语中多了丝淡淡的恼怒。 “若再有下一次,你便回去吧。”窗外低沉的话语传来后便再无动静。女子错愕的睁大了眼睛,水润的眸子闪过一丝受伤,还有一点淡淡的不甘。 经历了广陵的袭击,叶安宁一行人接下来的路倒顺畅的多,一路不紧不慢的到了蒲阳县,耽搁一日后便直接往京都赶去。 叶安宁坐在马车上,拨开车帘微眯着眼眺望远处已经初见轮廓的天武皇城京都,虽说还看不真切,但见那高矗望不到边际的城墙就可见其恢宏的气势。原本她是想骑马的,奈何某人说缺人伺候茶水硬是断了她的念想,现下心中又不仅蠢蠢欲动了起来。 “天武官道不允许纵马。”身后淡淡的话语传来。 叶安宁望天兴叹,快点到京都吧,她再受不了跟这货挨在一处了! 第二十二章 身份 京都乃是天武朝最繁华的城市,也是帝都所在,整个城市分为外城,内城,皇城,宫城四个等级。在外城居住生活的皆是京都的平民百姓还有一应大小官员,内城分共有九门乃是京都拱卫皇城和宫城的军防力量所在,驻守着京都十二卫,还有天武朝的一些重要机构,至于皇城那自然是皇亲国戚所居之地,最后便是天武皇帝嘉定帝所在的宫城。 趁着赶路的这些日子叶安宁做足了功课,京都说难听了那是达官显贵多如狗的地方,各种弯弯绕绕的规矩自然也比其他地方多得多,虽然现在自己有虎皮可以扯,但初来乍到凡事还得要谨慎。 他们所坐的马车从京都南门进入一路穿过外城朝着内城走去,为了观看方便叶安宁直接将车帘系起来,整个脑袋搭着窗口往外看。 “快到了么?”马车进了内城后,叶安宁转过头问道。 燕沐云阖眸假寐只道快了,又这么行了一路,眼瞧着就过了内城往皇城去了,叶安宁诧异,本想着他在京都约莫是个一二品的大员,却不成想他竟还是皇族之人。 最后马车到底还是停在了皇城的瑞王府外,此刻早就得了消息的瑞王府总管赵德兴带着各职的十多个管事,恭谨的站在王府门外等着迎接。 叶安宁乍一跟着燕沐云下了马车,只瞧见前面乌泱泱一群人头齐齐拜倒,有护卫,有总管,管事,还有年岁不小的嬷嬷,齐呼恭迎王爷回府。 起了身为首的赵总管望着燕沐云禁不住老泪纵横:“王爷可算回来了,清鹭轩那里老奴这些年一直收拾着,王爷一路辛劳先去休息。”老头边说着,边抹着眼角的泪。 燕沐云温声道:“赵叔,这些年辛苦你了。” “王爷这么说可折煞老奴了。”赵总管赶忙躬身回道。被扶起身后,这才注意到站在燕沐云身侧靠后的叶安宁。但见她虽衣衫淡雅,可所用衣料却是一匹斗金的云锦,还有那卓然天成的一股女子少有的英气,眼角眉梢皆是掩盖不住的气势,可偏就这份带了点凌厉而又灵动的气势,让两人站在一起显得分外的和谐。赵总管眼中显露着惊喜,敬问道:“王爷,这位可是未来王妃?” “咳……”叶安宁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是我的随身丫鬟,你在清鹭轩随便给她安置间屋子就行了。”燕沐云语气随意的说完便朝着王府里走去。 可赵总管听后却更是笃定了心中的一些想法,要知道清鹭轩一直都是王爷独自居住,往日就连送茶点的丫鬟都不准多逗留,何况是让别的人住进去。 叶安宁跟在赵总管身侧由他引路,燕沐云却是大步流星的已经走的老远,听着赵总管沿途给自己介绍王府各个宅院,又目不暇接的一路观赏着各种建筑精美的房舍。 瑞王府占地足有五百多亩,将近有一坊之地,是这京都所有皇亲府苑最大也是最华丽的所在。 “这两边是东西配殿。东殿华丽,西殿雅致。” 叶安宁脚步一顿:“东西配殿?王爷为什么不住这呢?” “这……东殿太过华丽,又是当年老王爷所居,王爷怕睹物思人所以后来就搬去了后花园的清鹭轩,并吩咐没有允许,其他人不得擅自进入。” “那西配殿呢?”叶安宁继续好奇的问道。 “这……”赵总管面露为难之色,试探的问道:“王爷未曾和姑娘说么?” 但见叶安宁神色便是真的不清楚,“王爷想来自会和姑娘说的,额……老奴还是快些带路,姑娘劳累了一路正要休息。”撇开不让叶安宁继续这个话题,赵总管开始了闷声带路。 瑞王府后花园又名锦芳园,清鹭轩原本是园中的一处书轩,后改为了居所。锦芳园在王府面积占了三分之一,春夏秋冬四时景致皆囊括其中,而改造后的清鹭轩又将锦芳园近三分之一的面积圈围了起来,成了燕沐云独独辟出来的地方。 叶安宁的房间被安排在燕沐云的隔壁,等一切收拾停当已经到了晚膳时分。 “王爷,孙侍妾求见,说是备了些精致小菜献于王爷品尝。” 听到侍从的禀报燕沐云面色如水,头也未抬只淡声道:“进来吧。” 片刻后轻柔的脚步声传来,一个身着藕粉织花锻拖地裙,外罩软罗纱衣,粉面桃腮风情款款的女子走了进来,身后侧还跟着个提食盒的丫鬟。 正在一旁研墨的叶安宁不禁抬起头看了一眼,却正好对上走过来的孙侍妾,两人目光相对,原本笑容满面的孙侍妾明显神色僵硬了一下。 “王爷。”收拾了心情,孙侍妾恭敬的福了福身。 “嗯。”燕沐云眼不离书随意点了点头。 “妾身知道今日王爷要回府,前几日特意学了时下京都最时兴的菜式请王爷品尝。”孙侍妾声音软绵,直听的叶安宁心头都不由痒绒绒的,不由的偷瞄了眼巍然不动的燕沐云。 “知道了,放着吧。”某人依旧一副不咸不淡的表情。 “王爷……”孙侍妾的声音更酥了点,“王爷一路辛劳,不如……让妾身伺候王爷用晚膳。” 叶安宁被这酥到骨子里的声音吊的头晕,直想赶紧奔出门去,不禁揣测这孙侍妾是什么来头,大家闺秀大约不该是这种调调才是啊。 “你先出去吧。”燕沐云清淡的声音传来,叶安宁本能的应了一声打算往外走,孙侍妾亦是惊喜。 刚迈出两步叶安宁便觉袖子一紧,回头见燕沐云不悦的勾住她的袖子。 “我说的是她,你急什么?” 刚脸上绽出喜悦的孙侍妾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笑容僵在脸上,泪眼盈盈道:“王爷……” “还需要我再说一遍么?”透着冰寒的话语和冷酷的表情震的孙侍妾身子一抖,当即下拜:“妾身不敢,有妹妹在这里伺候自然妥当,妾身这就告退。” 孙侍妾带着摆好饭菜的丫鬟退出门去,临转身还用狠厉的眼神刮了叶安宁一眼。 叶安宁:……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呀? 孙侍妾脸色阴沉的带着身边的丫鬟出了清鹭轩,一路咬着牙扯着绢子,恨声骂了句“贱婢”!扬起手狠狠地在身侧的丫鬟脸上甩了一巴掌,那婢女吓得不敢出声,只捂着脸掉眼泪,见孙侍妾走了又急忙跟了上去。 两人到西偏殿便直接回了屋,站在斜对角偷偷打量的一个小丫鬟见孙侍妾两人进去后就匆匆的跑去汀草堂回报。 汀草堂内,黄花梨木做的香几上,一方双耳鎏金兽纹三足香炉正袅袅的飘出淡雅清香,五个身着不同颜色华丽衣裙的美丽女子,正闲坐在紫檀木屏背椅上品茶聊天,听了小丫鬟的回报,当听到孙侍妾一路气势汹汹,身后的丫鬟抹着眼泪跟着,坐在左侧的黄侍妾当即捂嘴嗤笑一声:“那孙侍妾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打脸还有上赶着去的。” “可不是。”坐对面的周侍妾也附和道:“就那下贱出身,王爷还能瞧上她?瞧她平日里穿的样子,一股子作骚样!哼!” 一旁的王侍妾瞥了她一眼,却是转了个话:“听今日出迎的管事说,王爷这次回来还带了个随身丫鬟?” “丫鬟?你也信?哪个丫鬟能住进清鹭轩?”黄侍妾驳道。 此话一出顿时气氛有些凝滞,旁边未说过话的李侍妾暗自打量了下坐首之人神色,笑道:“丫鬟便是丫鬟,若是好出身的闺秀也不会如此屈身呀,所以照我说,咱们这王府论出身门第样貌才情,谁还能越的过云庶妃。” 被李侍妾一提点,黄侍妾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忙点头应合,其他三人也是急忙跟上。 坐在首位的女子淡雅一笑:“即能伴在王爷身边,那就自有她的好处,众位妹妹也都累了一天,都散了吧。” 待几人散去,被称作云庶妃的女子嘴角的笑容也冷了下来,过来伺候的大丫鬟谷雨轻声道:“庶妃,为王爷缝制的新衣已经准备好,明日可要送过去。” 云庶妃轻叹一声:“不必了,先收着吧。” 第二十三章 气晕 第二天一早,叶安宁刚睡眼惺忪的准备起身,门外就响起了扣门声。“叶姑娘,您起床了么?” “谁?” “奴婢是王爷指来伺候姑娘更衣洗漱的。” 咦,果然到了王府待遇都不一样了,她竟然还有人伺候? “进来吧。” 推开门一个十五六岁,着王府普通洒扫丫鬟服饰,梳着双环髻的小姑娘恭敬的端着盆水进来。 “叶姑娘,奴婢帮你更衣。”将脸盆放好,小丫鬟就勤快的走过来帮叶安宁换下寝衣,又取过准备在一旁的衣裳打算服侍叶安宁穿上。 “那个……还是我自己来吧。”叶安宁有点不太习惯。 小丫鬟有些失落的看着叶安宁将自己手中的衣服拿过去,不气馁的道:“那奴婢服侍叶姑娘洗漱。” “这些都我自己来好了,你去忙吧。” 小丫鬟见叶安宁又拒绝了,当即嘴巴一瘪,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跪在地上断断续续道:“叶姑娘……奴婢,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 叶安宁郁闷,真不习惯这种动不动就跪的规矩,而且这不喜欢人伺候也是错?无奈的伸出手将小丫鬟扶起,“不是你的错,我只是不习惯被别人伺候。” 小丫鬟见她这么说,也就缓缓止了哭,叶安宁又道:“起来吧,你叫什么?” “奴婢折枝。” “这名字倒好听,你说是王爷指你来伺候我的?” “嗯,奴婢本来是在清鹭轩外做洒扫的,早上王爷刚巧从那过,就指派了奴婢过来。”折枝老实的回答,“所以奴婢如果哪里做的不对,叶姑娘尽管骂奴婢,打奴婢,但千万不要赶奴婢走。”说着眼泪又开始打转。 叶安宁瞧着折枝一脸恐慌的样子,想来在洒扫的粗使丫头上也熬了许多年,现在终于提到了近身的差事,也难怪她这么惊慌。 心中叹了口气,与这种可怜的小丫头为难的事她也做不出来,只好在折枝一脸惊喜的表情中递出手中的衣裙,被“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后,叶安宁总算出了门。 待经过燕沐云房门口,只见到一个等候的侍从,就被其带着去了清鹭轩靠西面的练武场,等叶安宁到的时候燕沐云正握着弓在射箭。 清鹭轩的西面原本是锦芳园观冬景的暖亭所在,后被移平了改成练武场,这练武场面积不算大,大约两个足球场大小,却只摆放着一些骑射用具显得空旷了些,倒是让筋骨松伐些日子的叶安宁又有了一些想法。 叶安宁自行的走到一旁的架子上取来一架长弓,入手一垫分量不轻,又走至燕沐云身旁取出一只羽箭,目测了下距离箭靶位置约百步,搭箭勾弦推弓一气呵成,“嗖”羽箭飞了出去钉在箭靶上,却是偏离了靶心,叶安宁不满意的蹙眉,还是十字弩好用啊。放下长弓揉了揉肩,这把长弓实在重了些,不适合她用。 燕沐云看着她的样子挤兑道:“这把射月弓算是长弓里面颇重的,能拉动它的女子可不多。” 咋滴?笑我力气大?叶安宁心思一转,却笑道:“这种重弓本来就只适合少部分人用,既不轻便又挑人。我倒是知道一种弓弩,不但精巧轻便,而且杀伤力不弱,只要箭法精准男女皆可用。” “哦?”燕沐云看着她,“就如你那把奇特的半月匕首一般么?”自那次在广陵见叶安宁使用蝴蝶刀,燕沐云便对她那把灵巧多变的匕首存了兴趣。 “不遑多让吧。”对自己的东西叶安宁自然是自信的。 “条件呢?”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燕沐云极其明白眼前的人是个无利不起早的。 “借你这练武场点地方,安置点东西。” “你说的是……你之前在竹舍做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诶?叶安宁一怔,才恍然想起某人派手下监视过自己,所以她在竹舍做过什么某人自然都清楚的。 “可以。”燕沐云点头。 “两日后我将弓弩和我要做器具的图一并给你。”说完又取出一只羽箭,准备再射一箭挽回点脸面,却被燕沐云按住。“射月弓不适合你用,强行使用会伤了筋骨。” 叶安宁眨巴着眼,诧异这突来的关心,“其实清鹭轩的东西你想用,或者有什么需要增置的,去跟赵叔打个招呼便可。” 额……叶安宁更是愕然,这样说来倒是她小人之心了?明明是他帮忙要“收费”,自己现在还领着随身丫鬟的差事呢。 在练武场呆了不久,燕沐云就被宫里的传召招了去,百无聊赖的叶安宁选择了逛后花园,已至十一月份,能赏的花已经不多,位于沁水亭周围的茶花开的倒鲜艳,且大多数是名贵品种,什么绯抓芙蓉,紫袍皆在其中,更难得的还有一株极其少见的十八学士。 叶安宁正欣赏的仔细,却被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我还以为是西配殿的哪位妹妹呢,原来是王爷身边金樽玉喙的随身丫鬟呀。”来的人正是昨晚见过的孙侍妾。 自昨晚被王爷赶了出来,今日一早孙侍妾便成了西配殿的笑料,心情极度恶劣的她便带着丫鬟拐进了后花园,却不想刚好遇到在赏茶花的叶安宁。只见她今日着了身天青色云锦绣彩蝶拖坠长裙,一头长发随意挽了个平髻,斜插了支累丝蝴蝶攒珍珠步摇,衬的气韵淡然出众。若不是知道叶安宁是王爷的随身丫鬟,还以为是哪家的闺秀千金。孙侍妾绞着绢子,因着昨晚的事本就恼火的心情又加了丝难言的嫉妒。 叶安宁偏过头淡然的看了她一眼,并不打算理会这种莫名其妙的人,礼节性的福了个身就调头离去。 “你给我站住!”孙侍妾对于叶安宁如此无视的态度恼羞成怒,恨恨地羞辱道:“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不过是王爷身边一个粗使的贱婢,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想爬上王爷的床!也不打量打量自己的身份!你也配!” 孙侍妾泼妇骂街般的插着腰,身侧的丫鬟听到她的话却是脸色苍白,只恨自己怎么就跟着这么个脾气大又无脑的“白痴”! 叶安宁眸中冷光微闪,缓缓的转过身嘴角一挑,“我的身份?那想来是没有孙侍妾高贵的,不知孙侍妾可否赐教您是哪家的名门闺秀,也好让我长长见识。” 孙侍妾一哽,她是舞姬出生,往难听了就是贱籍连个清白人家的丫鬟都不如,当年不知祖辈烧了多少高香才能得进王府,如此不堪的往事一直是她的心头刺,如今被叶安宁旁敲侧击的提起,当下怒不可遏的抬起手便要打过去。 叶安宁冷笑的扣住她的手腕,继续道:“怎么了?难道孙侍妾的出身不够高贵?哦,难怪了,昨夜一番浓情厚意却被王爷赶了出来,难道说王爷也是介怀?那倒真可惜了,在这偌大的王府中,却如此不被待见,这以后的日子……”叶安宁话语一顿,嘲讽的看了眼气的发抖的孙侍妾,“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孙侍妾可好好过吧!”松开对方的手腕,叶安宁直接走人。 切,跟我斗! “你……你!”孙侍妾抖着手说不出话,胸口激烈起伏着,身旁的丫鬟忙去扶她,却见她两眼一翻竟直接晕了过去,当即吓的大叫。 被扫了“雅兴”的叶某人直接回了屋,莫名趟了浑水还被话刺的这笔帐她自然是算到了那位始作俑者身上,所以今天她决定:姐不伺候了! 叶安宁:这王府中的莺莺燕燕也不知还有几个,更不知以后哪个倒霉蛋女子会成为瑞王妃,什么宫斗宅斗这些最讨厌了! 第二十四章 邀请 勤政斋位于宫城中轴位置,离太和殿最近,乃是嘉定帝平日看书批折之地,燕沐云受到传召后进了宫便被内侍带到了此处,同样在勤政斋内的还有皇长子勤王燕沐策,四皇子赵王燕沐洵,六皇子硕王燕沐垒。 “沐云,这些年你在外面朕也是时常挂心的很,昨日你刚一回京都,朕今日便召了你进宫,可不怪朕吧?”嘉定帝眉目和善的笑说道。 “皇上言重了。”燕沐云躬身回道。 “父皇说哪里的话,这京都谁不知道父皇最疼的就是瑞王堂兄,小时候我跟皇兄们都眼热呢。”站在旁侧的硕王燕沐垒半玩笑的说着。 硕王的话显然对了嘉定帝的心意,笑抚着黑白掺杂的长须点了点头,又问道:“朕看了前几日广陵呈上来的折子,说你在广陵遇到了北戎人的刺杀?” “是,也是沐云那日不慎,只专注游玩不曾察觉,幸而有侍卫保护,并未让其得逞。” “嗯。”嘉定帝眸光微敛,“北戎近些年来确实越来越放肆了。” “瑞王堂弟此次受惊不小,父皇可得好好安抚。”皇长子勤王燕沐策进言。 “勤王说的有理。”言罢便令了内侍总管赏赐了许多珍玩珠宝,燕沐云推辞了一番才施然谢恩。 “此次回来你与皇伯父倒是生分了,可是因当年的事还怪皇伯父?”对于燕沐云之前的推却嘉定帝有些不满道。 “早已事过境迁,皇伯父言重了。” “罢了,这次你回来便不要再走了,如今年岁也不小了,连老六都取了王妃,你也该打算了。”嘉定帝摆了摆手说道。 “皇伯父何必着急,沐云离开京都这些年,如今京都有什么新鲜好玩都还来不及去看,还是等玩够了再请皇伯父帮沐云选看王妃吧。” 虽被燕沐云婉拒,嘉定帝却未生气,反而更和善的笑道:“你还是如小时候那般淘玩,该定定性了,那些风月场的女子到底身份太低贱了些,你若喜欢朕在宫里挑几个给你赏玩就是。哎,算了,如此朕也不勉强你了。” 燕沐云在勤政斋陪着嘉定帝闲聊又被留了午膳,直到申时方才出了宫,刚出了正阳门便见到在马车旁踱步等候的赵王燕沐洵。 “瑞王堂兄你可算出来了。”赵王笑的温文尔雅。 “赵王可是有事?” “七日后本王的王妃在府中举办一场茶花会,届时期望瑞王堂兄莅临,我们兄弟几人多年未聚,也权当为瑞王堂兄接风洗尘。” 燕沐云并未立即应承,赵王有些歉疚的轻叹:“瑞王堂兄可是怪沐洵当年……” 燕沐云洒然笑道:“赵王自是有自己的苦衷,且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七日后我必去叨扰。” 顺利邀请到燕沐云,赵王也似心情畅快了不少,又邀了他一同乘坐马车,两人看着很是和睦的一路畅聊往皇城而去。 待回到瑞王府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燕沐云刚从马车上下来便见到在府门外不知等候了多久的赵总管迎了上来,神色之间略有焦虑。 “王爷,您总算回来了。” “府中有事?”燕沐云一边往府内走,一边问道。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是孙侍妾今早在后花园晕倒了。”赵总管如实回禀道。 “那请府中的大夫就是了。” “已经请了,只是孙侍妾哭闹不停,说是……说是被叶姑娘所害。” 燕沐云脚步一顿,冷然道:“那叶姑娘呢?” “叶姑娘正在房中睡觉,老奴不敢打扰,所以等王爷回来处置。” “嗯,知道了。” 赵总管见自家王爷依旧这副漠然的表情,不由叹了一声便又跟了上去,刚行至西配殿旁边却见有一道身着淡紫色妆花缎拖坠长裙的纤秀身影等在那里。 “王爷。”云庶妃优雅的福了福身。 “嗯,有事?” “是孙侍妾的事。”云庶妃轻声道,又暗自打量了下燕沐云的表情,见他未生气,斟酌着继续说道:“叶姑娘是王爷的人,自然是妥当的,可孙侍妾在府中也是多年,一直也都安分,妾身想着这里面定是有什么误会。” “哦?那你认为该怎么办?” “妾身以为……不如请叶姑娘过来,一则大家将误会澄清了便好,二则府内总归还有其他的姐妹,如今只听孙侍妾一面之词,误解了叶姑娘的行事也不好。” 燕沐云淡淡的扫了眼云庶妃,“既是一面之词,聪明的人自然不会听进去。”说完便绕过面前纤秀的身影径直朝着清鹭轩而去。 云庶妃有些怅然的敛着眸,转身回了西偏殿,此刻孙侍妾正坐靠在床上,手搭在引枕上早已停止了哭闹,但见云庶妃进来,眼中露出期望之色:“庶妃,王爷怎么说?可信了?” 云庶妃略带怜惜看着孙侍妾摇了摇头,歉然道:“王爷并不信我,还说你讲的不过是一面之词,哎。到底是我在王爷面前的分量不够,帮不到你。”话语微顿,又似随意叹息的感慨道:“还是那叶姑娘手段高明,能让王爷信她。” 孙侍妾恨的撕碎手中的帕子,“都是那个贱婢,我必不让她好受!” 燕沐云到了清鹭轩便直接去到叶安宁房中寻人,推开门进去却见那个说是在睡觉的人,此刻正趴在床上支着下巴极其没形象的翻着书。 一旁伺候的折枝正搬了个圆杌坐着,手中捧着切好的水果一个一个的喂着,看到突然进来的燕沐云,吓的差点丢了手中的果盘子,慌忙站起身见礼。 叶安宁侧过头看了眼进来的人便继续将注意力放到书本上,并没有打算起来的意思,燕沐云看着她慵懒又毫无形象的样子,促然笑道:“你倒是很会享受。” 叶安宁哼了哼没说话,“跟我去书房,我有事和你说。”燕沐云丢下一句话就走了出去,折枝有些呆滞的回过神。 “王爷……会不会生气啦?”孙侍妾晕倒的事如今王府里的人都知道,现在燕沐云又让叶安宁去书房说事儿,折枝有些担忧。 “行了,真要生气也挡不住。”合了书叶安宁便去了书房。 燕沐云的书房在清鹭轩的西南侧,三面临靠着湖水,只在湖面架了九曲木廊桥作为唯一的出入,叶安宁到了书房见他已经脱去了外褂坐于书案前执着笔在描画着什么。 听到叶安宁的脚步也未抬头,“过来研墨。” “你不是说有事跟我说。”叶安宁自然以为他找自己过来是质问孙侍妾被气晕的事。 “嗯,七日后你陪我赴个宴。” “就这个?” 燕沐云停了笔抬起头,“不然还有什么?” “你确定你不想问点别的?”叶安宁又有点不信。 燕沐云好笑的将手中的笔架上,往后靠着椅背抱着手臂:“你打算让我问你点什么?” 诶?这话说的……“你府上的事,你不开口问,难道我来问?” “好吧,那……你就说说孙侍妾的事吧。” “我……”原本一路过来在心中准备好的说辞被这么一弄,叶安宁反倒说不来了。 “她骂我,我骂了回去。”说完她等着看燕沐云的反应,见他还是表情欠奉,不甘心的激道:“其实我还想动手来着。” 燕沐云终于皱起了眉头,看你还不生气! “王府还有些人没处理,现在暂时还不能杀了她。” “……我说的是揍她一顿。”叶安宁差点咬到舌头,她有这么凶残? “你看着办吧,可以过来研墨了么?”某人继续忙自己的事,叶安宁心中不由的开始为孙侍妾默哀。 书房的窗临湖半开着,正准备研墨的叶安宁疑惑的抬起头望向窗外,一丝极其淡却又熟悉气味飘入鼻中,低垂着头不动声色的将匕首握于手中,下一刻便将匕首朝着窗外飞射了出去。 窗外响起一阵动静,隐在暗处守卫的暗风暗月发现响动与来人交上了手,片刻后书房的门被人有些粗鲁的推了开去,一个有点狼狈的身影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叶安宁刚才飞出去的蝴蝶刀。 第二十五章 莫擎 “那两个家伙是打算报私仇么,下手这么狠。”来的男子穿一身黑色卷草暗纹锦缎华服,五官轮廓深刻刚毅,男子神色间带着丝狼狈,用手掸着袖子望了眼已经消失踪影的暗风暗月。 “上次你派去泸州城的侍从将他们吃亏的事传了个遍,这账自然是记到你身上的。”对于男子的到来燕沐云并不意外。“倒是你,这么多年除了轻功进益,武功还是那么差。” 男子走到桌子旁自顾的沏了杯茶水,端着坐到一旁如牛饮水般的大喝了一口:“这腔调,你不会在泸州城和东方小子呆久了吧。” 说完又拿起手中的精致匕首把玩了一下,“嘶……”看似牢固的匕首却突然收了回去,男子尴尬的手一缩,抬眼看着叶安宁:“你这匕首倒有趣,话说我莫擎的轻功在天武朝也是数一数二的,连暗风暗月都没发现我,你怎么知道我在窗外?” “因为你身上的味道,你去过凝香斋吧。”叶安宁走过去将蝴蝶刀收回。 “味道。”莫擎不信似的拉起袖子细细闻了闻,咦?“还真有一丝奇特的香气。”他仿佛想起来的时候在凝香斋门口与一名购置香粉的女子擦碰了一下,许就是那个时候染上的,可这香味极淡,刚才他若不是凑着细细闻竟未发觉。 “这样你都能闻到。”这书房可是临着湖,但凡气味近了水皆容易被淡化掉,更何况这味道本就极其的淡。 “因为你染上的那香粉是我制的。”其实这也算叶安宁的一种独特本领,对于一些独特的气味极其敏感,更何况那男子染上的香味正是自己研制的香粉“夏露”,只是没想到自己制的香粉已经被东方肃卖到京都了。 “咦?你就是东方小子说的那有趣丫头。” 叶安宁一头黑线的看着眼前的“小老头”。看他比燕沐云还小了几岁,一张口就是这个小子那个丫头,您老“贵庚”啊! “对,我就是东方小子说的那个叶大姐。”前辈子加这辈子我当你阿姨都够了好么!叶安宁心中补了句。 莫擎一滞,心道这丫头果然牙尖嘴利的紧,又打量了下眼前这对,一人写字一人研墨有那么点相得益彰的意思,便有些兴起的问道:“你们俩这是?……” “合作。” “主仆。” 叶安宁:好吧,当我没说。 莫擎被逗的哼哧一声,直勾勾的盯着若无其事的燕公子示意其给自己说道说道,想来其中定有些故事。 “把东西拿来你可以回去了。”燕沐云显然没打算将自己“坑骗”拐人的过程拿来分享,所以直接逐客。 莫擎放下茶盏唏嘘,“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不厚道了,再怎么说你也算是我……” 一道冷光射来,莫擎托着茶盏的手抖了抖,有些刚毅的脸庞不自在的扯出个笑脸,从袖中取出一个小拇指大小的木管子递给燕沐云。 只见燕沐云直接拔开木管上的塞子取出里面的纸卷,竟丝毫不避忌叶安宁,莫擎暗自吃惊不由的重新估量起了叶安宁的身份。 “需要我让暗风送你出去么?”燕沐云说着将手中的纸卷摊开。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说完蹿出窗外便失去了踪迹。 刚才莫擎审视自己的神态叶安宁自然是注意到了,想来他送来的东西是极为隐秘又重要的,所以为了避嫌也是开口道:“那要不我先出去。” 燕沐云似未听到她的建议,“来看看,你觉得这里是哪个位置?” 额……人家既然诚心诚意的发问了,好吧!那她就大发慈悲的帮他看看。叶安宁好奇的探过身去,此时燕沐云正拿着手中的纸卷比对着桌案上的皮制地图。 细看之下叶安宁也提起了兴趣,这地图所描绘的地方大约是草原,因为上面除了靠近天武朝西北边关的这里有城池标记,其余的皆是用部族姓氏标注着,“捏古斯、不答阿惕、阿尔布古……”叶安宁专注的看着地图自语道。 “这些姓氏好象都是北戎大族……这应该是北戎的地图吧。”她回忆起燕沐云借给自己看的《列国史记》。说着又本能的更俯下身去用手去触着地图上标注的每个点,其中一些部族的名字在不同的方位出现了几次。 叶安宁细看了那些重复出现了几次的姓氏旁边又有不同形状的记号标注着,“这应该是这些部族的移动轨迹,在草原生活的几乎都是游牧民族,北戎大族虽然比起那些小部族和零散的牧民居住更稳定些,但毕竟不是中原地带可以种植各种农作物,因气候或者草场,或者部落争斗等等原因也免不了会转移,这些不同的标记应该是代表着那个部落不同条件下转移的位置。”说完又拿起了燕沐云手旁的纸卷,上面描画着巴尔思部落所处的一个位置,叶安宁对照着地图找到这个部落,对比了一下却疑惑了起来。 “咦,这个巴尔思部落一直定居在这个位置没有移动过,怎么突然转移了?如果是气候或草场原因旁边还有另一个部落两个几乎叠在一起,那就是靠的很近,为什么那个部落未转移?难不成发生了部落争斗一方被抢了领地无奈转移了?”说完侧过头去询问燕沐云的意见,却不想一扭头就看到如星辰般的眸子正近在咫尺的盯着自己,距离近的都可以闻到对方的呼吸,淡淡的气息扑到脸上,叶安宁如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弹开老远。 刚才只顾着专注的看地图,快挨到人家身上她都不知道,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我不是故意的。”罪过啊罪过!色即是空…… “我很吓人?”显然叶安宁咋呼咋呼的态度让他很不满,自己的外表已经如此不堪了么?看来有必要重视一下了! “没有没有。”叶安宁摆着手,“你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英伟不凡,怎么可能吓人!”自己理亏在先,说点好话弥补一下又不要钱。 燕沐云玩味的挑了挑眉盯着她,叶安宁又有一种要被看穿的感觉,立马聪敏的转移话题:“我刚才的推断对么?额……还有有些地方我不是很懂。”说着走过去指了指地图上的某个位置。 鉴于她如此虚心求教的态度,又积极好学,燕沐云当晚很给面子的将她留到快三更天才放她回去休息。 出了书房叶安宁神色萎靡的拖沓着步子,看着屋檐下的廊柱子她都想跑过去抱着睡着,动了一晚上的脑子,哎!还不如让她打一晚上拳或者沙袋呢,脑力活动果然不是她的强项。 所以当折枝过来的时候叫了半天屋里没回应,推开门就看到抱着枕头腿夹着被子,嘴半张着,睡的超级没形象的某人。这一觉直接睡过了午膳才被折枝千呼万唤的喊醒。 “叶姑娘,午膳前王爷来过了,可是您还在睡。”折枝一边帮她整理衣裙一边说道。 “哦。”叶安宁象征性的回应了一声。 “王爷说他出门了,姑娘若觉得无聊可以让赵总管准备马车带姑娘去城外逛逛。”说到这折枝的语气有点小期待。 “嗯,是该去城外走走了。”她的香粉在京都已经推广了,自己自然得去瞧瞧,再说南笙夜他们后面还得过来,她还得找到落脚的地方。 想到还有许多事没做,叶安宁提了提精神,“折枝你也随我一起去吧。” “是,谢叶姑娘。”折枝欢呼道。 收拾妥当叶安宁带着折枝就出了清鹭轩,在经过西配殿的时候不由的侧过头看了一眼,自昨天闹过以后孙侍妾就没了动静,大约是知道燕沐云并不理会所以消停了吧。 不过管她呢,反正只要对方不招惹自己就行。 第二十六章 受伤 叶安宁刚出了府门坐上马车,西配殿孙侍妾身边的小丫鬟便进了汀草阁。 “你看清楚了?是赵总管亲自安排的车马?”坐在下首的孙侍妾咬着牙问道。 “是,奴婢瞧见赵总管在府门前等候,那应该是错不了的。” “啪。”孙侍妾将手中的茶碗重重的放回身侧的茶几上,跟在云庶妃旁边的大丫鬟谷雨斜了眼还跪着的小丫鬟。“还不出去!” 小丫鬟一退出门去,孙侍妾便再也耐不住的尖声道:“庶妃,您瞧瞧!还说什么随身丫鬟,府里哪个丫鬟有这样的体面?穿最好的云锦不说,王爷还让她住清鹭轩,现在竟然还亲让赵总管给那贱胚子备车马,竟似比咱们这些身边的人还高贵。” 说完又不甘心的看了眼座首的云庶妃,这个本该比自己更气愤的人现下只是悠然的品茶,竟然没有一丝反应,这与孙侍妾打算的完全不一样,当即又继续说道:“赵总管是谁别人不知道,咱们这些在王府多年的姐妹可都清楚,那可是先瑞王在少时便在身边伺候的,那往日除了王爷谁敢指派他呀!王爷现在如此抬举那贱胚子,难不成往后还想将她抬进门做王妃!” “哒。”云庶妃正撇着茶沫的茶盖一滑,孙侍妾眼神一亮还不待心喜,只见云庶妃淡然的放下手中的茶碗,温声劝说道:“我们姐妹能得进王府便是莫大的福气了,瑞王府的当家主母早晚都会有,至于主母是何人那自由王爷做主,我们只要守好自己的本份便可。”说完搭了身旁谷雨的手站起身准备出门。 “庶妃……”孙侍妾不甘心的还要说些什么,却无意撇到云庶妃搭着谷雨的手竟然红了一片,上面还冒出了许多红色的小疙瘩。 “庶妃!你的手怎么……” 云庶妃慌忙将手缩回袖中,“没什么,晨起摆弄花草的时候被一品红的汁液染到,已经擦了药过些日子就没事了。” “只是些汁液便那么厉害么?”孙侍妾有些哑然,一品红她也养着一株,看到云庶妃的手沾上一点便如此严重,不由庆幸自己没碰到。 “何止呀,庶妃刚碰到不久就手发痒要抓,还好奴婢及时拦着,要抓破了皮那毒沁了进去,便是要留疤再也好不了了。”谷雨细说道, “好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注意些就是了。”云庶妃叫住还想说什么的谷雨,便被搀着出了门。 叶安宁带着折枝到了外城让驾车的车夫直接将车拉到凝香斋附近停下,然后两人步行闲逛。 京都果然不愧为天武朝的中枢,繁华昌荣自不必说,光整个城市的面积就比泸州城大了一倍不止。在极为宽敞的主街道上,行人走于两侧,中间时有车马来回穿梭而过,茶楼酒肆,书斋曲阁,进出来往之人皆是不断,当真是一片盛景。 折枝看的眼花缭乱一看到新鲜好玩的便拉着叶安宁咋呼,“哇,叶姑娘你看你看这个!”“哇,叶姑娘你快看那个!”对于自打进了外城就开启复读模式的小丫头叶安宁彻底无语。 “好了,我们已经到了。”拽住还要往前走的折枝,叶安宁指了指右上方的门匾。 折枝抬起头望了眼,虽然不识字但她知道叶安宁的目的地是凝香斋,有些羞愧的扭了扭手指,说是出来陪叶姑娘逛的,到头来却是自己逛的兴起连到地方了都没发现。 京都的凝香斋比泸州城的面积大了将近一倍,装饰上面也多了几分大气奢华,各方面也更讲究了些。叶安宁进了门先看见的是偌大一扇木雕山水屏风,将进门的入口分成了左右两边,也使得外面的人无法看清楚里面。 这京都城里高门官宦众多,那些千娇万贵的女子中更不乏皇城里出来的皇亲国戚,自然要把隐秘做到最好。 绕过屏风入眼就是宽敞奢华的大堂,此刻堂内香几上鎏金镂空盖雕百花香炉正飘出清暖的香气。见到叶安宁两人进来,一名穿戴得体的年轻女子便迎了上来。 叶安宁只道自己想选购香粉,并说出了几种香粉的名字,女子便丝毫不意外的带着两人去了厢房中,并取来一应香粉与叶安宁细心介绍。 从凝香斋出来叶安宁心情很好,她的香粉在京都卖的还不错,东方肃还非常好的把控了给京都的供货数量,现在京都的贵女圈中已然有了谁能先买到凝香斋新出的香粉为攀比的方式。 如此一来几种香粉的售价竟比泸州城的还要涨上两成,照这样的势头到了年底自己的分红可是好大一笔数目,叶安宁心中算盘珠子拨的开心,不远处却传来嘈杂慌乱的喊叫。 “让开,都给我让开!”清亮的声音由远及近,叶安宁抬头一看竟是个年轻的女子驾着马车在街上冲撞,那女子显然驾车手法生疏,只一味的如骑马般的用鞭子呵斥,马车跑的左右乱扭,躲闪不急的行人摊位被撂倒一片,有些还见血受了伤,女子似未瞧见一般,只哈哈笑着继续驾着马车朝前奔去。 叶安宁眉头一皱,心中有些许怒火,眼瞧着马车就往这边奔来了,叶安宁本能的伸出手准备去拉过折枝往里靠,可往旁边一探手却落了空,那折枝不知何时跑了出去,准备去抱路中间来不及跑开的小屁孩。 叶安宁当即奔了出去,将抱着小孩来不及回转身的折枝拖到了路边,最终受到惊吓的马车停了下来,驾车的女子气恼的挥着手中马鞭跳下马车。 这女子看着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着一身桃红色骑马装,脚穿革靴,一头长发高高束起,耳后留出几缕夹裹着五色丝线编成细小的辫子,一身活泼爽朗的打扮衬的女子也颇为俏丽可爱,可是这盲目娇纵的行为却是让人的印象大打折扣。 此刻她生气的看着面前的两人,在叶安宁身上略顿了顿,便扬起手中的鞭子鞭子朝着折枝脸上挥了过去。 “啪!”一鞭落下,折枝早已骇的闭上眼睛等着疼痛到来,可当她睁开眼看到挡在自己脸前面的手臂,当即眼睛一红就哭了出来。 “这可是你自找的。”女子虽有些意外,竟然还有主子给丫鬟挡鞭子的,但不妨碍这一鞭子下去后让她的心情好了些。“以后长点记性,看到本郡主就躲远点,不然就不止今天这一鞭子了。” 女子说完转过身,见堪堪赶过来的几个骑着马的男子,娇喊道:“你们慢死了都还没我的马车快,我去凝香斋一会你们都在这里等我!剩下的这些你们也处理了。” 那马上的几人似乎早已见惯这种场景,直接取出几个装银钱的袋子扔了出去,便不再理会。 叶安宁皱着眉看少女离去,撇了眼被抽破的衣袖,破洞处有一丝血迹渗了出来,折枝担心的扶着她的手臂,眼中充满自责。 “对不起叶姑娘,都是奴婢不好。” “你救了那小孩哪里错了,好了我们回去吧。”想不到第一次逛京都就挂了彩,叶安宁叹了叹。 回到王府出来接她的赵总管见她受伤便急着要请大夫,忙被叶安宁叫住,她自己就是半个大夫,而且这点小伤也没必要这么大张旗鼓的,好说歹说的将赵总管劝走,便带着折枝回了清鹭轩。 小丫鬟依旧自责内疚,一路回来眼睛早已哭红,叶安宁无奈的安抚了好一会儿才将她劝回去休息,自己便取出南笙夜给她准备的一些药品撩开袖子处理伤口。 现在想来南笙夜真是有先见之明,提早给她伤药都备上了,原本她想着用不上,这才来几天就派上了。 叶安宁擦着药脑子里胡乱想着,门外响起脚步,关着的门也被人推开。 “折枝,我说了真的没事!”叶安宁抬起头,满以为是折枝又墨迹回来了,却不想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 “燕沐云,你……”还没等她把话说完,燕沐云便走了过来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还撸着袖子,摊在桌上的半截藕臂,本来白嫩的肌肤上现在有一道两寸长短的血红伤痕。 第二十七章 矛盾 叶安宁另一只上药的手半举着,被燕沐云这么审视的盯着自己受伤的手臂,一时间让她继续擦药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燕沐云依旧不语,只伸出手将她手中的药瓶拿过凑到鼻子旁闻了一下。“粗劣!”自语般的丢出两个字,便直接将叶安宁的药扔出了门外。 “喂!那是我的药!”叶安宁完全没想到他竟然会直接将药给丢了,再怎么粗劣那也是她的私人物品好不好,是用是丢难道不是应该问过她么? 这些皇家的人在某些方面都一般恶劣么!叶安宁生气的瞪着眼前这不可一世的男子。 燕沐云似未注意到她丢来的吃人目光,从怀中取出一只精美的翡翠瓶,塞子一拔开一股清凉舒心的清香便从翡翠瓶内飘了出来。 “好东西!”闻着药香,叶安宁刚才心中郁燥的火气都似被这股清凉抹去了许多。 燕沐云将药沿着血痕缓缓倒下,手臂上一股舒适的凉意传递而来,只见到原本还有血迹渗出的伤口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就结了痂。 叶安宁抚看着结痂的伤口,正赞叹这药的效果,却听见燕沐云问道:“为什么要伸出手去挡!” 叶安宁未多做什么思考随口答道:“不挡那鞭子就得抽到折枝脸上去了,这力道下去不得直接毁容了,抽手臂上总好过抽脸上。” “她不过是个下人。”燕沐云不明白,在他看来在一些紧要关头,作为一个下人或者侍卫,为主子挡刀挡箭不都是应该的么?更何况不过是一鞭子而已,那便是他们的职责和价值之一。 “下人怎么了?下人也是人,也是爹娘生的,也有血有肉。”叶安宁不认同,可能在某些方面她确实还无法完全适应这个世界,她的灵魂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突然让她颠覆之前二十八年的所有的认知去接受那么多卑贱高低,她骨子里本就很难认可,就比如云曦虽然成天要喊她小姐,她也随了云曦的意,可事实自己一直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小妹妹看待而已,折枝也差不多。 叶安宁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在这个世界可能是匪夷所思的,她也没办法去和燕沐云解释那么多。 气氛一时有点僵硬,燕沐云没想到叶安宁的反应会这么激烈,同时也惊愕于她的想法。 叶安宁也知道自己过激了,毕竟燕沐云是这个世界的人,又是皇室贵胄,他会这么想原本也就是对的。 “伤口三日不要见水,剩下的药每天擦一次就不会留疤。”打破僵持的气氛,燕沐云将翡翠瓶放下就转身离去。 叶安宁颓然的吐了口气,低着头看着那漂亮的翡翠瓶,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心头缠绕,复杂的让她品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转天一早,叶安宁便拿着赶出来的弩箭图纸,还有自己一应要做的东西来到练武场找燕沐云。 安静的等他练完剑叶安宁将东西递了过去,燕沐云稍看了下图纸,眼中现出一抹赞赏。 “这么精巧的弩是你想出来的?” “额……算是吧。”叶安宁厚着脸皮应下,说不是,她也解释不了自己为什么知道这么精巧的东西啊,复制一下也算吧,毕竟画的时候确实动过脑子稍稍改良的一点。 说完叶安宁又暗暗瞄了一眼燕沐云,见他似乎未介怀自己昨天的过激,“其实我来……还想和你道个歉。”昨天她仔细想了想,燕沐云会不赞成她帮折枝挡了一鞭子也是出于对自己善意的关心。 对于叶安宁突然的道歉燕沐云明显没料倒,偏过头看着变得有些局促的某人,突然展颜一笑。 哇⊙??⊙!春暖花开了!叶安宁骤然感觉到了冰雪消融万物生长,动不动就绷着脸多不好,这么高的颜值“浪费”可耻。 “本来昨天我还想问一句。”燕沐云干脆转过身正对着她说道。 “什么?” “你为什么不还手?”在燕沐云看来,以叶安宁的性格可不是个会吃亏的主。 “堂堂郡主可不是现在的我能开罪的。”她不过是个有了点小钱却无势的小人物,郡主这个级别的,还是算了吧。 “打了便打了,你是怕瑞王府的虎皮撑不住么?” 诶?这么说起来……叶安宁突然有点后悔昨天没还手了,其实那什么郡主驾车乱撞的时候她就很脚痒想把人踹飞了。 将图纸交给燕沐云后的第二天,叶安宁再来到练武场就看到自己需要的东西竟然都全部弄好了。 “你以前就是这么训练自己的?”燕沐云指着不远处那个五六丈高,仿着悬崖峭壁垒凿的石壁,“这是什么?” 叶安宁看他指的攀岩用的石壁,笑着走了过去抚着石壁眉梢一挑:“要不要比比谁先到顶?”说完手扣住石壁上的一个极小凹点开始迅捷的往上爬去。 这个石壁她设计的时候做了些改良,除了攀爬的难度上还加了一些干扰的机关,再攀爬的同时不是的会有利刺从以不同频率从各个角度伸出,只花了一刻钟就攀完下来叶安宁擦着额头的汗。 “这种训练有用?”暗影卫的训练营从来都是用最实际的拼斗,燕沐云不明白这种看起来连骑射都比不上东西有什么用途。 “这个可以训练一个人的平衡力,柔韧性,还有耐力。你不是以为随便谁都可以吧。” “暗月,你去。”燕沐云唤来暗月先去试试水。 “记住,爬的时候不要用你会的那些什么内力轻功,好好利用身上每一块肌肉的力量。”叶安宁拍了拍暗月的肩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暗月看了眼这不过五六丈高的石壁有些不屑,平时这点高度还用爬?不过既然是任务那也只能执行了。 可等她攀到一半,不断加大的难度让她开始慎重了起来,特别是她现在所处这个突出的石块,整块平整光滑的石壁上几乎没有可以完全借力的地方,她要整个人和壁虎一样趴在上面,悬着身用几根手指和脚趾的力量来支撑着身体不至于掉下去。 她有点后悔上来之前根本没先仔细把各处的落点看仔细,现在石壁另一侧的借力点在哪她也不知道,手指和脚趾传来的酸痛感愈加强烈,再歪过头躲过了旁侧的利刺,在位于腹部位置的利刺又伸出后,实在找不到落点的暗月最后只能无奈的落下身。 “公子,属下无能。”暗月惭愧的半跪在地。 “以后你便在此训练直至完成。” “是!”其实燕沐云就算不说,暗月也打算自己过来,有些东西确实只有亲身感受了才知道。 暗月退去前朝着叶安宁执礼,原本目光中的一丝轻视也早已消失,还多了些许佩服。 “其实你没有必要让她练这个。”叶安宁侧过头看着一闪身就不见人影的暗月。暗影卫的身手都不错,轻功也极好,她要练是因为她既不会内力更不会轻功,所以只能加重对身体机能各方面的锻炼。 “有没有必要练过了以后才知道,暗影卫的训练几乎都是对战拼斗,隐藏潜伏刺探,或许你的训练方式会弥补他们存在的一些不足。”燕沐云有自己的考量。 “那这么说来我也需要弥补一下不足咯。”叶安宁坏笑的取出蝴蝶刀在手中翻转,自离开竹舍以后好久都没有和他过招了。 瞧着叶安宁盯着自己的眼神如看猎物一般,灵动水润的眼睛里还燃着“蠢蠢欲动”的战斗火苗,不由的挑起嘴角束手而立,静待着这只好斗的小猎豹出手。 “王爷,云庶妃求见。”职守在外的侍卫此刻进来禀报。 “云庶妃?”这个目前在瑞王府位分最高的女子,她如今只见过一个孙侍妾,不过听折枝说起过,这个云庶妃为人低调,对下人也和善,西配殿的那些个侍妾皆是各种不和睦,唯有对这云庶妃倒都是服气的,只是平日里在西配殿极少出来。 “她来做什么?”燕沐云的语气依旧淡然。 “云庶妃说这月的衣料霓裳阁已经送来了,今次送来的衣料不少,便送了几匹过来给叶姑娘拣选。” 给她选?自己再怎么身份上也够不到让一个王府庶妃给自己送衣料吧!叶安宁很是意外的抬起头看着一旁同样皱眉的燕沐云。 第二十八章 裁衣 叶安宁随着燕沐云回到清鹭轩,看到云庶妃已经等在门口,身后还跟着四个手中抱着布匹的丫鬟。 云庶妃穿一身菊青色织花锦拖坠长裙,搭了件素色对襟绣兰花宽袖外衫,眉目温婉,配上虽不华丽但得体素雅的衣衫,显得整个人很是娴静纤柔。 “王爷。”见到燕沐云过来云庶妃恭敬的福了福身。起身后又和煦的笑看着靠后站的叶安宁:“这位便是叶姑娘吧。”云庶妃也是第一次见到叶安宁,不由的打量起了眼前这位获得王爷如此独特待遇的女子。 只见她今日只穿了身藕白色束腰窄袖常服,只在裙摆处绣了一圈蓝色藤蔓缠花点缀,显得极为清爽利落。柔顺的长发梳成了垂环分肖髻,半披下的青丝编成了辫子搭在胸前,额角坠下的两缕发丝将本就不大的脸蛋更衬的娇小秀丽。尤其加上那双灵动的眸子,让她整个人有种让人难以忽视的气质和活力。 “云庶妃。”面对云庶妃的打量叶安宁并不躲避,对着她微笑着礼貌的福了福身。 可面对叶安宁如此坦然和毫不闪躲的目光,却让云庶妃在心中对她的评价更高了一些,自然对于自己引起云庶妃心中的各种情绪,叶安宁是不知道的。 云庶妃对着叶安宁示意的点了点头,又继续与燕沐云说道:“王爷,霓裳阁这个月的衣料都送来了,妾身想着叶姑娘来此不久,想必冬衣也是未带的,现下天气渐凉,京都的冬日更是寒冷,不如挑几身料子送去同做,也免了叶姑娘重新去备至。” 说完轻摆了摆手,四个丫鬟走上前将手中的布匹呈到叶安宁面前,云庶妃这番打算的细心又体贴,叶安宁自然没什么意见,只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对自己这么周到?难道只是因为她是燕沐云的随身丫鬟? 想了想叶安宁决定还是婉拒掉,对于燕沐云的那些个“后宫佳丽”她还是都敬而远之吧。 却没想到先开口回绝的却是燕沐云,“你说的对,冬衣是该准备了,只是这些布料不合适。” 云庶妃惊讶的抬起头,心底掠过些许喜悦,神色间却为难道:“这些虽然是湖锻,妆花锦,但叶姑娘在王爷身边伺候穿的体面些也是……” “去将赵总管叫来。”燕沐云抬手招来侍从吩咐道,云庶妃神色间有些不解,叶安宁也同样疑惑。 等了不多久,赵总管就急忙的赶来,难得王爷主动召唤他,可怜赵总管一把年纪,跑的呼哧呼哧直喘气。 “王爷找老奴来可是有什么吩咐?”赵总管弓着身问道。 “赵叔,我记得库房还有几匹以前存下来的布料。” 赵总管略想了想便回道:“库房存的布料不多,老奴记得当年先皇赏赐了一匹水云锦和一匹汨罗锻,这两种布料皆是海外番邦贡的,本身就珍贵加上工艺极为少见,便存了下来。” “那就这两种,送到清鹭轩。”燕沐云的话音刚落,在场的几人皆是愣住,赵总管最先反应过来,应了是便匆忙赶去了库房。 云庶妃有些怅然的敛着眸,转而一笑道:“是妾身思虑不周了,湖锻和妆花锦与叶姑娘来说却是平素了些,还是王爷想的周到。” “没别的事就先退下吧,让绣娘直接到清鹭轩量衣。”燕沐云说完便迈步推了门进屋,只留脸色有些凄楚的云庶妃和杵在那不知道说些什么的叶安宁。 瞎子看不出来也能听出来云庶妃一直小心翼翼的在讨好燕沐云,可人家直接浑身冒冷气水油不进,这让原本应该是观众,现在却莫名被拖进了尴尬境地的叶安宁超级纠结。 去安慰人家吧,难免会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不安慰走开吧又有得意张狂的感觉,哎!做人好难。 “你还站在外面做什么,过来伺候笔墨。”燕沐云关键的一句话终于解了叶安宁的进退两难,对着云庶妃福了福身就赶紧缩回屋里。 “燕沐云!你想坑死我!”见到门外已经没了云庶妃的身影,正在研墨的叶安宁立马丢下“工作”。她现在真的超级怀疑。燕沐云拐她到王府做随身丫鬟,是拿她挡桃花的!可不管怎么说,那些侍妾庶妃都是他自己招进门的,怎么反倒弄得跟仇人似的,总是冷言冷语。 “哦?怎么说?”燕沐云挑选着笔架上挂着的毛笔,有些漫不经心。 “你难道不知道女人一旦嫉妒起来是很可怕的么?”前有孙侍妾,后面再给她弄来个云庶妃,那她往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你在害怕?” 叶安宁瞪着眼深吸一口气,赶紧用小拳拳锤锤自己的心口,她感觉自己快得心肌梗塞了。烦闷的一挥手说道: “那什么缎什么锦的我不需要,要裁冬衣我带着折枝自己去外城买就行。” “你确定?” “确定!” “好。”燕沐云将润好的笔放下,“来人,去告诉赵总管,将库房存的那套凤穿牡丹累丝嵌宝石步摇首饰一并拿来,还有那对羊脂玉……” 叶安宁慌忙伸出手捂住燕沐云的嘴,突然的动作让燕沐云身子一僵,幽潭似的眼眸看着身侧之人。 叶安宁赶紧将手松开,苦着脸道:“没必要这么整我吧!”从来没觉得财多烫手过的她现在也有了类似觉悟。 “那什么锦什么缎?” “我拿去做衣服……”无奈的再次“斗法”失败,叶安宁默默的选择认命。 云庶妃回到汀草堂,在挑选布料的几位侍妾见她进来都忙起身见礼,可是此时的云庶妃神色有些落寞,只对着众人摆了摆手便进了里屋。 几人疑惑的对视一眼,待大丫鬟谷雨出来便拉住了问。 “云庶妃这是怎么了?”黄侍妾最先耐不住问道,平日里的云庶妃最是在意自己举止是否得体,哪里如今日这般失魂落魄过。 谷雨叹了口气道:“云庶妃瞧着送来料子多,就亲送了去给那叶姑娘想帮她裁几身冬衣,哪里知道……人家非但没看上,还让云庶妃在王爷面前没脸。” “那贱丫头竟然这么猖狂!王爷竟也不管么?”孙侍妾恨声道。 谷雨瞥了眼里屋,凑过身小声的说道:“王爷这次回府也不知怎得,便被那叶姑娘哄的服服帖帖,不但没管还将库房存的水云锦和汨罗锻都给她了。” “什么!”在坐的几人都是惊到了。 “那……那两匹布当年不是给……给那位的么?现在竟然赏给了这贱丫头,王爷难道真的想娶……” “嘘!”另一侧坐着不曾言语的李侍妾示意。 孙侍妾眼底现出一抹狠色,可到底不敢再说下去,云庶妃进了里屋就没再出现,几人略聊了几句就各自回了屋。 在准备赴宴的前一天晚上,绣房将赶制好的一身水云锦衣裙送了过来,并告知是明日赴宴穿。 “叶姑娘,这就是水云锦么?好美啊。奴婢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衣裙。”折枝惊叹不已。 叶安宁却没那么欢喜,初拿来的时候她也被这水云锦惊艳到了,时下所用的锦缎多用各种织金线或银线,再加以不同的繁复绣花工艺,可这水云锦却完全不同,虽未掺杂任何金银丝线,但不知用了什么方式,整件衣裙在灯光下依旧光华闪烁,且在抖动间颜色会因为光照不同而变动,看着便如那水波荡漾开了一般。 因为水云锦本身就过于耀眼,绣娘也并未再过多的在上面绣其他复杂花样,只在裙摆和袖口绣了不同颜色姿态的蝴蝶做点缀,而这些形态各异的蝴蝶在灯光下因为水云锦材质的影响,晃动间竟如在飞舞一般。 叶安宁原本以为燕沐云让她一同赴宴,不过是身边带着个随身丫鬟伺候,也再正常不过。可如今这身水云锦怕是连那些郡主公主都不一定有,自己若穿了去那也太过惹眼。 第二十九章 赴宴 折枝见叶安宁兴致不高,“叶姑娘不喜欢这身衣裙么?” 叶安宁看着她笑了笑:“这么漂亮的衣裙怎么可能会有女子不喜欢呢。” “嗯,奴婢也这么觉得。”折枝很是认同,因为她第一眼看到就眼睛都直了,喜欢的不得了。“其实奴婢觉得王爷对叶姑娘可真好。” 折枝歪着头想了想突然冒出这么句话,叶安宁两只手肘支着桌子,托捧着小脸,幽幽的叹了口气:“你是认真的么……可我怎么觉得他在整我呢。” 她只想好好的做点生意存点钱,做一个低调又兢兢业业的小人物而已。 第二天临出门,燕沐云见到依旧平常穿着打扮的叶安宁不由的皱眉:“为何不穿昨天准备好的衣服?” “我本来就是随身丫鬟的身份,这常服就足够了。” 叶安宁打算好了先斩后奏,挑快出门的时间出现,再换也来不及了,哪里知道燕沐云根本不在乎是否耽误赴宴时间,直接招了王府中的戴嬷嬷带着几个梳洗打扮的丫鬟,抓着叶安宁进屋一阵重新收拾。 燕沐云负手站在清鹭轩外的凤凰木下静心等候,大约半个时辰后,“好了。”一个略有些无奈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转过身,晨光下一个美的让人无法侧目的身影正安静的叠手站着,一席月牙色水云锦绣彩蝶拖坠长裙在阳光下显出一丝淡淡的光晕,平日里总是半披着的长发也被挽了上去疏成了双刀髻,发侧缀着一只赤金掐丝莲花嵌翡翠步摇,再于发间点缀着简单却精致的攒珍珠花簪,原本清素的脸蛋如今也施了点脂粉,比起往日干净清爽的灵动,如今的叶安宁又多点娇媚之感。 面对燕沐云静静审视的目光,“哪里不对么?”叶安宁问道,燕沐云不语,只是心中突然又想让她将衣服换回去的冲动。 等两人到了赵王府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了,赵王燕沐洵带着众人在门口相迎。 “瑞王堂兄,你总算来了。”见到从马车上下来的燕沐云,赵王笑迎了上来。 燕沐云半转过身将叶安宁扶下车,突然出现的陌生女子和燕沐云看似体贴的行为让在场的众人皆是愣住。 “我说瑞王爷怎么迟了那么久,原来是美人在侧都忘了时辰啊。”一旁的五皇子诚王燕沐显揶揄着说。 “果然还是瑞王爷有艳福,虽离开京都许久,这一回来照样有如斯美人投怀,这样的福气哪里是咱们能羡慕的。”硕王燕沐垒笑着附和。 赵王微侧过脸轻咳一声,“瑞王堂兄,不知这位是……”瑞王府的那些除了那位云庶妃,其他的莺莺燕燕他虽未见过,但也知道都是些身份上不得台面“赏玩”之物,而面前这位女子如此气韵自然不可能是那里面的某位。 燕沐云轻扬起嘴角,并未因硕王,诚王故意揶揄讥讽的话动怒,只淡淡言到:“赵王的茶花会原不可带人么?如此却是我唐突了,那我便先回去了。”说完拉起叶安宁转身便要回府。 赵王忙笑拦道:“瑞王堂兄哪里的话,我这王府中人手随不少,可到底也有不周到的地方,瑞王堂兄自带了人伴随在侧,当然没有什么不妥。”说完很是亲密的拉起燕沐云的袖角,便说笑着将他迎了进去。 赵王府的面积略比瑞王府小些,但也有四百多亩的面积,赵王妃举办的茶花会放在百盛园中举行。 受邀参加茶花会的贵宾男女皆有,所以百盛园也分成了南北两侧,赵王妃带着众名门贵女正品茶赏花,只见溪柳亭外围的树荫鹅卵石主道上,众位气度非凡的皇子正浩荡而来,原本还在细聊着的一众贵女们不由的都噤声抬首望去,这些女子大多都是朝中官宦女子,虽然当中不乏颇有权势的豪门望族,但对于这些身在皇城的皇子都是极难有机会见到的。 现在又瞧见这些皇子们几乎个个气宇轩昂,不由的都红着脸偷偷打量了起来。 “咦,那女子是谁?”如此自然也是有人发现了随同众皇子进来的叶安宁。 “不认识,往日里也未见过,你们可知是哪位大人家的千金?”一位容颜秀丽的女子小声的问着旁边的几位女子。 众人相视一眼却都是摇了摇头。 叶安宁此刻有些难受,只能咬着牙强自装着镇定,从不远处飘过来的各种探寻目光她自然都感受到了,可能怎么办呢? “沐云哥哥!你可终于回来啦!”如银铃般清脆的声音传来,一个穿鹅黄色缠枝花云锦裙,容色俏丽的十四五岁少女欢快得奔了过来。 “青清?”燕沐云辨认了下面前的少女。 “这么多年没见沐云哥哥还认得青清呀!” “自然认得。”燕沐云笑道。 “宁国公家唯一的掌上明珠,谁敢不记得。”赵王也是半开玩笑的说道,少女嘴巴一撅。 叶安宁不由侧目,见惯了他对府中那些女子冷漠的态度,这还是她第一次见燕沐云对其他女子如此温和。 “沐云哥哥,你说了会回来看青清,可走了这么久也不来。现在回来了,可有给我带赔罪的礼物?”叫青清的少女伸出手。 “等你闲了来瑞王府,库房里的东西随便你挑可行?” “沐云哥哥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心疼哦!”青清欢喜的一拍掌,雀跃的转过身。 “青清,等下。”燕沐云叫住她,走过去低头小声道:“这位安宁姐姐初来这里,你帮我带着她赏玩,沐云哥哥就将那把五彩宝石鞘的寒石刃送你。” 青清眼睛一亮,立马不住的点头,“沐云哥哥放心,我一定照顾好这位漂亮姐姐。” 得到青清的保证,燕沐云回转身拉过叶安宁,“你先跟着青清一起,我晚点过来。”如此亲密体贴的态度,又让落在此处的目光多了许多难言的意味。 对于终于可以摆脱现在的拘束叶安宁求之不得,忙点头答应后就跟着青清离去。 “姐姐,我叫谢青清。”少女可爱的眯眼笑道。 “我叫叶安宁。”对于这种可爱又爽朗的女孩相信没几个人会有抵抗力。两人一路走着赏花闲聊,瑞王府也有茶花,只是所载种的并不多,可大约是赵王妃极偏爱此花的缘故,百盛园的茶花粗扫之下就有不下百种。 叶安宁一路缓踱,心中多有赞叹,有了谢青清在身边那些探究的目光也慢慢收了回去,打算过来询问试探的也暂歇了心思,倒是让她提着的心更松快了些,只是谢青清各种奇怪的问题却让叶安宁有些脑仁疼。 “姐姐,你和沐云哥哥是怎么认识的呀?……” “沐云哥哥这些年在外面都在忙什么?……” “沐云哥哥有和你提起我么?……” “你和沐云哥哥什么时候成亲呀……” 一路上叶安宁被谢青清的各种问题“轰炸”着,她悲剧的发现自己原来是跳出“火坑”又跌入另一个“泥潭”。极力的应付着身边的这位“十万个为什么”,最后在这位好奇少女问出“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生个宝宝……”而彻底宣告她“败”了。 叶安宁正衡量着要不要借个什么“尿遁”的借口溜开的时候,几个女子拥着一个身着华丽衣裙,神色有些娇蛮的女子朝着这边走来。 叶安宁一眼便认出了出现在眼前的女子就是那天在街上驾马车横冲直撞的那位刁蛮郡主。 “这是庆郡王府的长霖郡主,姐姐可别招惹她,这长霖郡主在京都可是出了名的蛮横。”谢青清在叶安宁耳边小声交代。 叶安宁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打算让过身从旁边走,她当然不会去招惹这种有权势又不讲理的人,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但显然叶安宁的打算落空了,因为长宁郡主就是冲着她来的。 “站住!”长霖郡主叫住想要避开的叶安宁,走过来打量了她一番,眼中露出一丝疑惑,不过到底没认出来叶安宁就是那日被自己挥鞭抽了一记的人,眼中露出些许轻蔑道:“你就是跟在瑞王身边的那个女子?” 叶安宁心中长叹一声,颔首轻声应道,“是。” 第三十章 意外 叶安宁低声应是,却引得长霖郡主身后的几名女子掩嘴轻笑,打量叶安宁的眼神中都带了些许轻蔑。 “连礼数都不懂的粗鄙女子,也配跟在瑞王哥哥身边。”长霖郡主嗤笑的说道,原本刚才看到叶安宁气质不凡的美丽容貌而不悦的心情也似好了些,昂起头高傲的扫了一眼面前的叶安宁,冷笑道:“看来瑞王哥哥府中那个什么庶妃也是个不中用的,什么样的货色都让抬进门。” “才不是呢!”叶安宁虽未曾言语,一旁的谢青清却早已听不下去,走上前学着长霖郡主的模样小脑袋一扬。 “安宁姐姐才跟那些女人不同,不说别的,就这身水云锦你们谁有?我可听说水云锦是海外贡品,且工艺早已失传,整个天武朝也只有三匹。” 谢青清的话让在场的人都瞪大了眼睛,之前几人也有注意到叶安宁所穿的衣裙,本以为是某种新奇名贵的布料,还思讨着难道是时下京都新出的,却未想到这就是传说中的水云锦。 在场的都是颇有身份的贵女,又怎会不知道水云锦的名头,传说水云锦产自海外一处名叫雪国的地方,那里有一种雪丝蚕,所吐的丝不但异常柔韧,且织成的衣物只有寻常锦缎的一半重量,穿着冬暖夏凉,最奇特的是这种蚕丝的色泽会因光而变化,只是后来雪丝蚕消失水云锦也跟着失传了,只余下最后三匹进贡到了天武朝,其中一匹当年先帝就赏赐给了先瑞王。 长霖郡主脸色阴沉,恼羞成怒道:“说!你用了什么手段蒙骗瑞王,水云锦也是你配穿的么!” 叶安宁忍不住想翻个白眼,这长霖郡主脑子是有病么?她以为瑞王和她一样白痴,随便哄骗一下就把御赐的水云锦给别人穿! 不过话说回来,叶安宁确实没想到水云锦还有这样的来历,当时也只以为这布料极为名贵,却不想珍贵道这种程度。 “蒙骗?”谢青清似想到什么娇声笑道,“我倒是记得某人当年问沐云哥哥求要过水云锦,沐云哥哥那么好蒙骗那人都没成功,可见那人实在是笨的很。”谢青清虽没指名道姓,但听这话在场的谁还不清楚她说的人就是长霖郡主。 “谢,青,清!”被人揭了短,本就好脸面的长霖郡主脸色羞怒,直接扬起手便要朝着谢青清扇过去。 “啊……”突来的冲突让长霖郡主身后的几名女子都吓的叫出来。 叶安宁眼神一冷,伸手扣住长霖郡主即将挥到谢青清脸上的手。 “大胆!你敢冒犯我!” “是冒犯郡主,还是阻止郡主做出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想必郡主心里清楚。”叶安宁平淡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哼,本郡主做事从来不后悔!” “哦?是么?我想郡主大约忘了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而且……”话语一顿,叶安宁嘴角上扬。“郡主确定要得罪宁国公府么?” 对于这个宁国公府叶安宁自然也是不了解的,只是刚才见赵王对谢青清的态度,还有其他皇子看青清的眼神也皆有示好之意。自己与谢青清一起这一路,那些心存打探的人也不敢过来随意搅扰,由此可见宁国公府的威势必然不小,连皇子都要示好,那至少就不是这个什么长霖郡主可以随便得罪的。 长霖郡主也是气昏了头,被叶安宁这么一说脑子也清明了一些,想起刚才若真的这一巴掌打下去……不由的心中也起了一丝后怕。 宁国公是谁?那是三朝元老,更是立下数不清的军功,当年更是被先帝尊称为“天武护国柱石”,加上宁国公持身清正,从不随意结交朝中其他官员,对于其他皇子的示好拉拢也从来都是不卑不亢,因此也很受嘉定帝的推崇和尊重。 而她庆郡王府,说白了不过是逐渐没落的皇族一支而已,她如今的风光也不过仰仗着小时候在皇太后跟前长大,颇得皇太后宠爱。可若今日真的打了谢青清,惹恼了宁国公府,估计皇太后都不会保她。 同样回过神的还有身后的那些女子,皆是走上来劝解,有了台阶下长霖郡主不甘的瞪了叶安宁一眼,“你给我等着!我现在便去找瑞王哥哥!” 看到长霖郡主离去,谢青清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而后抬起头眯眼笑道,“姐姐,刚才你说话的样子和气势真象沐云哥哥。” 有么?叶安宁故作深沉的想了想,“大约是被你沐云哥哥传染了。” 谢青清被她装深沉的样子逗的一乐,“沐云哥哥以前也不是这个样子的……”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谢青清捂着嘴,叶安宁不在意的笑了笑,每个人都有过去,也都有不想提起的往事,人家没想说她自然也不会去刻意探听什么。 谢青清吐了吐舌头,对于叶安宁没有揪着她追问,让她心中松了松。“走,安宁姐姐,我们去那边玩。” 负着气的长霖郡主丢下在身旁作伴的几名女子,径直奔去了百盛园北侧,寻了一会才发现燕沐云正独自坐在一棵枫树下品茗。今日的燕沐云穿一身蓝灰色银线绣卷草纹锦袍,外搭一件绣雄鹰图腾立领大氅,清冷挺拔的身姿在红火的枫叶映衬下显的更加傲然出众,长霖郡主脸红心跳的望了一眼,漫步走了过去。 “瑞王哥哥,你原来在这里呀。”长霖郡主有些娇羞的走到燕沐云跟前,颔首轻声道。 燕沐云神情清淡如水,连眼都未抬:“这里是男宾所在,长霖郡主来此仿佛并不合适。” 长霖郡主一愣,秀眉皱起:“瑞王哥哥,长霖是特地过来找你的,这么多年未见,你也不问问我过得好不好,就要赶我走嘛!”说完也不问燕沐云便自顾的盘膝坐到对面。 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燕沐云恍若未看到坐在对面的身影,依旧沏茶自喝着。 如此被“心上人”视而不见,长霖郡主恼火的伸出手腕,上面依稀能看到一丝红印子。“瑞王哥哥,你怎么可以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迎到府中,那种粗鄙又狠毒的女人就该将她打一顿再扔出府去,你看,长霖的手都被她掐红了。” 燕沐云扫了一眼那几乎淡不可见的红痕,不由的想起叶安宁那天手臂上皮开肉绽的鞭痕,眼神骤然冷了下来,长霖被他突然冰寒的目光吓的一怔。 “既然郡主喜欢这个地方,那便让给郡主吧。”说完起身拂袖离去,只留下在身后气的咬牙跳脚的长霖郡主。 而叶安宁跟着谢青清到了一处被各色茶花环绕,名为觅香亭的四方亭中,其内有两位身姿秀丽的女子正对坐着品茗赏花闲聊,见到远远走来的谢青清,其中一人朝着她招了招手,谢青清欢快的回应了一下,便拉起叶安宁的手奔了过去。 “你这丫头,再过几个月就要及笄了,还这般跳脱。”向谢青清招手的女子站起身,拉住她细心的将谢青清额间散下的碎发压到耳后。 “琬琰姐姐,我给你介绍个朋友。这是安宁姐姐。”谢青清憨笑着摇着女子的衣袖。 “青清,你这个姐姐那个姐姐,这么介绍你让我们怎么称呼呀?”另一位女子也是站起身走了过来。 谢青清撅了撅嘴,首先指着刚过来的女子对叶安宁道:“这位叫邵瑾瑜,是金吾将军的女儿。” 说完又凑到叶安宁耳边小声嘀咕:“这位邵大小姐凶的很,安宁姐姐不要招惹她。” 邵瑾瑜揪过谢青清的小脸,“小丫头,你是不是又再说我坏话?” 谢青清吃痛,“琬琰姐姐,快救我。” “瑾瑜,你都多大了还和她闹。” 邵瑾瑜一撇嘴松开了手。谢青清忙跳到叶安宁身后,对着邵瑾瑜吐了吐舌头,又指着另一位道:“这位叫原琬琰,是原太傅的女儿,琬琰姐姐的祖父可是天武第一书院应天书院的山长哦。” 第三十一章 结识 叶安宁看着眼前两位气韵各有千秋得美丽女子,心中暗自赞叹,原琬琰不亏为书香世家出生,行止优雅,谈吐大方得体。邵瑾瑜明媚爽朗,不拘小节。 介绍完两人,谢青清又指着叶安宁道:“这位是叶安宁,她可是我未来得瑞王嫂嫂哦。” “咳……”叶安宁觉得眼角一阵抽搐,她什么时候成了什么瑞王嫂嫂了?再一看其他两人一脸错愕又震惊的表情,叶安宁表示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青清是开玩笑的,两位不要当真。”叶安宁尴尬的笑着解释。 听她这么说,原琬琰两人虽然好奇个中因由,却也识趣的不再多问。 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的叶安宁没料到谢青清这张快嘴又说道:“安宁姐姐可厉害了,刚才我们遇到了那个讨厌的长霖郡主,她还想动手打我呢!” “什么!她敢打你!”邵瑾瑜粉拳一握,撸起袖子就打算去找长霖郡主算账。 “没有没有,已经被安宁姐姐教训了一顿气走了。” 谢青清的话让两人都是把目光看向叶安宁,原琬琰有些惊讶,邵瑾瑜直接过来拍着她的肩笑道:“就冲你护着青清,教训了那个坏长霖,这个朋友我邵瑾瑜交定啦。” 叶安宁同样笑道:“就冲你这句话,你这个朋友我也交了。”说完冲着邵瑾瑜眨了眨眼。 邵瑾瑜眼睛一亮,突然发现终于有个超级对她胃口的人了,当即抓着叶安宁的手便同坐下来聊天,谢青清也急忙凑了上去,原琬琰看到自来熟的三人已经欢声笑语聊成一片,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两个最皮的丫头又找到新伙伴了。 叶安宁四人在觅香亭聊的正投机,不远处却起了骚乱,一个穿着丫鬟服饰的小丫头匆匆跑了过来,正在招待众人赏花的赵王妃听到丫鬟的禀报后脸色难看的赶了过去。 “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邵瑾瑜呢喃的说道。 “反正坐在这里也没事,我们也去看一下吧!”谢青清着急凑热闹,见原琬琰没有阻止的意思,便拉着叶安宁和邵瑾瑜一同跟了过去。 三人一路小跑的赶到了百盛园西北角的一处假山环绕的地方,谢青清喘着气看到此处的人还不多,不由的松了一口气,“你们看,就是要用跑的,不然慢吞吞的走过来哪里还有热闹看。 说完又四下望了望,便拉着叶安宁和邵瑾瑜往假山群最角落的一处走去,跟着谢青清提着裙子踩着假山石凹凸不平的石块爬到顶部,依稀听到一些人声从底下传来,叶安宁探出头往底下望去,只见燕沐云,赵王,硕王等人皆已经到了,而赵王妃此时也走了进去,在众人面前的地上跪伏着一男一女两人,旁侧还有披着一件深色斗篷,被丫鬟搀扶着,发髻散乱湿漉漉的长霖郡主。 赵王脸色冰寒的看着眼前跪伏的人,一人是他府中侍妾,另一人则是跟随自己多年的随身侍卫。 “你们两人贱人,不知廉耻被发现了还想害本郡主!”拨开搀扶着自己的丫鬟,长霖郡主取出腰间的短鞭,冲上前朝着跪在地上的两人狠狠的抽了过去。几鞭落下,女子被抽到脸颊,惊呼着痛哭。 “长霖!你先下去换衣服,这样哪里有郡主的样子!”赵王燕沐洵喝住了还想继续动手的长霖郡主,吩咐了赵王妃将人带离,并将假山外安排侍卫驻守。 “想不到赵王府中也是热闹非凡啊。只是四皇兄这选姬妾的眼光也太……” 五皇子诚王燕沐显摇头扼腕痛惜的矫作话让赵王的眼神更冷了三分,冷哼一声:“陶敛,你也算跟随了本王多年,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这件事给本王交代清楚!” 叫陶敛的男子低着头一言不发,“四皇兄,还与他们多说什么!平日里四皇兄待他也算不薄,如今竟然背地里与这贱妾做出如此不知廉耻之事,直接拉出去打死省事!”与赵王关系最好的六皇子硕王狠厉的说道。 那跪在地上痛哭的女子脸色骤然惨白:“王爷饶命,妾身知错了,其实陶敛是妾身的表哥……” “王爷,属下自知有罪,辜负了王爷这些年的厚待,属下这便给王爷交代!”男子说完便摸出藏在袖中的匕首直接刺入自己的胸口,瞬间倒地毙命。 身旁的女子见此吓得失声尖叫,赵王不耐的叫人将这一死一疯的两人拖走,却瞥见陶敛身上掉出了一个细小纸卷,赵王走过去俯下身将纸卷捡起,待看清上面的内容不由的脸色巨变,强压下起伏的心绪,定了定心神,就不动声色的将纸卷揣入怀中。 而后转过身,目露歉意的对在场的人说道:“这次茶花会是本王招待不周,待改日珍宴楼设宴再于众位皇兄皇弟赔罪。” “四皇弟哪里的话,不过是些意外,何必为这些扰了雅兴,刚才我们的棋还没下完,你可不准逃了。”身为皇长子的勤王当即开口,其他几人同样附和的笑了笑,便随着一起走了出去。 只是落在最后的燕沐云在走之前抬起头朝着另一侧的假山顶部看了一眼,还来不及收回脑袋的叶安宁三人被抓个正着。 从假山上下来,往觅香亭走的路上,谢青清不满的咕哝:“还以为是什么热闹呢,原来是抓两个偷情的。” 邵瑾瑜戳着谢青清的脑门,“你才多大,就知道什么是偷情?这样的话要被琬琰姐听到,看她不好好训你一顿。” 谢青清嘟着嘴:“不过看到长霖郡主变成落汤鸡的样子,倒也不白跑一趟,哈哈。” “安宁姐姐,你说对不对?”谢青清转过头看了看回来一路没说话的叶安宁,却见她在发呆。“安宁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在担心被沐云哥哥发现了,他会责备你?” 对于谢青清的关心叶安宁微笑着摇了摇头,她只是在想这次的事情,真的只是简单的偷情被抓那么简单么? 刚才那叫陶敛的男子死前打断了那侍妾的话,明显那女的是想要交代什么。还有那处假山群所在的西北角极为偏僻,也没什么好的景致,长霖郡主怎么就这么巧的跑到那里去,而后发现了两人偷情,那长霖郡主又是怎么掉水里去的?假如是那陶敛出手,那人身边带着匕首,完全可以劫持住郡主偷偷杀了再不动声色的离去,跑过去将人推到池中闹出大动静,这不是反倒坏了事。 最后便是赵王捡到的那张纸卷,她从背后看到赵王看了纸卷内容以后背明显抖动了一下,说明上面写的事给他的震撼很大,所以那上面的内容至少不会是什么相互传情的情书一类的。 这庄突来的意外让茶花会最后草草收场,赵王最后的掩盖功夫做的不错。至少除了当时在场的皇子郡主,其他参加的人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长霖郡主不小心落水。 夜静如水,十一月中旬的京都夜里已经比较寒冷,叶安宁披着一件宽大厚实的绒毛领鹤氅,正静坐着看书,她身上的这件衣服是燕沐云的,之前量制的冬衣要过两天才能送来,刚才研墨燕沐云见她冻的双手发红,便取了鹤氅给她先披着,连研墨都省了,只取了本书给她让叶安宁坐一旁陪伴。 “你不想问我今天的事么?”同样在看书的燕沐云突然冒出一句。 叶安宁抬起头,“果然和你有关么?”她是有猜测,但她也知道什么事情能问,什么事情不能问。 “是有一点。”燕沐云毫不避讳的承认。 “一点?”她还以为都是燕沐云策划。 正说着一个身影从窗口闪了进来,是之前见过一面的莫擎。 “你今天为什么突然要我把长霖郡主弄到池子里。”刚一坐下,莫擎便神情严肃的问道。 “你明知道我也就轻功强些,幸亏暗雨及时帮了我一把,差点就被发现了。”对于今天突然多出一项计划外的任务,莫擎明显很不满。 “你也知道自己只有轻功拿的出手,莫老将军的伏龙枪你可有炼到一半火候?” “我……”莫擎哑口无言。 叶安宁听着两人的对话,“长霖郡主原来是你让人推下水的,这样不会太冒险么?” 虽然不明白燕沐云为什么要这么做,可从莫擎的话里明显听出这件事本就是不该去做的。 燕沐云并未回答,但是一脸严肃的莫擎似乎想到了什么,“你不会……是因为今天那长霖郡主找你说这丫头的坏话吧 第三十二章 受伤 今天在枫树林,莫擎其实就坐靠在另一颗树上,长霖郡主说的那些“告状”的话,他自然是听到了的。 咦?叶安宁才仿然想到长霖郡主气冲冲离去时却是说的去找燕沐云,当时她也未在意。那么果真如莫擎说的,燕沐云是在为自己出气么?心中不由的涌起一股暖绒绒的感觉。 莫擎盯着不语的燕沐云,突然有些释然的笑了笑,“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能放下了。”吐出一口气,站起身便直接掠出窗口飞身离去。 叶安宁看了看燕沐云,莫擎的话意有所指,虽然她也很好奇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知道的人都是讳莫如深的样子。 “谢谢你。” 嗯?燕沐云放下手中的书册,两人静静地对视了一会,“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诶?……原本和煦的气氛一秒破功,叶安宁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有些扭曲,从感激秒切到气愤她表示很有难度。 “那照燕大公子的意思呢?”叶安宁干脆抱着书册靠着椅背。 “不如……将你的工期再延长半年,如何?” “不如何!”叶安宁嗖的站起身,快步走到书案前将手中的书册丢还给燕沐云。 “你怎么不说直接卖身到王府算了呢!” “嗯?你的提议不错,可以考虑考虑。”燕沐云笑看着游走在暴走边缘的某人。 “你想的美!”紧了紧披在身上的鹤氅,叶安宁转身便逃离了书房。 叶安宁:这个给三分颜色就要开染坊的家伙! 宫城内勤政斋中,刚下朝的嘉定帝神色有些疲乏的坐在紫檀雕龙金漆屏背椅上,手指轻揉着眉心。面前如山堆叠的折子快将整个人都埋了进去,京都愈渐的冷,身体日差的嘉定帝已经在勤政斋用上了银丝炭。再往北去便是更加严寒,现下已经多地发生了雪灾,这些日子请求朝廷支援赈灾的折子雪片一般的飞到京都,可偏偏年尾各处也正是用钱的时候,户部已经在多方筹措可还是缺了不少,嘉定帝心中正是烦扰。 “皇上,羽林卫统领袁裴求见。”内侍总管李公公进来禀告。 嘉定帝深吸了一口气,褪去神色间的疲惫,正了正衣衫,“传。” 羽林卫分为宫城护卫军和御前近卫两种,后一种人数最少,却每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高手,专门负责嘉定帝的近身侍卫一职。 “臣羽林卫统领袁裴参见皇上。” “嗯,你这个时候来见朕,可是有什么消息传递过来。” “回禀皇上,陶敛失手被俘已经自尽了。” “什么?”嘉定帝的眼神骤然泛出冷芒。“昨日赵王府举办茶花会,可是有什么事发生?” “是!”袁裴将昨日赵王府所发生之事细细回禀。 “长霖?她怎么会去哪里!”听完袁裴讲的事情始末,嘉定帝有些疑虑。 “刺探到的消息是长霖郡主去纠缠瑞王不成,气恼之下无意撞到了陶敛在和潜在王府的棋子传递消息,误以为是两人偷情。” 嘉定帝怪笑一声,“纠缠瑞王?她如今的心思倒越来越大了。”眸中闪烁着冷光,手指不住的敲击着书案,想了想又道:“听说昨日茶花会,瑞王身旁还带了一名女子?” “是,那女子应该不是瑞王府之人。” “哦?可是哪个官宦世家的女子?”嘉定帝声音愈冷了几分。 “应该不是,据之前刺探回的情报,那女子应该是瑞王从外面带回府中,似乎更象个江湖之人。” “江湖之人?”嘉定帝脸色骤然松弛了些,有些不以为然的嗤笑,“不用去管她。” “那昨日陶敛死前可有暴露身份?” “没有。只是……”袁裴有些犹豫的想了想,“只是陶敛之前收集的情报并未传出,不知是否还留在身上还是已经毁掉了。” “你的意思是赵王有可能已经知道陶敛是朕故意安排在他身边的?”嘉定帝语气带着些许危险。 “臣只是据实推测。”袁裴双手撑地的低头匐下身。 嘉定帝定定的看了地上匍匐的身影,最终叹了口气,“你先退下吧。还有,这次瑞王回京,给朕注意着莫家的动向。” 袁裴领命离去,嘉定帝脸色阴沉的独自坐着,“李照,传朕旨意,明日设宴琼华宫,尽邀京都十大世家家主,再传惠妃,嘉妃,文妃,娴妃共同作陪。” 李公公低头领了旨意,心中暗叹,看来这些世家得准备好“割肉”了。 这一天的京都极为热闹,作为掌控了京都差不多三分之一财富的十大世家家主,在同一时间受到嘉定帝的召见,外城的主街道上一辆辆豪华马车,车后跟随着一应侍从仆婢在众人的注视下浩荡而过。 瑞王府中叶安宁正站在练武场上,陪着今天跑来瑞王府“领赏”的谢青清,她才知道昨天燕沐云还拿了一把华贵的寒石刃收买谢青清做她在茶花会的“向导”。 而拿到了心心念念的东西后,谢青清就欢喜的要来练武场演练一番,进了这里又瞧见叶安宁平常训练用的器械,立马新奇的抓着叶安宁让她每个介绍过去。 最后更是耐不住性子的打算亲自上场“试玩”一番,拦不住的叶安宁只能再三的嘱咐她要当心。 叶安宁抬着头望着谢青清抓着一根绳子凌空悬着,小心的避开左右晃荡而来的木锤,手心有些紧张的攥起,谢青清只是会些许防身的拳脚功夫,如此冒失的上去很容易出现危险,想着不由的有些后悔怎么就被这丫头耍赖的招数吃住了。 而身在半空的谢青清此刻心中也是后悔不已,刚顺着绳子爬上来的时候还觉得挺新鲜的,可当机关启动,那些巨大的木锤开始摆动的越来越快时,她就觉得不愉快了。本身只会些拳脚的她,既没有强悍的内力,也不会绝妙的轻功,能勉强徒手攀上绳子已经是不易了。早知道就听叶安宁的劝不上来了! “青清,小心!” 谢青清一个不注意,位于右侧的一个木锤正砸了过来,当即吓的尖叫一声手中的绳子一松,整个人从空中掉了下去。 隐在一旁关注的暗月飞身冲来已是不及,离的最近又时刻注意谢青清动向的叶安宁,此时一个箭步飞扑出去,将即将落地的谢青清接住,两人翻滚落地。 “嗯,”闷哼一声,被护在怀里的谢青清抬起头见到叶安宁有点痛苦的表情,还有脸侧的一道血痕。 “安宁姐姐,你怎么了!”赶来的暗月忙将谢青清扶起,叶安宁缓缓的坐起身,“没事,大约是筋骨有些扭伤了。” “可是你的脸……”谢青清歉疚的红着眼睛。 叶安宁伸出手触了一下脸上的伤口,刚才接住谢青清的时候应该是被她头上的簪子划到了。 “呜……都怪我……”见叶安宁受伤不轻,谢青清内疚的眼泪吧嗒吧嗒掉。 “安宁!”刚走进练武场的燕沐云便看到如此狼狈的情景,叶安宁坐在地上右边的手耷拉着,脸上一道鲜红的血痕,谢青清蹲在一旁抹眼泪。 “公子,是属下保护不周。”暗月跪地请罪。 “自己去领罚。”声音有些寒厉的丢下一句,燕沐云直接横抱起叶安宁一路赶回清鹭轩。 “你……你放我下来。”叶安宁看到跟在身后的谢青清直对自己眨眼睛,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手臂受伤了,腿还可以走……” “闭嘴!”燕沐云不容反抗的抛出两个字。“你便这么不爱惜自己么?” 耳边轻声传来一句话语,叶安宁错愕的仰起头看着面前这张表情有些严峻的脸,心中升起一丝奇怪的感觉。 正在收拾房间的折枝看到被抱回来的叶安宁,匆忙迎了上去,“见过王爷,叶姑娘……这是……” “去找赵总管,让他去请张太医过来。” 得了吩咐折枝匆匆奔了出去,叶安宁自己就是半个大夫,这点小伤她想着自己处理就可以了,刚想叫住折枝,却抬眼瞧见神色不善的燕沐云,又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回转身,燕沐云横了一眼正低着头扯着衣袖,咬着嘴唇一脸犯了错的谢青清,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在这陪着。” 第三十三章 暗算 赵总管匆忙的出门,然后带着宫里请来的张太医进了王府向着清鹭轩而去,孙侍妾正带着丫鬟从西偏殿出来,看着赵总管和背着药箱穿着官服的太医从面前走过。 “哎,折枝。”孙侍妾急忙拉住坠在后面的折枝,“怎么连太医都请了,难道是王爷生病了?” 折枝连忙摆了摆手,“不是王爷,是叶姑娘受伤了。” “叶姑娘?”孙侍妾暗自咬牙,前些日子自己晕倒才不过请了府里的大夫瞧,那叶安宁不过一个随身丫鬟,受了什么重伤还请了太医诊治! 孙侍妾压住心中升起的嫉妒恼恨,扯着嘴角温和道:“那想来叶姑娘伤的不轻吧,连太医都请来了。” 折枝刚想回答,却想起什么生生止住话语,“这个奴婢也不清楚,等太医诊治了自然就知道了,孙侍妾若没别的事,奴婢就回清鹭轩服侍了。”说完曲膝福了福身就急步离去。 “死丫头,嘴倒是紧!”没套出想知道的消息,孙侍妾恨恨的说着,又侧头瞥了眼身旁的贴身丫鬟,“荷穗,晚些去清鹭轩做洒扫的丫鬟那打听打听,我倒不信这偌大的王府,就没一个知道事儿的人。” 自受伤了以后,叶安宁就彻底闲了下来,每天被折枝按在床上休息,吃吃喝喝睡睡,她很怀疑自己到底是扭伤了筋骨还是全身骨折!谢青清为了弥补心中的愧疚,倒是经常来清鹭轩陪她聊天,连邵瑾瑜都跟着来看了她一次。 “安宁姐姐,你都不知道现在京都可热闹了,听说前一阵子皇上邀十大世家的家主进宫,那些家主回来没几天就开始甩卖手中的几处旺铺,现在京都那些有实力的都眼瞅着想将那些铺子盘下来。”搬了个圆杌坐在床边,谢青清和叶安宁说着京都时下的新鲜事。 “哦?想来那些世家哪里开罪了皇上,被皇上狠狠宰了一笔。”叶安宁调侃道。 “我听爹爹说是北方多地雪灾,国库年下空虚,皇上就找了十大世家的家主凑钱。”谢青清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你爹爹连这个都告诉你?”谢安宁不得不重新审视谢青清的受宠爱程度。 “青清,你说的十大世家可有姓东方的?”说到有财势的家族,她就不由的想起了东方肃。 “东方?那倒没有,若说这个姓氏,我倒是知道有一名御使是复姓东方,听我爹说那是出了名的迂腐老顽固,只是东方大人的家族乃是世代书香,听说如今没落的很是拮据,更别说什么财势了。” 听谢青清说完,叶安宁一脸不敢相信,真的假的?世代书香?顽固迂腐的家族能出来一个东方肃这样的人?确定是亲生的么? “叶姑娘,该换药了。”两人正聊着,折枝捧着水进来。 “那你换药,我明天再来看你。”谢青清离去后折枝关上门窗,取出干净的棉布放于水中,打算先帮叶安宁擦拭一下脸上的伤痕。 “张太医说了,这复颜胶涂了以后不能吹风,还不能见辛辣的东西,姑娘且再忍几天就能出去走走了。”折枝细心的嘱咐着,一边将水盆里的棉布拧干。 “折枝,你这话已经说过二十遍了,我都已经会背了。”伸出手随意捞了块水果塞入口中,叶安宁咕哝的“抗议”。 “嗯……等等。”抓住折枝拿着棉布的手,叶安宁凑近了细闻,一丝淡淡的酸涩味飘入鼻子。 “折枝,今天水中可有另外加什么?” 折枝茫然的摇了摇头。“没有啊。张太医叮嘱避免留下疤痕,伤口不能受一点刺激,所以奴婢连平日里用的鲜花露都不敢加,都是清水来的。” “那……这水平日都是去水房打的么?”叶安宁思量着问,折枝点了点头。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往后的水还是在清鹭轩自己烧吧。” 折枝再傻也听出了叶安宁话里的意思,“叶姑娘,难道这水……” 叶安宁无声的点了点头,如果她没有闻错的话,水中应该被人加了一种花名叫一品红的汁液,这个气味掺在水中几乎微不可闻,幸而她的嗅觉强于一般人。若非如此今日就要中招了,一旦一品红的汁液触及脸上的伤口,估计这疤痕非但除不掉,还要溃烂,她的脸估计也要因此毁容。 “谁这么坏心竟然敢做这样害人的事。”折枝气愤的捏紧了拳头,自上回叶安宁为救她手臂挨了一鞭子,在心里她早已把叶安宁当成了自己的主子。 折枝脑中将去打水的过程又回忆了一遍,突然想起一事。“我在水房打水的时候刚好碰到孙侍妾身边的荷穗也来打水,她还问奴婢姑娘的伤好些没,还好心的帮奴婢试了试水温。肯定就是那时候……” “不行,奴婢要去禀告王爷!”折枝转身便要出门,却被叶安宁喊住。 “捉贼拿赃,我们现在只是猜测,也没证据就证明是荷穗动的手脚。” “可是明明就是她动过以后……”折枝不甘心的分辨。 叶安宁将她拉到身前,小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要将她当场拿住,你听我说……” 西配殿孙侍妾正焦急的在房中来回走动,见到走进来的丫鬟荷穗忙将其拉到身边,“可有动静了?” 荷穗缩着肩膀惶恐的摇了摇头,“怎么会还没动静呢!”孙侍妾有些失望的坐下身。 “赵总管,赵总管!快去请张太医!” 西配殿外传来折枝着急的声音,孙侍妾骤然眼前一亮的站起身,便快步赶了出去。 被声音引来的还有同住在西配殿的其他人,“折枝,你这是怎么了?”云庶妃的汀草堂离西配殿外最近,当先听到动静出来。 折枝哭的伤心,抹着眼泪抽着声,“我刚给叶姑娘洗了伤口擦了药,可不知怎么的,药擦上不久,叶姑娘就喊着伤口疼。只一会脸上的伤口就红了一片,奴婢就忙跑出来找赵总管。”说着又是哭了起来。 “哎呦,这不会有什么事儿吧,都说女人的容貌胜过性命,万一……”黄侍妾口快的说了句。 “闭嘴,胡乱说什么。”云庶妃低声斥责。 折枝一听这话哭的更凶,呜咽着跑回了清鹭轩。 张太医来的也快,跟着进了清鹭轩待了近一个时辰才出了王府,“折枝,张太医……怎么说?叶姑娘不要紧吧。”荷穗从西配殿的拐角处走出来,拉着正要回去的折枝。 折枝一脸“劫后余生”的样子,“幸亏张太医来的快,说是姑娘吃了有刺激的食物才导致伤口红肿,现下另外敷了药已经好多了。” 正在房中闲适喝茶的孙侍妾听到荷穗的话,不敢相信的站起身,几步走到荷穗眼前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吃里扒外的贱丫头,那汁液你是不是没加进去!” 荷穗惊恐的跪下身,“奴婢不敢啊!奴婢的的确确加进去了呀!”她当时确实将指缝中夹着的,一品红汁液凝练的小药丸放折枝端的水中,可她确实不知道为什么没起作用。 “可能……可能是汁液被水稀释以后,效果就没那么好了。”荷穗绞尽脑汁想到了唯一的解释。 孙侍妾眼中透出狠厉,想来这个唯一的解释她已经认可了,“我看她还能走运几次!” 隔天,折枝端着水盆到水房打水,荷穗端着水盆也随后进来,瞧到折枝便一脸笑容的靠了过去。 “折枝,前儿听说叶姑娘脸上的伤严重了,可把我吓了一跳。” 折枝瞥了她一眼,似不在意的回道:“叶姑娘伤严重了,你吓一跳做什么,又不是你害的。” 额……荷穗呼吸一窒,尴尬的扯了个笑容,“这是哪儿的话,听说叶姑娘心善,对下人都和气的很,我也是关心叶姑娘而已。”这边又瞧见折枝将水接好,准备离去。 “哎,我见这水才刚冒热气,估摸着不够热,可别没端到清鹭轩就凉了,现在天冷。”说着荷穗伸出手便要探一下水温,却被从折枝身后探出的一只手抓住。 第三十四章 败露 荷穗惊骇的抬起头,却见到一张面具半覆的脸,正是被叶安宁交代暗中跟着的暗月。 折枝愤愤的放下水盆,走过去掰开荷穗的手,郝然在指缝处发现两枚绿豆大小的红色丸药,细闻之下还有一股酸涩味。事情败露,荷穗当即面无人色的颤抖着身子跪倒在地。 西配殿孙侍妾依旧在房中静等着消息,比起第一次出手时的慌张她如今倒是镇定了许多。 “这次的事可办圆满了。”见到掀开帘子进来的荷穗,孙侍妾出声询问。 “回侍妾的话,那药丸奴婢已经按吩咐投进水中了。”荷穗白着脸轻声回道。 “做的不错,那你再去……”话还未落,荷穗身后的布帘再次被掀开,门外燕沐云,云庶妃一众人等正整齐的站着。 孙侍妾骇的腿一软,站立不稳的退了几步,“王……王爷。”跪趴在地上,孙侍妾浑身抖如筛糠。 燕沐云冷淡的扫了眼趴在地上颤抖的身影,眼中掠过一丝杀意。“你平日里就是这么管教这些人的?”这句话却是对着身旁的云庶妃所说。 云庶妃急忙跪下身,其余众人见此也是脸色苍白的跪倒,“是妾身失察,没想到孙侍妾竟然做出这样阴狠的事情,还差点害了叶姑娘,请王爷责罚。” “今日以后,我不想再见到此人。”说完便离开了西配殿。 “王爷!王……爷!”孙侍妾哭的凄厉,却任其如何喊叫也换不来燕沐云的一丝恻隐。 叶安宁坐在床上曲着膝,蜷着身将下巴挨在膝上,事情败露了孙侍妾的下场不用猜她也知道,对于杀掉一个时刻想害死自己的人她自然没有一点心里负担。 只是她没想到不过是当初的一点口角和心中存的一点嫉妒,便可让孙侍妾狠毒至此,这与她原本打算的在王府安安耽耽的完成承诺,做燕沐云半年丫鬟就走人的想法背离,现在还惹出了这些是非。一想到西配殿其他的人叶安宁不由的一阵头疼? “叶姑娘怎么了?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折枝见她神色郁闷,便关切的问,叶安宁强扯出一个笑脸摇了摇头。 “叶姑娘不必担心。”折枝说完又凑过来小声说道,“我听说王爷让云庶妃处理了孙侍妾,那害人的荷穗也叫人牙子拉出去卖了。”说完折枝很是解气的一挥拳,“看以后哪个还敢这么坏心害人。” 比起她心中的沉闷,折枝倒是心中畅快的不得了,叶安宁看着折枝张牙舞爪描述着荷穗被抓现行时的表情,不由的失笑。 “笑的那么开心,看来伤好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燕沐云已经到了门外,折枝诚惶诚恐的福了身就急忙退了出去。 叶安宁扫了他一眼却不想说话,“为什么一发现的时候不直接来告诉我。”燕沐云直接在对面的圆杌上坐下,盯着偏着脸的某人。 “没证据说出去谁信?”她一个初来乍到的随身丫鬟,随便安罪名给在王府多年的侍妾? “我信你便可,别人不重要。”燕沐云霸气的话震的叶安宁直接哑口无言。 “以后不许再去冒这样的险。”若不是那孙侍妾不够聪明,被叶安宁料准了如果听说她没事,肯定会再动手。假如换成更有心机的人,一次不成便停手蛰伏再等时机出其不意下手,谁又能知道会不会真的被其得手。 想到有这个可能,燕沐云心中就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叶安宁很是意外的看着燕沐云,“你……你……” 燕沐云好笑的看着叶安宁呆呆的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你想说什么?” “我说……你,你不会喜欢……我吧!”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呸呸呸,是上辈子自己没谈过恋爱,也见过人家谈恋爱。自己不过是个随身丫鬟的角色,哪里够的上让堂堂一个王爷如此维护,且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思来想去除了这个可能,叶安宁也想不到别的。 燕沐云剑眉微微一挑,站起身走至叶安宁跟前,俯下身看着她,“你不如猜猜看?” “咕噜……”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叶安宁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脑子里蹿过“秀色可餐”几个字,当即摇了摇头摒弃杂念。 “猜对了如何?猜错了如何?” 燕沐云神秘一笑,那笑容好看的闪得叶安宁一阵眼晕。 “猜错了你便卖身瑞王府终身为丫鬟,猜对了……”燕沐云起身不再说。 见燕沐云离去,有些失了神的叶安宁拍了拍如擂鼓般的胸口,大喘了一口气。 猜对了什么呀?猜对了以身相许么? “噗……”被自己突然蹿出脑袋的想法呛到,不对不对,肯定是她想多了,叶安宁自我安抚。虽然在前世自己是个光棍,可今世的这具身体,到底也是做过别人的妾氏,他堂堂一个王爷……这太扯了。 叶安宁心中有些自嘲的呵呵一笑,当即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排除脑海,她现在的目标就是尽快在京都找到一处合适的庄园,再将南笙夜和云曦几人接过来,再轰轰烈烈的开展她的“事业”。爱情什么的,最讨厌了! 珍宴楼的美食被称为京都之最,加上楼内装饰奢华,消费高昂,一直很受各达官显贵们青睐。此刻珍宴楼三楼的一间雅间内,若大的圆桌上珍馐美食摆了一桌,落坐的却只有赵王与硕王两人。 “禀王爷,瑞王爷派人来说府中有事,今日怕来不了了,诚王爷说今日身体不适,恐怕也无法过来。”一名侍从躬身在雅间门口回话。 “知道了,退下吧。”赵王自臻了一杯酒轻酌了一口,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嘁,诚王那德性,八成是在府中赏舞作乐,说什么身体不适。”坐在一旁的硕王也自倒了杯酒。 “不过燕沐云说府中有事,四皇兄可知是何事?” 赵王放下酒杯见他一副神秘的样子,“看来六皇弟已经让人打探清楚了。” 硕王嘿嘿一笑,“别说四皇兄没在瑞王府外安排人手,我这不过是一点微末计量。”说着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昨日夜里从瑞王府角门处抬出个人,应该是王府中的一名侍妾。” “堂堂王府处理了一名侍妾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赵王随意笑道。 “四皇兄又不是不知道,瑞王府上的那些侍妾基本都是咱们那位父皇赏的,如今随意打杀了,你说父皇会怎么想?” 赵王夹了块八宝酥酪自顾着吃着,“那又怎样,父皇到底也不敢将瑞王府如何。” 硕王话语哽了哽,撇着嘴有些不甘心的皱起眉头,嘀咕道:“你说父皇倒底在担心什么?雷霆军已经废了,先瑞王过世了这么多年,现在瑞王府有的也不过百来个暗卫而已,就一个燕沐云还能翻出什么浪来!还不如早早除去了安心。” 赵王冷笑一声,“六皇弟莫不是忘了西北王。” “四皇兄说的是五皇叔?自封了藩地这么多年他也就回过京都一次,山高路远父皇还担心他?” “咱们这位父皇的心思谁又能明白,不该我们知道的,我们便少问。” 硕王抿着唇拍了拍桌子,“父皇的心思确实难懂,就说这次北方多地遭遇雪灾,父皇竟然派勤王去负责此次赈灾的事宜,可若论起整顿这种灾后的经验,怎么也该是四皇兄你去才是!朝中一大半的大臣也是举荐的四皇兄,也不知道父皇怎么想的。” 赵王低敛的眸子闪过寒光,沉声道:“父皇自然有他的计较,既然选了皇长兄,那必然是觉得皇长兄更合适。” “可是……这做好了那就是政绩一件,乞不是白白便宜了他。”硕王还想再说,却被赵王抬手示意打住。 “便宜了他?那也得他做得好才是!”赵王站起身,目光穿过窗口望着外面,嘴角扬起一抹阴狠的笑容。 第三十五章 踏雪寻梅 时至十二月初,京都终于下了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抖落了整整一天一夜,第二天树梢头,屋顶,地面已经积累的厚厚的一层雪白,瑞王府洒扫的仆婢们皆穿着厚实的棉袄,将堆积在路上的积雪扫至两旁。 叶安宁穿着一身厚实的狐领绣花夹袄,捧着铜制梅花形喜鹊绕梅镂空盖手炉站在窗口望着屋外的雪景。 “叶姑娘,你怎么站在这儿!伤还没好全,万一再着凉了可怎么好!”折枝端着一盆热水进来,看到站在窗口的叶安宁,忙放下水盆赶忙将她拉回到床上。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叶安宁无奈的叹了口气,指着脸上已经淡不可见的伤痕,又稍微摆动了一下手臂,那位张太医的医术确实不错,她恢复的很快。 “那也不成,今年的雪虽比往年下的晚了些,可这外头比往年却要冷多了。”折枝依旧摇头反对。 “我没那么脆弱。”她又不是经年养在闺阁的娇弱女子,这点寒冷她又不是没经受过。“王爷不是前几天还送来一件赤貂斗篷么,你拿来给我披上,我们出去转转。” “可是……” “哎,别可是了,赶紧的!”催促着折枝取了斗篷,叶安宁披上就出了门,清鹭轩沿道的积雪都被扫的差不多了,这让打算出来踩雪的叶安宁有些期望落空,带着折枝两人随意的散着步,不知不觉就逛到了练武场,雪后练武场的各种器械上也是裹上了一层积雪,倒显得比平日更空旷了些。 没有见到那道熟悉的颀长身影,倒是看到一个着暗影卫服饰的人在用她平日训练用的器械。 “暗风?” “叶姑娘。”见到叶安宁出现在练武场,暗风停下训练走了过来。 “你怎么也在这里练上了?是你家王爷吩咐的?” “不是,是属下自己要练的。”暗风躬身抱了抱拳,“之前暗月一直在此训练,上回我们俩交手,属下发现暗月虽然武功进步不大,可身手却比以前却更为迅捷灵敏,所以属下便自己过来训练,望叶姑娘不要介意。” 叶安宁爽朗的笑道:“你若不用我还担心这器械竖在这里都锈了,如果王府中还有其他暗影卫想用,你们便拿去用。” 暗风眼中露出一丝感激,抱拳道谢后便继续开始他的训练,叶安宁驻足看了一会便带着折枝离去。 “折枝,这后花园哪里有梅花么?”她在这里也有些时日了,除了清鹭轩,锦芳园其他的地方她基本很少逛,加上受伤后成天被折枝按在屋里,就更少出去了。 “有啊,出了清鹭轩往北不远就有一处红梅园,这冬日里白雪映红梅可好看了。” 叶安宁眼前一亮,“那我们就去红梅园。” 说完两人又兜转的赶了去,待到了红梅园不远,便看到前方如红云般的连成一片,缕缕清幽的梅香顺着风迎面而来,配上丝丝冰凉的空气,却似那浓纯的酒般多了股清冽之感。 叶安宁贪婪的吸了一口气,漫步走向梅园,却瞧见红梅树间一个同样披着斗篷的纤瘦身影,那身影听到脚步声回转过身,竟是云庶妃。 叶安宁脚步一顿,不知是不是该继续走过去,倒是云庶妃瞧见她过来,嘴角漾起一抹柔和的笑意,在身旁丫鬟的搀扶下朝着叶安宁走了过来。 “叶姑娘也出来逛了,伤可好些了么?”云庶妃声音温和轻缓。 “见过云庶妃。”叶安宁福了福身,“已经好多了,劳庶妃记挂。” 云庶妃浅笑的摇了摇头,“叶姑娘好了便好,不然我心中总有愧疚。” 咦?叶安宁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孙侍妾的事总归是我没有及时发现,差点连累了叶姑娘,也辜负了王爷对我的嘱托。” 云庶妃神色凄然,叶安宁却不知该说什么,孙侍妾的事怎么算也算不到她身上,这云庶妃好像有点庸人自扰啊。 “罢了,不说这些了。之前第一次见到叶姑娘就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今天来到这红梅园,远远的一瞧倒真让我想到了。”云庶妃颔首轻笑着说。 “是一幅红梅美人图,原在王爷的书房打眼瞧过,那画上的女子和叶姑娘倒有五六分的相似。” 叶安宁微怔,转而浅笑道:“但凡能入画的女子,莫不是容颜绝丽,云庶妃如此作比倒是过奖了。” “是叶姑娘过谦了。”云庶妃伸出手细心的为叶安宁掸去肩上的几片花瓣雪。“这冬日里煮茶赏梅是为最美,前边的暖亭我刚才让人备了茶水,叶姑娘可愿作伴?” 如此放下身段的相邀,叶安宁也不好拒绝,只能点了点头随同去了暖亭。 叶安宁陪着云庶妃一起赏梅聊天,又被留了午饭,等回到清鹭轩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还未进屋又被燕沐云派来的侍从叫去了书房。 刚入夜的京都又开始下起了雪,叶安宁匆匆赶到书房,刚一进屋却瞧见莫擎也在,燕沐云手中正摆弄着一件弓弩,正是照着上次她画的图纸做的,见叶安宁进了屋,燕沐云放下弓弩。 “不是伤还未好全么,怎么到现在才回来。”话语中流露着毫不掩饰的关心。 莫擎有些尴尬的轻咳了咳,叶安宁也觉得有些不自在,只闷声回道:“只是出去透透气。”顺势将话题一转,“这个弓弩做出来可有试过。” 走上前拿起桌上的十字弩,叶安宁有些熟悉的抚摸着弓弩的每一个部件。 “刚才去练武场试过了,这弓弩的射程虽然不及重弓,可在一定距离内的杀伤力比常用的弓箭伤害高的多,且轻巧灵活。”莫擎有些激动的抢先说道。 “北戎和塞外的一些游牧也喜欢用弩,可他们用的弩远没有这个精巧,想不到叶姑娘竟然还懂的设计弓弩,倒是莫擎之前眼拙。”说罢对着叶安宁一抱拳,比起之前一口一个小丫头,现在莫擎却是对叶安宁心服口服了。 叶安宁有些不好意思的绕着手指,这还真不是她设计的,莫名接受了这么高的评价,她的心里还是有点虚。 “好了,这射日弩已经试过了,你安排多做几只,给暗影卫先配上。”听到燕沐云说出这个有点蹩脚的名字,叶安宁脸上一阵烧。 “那我那边?”莫擎有些期待的看着燕沐云。 “你看着办。”得要燕沐云的允准,莫擎刚毅的脸上也不由的扯出一个笑容,将射日弩往背后一搭便起身离去。 “今天去哪了?”莫擎走后,燕沐云拉过站在一旁的叶安宁,让她靠暖炉近一些。 “也没去哪,就是去了趟红梅园,然后遇到了云庶妃,一起赏梅闲聊了一会。” 燕沐云眼神略微一沉,“以后离她远些。” 嗯?叶安宁露出不解的神色,可燕沐云未再多说,坐回书案上,取出莫擎刚送来新的北戎部落图标对照着地图比对了起来。 叶安宁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不由的抬起头扫视了一圈,果然看到了云庶妃说的那张红梅美人图,不由的走上前去细细观看。 画上的女子也是披着斗篷站在红梅树下,微抬起头正伸手折梅,虽是侧颜,却也看得出女子眉目柔和美好,嘴角扬起的一抹微笑,似冬日中的暖阳,莫名的给人一种沉静安心的感觉。 可是自己与这画上的美人像么?燕沐云一抬头就见叶安宁站在画前发呆,便起身走了过去。 “我们像么?”刚走到叶安宁身侧,她便丢出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你说和画上的人?” “嗯。” 燕沐云扬唇一笑,“你们并不像。只是你来书房这么多回,也不见你对书画有兴趣。” “有人说我和这美人有几分相似,好奇就看看咯。”叶安宁随意的说道。“不过听你的意思看来这画中美人确有其人?” 燕沐云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红梅美人图,似陷入了一些回忆,“她曾是我最好的朋友。” 朋友?对于这个答案叶安宁很诧异,在她看来答案应该会是红颜知己什么的,“有什么故事?”心中很是好奇。 “你确定想知道?” 额……叶安宁一哽,燕沐云这样的表情她已经太熟悉了,若要听故事十有八九又得“付费”。当即摆着手,“算了,我还是不知道的好。” 第三十六章 租房 这些日子叶安宁出王府走动的时间愈加多了起来,她打算过完年后就安排南笙夜他们过来,所以庄园的事情就要赶紧落实了,来京都的时候她带着的银票不多,总共也只有一千多两,还有之前从莽山寨带出来的那些宝石,叶安宁打算先看一下地方,若到时候钱不够再去将宝石典当了。 每日辛勤的奔波在京都各大牙行之间,叶安宁最大的感慨就是“贵,贼贵”!位于京都城外的庄园不少,可看了七八天下来,最便宜的一座庄园一年的租金都要六百两,大小还比不上她在泸州城那座庄园的面积,价格却生生翻了一倍,若再好一些的,比如带着一片山头,还有果园之类的那就要上千两了。 叶安宁一阵肉痛,想着等下回再见到东方肃,得商量着再开拓一些新项目来挣钱。 “四皇兄你看,那是不是茶花会那日瑞王身边的女子。”坐在茗香轩茶楼上的硕王整好看到从对面牙行出来的叶安宁。 正在沏茶的赵王微侧过头看了一眼,“却是。” “来人,将楼下牙行出来的那女子给本王叫上来。” “六弟。”赵王忙要阻止却已来不及,对于硕王有些粗鲁莽撞的行径有些无可奈何。 叶安宁出了牙行,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心中叹了叹打算回去了。 “这位姑娘请留步。” 一个身着灰色侍从服饰的男子伸手挡在身前,叶安宁眼睛微微眯起,本能的往后退了半步。 “这位姑娘,硕王爷有请姑娘茗香轩一见。” 硕王?自己似乎与他并无交集,微微垂眸叶安宁平静地回道,“抱歉,恐怕要辜负硕王爷的盛情了,小女子不过是瑞王爷身边的普通丫鬟,如今办完事要即刻回王府复命,劳烦这位大哥回禀一声。”说完便直接绕过挡着的手臂。 “大胆!……”那侍从没料到叶安宁竟然连硕王的邀请都敢拒绝,正打算出手将其扣住。 “住手!” “赵王爷,硕王爷。”听到呵斥,正要抓叶安宁的侍从连忙收回手,退到一旁。 “这位姑娘,是本王的手下冒失了,见谅。”赵王抱着拳温尔一笑,虽贵为亲王之尊,却亲和的有些让人不敢相信。 叶安宁依旧半低着头福了福身,“赵王爷言重了,小女子不过瑞王府一名丫鬟,当不得王爷如此致歉。” 旁侧的硕王眉头一皱,显然对于叶安宁不咸不淡的回答很是不满,“不识抬举!瑞王果真比往日更出息了,宠的一个丫鬟也敢拒绝亲王!” “六皇弟!”赵王低声喝止,硕王不爽的偏过头。 “姑娘可是要回瑞王府?正好我们也准备回皇城,不如顺道带姑娘回去。” 对于赵王如此“殷勤”的提议,叶安宁明显觉得不怎么样,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而且她自认也没有美到让堂堂一个亲王一见钟情的地步。 这个赵王长的倒也是俊美不凡,加上嘴角一直挂着温煦的笑容,行止间给人如沐春风之感,要她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说不准就“上船”了,可惜……她不是。 当即再次福身准备拒绝,身后却伸出一只手将她揽到身旁,叶安宁诧异的抬起头,却看到同样注视自己的燕沐云。 “多谢赵王的好意,整好我也准备回府,就无需代劳了。” 燕沐云突然出现也让赵王和硕王猝防不及,特别是刚才还说过坏话的硕王,现下脸色有些难看。 “瑞王堂兄在此那就再好不过了,如此本王与六皇弟就告辞了,改天再到瑞王府一叙。” 燕沐云微一点头,目光扫向硕王,“到时候希望硕王也能随赵王一起来本王府中,听刚才的语气,硕王大抵对本王府中内务方面颇有意见,不如请到本王府中指点一二。” 正打算离去的硕王脚步僵了僵,神情有些扭曲,随意的拱了拱手便闷着头快步离开。 叶安宁忍不住闷笑出声,想不到燕沐云的嘴皮子也坏的很,一脑补到硕王绷着脸站在瑞王府一大堆妾氏婢女面前指点“江山”的样子,她就想笑。 回到清鹭轩,叶安宁有些愧疚的站在一旁,这些日子她几乎每天都去到外城找房子,成天见不到人影,每天“翘班”的日子是很潇洒啦,可是回来面对“老板”的脸色时感觉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这些天你倒是忙的很?” “呵呵……”叶安宁心虚的扯着嘴角。 “就这么想尽快离开这里么?”燕沐云的语气有些不悦。 叶安宁心中揣摩着要不要说点好话来“弥补”一下这些天的消极怠工,却不想被燕沐云一句道破心中想法,心一提随即解释: “当然不是,我只是……这不是快过年了么,这是我第一次在京都过年,想着早点接云曦他们过来,大家一起可以热闹一些。”说完尽量抬起头,“真诚”的与燕沐云对视。 燕沐云面色稍霁,走到书案旁取出两张纸递于她手中,叶安宁摊开一看竟然是京都庄园的地契房契,这个庄园位于京都南门外不到三十里,面积足有二百亩,还配了一个五进的大院子,“豪宅”啊!这要搁牙行一年租金至少都得一千五百两起。 “这落霞庄一直空着,地方不大你先将就着用吧。”燕沐云说的随意。 将就?这简直太奢侈了好么!叶安宁现在只想说:这样的大方的土豪,请再给她来一打! 不过想归想,叶安宁还是将地契房契放了回去,在瑞王府这么久,燕沐云对自己的待遇已经够高了,再白用人家的庄园,就是她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 燕沐云看了眼被放回原处的契纸,“我还没说租金多少,你就不考虑考虑?” 诶?好吧……又算她自作多情一回,不过要收租金的话那就好说了。 “这种庄园每年差不多也要两千两左右吧,我也租不起啊。”再喜欢也耐不住价高。 “那便给你个折扣。” “多少。” “嗯……一折。” “噗……咳……咳。”老板你认真的么? “太贵?”燕沐云疑惑的看着被自己呛到的某人。 “不,不是。”她只是好奇这么会做生意的王爷,瑞王府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可是这样不跟白借的一样?”深感“良心”过意不去的叶安宁还是实诚的开口。 “那你既不要,我便让赵总管拿出去租于别人吧。” “啊!别,要,要!”赶紧将两张契纸揣入怀中,便宜了别人还不如自己收了,大不了到时候租金自己多付点就是了。 燕沐云笑看着眼前这个总是喜欢口不对心的小丫头,“还杵着做什么,过来铺纸研墨。” “好嘞。” 京都宫城中,再过几天就到年下了,刚下朝的嘉定帝却心情不佳,虽然前阵子解决了北方雪灾赈灾款的事情,还顺便充实了下国库,可今日朝上,临川府却呈报上来有几伙灾民揭竿造反,虽说已经被镇压了下来,但在自己掌控的皇权下出现造反这种事,那便是对他皇权的藐视和挑衅。 “哼,一群刁民!”承天殿后侧的书房中,嘉定帝怒拍着桌子。 “勤王是怎么办事的!为何还未有赈灾情况的书信呈报回来!” 内侍总管李公公忙跪匐在地,惊恐道:“这……皇上恕罪,奴才不知。” 嘉定帝扶着额头不耐的摆了摆手,他也没笨到要问一个内侍的地步,刚才只是心中烦躁一时气急。 “皇上,文妃娘娘差人来说,午膳准备了皇上最喜欢的金腿烧圆鱼,想请皇上过去品尝。” 嘉定帝揉着眉心平了平心绪,这文妃的母家是京都十大世家排名第四的颜氏,这次赈灾钱银颜氏也从中出力不少,因此也不好驳了其心意,正打算开口允了,却见一名内侍脸色惊慌的进来禀报,“皇上,临川府驿卒送来急报。” 第三十七章 临川府之变 嘉定帝神色阴沉地拆开信件,原本不佳地脸色更是骤然涨红,怒急攻心下一把将书案上的一应物品全部扫落在地,“贼子猖狂!贼子猖狂!” 嘉定帝龙颜大怒,原本文妃派来等着回话的内侍见情形不对,在李公公“善意”的眼色下,暗暗退了出去,嘉定帝负着手烦躁的来回踱步,一刻钟后脚步一定,沉声道: “李照,传朕口谕,宣兵部尚书梁栋,金吾将军入宫觐见,还有……将赵王,硕王,诚王也宣进宫。” 不到半个时辰,被传召的几人皆已到了承天殿,嘉定帝脸色难看,一时几人有些战战兢兢的垂手低头站立着,谁都不敢先出言。 “刚才临川府急报,一伙贼寇纠集周边大量灾民造反,不但跟允州城中的叛逆里应外合,杀了允州城守备和知州,攻占了允州城,还扣住了正在允州城探访灾情的勤王众人。”嘉定帝的一番话让低下几人都是脸色巨变。 若只是贼寇灾民造反那带兵镇压了就是,可如今勤王竟然被敌方生擒了!那可是皇长子,说不定还可能会是未来的储君,这…… “现在那伙贼寇要朝廷拿三百万两白银做赎金,并划出整个临川府给他们!”嘉定帝话音刚落,硕王当即迈出一步进言道: “父皇,万万不可啊!临川府乃地处北方要塞,峪临关外可就是与天武朝长期不睦的游牧部族,若被那伙反贼占了,来日若与那些游牧部族勾结,临川府周边的巡安府和江宁府就危险了!” 嘉定帝目光凌厉的定看着硕王,突的冷冷一笑,“那硕王的意思,便是牺牲勤王?” 硕王只觉后背汗毛乍起,慌忙跪倒,“儿臣不敢!皇长兄自然是要全力相救。” “那硕王可有两全之策?” “这……儿臣……” “哼!”嘉定帝冷哼一声,又将目光移至五皇子诚王处,只见他畏畏缩缩的低着头目不斜视的看着地面,全然不见了往日的顽劣不羁,嘉定帝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只能将目光又移到赵王身上。 “沐洵可有什么好的见地。” 赵王闻言迈出一步,躬身垂眸拱手道:“父皇,儿臣认为那伙反贼不足为虑。” “哦?” “那伙反贼不过是一些贼寇加上一些灾民临时纠集而成,根本无法与朝廷的正规军相比,如今反贼与朝廷对抗的筹码无非就是扣押着皇长兄,只要我们派人潜进去将皇长兄救出来,那反贼失了筹码要灭掉还不是易如反掌。” 嘉定帝抚着须沉默了片刻,“如今那伙反贼封闭了允州城,将整个城门严防死守,若想神不知鬼不觉潜进去,且不止一人,赵王府中可有如斯多的高手啊?” 赵王后背一紧,有些仓惶道:“儿臣府中的侍卫不过都是些三流的身手,自然当不起如此的重任,可是瑞王府中的暗影卫却是可以。” “瑞王?”嘉定帝扬了扬眉,他倒是差点忘了,瑞王府如今没了雷霆军,可手下还有一批暗影卫,虽人数不多,但潜进城去救人却也足够。 “这件事若是办成便是大功一件,你倒是为瑞王谋了个好差事。”嘉定帝话里有话,赵王自然听得出。 “暗影卫只是负责救皇长兄,届时金吾将军直接带兵剿灭反贼,皇长兄本就是瑞王的堂兄,既是堂兄弟,出手相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父皇如此说不是见外了,想必瑞王堂兄也是如此想的。” 赵王一席话说完,嘉定帝沉了一天的脸色终于逐渐好转,站起身和声笑着说道:“哈哈,到底还是洵儿知为父的心,好!李照,传朕旨意,让瑞王率领府中暗影卫,明日便启程赶赴临川府,配合金吾将军救出勤王。” 对于嘉定帝的安排叶安宁两人自是不知,虽然离过年还有几天的时间,但京都城已然张灯结彩比往日更热闹了起来,住在外城的百姓准备年货裁制新衣,沿街的摊位几乎每个都围满了人,叶安宁坐在马车里准备出城,因为燕沐云说带她去看一下落霞庄。 这个建议正符合她的心意,当即便应了一同出来,却不想今日的街道如此拥堵,导致马车一路行的特别慢。 “走,我们改骑马。”坐在一旁的燕沐云推开木制的车门,拉起叶安宁就下了马车。从车上卸下一匹马,又吩咐车夫将马车驾回瑞王府。 “上来。”燕沐云上了马对着叶安宁伸出手。 “我会骑马,你怎么只卸一匹?”她表示想自己骑。 “其他的马可跟不上踏雪的脚程,走吧。” 无奈的拉住燕沐云的手骑上马,叶安宁僵着身子被他半揽在怀中,脱离了马车速度果然快多了。 “你不是说天武官道不允许纵马么?”骑在马上,耳旁的风吹的呼呼作响,叶安宁感受着肆意奔驰的畅快。 “那是对平民来说,我是王爷。”燕沐云回答的很理所当然。 “嘚瑟!” 不到三刻钟两人就到了落霞庄外,叶安宁坐在马上看到庄子外已经挂好了灯笼,贴上了对联,依稀的听到院子里还有声音传来。 叶安宁下了马疑惑的看着燕沐云,“你已经叫人把庄子里外都收拾好了。”燕沐云不语却笑的讳莫如深。 “哎呦,瑞王大驾稀客稀客,你们总算过来了,再不来我可走了。”熟悉的声音传来,叶安宁惊讶的看到从庄子里出来的人。 “东方肃?” “这表情不错,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东方肃倚靠着庄子外的石狮子,摇着扇子笑的得意。 叶安宁无语的白了他一眼,“东方公子,这大冷的天你还打扇子?你是觉得自己穿的太厚了么?” 东方肃扇子一收散漫的走了过来,上下的打量了一下叶安宁,“啧啧啧,燕沐云,你那王府的风水不错啊,瞧给这丫头养的,又水嫩了不少。” 说完一展扇子又摇开了,感受到呼呼飘过来的冷气,叶安宁刚从马上下来回暖的身子不由的抖了抖,嫌弃的离某人远些。 “这叫风度!真不懂得欣赏。”准确的捕捉到叶安宁眼神中的嫌弃,东方肃不满的俊眉皱起。 “小姐!” 庄子里一个再熟悉不过身影奔了出来,“云曦!”跟在云曦身后出来的还有春桃,冬梅,小二,最后走出来的是南笙夜。 “你们……”突来的大惊喜让叶安宁有些回不过神,不由的看了看东方肃,只见他毫不在意的一手打着扇,另一只手暗搓搓的指了指叶安宁身后的燕沐云。 叶安宁转过身心情有些复杂的看着依旧淡然站在身后的男子,没想到她只是随意的一说,燕沐云却放在了心上,自己到底也不是泥捏的说不感动是假的,“谢谢。”这却是叶安宁发自真心的谢意。 “小姐,云曦好想你,还好东方公子说小姐在京都过的很好,果然现在小姐更好看了。”云曦圈着叶安宁的手臂,大眼睛红红的。 叶安宁好笑的揉了揉她的头,又向着春桃几人笑着点了点头,南笙夜站在最后方,依旧穿的淡雅出尘,温润如玉的脸庞在这清冷的冬日里显得更多了一份“飘然若仙”的感觉。 “小一没过来么?”没见到小一的身影,叶安宁不由的问道。 “嗯,小一哥说泸州城的生意虽然稳定了,可还是需要人看着,便让小二哥出来历练也可以帮着小姐,夏荷跟秋菊也留在泸州城。”云曦乖巧的解释完,又拉起叶安宁的手臂,“小姐,这落霞庄好大,里面的东西都可精致可好看了,小姐的房间我都收拾好了。” 叶安宁无奈的被云曦拉着进去观赏,却看见远处骑马飞奔来一道身影,好似穿着瑞王府侍从的衣服,而那侍从身后还远远坠着一辆华丽的马车。 “王爷。”见到燕沐云侍从急忙下马半跪在地,“皇上派了内侍总管李公公到王府传旨,知道王爷出城游玩,便一路带着圣旨赶了过来。” 燕沐云嘴角一杨,东方肃同样不屑的嗤笑一声,好似对这道突来的圣旨一点也不意外。 叶安宁心中有些不妙的预感,不由的将目光看向燕沐云,见到她有些担忧的眼神,燕沐云却是笑的轻松,“稍等,我一会儿就来。” 第三十八章 决定 燕沐云骑着踏雪赶去接了圣旨,又回到落霞庄,现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云曦几人已经忙活着开始做饭,东方肃在燕沐云去接旨的当口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叶安宁站在门外看到下了马走过来的英伟身影,而燕沐云见她等在那里,原本有些冷厉的目光不由的柔和了些。 “不错,作为随身丫鬟确实比以前尽职多了。” 叶安宁一撇嘴懒得理会故意揶揄她的某人,“等下我打算带云曦他们去城里逛逛,一起?” “好。”燕沐云好说话的点了点头,叶安宁有些失望,其实她很想问圣旨上写了什么?但见燕沐云没想说的意思,也只能将话压住。 众人一起吃罢饭,燕沐云继续骑马,南笙夜和小二驾着来时的马车,叶安宁几个女子挤在车厢中叽叽喳喳的一起进了外城。 “哇,小姐,京都好多人啊!看,那个凤凰灯笼,这么大!”云曦望着车外,被一处酒楼外竖着的丈高的灯笼惊的瞪大了眼睛,被引动好奇心的春桃和冬梅也不由的趴了过去一起瞧。 “不如我们就在这里下马车步行赏玩吧!”叶安宁的提议让几个丫头兴奋的拉着手,小二将马车牵去停当好,燕沐云也同样下马改步行。 几个丫头一下车便兴奋的到处看,为了防止走散叶安宁只好让小二跟着三人。 “这段时间在京都生活的可好。”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南笙夜走了过来。 叶安宁轻松的一笑,撑了撑手臂,“你瞧我这样能不好么,来京都我觉得我都胖了一圈了。” 被她有些顽皮的语气逗的莞尔,南笙夜正色道:“你已经确定……在京都安定下了?” “嗯。”叶安宁毫不犹豫的点点头,“你呢?离开泸州城……会不会有些舍不得啊?”挤着眼角,叶安宁若有所指的坏坏一笑。 南笙夜一怔,随即明白了叶安宁所指,有些尴尬的背着手,“其实琴瑟姑娘……只是……” “咳!我明白,明白!”叶安宁大气的拍了拍南笙夜的肩膀,可惜了那琴瑟只能单相思了。 “不过你不是打算一直做游方郎中吧,其实以你的医术完全可以开个医馆看诊。”叶安宁提议道。 南笙夜似乎没料到叶安宁会这么说,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复。 “银子和选地方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在租庄园的时候也顺便留心了一些房子,当中就有适合开医馆的。”叶安宁以为南笙夜在担心这个。 南笙夜心中微暖,凝视间却瞧见一个颀长的身影从叶安宁身后走来,眼神不由暗了暗。 “在聊什么?”燕沐云在叶安宁身旁站定,看了看同样气质不凡的南笙夜,拱手道:“燕沐云。” 南笙夜浅然淡笑,执手还礼:“南笙夜。” “安宁,你过来一下。”说完便拉起她的手往另一处走去,叶安宁甩了甩却挣脱不开,只好对着南笙夜抱歉的笑了笑。 “我明天要离开京都,到时候你便回庄园吧。”拉着叶安宁在一处人流不算多的街角站定,燕沐云的声音有些低沉。 “皇上的圣旨到底让你做什么?”叶安宁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燕沐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抓起她的手摊开掌心,用手指写出几个字。 临川,救勤王。叶安宁秀眉皱起,临川府她知道,谢青清在她受伤陪伴的时候跟自己说过北方雪灾的事,临川府就是受灾最重的其中之一,勤王?想来是被派去安排赈灾事宜,如今却遇险,连堂堂亲王都敢出手,除非…… 叶安宁眼神一定,燕沐云知道她必然猜出了差不多整个事情,赞许的一笑。 “去多久?” “来回最快也需三个月。”说完燕沐云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刚好你的工期满了,我在想这三个月能不能不算。” 叶安宁无语,这人平时看着一本正经,怎么也会有耍无赖的时候。“那便等你回来再说。”转过身叶安宁莫名的觉得一阵心堵,自顾的四处走着,漫无目的挤到一些摊子上看看,脑中却混沌一片。 燕沐云则缓缓的跟在她身后,瞧着这个四处转悠却什么都不买的娇小倩影,对于叶安宁心中的焦躁他似有察觉,所以即使被忽略的甩在身后,嘴角却一直扬着一个愉悦的弧度。 “诶?”经过一处叫卖的摊子前,叶安宁不由的侧过头看了一眼,一个有些熟悉的东西映入眼帘。 走过去拿起摊架子上挂的金色面具,叶安宁不由的想起当初在竹舍两人经常交手过招的情形。 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这个面具倒是挺像,只是少了花纹。叶安宁拿着面具眼底掠过一丝玩味,转过身看到刚好站定在两步之外的燕沐云。 走上前将面具轻覆到他脸上,燕沐云奇怪她的突来的举动,可到底淡定的站着未躲开。 “你做什么?” 叶安宁移开手,将面具放了回去,“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面具挺适合你。”哈哈一笑,转过身继续开始到处乱转,燕沐云瞥了眼刚才的面具,衣饰颜色款式有是否合适,面具也有合适与否的说法? 一行人逛了足有一个多时辰才准备回程,燕沐云明日要动身去临川府,叶安宁放了“长假”,所以今夜她便跟着云曦几人一起回了庄园。 精致的厢房被暖炉烘的暖绒绒,卸去钗饰的叶安宁坐在半开的窗前,趴着窗口望着外面又纷扬起来的雪发呆。 云曦揉着有些困倦的眼睛,打着哈欠推了门进来,“小姐还不睡么?” “嗯……”叶安宁有点没精神的哼了哼,转过头看着云曦冲她招了招手,“懂事”的云曦立马搬了只圆杌坐到叶安宁身旁。 叶安宁直起身,头一歪依靠在云曦的肩上,对于叶安宁亲密的动作云曦很是喜欢。 “小姐就应该象别的姑娘家一样多撒撒娇。” 对于云曦“妈妈桑”一般语气的话,叶安宁已经习惯了,只抱着她的腰咕哝道:“云曦,你说……做人是不是应该有恩必报?” “嗯。”云曦忙不迭的点着小脑袋,很是赞同,“那当然,就象小姐对云曦那么好,云曦要一辈子跟着小姐,报答小姐!” “傻丫头。”叶安宁戳了戳云曦的腰,逗得她哈哈大笑。 “那你说……如果别人帮了你很多,他有事了自己却什么表示都没有,那是不是很没义气?” “肯定很没义气!”云曦严肃且认真的点头,同时双手护着腰际防止叶安宁再“偷袭”。 “小姐,你是不是有心事?”被叶安宁没头没脑的抓着问这些问题,且看她一脸兴致阑珊的样子,云曦担心的询问。 “嘁,我能有什么心事。”口是心非的说完,便继续扒着窗口看雪,伸出手叶安宁静看着雪飘落掌心,然后那一丝触手的冰凉缓缓被掌心的温度融化,看来今夜注定无眠了。 第二天天还未亮,叶安宁已经穿戴好轻手轻脚的出了门,刚出了院子却见到南笙夜站在大门外。 “早啊。”叶安宁有些局促的挥了挥手。“你要出去?” “嗯,你昨天的提议我想了一下,开医馆看诊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不如今天你陪我去寻看一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这……”叶安宁有些为难的看着面带希冀的南笙夜,叹了口气有些歉然道:“抱歉,今天恐怕不行,我要出去一趟。”说着取出一张纸条交给南笙夜,“这几个地方都不错,所挂牌的牙行我也记在上面,小二办事现在还算稳妥,让他陪你一起去选看一下。” “没事,你路上保重。”南笙夜不在意的笑了笑,看着从身边走过的叶安宁,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瑞王府外,燕沐云一身平素常服,身后跟着同样着寻常服饰的两男一女,赵总管已经将出行的马匹准备妥当,还未及上马却见一个身影骑着马缓缓踱步而来。 第三十九章 灾情 “安宁?你怎么来了?”对于突然赶来的叶安宁,燕沐云确实有些意外。 “没办法,有句话叫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在王府你……也算待我不薄,你不是说不喜欢别人平白欠你人情么?好说!本姑娘也不喜欢平白欠别人人情,权当还你点利息咯。”叶安宁很是随意的说道。 燕沐云无奈的一笑,对于这个口是心非,嘴硬心软的人很是有点无可奈何,不过对于叶安宁的到来,他心中确实是意外的惊喜。 骑在马上与燕沐云一同行在前头,叶安宁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的三人。 “暗风?暗月?”这卸去了面具,叶安宁从眉眼之间依稀辨出两人,“还有一位是?” “暗雨。” “喂。不会就我们几个人吧?”踌躇了一会叶安宁又小声问了句。 燕沐云理所应当的点头,“不然要多少人?” 叶安宁翻了个白眼,“好吧!你强大就好。” 在五人出了皇城后,坐在宫城中的嘉定帝已经收到了消息。 “瑞王已经出发了?”刚起身不久的嘉定帝正在用早膳。 “是,瑞王身边还带了三名暗影卫。”跪在下首的袁裴回道。 “只带了三名暗影卫?你可确认了?”嘉定帝皱眉语气不悦。 “是,除了暗影卫,还有之前随同瑞王参加茶花会的女子。” “哦?呵呵,果然是风流情种,罢了,只要能救出勤王,其余的不用理会。” 这次受雪灾的除了临川府还有隔壁的巡安府,而相对来说巡安府的灾情轻一些,叶安宁几人一路向北,借着贩卖皮货的幌子花了大半个月终于到了巡安府边界处一个叫周岭的小县城。 为了行路方便叶安宁在出了京都不久后就换上了一身男装,几人到了周岭县便打算先寻家客栈住下,这个县城紧挨着临川府,因此受的雪灾也比巡安府其他地方要严重,入了县城后几人便牵着马步行,看到沿街还有一些未来得及处理的被雪压塌的房舍,还有十几个穿着厚厚棉袄的官府衙役,指挥着一些百姓将街道上厚厚的积雪铲去。 “这位老哥!”牵着马走在前头的叶安宁,拦住了从街边匆匆经过的一名路人。“请问这儿哪里有客栈可以投宿?” 因为受灾严重,原本街面上挂着的门匾,旗子早已不见了踪影,远远看去白茫茫一片,配上倒塌的屋舍很是一片萧瑟。 “投宿啊?”中年大叔双手插在袖管中,耳朵上还挂着棉布缝制的耳遮子,歪着头看了看叶安宁几人,“现在这片儿受灾严重,原本倒是有两家客栈,可现在估摸着也关门了。” “你们是做什么的?”说完大叔打量了几人,又顺口问道。他见这些人虽衣着普通,可一个个的气质不凡,特别是为首的男子气宇轩昂,那通身的气派,便是再简朴的衣衫都遮不住。 叶安宁和气的笑了笑,从马背上拉下两张上好的狐皮,“我们是南边过来的,贩些皮毛生意,打算去临川府正巧路过这里。” 南边来的?中年大叔心中落定,南方富庶,想着几人大约是家中有些营生的生意人,想趁着北方严寒的功夫,倒腾些皮毛赚大钱,便好心道:“如此我那饭馆中还有两间屋子,只是简陋了些,你们若不介意,在我那将就一晚也成。” “行!那麻烦老哥了。”说完叶安宁摸出一锭五两重的银锭塞了过去。 “哎呦,这是做什么。出门在外的谁没个麻烦!咳……这太客气了。我叫程达,你们只管叫我老程就是。”大叔明显对于叶安宁的出手大方程度有些吃惊,在推辞了一翻后还是欢喜的收下了银子,神态言语之间也更热络了些。 老程在前方带路,几人牵着马跟在后头,“你倒是象经常走江湖的?”刚才见叶安宁言行颇为老到世故的样子,燕沐云不由的问道。 “嘿嘿,想学么?我教你,学费收你八折。” 燕沐云好笑的看着眼前这一脸市侩的人,这是掉钱眼儿里不打算爬出来了!老程的饭馆靠着街尾的位置,自雪灾后便没什么生意,到地方了以后帮忙着叶安宁几人将马上的皮货卸下,老程就去厨房忙活烧饭菜。 “程老哥,你也坐。”老程将饭菜摆弄好,叶安宁便也招呼他一起坐下。 老程将手在身上蹭了蹭,笑着应了声,便挨着暗雨的身旁坐了下来。 叶安宁将温好的酒给他满上一杯,“今天多亏程老哥收留,不然今天晚上我们得住雪地了,这杯酒谢过老哥。”说完举起酒杯敬了过去,坐在身旁的燕沐云见此不由眼角一挑,对于叶安宁装扮成男子还如此“入戏”这一点,他有点不满意。 老程慌忙端起酒杯,忙道:“出门在外的都不容易,不过搭把手的事儿,不提不提。”摆了摆手将酒一饮而尽。 “程老哥在周岭县可去过临川府?”借着喝酒的时机叶安宁准备打听一些消息。 “咳,我老家就在临川,后来有一年遭了灾才搬到了周岭县。”老程喝着酒吃着菜,叶安宁会说话又客气,便也打开了话匣子。 “那正巧,我们打算将皮货运去临川府兜卖,老哥正熟地方,不如给我们说说有什么要注意的没?” 叶安宁虚心求教,老程却是连摇着头,“哎,现在临川府啊,一个字,乱!”压低了声音,老程身子往前凑了凑,“出了叛賊了!” “哦?听说朝廷已经拨银赈灾了,怎么还会出叛賊?” 老程咪了一口酒,唏嘘道:“嘁,那些银子从皇帝老儿那下来,七歪八拐的到咱们手里的能有多少?这巡安府都有饿死冻死的灾民,临川府就不用说了。” “可是我们来的时候未见什么灾民啊?”叶安宁说的是实话,这一路过来倒塌的房屋是不少,但受灾的百姓却还真未见到几个。 “那些老弱的差不多都在宗祠那块的安置点,年轻的很多都流荡去临川府了,听说一大部分都跟了那些叛军。” 叶安宁心头一沉,“对于叛军朝廷一定会出兵清剿的,他们如此不是在自寻死路么?” 老程搁下酒杯叹道:“这年头,日子难过。饿都快饿死了,既然横竖都活不下去谁还挑怎么个死法?”说完起了身,交代叶安宁去睡前将门关好,便出了门。 老程的一翻话说的众人都是神色有些沉重,没了吃饭的胃口草草收拾了一下便准备去休息。 房间只有两个,燕沐云的身份自然是要单独一间,剩下一间留给了暗月和叶安宁,暗风暗雨轮流在外守夜。 躺在木板床上,叶安宁辗转反侧,一直熬到深夜门外似有响动,一旁的暗月警惕的坐起身,两人本就是和衣而睡,此刻直接奔了出去。 屋外一片黑暗,外头的雪映着月光,透着依稀的光亮叶安宁瞧见了正坐在桌子旁的燕沐云,还有一个覆着面具看不清容貌的身影半跪在地。 “禀王爷,属下那组人已经到达允州附近。” “嗯,允州城现在情况如何?” “允州城一直处于封闭状态,城楼上叛军日夜都有人驻守,暗电易容后已经成功潜进去,现在被安排统领南侧的城门巡视,而且暗电发现叛军首领似乎和允州城内的北戎人有联系。” 燕沐云沉默片刻,“继续监视允州的一切,在我们去到之前暂停所有的动作。”若只是一些临时纠集的叛军倒还好说,如今若是有北戎人隐在其中,万一被其发现端倪将勤王转移便坏了。 “是!” “金吾将军到什么地方了。” “禀王爷,金吾将军率领了三万兵马,大约还要十天才能到达允州。” 燕沐云取出一截木管,“将发现北戎人的情况传递给金吾将军,再将这交给他。” “是!”来的暗影卫领命离去,黑暗的屋内再次陷入沉寂。 “安宁。” 嗯?正打算回屋的叶安宁顿住脚步,一旁的暗月识趣儿的转身回了房间,叶安宁走到一侧坐下,虽未有一丝烛火,可两人依旧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对方。 “你有心事?” 叶安宁怔了怔,有些无奈道:“曾经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忧国忧民的人。”可当真正面对在贫苦饥饿中揭竿而反的普通百姓,知道他们接下来的命运,甚至自己现在做的就是给朝廷提供一个剿灭他们的契机,心中还是不由的一阵难受。 她从来知道自己手中染的血也不少,但却不是这些困苦的百姓。 第四十章 破允州城 黑暗中一只温暖的手掌覆住了叶安宁微凉的小手,两人静坐无言。 第二天一早五人便继续赶路,终于赶在天黑前进入了临川府境内,到了这里路愈加难行了起来,因为受灾严重,沿路上还有许多未被清走的碎石瓦砾,原本到允州城只需要五天的时间,现在叶安宁五人花了七天才赶到。 这七天叶安宁见到受灾最重的一些村庄所有的房屋几乎十不存一,一些人身着满是破洞的薄袄,留恋在倒塌的房屋前寻找着什么。还有一些县城里也几乎人满为患,官府安排的有限的几处施粥点都是围满了饥饿的灾民。 离允州城最近的赤阳县,因为反叛军的关系,县城的出入比平时查的更严了些。 “王爷,暗电那里已经一切安排妥当,今晚叛军准备轮换新的人到南侧值守,我们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潜进去。”客栈里,那日在周岭县出现过的暗影卫汇报着这段时间允州城的动向。 “好,暗风暗雨去允州城配合暗电行动,暗月留下。” “我呢?”见到任务分派完毕,叶安宁指了指自己。 “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燕沐云神秘一笑,说完就让暗月去取来一件东西,正是叶安宁之前设计的射日弩。 “你既然带着这个?”叶安宁有些诧异,因为她尽然没发现燕沐云将射日弩藏在哪。 接过暗月手中的弓弩,叶安宁看着燕沐云,“你是想让我做狙击……额,躲在暗处放暗箭?” “你觉得这个任务如何?” “我喜欢……” 三日后,金吾将军终于带着三万兵马到达了允州城下,城楼上一个瘦高个的叛军头目带着一群人正严阵以待。 “大胆反贼,我乃金吾将军麾下副将,如今我等已经兵临城下,你们已经穷途末路,还不速速开城投降!”一名身着银色盔甲的年轻将领骑着战马上前叫阵。 城楼上为首的瘦高个头目嗤笑一声,“哪来的小子,你毛长齐了没就来叫阵!窑子里的娘们儿叫得都比你好听!爷爷我今天敢造这个反,那就是脑袋别在裤腰上,你若有本事便来取,投降?做你祖宗十八代的春秋大梦!” 那年轻将领显然骂阵的经验不足,被如此难听的脏话骂的脸色一阵青红。 “死到临头还不自知!嘴上逞能算什么英雄,有本事你可敢下来与本副将一战。” “哈哈!”那瘦高个大笑一声,“说你是毛没长齐的臭小子还真是,你可别忘了,你们的勤王殿下还在老子手中,想和老子战,你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惹毛了老子,就先卸了勤王的胳膊腿给你们送去!哼!还不叫你们头儿出来和老子说话!” 那年轻将领还要再说,却被后方的金吾将军喊住。 “在下金吾将军邵连虎,不知阁下如何称呼?”邵连虎骑在马上,遥对着城楼上的人抱了抱拳。 “嘿嘿,这倒象句人话,老子常威,人称威虎将军。我们的条件皇帝老儿可答应?” “银子好说,只是这临川府却是不行,可否换个条件。” 常威粗眉一竖,“那便是没得谈了!换个条件没有,要么皇帝老儿下旨让出临川府,封我们首领做临川王,要么今天你们便将勤王的人头领回去!咱们拼个鱼死网破!” “将军,与这种反贼还多说什么!”一旁血气方刚的年轻将领们早已听不下去。 “呦,够硬气!来人,将勤王给老子拉去砍了!” “等等!”邵连虎无奈开口,“临川王的事本将军答应尽力奏请皇上,但是本将军要先见过勤王殿下,确定他安好。但若殿下有丝毫损伤,我们也无需再谈。” 常威沉默了片刻,对于他们来说能不动手自然最好,毕竟他也清楚自己手下这帮人根本无法与正规军相比,自己这帮人原本不过是帮流寇,一开始也不过是想趁着雪灾,朝廷拨了银钱的功夫劫点银子花花,后来却在允州城得到一支北戎人的支持,不但拿下了允州城还招揽了这么多人,甚至挟制了勤王有了和朝廷叫板的筹码。 “如此,你先将兵马撤到五里外,你独自留在此处,我让人将勤王带来与你看一眼。”常威也是个精明人。 “好,便如威虎将军所言。”邵连虎挥手令兵马退后,只独自留在城下。 常威见到兵马果真开始后退,心中也稍稍落定,侧过头和身旁的人吩咐了几句。 小半个时辰后,两个身材健壮的男子一左一右用刀架着头带头罩的人出现在城楼上。 常威将头套取下,正是被挟制的勤王,只见他原本华丽的锦袍有些脏乱,头上束发的玉冠也是歪斜着,神色有些憔悴苍白,好在确实未受什么伤。 “怎么样?可见过了,我们可是言而有信的,皇帝老儿只要圣旨册封一到,勤王自然便性命无忧。” 邵连虎拱着手笑道:“好,那本将军也不会让威虎将军失望……”话音未落,两支弩箭不知从何处射出,前后相差不到一秒的功夫连续命中架着勤王的两名壮汉的眉心处,两人当即倒下。 这弩箭自然是一直潜伏在暗处叶安宁射出,昨天乘着夜她便和燕沐云一同出来潜伏在此处等待。 突来的弩箭如同一个信号,早已准备出手的暗风几人直接从旁闪出,将失去挟制的勤王隔开。 叶安宁的暗箭已经让常威猝防不及,原本跟在身侧的手下突然叛变更是让他措手不及。 “快!将勤王抓回来!”常威深知一但失去这个筹码他们便真的全完了。 可惜暗风更快一步,提起勤王直接扔下城楼,潜在下方等待的燕沐云脚下一点接住了坠下来的勤王。 “瑞……瑞王堂弟。”绝处逢生的勤王见到解救自己的燕沐云,几乎激动的快要哭出来。 邵连虎见勤王安全脱险,展臂一挥,位于后方的兵马喊声震天,士气入洪流般涌了过来。 “妈的!狗皇帝你阴险卑鄙,老子操你祖宗!”常威气急败坏的吐了口吐沫,眼中露出狠绝之色,“兄弟们,狗皇帝既然不让咱们活,咱们就跟他拼了!” 两方的战事一触即发,允州城地处平原,并不是易守难攻之地,加之驻守城楼的多是些没经验的流民,不过才两天的功夫,金吾将军便带领着兵马破了城门,城内的反贼见大势已去,除了少数反抗被杀其余尽皆投降被俘。 “末将见过瑞王。这次多亏瑞王相助,我等才安全将勤王救出。只是末将让人去查看,除了当时押送勤王的两人是北戎人,允州城其余的北戎人皆已不见。”进了允州城后,燕沐云正坐在府衙大堂上,原本的知州大人和衙役早已成了反贼手下的亡魂。 “他们应该在我们出手的那刻就撤了。” “那些北戎人果然阴险!” 邵连虎和燕沐云商讨着允州城接下来的安排,叶安宁站在一旁扫视着邵连虎带进来的一众年轻将领还有几个驻守在门口的兵士,蓦然发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此人半低着头值守在门口,虽然只看到侧颜,可叶安宁还是认了出来。邵瑾瑜! 暗暗的和燕沐云招呼了一句,叶安宁不动声色的走了出去,到了门口处,状似无意的瞥了一眼左侧,做贼心虚的邵瑾瑜赶忙将头埋的更深了些。 “你,跟我来一下,王爷有点东西要搬到这里。” 找了个借口将邵瑾瑜带到一处巷口,叶安宁停下脚步,嘴角一翘坏笑着压低声音调戏道:“将头抬起来让本公子瞧瞧。” 原本就觉得越走越不对劲的邵瑾瑜心头一紧,被发现了?! “不抬么?呵呵,别装了,小美人儿,本公子这双眼睛识美无数,你以为瞒得过我么?”叶安宁心头偷笑着探出手去勾邵瑾瑜小巧的下巴。 臭流氓!邵瑾瑜心中暗骂,直接一记粉拳朝着对方门面而去,叶安宁握住挥来的拳头,另一只手捏了捏邵瑾瑜水嫩的脸蛋。 “臭流氓!本姑娘杀……”邵瑾瑜眼中似要喷出火的抬起头,却看到一张同样熟悉的脸。 “怎么了,小美人儿?难道是本公子不够玉树临风,不能让你动心么?” 第四十一章 罪证 “叶……安宁!”邵瑾瑜眼睛瞪的老大,活了十七个年头第一次被人调戏,对方还是个女的。 “嘘……你喊这么大声是想招人来看咱们俩在这儿私会?”叶安宁很痞气的一笑。 “你还玩!我竟没瞧出来,你还有当登徒子的天分。”说着邵瑾瑜自己都不由的笑了出来,“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我可是正经八百的跟着瑞王出来的,你呢?你在这里金吾将军可知道?” “我……”被人拆穿邵瑾瑜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就是想来见识见识,一群反贼而已嘛,又不是大的战事。” 叶安宁无语的摇了摇头,果然不亏和谢青清齐名的两个“活宝”,就没一个省心的。 “安宁……是姐妹的就得够义气,你得替我保密!千万不能让我爹知道。” 叶安宁一勾她的下巴,“那本公子有什么好处?” 邵瑾瑜没好气的拍掉这不正经的咸猪手,“那……我告诉你一个机密,你自己有数就行,可别告诉别人呦!” “行。那你说说看,本公子且衡量衡量这机密的分量。” 邵瑾瑜凑到叶安宁耳边,“来之前我偷听到我爹和其他将领议事,皇上下了密诏,无论这群造反的灾民是否主动投降,所有人全部格杀。” 虽对如今的结果已经有所预料,但真的亲耳听到邵瑾瑜说出来,叶安宁还是脸色沉重。 “我知道你肯定会这种表情,其实……我爹还有我都觉得这些灾民很可怜,但是皇命难违,我爹如今也不过是拖着,可旨意都下了……哎。” “你先回去吧,在外面待久了不见人会被别人起疑,我先过去了。”未再多讨论这个沉重的话题,叶安宁转身快步转进了允州城府衙后院。 府衙公堂后侧的厢房中,燕沐云正静坐着看向门外,片刻后叶安宁猫了进来。 瞧她一脸振奋,“说吧,有什么发现?” 叶安宁神秘的转了转灵动的大眼睛,“皇帝给金吾将军下的密诏你知道了吧。” 燕沐云略一颔首,“皇命难为。” “嘁,那可不一定!加上这个怎么样!”叶安宁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书册,还有一些书信递了过去。 燕沐云将书信拣看了几封,再将书册翻看了几页,唇角漾出一抹笑意。 “听暗月说你几乎将整个府衙后院翻了个遍,便是再寻这个。” “当然!那些贪官污吏也不是傻子,我猜想那知州大人如果也掺和到了其中,他手中必然会留着一些把柄,防止以后事发被上头的人拉去当垫背的。”在邵瑾瑜确切的告诉她嘉定帝的密诏后,叶安宁便想到了这个。 这才忙活了大半天的时间,差点没把府衙后院各厢房的地砖都翘开来,终于在一处床角的暗格中找到了这些年允州城知州与临川府乃至周边的巡安府等等大小十多名官员纳贡,送礼的清单,账目,还有联络的书信。 甚至还有这次赈灾款项下拨后,各参与贪污赈灾银两所得的分成,其中更有此次赈灾主事之人勤王所收受的各项礼品财物清单。 “你打算如何行动,我全力配合。”这次发现的书信很可能挽回那些两万多被俘虏灾民的性命。 得到燕沐云的承诺,叶安宁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其他的没问题,金吾将军那里我会想尽办法帮你拖住几天,这次带的暗影卫人手也足够了,你完全可以只在后方指挥。”燕沐云并不认同叶安宁打算自己动手的想法。 “我自然要亲自动手!”计划是由她提出来的,若是她不参与怎么对得起自己的一片良苦用心,而且面对这些杀人不见血,压榨百姓的贪官污吏,满肚子火气不撒出来岂不是对不住自己! 最终燕沐云还是同意她参与其中,不过要暗月随同协助,叶安宁只好勉强答应了,反正在她想来出去了之后需不需要暗月协助,还不是自己说的算。俗话说的好,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周岭县县衙后的一处厢房内,火红的银炭将屋内烘烤的温暖舒适,穿着黎色丝锻夹袄长褂的周岭县知县吴淞,依靠在太师椅上哼着小曲儿,由着身后的小妾为自己揉捏着肩膀。 “老爷,听说允州城造反的灾民已经投降了。” 吴淞不屑的笑了笑,“这不是迟早的事么,就那群刁民,还敢造反,看来是吃饱了撑的,早知如此,本官就不该施什么粥,就得让这群刁民饿着!” 小妾娇笑道:“老爷英明,只是听说那朝廷派来的将军驻扎在允州城,妾身担心时间久了会不会……” “妇人就是妇人,怕什么,允州城的知州已经死了,咱们得上面可还有勤王呢,等皇上下旨将这些刁民斩杀干净,军队撤走。这周岭县还不是我吴淞说的算。” “吴大人果然胆大包天,心黑手辣,在下佩服。” 正说的起劲的吴淞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吓的乍然跳起,可还不待他出声喊人,一阵风过屋内的灯火尽灭,下一刻听得身后响动,刚才还在说话的小妾已经昏倒在地,人事不知。而后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从后侧伸出抵着他的喉咙。 “好汉饶命!” 叶安宁冷笑一声,“饶不饶你的命我说了不算,知县大人得去求求你说的那些“刁民”。 还没想清楚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吴淞就觉得后脖子一疼眼前一黑的晕了过去。 叶安宁嘴角挑起一抹坏笑,蹲下身开始扒吴淞的衣服,“叶姑娘,你……你怎么可以……”暗月看的脸红,虽然她是暗影卫,可倒底还是个女子,直接动手去扒男子的衣服……这实在。 “你瞧这货穿的,再看看周岭县那些灾民们吃的穿的,这种人就该给扒光了挂在门口当风干腊肉!”叶安宁嘴上说着,手中动作不停,不过一会吴淞身上只剩了裤衩。 “行了,天快亮了,赶紧挂出去,再过一会应该就会有赶早的灾民来排队等施粥了。”招呼了背过身去的暗月,两人提溜着腿拖着吴淞离去。 这是一个平常早晨,周岭县宗祠安置点外不远,一群受灾的百姓正同往常一样赶去衙门口附近领救济的米粥。 赶早想排前面的人还未走到衙门外,就老远的瞧见了被绑在府衙外的石狮上,身上只穿着裤衩子生死不知的知县老爷。 而在知县老爷的脖子上还挂着用绳子穿起来的一张告示,这场景见到的人自然都是吓了一跳,乌泱泱的一堆人站在衙门外不远伸长了脖子看着,却不敢做声。 “这上面写的啥?”胆子大一些的灾民三三两两的走了过去,其中一人指着知县老爷挂在胸口的字。 被问的人摇了摇头,大着胆子伸手探了探知县老爷的鼻子,“嘿,这官老爷还活着。” “刘秀才今天来了没?”刚才问字的灾民不理会身旁这个还有心情取乐的男子,直接冲着后方的人群喊道。 好一会一个面黄肌瘦,薄袄宽松晃荡胡子拉碴的落魄年轻男子拨开人群走了出来。 “刘秀才,你快过来帮咱们瞧瞧这上头写的啥?” 刘秀才哈着手应了声,腰板儿挺直双手后背着,及有“气势”的傲然走了告示前,片刻后读完告示内容的刘秀才脸色一阵变幻。 “这上头写的啥?”那人见刘秀才看完,忙不迭的问道。 “上头写着这些年这狗屁知县所贪污的银钱,还有这次朝廷拨下来的赈灾款,这狗知县得了一千两。”刘秀才握着拳头越说越愤怒。 “什么!不是说朝廷只拨了点米粮还有薄袄么。” “哼!朝廷何止拨了这些,米粮皆是足数拨下,除了薄袄还有置办棉被,为受灾百姓修缮房屋的钱银一并都拨了下来,只是现下已经被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狗官们层层盘剥完了!”说道愤怒处,刘秀才怒的捡起脚边的石块便朝着那知县砸了过去。 第四十二章 改判 刘秀才说出的实情立刻引发了众怒,原本只是观望的百姓皆是愤怒的涌了过去,将绑在石狮上的吴淞拽了下来,将其扔在地上围着便是一群老揍,“可怜”的知县大人刚从昏迷中模糊转醒又哀嚎着生生的被揍晕死了过去。 不过五天的功夫,临川府还有巡安府各地共发生了十几起同样的事情,贪墨赈灾款的官员皆被扒光了衣服绑在外示众。 京都宫城中,得了消息的嘉定帝摔碎了一地的瓷器茶具,两天前刑部接到了临川和巡安两府大小十几个官员贪墨赈灾款的证据,还有历年贪污银钱数目的清单,其中竟然还有勤王!吓的刑部尚书萧秉诚匆忙进宫上报,而后接下来的两天嘉定帝几乎一直处在震怒的状态,萧秉诚只能战战兢兢的守着旁边不敢做声。 “又有五个官员被悬挂在府衙外示众,那些城中的守备军都是干什么吃的!到现在连那些挑衅官府之人的影子都没摸到。”嘉定帝狠狠地拍着桌子,“还有这些混账东西,朕费尽心思筹集的赈灾银倒是便宜了他们!果真是朕的好臣子。”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好臣子三个字。 “皇上息怒,现在重要的是赶紧平息民愤,临川府的反贼刚剿灭,若是民愤不平,微臣担心……” 嘉定帝脸色黑如锅底灰,“平息?如今事情已经传开,你待如何平息?” “臣认为,现如今灾民们最愤怒的便是将赈灾款贪墨之人,而朝廷确实已经拨款,如此皇上将那些参与此事的大小官员全部问罪,抄没的家产充当赈灾款。” “如此便可平息了?”嘉定帝狐疑的看着跪在下首的刑部尚书。 “为挽回朝廷颜面,皇上不妨再施恩于那些因灾而造反的反贼,为首者判流放,只是跟随者可罚他们做几年劳役,一来表明朝廷对北方灾情的重视,对灾民广施恩惠。二来也表示对于此次赈灾款的事朝廷也是被蒙蔽,如今及时补救,这样那些灾民就算再想有什么言语,也没有理由了。” 虽然萧秉诚的话有些道理,可嘉定帝对于挑衅自己皇权的人就这么轻轻放过,心中还是略有不快。思前想后了好一阵,最后还是无奈的下了旨? 七日后从京都宫城中发来的急报终于送到了允州城,正在为反贼俘虏事情烦恼的金吾将军邵连虎在收到嘉定帝改判流放边关的信后,当即抒怀大笑三声。 邵连虎正是心情舒畅,门口值守的士兵跑了进来:“将军,瑞王殿下命人送来东西,请将军过目。” 接过士兵手中纸卷摊开一看,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还有一些不像字的乱七八糟的鬼画符, “竟然是万民颂!”邵连虎当即明白了瑞王的用意,最近各地出的事他自然也听到了消息,嘉定帝会做出让步那也是为安民心迫于无奈,自己曾上书两次为这些俘虏求情,如今嘉定帝心情抑郁,难保他回去以后不受嘉定帝的斥责,可如今这“万民颂”由自己带回去,不仅大大满足了嘉定帝的颜面,心中最后那点怨气也能尽去,自己也避免了被嘉定帝迁怒。 将万民颂收好,邵连虎心中默默地承下这份人情,如今允州城一切落定,朝廷新认命的知州一到任,邵连虎便带着军队撤离了允州。 京都宫城凤仪宫内,提前被护送回京都的皇长子勤王正脸色苍白的跪伏在地。 “朕让你去赈灾,帮朕安抚民心!你倒是会办事,私收贿赂吞没赈灾款,呵呵,逼到灾民造反!果真是朕的好儿子!甚是孝顺!”嘉定帝声音透出彻骨的冷意。 “儿臣……一时贪念,被那些奸佞蛊惑,求父皇恕罪!儿臣……儿臣再也不敢了。”勤王痛哭的爬至嘉定帝脚边,满目悔恨的紧抓着嘉定帝的衣摆。 “皇上,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没有教导好勤王。”站在一旁的皇后白氏同样哭着跪下。 “当然是你的错!” 嘉定帝冷漠的话语震的皇后脸色一白,有些惶恐的低下头。 “他是朕的长子,天武朝虽然没有立储非要立长之说,但在朕这么多的儿子中,朕一直对他寄予厚望。此次赈灾几乎有半数的朝臣都推举赵王,朕却依旧将此交托与他,可如今你看看!不但朕的脸被他丢光了,连整个朝廷的清誉都被他败光了。” 说道怒处,嘉定帝恨地直接一巴掌甩了出去,挨了一记的勤王抖着身子不敢吭声。 “从今天开始,你回府闭门思过,没朕的旨意不准出来!” 此话一出,勤王与皇后皆是大惊,皇后白氏更是慌忙哀求:“皇上!勤王真的知错了……皇上……” “哼!不用再说了,趁这段时间你好好管束他,若再犯错……”嘉定帝目中冷光一闪,不再理会神色悲戚的母子两人甩袖离去。 嘉定帝心意已决,皇后面如死灰的扶着桌子缓缓站起身,“母后,母后救救儿臣啊,现在朝中储君之争甚为激烈,这个时候若是儿臣被禁在府中,那……” “你也知道现在储君之争正为激烈?”皇后咬着牙愤怒的瞪大了眼睛。 “我有什么办法!现在你父皇正在气头上,都是你这个不争气的!”皇后失望的看着眼前有些唯诺的儿子。“连赈灾的银两你都敢下手!吞没了也就算了,既然还闹出了造反的事,最后还让人抓了把柄将证据挖了出来!” “儿臣……儿臣也不知道啊,儿臣……一直以来都很小心……从未收过一分正经的现银,谁知道偏偏这次就……” 白氏深吸了一口气,静下心来脑子到底开始清明了些,“必是有人在背后做鬼!” “母后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在背后害我们。” “哼哼,你且想想这次若你被禁足,谁得的好处最大!”白氏神色阴厉的冷笑。 “母后说的是……” “惠妃那个贱人,还有赵王!以为这样就可以将储君之位握于手中了么?呵呵,我们走着瞧!” 春禧宫中惠妃正心情大好的听着宫女禀报,“皇上在凤仪宫发了通脾气就走了?” “是。” “那勤王出来的时候脸色如何?” “回禀娘娘,勤王殿下出来的时候左脸上有个掌印,而且脸色很差。”跪在下首的宫女如实说道。 “嗤……”惠妃忍不住掩嘴笑出声,“她们母子也有今天,真是痛快。你办的不错,继续帮本宫盯着凤仪宫的动静,若是办的好两年后本宫就安排你出宫,再给你一份丰厚的家当,让你后半生富足。” 宫女脸色一喜,“谢娘娘!” 那送消息的宫女一退下,惠妃便款款的站起身:“翠玉,将本宫的那套月华缕金线羽衣裙拿来,还有那套赤金镶五彩宝石玉鸾展翅步摇,本宫要好好梳洗打扮打扮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宫城中明争暗斗,而一走近三个月的叶安宁,等回到京都已至春分,当她赶回落霞庄看到庄子里又多出几个人,春桃和冬梅已经带着新来的丫头们开始制作香粉了,小二也是每天忙着采买各种香料,又招了几个帮工一起打理落霞庄周围的田地,叶安宁突然觉得自己这个甩手掌柜做的也太彻底了。 “小姐,你这次出去又不带云曦。”云曦嘟着嘴,一脸不乐意。 “我这次去的地方不好玩,过两天我带你去京都城里好好玩一圈,外城那里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嗯!到时候把春桃和冬梅也带上!”云曦小鸡啄米一般的点着头。 “对了,我出门以后,南大哥可将医馆的位置寻好了?” “什么医馆?没听南大哥说过呀,这段时间南大哥依旧经常出去做游方郎中啊。南大哥是要开医馆了么?” 额,难道是自己之前挑的几间房子南笙夜都觉得不合适?叶安宁想了想,决定还是找南笙夜谈谈,尽快把医馆的事定下来。 在落霞庄待了一天,入夜了叶安宁才回到清鹭轩,却不想一踏进书房,瞧见书东方肃和莫擎也在。 第四十三章 往事 东方肃一见到叶安宁进来,便起身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番赞道:“我家的安宁可回来,三个月未见,又漂亮了些,来来来,转一圈让我仔细瞧瞧。”东方肃摇着扇,一张的嘴依旧没把门。 “咳。”莫擎撇过头,一脸我不认识这货的表情。 咧着嘴笑的正开心的东方肃感觉到背后刺来的冷芒,抖了抖赶忙收起脸上调笑的表情,一脸肃穆的安坐回椅子上。 “这次赈灾款的事情皇上的圣旨已经下了,所涉事的官员全部革职抄没家产,其中为首贪的最多的几人发配西北边关,妻女充入教坊司。”莫擎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那勤王呢?要说大头,谁能捞的过堂堂皇长子。”东方肃看了看燕沐云。 “你都说了他是皇长子,他的错自然有底下的人背着,难不成你还指望着咱们这皇帝陛下将自己的儿子也处置了?”莫擎语带暗讽的讥笑。 “那处罚总是有的吧。”东方肃略有不甘,又不由感慨,同样都是爹怎么自己就没遇到这么护犊子的好爹。 “罚了回府禁闭。”一直做听众的燕沐云总算开了口。 “就这样?”东方肃扯了扯嘴角,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而又看着叶安宁道: “嘿嘿,不过说到这次的事,最大的功臣要算眼前这位,咱们可不能学皇帝老头,得赏罚分明。”东方肃冲着叶安宁又是一通挤眉弄眼。 没想到东方肃会给自己“邀功请赏”,叶安宁有些诧异。 “东方说得这个我也赞同。”少见的莫擎对东方肃提出的建议同样认可。 “确实该赏。”燕沐云也是点头笑道。 叶安宁看着颇有唱和之式的三人,微微一笑道:“那这奖赏是随便提么?”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客气啦。 “对对,随便提,咱们的瑞王爷可是个土财主好东西多着呢。”东方肃倒是“大方”的不得了。 “那成,我正好有点想法跟你谈谈。”说完叶安宁目光直视着东方肃。 原本等着看燕沐云挨宰的东方肃,一脸懵逼指了指自己,“我?”这挨宰的对象不对啊! “嗯,没错就你。”叶安宁表情诚恳且认真。 “哈……”莫擎首先憋不住笑了出来。 “咳,咳。”东方肃清了清喉咙,镇定的一打折扇潇洒道:“行,说吧。” “我想多增一个香粉私人订制的项目,就是为人单独调制一种独属于她的香粉。当然要调制这种独特的香粉要耗费的时间会相对长一点,而且价格也会高很多,且必须先付定金。”这个想法叶安宁酝酿有一段时间了。 做好被宰准备的东方肃眼前一亮,“这是好事啊,需要我怎么帮,你尽管提。” “没什么,除了配制香粉之外的事情全部交给你,包括订制后的香料采买。”叶安宁打算甩手掌柜到底。 “好办,我东方肃做生意,你放心!那订制的价钱你怎么定?” “要订制的需交定金五十两,最后的价钱根据所需材料报价。还有替我找一间房子,适合开医馆的那种。” “你还会医术?”东方肃惊奇的瞪大了眼。 “会啊,本姑娘会的多了,想学么?学费给你八折。” 东方肃一翻白眼,竟然还有人比他更“财迷”。 一切拍板儿说定,东方肃和莫擎离去后书房中只余两人,叶安宁看着燕沐云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晃眼间两人就相处了半年之久。 “接下来打算搬回庄园么?”见她有些难以开口,燕沐云颇为体贴的先问道。 “嗯,云曦他们都刚过来,我也不能一直这样丢着庄园不管。” “好。”沉默了一会,燕沐云只说了一个字,沉静下来的气氛开始有些尴尬。 “启禀王爷,折枝过来了。”门外响起侍从的声音。 从外面走进来的折枝低着头不敢看,突然被王爷叫到这里她显然有点战战兢兢,好在及时看到叶安宁也在书房心中才松了些。 “以后折枝就跟着你,不准拒绝。” “这……”叶安宁看着折枝有些为难,跟着自己去庄园自然不比在王府有前途。 “是!折枝愿意跟着叶姑娘……不,是小姐。”听到这个消息折枝倒是很惊喜,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早已把自己当做了叶安宁的丫鬟,对于她来说,能遇到对下人这么宽厚温和的主子比什么都好。 折枝离去后书房的气氛再次沉默了下来,燕沐云缓缓的站起身走到叶安宁面前平静的凝视着她。就在叶安宁被看得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燕沐云牵起她的手两人一起走到那幅红梅美人图前面。 “这画上的女子曾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后来皇上赐婚,她便成了我的王妃。”燕沐云的声音低沉和缓,述说着当年的事情。 叶安宁意外的看着身旁这位陷入回忆中的男子,对于他突来的敞开心扉,心中似有一处柔软被触动。 随着燕沐云的讲述,她才知道原来画上的女子叫莫志欣,是当今一品军候荣禄候莫风云的长女,莫擎的姐姐。不同于一般女子喜欢诗词歌赋,针线女红,莫志欣出生军候将门,从小便更喜欢行军打仗,性格也如她的名字一般,是个有志向和目标的乐观开朗女子。 当年为了实现自己从军的理想,更是瞒着莫风云装扮成普通兵卒一起去到了南疆边关,去征战沙场,还立下了赫赫战功。 而当年的燕沐云便是个风流纨绔的瑞王世子,虽有些顽劣可比起其他皇子,他却最受嘉定帝的宠爱。平常无论他犯了什么错,嘉定帝都会护着他保着他,以至于在一段时间内他对嘉定帝的感情更胜过了自己的父亲先瑞王燕宏飞。 那些年他留恋“花丛”,武风弄月,觉得哪个舞姬的舞跳的不错,歌姬的歌唱的好听,只要他道一句好,嘉定帝便把成群的歌舞姬女皆赏赐给他,哪怕就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只要他夸赞一句,嘉定帝便无所不应。 甚至在当年的京都城中,他曾被誉为“京都第一风流世子”,本来以燕沐云原本的纨绔样子,就算与莫志欣从小一起长大,哪怕燕宏飞与莫风云乃是战场莫逆,两家关系也一直不错,莫风云也依旧不会将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嫁给他。 是后来燕宏飞下了狠心,直接将他丢到了雷霆军军营中,“发配”到西北做最低层的普通士兵,彻底断了他与京都的联系。 军中整整三年间,燕沐云跟着雷霆军驻守边关,时常与外族打仗,受尽了各种苦楚,可也恰恰因为这三年的磨炼渐渐地将他身上的各种恶习改变了回来。 等到燕沐云再回到京都,那脱胎换骨般的“重生”终于得到了莫风云的认可,两家最终换了庚贴准备结为姻亲。 当时的嘉定帝知道后更是下旨赐封莫志欣为淮阳郡主,谕旨赐婚,如此殊荣一时间瑞王府风光无两。 可就是在成亲那一日,刚拜完堂不久的燕沐云便被人暗算,最后被赵王和硕王等人在一间厢房中发现,他与一个赤**子相拥躺在床上。 那天的瑞王府还有燕沐云几乎成了京都最大的笑话,莫风云当时气的便要将莫志欣接回荣禄候府,后来还是被莫志欣好言劝住,就算所有的人都不相信燕沐云,她还是选择相信他。 而那个躺在燕沐云身边的赤**子,乃是兵部左侍郎云家的嫡次女云子墨,便是如今瑞王府的云庶妃。事发后云子墨一心寻死,兵部左侍郎爱女心切苦苦恳求,莫志欣最后还是心软同意了将其迎进府中做了庶妃。 如此虽有波折到底也算过去了,可是三天后,莫志欣却失踪了,直到第二天才在京都西城外的絮柳林中,发现了刚成为瑞王妃的她已经上吊自尽了。 莫志欣突然的自杀几乎断送了瑞王府和荣禄候府多年的交情,嘉定帝也是异常震怒,这一次他没有再护着燕沐云,而是直接判了他流放南疆七年。 可就在他离开京都不到两年时间,北戎犯境西北,先瑞王早年虽有天武战神之称,但常年征战身体已然不行了,加之瑞王妃之死,燕沐云流放的打击,身体更是每况愈下。 可为了弥补燕沐云犯下的错,先瑞王燕宏飞还是决定了征战北戎,期望可以用军功来抵减燕沐云流放的刑期,可也就是这一战,燕宏飞在山峪关遭军中奸细出卖,被北戎军队围困,最后几乎拼掉了整个雷霆军才侥幸获胜。 这一战过后,北戎元气大伤,燕宏飞伤重不起,最后弥留之际,嘉定帝特赦燕沐云回京都见了最后一面。 第四十四章 交心 也就是在燕宏飞过世以后,他才慢慢的将当初的事情查清楚,因为燕沐云一直不相信莫志欣会自尽,就象当初她相信自己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一样。 后来终于查清原来一切都是那个看似很宠爱自己的嘉定帝所为,在当年嘉定帝与先瑞王都还是皇子的时候,身为三皇子的嘉定帝便视燕宏飞为对手,可惜燕宏飞志在疆场,无心朝政时局,根本对皇位不感兴趣。 可即便嘉定帝最后成功登基,他对燕宏飞的防备之心不但没有减少还与日俱增,他毫无底线的宠爱着燕沐云,妄想将其“捧杀”。可不想燕宏飞将他丢到军营,断了他与京都的联系。 后来更是要与有兵权在手的荣禄候莫风云结亲,嘉定帝又惊又怒,为了破坏两家的关系,不惜用那样下作的手段暗算燕沐云,可他没想到莫志欣会毫不犹豫的站在燕沐云这边,在苦无办法的情况下,便找了机会引出在府中的莫志欣,将其杀害再伪装成自杀的样子。 如此别人都以为瑞王妃是受不了当日的屈辱而含恨自尽,使得瑞王府与莫风云的关系彻底降到冰点。 直到他将查出的一些蛛丝马迹交给了莫擎,那个莫家还唯一相信他的大舅子,知道事情真相后的莫擎便是从那一天开始暗中跟了他。 叶安宁静静地听着燕沐云的讲述,心中不由的有些心疼,那些年他是否将王妃的死,先瑞王的去世都怪责在自己的身上,背负着这么多独自慢慢前行,面对所有人误解,轻视,指责。直到发现真相,又咬着牙忍着仇恨灼心的痛苦,慢慢的筹谋策划。 “你……为什么称她为最好的朋友,而不是……瑞王妃?”叶安宁小心翼翼的说出自己的疑问。 “她生来便应该属于疆场,若不是因为我,哪怕当日她同意随着荣禄候回去,或许现在她还会好好的。原是我配不上她,又误了她一生,瑞王妃的称谓对她来说有的只是束缚。” 将压在心头七年的话说了出来,燕沐云也似轻松了一些,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娇小人儿,“这便是我的过去,很是不堪,你……会介意么?” 燕沐云的目光似水般柔和,静的想让人沉溺,叶安宁觉得自己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的加快,沉吟了半晌,“你都说了那是过去,我看到的只有现在的你,仅此而已。” 对于她的答案却让燕沐云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将娇小的身影揽入怀中,叹慰道:“你不嫌弃便好。” 叶安宁微阖起双眸,呼吸着怀抱中那独属于他的气息,留恋了片刻后还是缓缓的退了开去。 “我不过是个普通女子,怎么配嫌弃王爷。” 叶安宁突然的拒绝让燕沐云一怔,第一次有些无措的拉住她的手,“为什么?” 莫名的叶安宁心中很是烦躁,她甚至开始有点嫌弃自己,“王爷可曾了解过我?我是什么出生,有过什么样的过去?” 燕沐云不语,叶安宁苦笑一声,“我当初不过是一个小富人家中的通房丫头,后来生下一子才被抬了妾,再后来我用尽手段逃了出来,大约那户人家以为我死了吧。如今的我甚至连个身份都没有!我什么都不是!”几乎用尽所有力气,说出心中的话,叶安宁自嘲的笑了笑,淡然的看着燕沐云,“我如何配得上你……其实,你实在不必对我这般好。算了,你还是……” 话语未尽,一张火热的唇覆了上来堵住了她想说的话,“唔……” 叶安宁本能想要抵抗,可被扣在身后的手腕让她再怎么努力都无法动弹,燕沐云的吻带着一丝不满的惩罚,深的她几乎快喘不过气时才堪堪放过。 “你……”叶安宁捂着有些红肿的嘴唇,愤怒的瞪着某人,恨不得上去咬一口,从本质上来说那可算是她的初吻啊!两辈子的初吻就这么被人夺去了。 “你地过去对我来说同样不重要,我看到的只是现在的叶安宁,仅此而已。”对于叶安宁吃人的目光燕沐云视而不见,反而有些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 燕沐云的话让叶安宁心中涌起无限的暖意,嘴上依旧不屈服的道:“你确定你不介意,要真上了我这条船,再想下去……” 叶安宁眼中掠过一丝危险的光芒,燕沐云好笑的看着如小猎豹一般又摆出“咬人”架势的人儿,“你便如何?” 藏在袖中的蝴蝶刀滑入手中,叶安宁往前一靠将刀贴着燕沐云脖子,“我便杀了你!怎么样?我这么狠毒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无需考虑,非卿不可。”伸出两指将叶安宁握着刀的手挡开来,叶安宁嘴角上扬,跟着将手中的蝴蝶刀一甩,直接绕过燕沐云的手腕后改用另一只手握刀攻了过去。 燕沐云无奈的叹息一声,微让过身,伸出一手扣住叶安宁的手腕,另一只手跟着压住她的手臂,双手微一用劲,叶安宁飞身而起。有些诧异燕沐云招式的陌生,叶安宁疑惑的蹙了蹙眉头。 翻身落地稳住身形,她又再次出招,两人来往过了十几招,叶安宁的眉头越皱越紧,往日在竹舍陪练过招的记忆开始和现在重叠。 不一样……怎么可能完全不一样?燕沐云的武功招式和当初在竹舍的时候完全不同,怎么可能?就算燕沐云会的武功套路多,可一人习武的习惯还有招式出手间的轨迹,劲气都是很难改变的。 当初在竹舍陪自己练招的黑衣人,武功招式灵巧多变,身法轻灵似飞絮,自己往往很难逼他真正出招,但那黑衣人一但真的出招便是直点“死穴”,让她很是无力。 可燕沐云的武功招式却刚劲凶猛,一招一式与她的做法差不多,讲究快狠准,身法上也更注重稳健一些。 想着叶安宁便不由失了神,当燕沐云的一记拳风擦着耳旁过去才恍然的回过劲了来。 “你刚才怎么了?”对于叶安宁竟然会在过招的时候走神,犯这种再低级不过的错误,燕沐云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没事,只是觉得有点累。”黑衣人的身份不明,而且刚好挑了暗风暗月被自己逼走的那几天出现,叶安宁心中纠结,最后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告诉燕沐云。 见她不愿说燕沐云便不再多问,“以后若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来瑞王府,如果我不在你便去找东方肃,还有这枚令牌你收着。”说罢取出一枚星形青铜令,上面雕刻着各种星宿,居中处还刻着“罡”字。 “这个是什么?”接过青铜令,叶安宁反复的端详了一下,除了那些看起来复杂神秘的星宿,其他材质什么的都很普通。 “这是一枚天罡令,属于江湖最强的杀手组织天罡盟,当初……他们的盟主与我略有交情,你拿着这枚天罡令若有需要,可以去金画舫找萧明月,他们可以免费为你做一件事情。” 哎呀,还是同行的东西,叶安宁再看这枚令牌就很有兴趣了,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一流的杀手是什么样的,强到什么程度! 燕沐云瞧见她眼中闪烁的光芒,无奈的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你若想过招我陪你便是,不然暗月暗风也可,只是你不准去招惹天罡盟的杀手。那些天罡盟的杀手素来是不见血不回头,要么是敌人的血,要么就是自己的血。” “这么狠……”叶安宁抽了一口气,死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死士不但够狠,还武功绝高。啧,这要谁被天罡盟的杀手盯上了,那不是逃到天涯海角都没活路了。 这样想来,那是不是以后她看谁不顺眼了,拿着令牌就可以让那人被满世界追杀,嘿嘿,叶安宁坏坏的一笑。 仔细的将令牌贴身收好,“大恩不言谢,改天我专门为你配制一种香粉,保证独一无二!”叶安宁好心情的扔出一句话,便蹿出了书房。 第四十五章 争风吃醋 转天叶安宁便收拾了东西带着折枝回到了落霞庄。 “这是折枝,以后她便与大家一样,住在落霞庄。”说完叶安宁又对着折枝道,“你若是喜欢可以跟着春桃她们学做香粉。” “是,小姐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折枝很是规矩地回道。 “哼╯^╰。”站在对面的云曦却有些闷闷不乐的撅起了嘴,走上前拉起叶安宁的衣袖,“小姐,奴婢这些天为你裁了条裙子,不如你随奴婢去看看吧?” 叶安宁揉了揉云曦的小脑袋,“我家云曦的手就是巧,行,我去房里看看。” 云曦开心的眯起眼睛,挽着叶安宁的手臂便一同进了屋里,走之前还冲着身后的折枝扬了扬下巴。 折枝有些不甘的咬着唇,“小姐,奴婢伺候您更衣!”说完便紧随着跟了上去。 一边的春桃和冬梅见到有点“争风吃醋”的两人,不由地面面相觑,冬梅摸出怀中揣着的一包糕点,边吃着说道:“春桃姐,以后咱们这落霞庄就要热闹了。” 春桃无奈的瞥了眼一天嘴不停的冬梅,“怕是云曦要多心了。” 回到落霞庄的日子叶安宁总算拣起了被自己撂了许久的“事业”,东方肃的办事效率果真很高,在她回到庄园的第三天,凝香斋就送来了三份订制香粉的定金,仔细研究了一下三位主顾对所需香粉提出的要求,叶安宁便开始拟制配方。 “小姐,忙了快一上午了,应该饿了吧,奴婢切了水果,你尝尝。”端着果盘子进来的折枝,细心的将水果递到叶安宁嘴边。 “等等。”叶安宁正准备吃,却被赶过来的云曦挡住。“小姐忙了这么久,肚子都空了吃水果凉的东西怎么行。”说着不满的瞪了折枝一眼。 “小姐,奴婢刚做好了你最喜欢的红豆糕,还热着呢,快尝尝吧!”云曦将端着的一碟红豆糕放到叶安宁面前。 “红豆糕这么干的东西,小姐还是应该就着茶吃,奴婢泡了你最喜欢的四季花茶。”不甘示弱的折枝将泡好的茶又端了过来。 云曦不高兴的撇了撇嘴:“小姐,奴婢给你煲了一份冰糖燕窝,不如你休息一下,奴婢去端来给你尝尝。” “额……好。”被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较劲的样子弄的有些无语,叶安宁干脆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小姐,奴婢也为你煲了一份奶白杏仁露,不如你先尝尝折枝的吧。”折枝说着也准备挽起叶安宁的手臂。 另一侧的云曦皱着眉拍开了折枝的手,“小姐才不喜欢喝什么杏仁露呢,你跟着小姐才多久,根本就不了解小姐的喜好。” 折枝不服气的一扬下巴,“小姐刚来京都不久就是我伺候的,我每天都和小姐在一起,怎么不可能不了解!可你和小姐分开这么久,小姐现在的口味变了,你也不知道!╯^╰。” “反正小姐不会吃你的东西!”折枝牙尖嘴利云曦有些招架不住,可不服气的依旧倔强的喊道。 “小姐才不会……” 叶安宁望着屋顶翻了翻白眼,这是什么节奏啊……本来想着带折枝来,大家多一个伙伴,哪里知道两人竟然会“争风吃醋”的斗上了。 在王府待了半年,她还没见过那些庶妃侍妾斗是什么样呢,怎么自己身边的人倒先开始了。 “好了,你们两先别吵。”无奈的收回要被两人“扯断”的手,叶安宁退后三步审视着已经斗的脸都红了的云曦和折枝。 正在叶安宁有点无计可施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扣门声。 “小宁,你在么?” 南笙夜!来的正好,叶安宁赶忙去开了门,“走,我又给你新找了间房子,很适合开医馆,我陪你去看看!” 还没弄清楚什么情况的南笙夜便被叶安宁拉着匆匆离去,只留下两个愣在原地发呆的小丫头。 叶安宁赶着马车和南笙夜一起去了京都城里,路上将这几天折枝和云曦斗地乌眼儿鸡一般地事跟南笙夜吐槽了一下。 “其实问题地主要症结在于你。”南笙夜定定地看着她。 “我?……” 见叶安宁还没回过神,“自在泸州城你便经常宿在竹舍,而后又一走京都半年多。云曦很是依赖你,如今你身边突然出现另一个人,云曦地性格本就脆弱敏感,不免有些想差了。” 被南笙夜点醒,叶安宁仔细想了想还真是那么回事,不由地想起刚才自己还把两人这么扔那跑了出来,实在有些不对。 想通了症结所在,叶安宁心中地郁闷疏散,笑着拍了拍南笙肩膀,“其实我觉得你开个医馆除了当大夫,还可以另外加个副项,做做情感咨询师什么的。” “那是什么?也是大夫?” “额……算是,你治地这个是身体地病,那个治地是心理地病。” 南笙夜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两人一路闲聊着到了京都外城,这次东方肃帮她找的地方位于外城东门主街上,房子不论所处的位置还是面积都比她之前找的大多了。 且在两人来之前,东方肃已经让人将开医馆所用的东西一应采买妥当。 “这地方可好?”叶安宁看了一圈她是很满意。 “是不错。”南笙夜认可道,“只是这样的房子怕是租金不便宜。” “这个你不操心。”叶安宁挑了挑眉,“你只管开,不过……生意若是不错,每年可是不能少了我的分红哦。” 南笙夜好笑的摇了摇头,又颇为认真的道:“我会尽力。” 医馆的事情搞定,回到庄子里以后叶安宁想了想就去了云曦的房间,可未见到人。 不会还在生气吧?有些无奈的绕回到自己的屋子,推开门却发现坐在那等着自己的云曦。 一见叶安宁终于回来了,云曦红肿着眼睛迎了过去,“小姐,对不起,这些天确实是云曦太任性了。” 对于云曦抢在自己前头道歉,叶安宁有些意外,转而温和的将她拉到一旁坐下。 “其实该道歉的人是我,抱歉,这些时间我只顾自己忙了。” 云曦呆呆的看着向自己道歉的叶安宁,不由的又红了眼睛。 “只是折枝也是同我们一样,都是贫苦出生,她既然选择跟着我,到了这里我们便该互相关照着,落霞庄的人就我们几个,都是知根知底的,自然更要和睦。”叶安宁耐心的劝解着。 “嗯,云曦懂了,以后一定不再这样了。” 叶安宁见她惶恐又小心的样子,不由的心中一酸,“云曦,我们是最早相识的,你实在不必担心别的,不说其他,你看我现在穿的衣裙哪件离开的了你的巧手,你若不跟着我,难道又让我回去扮男子么。” 叶安宁的话终让云曦心头一松,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好了,快回去休息吧,明天带你们几个去京都城逛逛。” 疏散了心结,云曦开心的回了房,叶安宁轻叹一声,坐回桌旁拿起写了一半的香粉配方看了看,“你还要躲那看到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窗外一个身影闪了进来,“叶姑娘。”暗月抱拳低头行礼。 “你怎么跟来了?不会是你家王爷又让你监视我吧。” “王爷让我以后就跟在叶姑娘身边,负责您的安全。”暗月并不隐瞒。 叶安宁看了暗月一眼,另外拿起一张纸写下几个字叠好交于暗月,“拿回去给你家王爷,再确定你是否继续要跟着我。” 暗月有些迟疑的接过信,躬身行礼后便离去。 瑞王府清鹭轩书房中,燕沐云看过暗月带过来的信,神色间有些无奈。 “呦,那小丫头写了什么让我们的燕大公子这么纠结。”原本吊儿郎当的坐靠在窗口的东方肃跃起身,伸手一招,夺过了燕沐云手中的信纸。 “关心则乱。”看到叶安宁写在纸上的四个字,东方肃心中赞了声,“你将当年的事告诉她了? 第四十六章 争执 “你将当年地事告诉她了?” 但见燕沐云不语,“果然!其实她说地对,暗月跟着她是招臭棋,你也清楚你这瑞王府外暗里藏了多少监视的人,若被皇帝老头或者赵王那些货发现了你将暗影卫送了一个女子,那些人肯定会重新掂量一下这丫头在你心中的分量,很明显,叶安宁并不想成为你的弱点。” 说完东方肃瞥里一眼依旧坐着不动如山表情如万年冰的某人,叹惜道:“我看呐,这丫头可比你看的清多了,自她离开瑞王府,你瞧瞧这几天,你的脸色臭的都把莫擎吓得都不敢来了。” 并未理会东方肃揶揄的话语,燕沐云平静的伸出手:“拿过来,你可以走了。” “啧!重色轻友!还你。”东方肃将手中的纸飞出,走前丢出一句话:“你还是不要辜负了这丫头的好意,别忘了现在我们任性不起。” 第二天暗月到底没有再出现在附近,叶安宁也算放了心,便招呼了云曦,折枝,春桃,冬梅四人一起去逛京都城。 一路上四个丫头都开心不已,叶安宁由着她们逛了半天,原本因为折枝新来的那点生疏感也瞬间消弭,等到叶安宁带着她们去了食味斋吃饭的时候,四个丫头已经欢欢喜喜的聊成了一片。 “走,小姐我今天心情好,带你们买漂亮衣服去。”饭后,在几人的欢呼声中,叶安宁又带着四人“转战”到了纤衣阁。 “哇,小姐,这里的衣裙都好漂亮。”冬梅眼中闪着小星星,看着眼前挂着的十几件颜色款式各异的成品衣裙。 “这布料好柔软,真滑。”云曦抚摸着其中一件衣裙的面料。 四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赞叹着,一个身着浅蓝色绣蝴蝶兰素云锦的秀丽女子带着两个随身的丫鬟,从纤衣阁二楼缓缓的走了下来。 那秀丽女子大约是听到了云曦四人说的话,神色间满是鄙夷的讽刺道:“如今的纤衣阁已经如此不堪了么?怎么连这种乡下丫头都可随意进来?” 刚准备迎上去的纤衣阁老板被女子的话一噎,脸色很是尴尬的讪笑了笑,躬身陪笑道:“小姐见谅,纤衣阁开门做生意,确实没有挑顾客的说法啊。” “呵呵。”秀丽女子轻笑一声,“如此,青绣,将我刚才定的几套衣衫都退了吧!以后也不要再定纤衣阁的衣服了,免得本小姐穿了和这种乡下丫头一样的东西,扫了本小姐的脸面。” “是,奴婢这就去。”叫青绣的丫鬟应了声,就准备往二楼走去。 “这……小姐,有话好商量……。”纤衣阁老板吓的赶忙拦住了青绣。 “我家小姐说了,不愿和这种乡下丫头穿一样的东西!你耳朵聋听不到么!”站在女子另一侧的丫头昂着头喊道。 最终纤衣阁的老板还是叹了叹,有些抱歉的走到叶安宁面前,“这位姑娘不好意思,这……您也看到了,这……要不您带着您这些朋友,再去别的成衣店看看。” “小姐……算了,不如我们换一家吧。”云曦小声的说了句,其他三个丫头也都是低着头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兴奋。 “刚才的我们看过的衣服全部包起来,还有以后每季的衣服我们都在纤衣阁定制。”叶安宁取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纤衣阁的老板脸色惊喜的接过银票,五百两银票那可够纤衣阁一个月的利润了,而且叶安宁出手如此大方还每季的衣裙皆在此定制,那可是个大主顾啊! “小姐放心,小店一定将小姐要的衣裙做到最好。” 有了叶安宁这个出手阔绰的主顾,老板明显没了刚才的后顾之忧,转过身就忙打包衣裙去了,只留下气的脸色涨红的主仆三人。 “你竟敢得罪我家小姐,你好大的胆子!”那叫青绣的丫鬟叫道。 叶安宁看白痴般的瞥了对方一眼,便自顾的低下头和云曦说着话,对于这种不知所谓的人多说一句都是浪费口舌。 “你……你是那日茶花会瑞王身边的女子。”讶异的声音传来,叶安宁心中一紧,抬起头看着认出自己的女子。 依稀的回忆起那日茶花会自己所见过的人,一个身影逐渐清晰起来,眼前颇为娇蛮的女子竟然就是跟在长霖郡主身旁的其中一位。 那日她和谢青清一起与长霖郡主起了一点矛盾,倒没多注意其他的几人,没料想到在这里被对方认了出来。 “原本还以为是哪家的名门千金入了瑞王的眼,想不到……难怪那日不懂规矩。果然是个乡野出来的。”女子掩唇轻笑。 “你……”云曦气的想回嘴,却被叶安宁拦住,让春桃接过纤衣阁老板递过来的衣裙。 “是否乡野出来和这位小姐有关系么?难不成京都城有规定不准乡野之人出入?”叶安宁淡然的回道。 被叶安宁的话一哽,女子秀眉皱起,若有所指的嘲道:“京都城虽不阻止乡野丫头出入,但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不是哪里你们都配进去的。” “配不配进去仿佛也不是这位小姐说的算吧,至于自知之明?若你说的是这个纤衣阁,难道不是出的起钱的人,才更有资格说话么?”叶安宁瞥了眼抱着银票正开心的纤衣阁老板。 女子气的咬牙,可无奈身边实在没带更多的银钱,知道今天的面子是争不回来了,只能气恼的甩了一记衣袖带着两个丫鬟离去。 “嘻嘻……”那主仆三人一走,四个丫头都是凑了过来,想来叶安宁刚才的话让四人很是解气,脸上皆是一片雀跃。 “小姐真厉害。”年纪最小的冬梅憨憨地竖起大拇指,又是引得几人一阵欢笑。 四个丫头各自抱着衣裙跟着叶安宁又去了凝香斋,“你们在这里等一会,或者去旁边逛逛,我一会就出来。” 之前三份订制香粉的单子,其中一份较简单的她已经将配方整理了出来,打算先拿去交给东方肃让其将所需的香料采购齐全。 等叶安宁从凝香斋出来却见到地上抖落的衣裙,还有挡在云曦身前脸颊红了一片的折枝。年纪最小的冬梅正要冲上前理论,却被人一把推倒在地,春桃搂着摔倒的冬梅将她护在怀中。 不过两刻钟的功夫,叶安宁一出来就见到四个丫头当街被人欺辱,始作俑者正是刚才在纤衣阁遇到的主仆三人,而打人的正是女子身边的丫鬟。 “你们几个不要脸的乡下丫头,在纤衣阁冲撞了我家小姐,现在又跑了凝香斋!这是想让哪都沾上你们的穷酸气么!” 被推到在地的冬梅气的小脸通红的爬起身,不顾春桃的阻止挣脱开拉着自己的手就冲了上去。 那打人丫鬟的身形颇为结实,见冬梅傻乎乎的冲上来眼中得意之色一闪,伸出手便要去揪冬梅的头发。 “哎呦!”那丫鬟突然哀嚎一声,只听的手腕处的骨头“咔”的一下,原本伸出的手当即软软的垂了下去。 那女子也没想到叶安宁竟然会武,还一把捏断了绿鸢的手腕,看到捧着手腕哭的惨烈的绿鸢,不由脸色苍白的退后的几步,躲到了另一个丫鬟青绣的身后。 “我……我爹可是安远将军,你……你敢伤我!”女子明显吓的不清,有些色厉内荏的说道。 叶安宁冷笑着走了过去,云曦几人本来见叶安宁过来心中欣喜,可听那女子一说是某位将军之女,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我给过你机会。”叶安宁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动了她身边的人那是叶安宁的忌讳,既然如此少不得今天要动手教训教训这个讨厌的女人。 那女子见叶安宁依旧没有止住靠过来的脚步,脸色不由的更白了几分,眼神慌乱的左右看了看,可惜入眼的皆是些等着看热闹的寻常百姓。 正当有些无措之际,女子却骤然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当即脸上出现欢喜的神色,“爹爹,救我!” 第四十七章 当街暴揍 “爹爹,救我!” “哪里来如此猖狂的女子,敢伤本将军的女儿!”女子话语刚一出口,后方便走出来一位身材中等的短须中年男子,此人皮肤略黑,身材颇为魁梧结实,行走时步伐稳健挺拔,倒却有几分将者风姿。 “爹爹!女儿今天不过出来给您跟娘买点东西,想不到却被人欺辱……”之前在纤衣阁还蛮横不可一世的女子顷刻就变得柔弱可怜,哀哀戚戚的抽泣了起来。 本就脸色不善的男子此刻更是怒火中烧,瞪着叶安宁道:“敢问这位小姐是哪位大人家的千金,果真是好教养!” “嘁。”叶安宁不屑的嗤笑,“这位将军大人。你跟我谈教养?”说着目光看向了云曦几人。 那中年男子见到叶安宁身后有些凄惨的四个丫头不由地脸色一变,偏过头看了一眼身旁还在哭泣的女儿。 “爹爹,是她们几个先在纤衣阁故意羞辱女儿。本来女儿已经退让了,可刚好在这里又遇见她们几个,又故意用话讥讽女儿,绿鸢一时气不过就想给女儿出气,想不到……”说着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原本还看到云曦几人有些犹疑,在扫见一旁拖拉着手腕的绿鸢,当即脸色又寒了下来。 “小姐!她胡说!明明就是她先……”云曦气的直跳脚。 靠!叶安宁暗骂,这么能演你怎么不去当“影后”啊! “这位姑娘,你今日若不给本将军一个交代,那少不得先请你到京兆尹小坐一会了!”男子说罢虎步跨出,探出宽阔的大手便要扣住叶安宁的胳膊,却被叶安宁伸出两指直接点在手肘处的麻穴上。 “好手段。” “没有将军手段好,竟然对我这样一个小小女子出手,想必这京都城的城墙都不及将军的脸皮厚之万一。” “哼!你若乖乖随我去京兆尹,本将军就不为难于你。”到底是武将出生,对于叶安宁的讥讽他竟毫不在意。 既然如此,那就是没得谈了,叶安宁嘴角一挑,她从来不喜欢主动招惹是非,可若是有人真想死的凑上来,她也不介意让对方长长记性。 在对方未及防备下,叶安宁直接一记老拳挥出,准确命中面门,一挂长长的鼻血自鼻子里流出,中年男子不曾想到还有叶安宁这样不按套路出牌,又下手“凶残”的女子,明明身手不弱却还要偷袭,不查之下直接挨了一记。 周围看热闹的群众顿时一阵唏嘘,看到这位将军脸上还在涌出的两管鼻血,都不由的觉得鼻子一酸。 挨了一拳之后方才回过劲的男子,横臂挡下叶安宁又跟上来的一记拳风,跟着横腿朝着她膝盖处踢去,可叶安宁的动作更快,直接腿一抬在他踢来的一瞬从内侧穿过,在挡开这记腿鞭的同时扣住对方的手臂一个半转身,直接一记过肩摔将其翻倒在地。 “爹爹!”女子吓的一抖,原本在她看见武功厉害的爹爹,怎么就被个子矮了一截身形小了一大圈的女子撂翻在地。 男子也是被叶安宁奇怪的招式弄的措手不及,只能在被翻摔在地的瞬间本能的抓住其衣袖。 叶安宁皱着眉看了眼被扯烂的衣袖,这身衣服可是云曦新做的!冷冷的看了眼从地上挣扎起身的男子,跟着一腿踹了过去。 男子看到飞来的一记腿鞭,“我是你爹!” “本姑娘还是你祖宗!”打不过还骂脏话,果然有什么样的爹就教出什么样的女儿。 叶安宁脚下加重了几分力道,男子再次被踹翻在地,在叶安宁又是一脚踢来之时,“叶安宁,你给老子住手!” 额……即将踢到对方脸上的脚一顿,叶安宁狐疑的盯着坐在地上仰着头,黑着脸瞪着自己的人。深埋在记忆深处的一张脸缓缓浮现,慢慢的与眼前的中年男子重合。 我去……这货真是原主的老爹啊!说好的流放呢? 对于突然冒出的爹叶安宁显然很难接受,而且这头一次见面,就把这位“爹”当街狠揍了一顿,万一人家反过来拿身份压自己,那她不是杯具了! 可除了觉得意外的叶安宁还有云曦几人,最震惊的就要算挑起这次事端的女子,“爹,你是不是认错了,这乡……位姑娘怎么可能是女儿未见过的那位姐姐。” 中年男子并未多做解释,脸色难看的催促:“竟然来到京都,就先跟我回府吧。” 叶安宁闪身躲过要拉自己的手,“你说是我爹就是?有何证据?” “你!”中年男子一咬牙,“你小手臂兰花形的胎记,那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还能有错!”说完可能发现自己言语过于僵硬严肃,又压低了声音放缓语气道:“当年为父遭难流放,后新有际遇才有如今,未及时找到你们娘俩是为父不对,你现在随我回府再细说!” 言罢又看了眼叶安宁身后的几人,“府里多的是丫鬟,为父到时候再好好为你选几个。” “不必了,”叶安宁刚想开口拒绝,身后却传来了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我瑞王府的人暂时不需要安远将军费心。” 燕沐云突然出现,男子慌忙上前躬身行礼,“下官安远将军叶荣见过瑞王爷。” 叶荣身后的女子也慌忙的低头福身,“臣女叶芊柔见过瑞王爷。” “免礼吧。”燕沐云平淡的丢出三个字便直接转过身看着几天未见的叶安宁,问道:“他刚才所说是真的么?” 叶安宁无奈的耸了耸肩膀,点头道:“至少之前他说的那些都是真的。”至于是不是她爹,那她还是得再查清楚了再说,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可没有叶芊柔这个妹妹,除非当年叶荣在娶了她的母亲以后又偷偷在外有了外室。 “你怎么来外城了?”绕过之前的话题,叶安宁好奇地问道。 “来给你送瑞王府的虎皮,可惜现在看来……用不着了。”燕沐云略有遗憾,不能又让某人多欠个人情。 “那也不一定。” 两人自顾的聊了起来,被晾在一边的叶荣脸色尴尬,脸皮稍微薄一些的叶芊柔更是有些难堪。 “瑞王爷,下官当年因家中变故才不得已与安宁母女分离,如今团聚,下官恳请王爷允准安宁回下官府中居住。”叶荣抓了个空档,赶忙出言说道。 燕沐云不满的转过身:“叶大人在京都为官几年了?” “额……回瑞王爷,五年了。” “这五年叶大人可有派人去寻过安宁?” “这……”叶荣手心有些出汗,“下官曾让贱内安排人去打听过,可惜她们母女被人牙子多次转手,实在是……” 燕沐云眼神微冷:“如此看来叶大人也不是很在乎安宁,既然如此……” 叶安宁微微的拉了一下燕沐云的袖口,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走上前对着叶荣道:“我可以跟你回府,但我需要半个月时间收拾一下。” 叶荣神色一松,“这自然没问题,你若人手不够,为父可以派人帮你一起。” “不用,我身边的人够用了。” 叶安宁的妥协让燕沐云不解的看着她,略低下头轻声道:“你若不愿,没有人可以勉强你。” 叶安宁微笑着略一摇头,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呢喃道:“我需要一个身份。”刚才在他们两人的对话间,叶安宁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相认,她确实太需要一个身份了,竟然要在京都发展下去,没有一个正式的身份以后除了和东方肃做生意,其他的什么她都做不成。 且不但她需要一个身份,云曦她们也需要,安远将军的嫡女,这个身份在京都也算能够立住脚了。 燕沐云知道她已经做了决定,便不再多说,只淡淡的扫了叶荣一眼,“既然如此,那刚才的事情不知叶将军做何安排?” 燕沐云所指的自然是叶安宁身后的云曦几人被欺辱的事情,叶荣神色僵了僵,位于身侧的叶芊柔不由的朝着叶荣身后靠了靠,却被燕沐云丢来的一记冰冷目光定在原地? 第四十八章 赔偿 “芊柔,去跟你长姐道歉!”叶荣很明白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的道理,自然不愿意为一点小事就得罪一位王爷,当即便做了决定。 “爹……”叶芊柔还想撒娇却被叶荣瞪得噤了声,心中羞怒也只能不甘的挪动脚步到叶安宁跟前,低着头声小如蚊:“长姐,刚才是小妹鲁莽,望……长姐原谅。” “好说,你既然叫我一声长姐,那我自然也不能为难妹妹。”叶安宁很是宽容的对着叶芊柔笑了笑,转而又继续说道:“只是你那丫鬟刚才弄脏了我刚买的这些衣裙,妹妹既然常光顾纤衣阁,自然知道那里的衣裳可不便宜。可叹妹妹在府中有例银可领,姐姐挣钱却是不容易,妹妹既然手头宽裕,不如就请妹妹照价赔偿吧!我算过了一共一百零四两,姐姐吃点亏,给个一百两吧。” 叶芊柔不敢相信的看着叶安宁,这一口一个姐姐妹妹说的比谁都顺溜,这宰起人来可一点不含糊。她赚钱不容易?可自己明明看到某人在纤衣阁一出手就是五百两! 叶芊柔心口一阵堵的想吐血,她一个月例银才二十两,平日大手大脚还都是靠母亲焦氏的补贴,现在她哪里有这么多银子赔! “那……绿鸢的手不是已经被长姐……这难道不算?”叶芊柔不甘地问。 “算,当然算。所以折枝这一巴掌的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误工费,营养费我就不和你算了,只赔衣服钱就可以了。” 什么……什么损失费?误工费……叶芊柔听的脑子一团浆糊,求救的眼神又是望向了身后的叶荣。 此刻叶荣的脸黑的能滴出墨,当街和自己女儿打架也就算了,还没打过!打不过被揍了一顿不说,现在还得被狠宰一顿!顶是他的脸皮够厚也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啪啪打脸啊!要不是那小手臂上无法作假的胎记,他真要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女儿?记得当初的叶安宁可不是这样精明难缠的! “为父今日未带如此多的银两,这五十两你且拿着先用,待你回到府中自去账房支取剩余的便是。” 毫不犹豫的抽过叶荣手中的五十两银票,叶安宁颇为“善解人意”的说道:“那……父亲都如此承诺了,女儿自然就不再提了,如此女儿就先回去收拾,待半个月以后就回府中,父亲还有妹妹不用惦念,我先走了。” 拿着敲来的五十两叶安宁又带着四个丫头去买了几件首饰,燕沐云本想跟着她回落霞庄略坐,可被她赶了回去。如今她的身份有变,若两人太过亲密而被一只监视燕沐云动静的嘉定帝知晓,那并不是什么好事。 回到落霞庄,既然决定了半月后搬去安远将军府,身份有变的事情自然也不是什么秘密,叶安宁叫来小二做了一番嘱托。又将四个丫头喊道厢房中。 “半个月后我就回将军府了,这里的事情春桃主要交给你负责,你与小二互相配合。”春桃恭敬福身应下,叶安宁又看了看云曦。 “小姐,我要跟着你。”云曦以为叶安宁又要将她留在这里,慌忙开口。 叶安宁好笑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自然是要带你的。” “我也要跟着小姐……”折枝默默地在一旁举手。 叶安宁略想了想,“那如此你们两人便随我回将军府,春桃和冬梅留在这里。” “额……”一直不语的冬梅鼓起勇气向前走了一步,“我……我也想跟着小姐……” 对于突然毛遂自荐的冬梅不但叶安宁意外,连向来稳重的春梅都没想到。云曦和折枝与叶安宁的感情深厚,会跟着去再正常不过,可冬梅自在泸州城便极少和叶安宁相处。 春桃看了眼有些扭捏的冬梅,“冬梅……你不是因为跟着小姐可以吃到很多好吃的糕点才……”作为最了解这个小丫头个性的人,春桃到底想出了缘由。 被猜透小心思的冬梅闹了个大红脸,其实每次只要叶安宁带她们出去总会去吃各种好吃的,作为一个标准吃货的冬梅,简直没有比能吃到各种美食更幸福的事,而叶安宁也成为了她心中最好最好的主子,加上今天叶安宁在街上为她们出气,就更坚定了她要跟着叶安宁的决心。 “胡闹!”春桃神情严肃,“小姐回到将军府,身份已是不同,自然要稳妥的人跟着,你性子跳脱去了只会惹麻烦!” 冬梅被说的嘴巴一瘪,叶安宁倒觉得跳脱也有好处,至少今天冬梅面对叶芊柔身边那凶悍的丫鬟没有一点畏惧的冲了上去,云曦心细但有些怯弱,折枝机灵可又少了点气魄,可偏就这贪吃的小丫头反倒有点天不怕地不怕地气势。 “冬梅便也跟着吧,只是辛苦你了春桃,以后你的月钱每月按十两支取。” 有了叶安宁点头春桃也只能遵从,只是散去后拉着正在兴头上的冬梅又去好好敲打了一番。 转天天刚擦黑,叶安宁便换上男装,这次她注意修饰了一番,将肤色遮盖的更深一些,原本的细长眉型也被画得粗了些,又在眉角点了一颗痣,如此再换上一身孔雀蓝绣蟒纹锻面长袍,头发用铜冠一束,摇身一变成了一位二十三四潇洒倜傥的英俊男子。 “咚咚”,扣开南笙夜的房门,看到眼前的陌生男子南笙夜一愣,“这位……兄台是……” “在下叶宁!”叶安宁压低了声音拱了拱手。 “小宁?你这是……” “哈哈,怎么样,我这乔装技术可算过关?”叶安宁将手中的折扇在掌心一拍,冲着南笙夜挤眉弄眼的笑道。 南笙夜闷声笑道:“这个时候了你做这身装扮是要出去?” “是啊,走!你和我一道,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颜欢楼位于京都外城南侧,在京都算是排的上号的寻欢场,叶安宁今夜的目标就是逛青楼喝花酒。 “小宁……这里是青楼!”刚下马车准备进去就被南笙夜拉住。 “我知道啊。”叶安宁不以为然。 “这里都是那些权贵男子寻欢作乐的地方,你是女子。” “这也没挂着牌儿说女子不能进,而且我这身装扮谁能看出来,而且我们在泸州城不是去过了么?”叶安宁见南笙夜还是踌躇,只接拽起他的袖子,“走啦走啦,放心我护着你,不会让那些女子轻薄了你的,嘿嘿。” 拉着南笙夜两人被站在门口招呼客人的小厮迎了进去,一踏进寻欢楼中,满屋的脂粉的香飘然而来,来往穿梭的都是衣着艳丽,浓妆艳抹的各色美女。 正招呼客人的老鸨见到两人相貌不凡,一人衣着华丽俊逸倜傥,而另一人更是让见了多少男人的她都不禁心中一动,于是连忙抽身迎了过去。 “两位公子看着面生,可是第一次来咱们寻欢楼。” 叶安宁摇着折扇,“我们从泸州过来,初来乍到听闻寻欢楼的姑娘是京都城最解风情的,不知比起我们泸州城的春月楼如何?” 老鸨一听,这位还是个有经验的主儿,泸州城出名的春月楼她也有所耳闻,如今这公子存了对比的心思,那她自然也不能弱了自家的气势。 “公子所言不差,在这京都城别的不说,我颜欢楼的姑娘那是个顶个的出挑,更是个个都温柔可人,没有不善解人意的。” “如此甚好。”叶安宁直接抽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扔了过去。 见到银票的老鸨眼睛放光,对于叶安宁的出手阔绰很是惊喜,“哎呦,我刚就瞧着公子仪表不凡,必定是那人中龙凤!二喜,快带两位公子去楼上的雅间。”说完又拍着丰满的胸脯对叶安宁笑道:“公子放心,今晚必定让公子满意,我这就去挑几个最嫩最美最温柔的姑娘来好好伺候两位。” “等等。”叶安宁叫住要去安排的老鸨,用折扇挡住嘴微低下头道:“给本公子叫几个年纪最大的。” 第四十九章 戏青楼 “给本公子挑几个年纪最大的。” 叶安宁话音一落,老鸨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珠子,“啊!公子这……”这个出手大方又英俊的公子既然有喜欢大龄女子的癖好!那另一位,老鸨不由地扫了眼低着头站在一侧的南笙夜,两人既然作伴而来,看来也是差不多“口味”,哎,真是可惜了,老鸨心底惋惜的叹了叹。 “怎么?颜欢楼没有?” “有!有!只要公子喜欢,别说只是年纪大点,就是大上两轮的都能给公子安排。” 叶安宁抽了抽嘴角,也懒理老鸨心中所想,就带着南笙夜直接去了二楼的雅间。 两人坐定不多时,酒菜就已经摆上了桌,叶安宁随意扔了一块碎银给招待小厮当“小费”,那小厮接了银子满脸堆喜的说了一堆溜须拍马的好话,出门前还悄悄塞给她一个瓶子,叶安宁挑了挑眉,从瓶中倒出一颗黄豆大小的粉红色小药丸。 一股让人心痒的暖香从药丸上散发出来,一旁的南笙夜原本还算镇定的脸色骤然僵硬,抢过叶安宁手中的药丸直接丢了出去。 这个小插曲让屋里的场面有点奇怪的尴尬,叶安宁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心中把那“好心”赠药的小厮骂了十七八遍。 还好此时老鸨带着挑好的姑娘走了进来,六个年岁三十左右的女子一字排开,本来她们这个岁数在颜欢楼最多也就只能在楼下的大堂中伺候伺候几个老主顾,能来二楼雅间的都是些有身份财势的,那些有钱公子哥儿到颜欢楼谁不是要找最嫩最美的,哪里能瞧上她们呀。 想不到今日时来运转,刚才王妈妈叫上她们几个,说是来了位公子哥就是要点她们这些年纪大的,原本她们还以为是长相不堪的纨绔公子哥,这一瞧竟还是两个如此仪表不凡,英俊潇洒的年轻贵公子,尤其是衣着素雅的那位斯文公子,那相貌当真是连女子都要嫉妒三分。 “公子瞧瞧可还满意?”老鸨讨好的笑道。 “嗯,不错,很好,就这几个了!” 老鸨交了差又多得了一锭银子,欢欢喜喜的揣着出了门,“公子,奴家叫连香,来,让奴家来敬公子一杯酒。”倒底是久经欢场的老手,门一关上还不待叶安宁开口,那些女子便挨了上来。 面对如此情况叶安宁倒还好,一旁的南笙夜却是浑身僵直的正坐着,紧蹙的眉头自进来就没松过。 “这位公子,你长的可真好看,奴家在颜欢楼这么久,还没见过比公子更好看的男子呢。”说着,那女子身子一软便朝着南笙夜怀中扑去,还有意无意的用酥胸挨蹭了过去。 叶安宁见此立马主动的将南笙夜坐旁的女子揽了过来,“光喝酒多没意思,不知道几位姐姐都会玩些什么?” 这声姐姐叫的几人心花怒放,挨的最近的连香依着叶安宁的肩膀娇笑道:“公子想玩什么,姐姐们都愿作陪。” 叶安宁将钱袋中的碎银抖在桌上,又让人满上酒,伸手从连香的头上取下一朵簪花,“咱们今儿就玩个击鼓传花,我用扇击桌代鼓,姐姐们就传簪花,鼓声停簪花在哪位姐姐手中便要回答本公子一个问题,答对了赏银子,答错了罚三杯。如何?” “好好好。”几人皆是拍手,刚才坐在南笙夜身旁的女子又道:“只是我们几个都是女的,玩起来难免单调,不如请这位公子也一起玩吧。” “行,就这么定。”叶安宁递了个眼色给南笙夜,示意他安心走过场就好。 游戏开始,叶安宁背过身敲击着扇子,第一轮拿到簪花的叫芳姝,那女子捧着簪花妖娆的站起身,“公子可不要问奴家太羞人的问题哦。”说着眼波一阵乱飞,叶安宁被看的一阵寒毛直竖。 “那本公子便问你个简单的,京都第一风流公子你可知是哪位?” 芳姝娇笑一声,“就知道公子会疼人,这还不简单,如今这京都城里最风流的便要数柳氏的柳若隽公子。” “哦?我怎么听说是如今的瑞王爷。”叶安宁故作惊讶。 “公子说的那是好多年以前了,那时候的瑞王爷还是世子呢,奴家那会子还是颜欢楼的红牌呢。” 叶安宁满意的点了点头,芳姝取了一锭银子欢喜的坐下,第二轮击鼓又重新开始,这次拿到簪花的是连香。 “弟弟可要疼姐姐哦。”连香撒娇的摇着叶安宁的手臂。 “行,那也问姐姐一个简单的。听闻安远将军叶荣风流成性,外室一堆,他曾做过你们哪位的入幕之宾啊?” 连香捂嘴笑的前仰后合,“公子都是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那安远将军如何奴家不知,倒是安远将军的大舅子小舅子可是我们颜欢楼的常客,还有那大舅子的儿子焦公子,也时常来玩。”说完又指着适才挨着南笙夜的女子道:“喏,兰乔便是那焦大老爷的相好。” “啐,连快嘴,你莫要乱扯。”兰乔不满的瞪了她一眼。 连香呵呵笑着也不回嘴,高高兴兴取了锭银子坐了回去。 第三轮簪花到了兰乔手中,那兰乔妩媚一笑,眼神却盯着身旁的南笙夜,声音娇酥:“公子尽管问,奴家什么都愿告诉公子。” “咳咳。”叶安宁轻咳一声,抖开扇子头微微一杨,“本公子与那什么焦老爷哪个更风流潇洒,更出手阔绰,更讨女子欢心。” 兰乔娇嗔道:“公子说笑了,那焦老爷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哪里能与公子相比,出手更没公子大方。” “姐姐这话却是不实,焦老爷既然多眷顾姐姐,想来在姐姐这花的银钱不少。”叶安宁不信的摇头。 兰乔见叶安宁不信,忙急道:“嘁,那二位焦老爷不过是外乡来投奔的,平日里全指着那将军夫人往里贴补,每回来茶水都是有数的点,若不是来这玩的都是客,奴家可懒得伺候。” 叶安宁心中轻笑,“嗯,这样说来姐姐说的是真话,好,那就算过关。” 兰乔心满意足的领到银子,新的一轮又开始转,当簪花过到南笙夜手准备递给兰乔之时,谁知那兰乔身子酥软的哎呀一声,便倒靠在了南笙夜手臂上,南笙夜簪花未传出去,叶安宁转过身看到有点呆若木鸡的南笙夜,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今天就是奔着打听消息来的,别看这些青楼的女子都是手无缚鸡之力,可她们平日里经过的人,听过的事,知道的东西却是最多,所以她才想出了这么个方法,带着南笙夜主要因为她毕竟是女子,不方便的时候有个男子出面也是一重保障。 可万没想到出入泸州城春月楼多次的南笙夜,面对一众“妖娆”美女既然“弱鸡”成这样,好吧……如今她该问些什么呢? 兰乔见叶安宁迟迟未出声,“公子可不能作弊哦,若是公子实在想不出来问什么,不如就由奴家代劳可好?”早便存了这心思的兰乔即刻自告奋勇。 “那姐姐也不要故意为难我这位朋友才好。”叶安宁帅气的扬起一抹微笑,兰乔娇笑的应下。 “奴家就想问公子,我们这几人中,哪位最好看,最符合公子的心意?” 这问题简单,随便指一个就好了,叶安宁冲着南笙夜使了使眼色,却见他抬头盯着自己不出声。 你倒是赶紧说呀!叶安宁眨了眨眼,你别盯着我呀,你快说!再次使劲眨了眨眼。 最后在气氛开始变的奇怪,兰乔跟着南笙夜的目光有些惊奇的看向叶安宁。 “我自罚三杯。”说完,南笙夜自顾的端起面前的酒杯饮尽,连喝了三杯算是过了关,游戏继续开始,两人在颜欢楼玩到半夜,叶安宁有些脚步不稳的扶着楼梯。这古代的酒后劲还挺足,不过好在想知道的都打听的差不多。 南笙夜走在靠后的位置很是担忧的看着走路不太稳的某人,一路晃晃悠悠终于走到了马车处,掀开车帘正准备进去,却蓦然从马车内探出一只手,叶安宁本能取出蝴蝶刀划了过去,可来人动作极快,似乎早已预料到她的反应,及时握住了她的手腕。 “安宁,是我!” 第五十章 第一杀手 “安宁,是我!” “燕……”这货什么时候躲到她东马车里地?叶安宁转过身对着南笙夜示意她没事,让其稍等一会便上了马车。 “你竟然跑来喝花酒!”闻到叶安宁身上颇为浓烈的酒味,燕沐云的声音明显有些不愉快。 “我是为了收集一些安远将军府的消息,这不是过些天就要住进去了么。”叶安宁耐心的解释。 “我可以让莫擎帮你查。” “可这样总是存在风险,而且,我接下来就要住回将军府,我们之间的来往还不能太明显,不然肯定会被上面那位注意,而且……我也不能一直依赖你。”人更多的总是要独自面对很多事情。 “你可以!”燕沐云的话竟然带着些许任性,伸出手不容置疑的将叶安宁带入怀中,“安远将军府的情况两日后你去凝香斋,东方肃会交给你。” 耳边传来低沉好听的声音如呢喃一般,叶安宁歪着头枕着燕沐云结实宽厚的肩膀,心神微荡的应了一声,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听着靠在肩上的人儿均匀的呼吸声,燕沐云不禁柔和的一笑,将叶安宁轻扶着躺在马车中,又脱下外衣与她盖上。 “安宁麻烦你了。”出了马车,燕沐云对着等在外的南笙夜拱了拱手。 “算不上。”南笙夜淡漠的回道。两个皆是气质不凡的身影相对而立,面对南笙夜如水平静,不躲不避与自己对视的眼神,燕沐云心中略有诧异,未再多言点头示意后便转身隐入黑暗。 这一醉待醒来便到了第二天傍晚,叶安宁恍惚的睁开眼,云曦正一脸担忧的坐在床边,见叶安宁醒了忙过来扶她,坐起身抬眼又见到南笙夜端着碗进来。 “小姐,你怎么喝了那么多酒,你整整睡了一天怎么叫都不醒,真是吓死奴婢了。” 叶安宁也没想到自己会醉成这样,按理她以前……好吧,差点忘了已经换身体了,对酒的抗力自然不一样了。 “先把药喝了吧,喝了这么多酒,又一天没吃东西,对肠胃总是不好。”南笙夜将药递了过来,一股极为腥苦的味道传入鼻中,叶安宁皱着眉头看了眼碗里的药汁。 “你一说一天没吃,现在我的肚子倒真有点饿了,不如……先垫垫肚子再喝。”仰起脸很是诚恳的提议。 正说完折枝端着一碗清粥两碟爽口小菜推门进来,见叶安宁醒了忙将东西放在桌上走了过来,“小姐醒了,奴婢先伺候小姐洗漱吧。”说着便要去扶叶安宁,却被身前的南笙夜挡住。 “先喝药。”平日里最是温和亲切的南笙夜此刻难得的严肃,叶安宁苦着脸有些不甘愿的接过药碗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呕……南笙夜熬的药怎么那么难喝,最后一口药汁咽下反冲上来的一股味道让叶安宁想吐,原本中药就难喝,也不知南笙夜加了什么,本就苦腥的药又多了一股焦臭味,那返上来的味道就如夏日里散发浓烈臭气的垃圾堆,让人闻之欲呕。 “吃这个。”南笙夜变戏法一样手中多了颗糖丸,叶安宁立刻抓过来塞入嘴中,清甜的味道自味蕾散开,这糖丸还带着一丝淡淡的桂花香,叶安宁满足的眯起眼睛。 起身后一切收拾停当,天色已经黑了,坐在桌子旁叶安宁忙活起来剩下的事情,另外两种订制的香粉她已经有了眉目。 “小丫头真是勤快啊。”窗外一个身影掠了进来,男子穿一身琥珀色绣鹿纹长袍,手中握着一把墨玉骨扇,正是东方肃。 “东方公子大晚上的私闯一位女子的闺房,不太合适吧。”叶安宁低着头继续拟写着香粉配方,白檀香一两,甘松香,青木香二两,笔下微顿,细细想了一下又加了一味木兰花粉末。 “喂,我说,我好歹也来了,来者是客,你怎么也得招待我一下吧?”坐在一旁的东方肃见某人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更没有给他倒杯茶之类的想法,不由的出声提醒。 “茶水在边上自己倒,要吃点心自己拿。” “我……我说你不是待瑞王府久了被燕沐云传染了吧,怎么这说起话来都是一样的腔调。”东方肃叹息,曾经多么明媚可爱的姑娘啊,怎么就被“祸害”成这样? 叶安宁放下笔瞥了他一眼,“我在定制香粉配方,东方公子你大晚上的来找我,难道就为讨口茶水?” “啧,本公子可是受人之托给你送东西的,辛辛苦苦的赶过来难不成还不能讨杯茶水?”说着取出一封信纸丢到桌上。 叶安宁打开来粗略扫了扫,竟然是安远将军府的近况,和一些重要人物的详细资料,包括叶荣流放到发际的一应事情都有记录。 “燕沐云不是说后天去取么?”昨天燕沐云交代自己的话她自然记得。 “啧,本公子是谁啊,不过一个从三品的安远将军而已,一天的功夫足够了。”东方肃嘚瑟的摇着纸扇,靠着椅背眼角一挑。 明白他的意思,叶安宁极其配合的一脸佩服道:“东方公子果然手段非凡,厉害厉害。” 虽然这话有点敷衍,有点假,还有点做作,不过东方肃毫不介意的收了,满意的笑道:“嗯,这话本公子爱听!如此我就再附送你一个上面没写的消息。”东方肃神秘的一笑,“赵王近来想拉拢安远将军,倒是与你那什么妹妹走的颇近。” 嗯?一开始她就觉得这赵王城府极深,看似温文尔雅却极善隐藏自己,而且上次在街头偶遇,他对自己的示好,也让叶安宁明白此人极善用迂回的手段达到目的。这样虽然麻烦了些,可却往往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谢了,另外两个香粉的配方我已经写好,接下来交给你了。”将桌上刚写完的两张方子递了过去,东方肃接过看了一眼,满意的点点头。 信已送到,东方肃便不久留,趁夜便一路赶回了离京都城外不远的一处别苑,还未进去忽听得身后一阵风掠过,东方肃头一低,一支闪着寒光的飞镖从身后飞过。 转过身一个身着黑衣面带金色花纹面具的男子正抱胸而立,如果此刻叶安宁在此,便会认出此人便是当初在竹舍与她陪练之人。 东方肃神色严峻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冷寒?呵呵,天武第一杀手,失敬失敬!今日怎么有空大驾光临我的别苑?难不成这江湖上有人出了大价钱请你出手杀我?” “是否有人出钱并不重要。”被称做冷寒的男子声音低沉沙哑。 “呵呵,都说冷寒从不做没钱的买卖,如今看来江湖传言也不真啊!那不知我东方肃哪里得罪阁下?该不是因为我赚钱比你多吧!”东方肃故作轻松道。 “拖延时间么?呵……”冷寒阴测的怪笑一声,脚下一点只见残影扫过便瞬间欺身到了东方肃身前。 东方肃瞳孔骤然一缩,双臂交叠挡于胸前,冷寒出手速度之快他根本避无可避,只能硬生生的挡下一击。 冷寒的一掌击在手臂上,东方肃闷哼一声,脚下后退几步,手臂一震将蹿入经脉中一股阴冷的内力震出体外,感受到体内有些震荡混乱的内息,东方肃有些骇然的盯着眼前的冷寒。 天武第一杀手,唯一能凌驾于天武第一杀手组织“天罡盟”的人,这一身武功果然可怕。东方肃心中有些无力的,往日他也自觉武功不错,可面对这样一个对手,心底竟然生出了一种不可抵挡的感觉。 “今晚算我栽了,你想怎么样说吧。”东方肃摊了摊手,单打独斗他根本不是对手,与其作死反抗不如问清对方的目的,若为钱财而来,他自认还有有些积蓄。 可那冷寒一招过后便不再出手,对于东方肃的问题也只做冷笑一声,身姿如柳絮般直接飞身隐入黑暗。 看到来的莫名其妙,走的更莫名其妙的冷寒,东方肃忍不住暗骂了一句,“这天武第一杀手难不成脑子有病?吃饱了撑得出来活动筋骨揍他一顿就走?” 第五十一章 游湖再遇 东方肃离去后被人袭击一事叶安宁自然不知,忙完了手头现有地活计接下来几天她便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仔细地看完了东方肃送来地资料,心中剩余地疑惑也终于得到解答。 叶荣当年被流放到了西北充军,对于流放的犯人充军以后基本都是做送炮灰,可这对于大多人来说必死地去处却成了叶荣的转机。 叶安宁绞尽脑汁的回忆了一下,在她小的时候似乎是记得叶荣曾找师傅学过一些拳脚功夫,因为叶荣虽然出生商户但偏偏对经商不感兴趣,一直立志要从军。可奈何祖父母不同意,作为家中独子叶荣只能硬着头皮从了商。虽然从军地意愿没有实现,但叶荣对于练武一天都不曾懈怠。 所以充军以后,作为打头阵的炮灰兵,他不但很幸运的活了下来,还在几场战役中立下军功,因此得到了军中将领的赏识,被提拔做了一名百夫长。 接下来叶荣的人生几乎都是在征战中度过,随着所立军功的越来越多,叶荣在军中的军阶和威望都越来越高,一直到五年前西北边境与北戎一战中,叶荣带兵被埋伏的北戎弩兵偷袭受伤,虽然后来惨胜可却留下了暗伤,好在这些年叶荣所立功勋不少,退下回京都后也颇得嘉定帝的赏识,封了从三品的安远将军,官职算不得多高,可嘉定帝向来最喜欢这种没有家世依仗,出身不高能力又不错但又好掌控的纯臣,有心提拔下便额外让他统领了驻守皇城京都十二卫的其中三卫。 至于现任的安远将军夫人焦氏,算是继室,是叶荣流放三年后已经成为百夫长之时认识的,焦氏母家是西北边关小镇的一户普通农户,其父亲是村里唯一的秀才,当时焦氏嫁了小镇上的一位开酒馆的小商人,可婚后没几年那商人去世,只留下了焦氏和一个女儿,当时身为百夫长的叶荣,战胜后时常会带着手下的士兵去酒馆喝点小酒,一来二去两人就搭上了,原本叶荣还顾忌着家中失散的妻女,可在一次醉酒后不知怎得就摸上了寡妇的床,这一来事情不可转圜,叶荣便只能将焦氏娶了。至于那什么叶芊柔,当然和叶安宁没有丝毫血缘关系,当年叶荣纳了焦氏,又见其女与自己的女儿年岁相仿,爱屋及乌下便也宠爱了这么些年。 除此之外,叶荣在京都任官后,还将焦氏上在世的母亲接到府中赡养,至于后来赶过来投奔的焦氏的两位哥哥,还有侄子侄女,叶荣也是一应接下。 叶安宁看得啧啧称奇,想不到这便宜爹还是个如此博爱之人,女方娘家人拖家带口的挨到男方家里,这种事情不要说在古代,就是放到她前世的世界也没有几个人可以接受的。更且不说她了解的那焦氏的两个兄弟还有侄儿,皆是游手好闲,吃喝嫖赌样样精的,安远将军府到如今还没被祸祸垮都已经是叶荣本事了。 不过她需要的只是一个身份,至于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叶安宁表示不想理会。 离回将军府还有几天的时间,南笙夜的医馆也开张了,叶安宁带着云曦,折枝还有冬梅一起去给南笙夜道贺。 “善医堂。”叶安宁抬头看了看门匾上的字,此刻南笙夜正在忙,因为他开的善医堂并不收诊金,连所售卖的药都比其他药店卖的便宜,所以一开张来看诊的普通百姓还真不少。 “南大夫,您这样可得亏钱的。”南笙夜刚为最后一个病人开完药方,叶安宁笑着走进来调侃了一句。 “医者仁心,只是你的那份分红恐怕……”南笙夜有些抱歉的说道。 “这点不算什么,现在京都我的香粉好卖着呢,这赚了钱做点善事也不错。” 正聊着外头又走进来两个着布衣的普通百姓,南笙夜开始忙了,叶安宁转悠了一会儿,交代了一句便带着云曦几人离去。 “小姐,现在还早不如……我们在街上逛逛再回吧!”跟在最后面的冬梅加快脚步走到叶安宁身旁提议。 笑看了她一眼,叶安宁问道:“可是身边带得点心吃完了?” 冬梅被一语道破,有些不好意思的扯了扯袖子,云曦和折枝都是捂着嘴在偷笑。 “冬梅,再吃衣裙又得重做了,”折枝玩笑的伸出手指掐了把冬梅圆滚滚的腰身。 “春桃姐也说了让我少吃,可是……不吃我总要肚子饿。”对于自己出奇好的胃口冬梅也颇为烦恼。 “冬梅年纪最小,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会吃的多也难免。如此我们买点吃的,再去灵湖那里租条船,趁着今天天气不错,我们游湖如何?” 叶安宁的提议很好,几个丫头也都是爱玩的性子,当即都兴奋的同意。 灵湖位于京都城西侧,如今正是春意浓,沿着湖边垂挂的杨柳枝随风轻荡,合着灵湖南侧的一处开满各种花卉的望湖亭,当真景致别具一格,出了灵湖不远的秋山上,便是香火鼎盛的灵台寺,这个季节来往的香客众多,加上底下灵湖游玩的人,很是一片繁荣盛景。 叶安宁几人站在湖边,正与一个船家商量租船的价钱,她们看中的是一条能栽八人的精致小画舫,船家要价十两,折枝正在还价。 如今灵湖中的画舫不少,皆以和她们一般大小的小画舫为主,也有几艘双层的奢华画舫船,一看便知在其中的人定是非富即贵。 那夜燕沐云给了她一块天罡令,说是可以凭借此令去金画舫找一个叫萧明月的人,可是如今她扫视了一圈,灵湖中也未见有金色的画舫船。 不过想想也是,如此神秘的组织怎么可能大张旗鼓的将画舫大白天的到处乱转悠。 摒去脑中的胡思乱想,这边折枝已经谈好了价钱,最终出租画舫船的船家让了一两银子,付了钱三个丫头叽叽喳喳的跳上了船,叶安宁也准备上去。 “咦,真是巧,姑娘今日也来游湖么?”叶安宁转过身,看到赵王正缓步走了过来,而身侧陪伴着一位着芙蓉色满地绣蝴蝶兰曳地裙,姿容清秀的女子,不是叶芊柔又是谁。 叶芊柔没想到过了才几天又见到了叶安宁,还是在自己陪赵王游湖的时候,担心叶安宁会给自己“难堪”,脸色不由的有些难看。 “见过赵王爷。”懒得去理会叶芊柔那充满警告的目光,叶安宁恭敬的福身行礼。 “今日本王只是出来游湖的,这些虚礼就免了吧。”赵王正要伸手去扶叶安宁,却被其巧妙的起身避开。 赵王并不在意的随和一笑,“瑞王堂兄今日没来么?” “赵王爷说笑了,小女子如此微不足道的身份,怎配让瑞王爷作陪。”叶安宁话语一顿,又恭敬道:“小女子这里便不打扰王爷游湖的雅兴了。” “诶,本王的画舫正在附近,今日天气正好,且游湖人多才热闹,姑娘若不介意可到本王的画舫船中一同赏游。”赵王叫住打算离去的叶安宁。 赵王极力的邀请叶安宁,一旁的叶芊柔原就不佳的神色此刻更是难看,忍住心中的不痛快,轻声道:“王爷,姐姐既然已经租好的船只,咱们不如便随了她吧。” “姐姐?”赵王侧头看着叶芊柔,露出询问的神色。 “额……这位便是之前芊柔与王爷说的,父亲失散多年的女儿安宁,也是芊柔的长姐。” “哦?”赵王目光一亮,对着叶安宁温声笑道:“如此恭喜叶小姐了。” 说完,便不再提邀请叶安宁同游之事,只带着身旁的叶芊柔上了另一艘极为奢华的双层画舫船。 “那位便是二小姐么?似乎和小姐长的并不象。”赵王一走,三个丫头松了一口气,最小的冬梅胆子最大,抬起头望了眼对面画舫船上的叶芊柔。 叶安宁随意的笑道:“本来就没什么血缘关系,会象才有鬼了。” 第五十二章 琬琰婚事 叶安宁几人坐在画舫内观赏着湖两岸的风景,对于她之前说的和叶芊柔并无血缘关系的事,云曦几个丫头都很好奇,叶安宁也没打算瞒她们,既然要跟着她回将军府,有些应该知道的事情还是提前告知几人才是。 三个丫头听完都很是为叶安宁抱不平,云曦眼中满满的心疼,折枝皱起鼻子也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正义感最强的冬梅则直接不忿的说道:“老爷也真是的,小姐您可是亲生的,放着亲生的闺女不去寻,让您在外头吃苦,倒是养个没一点血缘的养女!” 叶安宁不在意的笑了笑,若论到底她又与叶荣有什么关系?倒底他原本的女儿已经死了,如今虽有父女之名,可叶安宁毕竟对其根本没有所谓的亲情,所以比起三人的愤怒她却成了最淡定的一个。 “咣当。”正聊着,船外却传来一声闷响,四人不由的皆转头望了过去,是两艘双层的画舫船船头撞到一起了,船身一下剧烈的晃动,引得画舫上的女子惊叫出声。 “那好象是赵王的船。”叶安宁看到了走出来的叶芊柔,“嗯?那个长霖郡主也在。”叶安宁不由的皱眉,总感觉有这位郡主在的地方总没好事。 “什么人这么大胆!找死么,连赵王的画舫也敢冲撞!”长霖郡主站在船头,一手握着短鞭,很是气势十足。 另一艘画舫上走出两名女子,一位可爱娇俏,一位明媚爽朗。“青清,瑾瑜!”看到熟悉的身影,叶安宁站起身走了出去。“船家,靠过去!” 长霖郡主见到走出来的谢青清,“怎么又是你!”显然,对于谢青清的出现,她很是恼火。若是别人她仗着郡主的身份还能压对方一头,可遇到这个“克星”,横竖都只有她自己受气的份。 谢青清小嘴一撅,毫不客气的回道:“这灵湖又不是你家的,怎么不能是我了!” “你……”长霖郡主眼一瞪想骂人,却似想到了什么又忍了回去,自上次茶花会后皇上就不准她再随便进宫,原本对自己还算亲切的赵王也变得对自己不冷不热,连她父亲庆郡王都告诫自己不要再随意惹祸得罪人。 见到长霖郡主竟然没回嘴,谢青清和邵瑾瑜惊奇的对视一眼,一旁的叶芊柔同样疑惑,这嚣张跋扈了这么久的长霖郡主竟然突然“熄火”了? “谢小姐,这画舫乃是赵王爷所乘,如今惊扰到了王爷,谢小姐若是没什么说法,恐怕……”叶芊柔等不到向来冲在最前头的长霖郡主开口,只能斟酌着说道。 “赵王爷才不会怪我呢!”谢清青俏皮的一笑,冲着对面画舫中走出的男子道:“赵王哥哥,你说呢?” “王爷。”见到赵王出来,叶芊柔赶紧乖巧的行礼,而长霖郡主则一脸期待的想看“好戏”。 面对谢青清耍无赖似的撒娇,赵王很是受用,竟也是认同的点了点头:“不过一点小事,只是青清,胡乱撑船很危险。” 哎呀!直接被拆穿的谢青清悻悻地笑了笑,扭着手指大眼睛咕噜乱转,没想到赵王这么聪明,根本不用想都猜出来这次的撞船事故是她贪玩,要学着撑船引起的。 “青清。”叶安宁的船靠了过去,谢青清和邵瑾瑜见到突然出现的叶安宁都很是惊喜,特别是谢清青,干脆蹦着使劲朝她招手。 “安宁姐姐!快过来!” “哦?青清也认识叶小姐?”赵王看到兴奋的谢青清不由的问道。 “当然啦,安宁姐姐可是未来的……额……”猛然想起叶安宁不喜欢她这样说,谢青清及时收了嘴。 赵王并不在意的柔和一笑,随着谢清青的目光一同望了过去。身后侧的叶芊柔见到一出现便将所有目光都吸引过去的叶安宁,心中暗暗的咬牙。 长霖郡主亦是神色不善的盯着叶安宁,对于茶花会结下的梁子,还有燕沐云将水云锦给了叶安宁这两件事一直都哽在她心头。 待叶安宁的船到了跟前,谢青清便一步跨出跳了过去,邵瑾瑜同样跟了过去。 “赵王哥哥,我坐安宁姐姐的画舫了,我们先走啦!”谢青清冲着赵王挥了挥手,就拉着叶安宁走进了船舫内。 “安宁姐姐,你怎么离开瑞王府了也不说一声,我前几天还去找你呢,去到清鹭轩才知道你已经搬走了。”谢青清有些埋怨道。 “抱歉,实在是事情发生的突然我也没想到。”叶安宁将那天巧遇叶荣,父女相认的“狗血”过程和两人说了说。 “哈哈,安宁姐姐,你真是……”谢青清俯在叶安宁肩头,笑捂着肚子。 “你太暴力了!连亲爹都揍!”邵瑾瑜感慨,“不过你那什么妹妹,可不是省油的灯,以后你有的忙。” “嗯,”谢青清跟着点头:“和那个长霖郡主能处到一块的,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到宁国公府找我!”拍着小胸脯,谢青清大方的说道。 叶安宁感激的一笑,岔开话题:“你们这些日子过得可还好?琬琰姐怎么没随你们来游湖?” 谢青清点着头:“我很好啊,只是我的笄礼你还有瑾瑜都没来!哼!琬琰姐姐现在闺中待嫁,还有一个多月她便要成亲了。” 谢清青的笄礼刚好是她去临川府的那段日子,所以自然没办法参加,至于邵瑾瑜么……叶安宁不动声色的扫了她一眼,只见某人假装什么都没听见的侧着头欣赏船外风景。 “想不到琬琰姐都要出嫁了,不知那家的公子有这么好的福气,能娶到琬琰姐。”对于原琬琰,叶安宁也很推崇,出身名门不说,其本身大气温婉的气质便不是寻常闺秀可以比拟的。 “是靖远伯的嫡次子夏轻鸿。”一直未开口的邵瑾瑜说道,神色间有些许不快。 靖远伯?叶安宁想了想,在瑞王府这半年跟在燕沐云知道了很多朝中之人的讯息,第一代的靖远伯曾经也是个功勋卓著之辈,不然也不能凭借白衣出生一路建功立业封了侯爵,只可惜这靖远伯只能世袭三代,而自第一代的夏浩阳以后,子孙都不太争气,文不成武不就,如今已经是最后一代,若无什么功业,眼瞧着以后便要败落。 “琬琰姐怎么会选靖远伯府的嫡次子呢?”以原琬琰的家世,且不说祖父是太傅,父亲是第一书院山长,上面还有两位兄长如今便在朝中为官,且都身居要职。一个眼瞧着爵位便要没有的靖远伯府,还是个嫡次子!这何止只是低嫁那么简单。 “圣旨赐婚,琬琰姐也没有办法。”谢清青也是无奈的叹了叹气。 “赐婚?”原琬琰的身份既不是郡主也不是什么县主,圣旨赐婚不免有些“小题大做”。 若不是嘉定帝刻意有逼迫原家下嫁的意思,就是靖远伯去嘉定帝面前求娶,然后嘉定帝便顺水推舟。 原琬琰的家世根基深厚,其祖父与父亲皆是应天书院的山长,朝中虽无过深的根基,可许多官员便是出自应天书院,作为当年的授业恩师,原家在朝中一直颇受敬重。 面对这样的原家,嘉定帝自然不会把这么好的“一块肉”让个给任何一个可能对他产生威胁的人,哪怕是皇子。所以将原琬琰低嫁给一个没什么实权,家道还开始中落的夏家便是最好的选择。 叶安宁有点唏嘘,现在只希望那位夏轻鸿本身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吧。 “哎,以后琬琰姐姐就不能经常出来和我们一块玩了。”想到这个,谢青清有些难过。 “没办法,谁让我们身为女子呢!如琬琰姐这样连婚事都不能自己做主!要换我,如此随便的指婚,我可不嫁!”邵瑾瑜不忿的吐槽。 “咦,莫不是说瑾瑜有什么心上人了?”叶安宁看着她,邵瑾瑜蓦然一红歪过头不理她。有戏! “瑾瑜姐自然不一样,有从小就定亲的定国将军长子诸葛轻风……” “小丫头,叫你嘴碎!”恼羞成怒的邵瑾瑜掐了一把谢青清的腰间。 “哎呦,瑾瑜姐害羞啦!”跳着躲到叶安宁身后,谢青清探出小脑袋吐了吐舌头。“女大当婚嘛!而且有情人终成眷属多好呀!安宁姐姐,我和你说哦,瑾瑜姐每次见到她的那位未婚夫都会脸红……” “谢青清!”邵瑾瑜的脸如煮熟的螃蟹,恼火的伸手抓谢青清,叶安宁夹在中间,三人玩闹的不亦乐乎,守在外的三个丫头也是忙着捂嘴偷乐,气氛一片和乐融融。 第五十三章 回府波折 半个月时间过的很快,这一天叶安宁装点好了行礼带着云曦三人回到了位于城南的安远将军府。 府外,得了门卫禀报的安远将军夫人焦氏,带着叶芊柔还有几个大丫鬟一脸笑容的迎了出来。 “是安宁回来了,我正和柔儿说着不如差府中车马去接,没成想这就到了。”焦氏略微丰润的脸上堆着和善的笑,叶安宁不由的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这位“继母”,焦氏身姿丰腴,虽年逾四十,可依旧气色红润肤质细腻,可见平日里保养的极为到位。 “劳夫人费心了,父亲可在府中。”微颔首叶安宁平静问道。 “今天老爷当值,一早就出去了,不过知道今天安宁你要回来,早就交代过了,屋子都已经安排妥当了。”说完,吩咐了身旁的几个丫鬟一同去帮叶安宁搬行李。 安远将军面积不算大,但比起一般四进的院子又要大一些,当年这座府邸初造时,兼并了位于东侧一处面积不算小的花园,让这府中又另外多出了一处院子,因而显得宽敞了一些。 一路跟着焦氏来到了主院,叶安宁眉心皱起脚步一顿,前头的焦氏见她不走便回转身问道:“安宁可觉得累了?马上就到了。” “夫人是否带错了?”叶安宁礼貌的欠了身,不卑不亢道:“我观这院子的规格和坐落方位,该是将军府的主院,应该是父亲所住,身为女儿却舔居主院未免不合适。” “咳……”焦氏恍然的一拍手,有些歉疚道:“倒忘记和你说了,这一路进来安宁你也看到了,咱们这将军府说白了也就比寻常四进的院子略大了一些,自然比不得那些王府贵邸,现下府中人口不少,实在是挪不出空余的院子。”说着暗暗打量了一番叶安宁,见她依旧神色平静,又继续诉苦道:“我也知道安宁你刚回来,可母亲我也实在没办法……”焦氏期期艾艾的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 “后来我想了想,刚好我和你父亲住的主院西侧还有一间不错的屋子,地方够宽敞环境也还算清幽,不如安宁你先将就着住下,待来日腾出了房间,再挪过去也方便。” 叶安宁心底冷笑,主院西侧的房间?当她是不知事的傻子么?那种偏房若不是一些通房的丫鬟住,便是安排给一些不得脸的妾氏。可焦氏却让她住进去,她若真好说话的暂时住下来,那下一刻便成了安远将军府上下的笑柄。 对于这些事,身后的折枝在王府待了多年,里面的弯弯绕绕自然比云曦和冬梅更清楚,当听了焦氏的提议,当即一咬牙,忍不住想去理论却被叶安宁不动声色的按住。 “我只道父亲让我半个月后回府,还以为一切已经安排妥当,如今看来父亲府中也是不容易,夫人也不必为难,做女儿的自然会体恤父亲,我这便先回去了。请夫人代为转告父亲一声,让他不用惦念。”很是有礼的一欠身,叶安宁调转过身带着身后的三个丫头就往外走。 那焦氏原本想着叶安宁不过王府一个丫鬟,如今出了王府自然没有什么好的去处,回将军府是求也求不得事情,只要进了府中住哪里还不是她说的算,哪里想到叶安宁是个硬茬,一句体恤父亲不易转身就走。 “等等!”焦氏正想过来拉住叶安宁,却没想叶芊柔先走了过来,神色不快的盯着叶安宁道:“上回父亲自寻到长姐的下落便开心的不得了,如今长姐就这么走了,不是更让父亲更为挂心,既为儿女自然要孝顺知礼,更要贴心才对。如今府中没有多余的院子,长姐连王府的丫鬟都做得,怎么回到自己家中却连这点委屈就将就不得了?” 叶安宁不在意地轻笑一声:“如此说,芊柔妹妹这些年想来是对父亲最为贴心的,妹妹身在将军府,最知礼数又对父亲孝顺,那不如先将你住的院子暂时腾出,妹妹先搬到主院。这样一来既方便芊柔妹妹时刻尽孝父母跟前,二来别人若知妹妹如此爱重长姐,自然都会大赞妹妹知书达理!如此一来妹妹既尽了孝又得了美名,当真是一举两得!不知妹妹意下如何?” 叶安宁的嘴皮子叶芊柔已经领教过两次,如今被连打带削的驳了回来,她还找不到一点能反对的借口。不同意么?那她之前说的什么孝顺知礼不是自己挖坑,同意?那怎么可能! 叶芊柔当即眼睛一红,泪眼汪汪的看向焦氏,“娘……” 焦氏一把将叶芊柔搂入怀中,母女两人竟抱着哭了起来,“柔儿,是娘没用,身为继室倒底没法给你正经的嫡女名分,如今安宁看上你的院子,不如你就……是娘没用!” “娘……呜……” 两人“演技”一流,抱头痛哭的戏码演的“恸人心肠”。眼瞧着身旁一众负责“助演”的大小丫鬟也要跟着抹泪了,叶安宁无力的翻了个白眼,心中无限的想飙脏话。 “夫人,如今您倒底也是正经的安远将军夫人,是否应该顾及一下身份?至于芊柔妹妹,我想无论夫人您是否为继室,大约都无法给她一个正式的身份了。”心中不爽,叶安宁说话的语气不由的有些生硬。 这话听得母女两皆是脸色一白,叶芊柔神色更是有些惊慌失措。 “你……老爷是否和你说过什么?”焦氏惊疑不定的问道。 “父亲说过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夫人会如何去做。既然今日父亲去当值,那我且先回马车里休息一会,待父亲回府后有了安排再定。”说完,叶安宁不想再与两人纠缠,直接带着云曦三人回到了府外的马车里。 叶荣回到府中已经过了晚膳,刚走进房中便瞧见坐在桌边抹眼泪的焦氏。 “这是怎么了?今天安宁的院子可安排妥当了?” 焦氏抬起头幽怨的望了叶荣一眼:“老爷,你也知道,咱们府中本就不算宽阔,母亲的寿安堂最要清净,安宁自然不好住那块儿,剩下的也就一些零散的小屋子,都是一些下人房更不好让安宁住,所以我想着不如让安宁住咱们院西侧的厢房……可没想到安宁非但没同意,柔儿好心劝她还被数落了一顿,我这个继母当的真是……”说着又拿起绢子擦眼泪。 “胡闹!”叶荣脸色一绷,“西侧的厢房不是那个得病的小妾住过的么!怎么能给安宁住!而且安宁这么大了,还与我们住一处成什么样子!” 焦氏被叶荣一通话训得哭的更凶了,将手中湿掉的绢子扔到地上,又重新从袖兜里掏出一块,接着擦:“王姨娘都死了几年了,且又不是得的什么会传染的病,那房间到底还不错,妾身看着不是浪费了可惜么。” 叶荣扶了扶额头,叹了口气,“蔷薇院不是还空着,让安宁先住到那里。” “什么?!”焦氏豁然站起身尖声喊道,“老爷,蔷薇院你可是答应过,待来日柔儿定了亲事,便搬进蔷薇院风光待嫁!” “柔儿现在住的采薇院一样很好。” “那怎么能比!”焦氏不依,“安宁这些年不在身边,轩儿还小又基本住在学堂,老爷身边可都是柔儿在尽孝,如今安宁回来了,老爷便瞧不上柔儿了是不是?呜……我的柔儿命好苦啊!” “哎,你……”叶荣叹了口气,无奈的坐到椅子上,自己倒了杯茶喝着也不再说话,等过了差不多一刻钟,焦氏方才哭歇后,再施施然的开口道: “我这些年待柔儿如何你不是看到了,如今不过是将空置的蔷薇院让安宁先住着,论起年纪安宁还要大柔儿一些,倒底是她会先出嫁,到时候柔儿再搬进蔷薇院不是一样。”叶荣耐着性子苦口婆心的劝解,焦氏先是不作声,一会后终是点了点头。 叶荣心头一松,站起身抖了抖衣袍:“那安宁现下暂住在哪?我去看看让她直接搬过去。” 焦氏有些心虚的小声道:“安宁……还在府外的马车里坐着呢。” 第五十四章 冷寒 马车内,年纪最小的冬梅已经熬不住的睡着了,“小姐,你说老爷什么时候能回来?”云曦小声的问道。 叶安宁摇了摇头,“你跟折枝先靠着休息一会。” 折枝忙摆手:“小姐,我不累。倒是小姐你要不靠在奴婢肩上先睡一会儿吧,等会老爷回来,我再叫醒小姐。” “安宁。”折枝话音刚落,马车外就传来了叶荣的声音。 叶安宁掀开车帘,车外除了叶荣,还有焦氏也在,“父亲。”下了马车,叶安宁对着叶荣福身行礼。 “嗯,今天的事情你母亲都与我说过了,你也莫要怪你母亲,主院的西侧房确实还算雅致,原本空着确实可惜,不过我想着你住那里到底不方便,我这边与你母亲商量了,你便先搬去蔷薇院。”叶荣一脸正色的说道。 叶安宁微微笑着应道:“父亲安排便是。”转而又看向焦氏,露出一个略带深意的笑容:“如此也谢过夫人了。” 焦氏扯了扯嘴角,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 忽略两人之间有些僵硬的气氛,叶荣吩咐了下人将叶安宁的行礼都抬去了蔷薇院。 一切安排妥当以后,三个丫头已经累的直喘气,最后倒底在王府做洒扫多年的折枝体力更好些,劝了云曦和冬梅先去休息。 “小姐,累了一天了,我去提点水伺候您沐浴后再睡吧?” 叶安宁接过折枝手中的水盆,“我这一天不是坐在马车里,就是看着你们收拾,哪里累了,你也快去休息吧,我这里不用伺候了。” “可是……” “好了,快去睡吧。” 终于将折枝劝服了去休息,房间里只剩下叶安宁一人,伸了伸懒腰,视线不由的环顾了下。 “难怪焦氏舍不得将这间院子让出来。”叶安宁自语的笑道。 这蔷薇院位于府内东侧的花园内,大小一共有六间屋子,她住的这间主屋右侧配了一间耳房,刚才趁着闲坐的功夫,叶安宁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位于院子西侧的,应该是一间单独的书房,而东侧配的应该是一间小厨房,还有一间下人房。除了这些最让她满意的就是在她这个院子,因为坐落在花园中,环境清幽,景色想来也是不错,虽然晚上看不太清楚,但就传来的阵阵清幽花香,便已经让叶安宁很满意了。 再不用说这间屋子里各种陈设皆讲究精致典雅,光瞧着挨着墙的多宝阁上七八件看起来颇有价值的摆件,还有装点房间用的一应书画,纱幔皆是不凡。 话说这个便宜爹从军这么些年,该不会搞过什么“盗墓”之类的副业吧,就这间屋子里的价值,明显和他的“工资”不符啊。就算当年打的胜仗不少,可即使嘉定帝赏赐也赏不了这么多啊。 叶安宁支着脑袋躺在贵妃塌上,手中把玩着燕沐云给她的天罡令,想着想着不由的有了一丝睡意。 “嗒。”屋顶一声轻微的响动,叶安宁嗖的坐起身奔了出去,刚出院子便看到两个身影从屋顶上飞掠了出去,皆是轻功不俗之人。 两人的速度虽快,可叶安宁的眼力更为不凡,只是惊鸿一瞥,却还是认出了两个熟悉的身影,着紫色衣袍的燕沐云,还有一位着黑衣,虽未看清长相,可黑衣人脸上那熟悉的金色花纹面具却被她认了出来。 “怎么会是他!”自发现自己误解了燕沐云是当初的黑衣人,她便一直有疑惑在心,可思来想去的未有头绪便搁置了下来,过了这么久,本以为当初不过是一时机缘偶遇而已,却不想今天又见到了这个人。 叶安宁当然很想追上去看个究竟,可惜……她不会轻功…… 无奈的回到房间,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便开始了漫长的等待,还好燕沐云未让她等太久。 半个时辰后,一道身影轻推开门闪了进来,看到正在独自品茗的叶安宁,嘴角不由的扬起一抹微笑。“是在等我么?” 在叶安宁对面坐下后,燕沐云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水,轻呷了一口,不由的皱了皱眉,显然这茶水的难喝程度已经超过了他的底线。 “当然是在等你。”叶安宁托腮一笑,“我倒是不知道,堂堂瑞王爷竟然有半夜窥探女子闺房的乐趣,这习惯可不好!” 燕沐云放下茶杯认真地思量了一下,认可道:“安宁说的有理,下次我便光明正大的直接进来。” 额……从前怎么没瞧出来你脸皮这么厚! “你是怎么遇到那个黑衣人的?”对这点叶安宁比较疑惑,自己回到安远将军府,燕沐云早就知道,可那黑衣人总不能这么凑巧的又是“偶遇”吧! “他几乎是和我同时到的此处,所以说遇到还不如是撞见。” 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叶安宁不甘的继续问:“刚才那个黑衣人你可认识?” “你似乎对那个黑衣人很有兴趣?” “那你是觉得我应该对监视或者偷窥自己的人,保持淡定?或者置之不理?”说完,叶安宁若有所指的扫了燕沐云一眼。 没想到之前让暗风暗月跟踪保护,如今却成了叶安宁手中的把柄,燕沐云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说道:“刚才的黑衣人叫冷寒,江湖人称天武第一杀手。” “难不成这个冷寒是天罡盟的人?”燕沐云曾告诉过她,天罡盟乃是天武第一杀手组织。 “天罡盟强的是整体,但若单论武功,至少目前江湖上还没有人敢说能胜过冷寒。”说到此处,燕沐云的神色不免严肃了些。 叶安宁有些震惊,想起那日竹舍自己不怕死的招惹对方,不由的为自己抹了把冷汗,想了想又迟疑道:“难道……连你也胜不过他么?” “未实际交过手,我也无法断定就能胜他。不过从刚才他的轻功身法来看,我若想胜他最多也只是在五五之数。”即使面对叶安宁,燕沐云也是很客观的评价自己的实力。 叶安宁蹙着眉头,不知为何心头总是有些沉闷。“那就从没有人见过冷寒的真面目么?” “或许曾经有,但那些都已经是死人了” “咕噜”叶安宁不由的咽了咽口水,貌似当初自己还想伸手掀人家面具来着…… “那个冷寒既然是第一杀手,想来应该不会轻易出手吧。” “江湖上想请冷寒出手的人不少,可最近五年内真正能请到他的不过一掌之数。”面对叶安宁丢过来的各种问题,燕沐云很是耐心的一一解惑。 “江湖人都那么有钱么?”在叶安宁想来要想请动这样的人物,那付出的代价定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那也不尽然,请到冷寒的那五人都已经倾家荡产了。” 啊……这得是多深的仇恨才能让人不惜倾家荡产都要请到冷寒出手。不过这样说的话叶安宁的心头松了些,应该不会有人想倾家荡产的要她的命吧。 “不过……”燕沐云话锋一转,“近一年冷寒都未在接过任何生意,前些天东方肃给你送完安远将军府的消息,回去后便遇到了冷寒,两人交手东方肃受了些伤。” “有人想杀东方肃?” “这便是我想不通的地方。”燕沐云话语顿了顿,“他只是用内力震伤了东方肃,并未下杀手。与其说他是刺杀不如说是在警告。” “警告?”叶安宁面露疑惑,“难道是东方肃无意中得罪他了?”想想也不可能啊,就东方肃那么精明的生意人,他能去得罪这样一个要命的第一杀手?也不怕到时候人挂了钱没花完。 “现在我也无法确定这冷寒究竟有什么目的,最近我会让暗月小心注意你这里的动静,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还有不许拒绝。” 有些霸道的语气却让叶安宁觉得心头漾起丝丝温暖,难得乖巧的点了点头。 第五十五章 病倒? 晨起,叶安宁刚睡醒三个丫头就兴冲冲的扣门进了屋,“小姐,你赶紧出去瞧瞧,我们的院子好漂亮啊!”冬梅兴奋的指着门外,昨夜大家都进来的晚,夜色中也看不清什么景致。 云曦和折枝忙不迭的点着头,叶安宁被三人勾起了好奇心,站起身刚想去看,才想起如今自己已经身在将军府了,已经不能如此随性。 “云曦,折枝,我先洗漱,待一切妥当以后我们再去院子里仔细瞧瞧。” 被叶安宁一提点,三个丫头忙反应过来,即刻不再挤在一处各自忙碌去了,折枝去打水,冬梅去准备早点,云曦服侍叶安宁更衣。 待一切妥当,叶安宁方才踏出了房间,一出去便见到院子里开得正盛的花卉,姹紫嫣红,艳丽芬芳。而左右两侧的回廊,竟是由被人精心打理出来的蔷薇花架成。人经由花架下过,缕缕暖阳透着花间的缝隙渗漏下来,合着鼻间透来的清香,竟是美的如梦似幻。 “想不到在京都还有这么美的院子。”叶安宁见识过瑞王府的锦芳园,也见过栽满上百种茶花的赵王府百盛园,这安远将军府的后花园自然不能与王府的相比,可抛开面积和精致程度,单论一个庭院眼前的这个蔷薇院却美得多。 “小姐,您要去给老爷请安么?”折枝问道。 深吸了一口芳香的空气,“去吧,毕竟这是回来的第一天,有些礼数咱们该做的还是得做。” 叶安宁交代了云曦和冬梅留在院中,只带了折枝准备去主院给叶荣请安。 还未出院子,一个身材肥硕的妇人带着一个小丫鬟走了过来,“哎呦,大小姐已经起了,老婆子是负责伺候老太太的吴妈妈,大小姐昨日进府时太晚,老太太不得见,如今正吩咐了老婆子过来请大小姐过去见见。” 叶安宁直视着吴妈妈,并不说话,身旁的折枝开口道:“小姐正准备去见老爷。” “哎,那可不赶巧了,老爷一早就出门了,大小姐这时候过去怕是见不着,不如还是跟着老婆子先去见老太太,这要论起来,咱们这将军府老太太才是真正的长辈。”吴妈妈神色傲然。 叶安宁心中讥笑一声,“那就请吴妈妈带路吧。” 跟着吴妈妈一路到了寿安堂,正厅内,焦氏正满脸笑容的站在一位老太太的身侧。 “老太太,大小姐来了。”那吴妈妈见了礼就退到了一旁,叶安宁走上前福了福身,双眸微敛。 “安宁,你不用拘谨,咱们得老太太可是最喜欢小辈儿,最为和善的。” 说着焦氏便笑着过来拉她的手,言行甚为热络。叶安宁任由她拉着,抬起双眸看了看眼前的这位老太太,也是焦氏的母亲,叶荣的丈母娘。 老太太大约六十多岁的年纪,精神还算不错,身着棕红色满绣福字纹湖锻宽松褂子,额头系了条棕色镶明珠抹额,手腕上带着一对水头上好的翡翠镯子,一身行头倒还算贵气。 只是这老太太到底做了小半辈子的村妇,往年辛苦的劳作让其看起来有些苍老,虽享福的这些年也算精心养着,可到底看着比那些常年富贵精心养着的老太太差了许多。 “这便是女婿流落在外的大丫头?长得倒还算秀气。”老太太打量了番叶安宁如是说着,“不过到底在外待了这么多年,既回了府该学的规矩还是得学起来,怎么也得有些将军府嫡女的样子。” 叶安宁听完勾唇浅笑,却不急着回应,焦氏面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安宁,老太太这也是为你好。”说完又是勤谨的对着老太太道:“安宁虽然在外多年,可到底也在瑞王府做过丫鬟,多少的规矩也懂一些,母亲也不要太严厉了,不如就从每日的晨昏定省开始吧。” 叶安宁未曾说话,焦氏便已给她定了规矩,只是那老太太却还是略有不满的看了她一眼,“你母亲倒底还是心疼你的,旁的我等下吩咐身边的徐妈去教导你。” “既是咱们府中从来便有的规矩,安宁自然也要遵守。只是如今天色已经不早,怎得还不见芊柔妹妹过来?”叶安宁故作不知的问道,焦氏一怔还未待说话,叶安宁却接着说道:“听闻芊柔妹妹最是知书达理,也最孝顺,想来平日晨昏定省也是勤勉,今天大约是一时不慎,望老太太不要责怪。”说完叶安宁低声的吩咐了折枝几句,让她去叶芊柔的采薇阁去请人。 “这……芊柔昨夜不慎着了点凉,现下大约还在休息。”见叶安宁要差人去找叶芊柔,焦氏忙出言阻止。 “是这样么?那可有请大夫了?往年我也学了些皮毛的医术,把把脉这些还是可以的,不如我先去给芊柔妹妹瞧瞧。”说完叶安宁作势要去瞧,焦氏急忙拦着她。 “柔儿不舒服便休息几天,你作为姐姐就得给柔儿做榜样,怎么?让你早晚来见见我这老婆子还难为你了?”老太太绷着脸说道。 “那自然不是,芊柔妹妹既然病着,那就养好身体为重。” 见叶安宁终于松了口,焦氏和老太太的脸色都稍缓,“那便从今天开始,先过来布菜。” 叶安宁乖巧的走了过去,可待走过焦氏身旁时突然身子一歪,差点摔倒在地。 折枝眼明手快的及时扶住了叶安宁,“小姐!小姐你还好吧?” 叶安宁摇了摇头有些无力的靠着折枝,“好好的,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因为要伺候我这老婆子就不舒服了吧!” “老太太误会了,小姐身子本来就不好,晨起急赶着来老太太这儿,又未用过早饭,才会如此。” 焦氏和老太太皆是狐疑的看着突然“闹病”的叶安宁,但见她有气无力身子虚软,又不像作假。 “老太太,夫人。请准许折枝先带小姐回去,再去请一位大夫。” “吴妈,你帮着一起扶大丫头回蔷薇院,然后陪折枝一起去请大夫。” 见叶安宁出了寿安堂,焦氏不甘心的跺了下脚,“娘,我看这丫头就是装的!” “是不是装的大夫请来看过便知,有吴妈跟着,量那小奴婢也不敢做手脚。” 叶安宁被扶着回到了蔷薇院,云曦和冬梅都是一脸担忧的看着闭目躺在床上的叶安宁,怎么去的时候还好好的,一回来就这样了呢! 云曦红着眼睛想问折枝,可折枝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匆匆的出了门。 折枝一走叶安宁便再也装不下去的睁开了眼睛。嗖的坐起身来。 “小姐。”坐在床边的云曦忙过去扶她,“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了?”冬梅也放下刚端进来的清粥,凑了过去。 叶安宁笑着捏了捏云曦的脸蛋,“我是装的,不舒服没有,很痛快倒是有一点。” 啊?云曦听得糊里糊涂,“等晚些时候你就知道了。”叶安宁神秘一笑。 大半个时辰后,折枝和吴妈才带着请来的大夫匆匆走进了府,而焦氏早就一同等在屋内。 在床边伺候的云曦见到跟着折枝来的大夫微不可查的一愣,“小姐,大夫来了。” “嗯,扶我……起来。”叶安宁弱弱的支起手臂便要起身。 “小姐别动,奴婢扶您起来便是。”云曦忙过来将叶安宁扶起,然后让她靠着自己。 焦氏见此挑了挑眉,看了眼折枝领进来的人,不由的眼前一亮,“这京都何时出了位这么年轻的大夫?” 跟过来的吴妈妈忙上前回道:“额,回夫人的话,这位南大夫刚来京都不久,如今在城南开了家医馆。” 新来的京都?焦氏略略放心了些,“那就请南大夫瞧瞧我这大女儿的病,可要看仔细了。” 南笙夜敛着双眸拱了拱手,便走到床边,一旁的冬梅早已搬了圆杌放着,将一块准备好的绢子覆于叶安宁手腕上,南笙夜伸出手开始静心搭脉。 第五十六章 惬意养病 半晌后,南笙夜收了绢子站起身,坐到一旁的桌边开始写药方,“南大夫,我家安宁的病不碍吧?”焦氏轻声询问。 “小姐寸关尺三部脉皆无力,是为虚脉,乃是气血两虚之症。” 焦氏一皱眉,心头有些失望,想不到还真是生病了! 南笙夜开完药方后递给折枝,并细心嘱咐道:“记得平日要少叫你家小姐劳累,多休息养身调理为主,你家小姐的身体底子还好,所以我开的这方子,只要按时服用,调理温养个大半年便会无事了。” “奴婢都记下了,谢南大夫。” “吴妈,送南大夫出去吧。”焦氏心中有些郁闷,说话的语气也没了之前的和善。 “夫人,夫人!老爷回来了!现在……正往蔷薇院过来。”南笙夜还未出门,外面一个丫鬟就火急火燎的奔了进来。 “老爷?老爷怎么会这个时候回来?”焦氏也是没想到,平日里叶荣去皇城当值最早都是差不多在晚饭前了,如今才不过刚过了中午,没时间细想,焦氏匆匆的出了门却刚好瞧见已经走进院子的叶荣。 “怎么回事?我一回来便听丫鬟说你一早都在蔷薇院,安宁还病了。”叶荣见到站在门口的焦氏,出声询问道。 焦氏面色有些尴尬的将早上的事说了一下,叶荣听完脸色不悦的瞥了眼焦氏,又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对着等在一旁的南笙夜问过了病情。 “气血两虚?”叶荣有些疑惑,那天叶安宁当街揍亲爹的时候,可是生龙活虎啊,怎么会有气血两虚的病呢? 似看出叶荣所想,南笙夜言语有些迟滞的解释道:“女子体质本就不同男子,气血上会弱些,平日看着不错,可若在某些时候……调理不当,极有可能留下病根。” 叶荣恍然,走到叶安宁床前轻问道:“安宁,现在感觉可好些了?” “让父亲挂心了……”叶安宁有气无力的说道:“女儿已经好些了,刚才南大夫给女儿服了一粒丸药,现下舒服了些。” “那就好,你好好调养,早上的事你母亲已经与我说了,老太太那边晨昏定省你暂时就先别去了。” “谢父亲关心……对了,早上听夫人说,芊柔妹妹得了风寒身体不适,女儿心中记挂,现下南大夫反正还在这里,不如请去为妹妹也诊治一下。” 叶荣皱着眉头望向焦氏,问道:“怎么连柔儿也病了?” “柔儿……柔儿只是小病,不碍的。”焦氏暗自瞪了眼叶安宁,心中恼恨,这丫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病也是病,罢了,请南大夫再去看看吧。” “这……老爷,柔儿今早已经用过药了,现下应该没什么大碍了。”眼见谎话兜不住了,焦氏连忙解释。 “那既没什么大碍,长姐病了怎么也不来瞧瞧?”叶荣也不是傻的,瞧焦氏这一番推托之语怎么还猜不到。 “这都是妾身的不是……”说着,焦氏取出绢子开始抹起了眼泪,“都怪妾身过于疼爱柔儿,怕她身子未好全,便没有告诉她安宁生病的事。老爷若要生气,便只骂妾身就是了……” 叶安宁虚靠着云曦,眼角不由的一阵抽搐,感叹焦氏的眼泪真是说来就来,如此精妙绝伦的“演技”都不带酝酿情绪的。 “咳。”叶安宁作势咳嗽了一声,成功的将叶荣的视线引导了回去,“父亲,女儿想了想,晨昏定省还是要去的,毕竟在外这么多年,女儿都没尽过什么孝道,爹爹平日繁忙,老太太年纪又大了,女儿自该去跟前伺候。而且,夫人说过这是咱们府的规矩,不可因女儿个人的原因就坏了规矩。” 叶安宁如此懂事的话语听得叶荣一阵欣慰,说话的声音不由更温和了些:“你先将身子养好了要紧,至于尽孝道不是还有柔儿么。” 成功将叶荣拐进“沟”,“如此,那不是麻烦芊柔妹妹了。” “你们是姐妹,本就该一同尽孝,如今你病着芊柔代你多尽一份心也是应该的。更可况,老太太本来就是……” “老爷……” 焦氏的打断让叶荣及时收了话头,“你先好好休息吧,为父还有点事,待明日再来看你。” “是,父亲慢走。” 叶荣离去,只留下脸色阴沉的焦氏,咬着牙瞪着叶安宁。 “夫人,老太太那里需每日晨昏定省,接下来要辛苦芊柔妹妹了。”叶安宁“气若游丝”的说道。 “哼,柔儿平日里就最是孝顺,如今不过是多尽一份孝心而已,自然不会觉得辛苦。”说完焦氏也懒得再看叶安宁,带着身边的丫鬟就直接出了蔷薇院。 “南大哥,谢啦。”叶安宁对着站在门口的南笙夜眨了眨眼睛。 南笙夜笑看着她,“这不算什么,只是没想到你才回来一天便遇到为难之事了。” 叶安宁也是略有感慨的无奈一笑,或许这便是有得必有失吧,自己想要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而眼前的这些因为自己这个身份带来的勾心斗角,那就是她不可避免的事了。 “放心吧!这点事情我还应付得了,只是以后少不得要麻烦你一些事。” “静听吩咐。”南笙夜笑着拱手。 焦氏离了蔷薇院,便一路去了叶芊柔的采薇院,刚进到院子便瞧见被赶出门外的一众大小丫鬟,屋内还穿来砸东西的声音。 焦氏脸上闪过一阵恼怒,“你们这帮没用的东西,小姐这样你们在身边伺候的也不知道劝着些么!” 门口的大小丫鬟惶恐的跪在地上,“夫人恕罪,小姐自晨起便将我等赶了出来,奴婢们在外面无论如何劝说请求,小姐都不开门,奴婢们实在是……求夫人恕罪。”说话的是跟在叶芊柔身边的大丫鬟青绣。 深吐了一口气,焦氏走上前扣门,“柔儿,是娘,快开门!” 屋里原本还在砸东西的动静一停,过了一会儿后,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叶芊柔露出一张满是泪痕的小脸。 刚才还心头有些许怒火的焦氏,如今看到叶芊柔委屈的样子,现下除了满心的心疼,哪里还记得发火这件事。 将叶芊柔拉进屋里关了房门,“柔儿,你这是怎么了?” “呜……娘,爹爹是不是不再喜欢女儿了。” “傻女儿,说什么呢?你爹爹可是最疼你的。”焦氏出言安抚。 “那爹爹怎么把蔷薇院给了那个叶安宁!明明就是爹爹如今亲女儿回来了,就不再喜欢女儿了!” “柔儿!”焦氏不由的严声厉色,可看到叶芊柔哭的红肿的眼,心头又是一阵抽痛。 “乖女儿……”一把将叶芊柔揽入怀中,焦氏拍着她的背,似自语般的低声道:“放心,爹爹和娘最疼爱的永远都只会是柔儿,谁都抢不走你的。” 接下去的几天,叶安宁每天装着病,好吃好喝好睡,闲时在院子里晒晒太阳赏赏花,因着得病的关系,焦氏也就过来瞧了一次,后面吩咐丫鬟送了点东西就不再来了,叶安宁正是惬意也乐得清净。 “小姐,小姐,夫人院里的江妈妈来了?”折枝慌忙的跑进屋,嘴里还塞着一块糕点,翘着二郎腿半倚着贵妃塌的叶安宁赶紧坐起身。身旁同样在吃糕点的冬梅急急的将省下的小半块糕点塞进嘴里,因为太心急被噎的直翻白眼儿。 “水,水!”叶安宁赶紧让云曦拿了水给冬梅,自己则快速钻回床上。 “小姐,嘴!嘴!”折枝指了指叶安宁嘴角的糕点渣。 “哦。”一擦嘴角,将薄被一拉,原本还龙精虎猛的叶安宁秒切换到虚弱的“模式”。 “奴婢给大小姐请安。”缓步被折枝引进屋的江妈妈,对着躺靠在床上的叶安宁福了福身。 叶安宁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夫人近日里繁忙,就吩咐了老奴来瞧瞧大小姐,大小姐的身子可好些了?” “已经好些了,劳夫人记挂了。” “咳……大小姐这么说就生分了。夫人疼爱大小姐那跟二小姐是一样的,这不,想着大小姐院里就三个丫鬟,如今小姐病着正是用人手的时候,就吩咐奴婢给小姐带了一些丫鬟过来。” 第五十七章 选婢 江妈妈走到门外一招手,十来个大小丫鬟就拥了进来,还有两个四十来岁的妇人。 “大小姐,这些丫鬟都是夫人精挑细选的。”说着,江妈妈指着其中两人道:“这是蓝簌,这是粉蝶。” 被点到名的两个丫鬟走出一步,叶安宁微侧目的打量了一下,同是丫鬟,这两人的衣着打扮却比其他丫鬟穿戴的更精致了些,姿色在这些人中也属中上等,只是眉眼之间的神色都带着些许傲然。 “她们二人都是在府中服侍多年,最是伶俐。小姐身边的三个丫鬟虽好,可到底没有在咱们府中待过,怕是有很多不熟悉的,夫人记挂着大小姐,便挑了蓝簌和粉蝶在小姐跟前做大丫鬟伺候着,她也好放心些。” 江妈妈说完看了看叶安宁的眼色,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又笑道:“余下的这些丫鬟,小姐可再挑几个在院里做粗活,这几个做活都是勤快麻利的,小姐尽管放开了选。还有刘妈妈和唐妈妈也是府里老人了,小姐留在身边,平日里若有什么不懂的可尽管问她们。” 江妈妈对着蓝簌和粉蝶使了使眼色,“夫人让你们跟在大小姐身边,以后你们两个可得尽心服侍,还不见礼。” 蓝簌,粉蝶闻言,皆是曲膝福身道:“见过大小姐。” “慢着……”叶安宁抬起手,得了信号的云曦忙过去将她扶起,“夫人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身边已经有了三个大丫鬟,再添两人不免失了规矩,我这院子本也不大,而且病中更需要清心静养。至于洒扫的丫鬟,这两个年纪小些的便先留着吧。” “这……”江妈妈没想到叶安宁一开口就只留下两个小丫头做洒扫,她推荐的一应不要,不由的有些为难。 而被叶安宁“退货”的蓝簌和粉蝶脸色都有些难看,想她们好歹也是伺候过夫人的大丫鬟,在府里何曾如此没脸过,这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大小姐,才来府中几日啊,便这么不识好歹! 粉蝶咬了咬牙,有些不甘地道:“大小姐,奴婢十三岁便在府中服侍,自问不比小姐身边的三个丫鬟差,且夫人如此好心的为大小姐着想,大小姐还是不要辜负夫人了的好意。” 叶安宁冷笑的一挑嘴角,而一旁的冬梅早已安耐不住,刚才那什么江妈妈要塞两个大丫鬟给叶安宁替换她们的时候,她便心中不痛快了,如今收到叶安宁递来的一个眼色,便直接开口训道:“你这个丫鬟好大的胆,驳斥大小姐也是你能做的?说什么在府里伺候多年,怎么连这点教养和规矩都没有!” 那粉蝶不过是仗着伺候过焦氏有些傲气,刚才心中有些不甘才出言顶撞,原本想着这大小姐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而身旁的三个丫鬟也不过是初来乍到,多少应该战战兢兢才是,却没想到眼前这个看着岁数最小的丫鬟,竟然嘴皮子这么厉害。 “奴婢……奴婢不过是一片好心为大小姐着想,若言语不当,望大小姐见谅。” “无妨。”叶安宁大度的一笑,“你这丫鬟倒是体贴,你既如此善解人意自然也明白我这院里确实连个洒扫的丫鬟也没有,不如你就留在这里,我这外面的院子便交给你收拾了。” 粉蝶脸色一白,她可是熬了三年才脱离了粗使丫鬟的身份,这才过了两年好日子,再让她回去做这些粗活…… “小姐……奴婢手脚粗笨,这蔷薇院名花无数,奴婢怕是……” “你既不会打理花卉,我自然不会勉强你。” 还没等粉蝶心中松快,叶安宁又继续道:“你只需负责扫地,劈柴,烧火,提水,洗衣。做些粗使了活计就好。” “小姐,咱们院里一位粗使的丫鬟大约不够,这一片庭院不小,怎么得最少也得两人才够。”折枝走到近前,“好心”提醒道。 “也是。”说着叶安宁眼神扫了过去,被看了一眼的蓝簌忙低下头,往后退了一步。 叶安宁一扬嘴角,又看向了刘妈妈和唐妈妈,那两人也是低着头不敢直视,“算了,那就还是这两个小的吧。” 眼见事情落定,要被留下来做粗活的粉蝶不由的将求救的目光看向江妈妈。 江妈妈暗暗给她递了眼色,并不出言求情,只陪笑着对叶安宁道:“小姐挑的人是否少了些?不如蓝簌也……” 那蓝簌听得心头一紧,“暂时就这样够了,若是忙不过来我自然会向江妈妈要人。” 叶安宁都如此说了,江妈妈也不好再多言,只好带了剩下的人离去。 “你们两个叫什么?”叶安宁看着眼前两个年岁不过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和缓的问道。 原本还有些紧张的两个小丫头见叶安宁和善,绷紧的小脸松了松。 “奴婢小夏,请小姐赐名。” “奴婢小红,请小姐赐名。” 叶安宁略沉吟一下,“那以后你便叫半夏,小红的话就改成红芪。” “谢小姐。” 帮两个小丫头取好了名字,叶安宁又看向粉蝶,自江妈妈走后,粉蝶早已没了之前的傲气,心中正悔恨自己刚才为何这么沉不住气。现在叶安宁给两个丫头改了名,她不由的有些惶恐,主子给奴婢赐名是很正常的事,可是自己之前出言不逊得罪了人,这会儿要改名怕是得不到什么好听得名字。 正在她提心吊胆的时候,叶安宁却直接将目光掠过,“折枝,她们的分工就交给你了。” 折枝闻言一福身就带了三人出了门,粉蝶有些茫然的跟着走了出去,刚才直接被叶安宁忽略,让她心中既庆幸又不免有些失落。 “小姐,为什么要留下这个粉蝶,她原本可是夫人身边的人。”云曦不解。 “夫人既然好心将这么好的丫鬟送给我,那我自然多少也得留下一个,不然难保她不会再找借口塞人过来。” “可是……有这个粉蝶在,小姐不是就不自在了么?万一她是夫人派过来监视咱们的呢?”冬梅也是问道。 “那夫人既然派人监视,那她就是想知道我们在做什么,既然如此,我们便让她知道好了。”叶安宁无所谓的一摊手,不过前提是这位粉蝶小丫鬟得有空闲再来监视她才行。 寿安堂中,叶芊柔正陪伴着老太太说话,焦氏听着从蔷薇院回来的江妈妈回话。 “只挑了两个粗使丫鬟?”焦氏细长的眉毛一皱,想不到这个叶安宁还真不给她面子。 “原本只留了两个粗使的,后来粉蝶也被留下了。”江妈妈声音有点虚。 “呵,留下一个也不错,倒底还算识相。” “可是……粉蝶被大小姐打发去做粗使丫鬟了。” “你说什么!”这粉蝶好歹在她跟前做过两年大丫鬟,现如今去了蔷薇院,竟然直接被叶安宁贬成粗使的了,这是在打她的脸么! 不过焦氏倒底不是什么毛躁的小姑娘了,在初时的恼火之后很快便平静了下来,“眼下能待在那里最重要,让粉蝶暂时忍耐吧。” 焦氏和江妈妈的对话并未避着叶芊柔和老太太,“淑芬,你还是急了点,那丫头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焦氏叹了一声,“娘,女儿也是没办法,这丫头自己先不说,就那身边的三个丫鬟都是口风紧的滴水不漏,平日里府中有别的丫鬟想去结交都攀谈不上,女儿若不用点手段,怎么能抓到她的把柄。” “祖母,娘说的对,不然那叶安宁实在太猖狂了!”叶芊柔搂着老太太的胳膊娇声说道,“祖母总不想柔儿一直被她欺负吧。” “哼!谁敢欺负你?我家的柔儿未来可是要做赵王侧妃的,那丫头算什么!” “祖母……”叶芊柔脸庞染上一层红晕,“还早着呢……” “早不早还不就是赵王爷一句话,不过你娘这个方法或许能妨碍那丫头一会儿,但治不住根本。”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焦氏忙问道:“那娘可有更好的法子。” “那丫头今年多大了?” 老太太突然话题一转,没回过神的焦氏先是一怔,本能的回答道:“都二十了……” 可话一出口,即刻明白过来的焦氏眼前一亮。 第五十八章 受邀百花宴 “小姐,夫人带着宁国公府的谢小姐还有金吾将军府的邵小姐来看您了。” 叶安宁合上手中正看得书册,没想到谢青清会直接到这里看她,望了眼门口,焦氏有些讨好的说笑声传了过来,“没想到谢小姐与我家安宁还是好朋友,如此今日来了就多坐一会儿,安宁如今身体不适,府中也就柔儿一个姐妹,难免寂寞了些。” 说话的声音由远及近,不多时几道身影就自门外走了进来。 “安宁,今日感觉可好些了?药可曾吃过了?”刚进了屋,焦氏便关切的走过来询问,眼中盛满了温暖关怀。 叶安宁有些精神不济的“嗯”了一声,不冷不热的回应让焦氏脸上的表情僵了下。 “长姐看起来比之前好些了,”叶芊柔走到床边,言语温婉地说道,“只是长久的待在屋里,精神难免不济,日后若是觉得烦闷,妹妹便每天来陪你。”一番话说的姊妹情深,全然没了初见时的傲娇,叶安宁心中冷笑,这位挂名的妹妹貌似自她病了以后还一次未来过。 “那就多谢芊柔妹妹了。”敷衍的说完,叶安宁便直接将目光掠过两人,看向笑望着自己的谢青清和邵瑾瑜。 “辛苦你们两个还要来看我,只是我今天是不能亲自相迎了。” “安宁姐姐,咱们这么熟了还需要什么虚礼呀。”谢青清走到床边,云曦伶俐的搬了两张圆杌,邵瑾瑜也跟着坐下。 叶安宁看着还杵在那的母女两人,“好心”提醒:“这一路带着青清她们过来,麻烦夫人了。” “咱们是母女,这点小事哪里需要客气了,你们都是年岁相近,自有话可聊,我就不掺和了。”焦氏很随和的说完,又对着叶芊柔道:“柔儿,你长姐现在还病着,难免有不周到的,你就在此作陪,切不可怠慢了。” 可还不待叶芊柔应下,谢青清便开口拒绝道:“将军夫人,我们两个今天不过就是探望一下安宁姐姐,旁的这院子里的丫鬟就够伺候了,至于芊柔小姐,我们实在不熟,她在这里我们也不自在呀。” 面对谢青清如此“诚实”的一番话,叶芊柔直接尴尬的红了脸,焦氏怔了一下,却似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那却是我想的不周到了,好,那你们聊着,等下我让厨房多做几个糕点给你们送来。” 焦氏母女一走,邵瑾瑜便伸出手指戳了谢青清的脑门一下,“你这么得罪人,也不怕给安宁惹麻烦!” “我不喜欢那个叶芊柔嘛,还有那位夫人,明明就不喜欢安宁姐姐,还非得装的这么好。”谢青清嘟着嘴咕哝。 “你既看出来了还得罪,她不敢惹你,等往后还不得给安宁脸色瞧。” “哼,安宁姐姐才没你那么胆小,她要是敢,看安宁姐姐不揍扁她!”说着,眼冒小星星的看了过来。 接收到“讯号”,叶安宁哭笑不得的看谢青清挥舞着拳头,怎么自上次告诉她,自己无意间揍了叶荣,却让这丫头对自己多了一份迷之崇拜。 “不必担心,这点小事我还可以应付。” “你看!我就说!”得了叶安宁的确认,谢青清立马气势足了不少。 邵瑾瑜无奈的白了她一眼,又对着叶安宁道:“你就尽管惯着她,身体真好些了么?” 叶安宁狡诈的一笑,“本来就没事。” 诶?“你竟然……也不怕被发现么?”邵瑾瑜压低了声音。 “为了清净一点,这也是不得已的手段。”至于被人发现嘛……那个硬塞过来的粉蝶自进了蔷薇院,便忙的脚不沾地,被折枝安排了满满当当的各种粗活,每天累的头都抬不起来,哪里还有功夫“关心”她呀,所以叶安宁自然是不担心的。 “不过这样一来也好,我原本还在担心你还病着,想邀你和我们同去今年的文华百花宴怕要落空。” “文华百花宴?” “怎么你不知道?”邵瑾瑜见叶安宁一脸疑惑。 “我都说那个叶芊柔不会告诉安宁姐姐的吧!”谢青清嗤之以鼻的说道。 “安宁姐姐,文华百花宴是皇上的姑姑,当年的文华大长公主所办,如今她虽然已经过世,但百花宴却被延续了下来,文华百花宴每两年举行一次,现在由永福长公主操持着。每回举办百花宴,都会遍邀京都各名门贵女,其中除了赏百花之外,还有琴棋书画各类才艺切磋,胜者还有奖励呢。” 谢青清说的仔细,叶安宁了然,这大约就是个各家千金小姐一展所长,互相攀比的盛会。 “可是,琴棋书画这些不是我的强项啊。”叶安宁有些为难。 “哈哈,你觉得我和青清看起来象是才高八斗的绝世才女?”邵瑾瑜说完三人各自对视一眼,皆是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笑过了邵瑾瑜正色道:“其实这次去百花宴除了凑个热闹,主要就是想见见琬琰姐,自圣旨赐婚她便在家待嫁,我和青清也近两月未见她了,好在琬琰姐是上一次的百花才女魁首,这次必然会到场。” “说道这个,我到如今还未给琬琰姐道喜呢。” “那便说定了,五日后我和青清便来此接你一起。” 文华百花宴的事情说定,谢青清和邵瑾瑜又稍坐了一会便回去了。 两人刚走不久,折枝便带着来复诊的南笙夜进来,叶安宁做着样子伸出手让他把脉。 “五日后我要出去一趟。” “好,等下我会说你身体大有好转,只是长期卧床不利于养病,需走动走动。”南笙夜很是配合。说着又从药箱中取出一封厚厚的信封,交到她手中。“还有这个,是春桃让我带来给你的。” 接过南笙夜递来的两张厚厚的信封,叶安宁抽出来看了一下,一个是凝香斋送来要定制香粉的单子,足有三十份那么多,另一个是定金的一千五百两银票,看来上次那三份定制已经逐渐开始让她的定制“业务”传出名声了。 “接下来有得忙了,这病是快装不下去了。”叶安宁无奈的一摊手,偷懒享受躲清净的日子就要过去了。 南笙夜诊过脉出去后,果然被焦氏叫了过去,按照合计好的话回了一遍,第二天,叶安宁便借着需要多走动的医嘱,开始悠然的逛了逛整个后花园,隔天又找了个借口,带着云曦和折枝出门去溜达。 第五十九章 使臣和亲 刚出了正门却撞见同样准备出门的叶芊柔,叶安宁抬眼一看,今日的叶芊柔特意装扮了一番,一身湖蓝色满地绣曳地长裙,一头乌黑的秀发拢成了凌云髻又攒了一只云鬓玫瑰花步摇,叶芊柔的长相本就有点柔弱,一双水雾朦胧的眼眸更显得娇柔不堪。 叶芊柔见到突然出现的叶安宁原本脸上挂着柔婉的笑意即刻僵了下来,有些不悦地说道:“长姐既然身体不适就应该在屋里休息,怎么出门了。” 对于叶芊柔又莫名起来的敌意,叶安宁只是淡漠的看了她一眼,瞥了眼停在不远处的有着赵王府标记的马车。 见到叶安宁将目光锁定住那马车,叶芊柔眼中的防备和敌意更甚,“长姐若有什么事就赶紧去办吧。” 瞧着防贼似的防着她的叶芊柔,叶安宁不由的讥讽一笑,敢情还以为自己会跟她抢赵王么? 懒得多说,叶安宁直接坐上府中的马车去了凝香斋,她本想着碰碰运气看东方肃在不在,可一进门却见到了一个老熟人。 “秋娘!你来京都了?”看到当初在泸州城凝香斋招待过自己的秋娘,叶安宁惊喜道。 “东家说如今京都多了定制香粉的生意,以后这方面想交给我来办,所以便将我调了过来。” “这样好啊,怎么说京都的凝香斋我还不熟,如今你负责这边我也方便了。对了,你家东家今天可在?” 秋娘丝毫不意外的笑道:“叶姑娘随我来,其实东家前些天就吩咐了姑娘大约这几天会过来。” 跟着秋娘到了二楼的一间雅间,推开门发现里面在等候的人竟然是燕沐云,此刻他正手执着棋在自己对弈,“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给你送消息,不欢迎么。”按下一子,燕沐云笑着抬起头看她。 “什么消息?” “百花宴,青清应该和你说过此宴会的来历。” 叶安宁挑了挑眉狐疑道:“青清突然邀请我一起去参加那什么百花宴,该不会是你的主意吧?快说,许了什么好处了!” 燕沐云将她拉到近前揽入怀中,叶安宁挣扎了一下没挣脱,脸上有些发烧的干脆不再动弹。 “青清邀到你之后才来和我炫耀,这次的百花宴与往年有所不同。这次出使天武朝的北戎,瓦图,南诏三国使臣也会去。” 叶安宁不解,“三国使臣?参加百花宴不过是些名门闺秀,应该够不上邀请使臣这些吧?” “这次三国使臣来天武朝一方面是商量边关停战之事,一方面北戎和瓦图各自都带着一名公主。” “你的意思他们是来和亲?” “不止如此。” 叶安宁错愕了一下,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该不是还想换亲吧……” 燕沐云微颔首:“这次边关停战之约,北戎是以和亲表心意,所以也希望我天武朝可以同样表明立场。而瓦图是想以此与天武朝建立更亲密的关系,所以无论哪个皇上都没有理由拒绝。” “所以呢?这跟百花宴有什么关系?” 燕沐云耐心的解释:“皇上膝下只有三位公主,玉漱公主上一年便出嫁了,玉宁和玉沁,一个十岁另一个才九岁,都不是合适的人选。” “那皇上的意思是打算在底下的郡主中选两个?或者选个名门闺秀给个封号再嫁过去?”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瓦图不过是个弹丸小国,皇上已经选了齐嫔的嫡亲妹妹封了郡主,嫁去瓦图和亲。而北戎这些年兵力日渐强盛,此次和亲自然不能等闲了事。” 听到这里叶安宁再笨也明白了,好吧!这次的百花宴成了择亲宴,原本是谁夺魁谁荣耀,这次是谁冒尖儿谁倒霉。突然心中开始庆幸自己琴棋书画一无所长…… “所以就来此处等你,告诉你一些别人不知道的消息。”燕沐云的声音低沉而又温和,叶安宁觉得心中一阵酥软。 怀中的人儿有些紧张,燕沐云微低下头看着小脸红扑扑,僵着身子的某人,故意逗她道:“我将消息告诉你,你算不算欠我一个人情。” “额……”这人怎么总想着让她欠个人情!“我还记得某人说过不喜欢别人平白欠你人情来着?” “那是别人。” “无赖!” 现在她完全相信燕沐云曾经也是个纨绔,这货有时候脸皮厚起来简直可以无敌! “那……不会又做半年丫鬟吧?”想了想,叶安宁还是迟疑的开口问道。 “不会。你若愿意即刻可以还清这个人情。” “?怎么还?” “做我的瑞王妃。”燕沐云难得露齿一笑。 叶安宁惊的蹿出他的怀抱,不可思议的盯着眼前英姿不凡的男子,这算“求婚”么?这算不算刚确定“恋爱关系”就开始谈婚论嫁啊!节奏快的让她有点受不住了,而且做那个院子里有一堆莺莺燕燕的“倒霉”王妃?她也不确定自己成不成啊…… “你不用现在答复我。”见她被惊了好大一跳,燕沐云并未急着让她给出答案。 回府的路上,叶安宁坐在马车里一路发呆,云曦和折枝几次跟她说话都没听见,恍恍惚惚的回到了蔷薇院,却见到冬梅正站在院中和粉蝶起了争执。 见到叶安宁回来,冬梅瞪了粉蝶一眼就跑了过来,“怎么回事?” “小姐,我刚才去收晾晒好的衣裳,回来就见到这个粉蝶鬼鬼祟祟的想进小姐的屋子。” 面对冬梅的指证,粉蝶眼中掠过一丝慌乱,忙跪下身喊冤:“小姐,奴婢只是忙完了手头的活,想着帮小姐屋内的地也擦洗一下,奴婢在门外喊了好一会没人应,正准备走了,哪里知道冬梅就过来了,抓着奴婢不放,硬说是奴婢想进小姐屋子,奴婢不过是洒扫的粗使丫头,无论如何也不敢私自进小姐的闺房啊!”粉蝶说的言辞恳切,只差没有指天发誓。 “你胡说!我明明看到你就是想进小姐屋里,要不是我喊了一声,你都推门进去了!”冬梅鼓着腮帮子,不依不饶的盯着粉蝶。 “冬梅!你我如今好歹都是一个院儿里的,虽然我只是最低等的洒扫丫头,但你也不能这样欺负人!”说着便捂着脸痛哭起来。 “好了,你既极力否认,我自然不会随意冤了你,冬梅虽是我近身的丫鬟,但我也不会刻意袒护。”叶安宁看着哭的正伤心的粉蝶,平静的说道。 “折枝,你去看一下,粉蝶手头上的活是否都已经做完。”折枝应了声便去院子各处查看,叶安宁又看向粉蝶道:“如果真如你所说,是手头活都做完了才想着帮我收拾屋子,那今天便算冬梅误会了你,我自会让她给你赔礼道歉。” 第六十章 赴宴 原本还在哭泣的粉蝶,听到叶安宁安排折枝去核实便已经止住了哭,只是脸色比之前更难看了。 不倒两刻钟,检查完的折枝走到叶安宁身前福身回到:“小姐,奴婢已经将粉蝶所负责的活计都查过了,放在桶里的衣物只浣洗了一半,厨房用的水也还未挑。” 叶安宁冷笑地看着面色惨白跌坐在那的粉蝶,“这便是你说的手头的活都忙完了?” “小姐……奴婢,奴婢只是……忘记了。” “哦?那倒是为难你了,每日重复做的活都能忘了,却还能记着帮我收拾屋子。”说完,叶安宁又对着冬梅道:“去请江妈妈来。我倒要请教一下她,府里对偷懒耍滑,还想私自进小姐房间的丫鬟会做什么处置?” 那江妈妈被折枝喊到蔷薇院,进了屋就瞧见在那悠闲喝茶的叶安宁,还有跪在地上流眼泪的粉蝶,江妈妈神色不自在的扯起一抹讨好的笑:“大小姐,招老婆子来可是有事要吩咐。”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一下府中一些规矩。”说完冬梅便上前将今天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粉蝶,你也是在府中待了这么些年了,怎么可以这么不懂规矩。”江妈妈跺着脚斥责道。“枉费大小姐对你的信任,还不快向小姐道歉!” “江妈妈,人是你选过来的,不知这情况该做何处置?”直接不理会江妈妈想要避重就轻的打算。 “难道连江妈妈也不清楚么?如此那我只能等父亲回来再问了。”见那江妈妈依旧哽着说不出个话,叶安宁干脆地说道。 “这……府中的规矩,偷懒耍滑的下人罚一个月的工钱,下等仆婢若未经允许进主子的房间要打二十板子。”眼瞧着避不过,江妈妈只好如实招了。 听到要打板子,粉蝶脸色更白了一分,那府里打板子的可都是些下手重的护卫,那二十板子下去可不得去了半条命!“大小姐,奴婢知错了,以后再不敢偷懒耍滑了,求大小姐绕过奴婢吧!” 叶安宁淡然的看着求饶的粉蝶,“饶你可以,你且说想进我房间做什么?” 粉蝶一怔,目光不由的瞥向江妈妈,站在一旁的老婆子脸色一沉。 “大小姐问你话,你瞧我做甚?难道瞧着自己躲不过,又想攀扯别人!”江妈妈厉声道,“大小姐,老婆子瞧着这丫头还不老实,老婆子这就将她带出去,不让小姐费心。”说完便直接招呼了等在外的两个粗壮仆婢要将粉蝶拖了出去。 “等等,她如今是我院里的丫鬟,要如何处置还是不劳烦江妈妈了。” 没想到叶安宁会出言护下粉蝶,“大小姐身子不好,何必为这样的粗使丫鬟费心,老婆子自会处理的让大小姐满意。” “江妈妈既然称我为大小姐,那主仆尊卑的规矩也应该懂,我不想再说第二遍。”叶安宁骤然冷酷的眼神和气势,让江妈妈不由的身子一抖,忙道不敢,而后再不敢说什么,只低着头匆匆出了蔷薇院。 “小姐,您就这样放过那粉蝶了?”冬梅不明白的看着叶安宁。 “我要放过了她,自然会有不放过她的人,她若是个聪明人,还想在这将军府好好的待下去,自然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一天,到了赴百花宴的日子,房间里云曦正忙着帮叶安宁挑选衣裳,“小姐,就穿这件吧。”云曦托着一件玫红色牡丹花纹锦曳地流云裙。 叶安宁瞅了一眼,摇了摇头:“太扎眼了,换件素雅的。” “小姐,今日是百花宴,奴婢觉得小姐穿这件一定可以艳压群芳!而且,我听半夏说,采薇院的小丫鬟前几日便在炫耀,这次百花宴夫人给二小姐准备了一身名贵的衣饰,小姐一定不能输给二小姐!” “嗯,就是就是。”冬梅跟着附和,“夫人平日里总说把小姐当女儿,可百花宴的事连说都不与小姐说,更别提那些衣衫首饰了!” 两个丫头皆是忿忿不平,叶安宁却听得眼角跳了跳,艳压群芳?那还不得往火坑里跳,“我们刚回到将军府不久,太过引人注目往往会被有心的人抓着话柄。而且,百花宴中家世不凡者甚多,哪里又那么容易艳压群芳了?好了,就拿那件杏色绣兰花的吧。”叶安宁指着一堆衣裙中最素雅的一条裙子,便下了决定。 “小姐,宁国公府的马车已经等在门外了。”守在府外的折枝回来禀告,一进屋就瞧见穿的比平时还清素的叶安宁,见她只着了一身杏色素缎平绣蝴蝶兰的曳地长裙,又让云曦盘了一个简单的随云髻,发侧缀了一支白玉嵌红珊瑚如意钗,再贴了一朵紫粉色的绢花做装点。 “小姐,这样虽然好看,可参加百花宴的话是否太素了点?” “不碍,走吧。”不给折枝想要继续劝解的机会,叶安宁当先迈步出了房门。 等在马车里的谢青清和邵瑾瑜看到进来的叶安宁皆是眼前一亮,“安宁姐姐今天穿的真好看。” “好看么?”叶安宁没想到会获得谢青清如此高的点评,她已经尽量在不失礼的情况下极尽简约了,相比之下谢青清和邵瑾瑜,一人身着芙蓉色缂丝芍药花长裙,还有一人身着绯色妆花锦绣孔雀长裙,发间皆是珠翠环绕,身上亦不乏名贵饰物做点缀,如此相比之下,自己确实简素的令人发指。 “我也觉得青清说的没错,是好看。这百花宴众人皆是穿的一个比一个娇艳华丽,倒是你这般简洁清素在这近七月的天里看着通身舒爽。”三人一路聊着便到了此次的目的地。 万盛园位于皇城内,乃是京都最大最美的皇家园林,此次的百花宴得到了嘉定帝的支持,所以规格比往年也高了一些,直接放在万盛园中举办。 叶安宁与谢青清两人结伴下了马车,刚入了园子便遇到了同样到达不久的叶芊柔,因为遇到了熟识的人,叶芊柔便在万盛园外围与人闲聊了一会,没成想却正巧看见进来的叶安宁。 “你竟然也来了?参加百花宴可是需要永福长公主派的帖子才能进来!”说着又打量了一下叶安宁简素的衣着,眼中露出一丝讥讽,“还穿成这样来百花宴?真是丢人。”安远将军府多了一位大小姐的事情外头知道的人并不多,加上焦氏刻意的隐瞒,所以当日送来的帖子只有一张,也就理所当然的被叶芊柔收下了。 第六十一章 盛宴齐聚 “我们自然是有帖子进来的,叶二小姐问的好笑,难不成我们是翻墙来的?”从后面走过来的邵瑾瑜语气不悦。 刚才叶芊柔满眼瞧得都是突然出现的叶安宁,竟是未注意到后头跟上来的谢青清和邵瑾瑜。 “永福长公主每次给宁国公府送的都是两张帖子,本小姐想邀请安宁姐姐一起,难道叶二小姐还有意见?”谢青清同样出言维护叶安宁。 叶芊柔没想到百花宴还未正式开始,自己就莫名的被谢青清和邵瑾瑜联合挤兑,很是憋屈的紧咬着牙。 “这位是?”之前与叶芊柔闲聊的女子,见到堂堂宁国公府的嫡亲小姐,还有金吾将军的独生女皆是出言袒护身旁的陌生女子,不由的好奇问道。 “安宁姐姐是安远将军府的嫡亲大小姐。” “大小姐?”女子很是意外的看着叶安宁,又将目光移到叶芊柔身上,安远将军府一直以来不都是只有一位小姐么?而且谢青清介绍这位大小姐时特意加重了嫡亲两字,难不成面前与自己结交的叶芊柔竟然还是个庶出的?想到这里,女子的眼中露出一丝恼怒,来参加百花宴的再怎么也是嫡次女,一个庶女的身份确实不够格,而且从刚才叶芊柔对自己嫡姐不敬的语气,看来还想以庶女的身份压一头,同是身为嫡女的她自然最厌恶一些庶女想争风头的做派。当即与谢青清三人微笑的打了个招呼,又不悦的瞥了叶芊柔一眼,就转身离去。 “淑林……”叶芊柔焦急的喊道,却得来女子毫不理睬的背影,这位刑部尚书家的千金性格高傲,她好不容易才和对方处成朋友,如今…… “你们!”叶芊柔气得跺脚,可一想到谢青清的身份只能压下心头的怒气赶忙追着萧淑林而去。 这个小插曲并未影响三人的心情,一路欢聊着到了万盛园中的牡丹苑,此地便是百花宴举办之处,这个时候那些早已到此的闺秀千金们已经三三两两的结成队,各自分开一处或坐着闲聊,或两人对弈着其他人在一旁看着,或几人同时执笔作画,更有一群人围坐在一起比拼琴艺。 叶安宁她们三个找了一处亭子坐下,欣赏着牡丹苑中繁花似锦的优美景致,还有气质出众才华亦是不凡,已经开始暗中较劲的各府千金,不由感慨:“看来我们三人最闲啊!” “要不……安宁姐姐和瑾瑜来比比剑法?”谢青清坏笑地提议。 “你这坏丫头,这百花宴中都是文质娇柔的大家闺秀,你是想我们两个出丑么?” 叶安宁笑看着两人斗嘴,却瞧见走过来一个身影,“是琬琰姐。”许久未见的原琬琰,依旧气质温婉落落大方,丝毫未因这桩有些不太如意的婚事而困扰。 有了原琬琰的加入,气氛更热闹了些,叶安宁三人都是默契的未提她的婚事。 “下个月初六是我出嫁的日子,你们三个可要来府中送我。”难得的原琬琰竟收起那份稳重,有些俏皮的笑道。 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及,叶安宁三人自然都是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 “永福长公主到!” 牡丹苑中的众人这一刻都默契的安静下来,只一同注视着一位气质高雅尊贵的女子款款而来,这永福长公主早已年过四十,可保养的极好,看着也不过三十来岁的样子。 “见过长公主!”众人皆是起身见礼。 “免礼,都入席吧。”永福长公主一挥手,早已候在一旁的万盛园婢女各自散开,将等候多时的各府千金安排到席上。 百花宴的席位设置在牡丹苑南侧,也是万盛园中最大的草坪上,叶安宁跟着侍宴的婢女,踩着柔软的草地缓步到了自己的席位,因为她是跟着谢青清一起,所拿的帖子亦是宁国公府的,所以安排的位置也是最靠前,刚好挨着谢青清。 而位于中段位置的叶芊柔看到坐在最前方的叶安宁,恨的牙根痒痒的瞪了一眼。 众人刚坐定,外头又响起婢女禀报的声音,“永乐长公主到!” 永乐长公主?对于这位嘉定帝的亲妹妹,叶安宁自然早有耳闻,当初那个泸州纨绔张越便是永乐长公主的驸马陈士勋的私生子。 听闻永乐长公主当年可是出了名的娇蛮,叶安宁侧过头看着被一群婢女环绕,阵仗声势不小的华裳女子走了进来,据说永乐长公主年岁比永福长公主还要小一些,可光从外貌上看着却是永福长公主更年轻一些,大约是因为驸马出了私生子的事,本就脾气不好的永乐长公主如今更是神色严肃阴沉,只有在侧过头同身旁的少女说话时,神色才略微柔缓一些。 叶安宁不由的将目光移向永乐长公主身边的两位女子,一位是老熟人长霖郡主,而另一位却是个身着异族服饰的女子,这女子看起来大约十七八岁,肤色比寻常女子略深,身姿挺拔修长,身着一身红色窄袖绸缎里衣,外搭一件蓝黄相间的对襟坎肩,其上缝制着各色珊瑚,玛瑙作为点缀。而一头乌黑的长发大半被辫成了细小的辫子,辫尾处装点着一颗颗红色的珊瑚珠,女子走路生风,气质傲然,与百花宴中的闺秀千金娇柔温雅截然不同。 “安宁姐姐,那异族女子是北戎的图娅公主。”谢青清微靠过来在叶安宁耳旁小声说道。 “你认识她?” 谢青清摇了摇头,“是我爹爹说北戎使团带着公主来和亲,提醒我这位图娅公主会参加百花宴,让我注意点不许胡闹……” 叶安宁被谢青清委屈的表情逗的一乐,估计宁国公也是知道了北戎要换亲的意图,所以在提醒谢青清低调一些。虽然以宁国公的身份,谢青清会被嘉定帝拿去做和亲牺牲品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永乐长公主带着身旁的两人在宴席首位入了坐。 “赵王到。” “硕王到。” “瑞王到。” “诚王到。” “北戎使臣,南诏使臣,瓦图使臣到。” 接二连三响起的传报声让原本还算镇定的众位千金闺秀,也开始起了骚动,一些小声的议论开始响起。往年不过算是寻常的百花宴如今来了这么多身份高贵的皇子,甚至还有外族使臣,由不得她们不做猜测。 第六十二章 初露锋芒(1)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百花宴现在便开始。”对于底下的议论猜测,永福长公主恍若未闻,只按程序又介绍了此次负责评判的五人,其中两人还是叶安宁认识的,一个是刚到的赵王,另一个竟然是有段时间未见的东方肃。 没想到这货竟然混了个百花宴评判当当,瞧着东方肃有意无意送过来“秋波”,叶安宁觉得眼角直跳。 “青清,那位公子是谁?”叶安宁故意指了指东方肃。 “他呀……”谢青清的语气竟然有些嫌弃。“就是上次我和你说,朝中有个老顽固的御使大人,复姓东方的,这家伙是那位东方大人的嫡次子。” 叶安宁自然注意到了谢青清有些不屑的语气,不由好奇的问道:“他得罪过你?” “哼,我也是前阵子才知道,这家伙竟然就是小时候死缠着琬琰姐姐,被瑾瑜揍过好几次的臭不要脸,不过仗着当年在诗书上颇有些声名,竟然还被邀做百花宴的评判!” 哎呀,想不到看着吊儿郎当的东方肃还有如此“光辉”的历史,叶安宁心中偷乐的挑着眉对着东方肃坏笑。 原本坐在评判席上潇洒摇着扇子的东方肃,被叶安宁的眼神看的后背凉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开始在心头蔓延。 现下才艺比斗已经开始,因为参加比斗的人不少,便将琴和舞分为了一组,书画合为一组,棋单独在另一边进行。 现在台上正在进行的是书画,比拼画艺的被安排在左侧,而比拼书法的则在右侧,叶安宁扫了一眼,赫然在书法比斗的七人中发现了叶芊柔的身影。 而身在台上的叶芊柔自然也看到了叶安宁,如一只骄傲的孔雀般微扬起头嘲讽的对着她一笑。 对于如此幼稚的挑衅叶安宁嗤之以鼻,干脆懒得理会的又将目光落向了别处。 一转头正与同样看着自己的燕沐云目光相遇,两人心照不宣的微微点头示意,便将各自的目光错开。 “咦,那位不就是那天跟着瑞王爷参加茶花会的女子么,怎么今日不陪伴在瑞王爷身边了?”诚王慵懒的支着腿,揶揄道。 燕沐云未语,硕王却是赶忙附和:“我听说安远将军近来刚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嫡亲女儿,大约就是刚才那女子吧。想不到瑞王堂兄的运气还真是好,随便带回来一位江湖女子,便是位将军的女儿。” “硕王若是有兴趣也可以去江湖上走一遭,说不准也会有所际遇,如何?” “瑞王的提议虽好,可惜本王平日繁忙,自然不如瑞王如此清闲,不过那天本王见瑞王如此维护那女子,如今何不直接纳入府中,也算为瑞王府的百花丛添彩一笔。” 一番话讥讽意味十足,燕沐云毫不在意的一笑:“想不到硕王还有做媒婆的喜好,如今那位小姐可是安远将军府的嫡女,硕王既然如此有心,不如就替本王去求了圣旨赐婚。” 原本还神色得意的硕王不由的脸色一变,“本王不过就是开个玩笑,瑞王堂兄何必认真呢,哈哈。” 燕沐云这边发生的事情,叶安宁并不知情,只安坐着吃着面前席上摆的水果,和谢青清闲聊着。台上首先结束的自然是比斗书法的这一侧,七位参加此项的千金闺秀皆是站在自己的书法作品前等待着评判。 五位负责裁定的评判上台,将七人的书法作品皆是仔细的品鉴了一番,最后经过商议魁首由刑部尚书之女萧淑林所得,第二名则是都察院左副都御使之女曹秀玥,第三名则是叶芊柔。 “萧小姐虽是女子,可所写的字却体势劲媚,字字严谨,可见平日习练不少,实是难得。”正抚着须说话的是应天书院负责教习书法的秋林山先生,也是此次所邀请的五人评判之一。 “秋先生谬赞了,淑林的书法实在算不得最佳,听说安远将军府的大小姐写得一手好字,可今日却并未上台来展示,未曾得见实在可惜。” 萧淑林说时还有些刻意的抬高了声音,就近之人自然都是听到了她的话,不由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叶安宁。 而原本安耽坐着聊天的叶安宁,面对突然丢来的“大帽子”,有些郁闷的看了眼台上故意而为的萧淑林。 这个女子便是她刚进万盛园时遇到的,也不知叶芊柔与她说了什么好话又将其哄了回去,叶安宁自认并未得罪过此人,如此那十有八九就是叶芊柔在那里挑唆的。 连夺了书法魁首的萧淑林都夸赞的人,自然也引起了有书法大家之称的秋林山的注意,不由对着叶安宁询问道:“不知这位姑娘可有兴趣来台上一试?” 叶安宁站起身谨慎地回道,“现下书法比斗已经结束,晚辈再上台对其他人是否会不公平?” “无妨,不记入名次,仅做寻常切磋而已。”秋林山扶着花白的胡须温和笑道。 “若叶小姐胜了,淑林自愿让出魁首的位置,甘居第二。” “哦?”秋林山看向她,赞赏道:“想不到萧小姐亦有君子之风,不过那要获得二,三名的人都认可方可行。” “我同意。”叶芊柔毫不犹豫的赞成,居中的曹秀玥很是郁闷的腹诽,她就算再不愿意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自己,也只得硬着头皮答应。 “长姐可不要藏拙哦。”叶芊柔神色得意的出言“鼓励”。 叶安宁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晚辈并不善于书法,恐怕要让秋先生失望了。” “呵呵,是不善书法,还是怕字写得太丑不敢写,可别是叶大小姐连字都写不来吧。” 坐在永乐长公主身旁的长霖郡主不放过丝毫可以落井下石的机会,而听到她这么说,另一侧的北戎公主图娅也适时开口:“我虽第一次来京都,但在路上便听说天武朝的名门闺秀都是多才多艺,怎么还有不识字的么?” 图娅公主的话让在座的人脸色都有些尴尬,看向叶安宁的眼色都多少带了点不满,事情上升到了整个天武朝名门闺秀的荣辱,叶安宁便知道自己今天是躲不掉了。 “既然各位都有兴趣,那我便献丑了。” 缓步走上台,书案上已经铺好了纸张,看了一眼负责研墨的婢女递来的毛笔,叶安宁浅笑着直接略过,将目光扫过笔挂上悬着得各种大小不一的上好毛笔,直接取下末尾最大的一只羊毫笔,蘸墨舔笔,一气呵成,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叶安宁便收了笔,原本空白的纸张上只写了四个字“修德自持”,等在一旁想看笑话的叶芊柔神情一僵,看到这若有所指的四个字不由的脸上有些热。 “竟然是狂草!”秋林山惊喜又诧异的看着眼前如游龙般苍劲有力,连成一笔的四个大字。 第六十三章 初露锋芒(2) 秋林山的话一出,其他四位评判也围了过来,东方肃用看“怪物”似的眼神看着叶安宁,一个看起来娇娇柔柔的小女子竟然能把狂草写到这种程度。 赵王亦是眼露赞赏,而秋林山更是笑地胡子乱颤,若不是叶安宁是女子,他大有想当场收徒的想法。 原本并未正式叶安宁这个对手的萧淑林不由的一怔,有些不信似的走上前,当看到确实是狂草,她的脸色瞬间难看。 萧淑林自来喜爱书法,自然也知道写狂草的难度,尤其女子本就腕力较弱,狂草更讲究一气呵成,除此,写此书法者没有一定的气势,和狂放洒脱的态度是极难写成的。 当她真正见到叶安宁写得是狂草,且还是一笔书,她便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秋林山将叶安宁的书法展示给台下的众人观看,之前还有怀疑的声音都慢慢地闭了嘴。 “哼,运气还真是好。”长霖郡主有些嫉恨的酸道。 “长霖。”坐在正中主位的永福长公主不悦的看着长霖郡主,“狂草非有一定功底难以落笔,岂是运气好就可做到,你是郡主,如何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拿不出来。” “是,长霖知错。”微低下头,眼中却闪过一丝恨意,显然对于永福长公主谆谆教诲,长霖郡主并未听进去。 “四位看这次书法的魁首便是这位姑娘了,如何?”秋林山满意的抚着长须对着其他四人询问。 “自然。”四人皆是点头。 “好!老夫现在宣布此次百花宴书法的魁首,安远将军之女叶安宁。” 秋林山话音一落,在台下紧张的揪着袖子的谢青清直接跳起,“安宁姐姐好厉害!” 面对对着自己使劲摆手,跟着“追星”小迷妹似的谢青清,叶安宁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回到自己的席位上一颗悬着的心放才落定。 现在她最想感谢得便是她前世的老爹,当年要不是老头子固执的守旧,不肯与时俱进的用电脑开药录单,一定逼她习毛笔字,还说传统都是精华,老祖宗留的东西不能丢。当时她在心里腹诽了好久,还变着法的偷懒不肯练字,最终在老头子的几顿“竹笋炒肉”下乖乖的妥协,可为了省力,面对一天练千字的“重”任务,她毫不犹豫的选择的习狂草,想不到就这点本事还真派上用场了。 如此一来,叶安宁夺了书法魁首,萧淑林按着顺序后退了一位,而原本在第三的叶芊柔被挤出了前三的队伍。 “你不是说她是乡野来的么?如今你怎么解释!”萧淑林今天不但丢了脸面,还将到手的第一拱手相让!回去各自席位的路上,自然更没好脸色的质问着出馊主意的叶芊柔。 “她确实是个乡下丫头,可能……可能是在瑞王府做丫鬟的时候学了点本事。”叶芊柔极力的解释。 “一点本事?呵呵,能写狂草只算一点本事,你不是自认比你这乡下来的长姐强么?那你倒是写来瞧瞧!”将心中憋屈的怒火全撒到叶芊柔身上,萧淑林轻哼一声便径自离去。 书法比斗的小插曲并未影响到其他的人,斗画艺的这一组在一刻钟以后也结束了,接下来开始的是琴和舞。 这次上台的报名参加的人数比之前的书画组要多,特别是比琴艺的足有十五人,而之前被挤出前三的叶芊柔亦在此列。 有了之前的教训,叶芊柔这次未再有挑衅之举。这次的比斗是琴舞相和,比琴者依次上台弹奏,而比舞者则和着琴声即兴起舞。 台上琴声悠扬悦耳,舞姿翩然悦目,台下未曾报名这一项的闺秀们也是看得认真,每到出彩之处,亦不乏出言赞美之声。 “听闻北戎女子同样善舞,不知图娅公主可有兴趣上台一试?”长霖郡主这一次也报了比舞一项,下一场便是到她了,看着从头到尾未动过的图娅公主,由是提议道。 “这种柔柔弱弱的舞蹈有什么乐趣,我们北戎也不喜欢用这种细声细调的琴来奏曲,天武朝的女子喜欢琴棋书画,我们北戎的儿女都是马背上长大,骑射习武才是我们强项。” 长霖郡主也不过一时兴起问了问,既然图娅拒绝了她也懒得再多问,只随着婢女打算去换上舞衣。 “图娅公主若是喜欢骑射习武,我倒是可以为公主举荐一位好对手。”刚从台上弹奏完一曲下来的叶芊柔,在回席时经过一旁正好听到了图娅公主的话。 “哦?你们天武朝的大家闺秀也有会武的?” “自然,我那长姐论武功连一般男子都不是她的对手,图娅公主可有兴趣一试?” “真的这么厉害?”图娅公主有些不信。 一旁的长霖郡主适时的又开口道:“那位叶安宁小姐,当初可是徒手接过本郡主的一鞭子,确实厉害呢。” “好!”图娅公主眸光一亮,“那等你比完了,我便找她比试比试!” 琴舞开始不久,棋艺的比斗也陆续的结束,“瑾瑜和婉琰姐呢?”叶安宁扫了扫的不远处,两个已经没人的席位。 “棋艺那边已经到最后夺魁之战了,琬琰姐是上一次百花宴的棋艺和画艺的魁首,之前一同评完了画现下应该被邀了一起评断呢。”谢青清解释道。 “诶,安宁姐姐你看,那个长霖郡主也参加舞艺的比斗。”谢青清指了指着一身藕荷色舞衣走到台上的长霖郡主。 “她竟然还会跳舞?我还以为她只会拿鞭子抽人呢。”叶安宁同样毫不客气的说道。 而走上台的长霖郡主在看到望着自己的叶安宁时,扬起嘴角送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比舞的已经上台,比琴艺的那位女子才缓缓而来。 “瑾瑜!”叶安宁扭过头看着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的谢青清,看样子不用问了,这位“迷妹”估计也不知道瑾瑜“深藏不露”的事。 此刻长霖郡主的脸色有些难看,倒霉的遇到了对头,可惜她没得选,只能硬着头皮对着邵瑾瑜扯出一个算是友好的笑脸。 琴声缓缓响起,瑾瑜弹的是一首女子极少会选的《出塞曲》,琴声抑扬顿挫,时而高亢令人血脉沸腾,时而低沉让人心情沉重,越到后面曲风愈加磅礴,长霖郡主水袖翻飞,旋转大跳,随着琴声的节奏动作也是越来越快,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滑落,终于一曲终了,长霖郡主已经累的说不出话,胸口剧烈起伏的偏过头很是不满的看着弹琴的邵瑾瑜。 第六十四章 初麓锋芒(3) 邵瑾瑜“优雅”的站起身,施礼道:“郡主舞艺高超,瑾瑜佩服。” 长霖郡主冷哼一声,只淡淡回道:“邵小姐琴艺一样不凡。只是这一支出塞曲过于激荡人心,不如大家休息一下欣赏点别的。” 永乐长公主赞同道:“本宫参加了这么多回的百花宴,也是看腻了。长霖若有什么好的建议不如说出来听听。” 听到两人的唱和,永福长公主眉头一皱,想出言阻止可看了眼永乐长公主又只能选择沉默,名头上虽然她也是长公主,皇帝的妹妹,可永乐是皇后所出,她是嫔妃所出,幸母妃家族还算颇有权势,又多有功业,才得封了长公主,到底与永乐还是有区别的。 而长霖郡主得了永乐长公主的支持,眉头一展对着图娅公主笑道:“今日公主远道而来,长霖想邀公主共舞一曲如何?” 图娅站起身:“舞便算了,本公主不善于此,各位若有兴趣……布和王兄!” 坐在使臣席位的高大男子哈哈一笑,将腰上缠的一截长鞭扔了过去,图娅公主接过鞭子手上一抖,便朝着近旁的婢女抽了过去。 “啊!”来的都是闺秀千金,被图娅公主突来的一下,胆子小的直接被吓的忍不住叫出了声,眼瞧着那婢女要遭殃,可那鞭子却只打落了婢女发侧簪的绢花,而发髻却未有丝毫凌乱。 “好。”布和亲王笑着击掌。 “这只是雕虫小技,接下来还有更好玩的,可是本公主一人玩却没有意思,不知哪位可以和本公主较量一番?”图娅傲然的扬起下巴。 “北戎人果然野蛮……连女子都如此粗鲁。” “就是,身为女子却只会舞枪弄棒……” 图娅提出的挑战无人愿接,倒是因为她的一番作为,一些看不过去的人心中不忿的小声议论。 图娅脸色一沉:“堂堂天武连个有胆色的女子都没有么,如此本公主就自己选了。”随后拿着鞭子的手指着叶安宁:“便你了!” 果然,呵呵。在长霖郡主在台上“唱戏”做腔调时,叶安宁便知道十有八九又得整事儿。 “怎么?不敢么?莫不是这百花宴的女子都只会舞文弄墨?” “安宁,不要去。”邵瑾瑜暗暗的捏了捏叶安宁的手,谢青清咬着唇瞪着始作俑者长霖郡主。 图娅见叶安宁依旧不为所动,嗤笑了一声,正待出言再讽。 “图娅公主想要怎么个比法?”叶安宁站起身缓缓的走到台上。 “好,有胆色!我们就比鞭法。”说罢命了两名婢女在台上站定,双手,头顶各放了一枚极小的樱果。 “如此未伤及婢女将樱果先打完者胜。” 叶安宁轻笑地一摇头:“公主的想法不错,可是既然要比鞭法,如此却还不够。” “哦?那你想如何比,本公主都奉陪。” “你我都将眼睛蒙上,樱果无需三颗,直接一颗叼于嘴中,抽中着胜。” “这有什么,本公主应了!” “稍等……”叶安宁一抬手,“不能用婢女。” “什么意思?”图娅秀眉皱起。 “婢女于你我都太无压力,不如换成亲近之人,如此谁能顶住压力蒙眼抽中才是胜者。”说完叶安宁将目光投向坐在席位上的叶芊柔,刚才她从台上下来,在长霖郡主身旁停留的那一会,叶安宁自然是全看到了。 这次轮到图娅沉默了,若是婢女她自然不用担心,哪怕没抽中不过是个下人而已,可是现下叶安宁的意思是要让布和王兄来做靶子,那怎么可以! “我布和王兄身份尊贵,你换一个条件。” “公主说的是,如此公主选个熟识的朋友也可。” 朋友?图娅不由的将目光落向长霖郡主,被她扫到的长霖不由的脸色白了白,但见图娅犹豫了一下将目光移开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你,那个……叶芊柔,你过来。”最终图娅点了刚认识的叶芊柔。 被点到的叶芊柔差点晕了过去,没想到她一时兴起给叶安宁挖地坑却把自己带了进去,图娅公主这一鞭子抽的准也便罢了,可但凡偏了一点,自己就是毁容的下场。 “怎么?你对本公主没信心么?”图娅看到脚步虚软,脸白如纸的叶芊柔不满的问道。 如今已经吓的说不出话的叶芊柔只能按下心头的恐惧努力的摇了摇头。 “你的朋友呢?”图娅看向叶安宁。 “我来。”邵瑾瑜走到台上,拿起盘中的一枚樱果直接走到既定的位置上。 叶安宁感激的对着邵瑾瑜一点头,一切准备就绪,接过婢女递上了的一截长鞭,两人同站在一起由婢女拿黑布蒙住双目。 台下观看的众人,除了有限的几人都不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为邵瑾瑜和叶芊柔捏了把汗。 原本热闹的百花宴,现下鸦雀无声,几乎落针可闻,邵瑾瑜镇定的站着不动,而另一旁的叶芊柔却早已哭花了妆,身子不住的颤抖着。 “啪。”首先出手的是叶安宁,在婢女为她蒙上眼后的不过两个呼吸的功夫,她便一鞭挥出,只见邵瑾瑜原本叼着得那枚樱果已然碎裂。 在叶安宁出手成功击中后图娅也是挥出了鞭子,“啪。”同样准确命中,取下眼上绑的黑布,图娅笑着对叶安宁一抱拳。 “你果然厉害,我认输。”这图娅如此爽利的态度倒是让叶安对其印象改观了一些。 “公主的鞭法同样不俗,安宁佩服。”叶安宁还礼道。 “布和王兄!”图娅望向布和,奔到其身旁小声的用北戎语低语了几句,。 一丝不安蹿上心头,叶安宁不由的将目光看向燕沐云,只见他同样眉头深锁。 那布和微一点头,站起身与永福长公主以及百花宴的诸位,为图娅公主刚才的失礼告罪了一番,如此这次的比斗便算揭过,百花宴继续举行,可叶安宁已经无心再看。 “叶安宁,你想害我!”在台上出了丑的叶芊柔,心中万分愤怒,本来今天自己还有个尚可的名次,借着这个机会也能在赵王面前多展示自己。可书法到手的第三没有了不说,刚才还在台上丢了这么大的脸,如今赵王会如何看她? 现在叶安宁的心中无比烦躁,若不是这个蠢的不能再蠢的女人给她找事,她本可以平淡得度过这个百花宴。 冰冷的眸子注视着叶芊柔,一股淡淡的杀意在眼中弥漫,“你……”被叶安宁这股气势吓的退后两步,叶芊柔即刻转过身脚步有些慌乱的离去。 第六十五章 戏精母女 百花宴结束回到府中已近亥时,将等候的几个丫头谴回去休息,褪去一身装束的叶安宁比平时多了几分宁静娴雅,安坐在桌边托着腮,乌黑的长发柔顺的半披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大约两刻钟后一个身影轻推开门进了屋,“我这次似乎惹麻烦了。”对着进来的燕沐云无奈的一摊手。 “你不必担心,一切交给我。”燕沐云在她对面坐下,静看着脂粉未施,却依然明艳灵动的容颜。 “你打算怎么办?”叶安宁虽然不想被拉去做和亲的“炮灰”,可因此要让燕沐云冒很大的风险,她更不愿意。 “跟皇上求赐婚。” “皇上不会同意的。”嘉定帝这么防着燕沐云,但凡有一定家世的嫡女他都绝对不会允许,叶荣虽然只是从三品的安远将军,可如今正得嘉定帝的提拔重用,加上皇城守卫中的三卫皆是由其掌控,官虽不大,所司之职却很是重要。 “我会请五皇叔回京帮我提亲,并做我们的主婚人。” 五皇叔?叶安宁怔了怔,“你是说西北王!”关于燕沐云的这位五皇叔,曾经在瑞王府的时候她也有听过。 西北王燕宏彻,先瑞王还是皇子之时两人的关系就最好,当年两人还多次一同领兵作战,而先瑞王也是因为救燕宏彻而留下了病根,后来先瑞王因战受伤太重过世,燕宏彻得知消息从西北赶回却是未及见到最后一面,自此以后便再没有回过京都。 燕宏彻自坐镇西北二十年,将整个西北打造的固若金汤,这二十年间与北戎无数次的交手都将之挡在西北的关防之外,所以无论是在民间还是朝中的官员,对于西北王无人不敬佩,如今能让嘉定帝有所顾忌的也只有他了。 “可是从西北到这里最起码要一个多月。”叶安宁估算了下时间根本来不及。 燕沐云安然笑道:“早在两个月前我便送了信过去,五皇叔的回信早就已经到了。” 没想到燕沐云竟然在两个月前就打算好了请嘉定帝赐婚的事,叶安宁心中漾起一抹暖意,唇边绽开一抹如花般娇艳的微笑,或许她重生后的人生并不完满,而如今有一个为自己愿意不顾一切的人,那便足够了。 事情有了出口,叶安宁心中的浮躁也去了不少,可转天一大早,老太太院里便差人将她叫去了寿安堂。 刚踏进屋内,便见到脸色阴沉坐靠在椅上的叶荣,还有靠在焦氏怀中哭的期期艾艾的叶芊柔。 “老太太,父亲,夫人。”叶安宁平静的走上前见了礼。 “昨夜的百花宴是怎么回事!” “父亲指得是什么?”叶安宁平静问道。 “你父亲指得什么你不知道么?柔儿怎么说也算你的妹妹,你如何要这般害她!”老太太疾言厉色的拍着桌子。“那北戎的公主手下若是有个差错,柔儿这辈子就要完了!如今还在百花宴这么多的名门世家面前丢了脸面!你是想毁了妹妹的前程么!” 经老太太这么一说,一旁的叶芊柔哭的更厉害了些,连带着焦氏也取出绢子开始抹泪。 “不知老太太这话从何说起,图娅公主会选芊柔妹妹那是她自己的决定,而芊柔妹妹当时也未有任何异议,百花宴众人皆是见证。老太太若是不信,我可寻几位过来与芊柔妹妹当场对质。”叶安宁一番话说的有条不紊,有理有据。老太太嘴巴半张,指着叶安宁气得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眼瞧着胸口剧烈起伏作势要晕,一旁的吴妈妈赶忙走过去为其揉胸口顺气。 原本还在抹泪的叶芊柔激动地站起身:“若不是你提议要亲近之人作为靶子,图娅公主又怎会选我!” “没错,我确实提议的是亲近之人,可我竟不知,芊柔妹妹何时与刚来京都不久的图娅公主已经成了亲近的朋友,要知道图娅公主可是第一次参加百花宴,难不成芊柔妹妹在此之前便私下与北戎公主有结交?”一顶偌大的帽子扣得叶芊柔直接哑了声,连正坐的叶荣脸色都开始不淡定了。 开什么玩笑!私下结交北戎公主!这种话要被有心的人听去做了文章,便能扣你一个私通外邦,卖国求荣的大罪。 焦氏眼见叶芊柔被问的接不下去,忙道:“我们柔儿的身份如何够得上私下结交北戎公主,安宁你身为长姐,若要推托也不该扣给妹妹这么大的帽子啊!这种事情可是要连累咱们整个将军府的!” 叶安宁轻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且问芊柔妹妹一句,百花宴上图娅公主一直坐在永乐长公主身旁,以你我的身份自然还不够资格上去结交,妹妹你是如何在没有结交的情况下成了图娅公主亲近的朋友?” “我……我……我不过是偶然听到长霖郡主和公主在谈论姐姐,出言夸奖了几句而已。” 叶安宁长眉一挑,不禁重新估量起了叶芊柔的厚脸皮,“我倒不知图娅公主尽然如此看重我,妹妹夸我几句便可成了一位外邦公主的朋友。” “你……” “你们两个都给我住口!”叶荣黑着脸吼道。“都是姐妹,你们两个……这都象什么样子!”无奈的揉着眉心,这些时日就没几天消停的。 “老爷,妾身自知身份卑贱,安宁自打回府就没正眼瞧过妾身,柔儿在老爷心中自然也无法与安宁相比。可到底柔儿孝顺了你这些年,她也是荣轩的亲姐姐啊。”焦氏用绢子捂着脸,痛哭出声。 叶安宁冷眼看着“演技”无双的焦氏,深刻感受到了这妇人的难缠程度,成天一副受尽欺负的样子,偏就叶荣还吃她这套。 “哎,你这都是说的什么!你……”叶荣话未说完,老太太那边又是哀嚎一声滑坐在地。 “都怪我这老婆子没用啊,没教好女儿让她背上个破落的名声顶着骂名跟了你,也保护不了外孙女,任她在外受欺辱!我活着还有什么用啊……” 若说焦氏母女还是哭的惹人怜惜,那这老太太就是十足的市井泼妇一般,只差没撒泼打滚了。 叶安宁有些目瞪口呆,深感一脉相承这四个字的厉害。 “岳母,你这是……还不快扶老太太起来!”一旁有些愣住的吴妈妈和两个丫鬟忙去扶,可老太太拖坠着身子就是不起。 叶荣深叹了一口气,最终选择了妥协,“安宁!还不快与你母亲和妹妹道歉!” 第六十六章 入宫觐见 面对叶荣的投鼠忌器,要求自己低头道歉,叶安宁冷笑的扯起嘴角,“不知女儿错在何处?请父亲说明,若女儿有错,自然会道歉。” “无论对错,我是你的父亲,让你跟母亲,妹妹倒个歉又能如何?”对于叶安宁的不肯服软,叶荣显然也是动了火气。 “第一,我尊她是夫人而不是母亲,因为她是您的继室,该有的尊重我自然会给她,至于没有原则的去将就那是父亲你的事情,而不是我!第二,芊柔妹妹在百花宴的事情,要结交北戎公主的人是她,选她上台的是北戎公主,妹妹若心有怨气不妨去找那北戎公主理论,总不能柿子光挑软的捏吧!既然错不在我,我来道歉又有何用?”叶安宁不卑不亢,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说完。 “父亲若无其他事,女儿今天还要出去,就先走了。”福了福身,叶安宁再不看这群人一眼直接转身出门。 “逆女,你站住!她是你妹妹!”叶荣一掌落到桌面,神色紧绷,显然被气得不轻。 “她是否是我的妹妹,父亲心里难道不清楚么?” 从寿安堂出来,觉得心中烦闷的叶安宁交代了一声便独自回了落霞庄。 宫城内,燕沐云借着给嘉定帝请安一早便进了宫,勤政斋中,嘉定帝饶有兴味的看着燕沐云:“你要娶王妃?怎么,如今可总算想安定下来了。” “皇伯父之前教训的是,沐云如今年岁也不小了,几位堂兄堂弟皆已有了王妃,所以恳请皇伯父为沐云赐婚。” 嘉定帝眯着眼。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个低头躬身的身影,“这么说,沐云是已经有中意的女子了?如此不妨说出来,皇伯父帮你看看,若是合适之人,皇伯父自然乐意成全你们。” “是安远将军的长女,叶安宁。” 嘉定帝恍然一笑,“嗯,是有听说叶荣认回了个女儿,听老四说这叶荣的嫡女当初还是你府里的丫鬟。” “是,当初沐云是在偶然中救了她,便将她带回府中做了随身的丫鬟。”燕沐云恭谨的回答。 “哦?原来是日久生情,沐云倒是个多情的,呵呵。”嘉定帝玩笑道,“不过如今她虽成了叶荣的嫡女,可身份还是太低了一些,到底还是配不上瑞王妃的位置。你若想选王妃,皇伯父重新再为你好好择选一位就是。” “谢皇伯父厚爱,可是沐云心系安宁,却无法再容下其她女子,且沐云已在月前邀了五皇叔回京都,到时候为沐云主婚,请皇伯父成全沐云。” “你说什么?你五皇叔要回京都为你主婚?可确定了么!”原本笑意融融地嘉定帝,神色一凛。 “是,前日五皇叔已经给沐云回信,说下月初便可到京都。”说完燕沐云恭敬的将书信呈上。 “砰”嘉定帝将看完的信拍在书案上,神情有些阴冷地注视着燕沐云,“你这是在逼皇伯父么?” “沐云不敢。” “哼!”嘉定帝站起身正准备离去,却听得书房外内监禀报北戎使臣请见。 “宣,去太和殿。你的事朕会考虑,先回去吧。”留下一句话,嘉定帝便起身离去。 太和殿中,请求召见的正是昨日百花宴上的布和亲王,“布和使臣此时求见朕,是有什么要事么?” “回皇上,布和昨日在百花宴上已经选定了此次和亲之人,望皇上允准。”布和右手握拳覆于胸口,恭敬行礼道。 今日还真是有点意思,嘉定帝似乎想到什么,“哦?布和使臣且说来听听。” “布和昨日与图娅商量,我们最后决定选的是安远将军家的叶安宁小姐。” “呵呵,这倒有意思了。” 布和不解的看着嘉定帝,“就在刚才,瑞王来向朕求赐婚,所求之人正是这位叶安宁。” “皇上……这……”布和心中一寒。 “布和使臣且先回去吧,朕自会斟酌,三日后再于你答复,如何?” 嘉定帝都如此说了,布和自然不敢不应,只能闷着头很是郁闷地出了太和殿。 “李照,去叫袁裴过来。”嘉定帝手指扣着紫檀木描金漆的桌面,眉心蹙起。 不过两刻钟的功夫,羽林卫统领袁裴便赶到了勤政斋。 “你,去查一下昨日的百花宴,安远将军的长女叶安宁。” 三天后,皇后一道凤旨将叶安宁召进了宫,坐在宫中派遣来的马车上,一路穿过了西华门,到了咸阳宫外便停了下来,若是有封诰的命妇会在此转乘轿子,叶安宁不过一个臣女身无诰命,便下了马车一路跟着引路的内侍走到了凤仪宫外,天武朝的皇宫比她前世所见的故宫占地更广,修饰的也更华丽,可此时的叶安宁并无心欣赏。 双手交叠,微低首半垂着眼眸,叶安宁静静的站立在凤仪宫门外的旁侧,等着皇后的召见。 这一等就等了半个时辰,终于一个宫女走了出来将叶安宁带了进去。 “臣女叶安宁参见皇后。”叶安宁并未学过宫廷的礼仪,如今皇后召见又来的突然,只能照着前面宫女的样子依样画葫芦。 “免礼吧。”皇后声音颇为柔和。“不必如此拘束。”但见叶安宁依旧目视着地面,有些拘谨,便柔声安抚道。 “听永福说百花宴上你凭借一手绝妙的狂草书法夺了魁首,本宫前些日子让宫中的画师做了幅画,正愁没有中意的题字,今日便召了你进宫。”说完便命了近身的宫女去取了画卷出来。 “皇后娘娘谬赞了,臣女字迹拙劣,怕是会污了这幅画。”叶安宁屈身恭敬的婉拒。 “诶,你的那幅字永福已经拿于我看过,却是很和本宫的心意,且与本宫这幅画的意境也极为相和,既有能者,又何必过于谦虚。” “如此,那安宁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去取画卷的宫女已经将画摊在书案上,连笔墨都已准备妥当,此刻叶安宁面前摊的是一张水墨《将军征西图》,整幅画给人的感觉充满悲壮而又豪迈,将军前方是战火硝烟的战场,身后是破碎的山河,又透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悲苍。 没想到皇后所说的是这样一幅画,原本她以为会是一些山水景致或者凤凰牡丹之类的。 第六十七章 意外被劫(1) 执笔蘸墨,叶安宁极速在脑中搜索了下自己仅会的几首唐诗,落笔极速写完后,画被宫女呈给了皇后过目。 接过画卷只见原本空白的左上方,如今多了几行细小却潇洒不羁的字迹,一种豪迈的气质跃然纸上。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好!好个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凤仪宫外一道黄袍身影在内侍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原本还端坐着的皇后即刻起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叶安宁也同样跟着行礼,对于皇上会突然到来她其实心中早有准备,若燕沐云已经求了赐婚,那嘉定帝会见她也是必然的,只是她没想到会是借皇后的凤旨将她召进宫。 “想不到你一个小小女子竟胸怀壮阔,能做出如此气吞山河的诗,倒确实让朕吃惊。” “皇上过奖了,臣女文采疏漏,愧不敢当。” 叶安宁淡泊平定的态度又是让嘉定帝高看一眼,赞赏的点头一笑,对着身旁的皇后道:“你且先退下吧。” 片刻,凤仪宫只留了嘉定帝和叶安宁两人,“你胆子倒是不小,第一次见到朕却也不怕么?” “皇上是一国之主,气势非凡,臣女不过是个小小女子,自然战战兢兢。” “哦?”嘉定帝看着依旧镇定的见不出丝毫情绪的叶安宁,不甚在意的一笑。 “前几日瑞王进宫求朕赐婚,说想要迎娶你做瑞王妃。”嘉定帝话语一顿,想从叶安宁脸上瞧出一丝或惊喜,或震惊的情绪,可显然他的打算落空了。“后来北戎使臣又进宫求见,同样向朕求娶由你嫁去北戎和亲。朕这几日正在斟酌此事,今日召你进宫,是想问问你会做何选择?” 叶安宁沉默片刻,“臣女的选择真的重要么,想必皇上心中已经有了论断。” “大胆!你当真就不怕朕一怒之下杀了你!” “皇上是国之尊主,想让一个小小女子的命又有何难。”叶安宁依旧不卑不亢。 嘉定帝原本沉下来的神色却骤然一松:“哈哈,好,果真有胆色,其实你心中所想朕知道,也可成全你,只要你帮朕做一件事,瑞王妃的位置朕可以给你。” 叶安宁心头一紧,袖中的手不由的握起,低声告罪:“臣女不过一介女子,怕力有不遂辜负皇上圣意。” “你不用急着拒绝,朕给你五日的时间考虑,如何选择全在你自己。”说完便召了内侍送叶安宁出了宫。 咸阳宫外出宫城的马车已经等在那里,叶安宁看了一眼驾车的车夫,与来之前已经换了一人,心头不由的掠过一丝疑惑。 宫中的马车一路将她送出了皇城,在到了外城以后原本往城南走的马车却在路过一条冷清的巷子时停了下来,坐在马车上的叶安宁早已将蝴蝶刀暗暗握于手中,没想到那个车夫真的有问题。 一开始见到车夫换人她便疑惑,后来想着或许宫中人多,另一个有差事所以换一人也很正常,毕竟这里可是宫城,真正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还有谁能作乱不成? 可没想到就是这一时想当然的疏忽,便让她落入到了一个陷阱中。现在虽刚过了未时,可她如今所在的地方却有些安静的出奇,若不是看着马车进了外城,她还以为被拉到了郊外。 “嗖,嗖。”马车刚停下不久,预期的攻击没有到来,只是从车外扔进了几颗鹌鹑蛋大小的黑色圆珠,那圆珠落地的刹那便有一股奇特的香味飘散而出,叶安宁忙屏住呼吸,可开始吸入的一小口依旧起了效用,不过片刻功夫她便觉得眼前开始恍惚,手脚也开始虚软无力,模糊见车帘被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掀开,可她已经无法看清,意识最终彻底的陷入黑暗。 蔷薇院,云曦和冬梅正焦急的等着,看到折枝进来都跑了过去,“小姐回来了么?” 折枝皱着眉摇了摇头,“那老爷呢?”云曦继续问道。 “也还未回府。” “那夫人怎么说?” “小姐今日被皇后召见,她只怕酸还来不及,哪里会管小姐有没有回来。”一旁的冬梅不忿的说。 “可这都酉时一刻了,小姐怎么还没回来!”云曦急的掉眼泪,叶安宁若是有事出去不能回,从来都会提前交代一声。 直到戌时叶荣神色紧绷的回了府,三人才得知了叶安宁从宫城出来以后就失踪了的消息。 瑞王府清鹭轩中,燕沐云神色冰冷的看着刚传来的消息,冷冽的气息如寒冰一般,让坐在一旁的莫擎和东方肃都不由的觉得四周的温度降了好多,“呵呵,很好。皇帝眼皮子底下的宫城中,还能被换了马车将人掳走!”不带丝毫温度的话语充满了一股肃杀之意。 “莫擎,让百晓阁的人注意京都外城所有城门的动向,尤其注意那些能藏人的马车或者运送箱柜的。安插在里面的暗子随时将消息传递回来,还有,密切注意京都北戎人的动向。” 莫擎站起身,郑重道:“莫擎领命。” “东方,我要动用宫中的暗子,查一下今天安宁坐的那辆马车到底被谁动了手脚。”莫擎走后,燕沐云又对着东方肃说道。 “好,调查的事我来做,你最好镇定点,别做什么疯狂的事。”东方肃难得正色的叮嘱。 “暗影,让暗影卫在各亲王府外围监视着他们的动静,还有皇城北戎驿馆中的布和,必要时可以动用天罡盟。” 黑暗中一个低沉的声音应了一声,而后一切又归于平静,独自一人坐在书房,燕沐云本就清冷的身影又多了一些孤寂。 叶安宁失踪的第二天,北戎的使臣便受到了刺杀,布和亲王受了重伤,嘉定帝震怒,调集皇城守卫军进行全程搜查,严令势必将刺客抓住。 随着北戎使臣被刺的事传出,安远将军府嫡女被匪徒掳走至今未归的消息也随之流传开来。 第六十八章 意外遭劫(2) 黑暗狭小的空间里,叶安宁侧卧蜷缩着身体,一阵剧烈的的晃动后,一丝光亮照了进来,箱盖被人打开后还未完全清醒的叶安宁被两人架了出来,扔到了墙角铺满干草的地上。 肩背传递来的疼痛让还只是半醒的叶安宁皱起了眉头,“呜……”四周几道呜咽的哭声断断续续的飘入耳朵,睫毛微颤,叶安宁终是睁开了眼睛。 缓缓的坐起身,首先印入眼帘的就是自己被关在一个光线有点暗的石砌牢房之中,除了唯一一道带着栅栏的铁门别无其他出口,而现在牢房中除了她,还关有七个年岁不大的少女,正围在一处呜呜咽咽的哭着。 叶安宁看了一圈,这几个少女除了有衣着打扮精致华丽,一看便知是有着家世的小姐,其余的都是些普通布衣寻常人家的姑娘。若说唯一相似之处也只有一点,这七位少女皆长的眉目秀丽,都是颇有姿容的女子。 难道自己遇到拐卖少女的“犯罪团伙”了?叶安宁深感怀疑,可拐人拐到宫城里,那得多大的本事?有这能耐的人还需要做拐卖的营生?扯淡…… 大约半个时辰以后,几个少女的哭声渐止,有人开始抬起头望向叶安宁,因为她们这群人中,唯一没有哭还这么淡定抱膝看着她们的,也只有叶安宁了。 “你们都是同时被抓到这的么?”见几个少女的情绪都稳定下来,叶安宁便开口询问一些信息。 其中一位着桃红色布衣的少女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一醒来就在这儿了,身边就是她们几个人,你是最后进来的。” 看来几人被抓进来的时间都差不多,如此她想打听一些更有用的信息就比较难了。 “我叫叶安宁,你们都是在京都城被抓来的么?”当先说出自己的名字,叶安宁试着与几人拉近距离。 七位少女中只有一人点了点头,而胆子略大些的桃红色布衣的少女说道:“我叫李雁儿,我家是在离蒲县不远的李家村,那天我去县城里的集市,不知怎的被人拍了肩头一下,我就回头看了看便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就到这里了。” 有了李雁儿带头,剩下的几人也陆续的说出自己被拐的过程,基本都是大同小异,皆是独自出门在某一时刻被人拍了肩头,或者被人从身后捂了口鼻然后迷晕抓了来。 正说着,铁门外传来一阵响动,被锁死的门打开后两个用黑布巾蒙着脸,穿着墨绿色布衣的男子走了进来,环顾了下石牢中的几人,胆子小的少女被一扫眼,皆是脸色惨白的抖个不停。 待将每个都看了过去后,其中一人指着叶安宁。“你,出来。我们主子要见你。” 没被点到的少女都略松了口气,不由同情的看向被选中的叶安宁,大家如今都差不多清楚现下的状况,这种拐卖少女之事多少也有耳闻,如今被叫了出去,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事。 “喊你呢!还不快起来!”那人眼见叶安宁动作拖沓,不耐烦的催促。 叶安宁冷冷的扫了对方一眼,她被抓来之后还被人下了一种让人虚软无力的药物,但看其他几个少女皆是行动无碍,看来被下药的就只有她一个了。 扶着墙站起身,有些不稳的跟着两人走出了铁门外,袖中藏的蝴蝶刀已经被拿走了,现在虽是个不错的逃跑机会,可惜她却有心无力。 叶安宁缓步的跟随着,在两人的带领下先是穿过了一条深长的石甬道,这石铺的甬道两旁还有差不多十几间铁门关着,一些门内还有哭声透出。 这些人到底抓了多人妙龄少女!叶安宁心中吃惊的估算了一下。 走出了这条石甬道以后,又拐了几个弯有沿着石阶梯下了一层,叶安宁骇然的发现自己现在所待的地方应该是个地下石室,从自己走过来的几道石甬道估计,这石室的面积不菲。 最终叶安宁停在了一扇雕龙刻凤的巨大石门前,两个带路的男子从怀中取出一个掌心大小的圆形石盘,放入石门上所雕刻的龙睛之上,再转动了几圈,原本紧闭的石门便缓缓打开。 “呵呵,圣君,你再喝一杯嘛。”娇媚酥软的声音夹带着一股浓烈的酒香自石门后飘了过来,除此还有轻柔的丝竹演乐之声,正和着乐曲跳舞的六个女子,每个人上身只穿了件抹胸,披着镂空的纱衣,雪白的肌肤透过纱衣若隐若现,柳腰如水蛇般柔软,极尽妖娆的扭动着。 石室正中,摆放着偌大的龙椅,一个着龙袍的男子带着面具,遮盖住了眼鼻,只露出一张挂着放肆浪荡笑容的薄唇。 男子搂着身旁同样衣着暴露的女子,手不时的在对方柔滑的肌肤上掐了一把,女子吃痛的咬着唇未叫出声,转而依旧强颜欢笑着为男子喂着面前的美食。 男子见到叶安宁进来,伸手挥停了歌舞,只留了身旁的女子继续伺候。 “你就是那个被瑞王和北戎使臣争着要的女人?”男子懒散的手肘支着头,肆无顾忌地打量着叶安宁。 “还不错,被抓到这里你竟然没哭没闹,还算有几分胆色。” “过奖。”叶安宁冷眼瞧着此人,语气平淡如水,“阁下抓我来此有什么目的?可以说了吧。” 男子极有趣味的一挑唇角,“果然很有意思,你既然这么聪明,不如猜猜我抓你来此的目的?” 体内的药力未过,叶安宁只觉得脚下虚软无力,有些漫不经心的挪到一侧椅子上坐下,“我猜阁下应该不是抓我来喝茶叙旧的。” 男子哈哈一笑,“确实不是。” “既然不是抓我来叙旧的,那我又不认识阁下,想我到京都不到一年光景,自想也未得罪什么人,如此阁下抓我必然是因为想从我这得到某些利益,更或许想通过我从别的人那得到某些利益。” 原本还懒散不羁的男子嘴角的笑容冷固,“做个聪明的女人不错,可太过于聪明的女人……却容易活不长。” “阁下若真想要我命,那千方百计的把我带到此处做什么?你说对么?诚王殿下。” 第六十九章 意外被劫(3) 如果说刚才男子对叶安宁的话还算镇定,此刻却再也无法忍耐,眼中现出狠色,看了一眼跪坐在一旁,满脸恐惧的女子,直接伸手扼住其脖子。 叶安宁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懊恼,“住手!” 男子冷笑的撇过头,“住手?”说完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女子的脸色已经由红变紫,片刻后没有了气息的尸体被丢弃在地上,男子捻着手指似在回味刚才掐死女人时的快感。 “死变态。”此刻叶安宁只觉得胸腔中要被控制不住的怒火燃尽,若不是药物作用,她真想现在就冲过去捏死这个畜生! “你说什么?”男子眼中露出危险的警告。 “变态在我们那是夸一个人与众不同,诚王殿下难道不觉得自己特别的……不一样?” 杀人后男子的心情似乎也好了许多,“你是怎么认出本王的。” 叶安宁心底冷笑,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她真的很想说:诚王殿下,你真的很好认,好么! 可以把手伸到宫城中换车夫的人屈指可数,然后眼前这间石室几乎就是完全仿着宫城内规格打造的,若不是对宫城殿宇内的摆设装饰知晓的极为清楚,难道光凭想做皇帝的“一腔热血”就能做的如此一样?还有她虽然只见过诚王几面,可这位王爷骄奢淫乐可是出了名,而说话的声音这位诚王殿下又未刻意的伪装过,加上那习惯性的坐姿,举动。叶安宁表示:我不想认出来都不行。 “哦,原本我只是想诈一下,想不到王爷竟然真的承认了。”叶安宁表情无奈的摊了摊手。 哎,太好猜了,没办法。 听完叶安宁的回答诚王身子一僵,暗暗握紧的拳头昭示着此刻他无比的想捏死叶安宁,若不是答应了一个人,暂时留着她还有用。 没有耐心再与她周旋,诚王击掌让人将准备好的笔墨拿来进来,“本王让你写一封信告诉瑞王,只要他带着暗卫将禁足的勤王杀了,你便可安全的回去了。” 呵呵,这诚王自己傻缺以为别人也和他一样傻么?安全回去?要瑞王真为了救她而去杀了堂堂皇长子,那她就是安全的回去等死!或者谁知道杀了勤王以后他会不会反悔,到时候再让燕沐云去杀了赵王,硕王,更或许还有嘉定帝,然后他诚王就可以高枕无忧的等着做皇帝了。 提着笔叶安宁心中思量一番正要落笔,“等等!我说,你写。”诚王突然智商上线。 按照要求将信写好递了过去,诚王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被隐藏任何可能得暗语,才叫人将她带回到牢房中。 瑞王府中东方肃正在向燕沐云说着这些天搜集到的情报,“那天载叶姑娘的马车被扔在了外城东南角的一处暗巷,我们的人在离马车不远的地上发现了这个。” 东方肃取出一个黑色的珠子,这颗珠子已经裂了口子,明显是使用过的。 “是四海帮独门配制的迷蝶香。”莫擎当即认出了珠子的来历。 “莫擎,你去查一下四海帮近期与谁做过生意,没有绝对诱惑的代价,四海帮不会将独门秘香出手。”说完燕沐云继续问道:“城门的暗子有情报回来么?” “嗯,因为北戎使臣遇刺的事,如今外城的城门也查的很严,这些日子没有被查过就出城的只有几位亲王和长公主府的马车。” “王爷,府门外有一送信之人,侍卫已经将其按下,可那人信一送到便毒发生亡了。”书房外传来侍卫的禀报。 “将信拿进来。” 拆开信件,一行行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平静的将信看完,燕沐云沉默了片刻,“暗影,诚王近几天可有什么异常?” 一道身影自房梁处飞落下,“属下这几日正在调查,诚王去了京都城外靠近蒲县的一处庄园,近几日都未回府。” “去查一下那处庄园。顺便告诉萧明月,山海帮的当家可以换一换了。” 暗影离去后东方肃拿起书案上的信来回细看了几遍,“这是叶姑娘写的?啧,没什么特别之处啊,你怎么就看出来诚王有问题了?” 见燕沐云淡笑着不说话,“风骚!刚才还跟个冰渣子一般,刺得我和莫擎几天来都不敢大声说话,果真是个重色轻友的货色。”挤兑完东方肃脑中灵光一现。 “是不是这个字有问题。”东方肃作为百花宴的评判之一,叶安宁那晚写的一手狂草书法他可是见过的,可如今信上的字,虽然说是正楷,可细看之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燕沐云将信纸竖起,“遮上一只眼。” 东方肃一愣却还是照做,诶?随着信纸被拉远,原本看起来墨迹差不多的字竟然缓缓出现了浓淡之分,或是几个部首,或是几个字,组合起来之后:诚王,女子失踪。 叶安宁在瑞王府的大半年,两人早已培养出了一些默契,平日里叶安宁最不喜欢写字,还喜欢将字简化来写,从而可以偷懒。可眼前的这封信,通篇用的繁字,那必然是她想暗示些什么。 “这几年京都确实有失踪过一些女子,可大多是寻常百姓倒也未引起多少重视。”莫擎想了想说道。 “这家伙倒是打的好算盘,你刚和皇帝老头请了赐婚,叶安宁便失踪了,想求娶和亲的北戎使臣还被行刺,如今老头已经疑心了瑞王府。若是勤王再一命呜呼,那皇帝老头就算没证据也会与瑞王府翻脸。到时候京都大乱,然后他再来个趁火打劫?”说着说着东方肃自己也觉着不对味儿。 “你说布和被刺可不可能也是诚王做的?可是……他有那个脑子么?”若平日里只知享乐的诚王是装出来的,那也太恐怖了些,要多深的心计和城府才能带上十几年的“面具”。 “我看他未必有这个脑子,背后有人在掌控才是真的。你可还记得我们已经查了四年的事。”燕沐云出言提点。 “你是说私造北戎武器的事?你怀疑诚王就是那个保护着北戎人押送兵器,可以安然通过这么多关卡的人?” 第七十章 意外被劫(4) “这……不太可能吧。”莫擎也忍不住有些怀疑,平日最喜骄奢淫乐的诚王,实则是个色厉内荏的货色,他能做出这么大的事确实让事人难以置信。 “之前我们一直怀疑北戎人打造这么多兵器,所需的铁矿还有银钱从哪里来,按照现在的情况……”燕沐云指着信中所写的少女失踪案,东方肃和莫擎想通关键才恍然大悟。 诚王地宫的石牢中,叶安宁捧着刚送进来的饭食,心中好好的将诚王“问候”了一番,这饭食中被添加了她所中的药物,吃下去她便只能继续手脚无力的毫无反抗之力。不吃,可估算着时间都近两天了,她只喝了点水,这么下去就算不用药她也要被饿的走不动路了。 坐在旁边的李雁儿见她捧着饭碗发呆,凑过来好心劝解道:“叶姑娘,多少吃点吧,虽然现在我们被人抓了关在这出不去,可好歹把身体照顾好了,没等哪天能逃出去了却没力气,是不是?” 面对李雁儿的善意,叶安宁却有苦说不出,最后还是无奈的将食物吃了下去。 饭后不久,好不容易才有些力气的叶安宁又再次无力的靠在墙上,这时候锁着的铁门被人打开,这回进来的是两个浓妆艳抹的大妈,进来后身旁跟随的一个看守指着叶安宁,“除了这个,其他的都带走。” 原本就一脸惶恐的几个姑娘即刻吓得哭出了声,两个大妈不耐的走过去将最先哭的一人抓起来,“啪,啪”两巴掌扇的少女原本白皙的脸立马红了一片。 “闭嘴!哪个再哭老娘就拔了她的舌头,卖到最低等的窑子里去!”公鸭嗓的大妈扯着喉咙骂道,剩下的几人被吓得再哭不出来,原本还有心抵抗的,此刻被一句卖到低等窑子的威胁而选择了不再反抗。 “我……我不去……”李雁儿脸色决绝的开口,身子不由的往叶安宁旁边靠了靠,求救的目光望着她。 “贱丫头,你以为到了老娘手中还由得你选。” “等等。”叶安宁冷眼看向门口看守的两名男子,“去回你们主子,留一个下来陪我,若是他想我继续好好配合的话。”出言保下李雁儿,只当谢了这个善良女子刚才好心的劝慰。 两个看守低声商量几句,由一人出去回禀后,李雁儿果真被留了下来。 “谢……谢谢叶姑娘。”李雁儿没想到自己关键时刻的押宝真的押对了,叶安宁对她笑了笑便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瑞王府中暗影正在禀报诚王别苑近几天的情况,“公子,诚王自三天前近了那座别苑就未在出现过,那别苑的防卫也是外松内紧。属下进去查探了一番,别苑中似有建地宫的痕迹。昨日还有一辆马车出了别苑往蒲县方向去了,属下已经让暗电乔装跟随。” “让人将京都守备军引到诚王别苑,剩下的人伺机而动。” 地宫石殿中,叶安宁再次见到了诚王,“这已经过了两天了,勤王府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来你在燕沐云心中也没有那么重要。”走到叶安宁跟前,看她神色虚弱,诚王讥讽道:“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你说本王再留她下来也没有意义了,是不是?” “诚王爷是准备杀了我?” “呵呵,杀不杀你就要看你的表现了,若是答案让本王满意,说不准本王心情好了还可以让你继续活下去。” 诚王望着叶安宁,却依然无法从她平静的神色中瞧不一丝异样惶恐的情绪。“你在燕沐云身边近身伺候了半年,将你知道的一切都与本王写出来,包括他的弱点,最好还有一些隐秘。” “所有的都要写么?”叶安宁不确定的再次询问。 “所有!” “好,没问题!”叶安宁点头爽快的应了下来,其干脆的态度让诚王都愣了好一会。提起笔洋洋洒洒,不一会的功夫叶安宁就写了满满三张纸递了过去,诚王狐疑的接过细细看了一遍。 “这些就是你要告诉本王的?”将手中的纸张掷了出,诚王语气充斥着即将爆发的怒气,叶安宁既然给他写了整三张燕沐云的各种喜好,还有性格脾气。 什么燕沐云为人霸道,脾气喜怒不定,很是挑剔,喜欢看书品茶下棋挤兑人,弱点不太会算账等等诸如此类。 “诚王爷,你既知道我不过是瑞王身边的一个小小丫鬟,也该知道我所了解的无非就是些瑞王的生活习性而已,我将知道一切都按王爷的意思写出来了,王爷还有什么不满意么?” 叶安宁理直气壮的回答几乎让诚王快抓狂,“你以为随意胡说几句本王便信了你是什么都不知道?” “难道王爷对府中近身的丫鬟都是掏心挖肺,事无巨细的倒个干净?” 诚王冷笑一声,阴郁的眼神深看着叶安宁,“但愿你不会为此刻的不配合后悔。” 须臾后,李雁儿被抓了过来丢到诚王眼前,诚王用手扣住她的脖子,李雁儿骤然脸色开始涨红的挣扎。 “本王想看看,再有一人是因为你而丧命,你还能硬气到何时?”手上的力度不断的加重,李雁儿本能的抓住了诚王的手腕,原本有些恐惧的眸子却骤然乍出一股骇人的恨意,奋力抽出发上别的一朵普通绢花,却赫然发现绢花后隐藏着一根极长的银针。 将抽出的银针狠狠地朝着诚王胸口处扎去,突来的意外情况让诚王大吃一惊,当即用另一只手扣住了李雁儿刺过来的手,而后一脚踹到其腹部,将李雁儿踢到在地。 “王爷,不好了,地面的侍卫禀告京都城中的守备军在别苑外,说是一路追刺客到了附近,想请王爷允准他们进来查探。” 听到门外看守的传话,诚王怒道:“让他们滚!连本王的别苑都敢搜查,好大的胆子。” “王爷,那守备军统领说是奉的皇命搜查刺杀北戎使臣的刺客,如若不让他们进来,他们也只能退回京都城,然后据实呈报皇上。” “好个守备军统领,本王倒真想会会,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敢直接威胁本王!” 第七十一章 安然脱险 诚王离开地宫后,吩咐了两个看守将叶安宁和李雁儿先押回石牢,刚才被狠狠踹倒在地的李雁儿此刻正靠在叶安宁怀中,脸色苍白的捂着腹部,曲着的身子刚好避开了看守的视线,偷偷的将手中的东西塞给了叶安宁。 “你们两个赶紧起来滚回石牢。”一人伸手去拉蹲着的叶安宁,却被她闪电出手,用刚回到手中的蝴蝶刀直接划断了这看守手腕的经脉。 刚才李雁儿被诚王近身扣住,却正巧被她瞧见其腰间别的蝴蝶刀,于是乘着被踹出去前的时机将刀一起摸了过来。 而叶安宁,这些天看守所送的食物皆用了药,不过他们或许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叶安宁这种对同样的药,抗药性会这么强,在用了三次以后那让人浑身无力的药已经对她的效用极其微小了。 干脆利落的解决掉一人,抓住正想逃跑的另一个看守逼着其开了石门,带着李雁儿一路朝着地宫外走去。 “两个臭丫头!想跑!”刚过了一个拐角,之前在石牢带走少女的两个大妈,一人握刀,一人执着短刺挡住了叶安宁的去路。 “你先走。”将手中抓的看守解决,叶安宁和躲身后的李雁儿嘱咐完便只身上去挡住两人。 “花婆子,你去抓那丫头,这个交给我来!”长刀一横将叶安宁的攻势全数揽下,那花婆子抓着机会抽开身追着李雁儿而去。 这婆子手底下有些功夫,且出手狠辣,一时间倒真将叶安宁挡了下来。 再被拖下去就得麻烦了!叶安宁眼中狠色一现,硬生生的用蝴蝶刀横顶住对方的长刀,腰身略弯,曲膝往前一送,“嘶。”蝴蝶刀顺着长刀的刀刃滑了过去,那婆子圆目一睁,刀势一变横着便砍向叶安宁的脖子,可在她刀还未到之前,却被叶安宁直接近身刺中腹部,蝴蝶刀一转直接再横切了一刀,两人错身而过,婆子捂着几乎被划开了肚子,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解决掉对手,叶安宁急忙朝着李雁儿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直追到了地宫入口处,那花婆子的尸体正趴在地上,而李雁儿此刻正站在燕沐云身后。 “安宁!”看到叶安宁安然无恙的出现在面前,燕沐云一直悬而未定的心才算真正放下,不顾身后还站着其他人,直接走上前将叶安宁揽入怀中,紧紧的拥着她,第一次他感受到了担惊受怕是什么样的感觉,有些贪婪嗅着怀中人儿熟悉的芬芳。 几乎被抱的喘不过气,叶安宁感受到他的不安,触动了她心头最柔软的一处,伸出手环住燕沐云的腰身。 两人静静地相拥着,身后的暗月和李雁儿皆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暗风,我们先出去吧。” “不行,王爷还在这里。”暗风很不识趣的拒绝离去。 “你想到时候被王爷惩罚你就继续待着,我先走了……”待不下去的暗月带着李雁儿直接出了地宫,暗风踌躇了一下也还是跟了出去。 相拥了片刻,燕沐云才恋恋不舍的松开双臂,“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在叶安宁想来,这个地方应该守卫很严密才是,可如今燕沐云带着暗风暗月就进来了,好象还没受到多大的阻碍。 “莫擎正带着京都守备军拖着诚王,待我们这里发出信号他就可以行动了。” 别苑外,诚王极为不满的瞪着眼前水油不进的莫擎,他好歹也是一个亲王,这莫擎不过一个小小的四品京都守备统领,仗着父皇的旨意就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奈何此时不是扯皮的时候,只得耐下性子:“你说看到刺客进了本王的别苑,而本王已经命府中侍卫搜过,并没有你们所说的刺客,你们现在赶紧离去,今日冒犯了本王的事情便算了。” “诚王殿下,看到刺客进了别苑的可不止下官一个人,我们可是一路追着那刺客过来的,那刺客极善隐藏,下官也是为您的安危着想,并无刻意冒犯的意思。”莫擎看似恭敬,可实则态度坚定。 “本王最后说一次!你们立刻离开别苑,否则……”诚王话语未落,原本安静的别苑内起了一阵骚乱。 “有刺客!”不知是哪个侍卫喊了声。 “诚王殿下!如今您还怎么说?” 诚王脸色黑如锅底,“来人,给我召集别苑所有侍卫,务必将这个刺客抓住。”吩咐完又对着莫擎道:“之前多谢莫统领提醒了,本王这就将这刺客抓住由统领带回去。” “有劳王爷费心,可是皇上旨意,限下官七日内抓出刺客,若是王爷府中侍卫失手,这罪下官实在受不起。”说罢朝着后方一挥手。 “莫擎,你大胆!”眼见莫擎竟然要不顾自己的阻拦强闯别苑。 “只要将刺客抓住,待复命后莫擎自会向皇上请罪,届时皇上真想发落下官,那下官也无话可说。” 拨开挡在前面的诚王府侍卫,莫擎带着守备军在诚王吃人般的目光中冲了进去。 “王爷,怎么办!” “地宫足够隐蔽,他们抓刺客只在府外,应该发现不了。你们带人一起帮忙尽快将刺客抓住,记住给本王牢牢盯着那个莫擎。” 而此刻,已经逃了出来的叶安宁正和燕沐云一起坐在屋顶的某个阴暗角落,观看着下方鸡飞狗跳的大戏。 “那个扮刺客的人是谁呀?”叶安宁看到下方一个蒙面的身影,身姿灵动,特别是在暗处若隐若现的身影让人看不真切。 “暗影,他是暗影卫这五年来的统领?” “这五年?”叶安宁不解。 “暗影卫也有竞争,所有人都有机会成为暗影卫的统领,只要他们能证明所有的能力都胜过现任的统领,将其打败,就可成为新一任的统领,从而可以使用暗影这个名字。” 叶安宁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虽然不清楚瑞王府具体的暗影卫数量,可只见暗风暗月的身手就可以想见当这个统领的压力有多大。 “差不多了吧。”看到一群人到现在连暗影的衣袍都未碰到,叶安宁看了看燕沐云。 “是可以结束了。”说完,别苑西侧的厢房中一团黑烟缓缓升起,“王爷!不好了,西厢房那边走水了!” 第七十二章 诚王败露 正在配合抓刺客的诚王听到下人的禀告,当即脸色都白了。西厢房!地宫的入口就在那附近,当即抛下了抓刺客的事,直接赶去了别苑西侧,而少了别苑守卫的阻碍,压力骤减的暗影抓住这个机会,直接飞身掠上屋顶,同样往着西侧而去。 “追过去!”莫擎一挥手臂,“怕什么,咱们是奉旨行事,若让刺客跑了,皇上的雷霆之怒谁能承受!”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兵士,听了这话皆是一咬牙追着刺客而去。 “王爷,他们跟过来了。” “让侍卫给我挡住他们!就说别苑西侧有女眷居住,谁敢私自乱闯,本王绝不放过他!”沉着脸赶到了起火的地点,正是地宫入口处。一阵阵的浓烟从入口的缝隙中飘出来,若是想要灭火,只能先将入口打开才能。 “王爷!侍卫们拦不住了!” 诚王只觉得似一桶凉水从头浇到脚,完了,一切都完了!今夜地宫的秘密怕是掩藏不住了。“去拿火药,将入口炸了。”地宫石殿里的事情一定不可以让别人知道,因为一旦被发现,留给他的必将是绝路,嘉定帝不一定会杀他,可他的亲王之位就要被撸掉了,还可能被嘉定帝囚禁宗人府一辈子。 “开秘道撤。”他不要被囚禁!他是亲王,他还要成为九五之尊,最后的胜利者! 下定了决心后自然也顾不上再去隐藏什么地宫,直接下死命令让侍卫挡住守备军,诚王便直奔着秘道所在而去。 “想跑!”坐在屋顶观看的叶安宁自然也发现了诚王打算开溜,这个家伙她早想收拾了! 燕沐云拦住要下去抓人的叶安宁,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这是……”看着手心中的黑色珠子,她自然记得那天在马车中被迷晕她的就是眼前这个东西。 握着黑色珠子看了眼下方急忙经过的诚王,叶安宁坏坏的一笑,对着底下诚王的身上便扔了过去。 眼瞧着就到秘道所在了,诚王还来不及心中庆幸,只觉得肩上一痛似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本能的回过头看了一眼,却骤然吸入一片白烟。 糟糕!手脚一阵虚软,诚王当即明白自己中了迷蝶香,极力的忍住侵袭而来的眩晕感,摇晃欲倒的摸出怀中一直揣着的解药。 “叮。”还来不及倒出解药,手中的瓶子又不知被哪飞出来的小石一打落外地。 原本闯进他别苑中的刺客如今却站在他的面前,被黑巾遮住的脸只露出一双冷酷的眼,平静的看着有些狼狈的诚王,丝毫没有了刚才被追的到处乱窜的样子。 “你是赵王派来故意害本王的是不是!”诚王反应再慢现下也觉出了不对劲,自己的这出别苑,离京都不算近,这个刺客如何就这么瞧闯进了他的地界,他这别苑里那么多侍卫,一个刺客在逃离了京都之后还非要往这里闯,除了故意而为他想不到别的。 暗影并没有给他答案,诚王原本还算英俊的脸满是狠毒的扭曲,“他以为把我拖下去,他燕沐洵就能坐上皇位了?哈哈,哈哈……” 不理会有些癫狂的诚王,暗影一闪身便跃到了其身前,一指点向诚王的颈侧的昏穴。 忽觉背后一道劲气掠来,暗影反应及快的身子一晃便躲开的背后的暗袭。 “轻功还不错。”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一个全身上下被黑衣包裹,脸上带着金色花纹面具的男子正身轻如燕的站在近前的树枝上。 “冷寒,他怎么会来?”叶安宁深觉此人武功的可怕,她竟然没有发现这个冷寒是什么时候来的。 燕沐云同样神情凝重,“他应该在我们之前就到这里了,一直隐藏在那树上。”此人本就轻功高绝,若是刻意再收敛自身的气息,就是他也未曾发现冷寒的存在。 “暗影不是他的对手,你先待在这里。”说完燕沐云也是取出了张面具覆于脸上。 叶安宁很是意外,“这面具不是那天在京都外城……” “你不是说这个面具很适合我么?” 所以你就自己个儿偷偷的去买回来了?看着燕沐云飞身而出的背影,叶安宁心中不知是感动还是好笑。 此时的暗影已经与冷寒过了五招,捂着被一指点到穴位的肩头,暗影眼露谨慎,左手臂传来的麻痹感逐渐强烈,燕沐云及时出现在其身前。 “接下来交给我。” 暗影领命离去,还在与侍卫纠缠的莫擎看了眼被逼着现身的燕沐云,脸上终是露出一抹怒色,“将这些人都给我绑了,刺客要逃了!” 此刻诚王已经昏迷在地,冷寒和燕沐云相对而立,当看到带着跟自己差不多面具出现的燕沐云,冷寒原本松弛的身体明显紧绷了一下。 “将他交给我,今天我便放过你。”冷寒沙哑的嗓音里透出无尽的寒意。 “将他留下,今夜你也可安然离去。” 话音刚落,冷寒静立的身影骤然靠近,屋顶上叶安宁看得心头揪紧,太快了!竟然会有残影,这是什么速度! 面对突然近身的冷寒,燕沐云不闪不躲,迎面而上。第一次与冷寒真正的交上手,一丝有些阴冷的劲气竟如“毒蛇”般随着两人不断地过招而渗透了进来,燕沐云眼神凝重,袖子一抖,震开了冷寒披过来的一掌后,又用内力驱散了那股劲气。 被燕沐云一招震开攻势的冷寒同样吃惊不小,之前两人的交手他可未曾留手,可依旧未在燕沐云手下讨到多少便宜,如此两人的胜负便在五五之间。 看了一眼已经将侍卫清理的差不多的守备军,面具后的眼睛骤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杀意,周身肃杀的气势连得在观看战局的叶安宁都感受到了,很是担忧的看向燕沐云。 冷寒缓缓的伸出手,隐藏在腰间的青色软剑被抽出,一抖之下竟然有剑鸣声传出, “公子,接着!”在冷寒抽出软剑的同时,隐在暗处还未离去的暗影将身后背的剑扔出,在燕沐云接到剑的同时,冷寒舞动的软剑骤然一剑劈出,一道青色如实质般的剑气竟然朝着燕沐云而去,身侧被剑气扫到的树,树叶如雪片般抖落。 第七十三章 流言蜚语 燕沐云握着剑已经来不及再出招,直接横剑挡下这道剑气,“铛”两相接触竟发出犹如实质的金铁交击之声,燕沐云脚下飞退,手中的剑在挡下剑气以后应声而断。 握着断剑,面前哪里还有冷寒的身影,连地上躺着的诚王也一并失去了踪迹。 诚王已经离开,剩下的侍卫也都不敢在顽抗,“统领,刺客已经逃走了!属下这就带人去追。” “不用了。” “可是……皇上给的时间只有七天,过了今晚就……” “你带人去查看一下那处着火的地方,诚王如此惧怕我们发现,说不准咱们还有意外的发现!”莫擎下令,接下来的一切水到渠成,诚王隐藏在别苑下面的地宫被找到,其中的一些石牢中还关着一些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子,后经查问都是这些年间京都城还有周边县城失踪女子。 莫擎将诚王别苑发生的事在第二天便呈报给了嘉定帝,当听到地宫中有一间石室中安放有龙椅,还发现了龙袍,冕旒等物。除此还牵扯出这几年周边县城的少女失踪案一共三百六十起,最少的京都在五年间失踪的少女十二人,最多的滨县失踪了四十八人,如今得证皆是诚王所为。 满朝皆是骇然,其中由其要属工部左侍郎郭琪脸色最为惨白,作为四大世家之一的郭氏,如今后宫中的贤妃便是郭氏嫡女,他的胞妹,诚王的生母。如今诚王犯了如此大罪,贤妃自然会倒霉,而他们郭氏最早倒靠向诚王,现在皇上龙颜大怒,诚王跑了而跑不掉的郭氏就要倒霉了。 果然,嘉定帝龙颜大怒,当朝便将郭琪革了职发落去了刑部,并下旨废诚王燕沐显亲王之位,明令全国追捕,抓到后便立即押送回京都,交于宗人府终生圈禁! 下朝后又去了朝晖殿,将贤妃连降七级,直接从正二品的妃位直接降为了德仪,还褫夺了封号软禁在潇岚院思过。 宫城内风云变幻,而叶安宁在第二天已经坐着马车安然的回到府中,云曦三人见到失踪了七天的叶安宁,皆是喜极而泣。 “小姐……呜……”三人围着叶安宁哭的抽抽噎噎,云曦绕着叶安宁看了又看,确定没有受伤才放了心。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都别哭了。”分别揉了揉几个丫头的脑袋,“冬梅,瞧瞧你这些天都瘦了。”叶安宁掐了一把冬梅从圆润变尖的下巴。 “好了,说说我不在的这几天院里还好么?”换个话题转移几个丫头的注意力。 “小姐还说呢,你才刚不在一天府里就流传起了小姐是遇到劫匪被绑去了。”冬梅举起袖子擦了擦眼泪。 “就这些?” “他们还说那些劫匪都是贪财好色之徒,如今小姐被这些歹人劫了去,怕是已经……”一旁的折枝忙捂住了冬梅想要继续说的话。 “小……小姐,其实也没传的那么……”云曦的安慰有些无力。 叶安宁却是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会放出这种流言来毁她名声和清誉的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她倒想看看,那两位总是不安分的娘俩到底又想做什么。 第二天刚用过了早膳,叶安宁便又被唤去了寿安堂,正厅里,此刻坐着的除了老太太,焦氏,还有一位着松花色绣白鹭夏缎长衫,穿的花哨却身材肥胖,小眼宽鼻,圆敦下巴长相有些油腻的年轻男子。 “安宁,快来见见这是你母亲的二侄子俊飞,也算是你的表哥。”老太太指着男子道。 叶安宁心底冷笑的暗啐一声,面上不动神色的对着男子敷衍的欠了欠身。 “安宁表妹。”焦俊飞倒很是热情的站起身对着她满脸堆笑的回礼。 “俊飞啊,你平日少来府中,安宁也刚回来不久,刚好借此多熟悉熟悉。”焦氏眉开眼笑的说道。 “嗯,今天俊飞就在这里用了午饭再回,安宁你就带着俊飞四处逛逛。”老太太对着叶安宁交代。 “这……怕是不妥,我回来的时日上短,且前些时候都是病着,怕是对府中的还不够熟悉。” “怎么安宁表妹生病了么?”焦俊飞很是关切的问道,“若是表妹身体不适,不如我先送表妹回去休息。” 对于焦俊飞的“自告奋勇”,叶安宁下意识的皱起眉,这算硬搭么? “好,好,好。还是俊飞想得体贴,那你就先送安宁回院子吧。” 出了寿安堂,在外面等着的折枝看到叶安宁身后跟着一位面生的男子,“表妹,表妹等等我。”焦俊飞走的气喘吁吁,有些紧的衣衫加上勒的有些紧的腰带,若大的肚子生生被挤出了一圈肥肉。加上走的急,那肉在晃动间都在颤动。 “小姐……这人是……”折枝跟在叶安宁身侧走着,见她没有一丝要停下来的意思。 “不用管他。”焦氏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想把她塞给这种吃喝嫖赌样样精的货色,如此她这二侄子既娶到了老婆,还能成了堂堂安远将军的嫡女婿,她倒是打的好算盘! “表妹,你身体不好不可以走这么快。”跟上来的焦俊飞腰身一扭,直接挤开了旁边的折枝。 “表妹,这次的事情姑姑与我说过了,遇到劫匪那也非你所愿,没事,我不介意。”焦俊飞自认潇洒的一挥扇子。 叶安宁抽了抽嘴角,“我介意。”丢下三个字,不由的将脚步再加快了一些。 “表妹何必如此,你不用觉得愧疚,我真的不介意。” 叶安宁强忍着心头开始燃起的怒气,这货是真蠢还是真聋!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么? “安宁表妹,听纤柔表妹说你对下人很是出手阔绰,还给她们买纤衣阁的衣服?这有钱也不能这么花,下人就是下人,哪里配穿这么好的衣服,以后过了门这钱就我来保管,你只管在家相夫教子就行了。”焦俊飞一路话痨般的没停过,俨然已经将叶安宁当成了他的人。 叶安宁翻了翻白眼,这货是脑子有毛病么?他是哪来的自信!还替她保管钱财?在家相夫教子,想当凤凰男也不掂掂自己的有几斤几两! 她不知道焦氏到底如何承诺了这个傻缺,现在她微一的想法就是想一脚将这货踹到池子里。 第七十四章 商议亲事? 回到蔷薇院,还想继续跟进去的焦俊飞被赶来的冬梅和云曦一起拦在了院外。 “这里是小姐闺房,公子是男子怎么可以随意进来!” 面对云曦的质问,焦俊飞狠瞪了她一眼,望着已经过了回廊看不清的身影喊道:“安宁表妹,你先好好休息,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送走了扰人的“苍蝇”,叶安宁回到房中,云曦早已在贵妃榻旁晾好了茶水,咕咚大喝了一口,叶安宁直接躺在榻上顺气,真没想到她也有快被生生气晕的感觉,若不是不能在府中动手,她早将那肥头大耳的货揍的鼻青脸肿了。 “小姐,夫人真是太过份了,怎么想将小姐嫁给这种人!”这一路上那焦俊飞的表现折枝都看在眼里,如今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气愤。 “她既然如此为我着想,那我便要好好的回报她,她既然给我寻了这么好的夫家,我自然要同样投桃报李。” 晚上叶荣回到府中,焦氏遣退了身边的丫鬟,满面笑容的迎了上去,将叶荣脱下的外衣挂好,“老爷,今日妾身亲手做了几个老爷最喜欢的小菜,老爷再用点吧。”伺候了叶容坐下,又殷勤的倒上酒。 对于这种温柔殷勤,叶荣同样很是受用,焦氏见叶荣喝着酒吃着菜心情还不错,“老爷,妾身有件事相与老爷商量一下。” 又饮下一杯酒,心情舒畅的叶荣笑道:“在这府中是夫人当家,夫人自己做主决定便是。” “老爷,妾身要商量的是安宁的婚事。” 叶荣正夹菜的手一顿,“婚事?夫人已经帮安宁选看到了合适的夫婿?”叶安宁已满二十,这在天武朝算是“大龄剩女”了,叶荣心中也时常惦记着。 “选看差不多,今儿妾身与老太她商议了一番,觉得妾身的二侄子俊飞还不错,两人年纪也相近,所以……” 原本还挂着笑的叶荣,嘴角逐渐收敛:“胡闹!俊飞怎么样,你是他的姑姑,你自己心里清楚!还未娶妻,屋里便有七八个被收了房的丫鬟!” 焦氏咬着唇揪着绢子,“我就知道老爷瞧不上俊飞,那些收了房的丫鬟,安宁若不喜欢遣散了就好,妾身知道俊飞以前是有些顽劣,可他不是那会儿年纪小,犯一点错也不是什么大事,如今改了就是。” “那也不行!”安宁再怎么也是他的嫡女,虽然当年他与其母亲的感情并不太好,可安宁到底是自己的嫡亲血脉,他好歹如今是个堂堂将军,正得皇上重用,怎么也得为安宁觅一个有家世的男子,为人正室并不是难事。 “老爷莫不是还想着安宁可以高嫁?”焦氏与叶荣夫妻多年,自然看出来叶荣心中在想什么,“安宁之前被匪徒劫持,失踪了七天的事如今可是传遍了,还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揣测呢!况且安宁又是这样一个年纪,妾身还不是怕因为这个事,安宁嫁过去会在夫家受委屈。所以才想着嫁给俊飞。好歹俊飞是妾身的侄儿,都是知根知底的自家人,安宁嫁过去总不会受委屈,妾身和兄长都会督促俊飞好好待安宁。” 焦氏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又是言真意切,特别是说到叶安宁被劫持失踪了七天这件事,虽然叶安宁回来后看不出任何异样,可到底人言可畏,这一阵子连府中的下人都传的不像样了,何况是外面的。 背着这样一个污点,叶安宁如果想高嫁那确实不可能了,就算是低嫁也不一定嫁过去以后就会被善待,再怎么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叶荣自然也不想叶安宁被太亏待。 想来想去,话语总算软和了下来,“安宁今日已经于俊飞见过了?” “见了,俊飞还送了安宁回蔷薇院,妾身瞧着两人倒是般配。”焦氏向来练就了睁眼说瞎话,丝毫不觉脸红的功力。 “你让我再想想。”叶荣叹了口气,还是松了口风,焦氏眼中闪露得意之色,倒酒夹菜伺候的更殷勤了几分。 这一日,叶安宁带着折枝和云曦正打算出门,刚出院子不远就瞧见正拦着粉蝶调笑的焦俊飞,自上次叶安宁从江妈妈手中将其救回,到现在粉蝶总算安分了下来,在蔷薇院里一直做着粗使丫鬟。 见到叶安宁过来,粉蝶忙低头福身,她刚忙完手头的活,准备去府中的库房支取一些院里要用的东西,却没成想遇到了焦俊飞,本想福了身后避开哪里想到被其拦了下来,对于这位焦公子,粉蝶之前在焦氏身边伺候了两年自然是认得,此人言语轻浮,平日来府中最爱招惹一些长相俏丽的丫鬟,有时还动手动脚,很是下流。粉蝶也是被其骚扰过的一个,正在想办法脱身之际,却瞧见叶安宁过来。 “安宁表妹,你可算出来了。”看到叶安宁,焦俊飞忙收起刚才猥琐放浪的样子。 叶安宁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对着粉蝶道:“你去将这个月的例银领回来。” 心头惴惴不安的粉蝶感激的看着叶安宁,应了是就赶紧离去,焦俊飞看着粉蝶的背影眼中露出一丝遗憾,自以为这不漏痕迹的眼神却被叶安宁准确捕捉到,叶安宁心中冷笑。 “表妹,这是要出门么,不如我陪表妹一道如何?” 叶安宁温婉的笑道:“那不是麻烦俊飞表哥了。” 焦俊飞惊喜的眼前一亮,叶安宁虽穿的素雅,可有一种难言的灵动气质,与那些秀美端庄又有点刻板的大家闺秀完全不同,那日寿安堂一见,猎艳无数的焦俊飞便心痒难耐,可惜叶安宁对他态度冷淡,根本连个笑脸都未给他一个。 刚才那温然一笑,便如绽开的蔷薇般艳而不妖,煞是好看,“不,不麻烦,能陪安宁表妹逛街,那是表哥我求都求不来的事情。” 如此叶安宁带着两个丫鬟刚坐坐上马车,那边焦俊飞正要骑上下人准备的马匹。 “小姐,咱们这次出门要买这么多东西,怎么不多带几个人跟着。”说话的云曦。 “小姐这次出门要买的东西有锦缎,华钗,瓷器书画,玉饰珠宝,都是极贵重的东西,那些下人粗手笨脚万一弄坏了怎么办!”折枝道。 “可是这马车地方就这么大,咱们两个又拿不了这么多。” 焦俊飞听得喜上眉梢,只想着叶安宁是为备嫁而添置一些陪嫁的嫁妆,立马上前道:“表妹不用担心,我这就不骑马了,搬运这些东西都交给我来。” 第七十五章 心机露富 这一整天下来,叶安宁先是在城南逛了个来回采买了好些衣饰,又绕去了城东,一直到了傍晚差不多才回到府中,跟在身后当苦了力的焦俊飞却累成了狗。背上背的,手上抱的,脖子上系的,心中虽对叶安宁真将他当下人驱使有些不满,可一想到这些东西到时候都会作为陪嫁送到自己家,便又心中得意。 转天一早,叶安宁让云曦精心的为自己梳了一个飞仙髻,簪了一对累丝嵌红宝石海棠花步摇,眉心点缀了粉色花钿,再配上一身水红色文锦满地绣海棠花束腰宽袖长裙,勾勒得本就纤细的腰身更是不足盈盈一握。 看着镜子里略施粉黛后的自己,叶安宁勾唇浅笑。“小姐,你今天好美。”三个丫头你一句我一句不住的夸赞。 “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都按小姐的吩咐准备好了。” 叶安宁轻轻颔首,“冬梅留在院里,将半夏和红芪也叫上吧。” 待到出了蔷薇院,只见叶安宁起身带着四个丫鬟,四人手中皆捧着精致的盒子,这个时间焦氏母女都在寿安堂,当叶安宁一身华服出现的时候,堂屋里的众人几乎都瞪掉了眼珠子,尤其是焦氏母女,平日里见惯了叶安宁清素的样子,突然如此华丽的装扮一时还没回过神。 与老太太和焦氏见了礼,“安宁自进府至今,多仰仗老太太照顾,昨日特去城中买了些小物件,妄老太太不要嫌弃。”说罢让折枝将手中的锦盒打开,里面装的是一条镶着东珠的抹额,那东珠硕大圆润一看便是少见的珍品,这一条抹额少说也得要百八十两银子,老太太原本还绷着的脸在见到如此贵重的礼物时也和缓了下来,夸道:“大丫头还是有孝心,只是这么贵重的礼物太破费了。” 叶安宁不在意的笑回道:“老太太喜欢就好。”转而又看向焦氏和叶芊柔,“我为夫人和妹妹也带了礼物。” 叶芊柔此刻正紧紧盯着叶安宁美丽的脸庞,还有一看便知价值不菲的首饰衣裙,当瞧见叶安宁递过来的锦盒中所装之物,是一支赤金玲珑八宝簪,但看这簪子精致的做工还有手艺,应该是出自京都城最好的万宝楼。这些年来她一直想拥有一支万宝楼的簪子,可万宝楼中的首饰最便宜的也要百两起步,几次想让焦氏给她买都被拒绝了,想不到如今叶安宁竟然直接送了她一支,一时间叶芊柔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嫉妒,羞恼,委屈五味杂陈。 “这是送给夫人的。”叶安宁送给焦氏的是一对水头上好的翡翠镯子,焦氏看着出手阔绰到不像话的叶安宁,表情有些僵硬的收下了这份贵重礼物。 “长姐,这些礼品加起来少说也得要七八百两吧,妹妹记得姐姐的例钱是同妹妹一样的。”叶安宁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一直都是叶芊柔想知道的,说是姐妹,她一直钱银短缺的束手束脚,可叶安宁一出手就是几百上千,如此悬殊的对比怎能让她心里不难受。 “妹妹尽管放心,姐姐外面还算有点营生。”说罢,又对着叶芊柔微微一笑,“妹妹今日所用香粉是凝香斋的醉舞倾城吧,那可是定制的香粉,一盒得要三百两之多,看来妹妹每月的例钱不少呢。” 叶芊柔诧异的看着叶安宁,为了这个定制的香粉,她苦求了焦氏两个月,甚至不惜以绝食来威胁,才终于得到,从而跻身到拥有凝香斋定制香粉的贵女一员! 而这种独属于她的香粉,除了她自己和凝香阁有限接触过的几人,应该没人会识得才对,怎么…… 同样脸色难看的还有焦氏,自打管了这个家,叶荣这些年拼死拼活落下的身家几乎都交给她来打理,可叶芊柔花钱大手大脚,两个兄长家又没少打秋风,叶荣平时忙碌很少管账到也还好,却不成想因为一个香粉就被叶安宁看了出来。 “姐姐说笑了,妹妹用的不过是普通的香粉,凝香斋的香粉如此昂贵,妹妹哪里用的起。” 面对叶芊柔的狡辩,叶安宁缓缓开口:“不巧的很,妹妹所定制的香粉正是出自我之手,所以我自己调配的东西,应该不会认错的。”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震惊,叶芊柔下意识的捂着张圆的嘴,不敢相信的看着叶安宁。 凝香斋有多赚钱相信京都城的贵圈没有人不知道,因为几乎所有京都城的富贵千金,有些身份的皆是用的凝香斋的东西。 “你……你是凝香斋的东家?”焦氏也忍不住心扑通乱跳。 “算半个吧。”如今凝香斋有五成的香粉皆是她供应的,而定制的更是全部由她经手,这么算起来说自己是半个东家也不算夸张。 叶安宁说的很随意轻松,焦氏却是听得胸口一阵乱揪,自己竟然险些把一个聚宝盆推了出去,还好还好,亲事还未定下。就算是亲侄子又怎样,往日来打的秋风还少么?还想要半个凝香斋的陪嫁!做梦!几个来回的时间,焦氏心中的算盘拨了好几遍。 眼见效果已经达到,叶安宁又略聊了几句就借口离去,“淑芬,这大丫头了不得啊,你赶紧告诉俊飞,让他准备着提亲,女婿那边你也要赶紧让他应下了。”想到只要自己的二孙子娶到了叶安宁,得到巨额的财富作为陪嫁,老太太满是皱纹的脸就忍不住笑出一堆褶子。 “母亲,老爷那里还在考虑,咱们也不能逼的太急了,反正安宁暂时又嫁不出去。”焦氏安抚道。 老太太皱着眉头有些不满的盯着焦氏,“之前你不是还急着想让大丫头赶紧嫁出去么,怎么现在又不急了?你是不是听大丫头说了凝香斋的事就后悔了!” 焦氏不语,她确实是后悔了,至少在叶安宁将手中的财富交出来之前,她是不会就这么把叶安宁嫁了,人都是自私的,她也有儿女,叶芊柔如今与赵王走得近,来日若真被纳入王府,那自己女儿的嫁妆定然不能失了脸面!原本光以她现在手头的这点东西,如何也置办不出多出彩的嫁妆了,可如今有了叶安宁的凝香斋就完全不是问题了,还有她和叶荣的幼子,如今才刚满七岁的叶隆轩,现下正在原氏古宅的家学读书,原氏一门两代皆是应天书院的山长,家学渊源之深厚自然不用多说,多少人想挤进去都不知道,他们也是花了好些钱银,托了许多关系才将叶隆轩送了进去,自己这个幼子虽然现在还小,但以后若想扶摇直上,除了本身才学,财力同样是重中之重。 第七十六章 利益之争 而她的母亲,如今虽然是将军府的老太太,可满脑子想的也不正是如何扶起她的两个兄长,还有侄儿么?都是身为人母,她为自己的儿女打算又有什么错!这么想着,焦氏心中绝不轻易嫁出叶安宁的决心也坚定了不少。 晚上当叶荣回到府中,竟是难得的一家人坐下来吃饭,可这气氛却显得有些奇怪,往日老太太旁边挨着的从来都是焦氏,或者叶芊柔,今日却换成了叶安宁。 “父亲回来了。”叶安宁当没看到叶荣惊讶的神色,只乖巧的扶了他坐下,如此一家人在有些怪异的气氛中吃罢了晚饭,席间老太太和颜悦色的对着叶安宁一口一个大丫头,而往日与焦氏母女融洽的氛围晚上却变得有些僵硬。 回到房中,叶荣见桌上正摆着一把上好的青泉剑,剑身上还刻有一个严字,竟是铸剑大师严岷之所铸,忍不住有些惊喜的问道:“夫人,这把剑是……” “是安宁特意寻来孝顺老爷的。”说着焦氏将今天叶安宁盛装送礼的事说给了叶荣听,尤其是叶安宁如今是凝香斋半个当家人的事。 叶荣同样被惊到了,有些不敢相信的同时也不免心中有些骄傲,而后又不免叹息叶安宁要是男儿身该多好。 “老爷,安宁毕竟是女孩子家,如今身边掌着这么多的钱财怕是不太好。” “夫人的意思是?” “不如……让安宁暂时将这些交于老爷保管,待到出嫁之时老爷再拿出来给她做嫁妆。” 叶荣抚着青泉剑,很是实诚的说到:“交于我就不必了,安宁既然可以凭借自己就挣下这么大一份财富,想来掌控一些钱财并不难。” 没能说动叶荣,焦氏心中暗恼,可也知若是太心急只怕会适得其反,便闷闷的住了嘴。 这一日天气晴好,挑起老太太与焦氏两人的利益之争后,闲下来的叶安宁约了谢青清两人去了珍宴楼小聚,三天后就是原琬琰出嫁的日子,她们皆是受了邀请,谢青清一见到叶安宁就拉着她问东问西,大约也是听到了之前传了一些她被劫走的流言,“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流言无稽。” “我就说嘛,肯定是有人故意传出来的。对了,琬琰姐三日后就要出阁了,添妆的礼品你们都准备好了么?”谢青清看了看叶安宁还有谢瑾瑜。 见两人皆是点了点头,不由苦恼的嘟着嘴,“我还没选好呢,我不管,等下你们两个要陪我好好找找,我要送个最好的给琬琰姐添妆。” “好,只要你好茶好菜伺候我们吃饱喝足,你说怎么逛就怎么逛!”邵瑾瑜说笑着,三人桌上的菜已经上齐,正要动筷子,屏扇另一边的隔壁雅座,却传来轻浮的娇声软语。 三人皆是不愉的皱起眉头,如今正是饭点,珍宴楼的雅间都已经没有了,所以三人就只能在二楼的雅座将就,还好这些雅座靠着窗正对着主街,每个皆用四页屏风隔开来,倒也算不错,只是没想到大中午还能遇到这个。 “公子,你都好久没来见眉儿了,是不是把眉儿忘了。”女子声音软哝,说的话情意绵绵。 “哎呦,我的小心肝儿,本公子怎么舍得忘了你啊,这不是最近不方便嘛。”男子出言哄道。 叶安宁挑了挑眼角,这声音……有点熟悉啊。 “奴家不管……公子要多来陪奴家。” “我的亲亲眉儿,你先忍耐着几天,等过些日子本公子将我那表妹迎进了门,就立马为你赎身接你回府。”男子信誓旦旦。 “原来公子是要娶亲了,难怪……难怪最近都不来眉儿这里,若真娶了美娇娘,哪里还会记得眉儿。”女子抽泣出声。 “眉儿你才是本公子的心头所爱,娶那婆娘也是因为……”男子说到此处又将声音压低了几分,“昨日我祖母告知于我,那婆娘足有半个凝香斋的陪嫁,若是娶了她,以后咱们一辈子还用愁么?” 女子抽泣的声音即刻止住,“半个凝香斋!”谁不知道凝香斋在整个天武最繁华的十大城市皆有店铺,几乎囊括了全天武八九成贵圈的女子,这是多大的一笔财富,当下娇声着说道:“以后眉儿都听公子的。” 在隔壁雅座的三人听完表情各异,叶安宁冷笑了一声,谢青清和邵瑾瑜则是气得咬牙切齿。 “好个不要脸的东西!我这就去教训他一顿!”脾气刚直的邵瑾瑜忍不住了。 叶安宁将她拉住,按回椅子上安抚道:“对方也不知是什么身份,还是不要冲动招惹的好。” 邵瑾瑜有些不甘的恨不能瞪穿了那层屏风,可想想叶安宁说的确实也有道理,能来珍宴楼的不是有财,就是有财有势,冲动出手还真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哎,也不知是哪个可怜的女子如今正被蒙在蛊里。”谢青清很是同情。 “真是便宜了这个畜生。”邵瑾瑜握着拳不忿的挥着。 便宜了他?那也不见得,待陪着谢青清将添妆的礼品选好,回到府中还未进院子,叶安宁便瞧见等在院子外的焦俊飞。 叶安宁缓缓扯起嘴角:“俊飞表哥怎么站在这里。” 焦俊飞忙堆着笑,“这不是几日未见,心中记挂着表妹所以来看看,这几个丫鬟说表妹你不巧出去了,我便站在此处等着。” 挤出一丝“感动”的神色,叶安宁话语更柔和了些:“辛苦表哥了,这几个丫头也真是的,不如俊飞表哥进去喝杯茶水歇歇?” 焦俊飞心思一动乐开了花,忙不迭的应了,走在蔷薇花廊下,看着叶安宁美丽的侧颜,心中乍觉得如猫挠一般。 “云曦,去将我收着的寒江翠拿来,好好沏上一碗,正好请俊飞表哥品评一番。”云曦低着头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只听叶安宁又嘱咐:“对了,少放些茶叶,我记得表哥不喜喝太浓的茶。”说完对着焦俊飞一笑。 早被迷的五荤三素的焦俊飞哪里还听得进去什么,只一味笑着点头,喝完茶叶安宁又客气道:“不如表哥再用些点心?” 焦俊飞摆了摆手:“有负表妹盛情了,祖母这边留了我去吃晚饭。” “这样啊!既然表哥还要去老太太那里,那我就不留表哥了。” 第七十七章 一泻千里 焦俊飞一走,叶安宁拉住收拾茶碗的云曦,“你刚才放了多少一泻千里进去!”这药是叶安宁以前还在泸州城时随手调配的,足加了五种通肠的药草,又用了一些药调和,所以刚吃下去时不会发作,等到了时辰那便是神仙也收不住,所以叶安宁给这药起了个“一泻千里”的名字。 刚才她故意和云曦打暗号,让其取什么寒江翠,又暗示别加太多,可刚才焦俊飞一掀茶盖,那味道她坐对面都闻到了,好在也就她嗅觉强大,焦俊飞并没有发现。 “奴婢……奴婢大约倒了半瓶吧。”云曦小心翼翼的回道,她其实只是想多教训一下这讨厌的家伙,小姐说的别加太多,半瓶应该也不算很多吧…… 叶安宁深抽了口气:妹子,你是想让他拉死在茅厕啊! 焦俊飞一路轻飘得意的到了寿安堂,老太太早已让人摆好了他最爱吃的菜,见到心念的孙儿进来,忙招着手一脸慈祥:“快来与祖母说说,今日情况怎样?” 焦俊飞很是得意的坐到老太太身旁,“祖母您放心,安宁表妹对孙儿贴心周到,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能被孙儿降服了。” “好,好,我家俊飞就是有本事。”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仿佛已经瞧见了那如山般的嫁妆和财富抬着进了焦家的门。 心情上佳的焦俊飞也是胃口大开,加上老太太都是拣他爱吃的夹过来,这一餐晚饭大半都进了肚子,焦俊飞满足的打了个饱嗝,还来不及接过老太太递给他的茶水,只听肚子咕噜一声响。 “嘶”,原本还一脸惬意的焦俊飞瞬间绷直了身子,脸色苍白,不一会儿豆大的汗珠就从额头滴了下来。 “哎呀,俊飞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啊!”老太太见他脸色难看,急切的询问。 “噗~”一个尴尬的声响传来,焦俊飞原本苍白的脸色开始变成涨红,绷紧的身子开始不住的颤抖。随着臭味的飘散,原本站在桌旁伺候的丫鬟仆婢都变了脸。 “祖……祖母,快……找人。”话还未完又是一声响,这下连老太太都是忍不住了,赶紧让人搀扶着起身,远远的走开了去。 “祖母……快叫人……抬我去……茅厕。” 老太太被臭气熏的七荤八素,现下才反应过来,忙招了几个下人进来抬焦俊飞。 将手臂搭在两个下人肩上,还未起身只见焦俊飞原本绷紧的身子一松,轰然一声响,稀哗大作。 “完了……” “啊!~”这一晚寿安堂仆婢的尖叫声响彻全府。 第二天一早,叶安宁一起身便听到几个丫头在院里笑的开怀,昨晚寿安堂折腾了一宿,“罪魁祸首”叶安宁却睡的香甜。 听到屋里响动,云曦推了门进来:“小……小姐。”还来不及收回去的笑挂在嘴角。 “寿安堂那边现在怎么样?” “老太太已经搬到旁边的院子了,昨夜焦少爷……”吭哧一声,没忍住的云曦又笑出了声。“焦少爷昨夜……在寿安堂里拉了一宿……后来晕了过去……才被运回了家中。” “还笑。”叶安宁语气无半点威力的瞪了云曦一眼,“待他折腾个三天,就借着我指派你去问候的名义,让南大哥带着我配好的药去给他。”虽然对这种渣渣,恶整他一下心里是很爽了,但到底这货也不过就是贪财好色,不是穷凶极恶之人,拉死在茅厕这种事还是太惨烈了些,还是算了吧。 不过经过这一次,自己大抵能清净一阵子,梳妆完叶安宁懒散的伸了伸腰,折枝喘着粗气,小跑着奔了进来:“小姐,老爷让你赶紧过去,皇上派人传了口谕,让您进宫一趟。” 还是躲不过么?自从诚王地宫回来,叶安宁便惴着心等嘉定帝的圣旨,她自然也知道了北戎使臣布和亲王被刺的事,原本想着如此一来,嘉定帝为和缓北戎这边的怒气,会立刻应下和亲的事,可回来都快半个月了,一直未见到动静,她还未来得及庆幸,如今却还是来了。 让云曦给自己换了身低调端庄一些的浅色衣裙,叶安宁便跟着等在府外,宫内派遣的马车进了宫。 今日嘉定帝召见她的地方是在勤政斋,叶安宁跟着内侍谨慎的走着,到了门口却正巧遇见了从勤政斋出来的赵王和硕王。 “恭喜叶姑娘了。”见到叶安宁,赵王依旧一幅温和儒雅的样子,很是平易近人的对着她道贺。硕王则是一脸怪异的看着她,好似嘲笑,又似鄙视。 叶安宁脚步一停,恭敬的行了礼也未来的及问什么,就继续跟着内侍进了屋。 此刻勤政斋除了嘉定帝,还有燕沐云也在,本来叶安宁以为会在的北戎使臣却是不见踪影,除此还有一个气势慑人的陌生中年男子。 “你就是那个叶安宁?”刚一进来于嘉定帝行了礼起身,那中年男子就冲着她问道,其声音坚定有力,又充斥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气,叶安宁心中震惊,这种感觉可是连嘉定帝都未曾有。 对于男子如此狂傲的僭越,嘉定帝竟也未生气,叶安宁心思极速转动,扫了燕沐云一眼,见他眼底带笑,心中便有定算。 “是,臣女正是叶安宁。”话语不轻不缓,丝毫未曾因为四周气势带来的压迫感而有一丝慌乱。 “嗯,胆色还算不错,难怪沐云非要娶你为王妃。” 叶安宁一怔,恍然明白了眼前的中年男子应该就是燕沐云和她说过的五皇叔,西北王燕宏彻。 “皇上,臣弟相信沐云的眼光,这孩子年纪也不小了,望皇上准沐云所求。”燕宏彻话语恭敬,可语气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嘉定帝微不可查的抖了下眉毛,“你特意为了沐云的婚事从西北赶回来,朕自然也不忍心叫你失望,可北戎使臣那里朕也总要给个交代,你若能替朕捉拿到刺客,安抚了布和,朕倒是可以成全他们。” 燕宏彻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从袖袋中取出一本册子:“臣弟来京都之时,偶然查到了一件事,皇上不防先看看这些,再考虑是否还需要安抚北戎使臣。” 第七十八章 西北王 嘉定帝接过内侍总管李照转呈上来的册子,先是粗略的翻了翻,后越看眉头越是紧皱,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 “啪。”将手中的册子重重的拍到了桌子上,嘉定帝眼中竟然满是震惊和骇然,“这上面记载的可是真的!” “是否真实,我相信这些年对于北戎人在天武朝越来越频繁的小动作,皇上多少都有所察觉。”燕宏彻的话果然击中了嘉定帝的心底。 短暂的沉默后,嘉定帝终于开口:“好,你若是帮朕抓到了诚王,将这件事情解决,朕便立刻为沐云赐婚。” “臣弟必不负皇上所望。” 出了宫城,叶安宁随着燕沐云去了瑞王府,如今嘉定帝已经知道了两人的关系,再刻意的躲避着反倒更惹人怀疑了,索性就坦荡好了。 再次站到清鹭轩旁的演武场上,叶安宁看着当初自己用过的训练器械,“现在府内的暗影卫皆会轮换着到此训练。”燕沐云站在她的近旁,轻声说道。 “这些东西听沐云说,是你这小丫头弄出来的?”燕宏彻会这么问,自然已经试过了这些器械。 “让王爷见笑了。” “哈哈,看来沐云小子这次是拣到宝了。”比起刚才在嘉定帝面前气势有些霸气,私下里的燕宏彻竟然会有如此和蔼可亲的一面。 “这些东西其中有几个用来做一些兵卒的训练确实不错,小丫头可愿将图纸出售给本王?” “西北王若需要的话,臣女自然甘愿将图纸奉上。” 燕宏彻洒然的摆了摆手:“如今在瑞王府中,你便随沐云称我作五叔就行。至于那图纸,买就是买,这点钱你五叔我还是有的。” “这……”叶安宁本能的望向燕沐云。 “五叔既然这么说了,你便不要推辞了。” 好吧,叶安宁点了点头,“这才是个爽利的丫头嘛,接着。”燕宏彻丢过来一叠卷好的银票,展开来一看光百两的金票就有十张,还有银票两万两。 “这……太多了。”突来一大笔进账,叶安宁却是觉得拿着虚的很,且根据她的了解,西北远不如中原富庶,燕沐云曾告诉她,嘉定帝对西北王极为忌惮,燕宏彻刚赴西北的时候,明里暗里没少克扣西北军的军饷,直到后来西北王不再用朝廷的银钱,直接自己扛起了整个西北军,这些银子对如今的叶安宁来说真不算多,可对西北王来说……该不是他珍藏多年的家当吧…… “多的就算做五叔给你们俩的新婚贺礼。” 叶安宁脸上发烧,不由白了一燕沐云一眼,燕宏彻识趣的笑离了演武场。 “五叔刚才给皇上的册子,是之前在地宫拿到的?”待到脸色的温度稍退,叶安宁才算抬起头。 看着她脸色还未完全褪去的红润,燕沐云忍不住伸出手将她拉到自己进前,揉了揉她柔嫩的脸蛋:“诚王暗地里一直在为北戎人做掩护,还提供了手中所有的一处铁矿给北戎人,之前我们在泸州莽山寨找到的处铸造点,不过是北戎人一个中转之地。真正集中铸造兵器的地方应该就在铁矿那里,四年前我便让人一直在追查,现在暗影已经查出了那处铁矿所在地,我相信诚王应该也躲在那里。” “要去多久?”不自觉的语气中带着一些不舍。 “我会尽快解决此事,等我回来便即刻请旨赐婚。” 叶安宁从瑞王府回到将军府,刚下马车就看到秋娘从府中出来,见到叶安宁回来,秋娘原本紧锁的眉头骤然舒展,“叶大小姐。” “秋娘,你是专程来寻我的么?可是你那东家有什么指派?” 秋娘神色有些为难,想了想还是说道:“是叶二小姐,这几日在凝香斋拿了一些脂粉,叶二小姐是您的妹妹,当时已经给了折扣,可叶二小姐说所拿的脂粉全记账上,到时候统结就好。” “将她这些日子拿的东西,所记的账单给我。”接过秋娘递过来的账单,叶安宁脸色顿时变了。 珍珠参露水粉五盒,玫瑰醉胭脂三盒,紫薇香粉三盒,清秋雨露香粉四盒……还有染指的蔻丹,画眉的青雀黛等等总共加起来二十六盒,共计一千二百两银钱,如此多的东西!叶芊柔是打算拿去当饭吃么? “你刚才进去,账房那里怎么说?”叶安宁问道。 “秋娘刚才进去,账房的先生只说二小姐不在无法核实,因为所结银钱太大不敢私自做主,去请示了将军夫人,夫人却说……叶大小姐是凝香斋半个东家,拿这点东西不算什么……” 叶安宁阻止了秋娘继续说下去。她相信自己的脸色应该从没象此刻一般阴沉过,之前焦氏想用毁名声的手段来逼迫她嫁给焦俊飞,她便显露下富贵,让同样贪婪的焦氏与老太太窝里斗,可到底她还是小看了这些人脸皮厚的程度,竟然打着她的名号去凝香斋买东西挂账!还妄想着白拿或者她去清账! 呵呵!叶安宁冷笑,“秋娘,那叶芊柔每次所拿的脂粉签的单子可带身边?” “带了。”秋娘将六张有叶芊柔签过的账单都交给了叶安宁。 “你可放心交给我,明日我必然让她主动去凝香斋把钱给你送过去。” 叶安宁进了府回到蔷薇院,“折枝,去将粉蝶叫过来。” 正在烧火的粉蝶有些不安的被折枝带了过去,自上次得罪了江妈妈,夫人那边已经彻底将她放弃了,还好叶安宁虽然不待见她,可到底没有真的刁难自己,一段时间下来,她也认命的好好在蔷薇院做洒扫了。 “小姐。”早已没了初来时的傲气,粉蝶低着头恭恭敬敬。 “从今日起,院里的活你只负责洒扫,其他的我会让折枝再去选两个丫鬟过来。” 粉蝶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感激道:“谢谢小姐,谢谢小姐。之前的事,是奴婢错了,以后奴婢只听小姐的。”虽然这些日子她都是在院里做粗活,叶安宁一直以来也未曾让同在院中的半夏和红芪帮过她,可是每每她看见叶安宁亲和的对待半夏两人,还有如妹妹般疼着身旁的三个贴身丫鬟,她便说不出的羡慕,卖身入府做丫鬟的,谁不想遇到一个宽厚的主子,如叶安宁这般对下人这么好的那可真是求都求不到的福气。 所以潜移默化的,粉蝶也暗自在心里想着,如果自己也有机会可以成为叶安宁的贴身丫鬟。 第七十九章 婉转告状 对于粉蝶的表忠心叶安宁并未直接回应,“采薇院里你可有熟识的人?”自己院里就这么几个人,折枝这三个丫头对这将军府上下也是同她一样,没几个有好感的,到现在大抵也没几个可以说的上话的,半夏和红芪都是半大的小丫头,府里的事情更指望不上了,要说能油滑的在这府里的下人中有底子的人,那还是要算粉蝶。 “有,粉蝶有一个小妹就是在二小姐院里伺候,之前绿鸢伤了手,二小姐身边人不够伺候,就提了小妹做了贴身的大丫鬟。” “你去探听一下,二小姐这几天都在忙什么?” “是,粉蝶这就去。” 看着神色振奋的粉蝶几乎是小跑着出了院子,折枝不解的问道:“小姐,粉蝶信的过么?她之前可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 “能不能信得过,便要看她的表现了。 一个时辰后,粉蝶便带了消息回来,“回小姐,小妹说二小姐这些日子都是约了各府的小姐出去,只是今天小姐身边只带了青绣,昨儿个她跟去的时候,二小姐约得是都察院御使家的夏小姐游湖,还说二小姐给那夏小姐带了好些礼物。” “很好,下去吧。”虽然只得了叶安宁一句话,可粉蝶依旧神情雀跃的福了福身后才退了出门。 打着她的名号买脂粉不给钱,原来是拿去给自己结交贵圈的名门千金,叶芊柔这个生意做的可真是稳赚不赔啊! 叶安宁看着面前摊着的账单,搁下手中的茶碗,也不知道自己这位小心低调只一心一意想做个“纯臣”的老爹,若是知道他这个二女儿不但想做赵王侧妃,还这么积极的四处拉拢结交各高官千金嫡女,不知会不会气的当场晕过去。 可惜啊,叶荣实在太忙了,将整个府的内务都交给了焦氏母女,却没想到从小小村庄出来的母女,野心却着实不小。 晚上叶荣刚到府门口,便被叶安宁派遣等在那里的折枝请到了蔷薇院。 “安宁请为父过来可是有事?”待叶荣坐下以后,叶安宁乖巧的亲自泡了一盏茶,经过在燕沐云身边大半年的实践经验,她现在泡的茶还是拿得出手的。 叶荣品了一口,咂了咂嘴,惊讶道:“这是安南金桂?” “父亲好灵的舌头。” 叶荣抚须笑道:“哪里是我的舌头灵,这安南金桂只产在安南浮云山一带,听说统共不过几十株茶树,加上茶味沁香,色泽金亮,可是茶中难得珍品,每每出产几乎都做了贡品,极少才能流了出来,这价格可是不菲。” “父亲若是喜欢,女儿这里还有一些,等下父亲带了去。” 叶安宁的懂事孝顺让叶荣很是欣慰,“这金桂太过难得,安宁还是自己留着。” “女儿如今有这个能力孝敬父亲,父亲还要拒绝么?” 叶荣恍然想到叶安宁如今可是凝香斋的半个当家,这点稀罕茶叶自然也不算什么,所以也不再推却的收下。 “女儿如今既然有这个能力,自然是要多多孝敬父亲的,只是……凝香斋的这份生意女儿得来实在不易,父亲可否帮忙劝劝纤柔妹妹。” 叶荣见她神色很是为难,“安宁有什么尽管说于为父听,为父自然会为你做主。” 叶安宁缓缓地将今天秋娘来府结账,又空手而归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又拿出来了叶芊柔签过的账单。 “妹妹若是有喜欢的脂粉,说出来做姐姐送于她自然也是应该的,可是芊柔妹妹一个人哪里使得这么多的脂粉?” 叶荣黑着脸将账单翻了过去,看到账单底部赫然写着一千二百两不由的手一抖。这么久了,他竟都不知道叶芊柔花钱这么大手大脚,如今是有叶安宁在兜着,那叶安宁未回府时,谁来供她如此花销?想到这里,脸色更难看了些。 匆匆的喝完茶,叶荣就直接赶着去了采薇院,叶安宁悠闲的喝着茶,嘴角微微上扬,打小报告这种事情也是件艺术活,若是一进来就忙着告状就达不到她要的效果,如今还借此提醒了叶荣一些事情,接下来她就等着看好戏。 采薇院闺房中,叶芊柔看着眼前剩下的三盒脂粉,不由想到今日约夏小姐游湖,两人相谈甚欢,夏小姐还邀了她过几天去府上玩,眼角眉梢漾起得意的笑容。 “将这三盒脂粉收好。”剩下的这些她后天可是约了刑部右侍郎家的小姐要用的,吩咐了青绣收好后,叶芊柔便打算休息。 “小姐,老爷过来了。”丫鬟刚说完,叶荣便走了进来。 “爹爹。” “凝香斋的账是怎么回事?”一进来叶荣便直接问道。 叶芊柔心头一跳,那来结账之人应该早回去了才是,叶荣现在才回府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凝香斋的人直接去找了叶安宁,然后叶安宁又去爹爹那里告状!不过是千把两银子,她原想着叶安宁之前送礼示好,这次应该也会“大方”的将账清了才是,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小气”! “爹爹,女儿是买了一些凝香斋的脂粉,只是刚好银钱没带够,过几天女儿自会去结的。” “去结?”叶荣声音陡然严厉,将账单拍在桌上,“一千二百两,你每月的例钱不过二十两,你拿什么去结?” “女儿……”叶荣从未如此严厉的训过她,叶芊柔不由的红了眼眶。“长姐不是凝香斋的半个当家么,这点银子……” “怎么?你还打算让你长姐把这个账清了?”叶荣失望的看着叶芊柔,以前觉得这个虽无血亲,但孝顺懂事的女儿很是乖巧贴心,可如今与武能胜过自己,文能得百花书法魁首,还自己挣下偌大一份家业,丝毫不逊色与男儿的叶安宁一比,却相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到底不是亲生的!这个念头一在叶荣心头起来,便如发了芽的种子,“我问你,你一人买那么多的脂粉做什么?” “女儿……女儿……”叶芊柔不安的揉着手中的绢子,不敢直视叶荣。 “这是怎么了?”焦氏久等不到叶荣回来,问了之下才知道叶荣回府就去了蔷薇院,后来又急匆匆的赶去了采薇院,心道不好就赶紧过来了,果然一进屋就瞧见跪在地上脸上挂着泪珠的叶芊柔。 第八十章 父女争执 见到焦氏进来,叶荣寒着脸说道:“你问问自己的女儿做了什么好事!” 焦氏瞥到桌上的纸张,“老爷,柔儿不过是多买了一些脂粉,而且凝香斋安宁不是说的上话么,大不了我让柔儿去将账清了就是,何必生那么大的气。” “清了?一千多两银子,你不知我一年的俸禄是多少么?” “咱们不是还有三个铺子么。”焦氏心中不安,这些年叶荣极少如此不依不饶过。 “那三个铺子加起来一个月的利润也不过一千两左右,她随意的买些脂粉就花费了这么多,买回来的脂粉在哪!拿来我明日让人退回去!” “老爷!你买了东西又退回去,可失了脸面啊!” 叶荣眼一瞪,“脸面?都让人追到府上要账我丢的脸面还小么!你,去把那些脂粉拿出来!” 被叶荣指到的青绣慌乱的看了一眼焦氏,如今剩的脂粉只有三盒了,怎么取啊! “老爷,这次不如就算了吧,大不了妾身贴几件首饰补上。” “都是你如此惯着她!还不去取!”猛的一掌拍在桌子上,青绣吓的不敢再拖延,赶紧拿出了刚收好的三盒香粉。 “怎么就这些?这账上统共不是有二十六盒么!剩下的东西呢!”面对叶荣的质问,叶芊柔继续低头抹泪,焦氏也是噤了声。 “说!”叶荣看向青绣,“来人!拖出去给我打!” 青绣吓的面无人色,再顾不上其他:“老爷饶命!是……是小姐,拿去送……送人了。” “送何人!” “都察院御使家的小姐,还……还有刑部右侍郎家的小姐,还……有国子监祭酒的千金……”随着青绣所说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叶荣最后几乎是抖着身子坐倒在椅上。 想他叶荣从流放犯的身份一步步走到如今,除了自身努力和运气,更主要的是他看得清,如今朝堂上自勤王被禁足府中后,看似赵王一支独秀,可说道底是否让他继续得意下去也就是皇上一句话的事,现下情势不明朗,储君一直未立,做纯臣是最好的选择。且看诚王败落后那些靠向他臣子就知道,事发后郭氏自不必说了,之前有多支持诚王,如今就有多悲惨。直接被清出了十大世家不说,家中男子成年者一应下了大狱。还有其他平日走的近的,轻的被斥责,重的贬官降级。 所以他到如今也未曾站队,只效忠于皇上,可如今自己的妻女却想尽办法的结交朝中重臣!别看叶芊柔结交的不过是些女子,可知这些高官嫡女往后所婚配之人可都不是寻常人家,说不定有些会被选进宫,更或者嫁给亲王都有可能,这网一但结下,撒开后那便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说得清的。 “你!你!”叶荣双目睁红,气得说不出话,“啪!”一巴掌下去,叶芊柔的脸颊顿时红了一片 “柔儿!”焦氏扑上前将叶芊柔护在怀中。 “你给我说!为何突然要如此攀结这么多高官贵女!”叶芊柔她一个闺中女子,哪里来这么大的心思,必然事出有因。 “呜……”叶芊柔依在焦氏怀中痛哭,叶荣见她还是不答,气恼之下扬起手要再打。 “爹爹要打就直接打死女儿好了!”叶芊柔扬起头满目委屈的看着叶荣,“反正爹爹如今有了亲生的女儿,柔儿对爹爹已经没有用了!” 叶荣没想到自己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叶芊柔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扬着的手僵在半空,焦氏也是震惊的看着平日里乖顺的女儿。 话一但出口,叶芊柔胆子也大了些:“赵王爷与爹爹示好,可你总是避而不见,如今王爷已经对女儿冷淡了!既然爹爹不肯帮赵王爷,不能帮女儿,我就自己帮自己!只要赵王爷高兴,女儿就能嫁入赵王府做侧妃,到时候也是整个安远将军府的荣光,女儿有什么做的不对!” 想不到叶芊柔的想法已经执拗到这种程度,为了能嫁入赵王府做侧妃,不惜将整个安远将军府都拖进争储的漩涡里去。 叶荣疲惫的叹了口气,“明日为父会派人去把账清了,从此你就待在采薇院,不准出去一步!” 刚才还勇气十足的叶芊柔瘫坐在地,“娘,我不要待在采薇院!如果出不去,那女儿就真的什么希望都没有了!娘,你一定要帮帮女儿!” 搂着哭得凄惨的叶芊柔,焦氏眼底露出狠辣之色,“娘一定会让柔儿风光嫁进赵王府,也会让这次害你的人付出代价!” 昨夜采薇院的动静自然瞒不住,得了消息的老太太自然一大早的又去闹了一场,可此次的事已然触及了叶荣的底线,任是谁都无法改其心意。 而叶安宁一早便收到了账房管事送来的银票,说叶荣交代让她代为去凝香斋清账。 叶安宁将这差事交给了冬梅,她自己则好好收拾了一番去了金吾将军府找邵瑾瑜,谢青清也会过去,明日就是原琬琰出阁之日,她们几个闺蜜三更便要过去,而作为新嫁娘的原琬琰,二更天便要起床收拾了。 夏日的夜有些烦闷的燥热,原氏府宅内,作为原家这一代唯一嫡女的原琬琰,穿着素白色的睡袍,静站在窗前望着如水的月色,此刻还未到忙碌的时刻,这是她待在家中的最后两个时辰了,为了这一天,府中上下人忙碌了多日,现下都是抓紧着稍事休息,可她却毫无睡意。 “一定要嫁么?”窗外的某处,一个低缓柔和的声音传来。 “圣旨赐婚,如何能不嫁。”似乎一点也不意外突然出现的人,原琬琰淡淡的回道。 “我可以带你走,只要你一句话!无论如何我都会……” “东方!”出现在此的男子正是东方肃,打断了他的话,原琬琰平静拒绝:“我有家人,他们重过我的性命,我不会走的。” “那我呢!”东方肃不甘心自己就这么成为被“抛弃”的那个。 “我们已经不可能了,你走吧。”绝情的话语说出口,原琬琰将窗户合上,转身离去。只是在转身后流下的一行清泪,还有记忆中淡淡模糊的那个少年的身影。 第八十一章 琬琰出嫁 今天的原府极为热闹,还未到四更天,府内到处人影攒动,门口,廊下都是挂满了大红色的灯笼,里面透出的烛光映着贴在外的喜字,处处彰显着喜气。 清漪阁是原琬琰待嫁的闺房,此刻叶安宁三人陪伴着正梳妆的原琬琰。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正为原琬琰梳头的老妈妈口中缓缓的念叨着。 今日的原琬琰穿着一身大红色嫁衣,上头用五彩丝线裹着金线绣成的团纹凤环牡丹格外明艳,美人红妆,相互映衬之下更是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叶安宁站在一旁,盯着镜子映出的美丽脸庞,今日的原琬琰比往日更添了几分娇媚。 “琬琰姐,你穿嫁衣的样子真好看。”邵瑾瑜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酡红的看着原琬琰。 “到了明年年初,你也可以穿啦!”谢青清嬉皮笑脸的凑到跟前。 邵瑾瑜白了她一眼,却难得的没有回嘴,想来心中的期待多过于羞恼。 叶安宁不由的起了些许羡慕,脑海中一张俊逸的脸缓缓浮现,“安宁姐,你在想什么呢?”回过神,谢青清正在眼前使劲摆着手。 “额……我差点忘了,这个香粉是我特地为琬琰姐调制的。”取出一只精致玉制香粉盒,盖子一打开清甜的味道便散发了出来,那独特的香气闻着似糖般甜蜜又夹裹着栀子花清新怡人的芬芳,甜香的味道顺着鼻间绕进心头,让人闻之竟有一种流入心田的甜蜜之感。 原琬琰也不由的托起这香气如此让人愉悦的香粉,发现心中原本存着的少许苦涩都似被冲淡了,“安宁,你还会调香么?这个香叫什么。” “香蜜。” “这个名字好,琬琰姐往后和姐夫都要如胶似漆,甜甜蜜蜜。”谢青清说着吉利话,也取出了自己准备好的添妆,是一对喜鹊登梅簪,邵瑾瑜送的是一对赤金镶南珠镂花手镯。收下了三人的添妆,外头响起了鼓乐和鞭炮的声音,不一会便有人进来禀告接亲的队伍已经到了府门外,梳好妆的原琬琰被搀扶着去拜别了父母,便被兄长背着上了花轿。 从叶安宁回到府中天色已经黑了,“小姐,白天的时候凝香斋有人来找小姐。”云曦一边帮叶安宁褪去钗环一边说道。 “可有说什么事么?” “没有,只说是凝香斋东家有事要找小姐商量。” 东方肃找她?该不会是燕沐云有消息传过来吧!自那天勤政斋与嘉定帝定下承诺,当天晚上燕沐云就出门了。 心中有了牵挂,转天一早叶安宁就来到了凝香斋,秋娘带着她到了一间厢房门口,推开门还未进去,一股浓烈的酒味就飘了出来,叶安宁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走进屋子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桌子上摆满的酒瓶子,再然后就是形象有点邋遢,嘴角跟额头有些乌青,神色也不太好的东方肃。 “你这是怎么了?”论武功,要能把东方肃揍成这样的可没有几个能办到,难不成又遇到冷寒了? “没什么,就是昨日回家了一趟。”东方肃摸了下还疼的嘴角。 “你爹揍的?” “不止。不过他们也没讨到便宜,除了老头,他那几个儿子全被我打趴下了。” 额……“你回府就是为了打架?”叶安宁不解,她原以为东方肃只是与他的老爹关系不好而已,现在看来是与东方御使府的所有人不对付。 “我才不想回去!要不是因为那几个王八蛋在背后挑唆,哄得老头不肯为我去提亲,有这下场也是他们自找的。” “提亲?”叶安宁骤然想起一事,“你原本准备向原琬琰提亲?” 东方肃神色有些落寞,“若是老头肯去提亲,琬琰也不用嫁给那个见都没见过的夏轻鸿。” 叶安宁轻叹:“给夏轻鸿赐婚的是皇上,就算你让你父亲去提亲,也未必能成!皇上对于原家的忌惮你心中自然清楚,所以琬琰姐如今会被赐婚给一个只剩虚名的靖远伯嫡次子,其实对于原家来说未尝不是一个远离朝堂,免于被猜忌的好选择。” 东方肃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半晌的沉默后,紧撰着的手终于松了开,“罢了,只要她能过的好,这也许就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好的事。” 决定了放下,东方肃便不再提起,一扫之前有些颓然的神色,看着叶安宁:“我让人去找你,是莫擎那边传来消息,有人出钱请百晓阁查你,你最近是否得罪了什么人?” 叶安宁没想到东方肃会告诉自己这么个消息,查她?自己的认识的人就这么几个,平日里也不喜欢结交,谁会闲着没事干来查她呢? “出钱调查我的人是男是女?” “男的。” “对方可还有说别什么?” “什么都没说,只说了你的名字还有付了定钱就直接离去了。” 叶安宁脑中思量着,排来排去现下能做这事儿的就一个焦氏,本来她还想到了赵王,燕沐云那天去求赐婚,这个消息赵王不可能不知道,所以查清自己的底细以求获得什么把柄可以要挟她之类的,可又想到一个亲王想查她还需要找百晓阁么? “莫擎那里已经暂时将这桩生意按下了,到时候定钱会退给对方,只是那人既然想查你,自然不会只找了百晓阁,若是还有别的江湖势力,你就要小心了。”东方肃郑重的嘱咐,燕沐云临出去前可是交代过要照看好他未来的王妃,要是有个闪失……他暂时还不想被燕沐云追杀…… 叶安宁心里盘算着走出了凝香斋,沿着这条主街走一段路再右拐就是南笙夜的医馆了,想想似乎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去瞧瞧了,反正时间还早便打算走着过去。 经过茗香轩却看到停在外的赵王府马车,叶安宁不由的抬头望了一眼,却无意的扫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 叶荣?这个时辰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八十二章 佛寺斗智 叶安宁只是扫了一眼,刚才还半开着的窗便被人关了起来,虽然只是匆忙的一扫,可那身影确实是叶荣无疑,这个时间叶荣应该还在皇城里当值,怎么这么巧也到了这里?难道叶荣开始倒向赵王了?一连串的疑问自心头冒出。 一直以来叶荣都是个难得清明的聪明人,有什么理由让从来中立的他这么快的改变主意了呢? 到了善医堂却未见到南笙夜的身影,只有几个小厮照看着来往买药的生意,询问一下说是被邻近县城的一位管家请去府中看诊,要去几天才能回。 无奈的只能打道回府,可谁成想还未到蔷薇院老远的就看到在那徘徊的焦俊飞,自上回在寿安堂拉到昏倒被运回去,如今刚好不久就又振奋了精神来找她,看着脚步还有些虚浮的焦俊飞,叶安宁都忍住要为他的“坚持”鼓掌。 “安宁表妹,这些时日不见,表哥我心中甚是挂念,所以便来此处等候表妹。” 叶安宁强扯着嘴角:“表哥可好些了,我怎么看着还是不大好呢。” “没事没事,已经都好了,正是来约表妹明日去灵湖边赏玩。” “长姐明日要随我一同去灵台寺敬香,表哥恐怕要失望了。”叶芊柔带着一名贴身丫鬟走了过来,如今跟在她身旁的却已经不是青绣了。 这两天肯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刚被禁足没几天的叶芊柔竟然就这样被放出来了,而且从她志得意满的神色间,瞧不出丝毫因之前被训斥的事而伤心,反倒更得意了。 “灵台寺刚好就在灵湖边不远,敬香而已,我陪同表妹去也没什么不行吧。”焦俊飞不死心的还想挣扎一下。 “若是寻常的祈福上香自然也没什么,只是母亲嘱咐,明日有灵台寺智慧大师一年一回的讲经会,她为我和长姐好不容易才求得了两个名额,恐怕是带不上表哥了。” 焦俊飞不满的瞪着叶芊柔,只得不甘地离去。 叶安宁端详着今日有些神采奕奕的叶芊柔,“妹妹何时约的我去灵台寺,我怎么不知道。” “明日的两个名额难得,母亲也是为我们着想,特别是姐姐已经是这般年纪,也该去多敬敬香了。” 看着恨不能拽上天的叶芊柔,叶安宁却忽然笑道:“看来妹妹的亲事已经有着落了,难怪急着去敬香,想必还顺带着去还愿吧,只是不知妹妹付了何种代价?更或者夫人付了何种代价?才能为妹妹争得一个侧室的位置。”叶安宁的话一针见血,刚才还得意的叶芊柔神色一冷。 自己半猜半试探的话果然言中了,叶芊柔有多想嫁进赵王府且看她对自己防备的样子,还有不惜到处讨好结识高官贵女便知一斑,如今还有比得偿所愿更让她得意的事么? “姐姐想多了,明日卯时出门,姐姐可别忘了。”说完,就怕再待一会就被叶安宁套出更多的话,叶芊柔赶忙带着丫鬟从叶安宁身旁走了过去。 灵台寺虽不是什么皇家寺院,早期更是由民间集资所建,可灵台寺存在年代久远,几乎每一代的住持都是得道高僧,所以灵台寺的香火一直都颇为鼎盛,到了节庆之日更是挤都挤不上去。 今日有灵台寺住持智慧大师宣讲经文,一大早灵台寺的山道上就挤满了要上山的人,只是每年一次的讲经会想去的人很多,可大殿能容纳的人却有限,席位有了定数便成了众人争抢的香馍馍,听经的席位本就是先到者得,可寻常百姓哪里能比得过有财势的人家,只派几个下人日夜轮换着占住位置便成,所以普通民众差不多都是只能挤在殿外。 叶安宁到达灵台寺的时候,讲经会还要半个时辰才能开始,休息用的寮房早已准备妥当。 “长姐先在这里休息,母亲让我带了一只白玉观音像,嘱咐我供于佛前,妹妹先出去了。”叶芊柔说的温婉有礼,可叶安宁还是在她耐不住的眼神里看到了一抹嫉恨。 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她到要瞧瞧这对母女到底想做什么! 叶芊柔出去后不久,寮房的门再度被人推开,穿着一身褚色寻常袍服的男子走了进来。 “这西侧的寮房乃是女客休息的地方,赵王殿下就这般进来不合适吧。”叶安宁随手拿起座旁的一本佛经翻看着,对于进来的赵王却丝毫没有想起身行礼的意思。 “那叶大小姐见了本王却不行礼,是不是也不合适。”赵王依旧温尔儒雅,话语中听不出丝毫的不悦。 叶安宁打量了一眼,似诧异道:“我以为赵王殿下今日做寻常打扮,大约是不想被人知道身份,低调行事,若是谁见到殿下都忙着跪拜行礼,那不是有悖了赵王殿下今日的出行之意?” “哈哈,叶大小姐果真是能言善辩,本王还是喜欢和聪明人说话。”赵王直接坐到叶安宁对面,目光如剑。 叶安宁不闪不避,“如此就请赵王爷赐教,费了这么多心思让芊柔妹妹带我到此,总不可能只为了夸我几句吧?” “当然不是,本王只是前段时间偶然结识一人,他姓刘,曾经府中有一妾氏竟和叶小姐同名,不知是否是巧合?”赵王审视着叶安宁,妄想从其神色上见出一丝破绽。 “殿下自己都说了巧合。” “本王当然也以为是巧合,可是那刘富商却说他那妾氏手臂上有一朵兰花形的印记,而柔儿曾与本王说起将军寻回叶小姐时的过程,也曾有提及是因为叶小姐的手臂上也有一朵相同的印记,难道……这也是巧合?” “赵王爷想说什么?” “若是本王将这件事情告诉瑞王……叶小姐的瑞王妃之位恐怕保不住了吧。” 叶安宁蹙着眉头,她当然不会告诉赵王,燕沐云早就知道自己以前的事情,她只是没想到,那刘富贵一家子竟然会出现在京都?至于焦氏母女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事情,若是知晓就叶芊柔那性子,还不赶紧拿话讥讽嘲笑她一番,再借机生事狠踩她几脚。 “赵王爷想让我做什么,就不用再拐弯抹角了吧。” 第八十三章 暗影之秘 “本王要叶小姐做的事情说简单也简单,只要在你成为瑞王妃以后帮本王掌控住瑞王府的暗影卫,暗中帮本王做几件事情,本王就会将你的这个秘密永远保守住,甚至事后可以帮你处理掉刘家。作为回报,本王会极力促成你与瑞王的婚事。” 叶安宁淡然一笑:“赵王殿下太高看我了,就算我成为了瑞王妃能掌握的也不过是瑞王府的内务,暗影卫怎能是我掌控得了的。” 赵王奇怪的看着叶安宁,“燕沐云竟然还没有告诉你么?别人都以为暗影卫是先瑞王组建的,其实暗影卫真正的组建者是先瑞王妃。而先瑞王妃也是暗影卫第一代暗影统领,先瑞王曾许下诺言,暗影卫永远只在瑞王妃手中传承。” 赵王说的话确实让叶安宁震惊到了,只听他继续道:“你以为皇上为什么一直拖着不想让燕沐云娶王妃?难道仅仅是因为不想他娶权贵女子?他其实更担心的是燕沐云会娶到一个如先瑞王妃那般的女子。” 说完,赵王又似嘲讽般的笑道:“世人皆称先瑞王为天武战神,可有谁知道他那战神名号的背后,有多少那位先瑞王妃的功劳?那样天纵之才的女子,世上又怎可能有第二个,呵呵,是皇上杞人忧天了。” 叶安宁看着赵王似陷入回忆的喃喃自语,眼中流露出倾慕和神往,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竟然蹦了出来。 这货不会暗恋过先瑞王妃吧?如果按年纪算,赵王与燕沐云是同年,先瑞王妃还在世的时候,他大约也有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容易生出情愫的年纪,会暗恋上一个比自己大一轮多的女子也极有可能,更何况真如他所说,先瑞王妃是这般传奇之人,连她一个女的听了都神往更何况是个少年。 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所以,只要你一旦真的成为了瑞王妃,暗影卫的掌控权必然会归属于你,届时你帮本王做几件事便可。” “就算如赵王殿下所说,可毕竟这十多年来暗影卫都是由瑞王在掌控,谁又能知道他们的心是否已经靠向瑞王了,若到时候引起怀疑,其中有人去禀报了瑞王,那我这瑞王妃岂不是要倒霉了。” “叶小姐不必担心,届时本王自然不会亏待于你。” 面对赵王的信誓旦旦,叶安宁似被说动般的犹豫了一下,“那不知殿下事后会如何回报?” “纳你入府为侧妃如何?如此你也不必担心会失去瑞王妃的位置。” “哈。赵王殿下以为瑞王妃与一个侧妃孰轻孰重?臣女不傻,抱歉了,王爷这笔交易可能做不成。” 没想到上一刻还似被说动的叶安宁会突然毫不犹豫的拒绝,赵王愣了下,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被耍了,原本总是温和的面具也总算绷不住了。 “你可知拒绝本王后,你会有什么下场!” 叶安宁不在意的给自己倒上一杯茶,“赵王殿下不妨说说看。” “刘家本王已经派人将他们护送到京都,到时候本王会让全京都的人都知道未来的瑞王妃到底是怎样的不堪!”赵王毫不留情的威胁。 “王爷,属下有紧急之事禀报!”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 得到允准的侍卫进来后,神色有些紧张地走到赵王近前,将刚传回来的消息禀报。 赵王原本平静的脸色骤然阴沉了下来,“一个活口都没留?” “是,我们的人刚到那里已经来不及了。” “可有查出是什么人做的?” “没有,只知道下手之人武功必然绝高,那些尸体都是一招震碎内俯毙命,连血都未曾多流。” 沉着脸挥退了传信的侍卫,赵王看着叶安宁的神色竟开始凝重了起来,“没想到叶小姐的运气还真是好,本王刚准备将刘家全部接过来,刘家就全府被人杀的一个不留,果然是好手段!够狠!” 叶安宁此刻心中同样震惊,若是燕沐云在京都他会为自己做这样的事,她也并不意外,可如今燕沐云去抓诚王还未回来,谁还会知道她的底细,还做出这样狠辣的事情? 心中虽也是惊涛骇浪,可叶安宁面上只是平静的注视着赵王,“如此倒是让王爷失望了,看来这生意是真做不成了。” 赵王目光冷冽,“若是本王一定要做这笔交易呢!” 想用强的?叶安宁心底冷笑,鼻间骤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清香,若有似无的目光瞟了一眼另一处的窗口。 “赵王爷若真想做这笔交易,那侧妃的位置可是不够的。”叶安宁故意的提高了些许音量。 不明白叶安宁怎么突然又转了口风,“叶小姐莫不是还想做本王的王妃?可惜本王已经有王妃了,不过叶小姐若愿意为本王所用,事成之后,本王可以以平妻之礼迎小姐入王府,如何?” 话语刚落下,位于两人斜后方的一个角窗处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赵王神色变幻:“侍卫!” 一阵奔跑响动后,侍卫押着惶恐的叶芊柔走了进来。 “王爷……”面对赵王锐利的目光,叶芊柔有些惭愧。 赵王自然明白过来,他又被叶安宁戏耍了,“但愿你以后不会为今天的拒绝而后悔!” “叶安宁!你就是见不得我比你好是不是!自你回府爹爹便向着你,现在你还要跟我抢王爷!”赵王愤然的离去,竟连看都未看叶芊柔一眼,这让本就内心不安的她直接抓狂。 面对有点癫狂的叶芊柔,叶安宁只是淡然的扫了她一眼,一个被爱情还有权势虚荣蒙蔽了心的女人,与她说再多都是浪费时间。 “讲经会应该开始了,我去大殿了。” “叶安宁!”叶芊柔疯魔般的冲了过去。 “呃……”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叶芊柔惊惧的瞪大了眼睛,纤细柔白的脖子上,一双同样优雅白皙的手正扣在上面,逐渐收紧的力度让她开始透不过气,被死亡阴影笼罩着,叶芊柔手脚虚软的抖着身子。 看了眼偃旗息鼓的脆弱身影,叶安宁的手一松,重新透过气得叶芊柔跌坐在地大口的喘着气。 “你……你想杀我!” 叶安宁迈步出了门,只丢下一句充斥着杀意的话:“如果再有下次,我不保证会不会真的失手。” 第八十四章 沐云失踪 灵台寺一行后的近两个月,叶安宁的生活便安耽了下来,焦氏母女似达成了某种协议一般,未再来招惹过她,就算某些时候遇到了叶芊柔对方也只是忌惮的望了她一眼就走开了,让叶安宁不由的感慨:早知道使用暴力这么有效的话,她真该在进府的第一天就好好的收拾她一顿。 这两个月来燕沐云只传递回来一次消息,就是已经抓到诚王,现在已在返程的路上,算算时间再过七八天也该到了。 “小姐,这是凝香斋让奴婢带回来定制香粉的单子。”折枝送完了配制好的香粉,又带着新的单子回来,如今叶安宁的香粉定制业务开展的风生水起,她也愈加的忙碌,正想着要不要从最早春桃这四个丫头中挑个徒弟带带,她也可以轻松些。 将信封中的纸张取出,粗略的看了过去,突然发现一张夹在中间的细小纸片,上面写着一行细小的字却让叶安宁的心骤然揪起。 “折枝,等老爷回来你与他说一声,我要去京都外的庄园住一段时日,研制香粉配方。”留下一段话让折枝晚些时候去交代,叶安宁当即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出门。 一路坐着府内的马车去到了落霞庄,待到了夜色渐浓,叶安宁又赶去了东方肃在城外的别苑。 厢房内,东方肃与莫擎皆已经到了,叶安宁将身上的斗篷解下,显露出的小脸上正挂着凝重的神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沐云怎么会在回程的路上失踪?” “这次我们是带人直接将北戎人暗扎在天武朝内,最大的制兵器点给清了,还抓了诚王。那些北戎人在沿途多次伏击都未成功,可到了嘉宁县,再次伏击的北戎人中却出现了一群武功超群的高手,诚王被救,沐云追了过去,如今已经三日未回到队伍。”莫擎语气同样凝重。 稳住有些不稳的呼吸,叶安宁问莫擎:“可还有查到什么?” “那批突然出现的高手,大约有十人,我们查到这些人很有可能是仅次于天罡盟的另一个杀手组织所为。” 东方肃拿着骨扇敲着掌心,“血鹰。看来那些北戎人对天武朝内的江湖势力也知道不少,竟然可以一次请到血鹰十名顶尖杀手共同出手。” 叶安宁绝对相信燕沐云的实力,可如今在野外,不知道那些人还有没有什么更阴险的手段,十名顶尖杀手,暗影卫的强项是刺探和潜伏,若论武功不一定会超得过那些杀手,怎么办?叶安宁不由的思绪纷乱,不知从何时开始,燕沐云就这样占据了她的心里,主导她一切的情绪。 “对了,天罡令!”叶安宁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眼中陡然绽出光彩,“我有天罡令,可以请天罡盟出手一次,为我做任何事!” “他既然把天罡令都给你了?”东方肃和莫擎都是哑然的望向叶安宁。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两人很是惊诧的神色让叶安宁觉得,燕沐云随手给的天罡令好像还没那么简单。 东方肃率先回过神:“没什么,你带着天罡令那就好办了,你明日子时去灵湖金画舫,见到萧明月后让他派出天罡盟的人阻杀那些血鹰的杀手。” “好,我明日就去。” 转天叶安宁换了一身男装,仔细装扮了一番,力求从外表看无人可以将她认出,才潜回外城找了间离灵湖不远的客栈住下,入了夜又租了一条画舫待在湖上直到半夜,那传说的金画舫终于出现在湖面上。 叶安宁看着在湖面缓缓划动的金画舫,其实这艘画舫船不过普通小画舫大小,在这精致奢华画舫船众多的灵湖上面显得并不起眼,唯一可以辨别的就是那船弦上画有一圈金黄色的漆。 叶安宁撑动着船朝着金画舫靠了过去,到了近前便一跃而上。 “这位公子是何人?为何随意上我们的画舫?”听到动静,画舫内走出一名年轻男子。 叶安宁直接取出天罡令,那人见到令牌即刻恭敬的行礼将她迎了进去,画舫内只坐着一位手执书卷头带方巾的白衣男子。 来之前叶安宁想象了无数次萧明月的样子,可能会是看起来狠厉残酷的人,也可能是个阴冷沉默如毒蛇般的人,却完全没想到作为第一杀手组织在江湖中的联络人,会是个如此书卷气的翩翩公子。 叶安宁进来后,男子放下手中的书卷抬起头,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叶安宁只觉得呼吸一窒,一个人的眼神可以平静如水,可以狠辣阴鸷,可以冷漠似冰,可是这个看似如书生般文质翩翩的公子,眼神却是死寂,那种没有一丝生气得死寂。 “天罡令。”男子的声音亦是轻柔好听,说出的话却惜字如金。 叶安宁依旧站定在船舱门口,抬手将令牌扔了过去,萧明月只是扫了一眼,“需要天罡盟做什么?” “阻杀血鹰,救一个人” “地点。” “他最后留下线索的地方在嘉定县二十里外的黑湮林。” “将那人的画像留下,天罡盟接了。” 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画像,叶安宁想了想,还是好心地提醒道:“血鹰这次出动的杀手至少在十人以上,还有北戎的刺客也混杂在其中,另外我觉得还有另一股势力很有可能也会出手捡便宜。”自那天赵王说出了嘉定帝最大的顾虑,叶安宁就觉得他不会让燕沐云这么轻易的将诚王带回京都复命。 如今北戎人和血鹰都出手了,嘉定帝也很有可能借着这次机会抓住诚王,除去燕沐云来个一石二鸟。反正事后还有北戎人和血鹰都可以背锅,即使西北王燕宏彻在又能怎样? 对于叶安宁善意的提醒,萧明月目光依旧死寂的没有丝毫波澜,平淡的看了她一眼,将手中的天罡令又扔了回去。 叶安宁不解的看着去而复返的令牌,“刚才的提醒就算这次交易你付的代价。” 额……这算歪打正着?还是天降好运?果然做个好人还是有好报的,叶安宁感激的拱了拱手,便转身出了画舫。 第八十五章 水若寒香 有了天罡盟出手相助,燕沐云的安全就多了一重保障,转天叶安宁回到落霞庄,轻便的收拾了几件行礼,便穿着一身男装朝着嘉宁县赶去。 嘉宁县距离京都大约有七天的路程,为了尽快到达叶安宁一路不敢多停歇,终于赶在在第五天天黑前的时候达到了嘉宁县城,而燕沐云最后留下信息的黑湮林就在县城外往东二十里处,因为燕沐云未归,燕宏彻派兵士四处寻找,行进的队伍便在嘉定县城里停留了下来。 燕宏彻带领着手下的兵士为了不引起百姓的猜测和恐慌,就将大部分的兵士都安排在黑湮林附近,一方面有地方可以驻扎,一方面也方便继续寻找燕沐云的行踪,而燕宏彻则带着小部分近身侍卫在县衙内查外来人员的造册,以求能挖出一些可疑的北戎人,看能否找到一些有用线索,可以早点知道燕沐云的下落。 “站住!”叶安宁骑着马到了县衙门外,被守卫的侍卫拦下。 “这位军爷,劳烦通报一下王爷,在下有瑞王的消息要禀报!” 那侍卫警惕的打量了眼前的瘦小男子,见他一身简单的布衣,并未携带任何有威胁的兵器,加之关系到瑞王的消息,也不敢多盘问耽搁就跑进去禀报。 片刻后燕宏彻带着几名近卫赶了出来,看到府外一脸风尘仆仆的年轻男子不由一怔,觉得有些熟悉却仔细一看长相又确实陌生。 “这位朋友,我们是否见过?你可真有瑞王的消息么?”燕宏彻一抱拳,倒没有半点王爷的架子。 “在下叶宁,曾与王爷有一面之缘,王爷可想起来了?”叶安宁笑着抱拳回道。 “你是……”燕宏彻不敢相信的看着叶安宁,“来人!备茶。” 到了县衙内堂,燕宏彻打量着叶安宁赞道:“你这乔装倒是不错,若你不说本王还未认出来。” “王……五叔过奖了,也是为了出行方便不得已而为。”叶安宁坐在燕宏彻下首,无奈的笑了笑,随意抿了口茶水正色道:“五叔,现在黑湮林那边的搜寻可有进展?” 提及此事燕宏彻也是有些愁眉不展,“暂时还未寻到沐云的踪迹。” 听到还没有一点消息,叶安宁本就紧着的心一阵空落,强提起精神安慰道:“五叔也别太担心,沐云的武功想必他们不会那么容易得手,而且来之前我已经请到天罡盟出手,有他们相助,血鹰的杀手并不足为虑。” 叶安宁的一番话让燕宏彻略感宽慰,思虑着犹豫了片刻,从袖袋中取出一片仔细包裹收着的破碎布片,“这是在黑湮林中找到的,从布料上看应该来自沐云那天所穿的衣服,只是这一小片碎布,不知是沐云故意所留还是追敌过程中勾破的。” 叶安宁有些惊喜的接过碎布,用手指轻轻捻揉了一下,又蘸取了茶碗中的水将布片打湿,原本没有丝毫特别的布片沾上水后,竟散出了一股很奇特的冷香。 一旁的燕宏彻见到她欣喜的神色,“这布片上有线索?” “嗯,是水若寒香。”当初燕沐云送她天罡令时,她就说过会为他专门调配一种香粉,这水若寒香便是。 这种香可以说是现在她所会调配所有香粉里最高级的一种了,水若寒香寻常嗅之并没有味道,可若是用水沾取一点,香味便会被催发出来,更奇特的是一旦闻过被催化过的水若寒香,那再去闻未经过水催化的香粉,便可以闻出相同的味道了。 “五叔,这些日子黑湮林那边可下过雨?” 燕宏彻不明白叶安宁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却还是立刻答道:“未曾下过。” “那就好!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黑湮林。” “等等,这个令牌你拿着,我让张校尉带你过去,到了黑湮林那里若有需要指派,只要你出示这个令牌,本王的西北军就会听你调配。” 接过燕宏彻扔过来的令牌,叶安宁拱手告辞后便直接快马加鞭的赶去了黑湮林。 此时黑湮林中西北军还在四处搜索,叶安宁到达后直接出示了令牌,挑选了一队功夫还算不错的兵士,便一头扎进了林中。 倚仗着超乎常人的嗅觉,叶安宁判断着那若有似无的冷香飘来的方向,慢慢的寻了过去,一个时辰后在一个树下,叶安宁找到了被干草稍作掩盖的另一块布片。 找到了关窍,叶安宁便按着这个线索继续寻下去,随着收集的布片的越来越多,一天一夜后叶安宁一行人已经出了黑湮林,出现在前方的是一处四面环山的山坳,布片已经没有了可水若寒香的味道却愈加浓了起来。 而随着不断地深入山坳中,地面上出现的一些打斗痕迹也愈加多了,甚至有些地方还有干涸的血迹,直到出现了第一具尸体。 跟随在身侧的陈校尉赶忙上前查看,“是北戎的刺客。”说完又仔细的将尸体检查了一下,并未发现其他更有用的线索。 叶安宁看了眼已经逐渐暗下来的天色,继续往里走道路愈发的狭窄,“我们赶紧走出这片地带,到了前面开阔处就原地休整一个时辰。” 跟在身后的兵士皆是应是,可当队伍刚迈往前深入不久,“嗖,嗖。”几支暗箭不知从何处飞了过来,跟随的兵士中有两人不甚被射中受伤。 “散开,各自找掩体!”叶安宁在箭飞来的瞬间,腰身一软,躲过了这次袭击,借着树做掩体,她才看清了箭支射来的方向,这条窄道尽头处的两棵树上,正潜伏着五个手持弓弩的蒙面人。 第一波出其不意的攻击未收到理想的效果,那五名蒙面人的弩上已经再次搭好了箭。 “陈校尉!弓箭!”叶安宁对着另一棵树后的人喊道,收到指示陈校尉将身旁兵士背的唯一一张弓还有箭支丢了过去。 叶安宁躲过再次侵袭来的箭支,一个翻滚将弓箭抓到手中,眼神冷厉扫过,锁定左侧树上的一名蒙面人,搭弓射箭不过眨眼的功夫,一支箭矢直接命中。 第八十六章 再次交手 中箭的蒙面人从树上坠落的功夫,叶安宁早已再次搭好了箭,跑动着躲开了飞来的箭羽,“嗖”又一箭射出,右侧的一名蒙面人惨哼一声栽落下树。 片刻的功夫,叶安宁就连发了四箭,每箭皆是命中,可惜蒙面人还剩一个,她手中已经没了箭羽,仅剩的蒙面人趁着机会,再次飞出一箭, 叶安宁不闪不避直接将握在手中的蝴蝶刀甩了出,飞出去的蝴蝶刀在空中飞速旋转,在与弩箭交汇的那一刻,瞬间将弩箭击飞,这一撞蝴蝶刀虽偏离了原本的轨迹,可剩余的力度直接在蒙面男子骇然的目光中射中了肩头位置。 跌落树下的蒙面人咬着牙用另一只手撑着树爬起身,求生的欲望让他顾不上疼痛,捡起弓弩抽出背后的箭支,不断有血涌出的右肩膀让他的手不住颤抖,迟缓的动作给了叶安宁机会,在这短暂的瞬间她用最快的速度近身,而后伸出一只手扣住了要射出的弓弦。 这北戎人显然被叶安宁如此迅捷的速度惊到,直接放弃手中的弓弩拔出腰间的弯刀就砍了过去? 叶安宁微侧身躲过迎面的一刀,一拳轰向往对方肋骨处,在对方闪避的刹那反手握住还插在对方肩头的蝴蝶刀,折叠后往下一切。 如剜肉般的剧痛让北戎男子惨叫,叶安宁却借此夺过其手中的弯刀,转身刀横而过,一道血线直接从男子颈部飙出。 冷漠的看了眼捂着脖子倒地抽搐的北戎刺客,叶安宁直接从其身上跨过,“陈校尉带几人随我过去,其余的人先送两位伤者回程。”一句话做了安排,就寻着水若寒香的源头赶了过去。 进了山坳沿着腹地而行,途中所见到的尸体也越来越多, 从开始的北戎人,到偶然见到一两具穿着血色袖口纹着鹰头的血鹰杀手,还有一些个身份不明的黑衣人。 水若寒香的气味越来越浓,安耐不下心中的担忧叶安宁加快了脚步,一个时辰后山坳另一头的出口处,穿着四种不同服饰的人正在交手,叶安宁带着陈校尉六人隐蔽在较远处观察着前方的动静。 “那些拿弯刀的都是北戎人,穿血袍的是血鹰杀手,这两队是一起的,那些黑衣人来历不明,是后来才出现的,至于另外那些穿银色衣服的之前我们都未见过。”陈校尉小声的在叶安宁身旁说道。 “那些是天罡盟的人,他们是来救瑞王的。”叶安宁目光不停地搜索,想要找寻那个熟悉的身影。 突然一道猛烈的剑气扫过,下方被波及到的草木皆化成碎片,两道身影相继飞落。 叶安宁眼中陡然绽出光彩,其中一人正是燕沐云,此刻他手中提着衣衫破碎生死不知的诚王,手臂上还有剑伤,瞥了一眼还在不断流血的手臂,燕沐云神色凝重的看着对面持剑而立之人,此人正是冷寒。 “诚王交给我,留你一命。”冷寒的声音嘶哑冰寒。 “想不到你真的会投靠北戎人。”上一次别苑冷寒将诚王救走,到如今又一次出手助北戎人,燕沐云也未曾想到堂堂的天武第一杀手会靠向北戎。 “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对于燕沐云的话冷寒丝毫不为所动,泛着青芒的长剑指向燕沐云。 叶安宁观察着两人的动向,见冷寒长剑所指,默默地将之前从蒙面人手中搜刮来的弓弩拿在手中。 “咻”一支箭矢从身侧袭来,冷寒横剑劈下,暗袭的箭羽直接被斩断。 “沐云!”叶安宁对着燕沐云一点头,手中的箭矢继续射出,身后陈校尉带着人也不断地放箭做掩护。 两人之间的默契让燕沐云瞬间做出判断,脚下一点架着诚王朝着叶安宁的方向靠了过去。 挥剑挡开箭矢,冷寒飞身从旁侧绕前阻截,论轻功,本就带着一个诚王还受了伤的燕沐云自然及不上冷寒,眼看下一刻就要被截住,叶安宁抛下手中的弓弩,直接掠了出去。 犹记得那时候在竹舍第一次见冷寒,对方极为耐心的做自己的陪练,没想到再一次交手会是这样的场面。 “安宁!”见到她从身旁掠过直奔冷寒而去,燕沐云本能的伸出手想将她捞回来,却被早有准备的叶安宁巧妙的避了过去。 对于突然冲上来的叶安宁,同样未曾料到的冷寒持剑的手不由一顿,趁着时机蝴蝶刀在手中翻转,叶安宁直接近身刺出,却被冷寒早一步扣住了手腕,在其脉门处点了一记,可叶安宁似乎早已预料到他的招式,一反手抓住冷寒的手腕而后借力飞身朝着其腰侧横踢而去。 冷寒丝毫不乱的拍开踢来的一脚,脚下一点收了剑势飞身而退,两人短暂的交手就在一瞬间,燕沐云在叶安宁冲出去的一刻,就将诚王直接丢到了陈校尉几人的面前,脸色难看的反身而回,在看到叶安宁成功近身,冷寒出手时,燕沐云只觉得自己的血液似瞬间凝固,好在两人过招后冷寒便退了去。 叶安宁定定的看着收了招式的冷寒,对于他又一次的回避和自己动手,让叶安宁的疑惑更深了一层。 “将诚王交出来,我放你们离去。”沉默片刻后,冷寒再次开口。 “抱歉,诚王对我们也有用,恐怕是无法让你带走了。”叶安宁毫不犹豫的拒绝,眼中闪过一丝狡狯,“冷寒,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突然冒出来的话,连燕沐云都愣了,而原本平静的冷寒持剑的手明显抖了一下,叶安宁准确的将这反应收入眼底,秀气的长眉一挑,果然是认识的么?只是不知道是在她重生前见过的,还是重生以后。 叶安宁这一句话后,这边的 气氛竟然诡异的沉静了下来,冷寒偏过头看了一眼被陈校尉几人护持着的诚王,最终还是转过身选择离去。 冷寒一走,原本还在打斗的北戎人和血鹰见到已经被牢牢掌控的诚王,知道这一次的行动他们已经败了,不再恋战的当即开始撤走。 北戎人和血鹰一退,剩下的就只有身份不明的一群黑衣人,还有天罡盟的杀手。 没了其他两方一同对敌,这群黑衣人的领头者也是发出信号开始撤出。 第八十七章 营救成功 任务完成,天罡盟领头之人对着叶安宁一行人抱拳后带人离去,“替我谢过萧明月!”叶安宁喊道。 “天罡令你已经用了?”燕沐云为她拨开贴在额头上散乱的发丝,两人亲密的动作让后方的陈校尉几人有些眼晕。 拿出天罡令,叶安宁笑道:“没用成,倒是欠下一个大人情,怎么办?” “我来还。” 叶安宁笑的灿烂,可这笑容放在别人眼里却极其扎眼,陈校尉不由自主的捋了捋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原来瑞王殿下还有这般癖好,难怪至今未成婚呢。 “校尉!诚王吐血了!”正守在诚王身旁的兵士连忙喊到。 叶安宁蹲下身观察了诚王身上的伤口,又为其搭了脉,“还好,胸口这致命的一剑若再多一份力,他便要见阎王了,现在虽然也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但用药加施针路上小心些应该可以让他活着回到京都。”至于回去以后死活就不是她能管的了,反正能跟嘉定帝把差事交了就行。 先简单的给诚王处理了伤口,用伤药暂时为其止血后,叶安宁就让几个兵士一起抬了回去。 在他们所有的人都离去以后,一个隐藏在不远处的身影缓缓走出,正是去而复返的冷寒,他独自一人站在还染着血腥的地上,显得有些孤寂。 片刻后一个白衣若仙,面纱覆面却依旧很是柔美的女子走到他的身旁,语气有些不忿:“为什么要放他们走?你明明可以将诚王抓回来或者杀了,你应该清楚诚王知道我们太多的事情!他要么在我们掌控中,要么就得死!” “他活不了多久。” “若是他活下来了呢?我们本不用冒这个险。” 对于女子的质问冷寒并未在回答,“你不要忘了我们这么多年的筹划都是为了什么!” 望着冷寒转身离去的背影,女子双眸含泪,无限的不甘让她有些声嘶力竭。 “为了她你就甘愿放弃那么多东西?她根本就不配!”女子嫉恨的话语刚一出口,一只手便捏住了她纤细的脖子。 “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低沉而充满杀意的话语似一把利刃刺进女子的心头,双眸中的泪水不住滑落,松开手任凭女子跪坐在地上,冷寒不再看她一眼决然离去。 “你为她愿意不顾一切……可知,我对你也是如此,可是,你为什么连看都不愿看我。”女子似自语的低喃,眼中无尽的悲苍。 燕沐云回归后,在县衙稍作整顿后便即刻回程,到了京都燕沐云带着只剩一口气得诚王赶去宫城复命,而叶安宁为了避嫌就先回了庄园。 刚到庄园门口就见到堵在那的焦俊飞,还有正拦着他的春桃和小二。 “这位焦公子,我都说了今天小姐身体不适,不愿见你。” 焦俊飞一抖扇子,指着春桃骂道:“你这贱婢,我第一回来你说表妹出去了,第二回来又说表妹不在,今日又说表妹身体不适!既然不适我进去探望一下又如何?一个下人还想当主子的家,若再不让开,别怪本公子对你不客气!” 面对焦俊飞的威胁春桃依旧面不改色,“不管公子如何说,小姐说了不见就是不见。” “你!”焦俊飞眼睛一瞪,伸脚便要踹去。 “这位焦公子好大的气势。”叶安宁下了马,只是未换回女装的她,焦俊飞并未认出来。 “你是谁!也敢管本公子的闲事!”对于突然出现在这里,又相貌堂堂的“男子”,焦俊飞很是警惕。 “我是凝香斋东家派来办事的。”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叶安宁对着春桃道:“我手中正带了一些定制的单子,可让我进去与你家小姐说几句?” 春桃恭敬的福了身,笑道:“公子是凝香斋过来找小姐有急事得到,自然可以进去。” 可眼瞧着别人都进去了,焦俊飞当即便恼了,“怎么他能进去,本公子就不能!” “那位公子是凝香斋的,有正事与小姐商讨,奴婢自然不敢耽误。” “你的意思本公子找安宁表妹就不是什么正事?”焦俊飞气得肥肉一抖直接上前粗鲁的推开挡着的春桃,却被反应极快的小二挡了回去。 “本公子还不行信!今日我非要进这个门!”说完便伸出粗壮的手与挡在前面的小二撕扯了起来。 “住手!”片刻后,匆忙换好装的叶安宁秀发半披,一脸寒霜走了出来。 “表妹!”看到叶安宁出来,焦俊飞即刻住了手,叶安宁看了眼脸上挂彩的小二,心道:要不要找个师傅给他练练,就焦俊飞这点猫挠的功夫还能被修理成这模样。 焦俊飞见叶安宁脸色不悦,忙陪笑:“表妹,我这是心急着探望你,你不知道啊表妹,这些日子未见你,我……” “你既然见过了,那可以走了。”不耐烦的打断了焦俊飞准备的花言巧语,叶安宁实在没耐心与其纠缠下去。 “不是……表妹,是……是祖母让我过来请你回府一趟。”见叶安宁转身又要走,焦俊飞急了。 “老太太找我有事?” “是,是。祖母有大事与表妹商量,那个,表妹就随我回府一趟吧!” 叶安宁心中鄙夷的冷笑,有大事和她商量?这安远将军府里鸡毛蒜皮的事都未曾和她招呼过一句,还能跟她商量大事?八成又是什么关乎他们自身利益的事,所以才来想着寻她吧。 “既然这样,我明日一早便回府,表哥走好,不送。”撂完一句话,叶安宁便径直回了屋,留下还想伸着脑袋往里看的焦俊飞。 有了叶安宁的答复,焦俊飞潇洒的拍着扇子,对着还挡着门口的春桃两人嘚瑟道:“今日的事本公子记下了!来日必定好好找你们算账。”只要安宁表妹进了他焦府的门,这偌大的落霞庄还不是自己的囊中之物,这几个下人算什么,到时候一应都拉去牙行卖了!焦俊飞如是一想,当即眉开眼笑的跨着大步,昂着头万分得意的离去。 第八十八章 和亲人选 寿安堂,叶安宁被老太太拉着坐到身边,而对面正坐着焦俊飞还有一个年约五十的妇人,只见她穿着红色缎面里衣,外罩一件对襟的花色褂子,打扮的倒是颇为花哨。看得出来这妇人很是要面子,但瞧她虽一头珠翠,却一大半都是普通货色,唯有一支成色尚可的翠玉镯子,在叶安宁在对面坐定以后,便有意无意的摸了无数遍。 “这就是安宁吧。”妇人挑着细长显得有些刁钻的眼角,打量着叶安宁。 “大丫头,这是你表哥的母亲,你该叫舅母。”老太太指着妇人介绍。 那妇人微扬了扬下巴,等着叶安宁给自己见礼,谁知叶安宁只是淡然浅笑的注视着老太太,问道:“昨日听表哥说老太太有急事找安宁,不知是什么事?” “自然是你的终生大事!你如今的年岁本早该寻了人家,可当年的意外给耽搁到现在,哎,我虽不是你的亲祖母,可到底你也叫我一声老太太,我自然要为你操着心。” 叶安宁淡定的看着戏精老太太,并不着急着说话,“俊飞与你也算认识了,说到底也算自己人知根知底的,你嫁与他也能让你父亲放心。” 叶安宁现在只想冷笑三声,知根知底?既然你知道自己这孙子是个什么货色还想让她嫁过去! 忍下心中的不痛快,叶安宁淡淡地问道:“此事父亲可有什么说法?” “你父亲那里,我自会和他说,这是为你好,想来他也会答应的。” “那就请老太太问过了父亲再说吧,如此大事不先告诉父亲,那就是安宁的不对了。”叶安宁出言婉拒后,站起身施礼后便要出门。 见叶安宁要走,焦俊飞立时有点慌了,“站住!在老太太面前还容不得你这么没规矩!”刚才叶安宁没有对自己行礼,深觉掉面子的妇人此刻发作了出来。 “莫说老太太已经言明会告知你父亲,就算不说,老太太算你的祖母,你的婚事也做得主!”妇人站起身一手插着腰,气势十足。“如今我家俊飞肯娶你过门,还是正妻,那是你的福气!也不想想你自己如今的名声!原本是个婢女后面又遭过劫匪,谁知你现在是个什么光景!也就我家俊飞心好肯吃这个亏,你还推三阻四!” 叶安宁平静的注视着这个唾沫星子乱飞,尖酸刻薄的妇人,突然一笑:“那倒是委屈你儿子了,如此甚好,就请这位夫人好生为你的儿子择一位门当户对的,既为人母,还如此委屈自己的儿子,岂不让人在背后戳脊梁骨。”说完又是对着老太太道:“老太太如今也听到了,这所谓的亲事也可以作罢了吧。对了,蔷薇院倒底是女子的居所,以后就请表哥不要再随意踏足,还有落霞庄也一样。” 眼瞧着叶安宁出了门,老太太气得瞪了妇人一眼,骂道:“你怎么如此沉不住气!今日我豁出去老脸帮俊飞说道,你倒是好!一开口就直接给搅黄了!现在你让我还怎么去和女婿开这个口!” 妇人似有不服,“那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说动了妹夫还怕她不同意?婆婆何必非得废这个心。” “你知道什么!这大丫头在外不知置办了多少家业,只要她将自己有半个凝香斋的陪嫁说出去,想娶她的人能排出京都城!且不说如今女婿看重大丫头,好言好语的说都不一定可成,现在还未定下亲你们这就翻了脸!还有什么可说的!” 这一番话下来总算敲醒了妇人,此刻想想心中极为后悔,焦俊飞更是苦着脸,眼瞧着快到手的富贵就这么飞了。 “这都是怎么了?都愁眉苦脸的。”焦氏带着叶芊柔进了寿安堂,正好看到唉声叹气的焦俊飞母女。 老太太寒着脸只闷声喝着参茶,之前因为焦氏改变主意想留着叶安宁不嫁的事,这些日子母女的关系一直有些僵硬。 “是不是安宁不同意婚事?”对于老太太的冷淡,焦氏似乎一点也不建议,继续说道。 “哼!她不同意你不是更开心!” “母亲这可就错怪我了,我是来为二侄子出主意的。”焦氏一改往日反对的口风。 “你怎么又舍得了?”老太太狐疑的看着她,叶安宁如此丰厚的家业一直让焦氏垂涎,这一刻她突然“放弃”留下叶安宁,让老太太惊疑不定。 而对于焦氏来说,自那日叶芊柔哭着将在灵台寺发生的事说与她听,她便知道叶安宁留不得了,这些财富与赵王侧妃的位置相比又算什么,若有朝一日赵王承袭了皇位,那权势还财富还不是招招手的事情,叶安宁想要压到她柔儿的头上,想做赵王平妻?只要她焦氏还是这个将军府的主母的就必然不会让其得逞! “母亲不必担心,俊飞到底是我的侄儿,做姑姑的还能害他不成,母亲就只管等着消息,其他的事就交给女儿来安排。” 三日后,宫城中宣旨的内侍捧着嘉定帝下的圣旨到了庆郡王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庆郡王之女燕敏瑶,温淑闲雅,柔明毓德,朕心甚喜。今北戎来使缔结两国邦交,特晋燕敏瑶为和亲公主,封号安平。钦此! 随着庆郡王一同跪接圣旨的长霖郡主脸色瞬间惨白,“怎么可能!和亲的人选怎么会是我呢?公公是否弄错了?” 宣旨的内侍不悦道:“咱家得皇上赏识,这么多年宣读圣旨从未出过差错,今日虽有两份圣旨要宣读,可两者一份为和亲,一份为赐婚,咱家绝对不会弄错,这里就恭喜安平公主了。” “赐婚?皇上……为何人赐婚?” “长霖!”庆郡王喝住,圣旨还未曾宣读,怎可随意询问内容。一旁侯着的管事,得了示意从袖袋中取出一封银票,暗暗塞给宣旨的内侍,“劳烦公公跑一趟。” 借过银票略扫了一眼,这丰厚的犒赏让其满意的点了点头,看了眼神情有些恍惚的长霖郡主,“那赐婚的内容倒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反正半个时辰后这满京都城的人都会知晓。皇上为瑞王赐婚安远将军府叶荣长女,叶安宁。” 第八十九章 圣旨赐婚 传旨的内侍离去后,长霖郡主哭倒在庆郡王妃怀中,母女两人相拥抹泪,“父王,女儿不想去和亲!”长霖郡主扬起满是泪痕的脸蛋,神色凄苦。 “哎,父王也不想你去,可这是皇上的旨意,谁可以违背?”庆郡王膝下有三个儿子,女儿唯有长霖,平日里也是如珠如宝的娇宠着,哪里舍得她去如此贫瘠的蛮野之地?接过和亲圣旨后,庆郡王神色间也满是心疼和不舍。 “图娅公主明明与我说过,他们选定的和亲对象是那个叶安宁!怎么会变成女儿!肯定……肯定是那个叶安宁搞鬼!她还要做瑞王妃!凭什么!瑞王妃是我的!” “敏瑶!”庆郡王严厉的看着口不择言的女儿,“皇上的圣意岂是别人可以掌控改变的,如今你背着和亲的旨意,有些话不可随意宣之于口!若是被别人听了去加以渲染,那便是重罪一桩。” 长霖郡主呜咽着不敢再出声,只是双目中依旧是满满的恨意和不甘心。 安远将军府,宣旨的内侍已经到了府上,叶荣携着一家老小跪迎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安远将军叶荣之女叶安宁,品貌出众,敏淑温厚,特赐婚瑞王燕沐云为瑞王妃,择日成婚,钦此! “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叶安宁缓缓起身接过圣旨,又塞给宣旨的内侍很是丰厚的犒赏。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赐婚圣旨,砸晕了除了叶安宁以外的所有人,叶荣起身时激动的手都在颤抖,自己的女儿成为王妃,如此光耀门楣的事他自然高兴,可转念一想到如今自己已经被赵王拿捏住,瑞王与皇上的关系又极其微妙,心中不免得有些忧心。 焦氏母女也是不敢相信的看着领了旨便转身回蔷薇院的叶安宁,她不是想做赵王的平妻么?怎么又突然成为瑞王妃了? 这可是正经的王妃啊!亲王的正妻!可自己拼死拼活才不过得了赵王爷允诺的侧妃之位,若叶安宁成了王妃,便永远要压自己一头,自己见了她永远要行礼仰望!叶芊柔心中如刀绞,嫉恨的种子如雨后春笋般极速的长出来。 叶安宁一路看似平静的走回蔷薇院,虽然对这道赐婚的圣旨她的心里已经早有准备,可真当圣旨来临,却还是无法控制有些纷乱的内心,揣着微妙的心情回到自己的院落。 刚一进去便看到几个丫头皆是站成一排,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喜:“恭喜小姐,贺喜小姐。” 想不到这小道消息传的这么快,她前脚领完圣旨人还未到院子,赐婚的消息就已经传得每个人都知道了。 “小姐可要赶紧绣嫁衣了!”回到屋里,叶安宁刚一坐下云曦就过来说道。 “绣嫁衣?”叶安宁愣了,好象是有那么回事儿,可是她连补个窟窿都费劲,让她绣嫁衣还不知道绣到猴年马月去。 “哎呀……”有些郁闷的趴在桌上,偏过头看着云曦,“好云曦,要不你帮我绣吧!” 云曦小脸一红,“那怎么可以……这可是嫁衣,得小姐自己绣才行。”却见叶安宁极度为难的样子,终是不忍心,“那这样,我帮小姐一起绣,如果小姐哪里不会或绣错了,奴婢再帮你改改。” 这边叶安宁正愁着绣嫁衣,处于皇城中的瑞王府此刻也是一片喜气,“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啧啧,你这一天不是发呆就是傻笑,不就成个亲么。”东方肃挤兑着连喝茶嘴角都是上扬的燕沐云。 “东方,你这是羡慕嫉妒恨啊。”莫擎调笑着拍了拍东方肃的肩膀,一脸我懂你的样子。 “去,去。小毛孩子懂什么呀!我东方肃玉树临风,需要什么羡慕嫉妒么?”东方肃嫌弃的用扇子挑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对于两人你来我往的唇枪舌战燕沐云视而不见,直到赵总管捧着一方精致的锦盒进来。 “王爷,您要的东西老奴去取来了。”说罢,恭敬又小心的将锦盒放到燕沐云跟前,“还有,五皇爷让老奴将一样东西交给您。”说完又是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子。 燕沐云接过木盒打开来,“这……这是雷霆军的虎符!”莫擎身为将门出生,一眼便认出了木盒中的物品。当年先瑞王与北戎一战,三十万雷霆军几乎全军覆没,最后只剩下了两万多伤兵,原本朝廷想要直接撤去雷霆军的番号,可被燕宏彻以充入西北军的借口极力保下,按理说雷霆军如果已经编入西北军,便不会再有这枚虎符了,可燕宏彻如今将此物交给他,看来当年雷霆军被燕宏彻另外做了安排。 燕沐云心中无比感激,无论如今的雷霆军还有多少战力,可毕竟当年雷霆军被先帝赐给了他的父王,而他曾经也在军中待了三年,说没有感情那肯定不可能。 谨慎的将虎符收好,燕沐云的目光又看向了另一个锦盒,目光有些怀念。 “这又是什么?”东方肃和莫擎同样好奇。 燕沐云将锦盒打开,一阵流光闪过,而后一阵独特的香气从锦盒中飘散了出来,东方肃最先瞪大了眼睛,“仙锦云裳!”如果说当初叶安宁所穿的水云锦是可遇不可求的绝世名锦,那这仙锦云裳就不该是这个世间出现之物,一个仙字几乎可以道尽一切。 天武朝至今为止仙锦云裳只出现过一次,传说是太祖帝时征战海外所得,听说没有人知道这种仙锦云裳是用何种材料织就,只传说这种仙锦不但水火不侵,还带着一种独特的异香。仙锦云裳所用无一根金银丝线,却依旧华光异彩,耀眼夺目,更传说天色暗时在灯光下行走,上面还会影映出仙娥飞舞的影像。 “你这个可就是当年太祖所带回来的那件?” 燕沐云摇头,“这件是当年我母亲所留,父王一直珍藏着,这件仙锦云裳还未成衣,太祖那件估计在皇上手中。” 听燕沐云说不是太祖所有的东方肃便放了心,又道:“你不是想让她用这个做嫁衣吧!” “有何不可。” 东方肃竖起拇指,“大气!只怕那丫头要名动京都城了。” 第九十章 丰厚聘礼 天武朝习俗男女双方成亲需过六礼,不过叶安宁是皇上下旨赐婚,倒是直接跳过了纳采,问名,纳吉,几天后瑞王府聘礼的礼单就送到了安远将军府,还有一方锦盒更是直接被送到叶安宁手中。 叶荣看着自圣旨赐婚到现在,一直淡然自若的叶安宁,满意的点了点头,虽刚回府时父女还时常因琐事有些矛盾,可如今愈加沉稳懂事的叶安宁却是让他怎么看怎么满意。 满面红光的拿起礼单,原本还端坐的焦氏也安耐不住,扯着笑脸凑上前去。 “哗啦。”刚一打开手中的礼单就因为过长直接掉了下去,叶荣叫来两个下人将礼单拉开足有七八米长,叶安宁看着在场之人抽气震惊的样子,嘴角感觉有点抽筋。聘礼多可以分开多写几张啊!这么二的“装逼”事,该不是东方肃想出来的吧! 经过仔细的清点,瑞王府送来的聘礼足有一百零八抬,豪的令人发指的聘礼几乎让焦氏看得眼珠子都红了,叶荣也激动的说不出话。 一百零八抬!当年其他的亲王迎娶王妃之时,聘礼最多的便是皇长子勤王一百零二抬,而普通的富贵人家有个二三十抬便是了不得。 “老爷,这么多的聘礼……咱们这边嫁妆哪里回的起啊。”焦氏的话虽然煞风景,可也有道理,就安远将军府这点家当,若回了嫁妆那全家都得去喝西北风了。 “这个夫人不必操心,嫁妆的事情我自有打算。” 焦氏心中窃喜,叶荣脸色阴沉:“这是说的什么话!那有嫁女儿还要女儿自己出嫁妆的!若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 “老爷……安宁这也是体贴孝顺,咱们府中的情况老爷也是知道的,不是还有柔儿,隆轩么,他们也都是要打算的呀,而且安宁不是还有凝香斋么。” “有没有凝香斋都没有让女儿自己贴嫁妆的事情!”这一次叶荣很坚定的没有妥协。“府中既然不宽裕,那便用我的私房。” “老爷!”见叶荣将贴身收着的私房都拿了出来,焦氏真的急了,她自然也惦记着叶荣的私房,这些年她有意无意的问了些,虽然及不上一百零八抬的嫁妆,那也比如今安远将军府加起来的强。 “不用说了,就这么决定。”叶荣摆着袖离去,剩下焦氏不满的瞪着还在慢斯条理看着聘礼单子的叶安宁,“这下你可得意了!” “呵呵,夫人这段时间不都是春风得意么?想来芊柔妹妹心愿得偿,往后夫人脸上也同样光彩,只是夫人怎么只许自己得意,却见不得别人得意?”对于焦氏的挤兑叶安宁丝毫不在意的还击。自打与叶安宁对上,焦氏就没讨到过便宜,以往百试百灵的哭诉抹泪也在叶荣面前越来越失去效果,内心挣扎了一下也不再自讨没趣,直接追着叶荣出去了。 将聘礼单收好回到院子,叶安宁打开燕沐云送来的锦盒,“小姐,这是什么布料啊?”几个丫头被锦盒中的异香吸引了过来,冬梅最先安耐不住的问道。 “奴婢从来没见过会带着异香的布料。”云曦的绣功最好,如今跟着叶安宁身边也没少见识各种名贵锦缎丝绸。 叶安宁同样没见过,“那拿出来我们仔细瞧瞧。”将锦盒中的布料取出,摊开来一些让几人围着细看。 “咦?小姐,奴婢好像看到有仙女。”冬梅最先发现玄机,兴奋的说道。 被她这么一提醒,几人也都慢慢看出来点不一样,“将窗子用布挡上。” 遮去了窗外透进来的光,屋里显得有些暗,折枝去点了烛火,可就在烛火照亮的刹那,仙锦云裳顿时透出了慑人的光华,在那如水波般流转的光华之下,几个仙娥飘然起舞。 “小……小……小姐。”几个丫头都被震惊的说不出话,叶安宁同样深吸了一口气,才不让自己被如此壮观震撼的画面弄的失态,她原以为水云锦是她见过这个世界纺织的巅峰了,可今日再看到眼前这个如仙似幻般美丽的布料,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被惊着了。 “小姐,这应该是姑爷送来给小姐做嫁衣的料子吧。”折枝说道。 “这么美的东西,怎么下的去剪子和针啊!”冬梅觉得自己摸一下都是罪恶。 “冬梅说的对,这样的料子就算最厉害的绣娘都绣不出与之相匹配的图案,还白白糟践了这么珍贵的布料。”云曦同样认可。 叶安宁虽然觉得这布料太过于张扬,可是一想到不需要自己咬着牙一针一线绣嫁衣了,便又释然了,身为女子,嫁人是一辈子的事!这个时候不张扬那便对不住自己了。 有了燕沐云的仙锦云裳,省去许多功夫的叶安宁开始着手准备别的东西,她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清点自己如今所有的财产,凝香斋到如今卖出去了多少香粉,所有的分红都还未仔细去清算,叶安宁将所有的账册寻出来准备好好合计合计。 “小姐,夫人派人来请小姐出去,说是凝香斋的秋娘送来了东西,请小姐清点。” 叶安宁放下账册带着折枝去了前厅,秋娘正在那里等候,身后还跟着七八个小厮抬了好些东西,见到叶安宁出来,忙见礼:“给叶小姐道喜,东家让我来给小姐送未清的分成和红利。”说完指着其中两个箱子让小厮打开,里面都是满满一箱子的金银,“另外还有银票和金票,请叶小姐清点一下。” 折枝机灵的上前接过秋娘递来的盒子,“还有其他的一些饰物摆件都是东家送于叶小姐权当给姑娘贺喜。”一旁的小厮麻溜的将剩下的箱子打开,各种文玩古董,玉石摆件,珍珠玛瑙宝石翡翠让人看花了眼,时刻关注情况的焦氏更是差点没咬掉舌头,这些东西加起来都抵得上几十抬聘礼了!这凝香斋的东家也太大方了些!可没想到更让她惊掉下巴的还在后头,只见秋娘慢斯条理的从袖兜里取出几张契纸:“这里还有城外的两个庄园和外城的两个铺子,都是东家让我带给小姐的。” 第九十一章 隆轩回府 这一天叶安宁在东方肃狠狠地造势下,又豪气冲天的张扬了一把,亲送了秋娘出府,又清点一应物品后,便准备遣了下人将东西先抬去库房,却瞧见正过来的叶芊柔,此刻她的身旁还带着一个锦衣玉冠,神色有些傲慢的少年人,两人不时的扭头说笑,倒很是融洽的样子。 “隆轩。”焦氏欢喜的迎出了门。 “母亲!”少年开心的走上前施礼,身后的叶芊柔看着摆了一屋子的珍宝古玩,有点嗤之以鼻。 叶隆轩?听到这个耳熟的名字,叶安宁才恍然记起来,这个叶荣与焦氏真正意义上的孩子,叶隆轩今年应该八岁了,虽然还不到十岁,可身高的原因加上在学堂读书氛围熏陶,叶隆轩看起来比同龄孩子少了份稚嫩,加上打扮和傲慢的气势,一开始还真没看出来他还是个不满十岁的小孩。 而对于这个唯一的儿子,叶荣很是看重,在叶隆轩六岁开始就被叶荣送去了原氏老宅,那里有原氏家学的小学堂,原氏族长如今也是应天书院的山长,老宅办的家学原本是用来给原氏那些年轻一代教学,后来一次碍于人情就放了亲戚一个名额在那里读书,可谁知后面这家学反倒在内部的权贵圈里把名声传开了去,叶荣对于这个儿子自然是寄予厚望,希望他以后可以有个大好的前程,所以也是托人找关系想尽办法的给他塞到了原氏家学里,原氏老宅并不在京都城,所以叶隆轩一直住在外面。 “母亲,这人就是父亲在外面认回来的女儿?”叶隆轩扬着下巴,看着叶安宁的目光有些不屑和敌意。 对于初次见面,叶隆轩就对自己颇有有意见,叶安宁心底冷笑,想来其中少不了某些人背后“细心教导”。 焦氏虚张声势的责怪道:“这是你的长姐,怎得这么没礼数。” 叶隆轩不屑的撇嘴,对着叶安宁极为敷衍的行了礼,有些问责般的说道:“听说你在府中很是张狂,顶撞母亲,还总欺负芊柔姐姐,是不是!” 叶安宁淡然的看着眼前个头只到她胸口的叶隆轩,她便要听听,某些人都教了他什么东西。 焦氏有些责备的拉了一下叶隆轩,可那动作轻的连敷衍都算不上,叶安宁强忍着想翻白眼的冲动。 “我曾听先生说,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如果不是父亲将你带回府中,母亲接纳了你,哪里有你现在的风光。”叶隆轩也不愧上了两年学堂,年岁不大话却说的颇为振振有词。 “哦?那你当认为如何?”叶安宁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有错自然要改,你向母亲赔礼道歉,往后需记得亲所好,力为具,亲所恶,谨为去。”到底上了两年学堂,叶隆轩年纪虽不大,教训起人来却很是老道。 “你既然说有错要改,想来隆轩弟弟在学堂时,对先生所教的道理应该谨记于心,我天武朝乃是礼仪大邦,不知先生是否有教过你长幼尊卑?” “这……”叶隆轩脸上一红。 “隆轩弟弟见我却不称长姐,言语间皆是不屑和质问,你在学堂两年便是学着如何肤浅张狂?不过说到底我作为长姐也不欲与你计较,你既然说了知错就改,现下请弟弟恭敬的与我行次礼,再称我一声长姐才是。” “我……”叶隆轩语塞,脸憋的通红,眼中现出些许愤怒,在这府中,谁人不是独宠着他,加上这两年叶隆轩在学业上颇受先生称赞,一直很是傲气,如今乍一回来叶安宁不但敢说他肤浅张狂!还让自己在这些下人面前丢脸,心中怎能不愤怒。 可明显叶安宁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又补了一刀:“隆轩弟弟背负着父亲的厚望,有功夫还是好好的多读几本圣贤书才是正理。”说罢,懒得再与这样的小屁孩做口舌之争,叶安宁带着折枝走出了前厅。 “哎,隆轩你也瞧见了。”焦氏用绢子拭了拭眼泪,“如今她就要成为瑞王妃了,你父亲现在心中都是向着她,连老太太都不敢多说她一句,这安远将军府便是她当家,哪里还有咱们母子三人的地位,你往后还是不要招惹她了。” 叶隆轩挺了挺胸膛,“母亲不必担心,儿子一定会为母亲和芊柔姐姐出气!” 这点小插曲并未影响叶安宁的心情,每日安心的在院里忙活着自己的事情,七天后瑞王府的聘礼抬到了府上,东西多的将库房塞满了还远远放不下,焦氏只能黑着脸又让人腾出了两间屋子才作罢。这次过来,王府赵总管还带来了择选好的婚期吉日,定在一个月后。 一切都已经落定,叶安宁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闷在院里好些日子了,她便决定忙里偷闲的邀了谢青清和邵瑾瑜去茗香轩喝茶。 这边也安宁刚出府不久,那头焦俊飞一脸慌张的跑到了寿安堂,一见着老太太。便跪在地上抱着老太太的膝盖痛哭,“祖母。” 老太太叹了叹气,抚着焦俊飞的头:“我可怜的孙儿,祖母也确实没法子,这是皇上下旨赐婚,瑞王又是亲王之尊,也不是咱们这种身份可以招惹的,你放心祖母改天再为你寻个更好的。” “更好的,哪里有比安宁表妹更好的,哪个女子还能有那么多的家业陪嫁,祖母,你也知道父亲在外头好赌,不知欠了多少债,如今债主都已逼上门,这可让咱们一家怎么活呀!”说罢,焦俊飞又是嚎叫着大哭。 老太太被嚎的有些头疼,不由的将目光投向坐在一旁不说话的焦氏,又看了看跟着来给自己问安的叶芊柔和叶隆轩,硬着头皮和善道:“淑芬,到底这也是你二哥,二侄儿,如今讨债上了门,那些混子都是些心黑手辣的货,好赖你不如再帮最后一回。” 早以预料到老太太会这么说,焦氏喝了口茶,笑了笑,“最后一回?母亲都说了多少次最后一回了!自打女儿嫁进来,明里暗里的补贴了多少给两位兄长,母亲难道不知道!如今眼瞧着老爷都要将私房贴给大丫头,我这儿芊柔的婚事不日也要定下来,还有隆轩往后要读书娶妻,如今女儿还不知道去哪里筹这些钱,哪里还有余钱去填二哥的窟窿!” 第九十二章 借钱被拒 虽然已经有了被焦氏拒绝的打算,可当说出来老太太依旧脸色一沉:“那你的意思就不管你二哥一家了!” “不是不管,而是女儿确实有心无力了。”焦氏打定了主意不会松口。 老太太哀呼一声,一手拍着桌子另一只手捂着胸口眼瞧着要发作,“祖母切莫生气,母亲并非不愿帮,确实是现在不同往日了。”叶芊柔出言劝慰,“如今府中还是母亲当家,一应吃穿用度都得操心,现下要帮二舅舅度过这难关除了向父亲开口,那便只有长姐了。” “这事绝不能告诉你父亲!”焦氏忙道,这些年她补贴娘家兄弟都是私下的,若是开口免不了叶荣起疑心,万一要查账什么的,那她这些年败出去的钱就兜不住了。 “如此,那就只能去问长姐了,其实二舅舅那些债在我们看来是无比艰难,对长姐来说不过是拔根汗毛的事情。” 叶芊柔的话无意又提醒了焦俊飞一下,“祖母,祖母,你就帮帮孙儿吧!” 老太太瞪了眼不争气的焦俊飞,“罢了,罢了!反正我这老脸是不要了!” 午后,刚回到府中的叶安宁便被老太太身边的吴妈妈请去了寿安堂,进了屋老太太坐靠在红木雕花椅上,正满脸笑容的看着她,见叶安宁要行礼,伸出手赶忙的把她拉到身旁,“都是自家人,就不要这些虚礼了。”说完又是问了好些嘘寒问暖的话。 “老太太招安宁来此,是有什么事么?”早就摸清了这老太太有些势利的性子,叶安宁无心与她逢场作戏,干脆直接问道。 “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你二舅家近来出了点事情,需要些银钱做周转……” 叶安宁有些无语的皱了皱眉,“这样的事情老太太应该去问夫人才是。” 老太太见叶安宁毫不犹豫的推托,面子有些挂不住,绷着脸道:“你母亲掌着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你既有那能力,为你母亲分担些也是应当的。而且都是一家子,互相帮衬一下又有什么。” 那是你们一家子好么!叶安宁默默说道,强耐着性子问道:“那不知二舅舅需要多少钱周转?” 老太太见她转了口风,脸色稍稍好了些,“倒也不算多,三千两足够了。” “哈,三千两!敢问老太太这二舅舅是做的什么大生意,需要这么多银子周转?具我所知,二舅舅是没有什么营生的,平日里多留恋烟花赌场,莫不是那腌臜之地的生意?”叶安宁气急反笑,毫不客气的刺道。 三千两那足够整个安远将军府大半年的开销了,这位宠儿孙宠到毫无原则的老太太到好,一开口就是三千两!真当她是冤大头么!如今她能耐着性子与这些不相干的人说这么多,大抵也是看在叶荣的面子,不管怎么说焦氏是自己老爹的继室,这老太太又是他的丈母娘,可此刻她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了。 被叶安宁如此不客气的讽刺,老太太气的拍桌子,“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待你父亲回来,我倒要好好问问,如今眼瞧着你要当瑞王妃了,就瞧不起咱们了是不是!” “好啊!那便等父亲回来再说,若是到时候父亲同意出三千两给舅舅,那安宁自然无话可说,如此老太太可算满意?” 原本只是想拿叶荣4压一压叶安宁的气焰,没想到她直接顺杆爬的应了下来,老太太抖着手一时气的说不出话。 “那安宁这里就不打扰老太太了,一切等父亲回来自有结论,二舅舅那边且让他再等一等吧。” 叶安宁刚站起身,却撞见正走进来的叶芊柔,“长姐何必这么大的气性,祖母不过是太担心二舅舅而已。”说着又乖顺的走到老太太身旁,帮她揉着胸口顺气。“祖母,咱们都是一家子,有什么大可坐下来好好说,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叶安宁静看着不知道唱哪出戏的叶芊柔,几乎每次和自己照面都会不愉快的人,竟然做起了“和事佬”? 对于叶安宁的审视,叶芊柔只是淡然一笑,又见两人茶碗里的水都凉了,便对着身旁的丫鬟吩咐道:“莲香,去重新泡三盏茶来。” “长姐也坐吧,本来母亲让我来瞧瞧,二舅舅这里确实是做的不对,只是如今讨债上门,祖母也是怕出什么事,想找长姐应个急而已,长姐就应了这唯一一次吧!”说着很是客气的将泡好的茶端到叶安宁面前。 叶安宁半低着头,撇着茶碗里的茶沫,一派沉思的样子,一旁等着的两人见她这样只以为她在考虑,也不敢出声。 片刻后,叶安宁呷了口茶,而后在两人有些期待的目光中微微一笑,“还是等父亲回来再决定吧。” 原本以为她会答应的两人表情瞬间僵硬,自知被叶安宁戏弄了的叶芊柔脸色难看,而老太太更是喘着粗气直翻白眼,一副快被气的不成的样子。 “长姐真的不帮么?”叶芊柔的声音带着些许冷意。 “我若不帮,芊柔妹妹又想如何呢?” 叶芊柔突然嘴角扬起一抹有些得意的冷笑,“长姐既然不想帮,那只能妹妹自取了。” 叶芊柔话音刚落,叶安宁突觉眼前有些恍惚,下一刻脑子一沉便晕了过去。 “表哥,你可以出来了。” 听到叶芊柔的声音,躲在里屋的焦俊飞有些紧张的走了出来,“芊……芊柔表妹,这样真……真的可以么?” “是啊,大丫头现在是准瑞王妃,若真这么做了,瑞王殿下怪罪下来,那咱们……”老太太担忧道。 叶芊柔嗤笑一声:“到时候她已经是个残花败柳,瑞王又怎会娶这样一个女人?就算瑞王爷到时候有些怨气,可赵王爷今日就会来提亲,到时候我就是赵王侧妃,瑞王爷会因为一个这样的女人而和赵王做对么?”显然她都已经打算好了,而被她这么笃定的一说,焦俊飞当即便安了心,只一脸感激的看着叶芊柔,而老太太依旧有些不安地看了看趴在桌子上昏睡过去的叶安宁,心底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九十三章 反将一军 叶安宁昏迷后被焦俊飞抬进了内室,焦氏这个时候也赶了回来,“赵王府下聘的人等会就要来了,你父亲也会回来,事情办好了么?” “母亲请放心,表哥已经带着她进去了。” 事情已成,母女两人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快意,“淑芬,我总觉得大丫头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老太太思来想去,还是将顾虑说了出来。 “祖母,这事儿都已经成了,再不容易对付,以后咱们有了她这个把柄,她就得乖乖听咱们的。” 瞧叶芊柔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老太太到底也只是叹了叹,祈祷这事儿真就这么落定吧。 焦俊飞抬了叶安宁放到床上,目光猥琐的望着眼前的美丽身影,从怀中摸出一个瓶子,倒出一颗黄豆大小的粉色药丸。 “安宁表妹,表哥来喂你吃个好东西。”说完肥腻的手朝着叶安宁白皙的脸颊上摸去。 原本闭着眼睛的叶安宁骤然睁开双目,冷笑的扣住了焦俊飞的手腕,用力一扭。 焦俊飞根本没想到,叶安宁原来一直是在装昏迷,不察之下直接被制住,被扭的变形的手传来阵阵剧痛,他想开口大叫却被早一步出手的叶安宁直接击晕在地。 叶安宁站起身掸了掸袖子,用脚在焦俊飞肥厚的身上踹了踹,蹲下身掰开他的手掌将那个粉色的药丸拿到手中打量,竟然和当初在颜欢楼时,引路小厮给她那的颗药丸一模一样。 “也不知道这玩意的药性怎么样?”叶安宁看了眼躺地上晕死过去的焦俊飞,从他怀中摸出药瓶子,将剩下的两颗也倒了出来,“算了,都便宜了你吧。”直接将所有的药丸都塞进了焦俊飞口中,又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直接对着商阳,关元,三阴交这几个穴位刺了下去,“再给你加点料,可别让表妹我失望哦。”做完这一切,叶安宁打开一侧的窗户,翻窗逃跑了。 “都这个时间了,俊飞怎么还不出来?”估算着时辰,老太太有些担心。 焦氏捂着嘴笑着想接话,却看到叶芊柔在旁边,暗有所指地道:“都是年轻人,多等一会也无妨。” “可……” 老太太话还未出口,只听内室的门咣当一声被人巨力撞开了,原本坐着的三人吓得站起身,还不待看清楚什么情况,焦俊飞脸色潮红,眼神癫狂的跑了出来。 “俊飞!你这是怎么了!”注意到焦俊飞不正常的神色,老太太忙上前询问,却被焦俊飞一把推倒在地。 “哈哈……”焦俊飞发丝散乱,舌头一舔便冲着焦氏母女冲了过去。 叶芊柔尖叫着躲到了焦氏身后,而焦氏强自镇定下心头的慌乱,正要伸出手去拦住焦俊飞,却被其一把抓住手腕拖入怀中,又亲又摸欲行非礼之事。 “啊!”这一次所有的人才真正开始慌了,外头等候的丫鬟们听到叫声都急忙进来查看,一进屋就见到焦氏被焦俊飞强搂着的画面。 “快,快救母亲!”这时候叶芊柔也顾不得遮掩什么了,忙让人过去帮忙拉开焦俊飞。 可吃了药又被叶安宁刺激了穴位,药性爆发后已经有些疯狂的焦俊飞哪里是这几个小丫鬟可以阻止的。 再被阻挠之后直接丢开怀里的焦氏,又疯笑着一边撕下自己的衣服,一边朝着其她丫鬟扑了过去,丫鬟们吓得都奔出了屋子四处躲藏,叶芊柔拉着被吓得手脚虚软的焦氏,自然没有那些即刻躲开的丫鬟们好运了,直接被焦俊飞追到了跟前抓住了衣袖,叶芊柔吓得脸色发白,尖叫撕扯之下,“嘶啦”一声,一截袖子被焦俊飞扯烂,大半截的藕臂直接暴露在外。“救命啊!”叶芊柔哭喊着跑出寿安堂往府外跑去。 正厅处,叶荣正与送来赵王府聘礼单子的田泽樾说话,叶芊柔是侧室,自然不能用娶正妻的六礼迎娶进门,聘礼更是不能与正妻相比,可赵王到底为显对叶荣的重视,便差了有点亲属关系的田泽樾亲自来送聘礼单子,聘礼也足有五十六抬,是赵王妃的一半,这体面给的叶荣心里很舒服,深觉赵王为人处世实在细心周到,心中对于之前被迫暗中靠向赵王之事,心中的介怀也有了些许释然。 叶荣作陪着闲聊了几句,见到焦氏还不曾出来,脸面有些挂不住,正要叫人再去请,却见一名下人神色慌乱的跑了进来,“老爷,不好了,二小姐出事了!” 叶荣脸色难看的骤然起身,一旁的田泽樾听到这消息也是坐不住了,今天他是受了托付出来的,这还没见着人就听到出事了,万一有个什么好歹的,他怎么回去复命?所以这下哪里还坐的住。 “田兄稍待,我去看看就回来。” “叶将军且慢,今天我便是为着二小姐的事来的,如今心中也是不安的很,不如跟着叶将军去看一下,也算不负了赵王殿下的托付啊!” 对于田泽樾一定要跟上来,叶荣虽然不愿意,但也知道对方毕竟是受了赵王托付,也不好过于推托,当即便跟着回报的下人紧赶着去了后院,可还未走到后院便见到一身衣衫破碎的叶芊柔哭着奔了出来,后面还有疯魔了的焦俊飞,六七个下人正围着想将他按住,可此刻的焦俊飞力气大的出奇,加上本身身材肥硕,楞是一群人都压不住,还被掀个人仰马翻。 可好在有人挡了一会,叶芊柔终于摆脱了魔掌逃开了,当看到出现在面前的叶荣,当即痛哭的扑到叶荣怀中,“爹爹!” 叶荣此刻的脸色要多难看便有多难看,再看到冲过来的焦俊飞,直接一脚大力踹出,眼中的狠色显出他真是想一脚直接将其踢死! “哈哈……”被如此大力的一脚踢中,疯魔了的焦俊飞只是后退了几步,便又朝着叶荣怀中的叶芊柔扑去。 叶荣脱下外褂于叶芊柔穿上,将其拉到身后,自己直接对着焦俊飞一拳打了过去,毫不留情之下,神志不清只知乱撞的焦俊飞被打的惨不忍睹,那肉脸更是直接肿成猪头。 第九十四章 当众出丑 被叶荣的拳脚痛揍了近两刻钟,药性逐渐过去的焦俊飞终于体力不支,加上伤势不清,口吐着血沫子两眼一翻,直接人事不知。 心中的火气发了出去,叶荣到底也冷静了一些,让人将只剩半条命的焦俊飞绑了直接关了起来,待眼前的乱摊子解决了再好好与他算总账! 而跟着叶荣进来看情况的田泽樾此刻的心情比起叶荣来更好不到哪里去,本来受赵王所托来下聘是个好事,既讨了喜又讨好了赵王两全其美,可谁知他偏就见到了即将成为赵王侧妃的叶二小姐如此不堪的场面,刚才叶芊柔跑过来的时候,那衣裙几乎被扯烂了大半,都快遮不住了,眼瞧着这将军府里多少的人瞧见了还不知道,就看眼前这几个下人,那可都见着了。 哎!这都什么事儿啊!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了,赵王殿下的脸不得丢光了! 之前吓得慌不择路的叶芊柔,在焦俊飞被收拾了以后也逐渐的平静了下来,方才注意到了不远处看着自己面露纠结的田泽樾,原想着叶荣怎么带着外人进了后院,后来脑子一机灵才想起今天是赵王说过要差人过来下聘的时候。 难道眼前这个人就是……叶芊柔身子一晃瞬间面如死灰,加上之前受到太多的惊吓,精神有些承受不住的直接晕了过去。 而此刻,早已看够了热闹的叶安宁才施施然的出现,淡漠的扫了眼正被人扶回采薇院的叶芊柔,还有急急忙忙跑出去找大夫的丫鬟,至于叶荣,此刻正安抚着来下聘的田泽樾。 “老爷!”等了许久的焦氏终于现身,叶荣转过身看了眼发丝有些乱,衣裙褶皱着的焦氏,原本就不太好的脸色更是有怒气涌现。 “父亲。”叶安宁及时开口,眼见就要爆发的叶荣,眼下再看到行止妥帖,乖巧有礼的叶安宁时,面色总算好了些,心中也不由地想着好歹他还有个如此争气的亲女儿在。 可赶过来的焦氏看到叶安宁却完全变了脸色,下意识的指着叶安宁尖声道:“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 对于本就形容不整,失礼于人前的焦氏,叶荣心中已经有所不满,现在看她方一过来又大呼小叫的毫无一点当家主母的样子,心中气急,顾及着田泽樾还在边上,今天已经丢够了人,实在不宜再出什么差错,只能强压着怒气,从牙缝里挤出两字:“住口!” 焦氏刚才被叶安宁突然出现在这里打击的脑子混乱,现经叶荣这么一吼方回过神,急忙福身告罪:“老爷,是妾身一时失礼了。” 叶荣不耐的一摆手,“这位是赵王殿下派来下聘的婚使。” 焦氏愕然的抬起头,神情说不出的惊愕,下聘的婚使怎么会站在这里?那刚才叶芊柔险被羞辱的事情,他岂不是全看到了! “老爷,婚使都已经来了,那咱们不如先去正厅,才好商量一下柔儿进王府的事情。”焦氏强自镇定的扯起笑容,想模糊着将刚才的事情带过。 可那田泽樾也不是个傻子,在叶荣开口前,便率先出言婉拒道:“夫人客气,原本田某不该拒绝,只是今日之事事关王府脸面,我还是得禀明过了赵王殿下方可。” “这……老爷!”田泽樾说要把刚才的事告知赵王,焦氏彻底慌了。 “田兄……”叶荣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被田泽樾躬身告辞直接离去的身影生生堵了回去。 “老爷!这可怎么是好,我们柔儿……柔儿怎么办啊!你可要为柔儿想想办法呀!”焦氏哭的凄惨。 “都是你帮扶的好兄弟,好侄儿!事已至此我能有什么办法!豁出去这身份和脸皮,去跪求赵王把柔儿收房?” “老爷……呜……我知道老爷还在怪妾身不该私自做主把事情告诉赵王殿下,这都是妾身的错,可柔儿到底孝顺了你十年,你如果不帮她……那柔儿就毁了!”焦氏声泪俱下几乎哭倒在地,身旁的丫鬟忙伸手将她扶住。 叶荣眼中也是有着一丝不忍,眉头紧皱的沉默了半晌,“赵王能不能再迎她入王府,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说罢,形容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 “都是你这个贱丫头害的柔儿!都是你!”失去理智的焦氏指着叶安宁大骂。 面对乌眼儿鸡一般瞪着自己,恨不能吃了她的焦氏,叶安宁面露疑惑道:“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我过来的时候芊柔妹妹都已经被抬回采薇院里,我如何能害到她?芊柔妹妹的遭遇,我作为长姐也很是同情,可夫人你就算再不喜欢我,我也是父亲的女儿,不是随意就能被冤枉的!父亲自然会为我辩明是非!看到底是我害的妹妹,还是有人见不得咱们府中安稳,故意所为!” 几句话澄清了自己,又稍稍捧了一把叶荣,而经她这么一提醒,叶荣也觉得今天的事太蹊跷,怎么偏偏这么巧,田泽樾刚来府上就出了事,“安宁说的对,这是非确实要好好的辩一辩,我倒想看看是何人要与我叶荣过不去!来人!去请焦二老爷到府中,本将军要好好问问他是如何管教儿子的!” 之前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焦氏,立时清明了过来,不管怎么样这次的事情已经闹成这样了,现下最紧要的是怎么把焦俊飞的事情圆过去,可是现在焦俊飞已经被单独关起来看管,根本没办法去通口风,自己这二侄子是什么样的货色她自然清楚,若是到时候被叶荣拉出来审问,恐怕熬不下几句恐吓就会什么都招了! 如果让叶荣知道她们设计陷害叶安宁不成,还闹出这么难堪的事情,别说叶芊柔进王府的事情彻底泡汤,就是自己都可能被叶荣休憩。 “等等!老爷!眼下柔儿受了那么大的打击,醒来还不知会如何伤心,我们还是先去看一下柔儿吧,至于俊飞的事情,等柔儿安抚下来了,妾身与老爷一同审问可好?”焦氏揉着绢子手心出汗,声音近乎哀求,之前叶荣拒绝了为叶芊柔求赵王,现下焦氏只是期望他可以先去看看叶芊柔,做些安抚,不由地又有些心软。 第九十五章 二爷上门 就在叶荣摇摆不定之时,今早出门的叶隆轩回来了,一踏进后院就见到满脸泪痕的焦氏,和一脸严肃的叶荣。 而焦氏看到进来的叶隆轩,立马似找到了“救星”,忙对着他唤道:“隆轩,快来求求你父亲去看看你芊柔姐姐!” “芊柔姐姐生病了么?”叶隆轩下意识的问道,可焦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年岁虽不大,可到底是个聪明的,“父亲,儿子陪父亲一起去看姐姐可好?” 叶隆轩的出现,让叶荣的这杆秤更是扶不平了,刚才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自己威严肃穆的下的命令,这下被哄劝了几句就要改变主意?那以后谁都会认为他叶荣是个毫无威严之人,心中定不下来,叶荣不由自主的朝着叶安宁看了看。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叶安宁也深刻了解了叶荣的脾性,在大的事情上还算是个清明的人,一到家宅小事就会耳根子软,所做的任何决定都会摇摆不定,前一刻还言辞正色,后一刻被焦氏枕头风一吹就又会心软。 叶安宁心中冷笑,不过这一次她不打算让焦氏母女再如此“好运”下去,既然她们狠下了心要对付她,甚至不惜用毁人名节如此下流卑鄙的手段,那就怪不得她了。 “父亲,女儿觉得夫人说得有理,旁的什么都可以暂时放一放,如今芊柔妹妹受了那么大的打击,还是安慰妹妹更要紧。”见叶安宁都如此说了,叶荣当即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可焦氏却满眼戒备的看向叶安宁,几次的吃亏让她不敢再小看叶安宁一丝一毫,如今她竟然会帮着自己说话?难道她不追究之前被算计的事了?焦氏有心多做思虑,可叶芊柔身边的一名丫鬟却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老爷,夫人!不好了!小姐……小姐醒来后就要寻短见!奴婢们怎么劝都不听。” “柔儿!”焦氏凄喊一声,赶忙带着叶隆轩赶去了采薇院,怕再晚一时半刻就真会出事,叶荣也没时间再多做犹豫,直接大步流星的赶了过去。 夜色渐浓,在京都城北一处靠着巷子的小院里,焦二老爷正烦躁的在门堂里踱步,这追债的今日又上了门,说要是明日还没有银子还,就要上门将家当搬走,焦俊飞去安远将军府找母亲和妹妹求助,怎么到了这个时辰还不回来。 “这小兔崽子不会拿了银子跑去烟花巷子玩乐去了吧。” 坐在一旁的刘氏脸色一沉,忙维护道:“老爷这是什么话,俊飞不是这样的人!” “哼,是不是这样的人,他是老子的种,我还不知道他!平日里就没少偷老子的钱。若真是拿了钱出去享乐,回来老子就打断他腿!”焦二老爷甩着袖子骂骂咧咧道。 “老爷!出事儿了!公子在将军府被叶将军打了!” 焦二爷眼睛瞪起,一把抓住来传话的下人,“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是将军夫人身旁的丫鬟来传话,说公子被打的只剩半条命,小的可不敢乱说啊。” 刘氏一听只剩半条命,当即哀呼一声便要冲出门去, “好啊!好个叶荣,好个妹夫!不借就不借,还下这么狠的手,走!今天他不给个说法,老子便与他没完!” 蔷薇院中,叶安宁正忙着和云曦一起捣鼓自己的嫁衣,从外头走进来的折枝,对着叶安宁小声禀报:“小姐,消息已经送到了,想来过不了多久,焦二老爷就会闹上门了。” 折枝刚禀报完,粉蝶也是走了进来,如今她已经死心塌地的跟着叶安宁,现在想起来她都很是庆幸当初没把叶安宁得罪太过。 “小姐,负责看守焦二公子的是奴婢的一个同乡,他已经接了小姐的赏银,奴婢告诉他只要今夜不放任何人进去见焦二公子,小姐明天便与他双倍赏银。他也已经应下,说帮小姐把事儿办好是应该的,明日的赏银却不敢再收了。” 叶安宁毫不意外的笑了笑,这府里的人不管得脸的,还是不得脸的,哪个都不是笨人。今天的事情大家都瞧见了,大抵心中也知道叶芊柔这个赵王府的亲事算完了,焦氏别看现在还是这府里的当家主母,可没了赵王府的指望,小少爷年纪又还小,如今在眼前的就是叶安宁这个准瑞王妃,以后这府里谁最大还不是明摆着么,所以趁着现在能多讨好一下,对他们只有好处。 采薇院里叶芊柔闹的厉害,好不容易安抚好了,叶荣已经是疲惫不堪,想想这倒霉的一天,发生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事,脑仁就一阵一阵的抽痛,懒得再与抽搭着眼泪的焦氏多说一句,回到房中便自顾着去休息了。 原本还期期艾艾的焦氏见叶荣歇下了以后,轻手轻脚出了门,走到院子外头等了一会后,一个行色匆忙的丫鬟正低着头一路快步的走来。 “怎么样,话带到了没?”那丫鬟方一过来,焦氏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夫人,奴婢进不去啊。”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带着银子过去塞给那看守的张五,怎么还进不去。” 丫鬟忙将怀中揣着的银子交了出来,“奴婢给了,可张五不肯收奴婢的银子,只说他是奉了老爷的命令要好生看守,不能让任何人进去。” 焦氏忍不住骂道:“这势利的狗奴才,往日里削尖了脑袋的巴结,阳奉阴违的事他也没少做!如今倒知道和老爷表忠心了!” “夫人,现在咱们见不到焦二公子,眼下可怎么办啊!”这大丫鬟是焦氏的心腹,对于今天事情来龙去脉多少也知道一点,她自然也清楚做奴婢的,只有主子好了她才能好,如果焦氏躲不过这一遭,往日里她没少帮焦氏做事,自然也逃不开被一同惩处的命运。 “还能怎么办!我亲自去!”被逼到这个程度,她也顾不得其他了。 可还不待她过去,门外值守的门卫就匆匆跑了过来,跟着的还有叫骂吵闹的声音。 “叶荣,你给我出来!你今天要不给我一个交代,老子……老子就磕死在你府上!让别人都知道,你逼死小舅子!我看你往后怎么做人!” 第九十六章 东窗事发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焦氏当即脸色大变,来的人不是焦二爷还是谁!“他怎么来了!谁告诉他今天的事的!” 焦氏慌了神,身后屋子的门被打开,披着褂子的叶荣黑着脸走了出来,今天的事是没完了!他还没上门找别人麻烦,别人反倒找上门来!好歹他也是个将军,竟被一个泼皮无赖般的人逼上了门。 叶荣怒极反笑,直接拨开要拉着自己的焦氏,往着外院走去。 此刻,不顾门卫阻拦强闯进来的焦二爷正挥拳与挡着自己的人撕打,而其妻刘氏哀嚎着哭坐在地上叫骂。 叶荣一出去就看到这样的场景,当即火气蹭蹭的往上涨,“来人!将他们都给我绑了!”得了叶荣的命令,原本还顾及着焦二爷是将军小舅子身份的门卫下人,当下就拥了上去将其按住。 得知焦二爷上门的老太太此刻也从寿安堂赶了过来,见到被按倒在地五花大绑的二儿子,“这都是在做什么!都是一家子人,都闹成什么样了!女婿,这倒底是你的小舅子,你先放了再坐下来好好说。” 可是憋屈了一整天,压抑着的怒气已经爆发了的叶荣,现在谁的劝也听不进去了。 “来人,将焦俊飞给我拉出来,一起送到前厅。” 今夜的安远将军府注定无眠,前厅内灯火通明,叶荣寒着脸坐在上首,冷冷的看着焦二爷一家子,而叶安宁,焦氏,老太太,叶隆轩,还有脸色依旧苍白精神萎靡的叶芊柔也都聚集在前厅。 经过了一开始的冲突,逐渐冷静下来的焦二爷看着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焦俊飞,又察觉到神色难看的焦氏和老太太,渐渐的觉出一丝不对劲来。 自打来了京都城定居,自己一家子没少来这里打秋风,自己这个妹妹大大小小补贴了他多少,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他不信叶荣就半点察觉没有,说到底很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这些年他也是看出了叶荣的性子,才这么肆无忌惮的朝焦氏伸手。 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怎么今天偏就闹成这地步?就焦俊飞那脓包的性子,就算借钱被拒估计也不敢多放个屁,怎么就把叶荣得罪成这样,连一点亲戚情分都不顾了。 “说吧!今天的事是怎么回事。” 面对叶荣的质问,焦俊飞努力的睁开肿得不成样子的眼睛,求救的看着焦氏与老太太,可此刻的焦氏哪里还敢说什么。 “女婿,俊飞都已经得到教训了,你不如看在我这张老脸的份上,就饶他一回吧!” “饶他一回?”叶荣冷笑,“今日的事岳母应该都知道了,我倒是想饶他,可就怕焦二爷不饶过我呢!”话里毫不留情面的讽刺,让老太太噤了声。 “我只再问一次,若再不说,你就留着去京兆尹府说吧。对于刑讯逼供这些手段,我这将军府到底比不上专门收拾犯人的地方!” 本就胆小的焦俊飞早已抖得跟筛糠一样,一想到那个能将人扒下一层皮的地方,当即也顾不得其他了。 “小侄……是来借钱的,家中被……被债主堵了门,说明日凑不齐银钱,就要将家中财物搬空抵债,若还不够……就要打断父亲的手脚。” “然后呢!你又为何发狂!” 叶荣问到关键,参与过此事几人都是心跳加速,呼吸都有些凝滞。 对于发狂的事情其实焦俊飞自己也是迷迷糊糊,他只记得自己原本就要得手,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叶安宁却醒了,再后来他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醒来自己就被关在黑屋里,打的浑身是伤,脑中对于发狂之时的记忆都是零零碎碎的,但也明白今天自己是闯了大祸了。 “是……是……是芊柔表妹说,如今府中能帮小侄家……度过难关的,就只有安宁表妹。” 事情突然又涉及到叶安宁,叶荣的心一提,“安宁,你来说!” 早就准备好的叶安宁缓缓走出几步,“今日午后,老太太确实叫了女儿去寿安堂,并向女儿借银三千两,说是与焦二爷家做周转。女儿想着焦二爷家并没有什么营生,哪里需要那么多的银子,一时不敢答应就说等父亲回来问过了再做答复就离开了,只是在刚要出门的时候遇到了芊柔表妹,她本想挽留女儿再坐一会喝茶,女儿未同意就回了蔷薇院。”至于被叶芊柔下药的事,叶安宁并未说,当然明知她未说出所有事情,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的焦氏几人,更不可能出言挑明,只能梗着脖子不做声。 “嗯,你做的对。”叶荣赞赏的对着叶安宁点头道。 叶安宁这一撇清,焦俊飞就蒙了,这下药的事情该怎么说?说自己因为没借到钱而狂性大发?那叶荣还不活撕了他,不行不行。 焦俊飞脑子开始前所未有的运转开,想着如何能将自己的罪责降到最低,捋了捋叶安宁之前说的话,突然眼前一亮。 “是芊柔表妹说……要想安宁表妹同意帮小侄,只要喝了她调制的茶水就一切可成,可是……哪里知道,小侄喝了以后,安宁表妹却未喝就走了……”如此一来他也是半个受害者,焦俊飞心中深觉自己机灵。 可面对焦俊飞突然甩过来的锅,焦氏和叶芊柔彻底傻了,特别是叶芊柔面对着叶荣透着寒意还有失望的目光,脑子里一片空白。 “爹爹,他胡说!女儿没有……” “胡说?来人,把今天在二小姐身边伺候的丫鬟给我叫进来!” 没多久今日跟着叶芊柔去寿安堂的大丫鬟莲香便被人带到了前厅,“你说,今日二小姐在寿安堂可有泡过茶水给大小姐喝!” 这莲香不过是个丫鬟,虽有心想帮叶芊柔隐瞒,可当看到身旁跪着的焦俊飞被打的如此凄惨的样子,身子就不住的发抖。 就在她犹豫间,叶荣便喊了人要将她拖出去打死,在生死攸关的当口,莲香也终于熬不住的松了口。 第九十七章 意外冲突 “呜……求老爷饶命,奴婢也是听小姐的吩咐,并不是有意想害大小姐的。” 莲香的招供彻底击碎了叶芊柔最后的幻想,颓然的跪坐在地竟也忘了如何分辨,叶荣声音沙哑,眼睛里还带着血丝,“用这样恶毒的计策算计陷害自己的长姐,这真是你想出来的么?” 这么多年的相处,叶荣爱屋及乌,自认没有薄待过这个没有血缘的女儿,原本以为她只是任性娇蛮了一些,本性总还是纯善的,可他如何也想不到,平日里在自己面前乖巧,孝顺的叶芊柔,背地里竟然可以狠毒至此。 “你们都先出去,怎么说我与她也是十年的父女一场,有些话我要单独问她。”叶荣疲惫的摆了摆手,叶安宁当先走了出去,焦家三人也被几个下人带走。 “老爷……” “出去!” 这天晚上叶荣与叶芊柔说了什么谁都不知道,只是三天后,在焦氏和叶隆轩的苦苦哀求下,叶芊柔还是被叶荣派马车送去了城外的静心庵,被罚在佛前思过修行一年。而焦家三人被赶出了将军府,并勒令从此不许再踏入安远将军府一步。 对于叶芊柔的遭遇,叶安宁没有一点同情,她本就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那天如果不是她一早闻出茶中被下了药,没有将那茶水真的喝下去,那今天自己的下场估计要比叶芊柔凄惨的多,对于这种千方百计要加害自己的人,叶安宁从来都是除之而后快,加上她已经给过叶芊柔很多次机会了,只是某人不领情罢了。 自叶芊柔被送走后,焦氏苦求叶荣无果,还被暂夺了府中的管家钥匙,便隔三差五的跑去静心庵探望,府中少了使绊子找麻烦的人,叶安宁的日子舒心了不少,只是叶荣不知怎么想的,把管家的钥匙随手扔给了她,说是要她在出嫁前多学一些处理内务的事情。 叶安宁想了想面积人口都比将军府大了数倍的瑞王府,确实应该先熟悉一些内务了,便在空闲之余查看起了府中各年所做账册,还有几个铺面这几年的盈亏,可一番查阅下来,却被她发现其中错账,漏账,甚至明显有作假的账面。 叶安宁坐在院外的廊下,仔细的翻阅着手中的账册,叶荣果真比自己想象的更有钱,可他一个从三品的官职,哪怕嘉定帝有心再关照,这一年的俸禄叶不过六百余两,再算上一些赏赐加贴补就算一千两好了,哪怕当年军功不少,叶荣私库颇丰,也抵不住那焦氏这样的花用,府内自不必说,就她那两个兄弟家这些年下来少不得有万两银子贴了进去,还有从账上做手脚漏出去了差不多有三四万两,林林总总的算下来,叶荣在京都为官快六年,花出去了差不多十余万两,这还不算没有记在账上的。 瑞王府来送聘礼单子的那天,叶荣还曾提及自己的私房,从焦氏的反应来看,那私房所有定然不菲,他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叶安宁不由的想到,一直中立的叶荣突然仓促决定靠向赵王,那时候她就猜测叶荣是不是被赵王抓住小辫子了,当时未及深思,现在想来,叶荣最让人值得怀疑的就是他这巨额财富的来源。 要不要让燕沐云帮忙调查一下呢?叶安宁靠着回廊的柱子,心里盘算着。 天武朝的风俗是,下聘以后直到成亲,这段期间并不允许男女双方私下见面,所以叶安宁也有些时日未见过燕沐云了,如果让他帮忙查,去瑞王府自然是不方便了,那就只能去凝香斋,看能不能找到东方肃帮忙带个信。 “叶安宁,你给本公子出来!”正合了账册站起身来的叶安宁,突然闻得院外传来的呼喝。 “小姐,是小公子又来了。”冬梅跑过来回道。 焦氏这些日子忙着去城外,叶隆轩在府里也没闲着,总是掐着点的跑到院外喊着要她出去,不然就如何如何之类的威胁。 叶安宁每次都是一笑置之,这叶隆轩再怎么狂傲无礼也不过是个还不满八岁的小屁孩,她还能与他较劲不成? “不必理会他。”交代了冬梅一句,叶安宁就打算回屋休息一会。 “啊!”还未等她回屋,院里传来云曦的尖叫,还有其他几个丫鬟喊叫的声音。 叶安宁当即快步赶了过去,只看到满脸是血的折枝正昏倒在云曦的怀里,地上还有一块拳头大染着血的石头,粉蝶跪在地上正慌乱的拿出绢子帮折枝捂着额头伤口。 “半夏,去请南大夫!冬梅,去我房里将止血散拿来!”叶安宁从云曦怀中接过不省人事的折枝,冰冷的目光看向站在前面的“熊孩子”! 而始作俑者叶隆轩正呆滞的立在那,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这个石块是他在来的路上捡的,这几天他每每过来找叶安宁,想给叶芊柔还有焦氏出气,可叶安宁根本不搭理他,任他喊也好骂也好就是不见他。今天来的时候他不知怎么,脑子一抽就捡了块石头揣袖子里,想着若叶安宁还不出来,他就冲进去拿石块扔她,可谁知刚才被这几个丫头拦着不让进,一时冲动下就将石块扔了出去,正好砸中了一个丫鬟的额头。 他到底只是个小孩,就算平日里对丫鬟下人多有责骂呼喝,也未有过这样流血的场面,当场吓得六神无主的呆站在那。 冬梅取来了止血药,叶安宁帮折枝先简单的处理好伤口,让人将她扶回了房间。 “你不是要见我么,现在我就在这里,你想如何?”本来叶安宁不想和小孩子计较,可不知为何,每回她的退让都成了别人得寸进尺的阶梯。 回过神的叶隆轩,咬着牙道:“若不是你陷害我姐姐,她怎么会被父亲送走!母亲也成日流泪!都是你害的!如果你不回来,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叶安宁讥讽道:“都说读书明理,父亲还争破头的把你送进原氏的家学,还想着你会多有出息!如今看来,这一年竟是全学到狗身上去了!” 第九十八章 狠狠训斥 叶安宁言辞犀利,毫不留情,叶隆轩哪里是她的对手,“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全学到狗身上去了!父亲送你进最好的家学,你却连基本的是非对错都还分辨不清,辜负父亲的期望是为不孝!你的先生如此尊尊教诲于你,你却连最基本做人的道理都没学进去,在外面给你的先生丢脸,那夜你明明已经知道是你那芊柔姐姐故意加害我在先,你不帮忙劝诫你那姐姐,反过来却说是我陷害的她?你不但黑白不分还强词夺理,我几次念你年纪小不愿与你计较,你却还要逼上门来甚至动手伤人,不知好歹给脸不要脸!读圣贤书还有什么用!若是哪个圣贤知道教出了你这样的眼黑心盲之人,他都能气的再死一次!” 叶安宁一段话说完,叶隆轩的脸色已经惨白,自出生到现在,身边从来都是各种赞赏,别说呵斥,平日连句重话都没听过的他,哪里被人这样批评的一无是处过,自信心前所未有的受到剧烈打击,当即涨红着脸低着头,流着眼泪跑回去了。 对于骂哭一个小孩,现在的叶安宁心里没有任何罪恶感,他还是个孩子?呵呵,管她屁事! 南笙夜过来的时候,折枝已经醒过来了,只是脸色依旧苍白难看,叶安宁给她搭过脉,幸好叶隆轩力气不算大,让南笙夜开了几副药多休养些时日就会好。 “这段时间怎么都不见你回落霞庄。”南笙夜开过了药,同叶安宁一起走在蔷薇花廊下。 “额……”叶安宁郁闷的一拍额头,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近来不是忙着备嫁,就是应付焦氏那家子,现在又从叶荣那里接收了府里的内务,倒是把自己赐婚瑞王的事情,忘记告诉南笙夜和春桃他们了。 “皇上与我赐婚了,再过半个月就是我的婚期。”突然知道叶安宁快要成亲的消息,南笙夜错愕着迟疑了半晌才缓缓道出恭喜。 “落霞庄那里就等过两天我回去再告诉他们。”一路将南笙夜送到府门口,叶安宁笑着说道。 南笙夜定定的看着她,然后自怀中摸出一枚拇指大小,似玉非玉的东西,将它放到叶安宁掌心中:“这个你收着,我也没有别的东西送你,这个就当做是贺礼。” 叶安宁感受到手心中传来一阵阵温润舒适之感,惊奇的端详着手中的这块姑且称之为玉的东西,里面竟有几条如人经脉一般的血色脉络,不同角度看去,那脉络似会流动一般, “这是什么?” 南笙夜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是当年我母亲留给我的。” 叶安宁一愣,“这太珍贵了,我不能……” 想送还的手被南笙夜推了回去,“自相识至今,都是你在帮我,这也算我的一份心意,你收好便是。” 南笙夜不肯收回,叶安宁也不是矫情的人,道了谢就郑重的收下了。 送走了南笙夜,刚回到院子,叶安宁瞥见蹲在角落哭的云曦,“这是怎么了?” 云曦慌忙站起身,眼神中满是愧疚自责,“小姐,云曦是不是很懦弱胆小。” “你怎么会这么想?”叶安宁疑惑的看着她。 云曦哽咽着将折枝受伤的经过说了出来,原本被那块石头砸中的人应该是她才对,折枝本来是站在她后面,当时她见叶隆轩拿起石块砸过来吓得蹲了下去,后头的折枝才遭了殃。 叶安宁拿出绢子给她拭泪,“你这是人在遇到危险时的本能反应,和懦弱胆小根本没关系。” “真的么?”得到叶安宁肯定的答复,云曦心头的郁结才稍稍释怀。 “你若实在心里觉得过意不去,那接下来照顾折枝的事我便交给你了。”开解完云曦,叶安宁无奈的叹了口气,坐在蔷薇花架回廊下取出未看完的账册,继续开始查点账目。 隔了两天,终于将手头上的账册翻看的差不多,叶安宁便出了门,叶荣的财产来源她还是决定让东方肃带话给燕沐云,让他去查证一下,她总觉得里面肯定有个很大的秘密,不然不可能会让叶荣连做纯臣都可以放弃。 这次去凝香斋她的运气不错,东方肃整好也在,在被其调笑揶揄了一番后,叶安宁将最近查到的一些事,和她所推断的一些结论和东方肃探讨了一下。 “按你所说这叶荣确实很有问题,从时间上算他在京都城为官不到六年,无论如何都不会有这么多积蓄,若说是当年征战时所得,那也绝对不可能有如此夸张,除非他征战行军之余顺便发阴财了……”说到这里,东方肃似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是不是有什么猜测?”对于东方肃突然严肃起来的神情,叶安宁问道。 “是想到一件事,不过此事涉及太大,我只是猜测却不敢确定,我现在就直接去趟瑞王府。” 东方肃离去后不久,叶安宁也走出了凝香斋,现在刚过了午时天色上早,便直接上马车往落霞庄赶去。 这边东方肃带着叶安宁传递来的消息,赶着就到了瑞王府,刚进到清鹭轩的书房,就见到莫擎也在,而坐在书案后的准新郎燕沐云此刻正端看着手中的信,神色越来越阴沉。 “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发生?” 莫擎点了点头:“是我这边接到天罡盟传来的消息,有人出了相当不菲的价钱,要一个人的命!” 东方肃颇为讶异,联想到燕沐云难看的表情,“不会是有人出钱想请天罡盟去杀叶安宁吧!” 见莫擎不语,燕沐云手中的信纸已经被捻揉成了一团,东方肃故作轻松的安慰:“还好,还好,那人找的是天罡盟,这算盘算是打偏了!” “我觉得那人竟然找到了天罡盟出手,可见他必杀叶大小姐的决心,天罡盟是不接,可其他的若是接了呢?”莫擎说的话极有道理。 “暗风暗月!”听到燕沐云召唤的暗风暗月同时走了进来, “王爷!”两人同时恭敬行礼。 “你们两个现在就去安远将军,把消息告诉安宁。” 第九十九章 半道截杀 暗风暗月领命刚要离去,却被东方肃叫住,“叶大小姐估计现在未在府中。”说完又将叶安宁让自己带的消息说了一遍。 可当下燕沐云哪里还有心思去理会叶荣的事情,思讨了叶安宁现在能去的地方,“暗影,你随我赶去落霞庄,暗风暗月去将军府,再让暗电带上几个人去宁国公府和金吾将军府那里查看一下,必须尽快将她带回来!” 此刻,叶安宁正被两伙人持着刀剑合围着,原本她的马车在官道上行走,朝着落霞庄去,可对向过来骑着马的两名男子,一个照面就用剑刺伤了车夫,导致车夫为了保命而改了道奔逃,现在的情况自然是叶安宁所乘坐的马车被追上了,驾车的车夫已经被之前的两名男子杀了。 可没想到此时又出现了另一伙人,同样也是冲着叶安宁来的。 “想不到我王五接了这么多年的杀人生意,今天要了结的竟然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还真是有些舍不得。”其中一名瘦高男子,咧着嘴故作惋惜。 “说那么多做什么,赶紧杀了交差。”另一名眼角有道疤,面相凶狠的男子催促。 叶安宁站在马车旁,神色平静的听着两人对话,又暗暗打量了未说过话,后面出现的那伙人,三人听到刀疤男要抢先出手,手中握的刀剑都是紧了紧。 “各位都是江湖高手,我不过一个小小女子,你们要杀我,我自然逃不开,不知在我临死前能否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物?”叶安宁试探道。 “什么人物?呵呵,自然是你不该得罪的人物,下辈子投胎记得做个人上人。”瘦高男子挥舞了两下手中的长刀,轻佻的上下打量着叶安宁。 而对于瘦高男子的多言,刀疤男子有些不满:“瘦子,动手!” “等等!”见两人举起刀,叶安宁忙喊住,“你们有两波人,我就一条命,也不够给你们分啊。” 刀疤男看了眼一旁的三人,“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凡事也得讲个先来后到。” 叶安宁故作疑惑道:“都是出来混口饭吃,难道不是谁有本事谁来么?我虽未走过江湖,却也看过一些杂书,不是都说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老大?”其实她哪里看过什么杂书,不过都是照搬着前世的一些东西来用。 这一番霸气的话,说的另外三人有些血气上涌,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对刀疤男道:“这丫头的命我们要了。” “这位朋友是打算从我兄弟二人手上硬抢了!” “大家都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位兄弟若不肯见谅,那就只能各凭本事了!” 只这一会,两波人便有些剑拔弩张起来,刀疤男暗暗给瘦子使了使眼色,那瘦子得到讯号当即一步踏出,朝着叶安宁挥砍了下去。 可还差一点就要得手,却被另一波人挡了下来,这一砍一阻,直接导致两方出手争斗,叶安宁则是看戏般的看着眼前的精彩表演。 “都停手!”刀疤男挡开对方挥来的刀,带着怒气的大吼一声。 瘦子收了招式,而对方也未步步紧逼,同样不再出手,“臭丫头,你好大的算计。”刀疤男盯着叶安宁眼中满是狠辣。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初时的冲动过去后,也逐渐回过味儿来,自己竟然被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丫头给戏弄了。 “这三位朋友,我们先将她解决,再来商量归属问题如何?” 叶安宁见这五人达成了共识,却是笑道:“你们现在才决定,是不是晚了些?” “什么意思?”对于叶安宁现在说的话,刀疤男本能的保持谨慎以及怀疑的态度。可他话音刚落,身旁的瘦子就有些双腿虚软的用刀支着地面。 “瘦子……你怎么……”一股软绵无力的感觉慢慢的开始在手脚蔓延,反应过来的刀疤男,骇然的望着叶安宁:“你是什么时候下的毒!” 叶安宁闲适的一耸肩,“你们一出现我就下了,刚才不过是等药效发作而已。” 一开始就下了?刀疤男方才想起,自己似乎闻到过一阵花香,很是清淡,这里本就是野外,有花香也很寻常,当时他根本不曾放心上,可没想到自己竟然就是栽在这上头了。 “就算我们中了招,你以为凭你还能将我们怎样?今天算我们倒霉,你可以走了。” 叶安宁手中把玩着蝴蝶刀,看似无害的一笑:“那你就看看,我能不能把你们怎样?” 一刻钟以后,叶安宁看了眼地上的四具尸体,将蝴蝶刀抵住刀疤男的脖子,“好了,接下来咱们谈谈吧。” “你想怎么样?” “废话!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好好珍惜哦。”说着故意加重了手中的力度,刀疤男脖子上立刻有血迹渗出。 “呵呵,我们做这个的,都是脑袋别在裤腰上,这次是我们大意栽了跟头,你要杀就杀吧!”没想法这刀疤男还挺硬气。 看着闭目等死的刀疤男子,叶安宁突然一笑:“你既然不肯说,那就让我来猜猜是谁在幕后指使,嗯,是赵王?”刀疤男听到叶安宁说赵王,不屑的嗤笑。 “额,不是呀?”叶安宁煞有介事的分析道:“也对,赵王好歹是一个亲王,若真要找人杀我,也不会找你们几个不入流的。” 被人如此讥讽,刀疤男眼露凶狠,叶安宁视而不见,自顾的继续猜:“我想想就你们这种层次的,也就骗骗小姑娘,是不是?” 刀疤男一怔神色有些动容,叶安宁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这个小姑娘身份还不低,我猜至少也是位郡主吧!” “你……”刀疤男挤出几个字:“人太聪明了容易活不长。” “那也总比笨死的强,呵呵。不过那位过几天就得去北戎了,这些日子应该出不来才对,找到你们的应该是另外的人。”叶安宁算了算时间,看着刀疤男说道。 见刀疤男的眉毛抖了一下,冷笑道:“静心庵的那位给了你们多少好处?” 被捅破了底儿,刀疤男闭着眼已经无话可说,叶安宁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想活么?我可以放过你。” 刀疤男睁开眼,虽然他们做刀口舔血的生意,死不过是时间问题,可如果能多活一天,谁又愿意去死,如今自己保密的东西都已经被对方猜出了,他也没有必要以死护秘了。 第一百章 黑衣女子 “你想让我做什么?” “带上这几个人的尸体,去京兆尹投案。”叶安宁说道。 “去投案?如我们这种手上人命不少的,怕是进去了就不会活着出来。” “所以我让你带着这几人的尸体去投案,就说这些人是你临时反水为救我杀的,而我到时候也会为你证明,如此再稍稍运作,保你条命不难,但流放是免不了的。” “当真?”刀疤男不太敢相信的看着她。 “你可以选择信或不信。”叶安宁竟丝毫不介意他的决定。 考虑了一会,刀疤男还是选择妥协,“如此你先服了这枚药丸,等事后我自然会给你解药。” 看了眼叶安宁掌心中摊着的一粒药丸,刀疤男没得选择,只能伸出手拿起直接塞入口中。 与叶安宁达成了协议,刀疤男子当下就带着其他四人的尸体驾着马车往京都城而去,望着远去的马车,叶安宁正哀叹自己要步行了,幸好这里去落霞庄应该不是很远了。 “好身手,好算计。”突然响起的击掌声让叶安宁刚落定的心又提了起来,转过身看着从身后走来的人,是一位身着黑色衣裙,薄纱覆面的女子。“果然不亏是燕沐云相中的女人,当真与众不同。” 叶安宁拱手回道:“过奖,姑娘若没什么事,我还有事,就此别过了。” “瑞王妃何必着急,小女子觉得与王妃很是投缘,不如王妃去小女子的家中喝杯茶水如何?” 叶安宁忍住想狂翻白眼的冲动:去你的头圆,头扁。一挥手,出其不意的将手中捏的一颗黑色珠子扔了过去,这是她手中仅剩的一颗迷蝶香,还是燕沐云当时在诚王别苑给她的,那时候用了一颗现在这已经是最后一颗了。 扔完珠子叶安宁转身就撤,那黑衣女子似乎对她早有防备,在迷蝶香出手的瞬间就轻身避开了去。 而这头叶安宁刚跑出去没多久,就看到等在自己不远处的两道血袍身影。 “血鹰!”这个仅次于天罡盟的杀手组织,其实力上次在黑湮林她已经见识过了,凭着自己一个人,若想对付一个还凑合,一挑二的话对于她这个一不会轻功,二不懂内力的人实在太吃亏了一些。 而之前被甩掉的黑衣女子也缓缓跟了上来,“呵呵,瑞王妃还是不要挣扎了吧,我真的只是想邀瑞王妃到府中一叙而已,瑞王妃难道就只有这点胆量?” 面对黑衣女子的讽刺,叶安宁丝毫不为所动,“想不到姑娘还是血鹰的人,你都如此阵仗了,我不去也不行了。” 叶安宁叹了口气,垂着手一副放弃抵抗的样子,而遮于袖中的手却紧握着蝴蝶刀,黑衣女子美丽的眼睛勾起一抹冷意,手一挥让身后的两名血鹰过去将叶安宁带走。 “十步,九步……”叶安宁心中计量着,只待到了她的攻击距离内。“三步……”两名血鹰探出手朝着叶安宁左右肩膀抓去, “咻”一道剑气不知从何飞出,两名血鹰原本伸出去的手,直接被剑气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一道身影飞身而落,带起叶安宁便转身飞离而去。这道身影来的太过出其不意,女子望着两人转瞬间没了踪迹,眼中的寒芒更是犹如实质。 “小姐,我们是否要追上去?”两名受了伤的血鹰捂着伤口却还是问道。 “追上去?你们能打得过他么?”黑衣女子冷声道,“罢了,他一定要保着她,我们任何人都阻止不了,总有一天他会后悔的!一定!” 脱离了危险的范围,叶安宁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人,她如何也想不到来救自己的人竟然会是冷寒。 “你到底是什么人?”叶安宁觉得此人行事实在让她看不懂,竹舍他陪自己练招,嘉定县城在必胜的情况下又放了自己一回,这次又救了她,如果抛开其他的不说,叶安宁觉得他们可以是朋友。可是这个冷寒又几次三番的为北戎人做事,若说他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可他是冷寒啊!武功无人能及的第一杀手,她相信只要他不愿意就没有人可以胁迫。 可如果这些都不是,那剩下的唯一原因,那就是这个第一杀手冷寒本来就是北戎人,所以他会身在天武朝,却一直效忠北戎。 只是她没想到,北戎竟然连这样的一个高手都能安插在天武这么多年,她不禁怀疑北戎真的是从游牧而来么? “这里已经安全了,血鹰以后不会再找你,你走吧。”冷寒没有回答叶安宁的问题。 叶安宁微仰起头平静的注视着面具后的脸,忽然一笑:“如果没有北戎人这一条,我想我们一定会成为朋友。” 冷寒面具后的表情叶安宁无法得知,沉默片刻后,有些沙哑的声音似自语地喃着:“只是……朋友么。” “什么?”叶安宁未曾听清,可此刻身后传来一阵破风之声,冷寒脚下一点,直接离开。 几个呼吸的功夫,燕沐云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见到安然无恙站在那里微笑的看着自己的叶安宁,一颗揪紧的心才算放下。 叶安宁也诧异燕沐云会来的这么快,当时被刀疤男两人将马车逼出官道,她便沿途留了些记号,本来想着万一自己被挟持,燕沐云就可以根据留得记号找到她,可这才多久的功夫,他便赶过来了。 两人同乘着一匹马,缓缓的朝着落霞庄而去,“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我这边出事了?”叶安宁坐在马背上,被燕沐云半揽着。 “曾有人找到天罡盟,出价要杀你,莫擎收到消息就当即来告诉我,正好东方肃来送你给我的消息,让我查一下叶荣。” 看来自己的运气还真是不错,至少每次遇到凶险最后总能化险为夷。 “可知道是什么人动得手么?”燕沐云继续问道。 叶安宁稍稍形容了下刀疤男几人的服饰和长相,还有使的兵器,燕沐云脸色寒霜,心中默默地将这些人记住。 “哦,还有,我自己问出来是谁出钱想要我的命了。” “嗯?想不到你还有审讯的天赋。”燕沐云笑道,表情却只有赞赏并没有意外。 “不过是凑巧他还不想死,我又能让他不死而已。如果他跟死士一般,一但任务失败就抹脖子,我再怎么也没有办法。” 第一百零一章 母女合谋 从落霞庄回到城中,叶安宁悠然的踱着步回到府中,却撞到正想出去的焦氏,当焦氏见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和惶恐准确的被叶安宁捕捉到。 “安宁……回来了。”焦氏紧着声问。 “是,这么晚了,怎么夫人还要出去么?”叶安宁似很随意的问,面上丝毫瞧不出今天遭遇劫杀的事情。 “哦,是隆轩的身子不适,我正要去给他抓药呢。” 叶安宁“好心”道:“这些事夫人交给下人去做就好,没得赶来赶去累坏了身子,或者我让折枝去南大夫那里为夫人抓来,夫人将方子说一下就成。” 对于叶安宁如此热心的要帮忙,焦氏心中暗啐,可面上还是应付道:“这药是个偏方,方子早没了,如今也就我能记得,还是我自己去抓更放心些。” “那就不耽搁夫人了。”说完叶安宁让开身,请焦氏先过,只是看着焦氏匆忙离去的背影,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静心庵一处偏僻的屋舍中,叶芊柔穿着一身简素至极的青灰色布衣,一头长发半披着没有一点珠饰,脸上亦未施脂粉。刚被送到这里的时候,她死活不肯让人收了头上的钗饰,还有那些华丽的衣裙,但那可恶的奴才却说叶荣要她来修佛法,静心思过,那些金银奢靡之物,实在不宜留在这里,污了佛门的清圣之地。 如今她只能穿着这些粗布,每日吃着不见半点油水的饭菜,还要自己洗衣做洒扫的粗活!想到心中的委屈和不痛快,叶芊柔手中拨动佛珠手钏的动作越来越快,“啪”,咬着牙愤怒的将手钏扔到门上,刚推开门轻手轻脚进来的焦氏被这突然砸过来的东西吓了一跳。 “柔儿,这是怎么啦?”自叶芊柔被送到这里受苦便日渐消瘦,焦氏心中疼惜,就对她更怜爱了几分。 叶芊柔见到焦氏进来,忙跑过去扑到她怀里,留着泪道:“娘,女儿不想呆在这里,赵王爷到底什么时候能接女儿出去?” 焦氏柔声安抚,“那图你爹爹藏的严密,我暂时还未寻到,再等几天,你父亲休沐,为娘好好做几个菜,再捡点好听话的哄哄,到时你父亲一开心必然放开了喝,那时娘再探探口风。” “嗯,女儿就全指望娘亲了,只要咱们把那张图交给王爷,女儿就不用在这里受苦了,到时候女儿必然好好孝敬娘,让娘亲风光荣华,等来日王爷若是……女儿必会为母亲求封诰命,”叶芊柔如此孝顺体贴的话语,显然说到了焦氏的心坎里,脸上满是欣慰之色。 “对了,娘,咱们请的那两个人还未有消息传过来么?” 说到这个焦氏同样一脸忧容,“娘也不清楚,刚才出府的时候,那贱丫头竟然好好的回来了,而且神色丝毫没有异常,言辞之间似乎也不知道有人要杀她的事。” 听焦氏这么说,叶芊柔同样疑惑的皱着眉头,“都说那些江湖中多有狡诈之人,莫不是那两个人拿了咱们的定钱跑掉了?”对于没能听到叶安宁的死讯,叶芊柔心中极为失望。 “不用担心,没有他们,还有别人,江湖上多的是这种为了钱财不顾一切的亡命之徒。” “可是如今父亲将管家钥匙都交给了她,这次请人母亲已经当掉了一些首饰,那些人惯会狮子大开口,咱们哪里还有钱再请人?” 焦氏笑道:“银钱的事咱们自然不用担心,要杀那贱丫头的又不仅仅是咱们,那人既然来托你,那总得出些力。” “可是,她的身份比咱们……”叶芊柔还是有些担心,还记得那一日,她刚被送到了静心庵的第二个晚上,长霖郡主露夜前来找她,有阵子没见当时她差点没认出来,之前的长霖郡主也算明丽照人,可那日她所见到的长霖郡主几乎消瘦的不成样子。 对比之下自己虽然被罚在这里禁闭修行一年,好歹还可以留在京都城,可长霖郡主要嫁去那种地方,如无意外基本上是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长霖郡主问她恨不恨叶安宁,她自然是毫不犹豫的承认,而后就说她打听到几个江湖势力,只要钱财足够便能出手杀了叶安宁,只是她如今在府中备嫁,时间紧迫,出来一次已经极为难得,所以联系杀手的事情还需要有另外的人出面,所以就找到了她。 她原本想到真要杀人还有些犹豫,可在长霖郡主的怂恿下还是答应了,长霖郡主临走前还留了一部分银票,后来她将事情告诉焦氏,原想着焦氏会阻止自己,毕竟这可是要杀人的事,谁知道焦氏当时就同意了,还将联系杀手的事情自己揽了过去。 “傻女儿,她如今不过是个皇上放弃的牺牲品,你以为她还有多高贵?不过是给她份最后的体面罢了,现在大家都是一条船上,谁都逃不掉!”焦氏阴沉狠厉的一笑。屋里母女两小声的算计着,却不知屋顶上有个身影将一切尽收眼底。 蔷薇院叶安宁正听着暗月带回来的消息,“果然是那对母女么,呵。”对于焦氏母女,自己几次放过,换来的却是步步紧逼,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对不起叶荣,让他重新再续娶个老婆了。 “你家王爷那里都安排好了么?” 暗月恭敬答道:“王爷已经与京兆尹那边打过招呼了,王妃被刺杀是大事,相信明天一早就会有人来请王妃去京兆尹问证了。”暗月一口一个王妃喊的极为顺溜。 “你还是叫我叶小姐吧……”怪不习惯的。 “王妃总要适应的。” “哎,我发现你也皮了!”自今天的截杀后,燕沐云无论如何都要将暗月放到她身边保护,可是叶安宁实在讨厌暗中被人看着的感觉,在几番推托以后,只能让暗月除了执行任务,平日里都以丫鬟的身份待在叶安宁身边。 褪去了遮掩的服饰,突然要从长期的阴暗角落走到了阳光底下,暗月心中还是有些不适应的。 第一百零二章 入京兆尹 第二天一早京兆尹果然谴了人来请叶安宁去一趟,焦氏看着叶安宁被带走,心中惴惴可又想不出京兆尹请叶安宁过去做什么。 在屋里心头乱跳的徘徊了一会,就想要出府去,可谁知一开门就看见一个面生的丫鬟守在门口。“你是哪个院里的丫鬟!敢跑到主院来!” “奴婢是小姐院里的,小姐知道她出去以后,夫人一定会出府,就叮嘱奴婢看着夫人。” “大胆!她竟然敢派个丫鬟盯着我,我到底是她的继母,她竟然敢这般对我,也不怕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么!等晚上我必定告诉老爷!” “夫人请便。”暗月干脆的丢下一句话,转过身继续站岗。 “你给我让开,本夫人今天一定要出去!”焦氏愈加觉得不安,也顾不得多想直接伸手推开暗月就要往外冲,谁知手还未触及到对方身上就被死死擒住,暗月冷笑手上微用劲一扭,焦氏吃痛大叫方才松开,跟着另一只手搭在焦氏肩头轻巧一推,直接将其推回了屋内。 焦氏揉着还隐隐作痛的手腕:“我好歹也是这个府里的当家主母,你竟然敢对我动手!还有你家小姐连自己的继母都要囚禁!我定要说出去,让满京都城的人都知道,她叶安宁是个什么货色!”出门被阻,焦氏气急败坏的坐到椅子上开始破口大骂,话语很是让人不忍耳闻。 暗月将门关好任由焦氏在独自在那叫骂,只是里面不时传来难听至极的话让暗月极为恼火。心中不由佩服叶安宁是怎么跟这种人相处在一个屋檐下这么久的,换成自己早就忍不住将这聒噪的老女人捏死了。 临近中午,京兆尹又派人来了一趟,不过这一次是抓人,一群衙役直接挡开阻拦的门卫下人,来到主院将被关在自己房间里的焦氏带走了,而另一队人却朝着城外而去。 堂堂安远将军府的夫人竟然就这么被抓了?预感有大事要发生的一名管事,忙跑出去直奔皇城城门而去。京兆尹大堂上,之前截杀叶安宁的刀疤男正带着枷锁跪着,而被请来问话的叶安宁则站在旁侧,刚才她已经将城外遇袭的经过都仔细的说了一遍,和刀疤男招供的基本没有出入。 “我可是安远将军夫人,你们敢这样私闯将军府!我家老爷知道了必会参奏皇上!”焦氏气急败坏的斥道。 京兆府尹张敞不急不缓的开口:“这位夫人不必操心,瑞王爷已经将此次的事呈报给了皇上,且下官也是得到了皇上的明文,才到安远将军府上行抓捕之事。” 焦氏心头咯噔一下,瑞王爷?回过神的她此时方才看到跪在地上拷着枷锁的身影有些熟悉,再仔细一瞧,那被散乱的头发稍稍盖住的眼角处,一道狰狞的疤痕若隐若现。 分辨出了眼前的罪犯就是自己花大钱请的江湖杀手之一,焦氏几乎吓得腿脚发软,也没有了刚才进来时的气焰。 “焦氏,你可认得眼前的罪犯?”京兆府尹张敞问道。 “不认识。”焦氏直接否认。 “那你可知昨日瑞王殿下的未婚妻叶小姐路遇劫杀?”张敞又问。 “安……安宁未曾与我说起,我确实不知。” “哦?如此那便奇怪了,此罪犯昨日投案,招供说是你出钱寻的他,要他于城外埋伏,劫杀叶小姐。” 焦氏神色僵硬的忙喊冤:“大人说笑了,我虽然是安远将军夫人,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哪里认得什么江湖人士,就更别说寻这些人去做什么劫杀之事,且安宁也算是我的女儿,我又怎会做这种事情。”说着又悲戚的看着叶安宁道:“安宁,就算你与我有所不满,之前咱们也有些误会争执,可你……你也不该这样诬陷我呀,我到底是你的继母呀!” 焦氏鞠了一把辛酸泪,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叶安宁冷眼瞧着依旧戏码十足的焦氏,默然不语。 正僵持着叶荣大步从府外走了进来,焦氏一见到叶荣便如看到了救星,“老爷,老爷你快与府尹大人说,妾身真是冤枉的呀!” 可叶荣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对着张敞拱了拱手,“张大人,此事全交由大人处置,本将军没有任何意见。”叶荣的话语平静又带着决然,焦氏被震的说不出话,到底夫妻多年,她想不到叶荣真的会不管她了,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 “大人,人带回来了。”守在门口的侍卫进来禀报。 “来人,先将焦氏带下去歇息片刻。”张敞吩咐道。 焦氏刚被带离大堂,府门外几个衙役带着一名布衣女子走了进来,正是被送去了静心庵的叶芊柔。 被带进大堂的叶芊柔如一只受惊的小鸟一般,在看到静立在旁的叶荣时,忙面露喜色的想靠过去却被一旁的衙役拦下。 “爹爹……”叶芊柔目露哀求的小声喊道,叶荣失望的看着她叹了口气,却未说一个字。 叶芊柔黯然的转过头,却整好对上叶安宁平静的目光,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却即刻被她很好的遮掩起来。 “堂下之人可是叶芊柔?” “是。” “你可知本官今日为何抓你到此?” 叶芊柔轻咬着嘴唇,低声回道:“小女,不知。” “昨日瑞王未婚妻路遇截杀,所为者便是你面前所跪之犯,你可认得?” 叶芊柔只觉得心头乱跳,低着头匆匆的看了一眼锁着镣铐的男子:“小女并不认识此人。” “啪”!张敞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叶芊柔!你可知当着本府尹的面还撒谎是要罪加一等的!” 叶芊柔说到底也不过一个小小女子,被抓到这里已经让她惶恐不安,加上如今东窗事发还不知接下来会有什么结果,现在又被张敞的惊堂木一震,整个人都开始有点颤抖。 “小女……小女没有撒谎。” “好!你既不承认,那便瞧瞧此物你是否认得!”张敞命人将证物呈上,叶芊柔抬起头看着衙役手中端着的木制托盘上,一只掐丝镶琥珀牡丹花步摇正端放在其中。 第一百零三章 母女反目 这不是……叶芊柔脸色惨白,“这支步摇是在这个罪犯的身上搜出,他已招供说是当时你寻到他们二人,要杀瑞王未婚妻。他二人觉得此事风险太大,便开了一个极高的价钱。而你当时所带银钱不够,便将身边仅有的这支步摇抵了出去。” 张敞这一番话听的叶芊柔心直往下掉,这支步摇她自然是认识的,不过并不是她的,而是焦氏所有,当时花高价请江湖杀手的时候,她也知道焦氏银钱不够,暗中典当了不少首饰,没想到竟连这支心爱的步摇都抵了出去,只是这明明是自己母亲与这人出面做的交易,他为何会赖到自己身上来! “大人,这……这步摇不是小女子的。”叶芊柔颤着声辩解。 “你还想抵赖!本官之前已经将你母亲焦氏召来当堂问过,她也承认说此步摇确是你所有。” 此话一出,叶芊柔突的脑子一片空白,竟然是母亲说的!怎么可能!她难道也如父亲般放弃自己了!所以现在东窗事发为了自保,才要将一切的罪责推给她么! “大人……不是我!不是我!”叶芊柔哭摇着头却不知如何辩解。 “你既不承认,来人!将焦氏给本官带过来。”张敞又命人去内堂将休息了一会的焦氏带了出来。 本就在内堂待得有些惶惶不安的焦氏,方一踏入大堂就见到跪在地上哭得凄惨叶芊柔,当即心头大乱。 “焦氏!本官问你!刚才你在堂上所说的话可都是真的?”张敞连续拍了几次惊堂木,才将神游天外的焦氏拉了回来。 还未理清头绪的焦氏脑子一片混乱,满心的都是她们母女今天要躲不过去的想法,只得木讷点头回道:“是……小妇不认得此人,这事情确与小妇无关。” 叶芊柔盯着焦氏原本还含有一丝期望的目光,即刻变成了绝望。 “好,如此本官便信你所言,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张敞突然说她可以回府了,焦氏有些摸不着头绪,可洗清了嫌疑这总是好事,“谢过大人,只是……” 还不待她说什么,张敞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其他的事本官自有决断,你无需多言,退下吧!” “是。” 失去一切依靠的叶芊柔失魂落魄的看着转过身的焦氏,原来她真的被放弃了!爹爹有了即将成为瑞王妃的亲女儿,自然已经不需要她了!而母亲还有弟弟,那才是她与爹爹的孩子,呵呵……她又算什么呢!叶芊柔静静地盯着焦氏走出去的背影,眼中疯狂之色愈加浓郁。 “母亲!你好狠的心!如今东窗事发了,便要把所有的罪责推到女儿身上,自己洗脱一干二净嘛!” 还未走出几步的焦氏豁然转身,看着眼中满是狠厉,几欲疯狂的叶芊柔。 “柔儿!你……”她如何也想不到,叶芊柔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出卖了,她原本是想着等自己出去,即刻回府将那赵王要寻的图找出来,如此她再请求赵王援手将叶芊柔捞出来应该并不是难事,可她刚在心底盘算好这些,叶芊柔就直接招供了! “来人!将焦氏扣下!”张敞一声令下,还未走出门的焦氏又被押了回来,这次她是如何都脱不开了。 叶安宁淡然的看着这一副母女反目的场景,这种用诈的方式让其中一人招供自然不是京兆尹平日里的审案方式,本来张敞并不认同用这种方法,无奈叶安宁现在除了让刀疤男认罪招供,对于焦氏母女这边却没有更让人信服的铁证! 幸好这个张敞当年得过先瑞王的提拔,是个知恩的人,在燕沐云出马之下,最终应了下来,而那支步摇是叶安宁让暗月趁夜去偷的。 被按跪在地,焦氏眼神伤痛的望着身旁的女儿,“柔儿!你为何……” “为何?难道不是娘亲你先放弃女儿的么!你既然都打算了让我将所有的罪都扛下来,那女儿自然也不会落下娘亲了!” “我何时将所有的罪都推给你?”焦氏茫然的看着她。 “难道刚才堂上的那支牡丹花步摇不是你的么!难道不是你和那罪犯商定好事发后就把事推给我么!难道刚才你和大人说,之前说的都是真的,所有的事确实不是你做的都是我听错了?”叶芊柔一连串的质问让焦氏摸不到头脑。 步摇?焦氏目光下意识的搜寻了一番,才瞧见一名衙役手中似端着什么,再结合刚才张敞问的没头没脑的问题,她才醒悟过来,自己母女两人是被人愚弄了! 而叶芊柔看见焦氏疑惑茫然的眼神,还有搜寻那只步摇所在的目光,冲动过后心思逐渐清明过来,也发现了事情不对劲。 下意识的望向叶安宁的方向,“叶安宁!你骗我!”尖声喊着便要冲着叶安宁扑过去。 叶安宁平静的看着抓狂,尖叫的叶芊柔,对着张敞行礼道:“大人破案神速,小女佩服,如今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小女也算安心了,如此谢过大人,小女便回府了。” 叶安宁最后扫了焦氏母女一眼,便转身离去,至于最后案子怎么审怎么判她都不想管,也不会刻意使手段让两人判的更重一些。 而叶荣在看到叶安宁离去后,到底心有不忍的看着凄惨的焦氏母女,这么多年的相处,他怎么也想不到,原本还算温柔体贴的焦氏和温婉乖巧的叶芊柔,竟然能狠毒到这种程度。 “老爷!老爷,求求你看在夫妻多年的情分上,救救妾身还有柔儿吧!”焦氏如溺水求生之人,紧抓着叶荣的袖摆 叶荣长叹一口气,有些萧条的转过身,“休书我会写好交于你母亲,隆轩我也会好好待他。”说完抽回衣袖,怅然离去。 后续的事情如何,叶安宁并未多关注,不过焦氏被抓,叶荣回府后又是一纸休书送到了寿安堂,到实实在在让府里的丫鬟下人都轰动了好一阵,每日叶安宁只要舒心的待院里忙着自己的事,就能听着身边几个小丫头将府里所有的事都禀告她。 第一百零四章 再次入宫 叶荣一纸休书送出,老太太那里自然是狠狠的闹了一场,叶隆轩还因此哭晕了过去,生了场大病。可即使如此,叶荣这次却和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只是最后答应想办法为焦氏和叶芊柔说情,尽量可以让两人轻判。 京兆尹这边,焦氏母女被抓了以后,又翻供说自己也是受人指使,而指使她们的人正曾经的长霖郡主,谁知长霖郡主到京兆尹见到两人直接斥骂了一顿,完全不承认此事与自己有丝毫关系,此时正是和亲之际,眼瞧着长霖郡主后天便要出发去北戎了,张敞自然不敢横生枝节,随意的问了几句后,便定了案。 已至十月,蓝云笼晓,玉树悬秋,蔷薇院里的一株丹桂开的正旺,几个丫头正站在丹桂树下,手中提着竹编的篮子采摘桂花,叶安宁则站在一旁,笑看着云曦几人一边采着桂花,一边说笑玩闹。 如今焦氏母女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到底叶荣还是心软了,到蔷薇院让叶安宁给焦氏母女最后一次机会,在天武朝极少会有女子下牢狱的,但凡下过牢狱出来的女子,基本会在受尽世人冷眼唾骂后自尽。 最后焦氏母女被送回了西北的老家,老太太也在极度不甘愿的情况下,被焦家老大接走了。 叶荣当初除了焦氏这个继室,另外还纳过三个妾氏,一个病死,还有两个一直缩着脑袋做人,在整个将军府根本没有一点存在感,如今焦氏被休,还直接被叶荣扔回了西南老家,没有了“压迫”,这些日子那两位妾氏也逐渐活跃了起来。 “小姐,小姐?……”云曦呼喊的声音将正出神的叶安宁拉了回来。 “怎么了?” “小姐,咱们采的桂花太多了,做桂花糖完全足够了,不如剩下的咱们拿来酿桂花蜜好不好?”云曦提议。 “还可以酿桂花酒!做桂花枣泥糕,桂花玉米羹!”最爱吃的冬梅连忙将自己喜欢吃的都报了出来,引得几人捂着嘴笑,只有同样站在一旁的暗月表情有些僵硬。 “大小姐,宫里来人传了皇上的口谕,请大小姐入宫一趟,马车已经在外面等了。” 原本还在笑闹的声音都停了下来,叶安宁微微锁眉,再有五天便是她的婚期了,这个时候嘉定帝还宣她入宫做什么? 暗月的眼中也是满满的担忧,在叶安宁身旁小声说道:“王妃,属下这就去王府禀报王爷!” “先不必说了。”叶安宁直接拒绝了暗月的提议,如今还不清楚嘉定帝的意图,一切还是谨慎一些的好。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嘉定帝若想反悔,除非他是决定与瑞王府和西北王撕破脸皮了。所以叶安宁示意暗月稍安勿躁,自己便跟着宫中派遣的内侍一同进了宫。 而叶安宁走了以后,实在放心不下的暗月还是决定赶回瑞王府,将她被召进宫的事告诉燕沐云。 这几日,瑞王府中已经开始忙碌,为着燕沐云五日后的大婚做准备,此刻赵总管正将准备好的一应事宜都与燕沐云仔细汇报着,若有什么不妥,或有什么要增加都可以早些定下来。 “好了,赵叔,暂时就按刚才说的这么办吧。” “是,那老奴这就出去安排了。” 赵总管一走,燕沐云皱着眉头看着窗口,“出来吧,不是让你跟着王妃么。” 暗月从窗口落下身,面带愧色的半跪在地:“王爷,王妃刚才被宣进宫了。” 燕沐云缓缓的站起身,看向坐在一旁喝茶的西北王燕宏彻,“五叔,这个时候他召安宁进宫有什么意图?” “哼哼,不论他有什么意图,若再敢对你的王妃出手,老子便与他撕破脸皮又如何!” “好!便如五叔所说!暗影,让府中的暗影卫都做好准备,暗月,告诉莫擎,联系宫中的所有的暗子,若真有情况发生,必要时想办法挟持住嘉定帝,定要保护王妃安全。”燕沐云目光如冰,对于这个几乎害他失去一切的人,他已经不想再忍耐下去了。 宫城内御花园东侧的饮绿亭中,嘉定帝正一身常服的坐着品茶,已经斑驳的花白头发,沟壑欲深的脸显露着遮不住的疲惫苍老。比起平日穿着龙袍时威严肃穆的嘉定帝,此刻却如一个寻常的年迈老者。 “坐下一起喝杯茶吧。”嘉定帝语气很是随意,言语间倒多了一份少见的平和。 叶安宁恭敬的行了礼,便毫不推辞地坐了下去。 嘉定帝有些意外的看着他,笑道:“你倒是不矫作,胆量也不小。”说完似想到了什么事情,话语略微一顿,才继续开口道:“曾经也有一个人,如你这般坐在这里与朕喝茶,只是不知你们往后选择的路是否也会一样?” “皇上指的选择是什么?” “生,或死。”将手中端着的精致描金点翠茶杯放下,嘉定帝想从叶安宁的神色中看出一丝不一样的情绪。 “生该如何选,死又该如何选?”面对嘉定帝的攻心之策,叶安宁依旧镇定不乱。 “生,朕可保你一世富贵,甚至可以提携你的父亲为一品辅国大将军,封你为郡主。只要你到了瑞王府后替朕监视着燕沐云,还有西北王的动向。” “臣女若是不同意,今日是否就会走不出这宫城?” 嘉定帝轻笑一声,却是不语地喝着茶。 “婚期就在五日后,皇上为何选在此时才让臣女来做选择?如今赐婚之事已经朝野尽知,若万一臣女不选,或未选择皇上所希望的,难道皇上真的要收回赐婚的旨意么?” “君无戏言,旨意朕自然不会收回,还会嘉赏封你为县主,赏赐你锦缎十匹,明珠一壶,黄金百两,只是人总有意外,若是你在出宫途中突然隐疾发作暴毙。” 叶安宁心中冷笑,如此一来,别人怕都是以为她是死于意外,他嘉定帝宣她入宫厚赏,只会皇恩浩荡,而她说不准还会被人非议,是受皇恩太过,命里福薄承受不起才突然暴毙。 “怎么样?考虑的如何?” “皇上都如此说了,臣女自然也没得选了。” 第一百零五章 大婚之日 “不知皇上让臣女嫁到瑞王府以后怎么做?” “不急。”嘉定帝一拍手,候在饮绿亭外的李照捧着一只三寸高的精致粉彩瓷瓶走了进来。“这瓷瓶中有一枚丹丸,你服下之后朕自然会告诉你需要做什么。” “毒药?” “自然不是,只是这种药一经服下,必须要每过一个月再服用一次,不然就会全身骨骼如被针刺般疼痛,且这种疼痛会一直持续,除非服下另一枚丹丸,不然会一直痛到服药者受不住自尽为止。” “皇上就不怕我现在吃下去,等出去了以后就自己找解药么?”叶安宁看着面前的瓷瓶,继续问道。 “朕既然能让你服下,自然肯定你是找不到解药的,因为这个药本来就没有解药,只有连续服用两年,到了一定的分量它自己便解了。” 叶安宁低着头沉默片刻,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我是躲不掉了。”心不甘情不愿的伸出手,接过李照递来的瓷瓶,将里头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黑色丹丸倒于掌心端详了一下。 最后在嘉定帝的注视下,叶安宁眼睛一闭,认命般的一把将丹丸塞入嘴中,“这药我已经吃了,皇上可以放心了?” “哈哈,好。你果然识时务,与她不同,以后每个月的丹丸会有人给你送过去,到时候你只需将每月燕沐云的各种动向写好交给传药的人即刻,若是还有其他事情需要你去做,朕到时候也会让人一并带给你。”说完又命内侍总管李照去将之前备好的赏赐给叶安宁带回府去。 坐在出宫城的马车中,叶安宁从袖子里摸出一枚黑色丹丸,没想到这位内侍总管李照竟是燕沐云的人,刚才在饮绿亭中,李照将瓷瓶递给她的时候,在她的掌心点了两下,然后一枚丹丸落到她手中,借着李照用背挡了一下嘉定帝的视线,她快速的将那枚丹丸收好。 从瓷瓶中倒出丹丸以后,在服用的刹那真的丹丸被她滑到了袖子里,吃下去的那枚是李照带给她的。 至于为什么就相信了李照,是她在捏到那颗假丹丸时,竟然闻到了一股桂花糖的味道,都这种时候了,当着嘉定帝的面偷换药还不忘选个她爱吃的桂花糖,也真亏燕沐云能想出来。 想着嘴角不由的勾起一抹浅笑,至于将老皇帝戏耍了的事情,叶安宁自然是一点没放心上。 瑞王府中,正严阵以待等着消息的燕沐云,在听到叶安宁已经从宫城中安然出来的消息,才算放了心。 十月十日 天还未亮,叶安宁便被云曦几个丫头扒拉着起了床,睡眼惺忪的看了眼窗外天色还黑着,“云曦,让我再睡会儿吧。”她平常就有赖床的毛病,这个点就把她拉起来,简直就是无比的折磨。 “小姐!今天可是你成亲的大喜日子,现在都已经四更天了!迎亲的队伍正午前就会到了,咱们得抓紧着点了。”说完招呼了声冬梅和折枝,两人架着还迷瞪的叶安宁去洗了个花瓣浴。 终于清醒了的叶安宁出来以后又被几个丫头按在了梳妆台前,早已侯着的两位嬷嬷就迎了上来,李嬷嬷和张嬷嬷是前两天燕沐云专门指派过来帮忙还有服侍她的。 正准备梳妆,这时候谢青清,邵瑾瑜,原琬琰都是走了进来,一同的还有几位夫人。一位是宁国候夫人,也就是谢青清的母亲,还有瑾瑜的母亲金吾将军夫人,以及原琬琰的大伯母贺氏。 叶安宁见到三人带着自家的母亲,长辈,感激的一笑。焦氏被休了以后,府中到底没有一个能撑得起场面的人,是而三人就商量着各带了一位有分量又能镇场的长辈过来,也免得有些多嘴多舌爱生事的人会在背后嚼舌根。 宁国候夫人乃是二品的诰命夫人,金吾将军夫人和那位原夫人虽然不及,可同样都是身有诰命,有三人在场自然能为叶安宁添彩不少。 “安宁姐姐恭喜恭喜!原本我想着是要先喝瑾瑜的喜酒呢。”谢青清走到叶安宁跟前,笑嘻嘻的看着她,“这下你可真是我的瑞王嫂嫂了。” “青清,莫要顽皮。”宁国候夫人笑着斥了一句,谢青清吐了吐舌头,闪到了一旁。 “安宁,你先吃点东西吧,等下妆饰都弄好了以后就不能再吃了,要吃就要等到晚上了。”原琬琰作为一个过来人,很是细心的提醒。 “是,是,是!小姐赶紧先吃点东西。”才想起来的云曦又催着冬梅去拿了两份点心。 “小姐,先把嫁衣穿上吧。”取了嫁衣过来的折枝,双手捧着一条可以称得上美轮美奂的大红色嫁衣递了过来。 现在天色还未亮,屋里灯火通明,在烛光的掩映下,仙锦云裳做成的嫁衣闪动着华光,叶安宁站起身,如僵硬的木偶般被几个丫头联合着“上下其手”,忙活了一会才里三层外三层的将一整套服饰全部穿戴齐整。 “哇,安宁姐……瑞王嫂嫂,你这嫁衣好美,娘,你快看,好象有仙娥!”谢青清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得到看着那嫁衣拖坠下来的裙摆处。 如此珍奇的嫁衣饶是三位身份贵重,见过无数场面的夫人也不由得生出赞叹。 “安宁,这可是传说中的仙锦云裳?”原琬琰到底是才女,看书最多,凭着一些书中描绘的对照便认出了嫁衣所用的布料。 见叶安宁点头,原琬琰的目光也不由的亮了起来,能得见这种传说中的仙锦也是莫大的福气了。 李嬷嬷是梳发髻的好手,而张嬷嬷的强项则在于妆容上,今日大婚,李嬷嬷为叶安宁梳了一个凤凰髻,发髻正中是一整套掐丝凤穿牡丹五彩华光宝石步摇,妆容上,叶安宁的嫁衣已经足够明艳光华,如果妆容再过于艳丽就不免看起来沉重,所以张嬷嬷只为叶安宁化了一个清淡而精致的妆容,在再眉心画上一朵娇艳的花朵作为点缀,一下让原本清素的妆容又多了几分娇媚之感,一切收拾妥当,叶安宁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娥眉淡扫,眸若秋水顾盼生情,靥生红晕朱唇点点,她以前从未想过,原来自己可以这么好看。 第一百零六章 安宁出嫁 “安宁,我都舍不得你出嫁了!”邵瑾瑜状若迷离的看着叶安宁,“要不你跟我算了。” “你这个丫头。”金吾夫人直接赏了邵瑾瑜一个暴栗,“自己也是快出嫁的人了,还这么没个正形,小心诸葛小子被你吓跑了。” 邵瑾瑜脸嗖的红了一片,嗔怪的瞪着当那么多人面揶揄自己的母亲,又咬着唇白了一眼笑的毫无形象的谢青清,叶安宁也是忍俊不禁,原来邵瑾瑜爽直还带点暴力的性格是源自母亲。 “好了,好了,你们几个丫头都别闹了,都先出去吧。”这时候宁国候夫人开口道,身为过来人的金吾夫人和原夫人自然知道接下来宁国候夫人要做什么,招呼了屋里的人出去以后,叶安宁有些不解的看着屋里只剩她们两人,宁国候夫人从袖中取出一本小册子,笑容神秘的递给叶安宁。 疑惑的接过小册子,叶安宁随意的翻动了一下,骤然眼睛瞪的老大……她怎么忘了,古代在某些方面的教育,是在新婚前用的小本本普及…… 捧着小册子不知该做何表情的叶安宁尴尬的看着宁国候夫人,对方冲着她了然的笑了笑,以为她是有人在场太害羞不敢看,就转身出了屋。 见宁国候夫人出了门,叶安宁松了口气,赶紧环顾了一下屋里,觉得塞哪都有被发现的可能,万一她嫁到瑞王府,改天下人来收拾屋子翻出来,那她以后就可以不用回来见人了,藏来藏去最后还是直接往装着嫁妆的箱子里面一扔了事。 时间刚过了巳时,外头迎亲的锣鼓已经传了进来,宁国候夫人带着众人赶忙进来将盖头拿来与叶安宁盖好,然后由云曦几个丫头搀扶着先去到主院给叶荣磕头拜别。 一行人簇拥着穿着嫁衣的叶安宁来到主院后,叶荣早已在门堂坐等着:“你们都先去门外等候,我与安宁有些话要交代。”待叶安宁磕头起身之后,叶荣开口支开了云曦和折枝。 若大的门堂只剩父女两人,叶安宁此刻盖着盖头静站着,“今日你也出嫁了,往后在瑞王府中你虽贵为王妃,可凡事还是要谨慎,与王府中人亦要好生相处。”说完又压低了声音:“皇上并不待见瑞王,以后你还是同样要低调行事,切莫被人抓住了把柄。” 叶荣的这番嘱咐却让叶安宁重新估量了下两人的父女之情,或许之前也有些不愉快,更因为焦氏母女的挑事,父女两人一度关系冷淡,可到底说到血缘至亲,现在也就剩他们父女两人了。 “谢父亲,女儿会注意的。”叶安宁乖巧的应道。 “嗯,如今你出嫁父亲这边也没有旁的好东西给你,这块羊脂玉手镯是你娘当年留下的陪嫁,现在你便带着吧。” 叶安宁乖巧的伸出手接过镯子,珍重的带上,叶荣方才叹了一声神色中有些疲惫。叫来门外等候的两个丫头,将叶安宁搀扶着离去。 今天的安远将军府门外现在已经围满了来看热闹的人,当众人看到骑在马背上气宇轩昂的红衣身影出现,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赞叹声。今天的燕沐云穿着一件大红色绣金色麒麟喜袍,如墨般的头发被紫玉冠全部束起,只见他眉若青锋,目若星辰,当真是意气风发,加之嘴角挂着一抹掩不去的笑意,让人不禁想起当年那个让京都城万千少女着迷的张扬桀骜少年。 这边围观的群众看着燕沐云发出连绵不断的赞叹声,那边当叶安宁被扶出来以后就便成了嘶嘶的抽气,阳光下仙锦云裳织就得大红嫁衣闪烁着点点的星光,如上面铺撒了宝石一般,一时竟耀目的众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小姐,该上花轿了。”云曦握着叶安宁的手,小声说道,叶安宁轻点了点头,按照风俗原本上花轿是需要女方家中兄弟背上去的,可是叶隆轩太小不说,焦氏出事以后他大病了一场,现在已经被叶荣送回原氏家学读书了。后来左思右想的,又在几个丫头的怂恿下她去请了南笙夜,不过自认识到现在,南笙夜在大家的心中也确实是如兄长般的存在,好在南笙夜略想了想就同意了。 “小宁,我背你。”叶安宁透过盖头底下看到南笙夜正站在自己身前,伸出手由南笙夜将自己背上了花轿。 随着叶安宁上轿,迎亲的队伍开始往回走,跟在新娘花轿后头的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嫁妆,还围在将军府门外的群众,眼瞧着一副副嫁妆流水似的从府里抬了出来,好事者竟开始数了起来,谁知这一数就数到了一百一十八抬!在最后一副嫁妆也抬出了门,起哄的人扯着嗓子报了数字,当即引起了围观的群众一片轰动,燕沐云当时下聘的彩礼足有一百零八台,这已经足够轰动了,如果叶安宁再有心添置,将家当都搬了出来,怕是要引来是非,所以将手头的东西几乎都折了银票带了过去,叶荣那里她也只是择选了一些带走,虽然嫁回去只多添了十副,可若是别人知道这十副嫁妆里大半都是装的银票,估计又会引起震动。 燕沐云满面春风的坐于马上,叶安宁的花轿就跟在后面,再往后就是庞大的嫁妆队伍,此刻若是有人站在京都城楼的高处往下看,就会看到在京都城宽敞的街道上,一条红色如长龙一般的队伍在缓缓移动,足足蜿蜒了几条街。 喧天的锣鼓一路敲打着,迎亲的队伍在外城绕了一圈后,方才朝着皇城进发,叶安宁端坐在花轿中,双手交叠着不停地扭着手指来缓解心中的紧张感。 突然原本稳稳当当的花轿传来一阵颠簸,之后就停了下来,叶安宁掀开盖头听到外头穿来一些嘈杂的吵闹声,拨开轿帘往外看了一眼,竟然是两个人不知因为什么厮打了起来,而本就因着看娶亲显得有些拥挤的街道,这样一来直接挤成了一团,迎亲的队伍根本过不去,幸好这边乱起不久,莫擎就带着城外的守备军赶到,帮忙疏散人群。 第一百零七章 大婚遇刺 叶安宁皱着眉看了一会,心中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细看之下又没有发现哪里异常,本想着是不是自己多想了,可微一抬头,阳光下正对面屋顶一个反射的光点让她即刻警觉性大起,直接拉起帘子冲了出去,“有刺客!” 三个字激起千层浪,本来还在疏导人群的守备军们都本能的朝着叶安宁的方向望了过去,那藏身在屋顶的刺客知道已经败露行迹,当即伸出手对着空中一挥,“嗖嗖嗖”得到指令暗藏在别处的弓箭手刺客,开始疯狂的将箭往瑞王迎亲队伍里招呼,瞬间迎亲的队伍有人中箭倒下,这一来受到惊吓的人群开始四处奔逃,整个场面顿时更加混乱不堪了起来。 “王副统领,你带一部分人马继续疏散人群,刘副统领你带两人去最近的皇城城门,就说有人偷袭亲王迎亲的车队,请他们速来支援,我先带一队人马去抓刺客。”莫擎迅速发出指令后,直接飞身而起,朝着刺客藏身的屋顶掠了过去。 迎亲队伍这边燕沐云飞身下马,将叶安宁护在身后,“暗月!保护好王妃。” 嘱咐好暗月保护叶安宁,自己便抽身去解决那些躲在几个屋顶上放暗箭的刺客。 “云曦,折枝,冬梅,你们都过来!”叶安宁转过身,将躲在轿子旁边的三个丫头都拉到身旁,眼神四处搜寻期望可以找到能突破的口子,先让几个丫头跑出去。 可此时原本逐渐稳定下来的人群,又开始再度起了骚乱,一些同样穿着寻常百姓服饰,混杂在人群中的一些刺客,在借着混乱之际靠近了迎亲队伍以后,不知何时抽出了藏在腰间的武器,开始一路砍杀朝着新娘花轿处靠了过来。 跟随着迎亲队伍出来的王府侍卫并不多,在一轮箭矢和群起围攻的情势下,已经死伤了大半。 “小姐!”三个丫头都是有些紧张的抓着叶安宁的衣袖。 “暗月,你先护着她们几个到那边安全点的地方。” 暗月摇头:“不行,属下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王妃。” “你既称我一声王妃,那便要听我的命令。”叶安宁神色严肃,“这里我可以应付,可这几个丫头都是不会武的,留在这里也容易让我分心应对,你先将她们送出去!” “可……”暗月还想反对,可面对叶安宁凌厉的目光,“好,暗月这便送她们出去,王妃自己一定小心!” “不,我们可以自己出去,暗月姑娘请你保护好小姐。”三个丫头都是拒绝了叶安宁的提议,脸上都是一副坚定的样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现在的形势若让她们三个就这样没有保护的出去,极有可能就遭了毒手。 “那你们便躲在花轿旁侧,还有这个迷香,量不多但也能放倒七八个人,你们拿着危急时刻撒出去。”交代完这些,冲杀过来的刺客也已经到了近前,那些刺客分出一部分阻拦在前方的侍卫,剩下的人缓缓成合围之势,将叶安宁同暗月围了起来。 燕沐云那边已经解决了大部分的弓箭手,底下的守备军压力骤减,专心应付起了人群里混杂的那些刺客。 在燕沐云准备再将剩余的弓箭手也清理干净之时,突然一支羽箭朝他背后射来,燕沐云反手握剑横于右侧准确的挡住了这飞来一箭,转过身,眼神冷厉的看着掉在脚下的那支羽箭,没想到这些隐藏的刺客中还有一位箭术高手,从刚才那一箭看来,这个射箭之人不但箭法精准,且用的是一把重弓,刚才挡住那一箭虎口竟生生被震了一下。 “好箭法。”燕沐云心中也难得生出一丝赞叹之意,再看射出这支箭的刺客,现下正站起身与燕沐云对视着,手中的弓已经拉满,俨然只要燕沐云敢有任何动作,她便直接射过去。 燕沐云看着面前这个裹着黑衣黑巾的玲珑身影。没想到能有这样箭法的人竟然还是个女子,别的不说,光黑衣女子此刻手中握着的那把长弓的重量,换成寻常不会武功的女子估计提都提不起来。 虽惊讶于一个女子竟然会有如此巨力,可想要凭一张长弓就阻碍他?燕沐云冷笑着脚下一点便攻了过去,那女子见他攻来,手中蓄势待发的弓箭自手中飞出,只见燕沐云长剑一挑,那飞来的箭矢直接被这一招劈了开去。 如此两人正面相对,那女子目光专注,速度极快的直接拿起两支箭矢同时射了出去。那飞出去的箭矢分别攻向了燕沐云的两肋,“来的好!”燕沐云三字刚落,直接跃起身手中的剑横扫而出,淡淡的剑气直接将飞来的箭矢砍成了两段,而剩余的剑气依旧威势不减的朝着女子飞了过去。 女子疾步后退,眼瞧着已经避不过,危急时刻一道身影飞落至女子身前,挥手一剑直接破去了燕沐云那道剩余的剑气。 “果真又是你。”冷寒的再次出现,已经在燕沐云的意料之中。“你到底想要什么?” “杀了你。” “那便试试。” 当两人再次交上手的时候,底下的叶安宁又杀掉了一个意图抓她的刺客,抬起头看到燕沐云和冷寒正打的难解难分,今天的这次刺杀来的太意外了,为什么这些北戎人偏要选在今天出手?若是嘉定帝派出的人手,她还可以理解,可是她与燕沐云的婚礼是有什么可以让北戎人拼死都要获取嗯利益么? “暗月,你去帮忙!”现在还管什么以多欺少。 “是!”暗月领命后直接朝着燕沐云的方向飞了过去,另一边的莫擎在收拾完最后一名躲在屋顶处放暗箭的刺客,也是奔了过来。 原本燕沐云与冷寒算是势均力敌,一时相持不下的局面,可多了暗月和莫擎的加入,冷寒虽然依旧扛住了所有的攻势,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从开始的攻为主,变成了守为主。 躲在后侧的黑衣女子眼中满是担忧,握着的长弓的手几次举起搭箭,最后又无力的放了下去。 “皇城守卫军来了!”不知是谁当先喊了一句,还在与北戎刺客交手的外城守备军,和王府的侍卫都是士气大振,叶安宁也是瞥见了远处穿着暗红色铠甲的三队人马正朝着这里过来。 第一百零八章 再见云曦 屋顶上,黑衣女子焦急的看着还在交手的四人,眼瞧着燕沐云三人将冷寒缠的更紧,若再不离开脱身便难了,眸光不由四下扫了眼,正望见站在街道上背对着自己这个方向的叶安宁,眼中闪过一丝恨意,直接取出两只箭搭于弓弦之上。 正在极力拖着冷寒的燕沐云,心中一动,似有所感应一般的望向了黑衣女子的方位,见其已经拉满了弓,在预见其箭尖所指的方位,一种透骨的冰寒之意瞬间遍布全身。 燕沐云心中大乱,就是这突来的破绽被冷寒抓住,带着阴寒劲气的一掌朝着他的胸口砸了过来,燕沐云仓促抵挡,硬生生的受下一击,借着这股力直接飞身而退,一剑劈向了黑衣女子,可为时已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只箭飞了出去。 刚刚将一名刺客解决收了攻势的叶安宁,敏锐的察觉到背后夹带着杀意而来的破空之声,这两支箭来的太快!叶安宁匆忙之下出手飞出的蝴蝶刀也只是只打落了其中一支,而面对另一支箭她却无力再躲开。 “小姐!”同样不知何时从旁边蹿过来的云曦,使尽了所有力气飞身扑到了叶安宁身前。 下一刻一朵刺目的血色自云曦身上绽开,叶安宁躺在地上搂着趴在身上的云曦,脑子瞬间一片空白,直到手心被温热的血润湿。 “云曦!”颤抖着手,叶安宁轻轻的将她扶起来,看着那几乎从后心穿透而过的箭,心被揪成了一团,哽在喉间的酸涩让叶安宁有说不出的痛苦。 “小姐……”云曦嘴角挂着一丝血迹,失血过多的脸色也愈渐苍白。 “你先不要说话,我马上让人去找南大哥过来。来人!来人!折枝,冬梅!去找南笙夜!”叶安宁嘶哑着嗓子,泪水不住的滑落,却被一支微凉的手轻轻擦去。 “小姐,不哭。云曦,这次……没有胆小,是不是……” “是,是,你一直……一直很勇敢。云曦……”有些慌乱的握住逐渐无力滑落的手,似要极力的挽留,叶安宁从未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无能为力,呆滞看着怀中逐渐没有了声息的云曦。 “小姐,云曦她……”折枝和冬梅赶了过来,两人跪倒在地痛哭失声,“小姐,是奴婢没有拉住云曦,是我的错。”冬梅痛苦的狠扇着自己的脸,叶安宁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缓缓的抬起头看着那个受伤吐血靠在冷寒怀中的黑衣女子,而后又看向冷寒,满目的森寒。可笑当初她还天真的以为,他们会成为朋友! 感受到叶安宁的目光,冷寒眼中掠过一丝痛楚,“快走!”怀中的黑衣女子有些虚弱的催促,“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女子在耳边的提醒终是唤醒了他,一剑逼退三人,带着女子逃离而去。 燕沐云走到叶安宁身旁,心痛的看着她正极力隐忍着心中的痛苦,眼中不断滑落的泪水,蹲下身用掌心包裹着还有些颤抖的小手。 “我让人先送她回将军府吧。”燕沐云柔声劝说,伸出手想将叶安宁紧搂着的手缓缓抽开。 “你放心,我会将她厚葬。” 叶安宁定定的看着怀中的人,忍着心似被刀割般的痛,轻声道:“她叫叶云曦。” “好,叶云曦。”自叶安宁怀中轻轻的接过,安顿好了一切后,迎亲的队伍也重新整理了秩序。 “末将皇城七卫统领刘常见过瑞王爷,剩下的刺客都尽皆抓获,末将这便要回去向皇上复命了,不知王爷这里可还有什么吩咐?” “无事,去吧。”看着皇城守卫军撤离而去,燕沐云也终于压制不住伤口的疼痛,闷哼一声,嘴角也随之渗出一丝血迹。 “你受伤了!”叶安宁紧张的看着他,刚才她眼睁睁的看着云曦消逝,若燕沐云再有什么意外,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 “只是一点小伤,没事……。”可话未说完,又是一口血喷出,叶安宁慌忙将他扶住,莫擎也是赶了过来,神色凝重。 “是刚才冷寒的那一掌。” 叶安宁心头微凉,伸出手搭在燕沐云的脉上,粗诊之下就觉得他的脉息混乱不堪,忽快忽慢极为复杂,在她前世的世界里,没有内力劲气这些东西,所以她也不清楚被内力或者劲气伤了以后到底是个什么样得情况。 “快,我们先回王府。”莫擎将燕沐云扶上马,叶安宁也直接弃了花轿,嘱咐折枝两人随迎亲的队伍走回,便与莫擎两人带着燕沐云一路先赶回了王府。 如今的瑞王府中已经宾客满营,为了不引起注意,两个人扶着燕沐云绕到了侧门,再由莫擎以宾客的身份混进去让赵总管去开了门。 “赵总管,你去请五叔过来,记得不要惊动其他宾客!” 不多时燕宏彻便赶了过来,“听说迎亲的队伍遭到了北戎人的袭击?沐云现在情况如何了?” 叶安宁眉头一皱,消息这么快就已经传回来了么?不过皇城守卫军调动这么大的动静,应该也遮掩不住。“沐云现在还未醒,五叔,沐云的伤是被冷寒的内力所伤,哪里可以寻得懂治疗内伤的大夫?” 燕宏彻脸色凝重道:“我认得一个老家伙倒是这方面的好手,只是他十年前就躲到了灵台寺里当和尚,不过他还欠我一个人情,我这便让人拿着本王的信物去将这老家伙找来,他若不来本王就亲去将他绑过来。” “好。一切就拜托五叔了。”听到有会治内伤的大夫,叶安宁提着的心才稍稍安了些。 “那就我去吧!”莫擎主动的请命。 “那老家伙的法号应该叫了清。常年混迹在年轻弟子当中,十足的酒肉和尚。必要时无需与他客气!”莫擎接过燕宏彻丢过来的信物,是一枚木珠子,记下嘱咐就赶忙的出了门。 “可如此一来,你们的拜堂……”燕宏彻看着叶安宁有些为难道。 叶安宁坦然一笑:“一切等沐云伤好了再……” “一切照常举行。”不知何时燕沐云已经醒了过来。 第一百零九章 拜堂礼成 叶安宁忙将燕沐云扶起,担忧道:“可是你的伤……” “让赵叔将父王留下的那颗护心丹取来,我服下后至少可以坚持三个时辰,我今日受伤之事必然会传出去,如果此刻不能出现在众人面前,宫城里的那位必然会知道我伤重之事,难保不会对瑞王府存了想法。” 叶安宁虽心中不忍他用这种方式来强行压制伤势,可也清楚就大局来说,燕沐云的打算是正确的。 “好,一切就按你说的做,不管后面如何,我们都一起承担。”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相视一笑,皆在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坚定。 瑞王府外,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可是轿中却未见新娘,“听说这迎亲的队伍在外城遇刺了,那新娘不会又被哪路劫匪给绑了吧!”硕王笑着讽刺。 “五皇弟,今天是瑞王大婚的日子,还是不要乱说的好。”皇长子勤王小声提醒,自被解了禁闭,他如今行事也低调的多了。 “皇长兄怎么关了些日子,连胆子都小了?对了,说道瑞王,燕沐云去哪了?该不是也顺道被那劫匪掳走了吧,哈哈。” 硕王得意的笑声还未落下,两道红色的身影执手而来,燕沐云勾起嘴角,看着神色僵硬,嘴还长的老大的硕王:“有劳硕王操心了,本王很好。”说完牵起叶安宁的手,相携着朝着喜堂而去。 若大的东偏殿大堂,一席红毯从中穿过,观礼众人或站或坐的分于两旁,殿外礼乐,鞭炮响起,礼生诵唱:香烟缥缈,灯火辉煌,新郎新娘齐登花堂。 众人的目光随之望去,新娘双手交叠于腹,步履从容,落落大方,一身仙锦云裳做就的红色嫁衣,在灯火下流光溢彩,行走间更有一股异香飘散开来,能被邀到王府参加婚宴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高官显贵,却依旧忍不住赞叹连连,一些跟随而来的未婚少女,更是眼中羡嫉,心神摇曳。 而今日的燕沐云,在大红色喜袍的掩映下,少了些许平日的疏离之感,多了一份温和优雅,加之本身难掩贵气和有些凌厉的气质,更是俊逸的让一些少女心跳不稳。 “一拜天地。”跟随着礼生的诵唱,两人在众人的见证下拜堂礼成。 婚房内,正燃点着有小孩胳膊粗的龙凤花烛,叶安宁盖着盖头有些焦急的等着,燕沐云压制着伤势在外应对着,她人虽在这里,心早已飞了出去。 “小姐,奴婢拿了些糕点,你先将就着吃些吧。”折枝端着糕点放在叶安宁手边。 “我不饿,你让冬梅和云……”脱口而出的话,叶安宁恍然记起,云曦已经不在了,突的心中针扎般的痛。 “小姐,云曦……今天是小姐大喜的日子,云曦也希望小姐高兴。”折枝低哑着声音安慰,从前两人刚认识最爱吵架,可往后感情最好的却是她们。 “嗯。”叶安宁掀开盖头,微扯了扯唇角。 与折枝说着话,外头传来了说笑嬉闹的声音,“瑞王堂兄这就不够意思了,才喝了这么几杯就要躲开,再怎么说今天也得陪我等多饮几杯才是。”赵王笑着拦住燕沐云。 “四弟这就错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可不只是说说的,瑞王堂弟娶王妃最晚,空落了这么多年,怎能不急啊?”明显喝的有点高了的勤王,摇晃着身子拍了拍燕沐云的肩。 “勤王堂兄说的有理。”燕沐云竟是直接点头赞成。 “想不到瑞王也有如此急色的时候,哈哈。”硕王眼露一些鄙视。 “怎么硕王大婚的时候是冷落了硕王妃一夜的么?” “你……”被燕沐云的反击噎的脸一热,硕王咬了咬牙,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哎,这五皇弟的脾气……算了算了,瑞王堂弟赶紧进洞房吧,我就再去饮两杯。”勤王拱了拱手,晃晃悠悠的摸着路走回了酒席,转眼院里就剩了赵王与燕沐云两人。 “瑞王堂兄今日感觉如何?” 燕沐云笑了笑:“今日是我的大喜之日,自然感觉极好,怎么赵王堂弟娶王妃时感觉不太好么?” “呵呵,瑞王堂兄误会,只是今日忽听得迎亲队伍遇到刺客袭击,更听说瑞王堂兄与人交手似乎……还受了伤?” “受伤?确实是一时不察受了点轻伤,不算什么。但是赵王堂弟好灵的消息,本王这点子伤都能了解的如此清楚。” 面对燕沐云有些不满的目光,赵王忙赔礼道:“本王也只是关心瑞王堂兄,却不想引起了误解,实在抱歉。” “罢了,赵王的好意本王心领了,这里就不便再招呼赵王殿下了。”燕沐云下了逐客令,赵王神色略有尴尬的也不好再待下去,拱了拱手就转身离去。 见到燕沐云推门进来,折枝福了福身便退了出去,关了门原本还神色自若的燕沐云即刻脸色一变。 叶安宁跑过去将他扶住,按靠在肩头,两人依靠着坐在床沿,两手交握着直到燕沐云昏沉的睡去。 一直到了深夜,宾客都已经散去,门外才响起扣门声,叶安宁打开门,莫擎带着一个披着灰色斗篷的身影出现在门外,身后竟然还跟着东方肃。 让过身请三人进了屋,了清和尚卸下斗篷露出一张有些苍老却精神矍铄的脸,一缕长而带点飘逸的白须让其多了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这怎么看也不象燕宏彻说的酒肉和尚啊? 此刻的燕沐云又是陷入了昏迷,脸色比服用护心丹之前更差了些,了清左手搭脉,右手拇指覆于燕沐云太阳穴,后又移至劲部。最后伸出两只点于燕沐云的眉心处。 “打他那一掌的人武功阴寒至极,想不到现在还有人练这种自损的武功。那人的一掌应该正打中他的胸口,导致那股阴寒内力直接渗入了他的心脉,虽然这小子的内力同样不低,如果换成是伤在其他部位,说不定他自己便能控制,可心脉乃人体重中之重,一旦损伤,寻常难救。” 第一百一十章 了清和尚 了清一席话说的几人脸色都愈加难看,“你这老家伙!寻常难救就是还有得救,既然还能救就少给老子卖关子!”燕宏彻推门进来,直接不客气的对着老和尚说道。 “燕五六,过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副吆五喝六的脾气,年纪大了就得多修身养性,不然哪天抽过气去,可怨不得旁人。”了清老和尚一开口就喊燕宏彻的外号,竟是丝毫面子不给。 燕宏彻黑着脸,看了眼还躺在床上昏迷着的燕沐云,到底忍了下来:“本王的事无需你费心,你就说沐云的伤怎么治!” “旁的都好说,只是那股阴寒的内力蹿入了心脉,寻常内功疗伤之法和药物效用是不大了,现在有两条路可选,最好最稳妥的一条,只需要备两样东西:先用龙血玉温养护住心脉,再用凤炎草为引入药,将结于心脉的那股阴寒之气溶解消蚀,那第二种稍次……” 燕宏彻一挥手:“不用第二种了,本王将这两样东西取来就是。” 了清和尚一怔,当即笑得胡子直颤,“嘿嘿,取?龙血玉老和尚我没记错的话,最后一次出现还是百年前的事,凤炎草倒是可寻,只是远在南诏,不知燕王爷如何取来?” “既取不到,你说来做什么!”燕宏彻眼睛一瞪,看来怒气已经被压到了极限。“说些有用的!第二种呢!” 了清老和尚手往腿上一搭,微微阖眸,手中拨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竟理也不理燕宏彻直接开始闭目打坐。 “老家伙,你……” “了清前辈,晚辈叶安宁,因知道前辈要来,晚辈早就让人备下了好酒。”说罢叶安宁将桌上备好的酒满满到了一杯,双手递给了清和尚。“前辈请尝尝。” “这丫头不错,懂事。”说罢,横了一眼还一脸怒气的燕宏彻,故意道::“这才是会办事的!” 了清心满意足的连干了三杯,意犹未尽的咂巴了下嘴,“这第二种最为简单,就是废去他的武功和内力,当内力尽散之时那阴寒之气也都会随之而散了。” “不行!若沐云醒后知道武功被废去,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作为燕沐云自小到大的朋友,东方肃最是了解如今他所背负和要去做的,武功于他太重要了。 “那第一种你们拿不出东西,第二种你们又要武功不要命,那老和尚我也没办法了。”了清拍了拍袖子,站起身。 “前辈!请前辈告知龙血玉是什么样的,我必定将它找到!” 了清看了看神色坚决的叶安宁,扫了下不远处的书案,片刻后将画好的龙血玉形状直接丢了给了叶安宁。 “这块玉……”看到纸上所画的龙血玉,叶安宁顿时傻眼了,这不就是南笙夜那天送给自己,当贺礼的那块奇怪的玉坠子么!“了清前辈,您看一下这块是否就是传说中的那块龙血玉?” 叶安宁取下脖子上系着的吊坠递了过去,正抽空喝着酒的老和尚随意的伸出手接过玉坠,一看之下差点被酒呛到。 “龙血玉!你……竟然真的有这玩意儿?”似为了确定自己没看错,了清和尚仔仔细细摆弄了一番。 同样意外的当然还有边上的燕宏彻三人,东方肃直接蹿过去,一把抓过老和尚手中的龙血玉端详了一番。 “这就是传说中内含一滴真龙之血的龙血玉?老和尚,这玩意怎么用?要敲碎了把里面的龙血弄出来给燕沐云喝下去?”东方肃转过头疑惑的问道,却见了清神色不善的看着他,讪笑着赶紧将龙血玉交了回去。 “敲碎喝掉?你这小子的想法倒是很有意思,这枚龙血玉可能是世上的唯一一枚,要按你的用法,有座龙血玉山都不够用,哼。”说着直接推开还不识相挡在跟前的东方肃,了清走到床边将龙血玉塞进衣襟内,贴着燕沐云的胸口放着。 这龙血玉大约在贴着燕沐云胸口放了一刻钟左右,原本有些青白的脸色竟缓缓的有了血色。 “果真有用!”见到燕沐云的变化,叶安宁万分惊喜,心中不由地感激南笙夜,若不是他将这枚珍藏的玉坠子送给她,那今日燕沐云的情况就危险了。 “好了,这小子现在有了龙血玉护体,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接下来就是要去南诏将凤炎草带回来。” “我去!” “我去!” 东方肃与莫擎都是抢先着揽下,“莫擎,你还有外城守备军统领的差事,若是去了南诏,皇帝老头那不会起疑?你就别和本公子抢这差事了。” “现在沐云受伤,我们隐藏的所有暗子皆是由你负责,你若是去了南诏,皇帝老头那若有什么异动怎么办,你更不能出去!” “你们两个都不用抢了,我去。”打断了莫擎和东方肃两人的争执,叶安宁的话一出口,四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南诏旅途遥远,你一个女子多有不便。”东方肃不赞同叶安宁的打算。 “若不便我乔装一番便可,王府中一直有赵总管,内务上根本无需我多操心。” “南诏多虫蛊,且多密林山谷,你一人实在是……” 叶安宁笑道:“那我带几名暗影卫在身旁即可。” “这次去南诏,就让暗影跟着你。”燕宏彻想了想开口道。 “暗影?”叶安宁自然知道暗影是整个王府暗影卫的统领者,平日几乎都是待在王府跟随在燕沐云身边。若需要出去执行任务,也都是燕沐云亲自下的明令。 “五叔,暗影还是留在王府保护吧,我……” “你现在已经是瑞王妃了,暗影卫来历你也应该知晓了,如按照当年定下的规矩,如今暗影已经算是你的手下,你本就是他以后所要跟随保护的人。”燕宏彻语气不容置疑,叶安宁眼见推托不过,只能应承下来。 既然已经定下来由她去南诏国,一些东西还是要打听清楚:“不知前辈可知晓那凤炎草是在南诏国何处?” 了清抚着须想了想:“据我所知凤炎草应该生在南诏东部的瓦离山脉之中。”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临行安排 “瓦离山脉?老和尚你没说错吧,是山脉不是山头?那山脉连绵一片还不知有多大的范围,如何寻啊?” “你这小子急什么!我何曾说要让你们在整片山脉中找啊!”了清吹着胡子,不满的瞪了眼打断自己说话的东方肃。 “老夫当年去南诏的时候,曾进入过那片山脉,当时也是为了碰碰运气看能否找到凤炎草。那山脉中生活了不少南诏国的原住部族,而这个凤炎草正是被这些部族轮流守护,老夫当年去的时候还不到凤炎草成熟的时候,不过却机缘巧合下结识了珞巴族的圣巫。”说着将手腕上系着的一条钏木珠的黑色绳编手环,取下来交给叶安宁。 “到了瓦离山脉外围你打听一下珞巴族所在,当地的人自然会告诉你,到时候你将这条手环交给他们的圣巫,只说薛老头问她近来可好,当初承诺可还作数否?” 仔细的记下了清和尚交待的话,叶安宁再次对着他恭敬的行礼道谢,临出门之前,了清再次嘱咐:“记得最晚半年的时间必须要赶回来,龙血玉虽然可以暂时护住他的心脉,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见几人都是郑重的应下,才随着莫擎离去。 去南诏的事情定下后,叶安宁转天便将要带的东西都提前收拾妥当,“王妃,云庶妃带着西偏殿的几位侍妾来请安了。” 叶安宁坐在床边,看着还在昏迷中的燕沐云,稍一思定,便对着折枝道:“收拾一下,我去前厅见见她们。” 今日的叶安宁一改往日清素的装扮,特意穿了一身海棠红色的湖缎绣百鸟长裙,外罩了一件紫红色缂丝镂空花边荷叶袖拖曳纱衣,一头青丝让折枝绾成了高雅的牡丹髻,鬓边再简单的缀饰了一支五彩宝石掐丝孔雀步摇,这通身华贵大气的装扮,比起往日少了一份灵动亲和,多了一份清冷高贵的气质。 “见过王妃。” 叶安宁方一进入前厅,早等候在此的云庶妃还有五名侍妾皆是恭敬行礼。 “都免礼坐下吧。”声音淡然平静却极为自然,叶安宁坐下后,示意折枝和冬梅端上茶点,又将视线落到座下的几人:“几位妹妹这么早过来有事么?” “今日是王爷与王妃大婚后的第一天,姐妹们特意来向王爷和王妃请安。”云庶妃神色恭敬的解释道,“只是为何不见王爷?” “王爷……还在休息。”说着,叶安宁微微的垂下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 在坐的几位都不是未出阁的纯真少女,但见叶安宁的样子就知道王爷……大约是累着了。不约而同地神色都有些怪异的相视了一眼,她们进王府多年,虽挂着侍妾的名头,可实际上连燕沐云的床边都没挨过,平日里燕沐云对她们都是冷淡至极,她们一度都要怀疑这瑞王爷是否不喜女色,或者在莫些方面有隐疾,可如今瞧叶安宁的样子,看来是她们想多了,瑞王爷只是单纯的看不上她们而已。 当下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几人连带着笑容都有些敷衍僵硬,后来干脆略坐聊了一会便找借口各自离去,最后只剩下云庶妃一人还在作陪。 “云庶妃还有事么?”叶安宁看着眼前这个总是温婉谦和的女人,自从知道当年燕沐云被算计,这个女人以一种同是受害者的身份嫁进了瑞王府,叶安宁便知道这个女人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容易应付。 至少没有一个女子可以做到,在如此多身份尊贵的人面前,不顾自己的身份,舍弃清白的名声,冒着能被吐沫星子淹死的危险,趁一个亲王大婚之际,与人合谋做下那种事情。 假如当时瑞王府死活不松口,不将她迎进门,那等待她的可能就是极其悲剧的下场,可这个女人偏偏就是有这个魄力将命压在上头,还赌赢了,虽然嫁进来以后的日子根本没被燕沐云正眼瞧过。 云庶妃迎着叶安宁探寻的目光,踌躇了一下:“听闻昨日迎亲队遭了北戎人的偷袭,王爷……还受伤了?” “一点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那……妾身可以去看看王爷么?”云庶妃小心翼翼的问道。 “自然可以,只是现在王爷未醒,就算醒了我还要问过王爷是否允准才行。” 云庶妃眼中露出一丝失望之色,强笑了笑:“那是自然。” “王妃,王爷醒来让您过去呢。”折枝小声的在叶安宁身旁禀报。 “那……妾身这里就不打扰王妃了,妾身告退。”眼中带着一丝失落,叶安宁看着有些寥落的云庶妃踏出了门,揉了揉笑的有些僵的脸庞,而后赞赏的看了折枝一眼,这个来回禀的时间太合适了。 回到房里,叶安宁找来暗月,“暗电现在可在府中?” “回王妃的话,暗电此刻正在府中。” “好,将他找来,我有一件任务要交给你们两个。” 自己马上就要去南诏,府中的一切还是要安排妥当,嘉定帝得知燕沐云受伤的事情必然会派人来探问。 “属下见过王妃。” “起来吧,我让暗月叫你过来,是想问你能帮别人易容么?” 暗电点头道:“可以。” “那好,你现在就装扮成王爷的样子,然后再将暗月易容成我的样子。” “属下不敢冒犯王爷!” “属下也是,绝不敢冒犯王妃。”暗月跟着暗电单膝跪于地上。 “特殊之时行特殊之事,王爷如今的处境想必你们二人也清楚,宫里那位,还有那些眼巴巴看着瑞王府的那些亲王,必然不会就此歇住。暗电你装扮成王爷先将宫里差出来打探的堵回去,待我出门后,你找个出游的时机带着装扮成我的暗月出去就行。” 叶安宁已经说的如此清楚,两人也只能领命,“王妃,皇上差内侍送了些东西过来,说是听闻王爷昨日受伤,还派了太医院的方御医来为王爷诊脉。”门外传来折枝的声音。 果然说什么就来什么,叶安宁看着暗电:“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是!王妃尽请放心。” 第一百一十二章 投军从戎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易容乔装好的暗电的出现在叶安宁面前,看着眼前这个几乎难辨真假的燕沐云,叶安宁不得不赞叹若不是她太熟悉燕沐云的眼神,只看外表还真差点没认出来,如此一比较,自己平时所用的乔装易容那简直只能算入门级别。 连她都差点蒙过去的易容术,应付一下宫里出来的那些人自然更不是问题,在方御医把脉确认“燕沐云”没有大碍以后,叶安宁又是感激,又是受宠若惊的把嘉定帝老捧了一番,再塞了些茶钱与那几位内侍才将那些人打发走。 宫里的已经暂时应付过去,府里的事情现在依旧由赵总管打理,脱开手的叶安宁找个时机乔装了一番,从偏门出了王府直奔落霞庄而去,叶荣差人来说云曦昨夜已经被小二带回了落霞庄,所以手头的事情方一安排完,叶安宁便跑了出来。 此刻落霞庄里气氛悲戚沉重, “小姐……王妃。”在忙碌的众人见到叶安宁都是下跪行礼。 “春梅,云曦呢?”叶安宁皱着眉左右看了看,未见到小二的人。 “云曦……小二哥带她去庄子后不远的那片山林里,应该……”春梅还有些红肿的眼睛又是盈满泪水。 叶安宁不待她说完就急忙的跑了出去,一路奔到了离庄子七八里外的后山林中,“小二!”叶安宁一路喊着寻找,大约寻了有半个时辰终于在一片被清出来的空地上找到了跪在地上哭泣的小二,还有正在为云曦立碑刻字的南笙夜。 “小二,对不起。”云曦是为救她而死的,叶安宁心中说不出的愧疚难受。 小二擦去眼泪,站起身摇了摇头,“不怪王妃,当初若不是王妃开导小三,让她有了盼头,估计当年还在竹林的时候,三儿就活不下去,她跟着王妃保护王妃本就是应该的,要怪就怪我们这两个做哥哥的,从来没让她过过好日子,还受了那么多的罪,只有跟着王妃的这些日子,三儿才过的开心。王妃……”小二双膝一曲跪倒在叶安宁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 “王妃,小二想学武,想从军!如果当初我会武,有能力也不会让三儿受那样的罪。如今只剩我和大哥了,我想让大哥从泸州过来,我便去从军!”小二目光坚定恳切,叶安宁将他扶起。 “好,你既然有这份心我自然会成全你,如今西北王还在瑞王府,你可愿到时候跟他去西北,只是你应该也知道西北不比这里,无论气候还是条件都是贫苦的多,又地处边关时常有战事,很是危险。你考虑一下,若是不愿去西北,我可以让……” “不,我愿意跟随西北王去西北!”小二平日有些憨厚的脸此时却无比的刚毅坚决。 叶安宁拍了拍小二的肩头,赞赏的看着他,笑道:“好,这是瑞王府的令牌,你拿着明日来王府找我。还有从今天开始,你就叫叶从戎,可好?” “是,从戎谢王妃!” 现在的叶安宁不知道,这一次的成全,数年后造就了一位让敌军闻风丧胆的杀神名将。 南笙夜将云曦的墓碑刻好后,三人皆是为她上了一柱香,回去的路上,叶安宁问起了那块龙血玉的来历,可是听南笙夜的意思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一直当成一块母亲留下的玉佩珍藏着。 “还是要多谢你,若不是你送我的那块玉……” 南笙夜看着她笑道:“那玉在我来说不过就是块普通的玉坠,如今你发现了它有更好的作用,是我该感谢你。” 叶安宁无奈的笑了笑,认识南笙夜到现在,他总是每时每刻在顾及自己的感受,有时候她都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那么脆弱了。 “过两天我要启程去南诏一趟,落霞庄这边就拜托你照看了。” “南诏?这么远你打算独自去么?” “嗯,放心,路上我会小心的。”叶安宁笑了笑,完全没有丝毫的担忧。 “我曾也去过那里,南诏与天武朝是个完全不同地方,那里巫蛊之术盛行,你若到了那边,切记要当心,尤其是遇到一些部落之人,更是要万分警惕。” 南笙夜细细的嘱咐,回到落霞庄后又取来几瓶专门驱蛇虫的药粉给她,叶安宁自然毫不客气的都收入囊中。 “对了,这个送你。”叶安宁取出一个香袋,当初绣嫁衣的时候,还余下一些料子,云曦便教她绣了几个香袋,一个给了燕沐云,一个送了叶荣,剩下一个她带来送给南笙夜,虽然比起他送给自己的龙血玉,这个香袋根本不值一提,但现在除了金银她能聊表心意的就是自己亲手做的东西了,为此她又特意为南笙夜单独配制了一种香料塞于其中。 南笙夜接过香袋有些好笑的看着上面绣的歪歪扭扭的针脚,“这颗草为何长这个样子?” “草?这是苍松……”叶安宁尴尬的笑了笑。 “额……那是我认错了。不过这只喜鹊还是绣的不错的。”似为了安慰一下叶安宁,南笙夜又道。 “这是……仙鹤……” 叶安宁仿佛听到南笙夜抽气的声音,自己绣的东西真的有这么“抽象”难认么? 看到叶安宁几乎纠在一团的表情,南笙夜忍不住笑出声,在看到某人急转之下的神色后才堪堪止住。 似为了给她挽回一点颜面,南笙夜仔细观察了下手中的香袋:“这个香袋所散发的香味似乎是梅花的味道?如今还不到十二月。”嗅到香袋中飘来的香气,南笙夜好奇的问道。 这次终于问道自己的强项,叶安宁点头道:“嗯,还多亏了王府中特意培植的梅花,比其他的地方开的要早那么一些,我采了一些开的好的,再加上竹叶和松针,这岁寒三友与你最适合不过。”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和叶安宁相处久了,南笙夜也是知道她不喜欢那套推来推去的作风,于是很干脆的收下了这份礼物。 第一百一十三章 初到边境 叶安宁从落霞庄回去的第二天就打算乔装出门,却被突然冒出来的萧明月吓了一跳,问了后才知道他就是燕宏彻指派来保护她的暗影,她如何也想不到,这个有过一面之缘,还卖过人情给自己的天罡盟江湖联络人萧明月,竟然还是暗影卫的统领!如此天罡盟是归属于谁自然也不言而喻。 于是叶安宁便带着萧明月,两人快马加鞭的花了一个多月,终于赶到了这座位于两国边境的城市。 南诏国地靠昌南府冼州城,以风峪关为边境,同是与天武朝毗邻的外邦国度,北戎虽广袤但过于贫瘠,而南诏国版图在三国中是最小的,但山林众多,一年之中只有春夏两季,且比起天武朝,南诏国内多原住的部族,那些部族中多以女子为尊,因此也间接影响了女子在南诏国的地位,历史上曾出现过几次由女子掌权的时期。 当年天武朝太祖也是看中了这片土地,对于南诏国这片疆土也曾抱着势在必得之心,又对当时女子掌权的南诏国毫不放入眼中,可谁知在攻入南诏国后才发现,此地山林极为茂密,马匹难行,只能徒步,可那林中蛇虫众多不说,住在这些山中的原住部族之人,多会驱使毒虫毒蛇之术,太祖带领的军队,还未走出那些山林,摸到南诏皇城便病的病伤的伤,最后只能无奈撤兵退出了南诏国。 不过好在南诏国女强男弱加上地域的掣肘,也很难让他们坐大发展成难以匹敌的强国,所以后来除了偶尔在边境处发生一些不大不小的摩擦,两国之间大多时候都还算平和,由此处于两国交界处的冼州成了两国来往贸易的密集之地。 坐在冼州城中的一家茶楼内,看着楼下两种不同服饰几乎对半的人流,自上次南诏国使臣到天武朝请和之后,两国之间的争斗似乎真的完全停了下来,安稳的局势也让在冼州这块来往的南诏国之人更多了起来。 叶安宁喝着茶打着扇子,一身湖蓝锦缎华服,眉目俊秀清朗,又透着一丝难掩的贵气,倒真是有翩翩公子的样子,而端坐在对面的萧明月一身儒布长衫,乍一看倒也是个秀气的书生,可再一瞧他那如万年寒冰的脸,和毫无波动看死人般的眼神,谁都会不由自主心底发寒的赶紧将目光移开。 可也正是两人有些奇特的组合,让茶楼中的人不时将目光投过了偷偷打量。 叶安宁无奈的放下手中的茶杯,“萧兄弟,你能不能换个表情?你这样会太引人注目的。” “是,王……公子。”说完萧明月缓缓的扯起嘴角,叶安宁看着这位暗影统领唇边扬起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不由地眼角直跳,她今天算是见识了,总说不苟言笑横眉冷目的人看起来总像是要杀人,可自己面前这一位,不笑的时候让人看着渗的慌,防着这位会突然暴起杀人,可这一笑,那就是妥妥的要动手杀人了! 叶安宁似乎听到茶楼中有些位置传来的刀剑被拔出鞘的声音,忙对着萧明月一抱拳,“停!你还是别笑了。”再笑他们估计就要被围攻了,叶安宁突然心中无比想念起暗月来,也不知道这次出门带着这位武功最好的暗影统领是对还是错。 匆忙得丢了块碎银在桌子上,起身带着萧明月离去,在城中兜兜转转了一圈,最后在一家看起来很是普通的客栈门前停下了脚步,叶安宁潇洒的扇子一指:“晚上我们便在这里耽搁一晚,我见这客栈中来往的南诏人颇多,老板极有可能还是个南诏人,咱们顺便还能先打听一些事。” 说完当先走了进去,刚招呼完客人身着南诏服饰的老板见到一身贵气的叶安宁,先是一愣,然后赶忙笑容满面的迎了过来。 “两位公子是要住店?” 叶安宁一挥扇子,疑惑的看着店老板,“怎么?你这里不是客栈?” “是,是,自然是客栈。”老板堆笑着忙不迭点头,平日里在他这里出入的几乎都是南诏的客商,且都是些普通的小商贩,类似于叶安宁这种一看就是有钱的贵公子,是不愿住他这种有些简陋的小客栈的。 “既然是客栈就给本公子来两间上好的客房。”叶安宁漫不经心的环顾着这家确实有点简陋的小客栈,不大的大堂里只摆了五张桌子,此刻天色已经渐暗,有四张桌子上已经坐了人在那用晚饭,从服饰上看其中三桌都是南诏人,在她进来后有两张桌子的人都抬头打量了她一下,而且神色似乎有些不善,而另外两桌人虽然没有看她但气氛却有些奇怪,这两桌人一桌是南诏人,另一桌确是着天武朝的服饰,两桌呈对角看似离的远,可各自的目光都时不时的注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怎么看起来像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样子。 叶安宁看似漫不经心的随意扫视,却将大堂里的形势都尽收眼底,与老板搭着话的功夫,一边打着扇往楼梯走,一边取出块银锭子随意的丢给老板,很是一副有钱纨绔公子的做派。 进了屋,叶安宁看了一眼老板极力推荐的上好客房,一张木床,一张桌子四张椅子,还有一架有些掉漆的屏风,几件一样掉了漆的陈旧家具,叶安宁转过身昧着良心对着老板道:“还不错,就这两间吧。” 看着店老板忐忑的心落地,揣着银子高兴的离去,叶安宁收起刚才有些纨绔不羁的样子,看着萧明月道:“怎么样?可看清了。” “是,刚才一直注意我们的那两桌人,在看到公子丢出银锭子以后,眼神互相有过交汇。” 叶安宁听完,闲适的为自己倒上一杯茶,“这个边境果然是乱,那晚上就交给你了。”有这样一个高手在身边,不用那是浪费。 果然到了午夜,客栈内的房间都已经熄了烛火,“吧嗒”叶安宁看着门上被挑起的木栓,眼睛微微眯起,下一刻,白色的迷烟缓缓飘了进来,叶安宁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假寐的闭上了眼。 而后屋外起了一阵响动,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又恢复了安静,“都解决了?”叶安宁也不睁眼,直接丢出一句话。 “是,公子可以休息了。” 叶安宁耳朵一动,“隔壁那块动手了?算了,不用管,你也去休息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英雄救美? 叶安宁本想摆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可事态的发展却偏偏让她无法随愿了,不过片刻的功夫,隔壁便传来东西破碎的声音,再接着就是有人被踹出房门砸到了楼下大堂,这一来激烈的打斗声响直接吵醒了其他住店的客人,未来得及穿戴整齐的店老板只穿了身里衣就从房里跑了出来,当见到被砸的不成样子的客房,还有楼下被压烂的桌椅,当即哭嚎着求住手。 而躺在隔壁的叶安宁皱着眉头郁闷的从床上坐起身,看来今晚是不能睡了,“公子,要出手么?”黑暗中萧明月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用,我先出去看看。”叶安宁略整了下衣衫踏出房门,才出了门口还不待她看清情况,一个几乎从天而降的黑影就朝她飞了过来,下意识的将飞过来的身影拽住,手臂一圈环住对方的腰身,稳下来一看竟是刚才那桌南诏人中唯一的女子。 这南诏女子似乎被这一下打的有点蒙圈,神色迷茫的看着救下自己的叶安宁,而跟着这女子而来的攻击却被萧明月一掌拍了回去,那被震飞出去的男子稳住身形后,有些愤怒的瞪着萧明月和叶安宁,“看你们两个也是天武朝的人,怎么却反帮着这群南诏人!” 叶安宁嘴巴一撇,正想说自己根本无意插手,却不成想男子身后跟上来的一人,满脸淫笑的说道:“老大,我看八成是这小白脸与那南诏小娘皮有一腿,要么是瞧上了人家姿色,想来英雄救美呢。”说话的男子不住的打量着叶安宁和那南诏女子,眼神说不出的猥琐。 “你们这几个天武朝的土匪,我与这位公子没有关系,你们不要污蔑旁人!”那女子直接站到叶安宁跟前,义愤填膺地插着腰斥道。 叶安宁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位让她很意外的南诏女子,自己已经处境如此危险了,还有功夫伸张正义,不过看她有些不知人心险恶的样子,就一股脑的站前面出头,叶安宁便知道这位姑娘十有八九是第一次出门。 对面的那个猥琐男见她还敢出头,得意的笑道:“想我们不找她麻烦也成,你自己走过来。” “你们说话算话!”说罢便真的走了过去,叶安宁郁闷的扶额翻了翻白眼,直接将要自动上门地女子拽到身旁:“站这儿别动,笨死了。” “两位真的要插手么?要知道出门在外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看在都是天武朝人的份上,你们若现在离去,我便当什么都没发生!”男子看着叶安宁将南诏女子护到身旁,出言威胁道。 “本公子不管什么天武朝的人还是南诏国的人,配和本公子结交的那得是个堂堂正正的人,畜生就免了,本公子还没自甘堕落到与这些玩意儿为舞。”叶安宁头一歪,毫不客气的出言讥讽。 被直言拒绝还当众打脸,男子眼露杀意,“你会后悔的!” 叶安宁嗤笑一声,果然反派死于话多,电视诚不欺我! “全部废了然后扔出去。”叶安宁话音刚落,几人还没反应过来,面前一直未说话的男子瞬间出手,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刚才还口出恶言威胁的几人都是躺在地上哀嚎,然后被萧明月一个个提着从丢了出去,在那领头的男子被扔出去之前,叶安宁在围观众人怪异的眼神下,伸手劫下了对方的钱袋子直接扔给老板当赔款,这种赔钱当冤大头的事情,她自然不会呈英雄的抢着付!本来就是谁砸的谁赔。 “谢过这位公子相助。”之前护着那女子的四名侍从中的一人,过来向叶安宁两人道谢。 叶安宁摆了摆手就关上门回了房间,留下那女子张着嘴想说谢谢又没来的急,只能嘟着嘴不满得跺了跺脚。 第二天一大早叶安宁下楼准备用些早点,再跟店老板打听一些情况,可刚一坐下来,昨夜那名南诏的女子就从邻桌凑了过来。 “昨天的事谢谢你啊,我叫温朵,你叫什么?”温朵大眼睛眨巴眨巴,期待得看着叶安宁。 “昨天他们吵着我睡觉了,顺手而为不客气,我叫叶宁。”叶安宁说完就端起店小二送上来的粥,埋头开始吃早点,她并不愿意与这位叫温朵的女子有过多的牵扯,这次去南诏自己的时间很有限,有可能会节外生枝的事情她都不愿意招惹。 可是温朵却似丝毫没有发觉叶安宁故意的疏离,继续问道:“你们是要去南诏么?我也回南诏,你们要去哪里?我可以带你们。” 对于温朵的热情叶安宁只是客气了一句:谢了,不必。 温朵还想再说,却被赶过来的侍从告罪拉了回去,耳旁清静下来叶安宁不由轻松的吐了口气。 “店老板,我想问一下,从这里去瓦离山脉要往哪个方向走?”叶安宁叫住刚送客进来的店老板询问。 “你要去瓦离山脉?你们进了南诏国过了莫鲁城一直往西走就是,不过那里的山林太多,你们最好能找人带你们过去。” 店老板话音刚落,那个叫温朵的女子就又凑了过来,“你们原来要去瓦离山脉呀,我知道那里呀,那里有好多原住的部族,你们若是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和方向,很容易走错路,或者直接迷失在里面哦。” “大小姐,你不是同意了随我们回去么?”那侍卫急忙打断了还要努力毛遂自荐的温朵。 “那是昨天同意了,昨天你们也没把我带回去啊,那今天当然不一样了!”温朵的一套歪理直接堵死了侍从还想分辨的话语。 “你回去告诉我父亲,就说我在外面还要玩一段时间,过些时候我自己会回去的。” “可是……” “没有可是!就这么决定了!” 那侍从依旧不死心道:“大小姐既然现在不愿意回去,那就由属下跟在身旁保护吧。” “我都回南诏了,哪里还需要保护!你们全部都给我回去!不然我就走的远远的,谁都找不到我!” 第一百一十五章 答惕部族 叶安宁看着三下五除二就把四个侍从打发了的温朵,貌似自己还没答应她吧?而且这姑娘与她不过初识,就这么放心她?也不怕自己把她卖了?这心可不是一般的大。 可对于叶安宁心底的想法温朵根本不知,打发了这些日子挂在身后的尾巴,嘚瑟的当即拍拍屁股很自然的挨着叶安宁坐下,托着下巴一副乖顺的样子等他们两人用完早膳。 吃完饭,叶安宁接过店小二手中的缰绳,利落的翻身上马,然后低着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眼巴巴盯着自己的温朵。 “你不是要带路么?启程吧。” “嗯,可是……我没有马。”温朵低着头,戳着手指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叶安宁眼角一跳:“你那几个侍从就没想着给你留下一匹马当脚力?” “不是……是我本来就不会骑马,原本出来都是纳森侍卫长带我的。”温朵咕咕哝哝的说着眼神还不住的往叶安宁的马背上瞟了瞟,其中所含的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揉了揉已经开始抽痛起来的太阳穴,叶安宁转过头看了眼萧明月,谁知这个平日里表情僵硬,眼珠子都难得转一下的人,此刻竟然默默地把脸撇了过去,装没看见叶安宁递过来的信号。 丫的,算你狠!叶安宁狠狠刮了眼只差没吹口哨沉浸在个人世界的萧明月,对着满眼期待得温朵伸出手,“坐我后面。” “哦!”温朵欢呼一声,抓着叶安宁的手上了马。 三人出了冼州城后,奔走了近一个时辰算是彻底进入了南诏国的疆土,叶安宁望了一下天色,不远处的天空有大片的黑云正往这边飘过来,看来再过一些时候就得下雨了。 现在已经是年初,正过完年的京都城,应该在他们出行后不久就已经开始下雪了,可南诏这里却依然温暖如春,加上境内山脉丛林多的几乎一处连着一处,因此雨水也格外充沛。“这沿路有可以住宿的驿站么?”叶安宁放慢了些速度,侧过头问了下身后的温朵。 “没有,这里都是野外,一入夜蛇虫鼠蚁就特别的多,不会有驿站建在这里的。” “那按现在的速度,我们天黑前能否赶到莫鲁城?” 温朵认真的想了想,回道:“如果一直按着现在的速度,我们是可以在天黑下来之前就赶到了那里,可是……”温朵指了指远方黑压压的天空,“已经快下雨了。” “走吧,我们加快些速度。”与萧明月招呼了一声,叶安宁抽着马鞭加快了行路的速度。 又极速奔了一个时辰,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叶安宁无奈地抬起头望了一眼越来越近的乌云,“走不了了,我们先在附近找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挡雨的地方。”下了马,望着不远处的密林,现在再去找一些可以用的植被搭个挡雨的窝棚怕已经来不及了。 “你们跟我来。”原本以为今天是要雨中行路了,走在前方的温朵却伸着手,4指着一个方向对叶安宁两人招呼。 “你知道哪里有避雨的地方?”叶安宁牵着马跟了上去。 “在南诏这种山脉起伏之地基本都会有一些原住的部族居住,他们基本都会在山下修建一些简易的木篷,以方便自己部落的族人下山后,若无法及时回程,可以有个休憩的地方。” 两人跟随着温朵踩着林中的小道往前走,这些小道都是被人踩踏出来了,平日里被草掩着不细看还真发现不了,这么看来,这片山中确实有部族居住着。 果然跟着温朵走了不久,就看到在往上走的山路旁有个简易的木篷搭在那里,这时候乌云也已经彻底掩盖了他们的头顶,雨水也随之而来,叶安宁匆匆的将马栓好就钻进了木篷,抖了抖衣服上沾上的雨水,无奈叹息的望着愈加大起来的雨势,看样子今天他们只能露宿野外了。 “快,前面就到木篷子了,大家加快点速度。” 透过雨幕,五六道身影踩着雨水朝这里跑了过来,待这几人到了跟前看到已经待在篷子里的叶安宁三人也是愣了一下。 为首的男子警惕的看着他们,“你们是天武朝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叶安宁拱了拱手,“我们是赶路了,也是正遇到这场雨,没办法才到这里躲避一下,若有打扰之处还请见谅。” 男子看着叶安宁的眼神不似作假,就不再多问招呼着身旁的人进去,看着鱼贯而入的六人,叶安宁暗自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下进来的五人,其中四人都是同刚才领头的男子穿着一样的服饰,在颈侧都纹着一枚蓝色类似蝎子的图腾。 而另一人却带着一顶灰色的围帽,穿着宽大的灰色长衫,又披了一条斗篷几乎将全身上下遮盖的严严实实,南诏国有这么冷么?叶安宁腹诽,这种有点招眼的打扮,到底是想让人注意还是不想让人注意?且看另外四人将其护在中间的样子,想来还是个身份贵重之人。 两方人各自躲着雨,并无交流,叶安宁打量完独自在心中暗暗揣摩,却不想闲不住的温朵首先打破了这貌似和谐的沉默:“你们是答惕部族的人?” 原本静默的四人皆是目光看向温朵,一脸防备。“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我们是答惕部族的人!有什么目的!” 温朵一怔,忙摇着手,而后露出手腕上刺的图腾,“我是尤奚族的。” 为首的男子看了眼温朵手腕的图腾,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你也是南诏人,怎么做这样的装扮。” 温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本就是想去天武朝玩的,一时贪玩爱新鲜就换了一套天武朝女子的服饰,没想到差点被误会。 “尤奚族是我们南诏的皇族,你怎么与他们走一起?”这位答惕族的男子似乎对天武朝的人有些成见,话里话外都是不满。 温朵当即很诚实的将自己被叶安宁救的事情说了一番,听完后男子再看叶安宁两人的神色才稍稍好看了些。 第一百一十六章 山中躲雨 这雨一下起来似乎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在静待了小半个时辰后,山道上走下来一群人,木篷中为首的男子抬起手,用叶安宁听不懂的语言对着来的人招呼了一句,看到对方同样挥手回应,方才回过头对着叶安宁三人说道:“看你们两个天武朝的人还不算坏,你们就在这里躲到雨停再走吧。” “等等。”温朵叫住了转身准备走的男子,“那个我们能不能去你那里借住一晚啊?都这个时候了,还下着那么大的雨,我们已经赶不到莫鲁城了。” 温朵的请求自然被男子毫不犹豫的拒绝,可叶安宁也不得不佩服这位姑娘“坚韧不拔”以及有点死缠烂打的个性,面对拒绝迎难而上,眼咕噜一转,温朵当即换了一种与男子刚才说的一样的语言,叽里咕噜的与其交谈了一番,最终男子点了点头,“我们在上面不远有几个可以休息的木屋,已经很久没人住了,就暂时借你们住一晚,不过你们要保证,明天不管雨是否停了都得离开这里。” 能意外的找到可以容身的地方,不用露宿荒野对叶安宁来说已经是极好的运气,哪里还有挑住的好差的道理,而且她也没时间耽搁更久,自然没有不可的应了下来。 来接木篷中五人的那群人从山上下来,其中四人还抬着一架竹椅,上头已经已经细心的搭好雨帘,为首的男子与接自己的人交流了一番后,那群人同样审视的看了叶安宁三人几眼,然后点点头。 为首的男子撑开伞先将那带着围帽的神秘人迎上了竹椅,叶安宁好奇的看着这灰袍神秘人,微提了下衣摆便坐了上去。 竟然是个女人?在提衣摆之时神秘人露出的一小截白玉嫩指很准确的被叶安宁捕捉到,还有那提衣摆时下意识细微的动作,皆是一个女子方会做的动作。 不过对于这神神秘秘的答惕部族,叶安宁也没什么兴趣,接过男子扔过来的两把伞就跟在这群人的身后,朝着他们所说的木屋而去。 那木屋所在的地方不到山腰,可所处的位置却极为偏僻,而且木屋所建造的地方,是直接靠着后方陷进去的崖壁,若只是从旁经过不走进去还真发现不了,这里还有几间木屋。 将叶安宁三人带到了地方,男子稍作停留的交代了几句就带着一群人离去。 站在木屋的屋檐下,叶安宁拿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手心,静看着缓缓消失在雨雾下的答惕部族之人。 “公子是看出什么了?”显然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萧明月对于叶安宁在思考时的状态已经把握的很准确。 叶安宁笑了笑,“天武朝人来往南诏的应该也不少,这里又是离冼州城才半天的路,会见到天武朝的人更是稀松平常了,可这些答惕部族的人,见到我们时的样子是不是夸张了点?而且,是什么样的女子会选择独自进入这里?” “公子是想查一下么?” 拍着掌心的扇子一顿,叶安宁摇了摇头:“不用,只要不影响我们要做的事情,就不必理会了。” 温朵扬着脑袋,听着两人奇怪的对话,“原来那个穿大斗篷的人是个女的呀!”琢磨了半天,也就听进去最后一句话。“叶宁,你真厉害,她裹的什么都看不见,你都发现了。” 面对“纯真”的温朵姑娘投来钦佩的目光,叶安宁露齿一笑:“说起来这次我们最要感谢的人还是你,那些答惕部族的人这么防着我们,你竟然让他答应我们住一晚。” 温朵毫不谦虚的一拍胸脯,“这点小事自然难不倒我温朵啦,我告诉他们,我的表姑姑就是答惕部族的人,我出门时表姑姑告诉我,答惕部族的人都热情好客,而且他们曾经也是皇族,每个人都保留着皇族的风度,和宽阔的心胸,所以我才会试一试的提出住一晚。” “所以那位曾经的皇族,为了保持皇族该有的风度,就应下来了?”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有些莽直天真的姑娘,这拍马屁的功夫还是有相当的水准的。 温朵嘚瑟的点了点头,可叶安宁接下来的的话生生让她嘚瑟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所以……你的那位表姑姑真的是答惕部族的人?” “呵呵……”温朵露出一排整齐的贝齿,“不是……” “那你怎么会他们的语言?”据叶安宁所知,南诏国内原住的部族不少,传承较为久远的部族几乎都有自己的一套语言,不会这么巧温朵就刚好会答惕部族的吧? “这个……这个学会其他部族语言,是我族的必修功课。”温朵有些迟疑的说道,眼神有些闪躲的乱瞟。 看来这位温朵姑娘的身份有些神秘啊,她可没听说南诏哪个皇族一支,有这种能力,不过既然温朵不愿意说,叶安宁自然不会不识趣的硬逼着问,而且今天也确实全靠温朵的机灵了。 瓢泼的雨一直下到半夜方才停歇,第二天,雨过天晴后的天空似被清洗过一般,显得格外的清透,三人经过一夜的休息都是精神充沛。叶安宁打开门,嗅了一下山间雨后独有的清新空气,收拾妥帖了以后便再度启程。 到达莫鲁城已经是午后,作为从天武朝进入南诏国的第一个城市,在这里经商的天武朝人还是挺多的,叶安宁找了家酒楼,三人吃过了饭稍事休息就准备继续赶路。 可刚出酒楼门口,一大堆提前守在门口,身着南诏服饰的官兵就围了过来,“站住,你们不能走!”领头是位穿了南诏官服的中年男子,此刻命人用长枪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不知这位大人为何不让我们走,我们可是刚进莫鲁城,应该没有犯什么事吧。”叶安宁拱手问道。 穿着官服的男子摊开手中握着的纸卷,冷笑道:“还敢说自己没犯事!但敢拐骗我南诏国的准王太子妃!你好大的胆子!还不快束手就擒将王太子妃放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瓦离山脉 王太子妃?叶安宁看了眼躲在身后的温朵,只觉得额头的青筋直跳,她原本以为温朵是个郡主,更或者是位贪玩跑出来的公主,可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会是南诏国王太子未来的王妃,是南诏国未来的王后。 温朵看到叶安宁投过来的目光,心虚的扭着手指,很是气愤的看着带头围堵他们的官员,大声呵斥道:“你们都给我退下!我是自愿跟着他们的,谁说我被拐骗了!” “太子妃,你莫要担心,下官布伦定然会将你救出来。”布伦还以为面前的这位太子妃是受了胁迫才说出这种话,当即便命令手下的官兵去将叶安宁两人绑了。 “住手!我都说我是自愿的,你听不懂么!”说那么清楚还被会错了意,如此不识相的“笨官”让温朵的火气蹭蹭往上冒,直接上前一把拍掉了布伦的官帽子,吓得对方直接跪倒在地。 “快说!谁告诉你,我被人拐骗的!”面对温朵的质问,布伦将吓得掉地上的纸卷忙拾了起来,再双手递了过去,温朵拿过来之后却看也不看的直接递给了叶安宁。 这纸卷原来是一张王太子下发的抓捕令,上头说王太子妃被两名天武朝人胁迫带走,这抓捕令下方还附带了她与萧明月两人的画像,至于那王太子如何知道他们两人的长相?那应该就是被温朵赶回去的四个侍卫说的。 “你回去告诉呼延,不要管我的事!这两个人是我的朋友,他若敢伤害他们,这辈子都别再想见我!”温朵气的小脸通红,拉起叶安宁直接上了马离去。 坐在马上,叶安宁心中的郁闷无法言说,那呼延王太子不可能就这么无缘无故的针对自己,温朵身旁的侍从应该将自己出手相助过的事情也说了,可呼延依旧如此敌视她,作为女人!她的直觉要是没出错的话,这位呼延王太子应该是把吃飞醋的怒火撒到她身上了。 现在看着他们已经安然的离开了莫鲁城,可刚才温朵在街头当着这么人的面放下的“狠话”,甚至不惜用威胁的语气,只怕这话传回去以后,那位呼延王太子心中臆想出的“事实”,就真的要在心中坐实了。 “明月,我们加快速度,路上尽量不要歇了。”现在只能尽快赶到瓦离山脉找到珞巴族,打听到凤炎草的下落,然后尽快弄到手带走。 好在瓦离山脉和莫鲁城相距不算太远,在三人几乎没怎么停歇的辛勤赶路之下,花了一天半的时间就到了瓦离山脉的范围内。 按照了清和尚的指点,叶安宁没有急着立即进山,反而牵着马三人沿着山下的小路,寻着不远处炊烟飘起的地方走了过去,没多久一个不大的小村落出现在眼前。 这个村落大约只有十几间屋子,不近不远的散落在四周,已近傍晚各家都是做饭的时候,只有几个顽皮的孩童正在村口嬉戏打闹着,见到叶安宁三人牵着马过来都是好奇的瞪大了眼睛,有些害羞胆小的闪躲开。 温朵从腰侧挂的小荷包里掏出几颗糖果,几个孩童嘴馋之下才挪了过来。 “小朋友,我们走累了是想在这讨口水喝,还想买点吃食,你们谁家有做的多的,可以卖给我们一些,我们可以付钱。”叶安宁取出一块碎银子,那几个孩童都有七八岁的年纪,多少也都知点事了,都是瞪大了眼睛盯着那块银子。 “你们跟我来吧,我阿妈今天刚好做的多。”其中个子最高的男孩举着手说道。 叶安宁三人跟着男孩朝着靠里的一间木屋走去,刚到门口,一位穿着深蓝色布衣,头上包着蓝色布巾皮肤有些黝黑的女子走了出来。 “阿尼,吃饭了……这几位是……” “阿妈,他们路过这里,想买点吃的。”说着将叶安宁给他的银子递了过去,女子责怪的看了阿尼一眼,将银子还给叶安宁。 “不过就是顿饭,哪里还需要钱,孩子不懂事。”女子的笑容很是淳朴。 “大嫂子,我们是想明日进山的,只是今天来的晚了,还想要借宿一晚,你若不收下,我们反倒更好意思了。”叶安宁好说歹说女子才收了银子。 这是一家五口,除了女子和阿尼,还有她的丈夫和公婆,得知叶安宁三人明日要进山,都是很热情的告知她一些需要注意的事,女子的丈夫在知道阿尼还受了他们的银子,便自请明天给他们带路。 如此叶安宁反倒不好意思了,不过一块碎银却引得这淳朴的一家子如此热心招待,还特意腾出两个屋子给他们住。 “明天我们两个就要进山了,听闻珞巴族是一个传承很是久远的部族,且这个部族还有人会巫蛊,驱使蛇虫之术,如果真是如此这次进山就比较危险,你可以先待在这里。” 现在她已经知道了温朵的身份,自然更不可能带着她去冒险,而且她更不确定呼延会不会追到这里,毕竟那几名侍卫也听到了她要去瓦离山脉。 如果呼延追到这里,又为了能将温朵带回去而直接进山,万一闯进了珞巴族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那珞巴族的人不得恨死她,凤炎草她也不用想了。 “不……我想和你们一起去,蛇虫怕什么。”温朵说着从腰侧挂的荷包中取出一只指头大的木哨子,“我以前觉得好玩,还跟一位师傅学过呢。而且,珞巴族的土语我刚好也会一些哦。” 本以为亮出自己的“本事”,叶安宁肯定会带上自己的温朵,注定要大失所望了。 “不行。”叶安宁坚决的摇头,“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进山,我先去休息了。”说完就迈出了房门。 “叶宁!”没成想她刚一脚跨出门槛,温朵就跳了过来,直接一把抱住了她的手臂,使出了看家的死缠烂打,“叶宁……你就带我去吧……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以后要被抓了回去也不知道几时才能出来玩了……”温朵瘪着嘴,表情如一只委屈讨好的小猫。 你未来可是南诏国的王后啊!注意点形象好不好……叶安宁在心中呐喊,手挣脱了一下,没挣开,又使劲甩了甩,依旧粘的纹丝不动。 第一百一十八章 药草失窃 “萧明月!”叶安宁瞪着正站在门口吹凉风的某人,负手而立极目远眺,一派飘然若仙超然世外的样子,好似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 她现在深刻的觉得自己这个瑞王妃,这个暗影卫新的掌控者当的太过失败,等回去她立刻就找个女的将萧明月给嫁出去,有他做例子看以后哪个还这么不听指挥! 最终温朵还是得偿所愿的跟上了山,转天一早,三人在女子的丈夫阿达的带领下进了瓦离山脉,对于这片山脉阿达算得上很熟悉了,而珞巴族他也去过,还认识几个朋友,这些原住部族的人时常也会派族人下山,采买一些需要用的东西,阿达曾为珞巴族送去一些米粮。 这个月份的南诏国虽然没有下雪,可到了夜里还是有些凉意,好的是蛇虫比起六七月份要少了许多,四人带着足够的干粮,在露宿了一晚以后终于到达了珞巴部族所居住的范围。 终于快要到达此行的目的地,可还不待叶安宁松一口气,林中却突然响起一阵音调古怪的哨子声。 “不好,我们快退出这里,这是珞巴族驱使毒蛇的哨音。”阿达脸色难看的招呼叶安宁三人赶紧跑。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已经听得四周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股淡淡的腥味也随之而来:“很多蛇!大家小心!” 叶安宁话语刚落,身旁不远的树上,一条青色手指粗的毒蛇突然蹿了过来,被萧明月眼明手快的拔剑砍成两节,可这一条蛇的出现就像进攻的暗号,接下来树上接二连三的有毒蛇蹿了出来,地面上也陆续的有蛇开始聚集。 “温朵!”护着带路的阿达,叶安宁在砍杀了蹿过来的三条蛇后,对着温朵喊道。 “现在知道本姑娘有用了吧!”在这种危急时刻,温朵依旧不忘记嘚瑟一把,然后不急不慢地从荷包中拿出哨子,看似很随意的吹了几个尖锐又杂乱的音符。 可就在温朵的哨声响起以后,原本还汇集朝他们游过来的蛇都开始慢慢散开。 “你们是谁!竟敢驱走了我的蛇!还闯进我们珞巴族的地方。”走出来的男子左脸颊上有个图腾刺青,身后带着五个手执长枪同样有些刺青的人。 “木犀!是我呀。”阿达见到为首的男子忙从叶安宁身后闪了出来。 “阿达?你怎么过来了?这几个人是谁?”男子看到阿达态度和缓了些,只是眼神中依旧透露了警惕。 “这位朋友,我们是受人之托来珞巴族找圣巫的。”叶安宁拱了拱手,取出了清交给她的黑色绳编手环。 木犀怀疑的目光扫了三人一眼,然后接过手环确认后,再次打量了叶安宁三人,“这是我族圣巫的信物,你们跟我来。” 阿达见叶安宁三人已经得到木犀的认可,就告辞自己先下山回去了,几人跟在木犀的身后走了大约快半个时辰,终于见到了依山而建,层层叠叠如阶梯一般按次序而建的小木楼。 值守在外围的珞巴族人见到木犀带着叶安宁三个陌生面孔,都是投来警惕的目光,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叶安宁对此很是疑惑,珞巴族并不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原住部族,如阿达所说,时常会下山采买一些物品,与山下许多村民都相处的不错,可自打他们几个来到这里,这些珞巴族人却十分警惕,甚至在看着自己的眼神中,还带着淡淡的敌意,难不成珞巴族人对天武朝之人有成见? 三人一直跟着木犀到了土楼最高处的一间房屋,转过身嘱咐叶安宁三人在外头等着,自己就当先进了木屋中。 两刻钟后,木犀重新走了出来,看着叶安宁三人的神色终于带着一丝恭敬,“圣巫大人请三位贵客进去。” 木屋里灯光有些昏暗,头顶的木梁上挂着各种颜色的丝线,有规律的交织成了一种奇怪的图案,叶安宁抬起头端详了一下,那钩织的正是木犀脸上刺的图腾。 三人一直跟着到了木楼最里面的一间屋子,木犀才转身离去,叶安宁三人站在门外,相视一眼,不知该不该就这么进去。 “你们这几个娃娃就是薛老头派过来的?”就在他们踌躇的时候,屋里传来苍老刺耳的声音。 “回前辈的话,是的。”叶安宁恭敬的欠身回道。 “不错,不错,你这个娃娃倒很知礼,都进来吧!” 得了允许,叶安宁带着萧明月和温朵推开木门进了屋,屋里没有灯火,只有一架火盆在小屋的正中出燃烧着,一个头发花白,满脸沟壑,双目失明的老妪正对着他们进来的位置笑了笑。 “嗯,你左边的那位小娃娃身上血腥气太重,还是要少些杀戮,右边那位我在你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屠老鬼早些年归附了如今的后族,你是尤奚部族来的吧。” 这位看起来双目失明,年岁近百的老妪,说出话的话却让三人都是惊到了。 难怪面对堂堂西北王都不可一世的了清和尚,在说起这位圣巫却是一脸尊敬。 “见过圣巫,晚辈叶宁,是了清大师……也就是薛前辈让我来寻您。”叶安宁躬身行礼。 “薛老头果真去出家了,哈哈,这倔老头,他让你过来,是想问我当年的承诺算不算数吧。”老妪一语中的。 “正是。” 老妪却是低头头叹了口气,有些歉疚道:“哎,非是我不愿兑现承诺,而是就在你们来的几日前,凤炎草已经被人偷走了。” “什么!”这一刻连萧明月都无法淡定了。 难怪珞巴族现在对生人如此防备,凤炎草……叶安宁心一阵揪痛,“圣巫,珞巴族现在可有找到偷盗之人的一丝线索。” 圣巫摇了摇头,“准确的线索还没有找到,只听一位族人说过,在下山采买米粮的路上,曾发现了答惕族的人,只是瓦离山脉这么大,进入之人不少,其他部族会来往此处也并不是什么意外之事。” 第一百一十九章 呼延太子 答惕部族!叶安宁不由想到那个裹着灰衣的神秘女子,一种后悔的情绪立刻充斥了她的内心。 “萧明月,走。”这一刻,叶安宁的脸色似冻了寒霜,心中不住的祈祷着那灰衣人还未离去,凤炎草一定还在答惕部族手中。 “等一下,你们两个先出去,我有些话要和这娃娃交代一下。” 萧明月和温朵皆是看着叶安宁,见到她点头同意方才一起出了门。 “圣巫前辈可是让晚辈给薛前辈带话?” 老妪缓缓起身,笑着说道:“薛老头当年来此寻凤炎草,偶然遇到我旧疾复发,是他救了我一命。我会蛊术,他会医术,我俩当年一时兴趣便起了切磋之心,我承诺只要他用医术破去我的三种蛊术,待凤炎草成熟之时我便双手奉上,限时七日。最后薛老头虽然成功破解,但时间上略有超过,我不过玩笑了一句,只要他当够十年和尚,这超过的时间便可不算,哪里知道这老头当真去出家了。” 老妪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在后头放着的一堆东西里寻找着什么,口中却依旧絮絮叨叨的说道:“可惜这老头他自己也没真的见过凤炎草是什么样,那偷去的人也是。这凤炎草若是没有一位药引根本无法使用,不过答惕族的那些老东西应该知道这事,想必没有得到完全的东西他们也不会就这么罢手,你现在去应该还来得及。”说完将一只巴掌大的木盒交给叶安宁。 接过木盒,叶安宁这一刻的大起大落竟似天堂地狱一般,“谢过圣巫救命!” 圣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你且过来,我告诉你这凤炎草该如何使用。” 半个时辰后叶安宁出了木屋,带着萧明月两人就匆匆下了山,一路上面对于温朵一直不停地追问那圣巫说了什么,叶安宁直接装耳聋,一句不回。 一直到转天三人快到山脚下,却看到一群守在山下的南诏官兵,这些人一见到叶安宁三人出现就将他们围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官兵,叶安宁扫见了位于后方被羁押着的阿达,心头升起一丝怒火。 片刻后,一个衣着华丽的身型有些壮硕,还蓄着短须的男子在接到守卫禀报后,快步朝这边走了过来,这华服男子在见到叶安宁之时,皱着眉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冷哼一声看向温朵。 “温朵,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快随我回去!” “我说了不需要你管,我玩痛快了自然就回去。”温朵丝毫不妥协。 “玩痛快?再过七天便是我们的婚期了,你还要到何时才算痛快?”此人原来正是南诏王太子呼延。 “哼!”温朵撇开脸,根本不愿与呼延多说。 “好,你今天若不和我回去,我便先抓了这两人下牢狱。” “你敢!” “来人!拿下!”呼延毫不犹豫的下令。 “呼延!”温朵着急之下直接挡在叶安宁两人身前,“是我自己根本不想嫁给你!你为什么非得攀扯其他人!” “其他人?呵呵!”温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拒婚,呼延怒极反笑,“躲在你后面的小白脸,难道不是你喜欢的人么!你就是为了他才跑出来的是吧!” 站在后侧的叶安宁听到呼延自以为认定的事实,真的想当场一巴掌抽过去。 “王太子应该是误……”叶安宁强压着性子准备解释一下,哪里知道却被同样脑子被怒火冲坏掉的温朵抢先开口,“对,我是喜欢他,那又怎样!尤奚族的女儿又不止我一个,你干嘛非得要娶我!” “这便是你的真心话!”呼延的神色有些扭曲,“你不喜欢又能怎样?我们的婚期已经定了,你注定了是我的太子妃!你敢喜欢谁,本太子就杀了谁!”说完一指朝向叶安宁, “你,可敢与本太子一战!” 面对呼延的挑衅,叶安宁心中嗤笑,而萧明月则走至身前将她挡在身后。 “不敢?” “呼延,你够了!好歹你也是王太子。” “今日我便不是王太子又如何!”面对温朵的呵斥,呼延却依旧不依不饶。 不是王太子?呵呵,叶安宁活动了一下手腕,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好,呼延太子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便陪您过几招,只是拳脚无眼,希望事后呼延太子别生气就好。” “哼,你先打的过本太子再说吧。”说完,拉开挡在前面的温朵,当先对着叶安宁一拳轰了过去。 叶安宁眼角泛着冷意,心中酝酿了几天的郁闷整好借此发泄一下,飞起一脚直接踢向呼延肋下。 面对叶安宁有些凶狠的打法呼延一愣,忙收住拳改曲臂挡住了她的一记腿鞭,可叶安宁根本不想给他还击的机会,跟着又是一脚扫向呼延腰际,几招过后呼延从刚开始抢先出手的那个,变成了完全被动挨打的那个,最后在仓促挡住叶安宁近身后的肘击后,被转身的一记照脸拳打中,呼延晃着脑袋后退了几步,这一击拳叶安宁没有半点客气,直接用上了十足的力气,呼延的脸当场就肿了一片。 被侍卫扶住的呼延不敢相信的看着叶安宁,他没想到叶安宁真的敢下手这么重,一点也不曾顾忌他王太子的身份。 本想着在温朵面前教训一下这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天武朝小白脸,没想到自己却丢了这么大的人,可之前的话已经说出去,如今再要侍卫将人抓起来,那这辈子他都别想在温朵面前抬起头了。 心中的愤怒,羞辱还有不甘心,呼延狠辣的眼神死死瞪着叶安宁。 “呼延,现在打也打过了,你闹够了就走吧。”温朵火上浇油般的“驱逐令”让叶安宁当真想捂着胸口抽过去。 “本太子的事情也无需你管!”呼延有些孩子气的倔强让叶安宁突然有想笑的冲动,这位王太子虽然有些蛮横霸道,但到底对温朵是实心实意的,不然怎样的女子不是他招手即来,却追着温朵跑到这里,任是被当众如此拒绝也不掉头走人。 “你们二位可否暂时闭嘴听我说一句?”见两人又要开口吵架的趋势,叶安宁不耐的阻止,她还急着赶去答惕族,可这行程又被耽搁下来,到了这种时候她说话也懒得再客气。 第一百二十章 达成和解 迎着呼延吃人的目光,叶安宁只是平淡的一笑:“这位呼延太子,想必我和温朵相识的过程,那几位侍卫回去的时候已经和你交代清楚了,在下当时不过顺手救了你的太子妃,若你不想放下身段谢我,那也没什么,但请不要把你自己臆想出来的事情强加到我的身上。” 对于叶安宁毫不客气的批判,呼延脸色愈加阴寒,叶安宁冷笑一声,继续道:“最后说一遍我与温朵,只是普通的朋友,并无半点你所想的那些所谓的私情。我相信温朵到底是怎么样的想法,呼延太子您心里一定也清楚,我曾听过一句话叫强扭的瓜不甜,也听过一句话叫金城所致金石为开,至于该如何选择那就看您自己了。但有一点我相信,就呼延太子如今这种乱吃飞醋的方式,只怕是很难抱得美人归的。” 叶安宁看到呼延神色变换,看样子是多少将她的话听进去了,于是趁热打铁的继续说道:“呼延太子,我还有一句话告知,保管您听后不会失望。” “好,本太子就听听你到底想说什么!” 叶安宁走过去,呼延配合的挥手让身旁的侍卫退开,而后听着叶安宁附耳低语说的话,神色从初时的意外,到后面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看她,原本还不太友善的脸色也逐渐和缓下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 “呼延太子觉得我有必要骗你么?这里是南诏国,得罪王太子殿下对我有什么好处?”叶安宁诚恳的眼神终于让呼延放下了心。 “之前的事算本太子鲁莽。”这呼延却也是个敢作敢当的性格,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就目中无人,这倒是让叶安宁刮目相看。 两人突然握手言和,温朵睁大了眼睛很是神奇的看着叶安宁,对于呼延的性子她了解的再清楚不过,除了对自己服过软,谁能三言两语就将他安抚的如此服帖! “现在误会已经解释清楚了,那在下就告辞了。” “那个……叶……” 叶安宁无奈的补充:“叶宁。” “对,叶宁。你刚才说的话我会好好想想,那个……” 叶安宁听着耳旁传来的话语,既然是委托她帮忙给温朵说好话,刚才还剑拔弩张的要打要杀,这一会儿又厚着脸皮请她帮忙,这个呼延也算个奇人了。 应下了呼延的委托,叶安宁拱了拱手便带着萧明月离去,温朵看着丝毫不做阻拦的呼延,对着他皱了皱鼻子,就赶紧跟着叶安宁离去,只留下“可怜”的呼延太子眼巴巴的望着她的背影。 “叶宁,你和呼延那家伙说了什么?”骑上马温朵忍不住心中猫挠似的好奇心,开口询问。 叶安宁神秘一笑,故意反问:“你真的想知道我和他说了什么?” “嗯,嗯!”温朵忙不迭的点头。 叶安宁故意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我告诉呼延太子,想要获取女孩子的芳心,首先就得顺了她的意,你不是不喜欢他,就是讨厌他那霸道和小心眼儿的态度,只要你改了,温朵回去就嫁给你。”叶安宁胡编乱造了一通,变着法的算完成了对呼延的承诺,好话她说了,能不能成就看他的运气了。 其实叶安宁不过告诉呼延,自己是女扮男装,一时兴起来南诏游玩长见识的,听到她是女子,呼延自然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叶宁!你太可恶了!” 不理会温朵气愤的在后面咬牙切齿,叶安宁只埋头专心赶路。 三人再次回到那日避雨的木亭子,这次来是为了夺回凤炎草,自然不能就这样大摇大摆的上山,且答惕族在知道自己拿到的东西不是完整的,这几天必然也会有行动。 于是商量后,便让轻功极好的萧明月先摸上去查探一下情况,她与温朵则是在附近隐蔽了身形,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上去探查的萧明月才赶了回来。 “情况怎么样?” “属下上去不久就发现答惕部族之人的踪迹,就在我们之前避雨的那处木屋,现在外围已经有答惕族的人在把守,属下观测到里头有人居住走动,想进去察看可是那地方只有一个入口,若要进去便只能强闯或者从另一侧的崖壁上攀过去。”萧明月将自己探查的情况都仔细说了一遍。 叶安宁想了想,“从崖壁那攀过去大约需要多久时间?” “属下已经观测好了攀过去的路线,快的话一刻钟足以。” “好,那便从崖壁过。”说完又是看着身旁的温朵,“等下可能还需要你帮个忙。” 本以为要被落下的温朵,听到这么刺激的事情她还有参与的份,玩心大起的她哪里有不答应的。“好!你说让我做什么?” “你现在赶去木屋那里,就说寻上次同意我们借宿的男子,谢谢他之前的帮助,然后你自由发挥,反正能多招一些人过去,拖上半刻钟你就想办法脱身离去,回到现在这个隐蔽点等我们。”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温朵拍着胸脯,只差没举手发誓了。 将各自的任务分配完毕,叶安宁跟着萧明月绕道去了另一侧的崖壁,温朵则是不急不缓的开始朝山上走。 叶安宁站在崖壁下,看着那一块块或凸或凹可供落脚的点,一条路线快速在脑海勾画出来,一跃身当先爬了上去,萧明月紧跟其后。 不到半刻钟,叶安宁两人已经到了那木屋的上方崖壁所在,稍稍等了一会就听到温朵在外头闹出了动静,原本还在木屋周围值守的人也被引过去了一批,乘着这些人注意力被吸引的当口,天色又已经开始暗了下来,叶安宁与萧明月便如两只灵活的猴子,快速的攀下崖壁,贴着木屋的一处死角落下了身。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木屋里头也已经燃起了灯火,温朵那里已经没有了动静,出去的人也逐渐的回来,看来她是已经成功脱身了。 而叶安宁与萧明月此刻已经趴到了木屋顶上,抽开了一片瓦片朝着木屋里面看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神秘塔娜 此刻在木屋里坐着的共有六个人,坐在首位的正是叶安宁之前见过的那名神秘灰袍女子,其他五人都是年纪一大把的老者,皆是穿着答惕部族的服饰。 而之前在木亭子见过的那名男子正推了门进来,“阿涂,外面是什么人在闹?”五名老者中坐在最前方之人出声问道。 “回大长老,是上次遇到的那名女子,说是想当面感谢一下上次的借宿之恩。” “嗯,不过行点方便,让她快快离去吧。” “是,已经让她回去了。” 外头的事情弄清楚了,在坐的几人放了心,便继续商讨着之前的事情。 “四长老,你再次派去珞巴族的人可有带消息回来?”灰衣女子依旧带着围帽,出言问道。 正趴在木屋顶偷听的叶安宁却骤然握紧了拳头,这声音!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灰衣女子正是上次带着血鹰意图抓她,还在她大婚当天用箭偷袭,导致云曦为了救自己而惨死。 就是这个女人!叶安宁呼吸有些急促,由心底燃烧的恨和怒火几乎要将她的最后一丝理智燃尽,突然一只手伸来拍了她的肩,叶安宁下意识的抬起头,正对上了萧明月一双幽寒如死水般的眼神,原本浑浊的思绪一下子如被冷水浇灭了一半,逐渐清明了起来。 叶安宁对着萧明月眨了眨眼睛,谢过他及时的援手,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直接冲下去,将那灰衣女子抓过来一刀劈了。之前她总挑剔萧明月的眼神太吓人,还禁止他带着那种看死人般的眼神出门,可刚才还多亏了那让人看一眼就从头凉到脚的眼神了。 叶安宁出的小意外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木屋里传来了四长老说话的声音:“珞巴族自上次凤炎草失窃以后,族中的防备现在很是严密,我们的人刚一接近珞巴族的领地范围就遭到了毒蛇的攻击,有几个族人已经受了伤。” “不行,药引必须拿到,暗取如果不成,那就硬抢!” 听到这话,五位长老的脸色都是不好,“硬抢?珞巴族可是善于驱蛇巫蛊之术,而且现在的答惕族也远不如当年,真要硬抢恐怕也不是对手。” “我已经安排人手过来,后天便动手,你们的人只需露出踪迹吸引他们的注意,其他的交给我。”对于五人的顾忌,灰衣女子似未听到一般,依旧很是霸道的做了这样的安排。 答惕族的五位长老虽心有不满,可还是生生的忍了过去,在商量了一些细节后,坐在首位的大长老踌躇了一下,“那位前段时间传来消息,如今天武朝内各处的城门把关比以前更严密了些,因为之前的事情,很多原本已经打通的关卡,还有安插进去的人手都被撤换了,那位让人带来消息,说近期需要暂停一下,不如……” “不行,你告诉他,这是他当初应下的承诺,我们帮他除了那么多眼中钉,怎么?现在路障要扫清了便想脱身?告诉他,东西会继续运,至于关卡如何疏通,那是他的事!” 那大长老估计也习惯了女子难讲话的脾性,面对如此干脆利落的被拒绝,也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便不再作声。事情商量的差不多,五位长老告辞离去,只留下灰袍女子在木屋中。 木屋外值守的守卫在五位长老离去时跟走了一批,只留下两组人轮流巡视,叶安宁与萧明月打了个暗号,一颗小石子自指间弹出。 “嗒。”石子准确的弹在崖壁上一处松散之处,滑落的一些细小石块发出连续的声响,值守在门外的两人忙绕到木屋后查探。 屋里的灰衣女子正打算回里屋休息,刚走进里屋将灰袍脱下,脖子上便贴上了一把利刃。 “凤炎草在哪?”站在女子背后,叶安宁直接逼问,神秘女子定定的站着,并没有即刻回答,叶安宁将手中的利刃轻轻划动了一下,带起一道红痕。 “不在我身上,放在离答惕部族不远的一处洞穴里,凤炎草喜热,现在的外界天气渐凉,若凤炎草被搁置在外太久,会失去药性。”女子似乎怕叶安宁不信,于是很详尽的解释。 对于她说的话,一旁萧明月投来询问的目光,叶安宁点头示意,凤炎草的这个习性圣巫教她用法的时候叮嘱过,要么贴身收着,要么就得找一处温暖之地放着,这点女子倒没有说谎。 “你说的那处洞穴具体位置在哪?是做什么的?” 女子再次沉默,叶安宁不急不缓的加重了手中的力度,女子脖子上已经开始渗出血丝。 “答惕部族正后方十里,锻造兵器。” 刚才在屋顶偷听了他们所有的话,对女子说出的答案叶安宁并没有多意外,北戎人这盘棋下的那么大,连天武朝堂堂亲王都能被其笼络,在南诏国还有别的据点也就没什么可意外的了。 从身后绕过脖子,将手中的一颗丹丸塞入女子口中,确认她吃了下去,“带我们过去,只要我们拿到凤炎草,离去前自然会给你解药。” “我与公子并不相识,该如何相信公子会信守承诺呢?”女子淡淡的回到。 “不用你信,因为你没得选,要么带我们去,要么现在我就送你上路。”心中隐忍着怒火,叶安宁丝毫不客气。 “我带你们去。”女子缓缓的转过身,一张美丽而又孤傲,还带着些许熟悉感的容颜出现的叶安宁面前。 看到叶安宁略带疑惑和思索的目光,女子只是淡淡挑了挑唇角,“我叫捏古斯.塔娜,瑞王妃我们又见面了。” 被识破身份,叶安宁神色依旧平静,将旁边的围帽捡起,低头凑到女子耳朵缓缓道:“你应该祈祷别再遇到我,不然我不知道是否能控制住自己……不一刀杀了你。”说完将围帽直接扣到女子的头上,她怕再等下去自己真的会忍不住。 可对于叶安宁带着杀意的话,塔娜似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轻笑了两声便随了叶安宁的愿不再出声。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夺药而逃 叶安宁借着塔娜在屋里召进来两名值守的守卫,而后将两人放倒换上了答惕部族的服饰,挟持着塔娜往山洞处走去。 到那处山洞需要从答惕部族前方绕过,好在现在是晚上,那些外围的守卫见到塔娜虽然意外,可也没有多问什么,只因他们知晓,这个女人是连族中长老都不敢得罪的人。 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塔娜所说的那处洞穴,只容一人出入的洞口处正有两个守卫在看守,门口左右两侧,两支火把燃着不算亮堂的光。 值守的两人见到塔娜过来都是忙行礼,“塔娜小姐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嗯。”塔娜只是点了点头,便带着叶安宁两人进了洞。 虽然这山洞的入口不大,可进到山洞里稍走过一段路后就逐渐宽敞,大约快到了山腹的位置,叶安宁看到前方出现了四条朝着不同方向的通道,而且比起刚进来时,此处的温度要高了好些。 面对着四条通道,叶安宁静心凝神听了一下,其中两条通道依稀传来了金铁敲击的声音。 虽然知道里面是在私造兵器,可现在叶安宁首要的就是拿凤炎草,其他的暂时也顾不上。 “你就不想知道天武朝内到底是何人在与我们合作?”塔娜见叶安宁丝毫没有顺道查探一下其他秘密的打算,故意引诱道。 “你们既然都可以拿诚王做幌子,让那真正与你们合作的人躲在背后,可见那人的价值必然在诚王之上,所以能符合条件的人屈指可数,还需要查么?” 塔娜遗憾的看着叶安宁,“和你猜谜语真没意思。”说完便朝着中间的这条道走了进去。 在这条道的尽头被掏空出了十余丈宽的洞府,塔娜上前将锁着的铁门打开,走进去才发现这洞府竟然是一间库房,里面存放的自然是一些打造好的兵器,只是眼前这一库房的兵器除了北戎人常用的弯刀,还有天武朝士兵常用的兵器。 塔娜走到最靠里的一侧石壁旁,伸手按下上面一块略微凸出的石块,一个空洞出现在石壁上,取去凤炎草递给身后的叶安宁,“东西你已经拿到了,总可以将解药给我了吧。” 叶安宁将塔娜递过来的锦盒又推了回去,“打开。” 塔娜依言将锦盒的盖子滑开一角,叶安宁确认过后方才收下,“我的解药呢?” “出去以后自然给你。” 这一次塔娜却未选择妥协,“我已经将凤炎草交出来,且人也在你手里,瑞王妃总该信守一下承诺吧!” 叶安宁眼中闪过一抹寒光,突感抓着锦盒的手一痛,竟是被一只隐藏在锦盒中的虫子咬到了食指,那不过针眼般大的伤口却传来一阵刺心的痛楚。 “公子!”发觉叶安宁被暗算,萧明月直接扣住塔娜的脖子。 “那可不是普通的虫子,你已经中了蛊毒,我们来商量一下,你给我解药,我就解了你的蛊毒如何?” “不如何,将她带走。”忍着手指上不断传递来的疼痛感,叶安宁直接让萧明月架着塔娜出了洞府。 “你确定不考虑一下么?中了那蛊毒不但疼痛会越来越剧烈,还会从你的手指一直蔓延到全身,而且三天内没有解药,你就会没命!” 叶安宁皱着眉头,“萧明月,让她闭上嘴。” 可此刻萧明月的脚步一顿,未再选择继续前进,“解药交出来。” “你这手下倒是忠心,要解药可以,互换!我必须得保证安全了才能给你!” 对于塔娜的交换条件,叶安宁只是淡漠的看了她一眼,“走。萧明月?” “王妃,恕属下无法从命。您若有闪失,属下也无颜活着回去见王爷。”萧明月清冷的声音下透出一丝决然。 叶安宁只能无奈将解药扔给萧明月,“现在解药在我手中,你说吧。” “好,你带我去山洞口。” 回到洞府的外面,发现情况不对的守卫持着兵器想要上来救人,却被塔娜及时喝止。 “解药!”萧明天冷声提醒。 塔娜看向那两名守卫,“去弄点木草灰淬酒。” 不一会东西便被送了过来,塔娜递给萧明月,“喝下去即可。” 叶安宁喝下去片刻后,那刺心的痛楚已经消散,萧明月确认了毒已经解了才将解药扔给了塔娜。 拿到解药后,塔娜缓缓后退至山洞中,刚才那名去准备蛊毒解药的守卫已经通知了答惕族的其他人,现在密集的脚步声都朝着山洞这边过来。 “瑞王妃,你现在还有时间逃,记得不要被我抓住哦,呵呵。” 叶安宁并未理会对方嘲讽的话语,辨别了一下方向便直接快速撤离。 “让所有的人都给我去追,一定要将凤炎草和瑞王妃都给我带回来!”塔娜对着刚赶过来的答惕部族守卫下了命令。 可还不待行动,塔娜背后昏暗的空间里,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放她走。” “放她走?你不知道她抢走了凤炎草么!你难道就不要命了么!” 黑暗中没有后续的话语传来,一阵沉默过后,塔娜冷笑道:“你的命不仅仅属于你自己,北戎皇廷那里我们已经就要成功了,所以这个时候绝对不可以有差错,你若下不去手拿便由我来吧!放心,我不会杀了她,毕竟我们要的那件东西还在她手上。” 山林中,叶安宁和萧明月飞快的穿梭着,借着树叶缝隙中漏下的月光,还有已经适应了黑暗的双眼,后面紧坠着上百人持着火把的队伍,他们两人已经奔逃了一个时辰了。 “王妃,你先走,我在这里挡住他们。” “他们有百十号人,后面继续跟上来的人可能更多,你才一人怎么挡?”叶安宁直接否决了萧明月的提议。 “我们两人分开跑,你轻功好,这样守着和我一般速度反倒跑不掉,你带着凤炎草,天亮前我们在山下会合,若是我还未到的话,你就先走,去永州城那客栈等我。” 可对叶安宁的安排,萧明月却同样拒绝:“请王妃恕属下不能从命,五王爷交代过,属下无论生死,一定要护住王妃。” “如今暗影卫新的掌控者是我,我做的安排那就是命令!你只有服从,没有资格拒绝!”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安全逃离 “他们若是抓到我,也只会保证我的安全,所以无论怎样,我都不会有生命危险,可是如果凤炎草没有送回去……王爷的安危就没法保证了,你知道孰轻孰重!” 萧明月有些颓然的低下头,做了暗影卫统领这么些年,第一次感觉到深深地无力。 想不到比这更好的办法,他最后还是尊从了叶安宁的安排,带着凤炎草施展轻功,只一会便失去了踪迹。 叶安宁心中松了口气,分辩了一下方向则是往另一侧而去,东方渐渐发白,天已经快亮了,自与萧明月分开,叶安宁独自断断续续的又跑了快两个时辰,天色渐亮以后,她便一直往下山的方向走,可前方传来水流的声音让她觉得情况不妙,果然再走出了不久后就见到了一条断崖瀑布。 后头的追兵还有一些距离,叶安宁四下看了看,有没有什么可用的树藤可以充当一下临时的绳索,让她可以攀爬下去。 “嘶。”还未回身走几步,手上再次传来刺心的疼痛,这次的疼痛蔓延的极快,几乎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叶安宁整条手臂都被这种几乎称得上是折磨的剧痛充斥,而后逐渐发麻的失去知觉。 果然被骗了!那个什么草木灰淬酒估计就是个幌子,叶安宁靠在树上,汗水不断的在脸上滑落,而这一耽搁,答惕部族的追兵已经到了跟前,为首的自然还是塔娜。 “你还真能跑,怎样?我这个蛊毒的威力……瑞王妃可受用?” 叶安宁讽刺的看着她冷笑:“多谢盛情,感觉还好,只是不知你的感觉又如何?” “什么……?”还未弄明白叶安宁话里的意思,塔娜突然觉得手臂处传来一阵难言的痛痒,连忙拉起袖子一看,原本白嫩的手臂上一块掌心大的红色印记,上面还有一些如出疹子般的脓包。而除了这只手臂,塔娜又赶忙看了看另一只手,同样大小的一片红印,而那种痛痒难耐之感正是从那红印上传来。 “塔娜小姐不必着急,等在过些时候,你的身上,脸上都会长满这种红痕,且这种红痕痛痒难耐,你却不可以抓它,因为一旦抓破它就会溃烂,若没有解药,到时候溃烂的地方就会发出恶臭,甚至长出蛆虫来!到时候你就可以看着自己一直溃烂到死。” 之前面对生死还极为淡然的塔娜,在听叶安宁说完毒发后的惨状,脸色不由的苍白起来,就算她再不怕死,可作为一个女子,总是爱美的,任谁都无法忍受这种眼睁睁看着自己溃烂发臭的死去,特别是她这种内心很是高傲的女子,如这样屈辱的死法,她宁可选择即刻一刀毙命。 “你果然够狠毒!” 看着塔娜咬牙切齿的样子,叶安宁忍着痛笑道:“彼此彼此。”两人都选择阴对方一把,却又同时中招,可见也是棋逢对手了。 “这次我们交换解药,谁都不动手脚如何?” 叶安宁不屑道:“呵呵,我现在已经在你们的包围下,就算用了解药谁知道落到你们手中,会不会生不如死呢。” “王妃多虑了,王妃到了北戎就是客,我们保护都是不及又怎可能伤害王妃。” “既然如此,那解药就拿过来吧,不然我怕再等一会你们带回去的就是尸体了。”说完叶安宁再也忍不住身上如刀刮骨般的痛,一口血吐了出来,虚弱的靠着树杆慢慢滑坐而下。 塔娜见情况不对,也顾不上手臂上传来的痛痒,赶忙过来查看,“怎么会这么快!明明要第三天才会蛊毒爆发啊。”塔娜查看了一下叶安宁的状态后,瞪着答惕部族的大长老,那个毒虫是答惕族独有的。 大长老有些尴尬的解释:“这个……确实是需要三天啊!不过,这也是因人体质而论,若有些特别抗拒这种蛊毒的,也有了可能导致提前爆发。” “将解药拿来!她现在还有用,不能死。”若论个人的情感,塔娜当然不介意再送叶安宁一程,可若论大局,叶安宁这颗棋子现在还是很重要,所以即使她心中再嫉恨,也不能不想尽办法保住叶安宁的性命。 服下解药片刻后叶安宁身上的痛楚逐渐减弱,见她缓了过来,塔娜嗤笑道:“瑞王妃现在可算明白我的诚意了?” 叶安宁未作声,塔娜又道:“我的解药王妃现在总可以拿出来了吧,还有凤炎草,这东西对我们也很重要,请王妃归还吧。” “凤炎草我已经让属下带走了,恐怕不能还给你了。” “无妨,只要王妃在这里,我派人去通知瑞王府的人拿来换就是。”塔娜丝毫不担心。 叶安宁有些气馁的摇了摇头,“好吧,看来我也只能……”话音未落,将早已暗自捏在手中的一把泥土撒了出去。 “小心!”没想到上一刻还蛊毒发作虚弱的几乎站不起来的叶安宁,这一刻突然暴起发难,塔娜急忙后退,却发现撒过来的东西既然只是泥土。 “本王妃就不奉陪了!”叶安宁直接转身跃出一步,投入了瀑布乱流之中。 冰凉的水中,叶安宁不知道飘了多久,只知道当时在断崖上跳下来的刹那,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向无助的浮萍一般,好在她的水性尚可,拼着所有的力气终于逃出了最危险的区域,只是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刚才骗取解药时的虚弱也并不完全是装出来的。 强撑着一点意识,爬到岸边,恍惚间看到一个身影走了过来,可视线已经模糊的叶安宁再也撑不住的昏了过去。 待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一间有些破落的小屋里,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雨,叶安宁坐起身,打量了下四周,一桌四椅子,一架木床和木柜,再无其他。 推开门走出屋外,一个静静伫立在屋檐下看雨的身影吸引了叶安宁的注意。 “怎么是你?”叶安宁一怔,下一刻又自嘲的笑道:“对了,那个叫塔娜的女人在这里,答惕部族是你们最重要的据点之一吧,你自然也会在。”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冷寒之秘 “你身上的伤好些了么?”似乎未听到叶安宁略带嘲讽的话语,冷寒说道。 “这不正遂了你们的愿?你……” “姑娘,你醒了……”话音未落,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妪背着篓子,绕着屋后的小道走了过来,“你要再不醒,这傻小子都不知道要守到什么时候去了。” 老妪穿着一身墨蓝色粗布衣,头发虽已黑白斑驳却梳的一丝不苟的盘于脑后,髻上只插了把木梳子,神色温和慈善。 老妪拉着她进了屋,将后背的篓子放下,叶安宁扫了一眼篓子里装的东西,看样子都是一些刚采的草药,“小七,还愣着做什么,去给姑娘倒杯茶。”老妪对着冷寒吩咐道,语气平常自然,竟似吩咐寻常晚辈一般。说完又伸手与叶安宁搭脉,“嗯,蛊毒都已经清了,烧也退了,只是疲累过度身体还有些虚弱,我再开几贴温补的药给你,喝上几天便可痊愈了。” “前辈……”叶安宁感激的看着老妪,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叫我音婆婆就好,前几天小七带你过来时,你蛊毒未清,又寒气入体,整个人都烧的意识不清了,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是你病的太重,这臭小子回南诏了也不知来瞧瞧我这个老婆子。” “音婆婆,冷……小七是您的?” “他也算是我的徒弟,虽然只跟我学了不到两年的医术,这孩子聪明,什么都一点即通,就是嘴笨了点。”音婆婆很热心的与叶安宁说道。 冷寒还会医术么?有一瞬间注意力不知道跑到何处,直到冷寒端了杯茶水放到她跟前,叶安宁才抬起头定定的注视着面前的冷寒,眼中满是探寻的意味。 音婆婆在一旁看着两人不语的对视,识趣的笑道:“咳,老婆子我去把采的药草收拾一下,你们自己聊吧。” 可音婆婆刚站起身,却眉头突然皱起,看了眼站定不动的冷寒,急忙伸指覆于他的脉上,“小七!” 叶安宁看到音婆婆搭脉的手有些颤抖,“姑娘,你帮我一起将他扶进去可好?” 音婆婆哀求的目光望着她,叶安宁走上前刚搀住冷寒的手臂,却被那透骨的冰凉刺的惊住了,她记得了清为燕沐云诊治时说过,现如今还有人练这样不要命的阴寒武功,怕是会活不长。 难道冷寒……难怪塔娜会迫切的需要凤炎草,忍着手臂处传来的冰冷,将冷寒搀到里屋躺下,一路上只觉得他有些颤抖的僵着身子,似乎在克制和隐忍着痛苦。 叶安宁看着躺在床上的冷寒,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几次三番的救她,云曦虽不是他杀的,可若不是他挡住燕沐云,塔娜又怎么会有出手的机会!而且燕沐云现在命悬一线同样也是拜他所赐。 脑海中思绪纷乱,袖子里握着利刃的手松了又紧,“姑娘,我去熬药,你将这枚丹药先喂他服下。” “音婆婆,小七的病是天生的么?” “额,他未与你说过么?”音婆婆愣了下,而后叹了口气,眼中无限的心疼,“这孩子命苦,这病不是天生的,而是曾经被人下毒所致,这种毒阴寒之极,本无药可解,也是小七命不该绝,机缘之下学到了一种同样阴寒的武功,勤练之下倒是慢慢的将着毒压制了下来。” “那现在怎么又会……” “哎,这孩子是将那块……”音婆婆话还未说完,冷寒痛哼了一声,似发作的更厉害了。 “姑娘,我先去配药了。”音婆婆出去后,叶安宁看着明显想隐藏什么的冷寒。 “你想隐瞒什么?你的秘密?还是怕我根据音婆婆的话认出你的身份。”叶安宁缓缓走到床边,伸出手去拿面具,却被冷寒握住。 叶安宁眼中绽出一抹冷意,心底较劲:今日我就偏要看看,你到底是谁!想着另一只手就直接探出,可原本躺着的冷寒骤然起身,再次扣住了她的手腕,叶安宁抬腿直接朝着冷寒腹部踢去,可反被勾住膝盖往前一带,突然失去平衡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前扑去,叶安宁强行将身子扭一下,可这一下竟是直接朝着床角砸了过去。 冷寒急忙松开钳制她的手,反手扣住她的腰一个转身,两人生生翻滚到了地上。 趁着双手已经自由的时机,叶安宁毫不犹豫的一把将冷寒的面具掀下,看着躺在身侧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叶安宁只觉得被扼住了脖子一般呼吸困难,之前她便有种不好的预感,可当真正这张脸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多希望一切只是她的妄想和做梦。 “我竟被你骗了那么久,你还要戏弄我到何时?南笙夜!” “小宁……”南笙夜眼中满是痛楚。 “我不是!从你眼睁睁看着云曦就这样……我们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云曦一直视你为兄长,小一小二也是,你……怎么能……!”叶安宁觉得每说一句都如刀在胸口捅刺,在前世她被自己最好的生死搭档背叛出卖,这一世依旧如此…… 泪水不知何时已经滑落,伸出手抹去脸上微凉的感觉,“龙血玉我到时会放在药铺,你自己去取。”语气平静的听不出一丝情绪,可就是这种如面对陌生人般的话语,让南笙夜的心似在滴血,看着叶安宁转身离去,恍惚的自语:“小宁,当初最先相识的是我们,为何……今日会变成这样。” 第二天天刚亮,叶安宁问清了出去的路便独自启程了,“小七啊,那姑娘走了,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音婆婆递出一张折叠好的纸,上面写的是塔娜所中之毒的解药,如今已经过去那这么些天,塔娜身上的毒应该已经爆发了,这个时候就算服用了解药,有些创口的疤痕估计也无法完全恢复了。 南笙夜看着手中的药方,还有左下角写的一行小字:“按这药方可留她一条命,从此以后你我两清,来日若是再见,她的命我必亲手了结。” 离开音婆婆所住的地方,叶安宁一路极少停歇的赶路,因为没有马匹代步,她足足花了快三天的功夫才到了音婆婆说的巴麓城。 第一百二十五章 明月被擒 到达巴麓城后,叶安宁来不及多做耽搁,就拖着一身脏乱的衣服去马市挑选了一匹好马,巴麓城和莫鲁城离的极近,只用了半天的功夫叶安宁便回到了莫鲁城,入城后她牵着马走在主街上,观察着城中变得有些严肃的氛围,现在虽然是白天,可来往巡视的守备军却比之前多了数倍。 叶安宁独自牵着一匹白马,却衣衫有些褴褛,强烈的反差引起过往行人不住的将目光投过了,为了不太过引人注目,她只得找个成衣铺子打算换身衣服再出发。 “不知店老板可知这莫鲁城出了何事?我初来不识得情况,请教店老板。”叶安宁换了衣服,便寻着付钱的时机和店老板打探一下,那店老板见她付钱大方,说话又温文有礼,加上这城里发生的事,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客人想知道自然没有不说的。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前些日子一伙北戎人在城中闹事,现在城中正在清理驱逐一些北戎人,而一些行迹可疑的就被直接抓起来查问。” “闹事?” “我也不清楚,听说是北戎人在追杀两个人,其中一人还是未来的王太子妃,现在王太子大怒,上禀了南诏王陛下,才下了圣旨要将莫鲁城所有的北戎人都清出去。” 店老板所说被追杀的自然就是萧明月和温朵了,可是她明明让萧明月回永州城等自己,怎么又跑到莫鲁城来了?谢过了店老板,叶安宁便立刻启程朝着永州城而去。 一回到永州城,叶安宁便朝着原先入住过的那家南诏老板开的客栈走去,可还未到门口便见到几个侍卫打扮的人值守在那里,叶安宁将马匹拴好,直接走了过去。 “抱歉,这家客栈今天被我们公子包下了,请另去别处吧。”侍卫说着一口不太熟练的天武朝语言,伸手挡住想要进去的叶安宁。 “你家公子可叫呼延?” “大胆!你是什么人!”见有人对王太子不敬,几名侍卫皆是拔刀警惕的瞪着叶安宁。 “我是叶宁,你去与呼延太子禀报一声,他自然知道。” 那几名侍卫见叶安宁目光坦然,又毫无惧色,加之又敢直呼王太子的名字,觉得其来头不小,即刻便分出去一人进去禀报。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那侍卫就跑了出来,一脸恭敬的对叶安宁行礼,然后领着她进了客栈。 客栈的大堂中,温朵正神色气恼的与呼延争执着,叶安宁进来后让两人的嘴仗即刻停了下来。 “叶宁,你总算回来了。”温朵脸上漾起一抹惊喜的笑容,怀中抱着两只木匣子急忙跑到叶安宁面前,温朵突然的情绪大转变,又是狠狠地让呼延醋了一把,若不是知道叶安宁是女扮男装,他估计就要暴走了。 “这个是那个闷葫芦让我给你的,你快去救救他吧!”温朵有些急切的将手中的盒子交还给叶安宁。 接过装着凤炎草和药引的两只木盒,叶安宁蹙眉问道:“他出什么事了?” “闷葫芦去打听你的消息,一直没回来,后来有个人送了信到这里,说要救闷葫芦就拿这两件东西去换,可是闷葫芦说过,这两件东西是比他命还重要的,无论什么情况都不可以给别人。”温朵纠结着扯袖口,从昨天开始她就盼叶安宁盼的望眼欲穿,如果叶安宁今天还未回来,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忍住不拿这东西去换人。 “他在哪?” “永州城外往西三十里的万森寨。” 叶安宁谢过就转身告辞,“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去。”说着温朵急急忙忙地就跟了上去。 “温朵!我已经让父王将婚期延长半个月,这是最后的期限,你必须随我回去!”呼延脸色阴沉地挥手让侍卫将温朵拦住。 温朵咬着唇斥道:“我才不象你这般胆小怕事,闷葫芦护了我一路,若没有他说不定我早就被北戎人给抓住了!你竟然还不让我去救他!” “你……” “你什么你!想我和你回去,好啊!你帮叶宁一起救出闷葫芦,我就和你回去,怎样?” “这边是靠近永州城的地界,不在南诏国的地界内,要管也应该由永州城的官员出面去管。”呼延耐下性子解释。 “就永州城这芝麻大点的官,你堂堂王太子,连这点都做不……” “温朵,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呼延太子说得没错,这边还在天武朝的地界内,若是被发现南诏太子带兵过来,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呼延有些意外,叶安宁会自己拒绝了能得到助力的机会,如果她恳请温朵帮忙的话,最后无奈之下,他也只能想办法出手。 “索如,阿瑟,你们两个昨夜去打探过那个万森寨,便随着叶公子一同去吧,想必到了那里也能有些用处。”呼延将身旁的两名贴身侍卫交给叶安宁,“他们两人的身手不错,万森寨附近他们已经探过了,你带着他们多少也有助益。” 呼延突然改变主意伸出援手,温朵很诧异的看着他,她原以为呼延根本不会帮忙,可没想到这个口口声声逼自己回去,不让她插手的人,却在昨夜就让人去查探过了,那自己岂不是误会他了…… 看着似乎突然不好意思起来的温朵,叶安宁暗暗的朝着呼延比了个大拇指,而后拱手谢过,就带着两名侍卫朝着永州城外而去。 万森寨所处的位置虽然说是还在天武朝地界,可实际已经处于边缘的三不管地带,加上寨子所在的山头只有我一条出路,三面悬崖异常难行,而且寨中那些所谓的匪徒多是窝在山上,极少做什么拦路抢劫的事,永州城的官员也懒得去管。 以萧明月的身手就算打不过,想要逃走应该不是难事,能将他留住的人,叶安宁自认也不是其对手,而这个一直低调的万森寨,她同样不认为能有这样的高手,现下只期望萧明月是中了对方的陷阱,一时失手才被擒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意外收获 索如和阿瑟昨晚已经将去万森寨的路摸清了,趁着夜色三人一路摸到了后山的位置,因为上去只有一条道路,那条道肯定已经被万森寨的人手严密把控着,,一旦他们进去就会暴露行迹,他们两人昨天观察商量以后,确定只有先从后山一路潜行上去,到了半山腰在从绕过从侧边的崖壁慢慢攀爬到顶部。 叶安宁跟着两人从后山一直走到了半山腰,索如取出绳索:“叶公子,等下我和阿瑟先爬到上面伸出来的那处平台上,到时候我们放下绳索,你再上来。” “不必了,一起上吧。”叶安宁直接快速的贴着崖壁往上爬去,索如和阿瑟有些呆滞的望着异常迅捷的身影,没想到这个看着有些文弱的公子,竟然有这样的身手。 叶安宁当先到达了崖壁上突出的一块平台上,却发现这块向内凹陷,不过五尺宽的平台后有个空洞,从下往上看这个洞口刚好被凸出来的平台挡住,所以当时他们也未曾发现。 此时索如两人也是爬到了平台,见到这个空洞也愣了一下,叶安宁往里面试探的走了几步,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看来这个山洞应该还有另一个出口,不知那个出口能不能到达头顶上方不远的山顶处? “叶公子,让我和阿瑟先进去探查一下吧。” 可叶安宁却拒绝了索如的提议,他们是呼延太子派来帮自己带路了,没道理再让两人陪自己涉险。“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会,我进去看一下就过来。” 叶安宁慢慢的走进山洞,摸着石壁,在缓缓的适应了黑暗后,才辩了风流动过来的方向而去。 摸着黑走了不久就听到前方传来搬动东西的声音,还有一些说话的声音,叶安宁小心的朝着有光源亮起的地方靠了过去,贴着石壁站在阴暗处,看着斜对面大约十几穿着天武朝服饰的男子,正抬着一个个半人高的木箱往洞室外走。 “快搬,快搬!就这几个木箱子还动作这么慢!”在洞室外负责监工的男子不断催促着。 大约两刻钟的时间,洞室内的木箱都搬的差不多了,那监工与门口值守的两个守卫交代了几句,就朝着叶安宁这边走过来。 屏气凝神叶安宁几乎将自己的呼吸频率都压到了最低,贴着石壁慢慢转到另一个拐角,等那监工走过去以后才坠在后头跟了上去。 一直跟着那人走到最靠里角的另一处洞府,里面传来熟悉的说话声,让叶安宁不由眼角一跳。 “王爷。东西都已经收拾妥当了。”监工男子正在向里面的某人禀报。 “嗯,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是。” 叶安宁躲在阴暗处见监工出了洞府才贴着石壁摸到了洞口旁,这里的位置大约已经是山洞的最里面,也似乎为了绝对的保密,洞府外并没有值守的人,只是安排了些来回巡视的守卫。 “你确定将那家伙抓了,瑞王妃会过来救他?不过是个手下而已,都等了这么些天,想必瑞王妃早已拿着东西回皇城了。” 说话的人正是硕王,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他,没想到为了救萧明月,无奈之下从后山冒险攀爬,还意外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秘密。 “硕王若是这么说也太不了解这位瑞王妃了,我敢保证她绝对会来。”与硕王说话的女子正是塔娜,叶安宁不由得后悔将解药给了南笙夜,这北戎女人估计着毒刚解就要作妖,当真是很喜欢找死。 “那我不管,反正瑞王妃你们无论如何这次要将她抓住,四哥已经拿到那张地图,唯一缺的钥匙就在瑞王妃手上。我们帮你们打通关节,给你们提供了这么多便利,帮你们做了那么多事,现在也该你们回报了。” 硕王有些蛮横的话显然让塔娜很是不悦,冷笑一声,说话语气也冷淡了许多:“上次为了抢到钥匙,我们付出了那么多人,如今那东西是在她身上还是在瑞王府都不得知,若是在瑞王府,难不成还要我们去强闯不成?若说回报,合作至今,我们帮赵王爷做的事情还少么?当初若不是我们故意示好诚王,给他找到个垫背的,还有巡安府雪灾拉勤王下水,哪里有赵王爷如今在朝中一枝独秀。如今我又将瑞王妃的行踪告诉你们,还有燕沐云伤重的事情,只要消息传回皇城,你们的皇帝陛下必然会忍不住出手,到时候赵王再从中运作,弄出个两败俱伤,皇位在握不说还能除掉瑞王府这个眼中钉,到时候若是西北王强行插手。更可借此机会削藩,真是一举数得。” 叶安宁贴着石壁,静静地听着里面两人谈话,原来当初大婚时北戎人会选在那种时刻出手,就是怕她把什么钥匙带回瑞王府,迫不得已下才选了那天趁乱抢夺。可是,他们说的那个钥匙到底是什么?叶安宁思索着,她并不记得自己手上有什么钥匙,还有他们所说的地图,又是什么?上次暗月去静月庵偷听焦氏母女说话,当时焦氏就有提到过什么地图,那东西被叶荣藏的十分严密,而赵王好象对此十分看重。 钥匙?突然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那些嫁妆她都翻过,若说有什么意外所得,便是临出门前叶荣给她的那只手镯,当时叶荣说是她母亲所留,且那手镯成色也很普通,叶安宁根本不曾多留意,因是母亲遗物,去到瑞王府后就仔细收好了,如今想来,硕王所说的钥匙十有八九那玄机就在玉镯里。 “皇城里面的事情我与四哥自会见机行事用不着你操心,你们北戎人只要在此期间安分守己就好。” “只要赵王爷不要忘了当初承诺,我们助他夺得皇位,功成后将西北十二城送于北戎。” 硕王嘲讽道:“蛮夷之族,就是没什么见识,我天武朝地大物博,还会在乎这区区十二城,还是西北那种贫瘠之地。”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成功脱险 硕王的语气轻描淡写,叶安宁却听得握紧了拳头,十二座城!里面何其多的天武朝百姓,就这样送了出去!就算北戎人不会做那种心狠手辣的屠城之事,可一朝成了异族的俘虏,那些百姓以后的日子能好过么? “好了,既然瑞王妃还未出现,那我就先回皇城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听到硕王往外走的脚步声,叶安宁将蝴蝶刀握于手中,在其出现的瞬间直接蹿出,用刀抵住了对方的脖子。 而靠后跟着出来的塔娜,看到突然出现的叶安宁,覆着面纱的眼中露出强烈的恨意。 “瑞王妃,我们又见面了,没想到你既然能找到这里,还真是意外的惊喜啊。”比起从前见到叶安宁时的从容,现在的塔娜竟多了一丝癫狂的味道。 对此叶安宁丝毫不意外,当初自己给她下的毒虽然解了,但是因为时间耽搁的久了,留下一些印记自然难免。 “叶……叶安宁,你竟然敢挟持本王!你是在找死!” 见硕王还不明白如今的形势,叶安宁不由地讽道:“你的命现在可是在我手上,我劝硕王爷最好配合一点,不然我怕我受不了王爷的威胁,手这么一抖……不小心划开了王爷的脖子可就不好了。”说着手中稍稍用力,吓得硕王绷直的身体抖了抖,乖乖的闭了嘴。 “你是来救你的那位属下的?” “废话,将他带过来,我只等一刻钟。” 塔娜拍了拍手,招来人让其将萧明月带到这里,“刚才我们说的话瑞王妃可都是听到了?” 叶安宁微微一笑:“一字不漏。” “那王妃觉得自己知道了这么多秘密,还能活着出去么?” “能不能活着出去,那就要看我手上这位硕王殿下,在塔娜小姐心目中有多少分量了。” 硕王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求救的目光望向塔娜,片刻后萧明月被带了过来,身上还锁着铁链,衣衫上还有未干的血迹,想来被抓的这几天,这些人定然对他用了刑。 “人已经带过来了,瑞王妃可以放人了吧。” “这种幼稚可笑的话就不用再说了吧?把他放过来,等到了出口,我确认安全了以后自然会将硕王放了。” 塔娜盯着叶安宁阴测测的笑了笑:“瑞王妃的狡诈我已经领教过了,你又如何保证到了出口就一定放人?” 叶安宁眼中陡然绽出狠辣之色:“保证就是硕王的命现在我的手上,你没得选!若是你能承担起硕王死在这里带来的后果,那你就尽管耗着。” 塔娜剧烈起伏的胸口,能看出来她此刻正极力的压制着要发狂的冲动,“叶安宁!你最好祈祷永远不要落到我手上!” “你也最好祈祷不要有落到我手上的一天,这一次算我欠他的,下一次可不只是留点疤痕这么简单了。” 萧明月身上缚着的铁链被解开,“还可以么?”叶安宁见他身上的伤口不少,且有些还有血在渗出,皱着眉头询问道。 “我没事。”萧明月点了点头,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神起了一丝变化,对于叶安宁会只身进入这里救他,也是让他没有想到的,如今王爷急等着凤炎草,在他想来无论怎么衡量叶安宁都应该先赶回瑞王府救了王爷再说,可她却选择不惜涉险来救他!这让他心中起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至少原本对于这位新任暗影卫的掌控者有些质疑的心理,现下也慢慢地有了一丝改变。 叶安宁挟持着硕王,一路退到了平台出口,塔娜带着人也跟了过来,见到情况不对,等在那里的索如和阿瑟赶忙过去接应。 “现在已经到了这里,你也该遵守承诺了!”塔娜提醒道。 “你们两个先下去,明月,你现在的身体用轻功带我一起可承受得住?” “可以。” 既然做好了安排,索如和阿瑟放下绳索当先爬了下去,可在叶安宁刚把硕王推离,同时借力后退的时候,两道一直潜伏在平台下方的血袍身影突然发起了偷袭,萧明月的反应极快,在血鹰出手的瞬间同时出手,一力挡下了两人的攻势,而叶安宁直接一把利刃飞出,朝着硕王的后心出射出。 见到叶安宁如此狠辣的直接下杀手,被纠缠的血鹰想回头救援已是不及,关键时刻从洞内飞出一把短匕,及时击飞了利刃,硕王有惊无险的捡回了条命。 “放他们走。”低沉沙哑的声音从洞口处传来。 “不!除非她把凤炎草交出来!”塔娜咬着牙拒绝。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低沉的声音渐冷。 “你!可你的毒……” “我自有办法,都退下吧。” 最终塔娜还是听从了南笙夜的指示,带着人撤了回去,两名血鹰也同样退去。 “我……们还可以聊聊么?”突然温和下来的语气,让见到冷寒出现如临大敌的萧明月疑惑的皱起眉头。 “你先下去吧。” 本想拒绝的萧明月见到叶安宁有些黯然的神色,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一下子洞口就只剩下两人,都是静静地相视无言。 “如果我没有北戎这个身份,我们之间会不会……不一样?”南笙夜低缓的话语竟带了一丝期盼。 “这个世界……没有如果,云曦也并不能活过来,之前赵王以刘府的事威胁我,可偏巧那个时候刘府被灭了门,也是你出的手吧。” “我去临县看诊偶然遇见赵王府的手下,跟踪之下才知道。” “谢谢,其实我该理解你所做的一切,毕竟你和我所处的立场不同,可惜我只是个普通人,并没有那么多的大义,这次的事我不会谢你,如果下次再遇见,我不会留手。” 再看了眼这个曾经的朋友,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两人心平气和的说话。 “小宁,如果没有燕沐云,你会不会……会不会有那么一些喜欢我。” 叶安宁诧异的转过身,“感情从来没有先来后到的说法。”说完便顺着绳子爬下了山,平台上,南笙夜静默的站着,心似被抽离。 第一百二十八章 嘉定中毒 回到永州城谢过了还等在客栈的呼延,还有温朵。“你今天便要启程回去了么?” 温朵有些不舍的看着叶安宁,两人相处的时日虽然不长,可也算一起涉过险,这次南诏之行,能结识两个不错的朋友,对叶安宁来说同样是收获。 “可惜我时间紧迫,不然还可以向你们两人讨杯喜酒喝。”叶安宁玩笑的话语让温朵的脸上有些发烧,却难得没有回嘴,看来昨日与呼延应该和解了。“有空来京都城就到瑞王府找我,我必定扫榻相迎。” 叶安宁翻身骑在马上,拱手作别而去,“你不要忘了给我写信呀!”温朵挥着手依依不舍的喊着,只看到两骑绝尘而去的背影,也不知这一声嘱托叶安宁听见了没有。 万森寨中偷听到的事情让叶安宁的心一直提着,塔娜将自己远赴南诏寻药,燕沐云伤重的事情告知了赵王,想来赵王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肯定会透露给嘉定帝,现在加上自己得知了他们与北戎之间的交易,不用猜都知道这个时候硕王已经传了消息回去,与北戎之间的秘密暴露,说不定会逼得赵王提前出手。 悬着的心未曾落地,一路上叶安宁极少停歇,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到京都城。可还未入城门,老远的就瞧见城门口处排起了队,一队城门守卫正严谨的挨个排查进城的行人,而这些守卫的旁边,还有八名穿着宫城羽林卫服饰的人,正严阵以待着什么。 “公子,看来宫城里面出事了,羽林卫从来都只负责宫城守卫和皇上近身守卫,现在竟然连他们都派了出来。” “嗯,你猜他们是不是在找我们?”叶安宁见盘查的守卫每每打量着过往之人,都要低头片刻,应该是手中正拿着画像比对。“看来我们还是回来的晚了一步,赵王已经打算动手了。” 可这样一来他们想混进城门就比较难了,硕王肯定描了她和萧明月的画像,这个时候想要再另外乔装已经来不及了。 “公子,是宁国候府的马车。”随着萧明月的手指望去,排在队伍最后方的一辆华贵马车,上面正刻着宁国候的标记。 “走,我们上去。”松脱手中牵马的缰绳,叶安宁招呼一声便快步朝着马车走去,也刚好是有了这辆马车做遮掩,前方的守卫并未留意到马车后方不断靠近的叶安宁两人。 借着这个时机,叶安宁和萧明直接蹿上马先挟制住了车夫,然后在马车中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撩开搭帘躲了进去。 “安宁?”看到突然闯进来的人,坐在马车几的邵瑾瑜,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你……你是安宁?”谢青清听到邵瑾瑜这么说,指着面前这个容貌极为俊逸的“男子”,惊讶的张着嘴。 “看来我的运气果然不错。”没想到马车上的人是她们,叶安宁原本心中准备好要给人家解释一下的说辞都省了。 “安宁,你不是身体不适待在府中么?怎么……”上次邵瑾瑜偷偷藏在军中去了巡安府,已经见过了叶安宁的男装打扮,也知道她一般只有出行的时候才会乔装。 “说来话长,你们先帮我应付那些个守卫,带我进城。” 有了谢青清的帮助,叶安宁顺利的进到了城内,瞄了眼马车外时不时的走过一队巡视的城防军。 “青清,宫城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不知道么?” “嗯,我之前并不在京都城。” 谢青清恍然点头,“难怪我每次去瑞王府寻你,不是被告知你身体不适,就是出门未归,沐云哥哥也总是匆匆见一面就给我遣出来。我还以为沐云哥哥讨厌我去找你玩呢!” 看谢青清很不满的嘟着嘴,叶安宁心底暗暗偷笑,暗电估计也是对这位宁国候的大小姐能闹腾的功力有所了解,才这样避着她。 “现在京都城里会这样,还是因为前段时间皇上病危引起的。”邵瑾瑜见谢青清只顾抱怨诉苦,便主动开口解释。 “皇上病危?我记得皇上的身体虽然说不上好,可也少有病痛,怎么突然会……”那天在万森寨听到的,叶安宁本以为赵王会借嘉定帝的手,先对瑞王府下手,可命悬一线的竟然会是嘉定帝。 “听我父亲说,是皇上得知瑞王爷病重,御驾亲去探望,可谁知从瑞王府回来不久就病了,后传太医过去诊治,说是……中毒。”谢青清小声的说道。 中毒!她果然小看了这个赵王,既然连自己的父皇都敢下手,“现在皇上的毒可解了?如今朝中是谁在监国?可是皇长子勤王?” 谢青清摇头:“太医说皇上中的毒极为少见,因为皇上毒发后并没有其他的症状,就是身体越来越虚弱,然后陷入沉睡。因为事发突然,皇上并未指定由谁监国,现在朝中分成两派,立长派都是支持勤王监国,而另一派就是推举赵王,听我爹爹说现在赵王和勤王竞争颇为激烈,让我这些日子少去一些。” 叶安宁在心中暗自盘算,现在唯一还好的就是有个皇长子在,倒不会让赵王真的肆无忌惮起来。 现在两派竞争,赵王必定也忙着到处拉拢大臣,如何能让瑞王府从中挣脱出来,看来就要从这些地方下手了。 “安宁?”谢青清见她一直低头不语,以为她是在担心,“现在朝中皆传皇上在瑞王府回来就中了毒,一定是沐云哥哥动得手,可都这么多天了,也不见沐云哥哥出来辩解,再这样下去可真要被坐实了。” “五皇叔怎么说?那些朝臣难道连西北王都信不过?”燕宏彻在西北打下铁一般的声名,朝中谁人会信不过他? “五皇叔前些日子接到西北急报,说是北戎突然犯境,已经赶回西北了。” 这么巧?这边西北王回程不久,嘉定帝就中了毒?如此环环相扣,说到底不过是不想燕宏彻成为绊脚石罢了。 “瑞王府现在已经被严密监控起来,安宁,要不你先不要回去了。”邵瑾瑜担忧的拉着叶安宁的手。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以血饲药 “越是这个时候,我越要回去。现在五皇叔已经回了西北,沐云正是需要我的时候。” “嘻嘻,我就知道沐云哥哥没有娶错人,前面就到皇城了,如今的皇城更是戒严,只有一些特许的官员才能进入,还好我爹爹也在其中,你们两个藏好,我带你们进去。” 有谢青清做掩护,两人顺利的进了皇城,来到瑞王府外,因为嘉定帝中毒的事,现在的瑞王府外已经被监视了起来,好在并没有铁证,加上当年的先瑞王留下的威名,到底也不敢随意闯进去,只是在外围守着。 不过有萧明月在,想避过这些监视进入王府并不是难事,加上有谢青清在前面故意调开那些守卫的注意力,两人很轻松的就回到了府中。 “王妃。”清鹭轩里,暗电和暗月半跪在地。 “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两位了,皇上中毒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暗电与暗月对视一眼,有些愧疚的回禀:“是属下们不谨慎,王爷伤重的事被泄露了出去,皇上御驾亲来探望,当时还有勤王,赵王相随。他们似乎已经知道了王妃出门求药的事。” “他们见到王爷了?” “没有,属下就算死也不会放他们去见王爷。” 叶安宁看向暗月,“禀王妃,是暗电……让属下出手伤了他,才应付过了皇上和赵王他们。” “你们两个先起来吧。”暗影卫的忠诚她从来没有怀疑过,暗电不惜自伤也要保护燕沐云,也让她心中很是感动。“皇上过来探望时可有在府中吃过什么?” “没有,只喝了盏茶。” “谁泡的?” “是折枝姑娘亲手泡的。”暗月将那天的情况细细说了一遍,对于折枝,叶安宁自然是信得过,如果毒不是在瑞王府的时候下进去的,那就是在嘉定帝回去以后? 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最重要的还是赶紧让燕沐云先好起来,“你们先下去了,事情我已经清楚了。” “王妃。”暗月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这是每个月皇上让……让云庶妃交给王妃的药。” 叶安宁接过瓷瓶倒出一颗药丸于掌心,正是当初嘉定帝逼迫她服下的黑色药丸。 遣退了两人后,叶安宁又让人找了赵总管过来,让他以给王爷治病的名义去灵台寺请了清和尚过来。 夜微凉,东偏殿的内室中,叶安宁坐在床畔看着如沉睡过去的燕沐云,手中抱着两个锦盒慢慢摩挲着。 “王妃,了清师傅来了。”折枝在门外通报道。 叶安宁打开门恭敬的迎了了清进来,得知她回到府中,东方肃和莫擎也是漏夜前来。 “老和尚,沐云现在的情况如何?”东方肃见了清为燕沐云搭了脉,便凑过去问道。 “嗯,龙血玉不亏为至宝,这小子受损的心脉已经缓缓恢复,只要再将那道阴寒内力化解掉就行了。” 叶安宁将手中装着凤炎草的锦盒递了过去,“了清前辈可知凤炎草的用法?” 了清和尚接过锦盒却不急着打开,有些遗憾的摇头道:“当年曾与圣巫问过,只是她一直讳莫如深,说在我取到凤炎草的时候再告诉我。” 叶安宁笑道:“圣巫前辈将使用之法还有药引都交给我了,只叮嘱我不能外传。”说着看向东方肃二人抱歉道,“你们两个只能先出去一会了。” 原还打算着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凤炎草,却被叶安宁“逐客”,“啧,这山高皇帝远的,看一看,听一听也无妨,我们不传出去便是了。” 叶安宁不可置否的一摊手,莫擎拍了拍东方肃的肩,老道的训诫:“别添乱了,赶紧出去吧,省得耽误沐云治伤。” “添乱?小子你给本公子说清楚,别以为有燕沐云给你撑腰我就不敢揍你,别走!……” 看两人打着嘴仗走了出去,了清方才对着叶安宁问道:“丫头,这凤炎草的使用方法是否有什么不妥,你为何要瞒着这两个小子?” “前辈请看一下锦盒中的东西就知道了。” “这是凤炎草?”打开盒子以后,了清震惊的看着一只指甲盖大小,正在爬动的虫子,而这只虫子的背上,长着一缕看起来像青草般的东西。 初看到凤炎草时叶安宁也惊到了,要不是圣巫提前和她透露过一些,她都怀疑是不是被塔娜给调包了。 “圣巫说传说只记载了南诏有种凤炎草,却未曾知道还有凤炎虫,这种虫要在火山口附近才能孕育,而且每只凤炎虫都要静心培育十年才能到成熟期,它身上那所谓的凤炎草才能用。” “果真世间万物,无奇不有。”了清深为感叹,“那这使用之法?” “以蛊为引,以血为渡。” 了清有些凝重的看着叶安宁,“所以你将那两个小子骗了出去,就怕他们会阻止你?” 叶安宁淡然一笑:“只是不想让更多的人担心而已,药蛊早已经种在我身上了,他们也阻止不了。”那天在珞巴族,圣巫支开了萧明月和温朵,单独告知她药引的事,就是让她自己选择,药蛊只能种身上以血养之,当时为了瞒过萧明月两人,便拿了一个空的木盒出来。 “那药蛊可与你有害处?” “圣巫说这个药蛊因人而异,有些人会有害,而有些人反倒会因此得到一些好处。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未感觉到有什么不适。”叶安宁如实的说出自己目前的状况,了清才放了心。 “你说吧,让老夫做些什么?” 叶安宁先行拱手谢过,“等下我以血引凤炎虫,待其通身变成红色后,请前辈在沐云的心口出划开一道血口,将凤炎虫置于其上便可。” 与了清交代完后,叶安宁将装着凤炎虫的锦盒放到跟前,拿出一把利刃在自己的手腕处划开一道血痕。 猩红的血沿着白玉般的手腕上滑落,原本安静的凤炎虫似突然受了牵引一般,从锦盒中缓缓爬出,朝着叶安宁的手腕爬去。 第一百三十章 朝中形势 圣巫曾告诉她,她身上种的药蛊是当年珞巴族的先辈经过多年才培养出来的,凤炎虫并不能直接服用或者入药,因为其常年生存在火山附近,身带火毒,若普通的使用方式寻常人根本承受不住。 后来为中和那炽烈的火毒,珞巴族先辈便培育出一种药蛊,才让凤炎虫的火毒得以缓解,也才有了如今凤炎草名声大噪的时候。只是这药蛊的主体乃是血炙虫,只能以活血饲养,若离开活血,三天内必然死去,所以叶安宁当时就将其种于身上,如此她的血液中也会同样带有血炙虫的特性,只是没有本体那么强烈,要达到效果只能让凤炎虫喝饱了血才行。 闻着血腥味过来的凤炎虫,爬到叶安宁手腕处,随着血液不断地被吸走,凤炎虫原本墨绿色的身子也开始慢慢的转变了颜色。 强忍着手腕伤口处如火烙般的痛楚,叶安宁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凤炎虫的可怕,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她竟有一种失血过多的眩晕感。 “前辈!”当凤炎虫终于通体都变成了红色,叶安宁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了清将吸饱血的凤炎虫移至燕沐云的心口处,按叶安宁所说已经在那里划开了一道血口,凤炎虫放上去片刻的功夫,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原本还是虫体的凤炎虫竟然开始溶解,最后变成了一摊血,缓缓从燕沐云的心口渗了进去。 当那摊药血完全的渗入到燕沐云体内,了清再次为他把脉,“前辈,凤炎虫可是起效用了?”见到了清把脉完毕,叶安宁语带希冀的问道。 “不错,那阴寒的内力已经开始减弱,最多过两个时辰,就可完全驱除,到时候他应该就会醒了。” 听到了清诊断后的结果,叶安宁几个月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这块龙血玉你收好。”了清将“功成身退”下来的龙血玉递还给叶安宁。 看着掌心的血玉,叶安宁神色有些感伤,“这块龙血玉……并非我所有,晚辈想请了清前辈回寺之时,将这块龙血玉捎带到城南的善医堂,就说这是南笙夜之物,他自会来取。” 了清见她神色有些难掩的失落,想来这块玉其中还有些不好道明的来历。 “举手之劳你既信得过,老夫定帮你带到。” 叶安宁执礼谢过,撑着桌子站起身,却突感眼前一阵恍惚,刚才强撑下来的意识也逐渐模糊。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等睁开眼睛看到坐在身旁看着自己的燕沐云,竟然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安宁。”燕沐云惊喜的看着终于苏醒的人儿,满是胡渣的脸上无尽的疲惫也似瞬间消退了去,有些激动的将她搂入怀中。 “我睡了多久了?”安静的靠着燕沐云的肩膀,闻着他身上熟悉而又让人安心的味道,叶安宁舒适的半眯着眼。 “快八天了。”在她耳边温柔的低声,搂着她腰身的手又紧了紧,当他醒来就见到叶安宁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才知道自己已经沉睡了四个多月,而叶安宁为了救自己远赴南诏,更不惜以身饲蛊,当时心中的自责和愧疚几乎将他吞没,这些日子他忍受着内心无比的煎熬和心疼,守在叶安宁的床畔,好在了清和尚说她只是疲劳加失血过度,等过些天自然会苏醒,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此发疯。 “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要去做这样危险的事情。”捧着有些消瘦苍白的小脸,这种心像是被剥离的痛,燕沐云再也不想感受。 “嗯。”脸上爬上一丝红晕,叶安宁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却不知这种含羞带怯的柔美,看得燕沐云心神一荡,趁她不备低头在唇上轻啄一下。 “王……王妃,奴婢该死。”折枝端着药进屋,却正好瞧见这一幕,脸瞬间红的跟个煮熟的螃蟹一般,刚才她去端药,这些日子叶安宁都是昏迷的状态,一时竟忘记了扣门。 叶安宁不满的横了一眼“偷袭”的燕沐云,“快起来吧,我也是刚醒,这些日子也辛苦你和冬梅了。” 折枝抬起头双目含泪,“不辛苦,只要王妃醒了就好。”这么多时间的相处,几人之间早已超越普通的主仆情分,情同姐妹。这些日子见到叶安宁这样的状况,两人也是时常在背地里抹眼泪。 “府里如今的情况你大约也都知道了,现在朝中的情势如何?”喝完药收拾妥帖了以后,叶安宁便拉着燕沐云问。 “现在赵王在朝中已经力压勤王,十大世家同样见风使舵,几乎都已经靠向了赵王那边。” “李照那里可有消息传出来?皇上……当真已经没办法了?”就现在的形势她倒不希望嘉定帝死那么快。 燕沐云却是一脸无所谓,“以赵王的野心,他迟早都得死,只不过他一旦死了,赵王就一定会借此契机上位,然后以为先帝复仇之名对瑞王府出手。” “那……我们是不是要想办法让皇上多活一些时候?” “不必,当下的情势,无论如何赵王都不会让瑞王府继续存在下去,原本这个府邸就是先帝赐给父王的,如今就当还给他们,从此我燕沐云与皇家两不相欠。” “那我们……?” “去西北可好?”两人相视一笑,皆是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啧啧,你们两个要不要这样。”清鹭轩外,东方肃推开门摇着扇子,略带嫌弃的目光看向亲昵挨坐在一起的两人。“不就是一个沉睡了四个月,一个昏迷了八天么,这一辈子还长着,天天这么……算了算了,本公子先喝口茶解解腻。”说完又是对着外面喊道:“我说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进来。” 莫擎很是刚毅的脸上挂着一丝尴尬,进屋后就去夺了东方肃刚给倒好的茶水,自己先喝上。“哎,你这小子……” 见两人又要斗起来,叶安宁急忙插话:“正好你俩来了,我就不另外去请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前朝宝藏 东方肃打算伸手去夺回自己茶碗的手一顿,“你可是这次去南诏有什么消息带回来?” “咦,你怎么知道?” 东方肃得意的一拍扇子,刚想开口却被莫擎抢先道:“我负责的百晓阁这边查到有几车的兵器,是从南诏这边运过来,想来北戎在南诏也有造兵器的窝点。” 叶安宁点了点头:“不仅如此,他们除了北戎的兵器,还私造了天武朝军队惯用的兵器。” “天武朝惯用的?他们想做什么?难不成朝中有人要造反?”叶安宁带回来的消息确实让三人未想到。 “而且当初的诚王不过是个被利用摆布的棋子,真正与北戎串通的人……估计他会私造兵器,是准备在知道登基无望时逼宫所用吧。” 叶安宁指的人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东方肃想了想,似有所悟的笑道:“现在的情势可比他当初预料的要好的多,皇帝老头就剩一口气,指不定下一刻就归西了,而挡在他面前唯一的绊脚石就只剩下勤王,只要没了勤王这个皇长子,那皇位还不是他手到擒来之物。” 莫擎跟着问:“你说他会对勤王下手么?” “他连自己的亲爹都下手,勤王这样所谓的兄长,他又怎会放眼里?”说完又看着一直装哑巴的燕沐云,“我说,您老可是背着预谋毒杀皇帝老儿的罪名的,好歹说句话呀,总不能冷寒那一掌连脑子都伤了吧?” “预谋毒杀?那他为何不直接找瑞王府的麻烦?”燕沐云反问。 “那还用说么?没有证据啊,皇帝老头那天虽然来过瑞王府,可回到宫中才发现中毒。谁知道到底在哪处中毒?” 叶安宁却是摇了摇头,“他既想除去瑞王府,预谋毒杀的罪名都已经安上了,难道还怕伪造一些证据么?且那时候沐云昏迷未醒,正是百口莫辩的时候。” “你这么一说也有道理,那他是想做什么?不可能只是想借此暂时困住瑞王府吧?” 这个问题一时陷入焦灼,“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以现在皇帝的情形,他都不会隐藏太久。” “对了,还有这个。”叶安宁拿出叶荣给自己的那只玉镯,并将那天在山洞偷听到事再仔细复述了一遍。 燕沐云拿起玉镯用手指慢慢的在上面滑动,“东方,叶荣这边你可有查到什么?” “之前王妃让我查一下叶荣的财产问题,西北那边是五皇爷的地盘,查起来也方便。其他的都没有问题,就是叶荣当年最后一战负伤而归。那次他是负责追击赤河部的残兵,归来后却说赤河部是佯装败北,实则诱敌深入,他的军队遭遇了北戎另外一部的伏击,死伤惨重,自己也是重伤而回。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叶荣被调回京都做了安远将军。” “你的意思是……我父亲他说谎?中埋伏和重伤而归这些都是编的?可是……就算他手下的士兵伤亡惨重,十不存一,那也总还有人活着的,他若是私放了赤河部的残兵,万一被人揭发,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东方肃并没有解答叶安宁的疑问,转而问道:“你们可有听说过二十年前,曾在江湖一度流传的前朝宝藏?” “前朝?”叶安宁愣了,“天武建立至今都五百年了,那前朝的宝藏早不知湮灭在哪了。” “前朝当时的都城是位于如今天武朝的中部,后城破迁都,当时的北戎疆土不过比南诏略大了一点,而前朝当年所迁都的位置,如今已经属于北戎的疆土。”燕沐云缓缓的讲述。 “你是说……我父亲他找到了前朝的宝藏?不对,是赤河部将宝藏作为逃生的交换,而我父亲那一战所谓的伤亡惨重,极有可能是同意参与取宝的,清除了那些反抗的。”这么说的话叶荣会有如此多的财富,还有为何会突然靠向赵王的事就讲的通了。 “可是,北戎人既然知道宝藏所在,为何不自己一早就去取掉?”在莫擎看来,北戎可是不富裕,有能得到一国之宝藏,断没有放着看的道理。 东方肃笑道:“那便要从赤河部的前身说起,当年城破前朝的皇族被逼着退到了当时的北戎境内,过了许多年已经慢慢的融入北戎,而赤河部就是那前朝皇族的一支,宝藏的秘密只有在他们才知晓。” 想不到北戎的部族中,还藏有前朝遗留的血脉,这个答案确实太让人意外了,这么想来当初是焦氏也是知道了当年一战,叶荣私放赤河部,然后为给叶芊柔搏个赵王侧妃的位置,将这个消息告知给了赵王,所以叶荣有了把柄在别人手中,才无奈之下做了站队。而之前赵王让焦氏寻找的地图,应该就是有前朝宝藏位置的藏宝图,而她手中这个看起来很普通的玉镯就是开启宝藏的钥匙。 叶安宁拿着玉镯仔细的研究,怎么也看不出来,这么普通的玉镯竟然会是一个让世人都疯狂的宝藏钥匙。 “叶荣既然已经靠向了赵王,却又将钥匙放到你这,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要是交给赵王,那待赵王掌权之日,他便可借此加官进爵。”莫擎听了半天,心里依旧疑问一堆。 叶安宁同样不解,叶荣说这是娘的遗物,显然并不想她知道这玉镯的真正用途。 “或许……叶荣已经看透了赵王的为人,藏着钥匙也是在给他自己留退路,和一个保命的东西。按赵王的手段,叶荣真把钥匙都交给他,只怕赵王功成之日,叶荣就该被卸磨杀驴了。” 对于燕沐云说的,三人想了想都觉得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如此,只是叶荣没想到,就是因为他将钥匙藏到叶安宁这里的事,不小心泄露了出去被赵王所知,才导致了叶安宁大婚当日遭遇了北戎人的刺杀。 想到这些,叶安宁突然觉得不知该去恨谁了,如果叶荣没有将玉镯给她,北戎人就不会来刺杀,云曦也不会死。可叶荣若把钥匙给了赵王,或者是赵王自己得到了钥匙,对他们来说都是最糟糕的结果。 第一百三十二章 勤王说客 将各自知道的消息都分享出来探讨以后,燕沐云将准备离开京都城去往西北的事告知了莫擎和东方肃。 “我正好打算在西北那再开一家凝香斋,到时候少不得去打扰王妃,帮我出谋划策一下。”东方肃很脸皮厚的笑着说道。 “好说,只要那家凝香斋以后安宁的分红占八成,即可。” 东方肃的手一抖:“燕沐云,你不是吧,宠妻也不能……逮着朋友坑啊。” “那算了。” “诶……好好好,我认我认。”说着瞪了眼捂嘴偷笑的叶安宁。 “莫擎你呢?” 叶安宁看着沉默下来的莫擎,“我就在京都城继续收集消息吧,不过百晓阁大部分的人可以转移到西北去。” 对于莫擎的决定叶安宁也很理解,毕竟荣禄候府在京都城,莫风云也不会背离朝廷。 商量完事情时候也不早了,两人各自离去,“我们真的不打算做点什么?”这样被陷害,叶安宁觉得不收点利息回来,或是在离开京都以前不给赵王找些麻烦,让他如此轻易的就登上皇位,怎么都说不过去。 “自然要做点什么,将赵王与北戎人合作,我们所查到的一切都送给勤王。” 叶安宁俏皮的眨眨眼,“这个不错,可我总觉得让勤王知道还不够,应该让朝野上下都知道,这样才够他抓狂的。再将南诏那条线给断了,北戎人在天武朝暗中下了那么多黑手,我们也该给他们一些回礼,将能查到的那些北戎探子都清除,也能让赵王与北戎人闹上一阵,就是不知道他们的合作关系够不够坚挺。” 燕沐云宠溺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好,一切就按你说的办。” “王妃,云庶妃在外求见。”门外响起折枝的声音,叶安宁嘴一撅,不满的瞪着燕沐云,然后起身出去了。 前厅,正端坐等待的云庶妃依旧一脸恭谨,“见过王妃。” “免礼吧,云庶妃有事么?” 云庶妃脸上显露一丝尴尬:“额……嫔妾过来是想问王妃,上次姐妹们所求之事,王妃近来可有安排?” 上次?叶安宁心道不妙,之前去了南诏,她自然是不知之前云庶妃求过什么事,默默地看了身旁的折枝一眼,只见她脸上有些许红晕,眼神闪躲。 叶安宁手中端着茶盏有一下没一下的撇着茶盖,却未说话。“王妃……” “再说吧,且王爷的身子刚好,府中近来又事多。” “可是……这都两个多月了,姐妹们正盼着……” “既然如此,那王爷正在清鹭轩,不如就请云庶妃亲自去问吧,这种事情总不能强塞给王爷吧!”叶安宁说的毫不留情。 “那……嫔妾知道该怎么做了,只是还有一事,不知可否单独与王妃说?” 叶安宁微微蹙眉,略想了想后,还是示意折枝先回避,待到屋里只剩她们两人,却见云庶妃从袖袋中取出一个瓷瓶递给她,原本脸上的恭谨之色也消失不见,转而有些傲然的看着叶安宁:“之前王妃总是避着,这药也只是让身旁的婢女带过去,而且这次王爷伤重之事,王妃却丝毫未传递出来,皇上很不高兴,本想断了王妃的药以做惩戒,还是我在皇上面前与你求了情。可惜啊,现在皇上病重,我手中的丹药可是不多了。” 叶安宁接过瓷瓶,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冷笑,看云子墨这架势,还打算以她的“救命恩人”自居么?还好去南诏之前她便交代过暗月每月嘉定帝会有丹丸传递进来,为了不暴露行迹每个月随意放出一些无关痛痒的消息给他就好。 “那云庶妃帮了本王妃这么大的忙,不知想让本王妃做点什么?” 谁知叶安宁的这句话却让云子墨变了脸色:“闭嘴!瑞王妃?你不配!你才认识王爷多久?你有多爱他?”云庶妃咬着牙,恨声道。有些扭曲的神情和平日温婉贤淑的样子大相径庭,倒是让叶安宁有些哑然,此女是多能忍耐,才能伪装的那么好。 “那……云庶妃的意思是,你配?” 面对叶安宁毫不掩饰的嘲讽目光,云庶妃冷哼一声,却不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现在王府被困,王爷后续有什么安排?” “自然是想办法澄清事实,本来皇上中毒的事就不关瑞王府的事。” “然后呢?皇上十有八九已经好不了了,瑞王府就没有考虑往后的日子?” 叶安宁目露深思,“云庶妃的意思是勤王与赵王?瑞王府向来只对皇上效忠,自然谁最后登上皇位,那瑞王府便靠向谁。” “那怎么相同?你身为王妃却一点也不为王爷考虑。” “呵呵,那不知云庶妃有什么好的建议。” 轻蔑的瞥了一眼叶安宁,云子墨平静道:“皇上之前最有意的太子人选就是勤王,如今朝中同样有大半的人支持立长,若是王爷这个时候愿意表明效忠勤王,不但如今的困境可解,待功成勤王承诺会让瑞王府重现往日荣光。” 弄了半天原来是替勤王当说客,这个云子墨倒是个聪明人,皇帝倒下了立马又找到了新的靠山,可惜她的女儿身了,若是个男子倒是当官的好材料。 “你都说了,勤王在朝中只有大半的支持者,你如何就知道赵王不行?若万一……那瑞王府不是要跟着倒霉。” 面对叶安宁的质疑,云庶妃却似胸有成竹,“好吧,既然你想求个安心,我便先透露一些与你,皇上之前就已经立下册封太子的诏书,只是一直未曾宣告……只要勤王殿下将诏书取到手,昭告天下,你说……赵王还有机会么?” 这个消息确实是叶安宁没想到了,嘉定帝竟然还留了一手,看来他防着赵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难怪云子墨会毫不犹豫的倒向勤王,若是再等自己这边将赵王的把柄捅出去,完全可以想象赵王到时候的表情。筹谋了这么多年,眼瞧着就要登顶,最后时刻却被狠狠拍了下来,届时只怕燕沐洵要疯了,以他狠辣的手段,是断不可能妥协放弃皇位,最后只能走到兵戎相见的程度,嗯……这么想来,撤出京都的动作要加快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红罗帐暖 叶安宁心中思量,云庶妃见她迟迟不表态,不耐问道:“考虑的如何? “兹事体大,也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我需要与王爷商量一下。” “好,你手中的药丸可以保你一个月不毒发,你最好动作快一些,若是晚了……我可不保证下个月的药还有没有。” 云庶妃姿态倨傲的转身离去,叶安宁看到走进来的折枝,将她拉至身边问道:“云庶妃之前向我所求的是什么?” 折枝小脸一红,凑到叶安宁耳边小声嘀咕,“啊?这种事情还要我来安排么?”叶安宁觉得不可思议,燕沐云想睡在哪个侍妾那里,还让她安排?真是…… 折枝点了点头,“其实王妃安不安排都没人可以说什么,本来就是王爷瞧不上她们,让王妃安排无非就是搏个什么贤惠大度,为王爷子嗣后继尽心尽力之类的名声。” “啐,去他的名声!”叶安宁忍不住暴粗口,敢和她抢男人,她就揍得那些人生活不能自理!她就小肚鸡肠怎么了? 心里有些许不痛快的回了屋,却见燕沐云正坐在房里翻着书,叶安宁才陡然想起,以后便要两人一起住了。 虽然该懂的她都懂,可毕竟没有真的实践过,一时僵在门口呆滞的有些手足无措。 “王妃,晚膳已经准备好,王爷说放到房间里要等王妃回来一起用。”将碗筷放好,冬梅福身道。 “嗯?”燕沐云走过来看着还待在门口不愿动的某人,疑惑的看着她,感觉自己想多了的叶安宁,收了收不安分乱跳的心,平静的走到桌前两人一同吃了晚膳。 卸去一身有些沉重的衣饰,带着刚沐浴过后淡而雅的清香,叶安宁一头秀发柔顺的披着,卷翘浓密的睫毛下,一双灵动的双眸有些局促的看着坐在床沿的燕沐云,此时的他一身简素的白色里衣,比起平日里少了份慑人的气魄和难掩的贵气,却更添了一份温和俊美的感觉。 叶安宁只觉得心扑通乱跳,手脚都有些发凉,其实现在的燕沐云看起来……真的很秀色可餐啊,自己真的要“收”了他嘛? “你打算……一直站在那里到天亮?”感觉到了她的紧张,燕沐云故意揶揄道。 去就去,谁怕谁?提了提勇气叶安宁挪着碎步磨蹭到了床边,正扭捏着要不要坐下去,却被燕沐云伸手一把带到怀中,“你在害怕?” 叶安宁几乎将头埋到胸口,红着脸闷声嘴硬道:“谁怕了。” 无奈的一笑,燕沐云如珍宝般的轻捧起怀中人儿有些烫手的脸蛋,凝视着她象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无处闪躲的眼神,嘴角扬起一抹柔和的笑意,视线缓缓的从她的眼睛,转移至鼻间,再转移至如最鲜嫩的樱桃般水润的红唇上,低头轻轻一啄,而后搂着她轻语: “阿宁,从今以后我们要永远永远在一起。” 耳旁的低喃几乎融化了叶安宁最后一丝顾虑,“嗯,永远。”感受到一只温暖的手掌缓缓滑到了腰际,叶安宁突然脑中一激灵,抓住燕沐云还想有下一步动作的手。 “那个你……你的伤刚好,要不我们……” 燕沐云挑着眉有些不满道:“你是怕我……” “不不不,我不是说你那个……”叶安宁慌乱的挥着手想解释,却被燕沐云一个转身放倒压到了身下,未说完的话语尽数被吞没,红罗帐下,点点春情。 转天临近午膳,折枝才终于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坐在梳妆镜前,叶安宁只觉得浑身被碾过一般的酸痛,脑海中不由想起昨夜的事,当真是又气又恼。 “王妃。”折枝低声呼唤,将走神的叶安宁拉了回来。 “嗯,怎么?”回过神正瞧见铜镜里,冬梅两眼放光的看着自己。 “王妃今天看起来不一样,格外的好看。”冬梅如实回答。 “嘴这么甜,可是想吃什么糕点了?” “王妃……奴婢说的都是心里话来着……”知道叶安宁是故意调笑,冬梅难为情的扯了扯衣角。 叶安宁刚梳好装,门外的婢女便禀告赵总管求见,于是又带着两个丫头去了前厅。 “王妃,这是府中近些年来的进出账目,还有账房,库房的钥匙,这些是瑞王府在京都以及各地的一些房产,店铺,田地等等,请王妃过目。” 叶安宁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一摞几乎叠起来半人高的账本,不由的吞了吞口水,她怎么忘了如今自己已经是瑞王妃了,往后王府中的内务就要由她来掌管,瑞王府可不是安远将军府能比得上了,但看赵总管抬过来的这些多到压死人的账本,就可以想见燕沐云不是一般的富有啊! 心中哀叹一声,她往后的悠闲日子看来要结束了,还好再过些时候瑞王府就要“搬家”去西北了,总归一些带不走的陈年老账她不用再翻了,只要把现有的家当清点一下就好了,而且到了西北没了这么庞大的家业,应该就好打点一些了。 “这些年辛苦赵叔了。”仔细的将账册都清点一遍,还有将一应物品都确认过后,叶安宁对着赵总管客气的说道。 赵德胜原本还担心叶安宁毕竟没经手过,这么大的王府突然交托与她手中还有些不放心,可见她清点起东西有条不紊,有哪里不清楚也丝毫没有身段的仔细向他问清楚,不由在心中赞赏的点了点头。 “王妃客气了,老奴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只是王府这些年累下的账目不少,往后要辛苦王妃了。” “我初接府中内务,难免有很多不周到和不懂的地方,以后还要多请赵叔指点,若哪里做的不对,有错漏也希望赵叔不吝指出。”叶安宁姿态放的很低,又虚心求教,赵德胜这下连最后一点顾虑也没有了,当即应下后恭谨的告退。 叶安宁让人将一堆账册都抬到了清鹭轩中,当燕沐云走进书房的时候,正好看到坐着认真翻账册,拨算盘,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叶安宁。 第一百三十四章 投诚勤王? 燕沐云坐到叶安宁对面,见她有些呆滞的神情,忍不住掐了掐她柔嫩的小脸,笑着问道:“计算机是什么东西?”刚才进来听到她口中不断重复着这三个字,燕沐云有些好奇地问道。 而一心扑到账本上的叶安宁,竟然连他推门进来都没发现,等他说话才发现人已经到了跟前,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解释,翻看了半天的账册,算盘珠子拨的手都痛了,所以她就不由的怀念起前世电子产品的好处来,竟然都没发现燕沐云进了屋。 “那个……是我曾经见过的一种会自动算数的算盘。”勉强了解释了一下,叶安宁暗暗抹了把冷汗。 “竟还有这么神奇的东西么?” “嗯,昨天有件事忘了和你说。”叶安宁赶忙转移开话题,将云子墨说的皇上留下一封册封太子的诏书,勤王正想尽办法要将诏书寻出来。 “李照那边没有传过这个消息,看来皇上写这封诏书之时并没有其他人在身旁,她是如何知道的?” 叶安宁一哽,无奈地只好将云子墨是替嘉定帝传药给她的事也一并交代了。 燕沐云眼中掠过杀气,“那便如她所愿,就让我们看看勤王能否在胜券在握之下,真的荣登大宝。” 按照燕沐云的安排,隔天叶安宁便将赵王卖国求荣,与北戎合作,私造兵器等等一应事情都告知了云子墨。 “你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云子墨大喜,要真如叶安宁所说的这样,赵王别说登上皇位,能不能保住亲王的位置还是两说的事。 “为表投诚的心意,上次从南诏运过来的那几车兵器已经被王爷派人劫下,那些负责押送的虽然都是些死士,可还是被扣住了两人,用怎样的手段拷问,才能从两人嘴里挖出消息,想必勤王殿下定然有办法。还有,你可以让勤王殿下派使臣去南诏,南诏王太子应该已经将与北戎合作的答惕部族都捉拿下狱了,如果赶得急说不准领头的那几个还没被处死,还能问出些有用的东西。” 随着叶安宁缓缓的陈述,云子墨愈渐得意,好似胜券在握了一般:“很好,你果然是个聪明人,放心,勤王殿下答应的事自然也不会反悔,王府如今的困境待我将消息告诉殿下后的几日就可解了。” “那便劳烦云庶妃走一趟了。” 听到云庶妃这三个字,云子墨的神色又是冷了下来,曾未出嫁时,在家中她是嫡次女,虽说也是嫡女,可就因为这点长次之分,让所有的风光都被长姐占尽,嫁入瑞王府她是个连侧妃都不如的庶妃,好似她无论如何筹谋都会永远被人踩在脚下,可是她现在只能再忍耐一阵子,只要她能助勤王登上皇位,她想要的一切到时候都唾手可得! 云子墨办事的速度确实不错,不过三天的功夫,赵王的各种事迹就开始在京都城流传开来,而勤王这边已经派人紧赶着,去将抓到的两名运送兵器的人赶紧护送到京都城。 赵王府位于东偏殿后侧的桐华轩中,入眼是被扔了满地的书籍还有被砸烂的花瓶瓷器,赵王眼神阴冷如毒蛇般看着面前同样脸色难看的硕王,“你说在南诏发现了瑞王妃的踪迹,可未说过她竟然已经知道了我们与北戎之间的秘密!” 硕王心中忐忑,那日叶安宁偷听了他与塔娜的谈话,并挟持了自己,为保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叶安宁逃走,回京都以后,他心中抱着万一的庆幸,告诉赵王发现叶安宁在南诏,瑞王病重。而后又在各城门设置严密查岗,只要能将叶安宁抓住,之前秘密被泄露的事就可以掩盖过去了,至于如实告诉赵王?他当然不敢,这位四皇兄他太了解了,平日的温文尔雅,礼贤下士不过是他的手段和伪装罢了,一旦让他知道自己筹谋了这么久的事被他漏了出去,他了不认为自己这位四皇兄就会轻饶了他。 可他万般小心打算,谁知这叶安宁狡猾如狐,现在人没抓到不说,她还靠向了勤王,并把这些秘密也拿去给勤王做了人情,现在消息已经传遍了京都城,朝野震动。甚至还有人开始揣测当初诚王是被利用,田氏是冤枉的。 “四皇兄,这事都怪我一时疏忽大意了,现在咱们怎么办啊?” “咱们南诏运来的东西被劫了,我收到消息,勤王府昨晚偷偷派了一队人马出府,我已经让人追踪了过去,你现在就去联系北戎人,让他们派血鹰去将那些人阻截住。” “四皇兄放心,我这就去。”说罢,赶紧起身准备离去。 “若是这次再出差池,你该知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赵王手指轻弹着桌面,可这每一下扣击声落到硕王耳中,就如同戮心的刺一般,让他胆战心惊。 而瑞王府外的监视,也在几天之后撤了回去,具体勤王用的什么手段,根据宫里传递出来的消息,说是那名给皇上下毒的刺客已经被找到,是宫中的一名内侍,至于如何把毒下进去的?那就不得而知了,只说那名内侍被抓后承认自己下毒,而后趁人不备自尽而亡。 不管如何,瑞王府现在的困境暂告了一段落,且因前段时间被“冤枉”下毒之事,皇长子勤王更是很放低身段的亲上瑞王府表示安抚和歉意。 锦芳园中,勤王正欣赏着园中的景致,身侧除了有燕沐云伴随,叶安宁也是跟随在后,不过最出乎意料的是连云庶妃也同样在场。 勤王一路欣赏着景色,不由大为赞叹:“要说众亲王府中,还数瑞王府的后花园景色最美,且面积也是最大。” “勤王过奖了,要说景致最美的后花园,自然没有比宫城中的御花园更美的。锦芳园不过只是稍有些颜色罢了。” “瑞王堂弟谦虚了,你这锦芳园虽然不如御花园占地大,可若单论起精致独特,可丝毫不落下风啊。” 燕沐云笑着摇了摇头,却未在出言,勤王带着笑意的目光与现在后侧的云庶妃交汇了一眼,只见对方微不可查的点头。 “其实本王这次来主要是想探望一下瑞王堂弟的病情,不知现在感觉可好些了么?” 第一百三十五章 愿者上钩 “有劳勤王堂兄挂心了,我现在……咳,咳。”燕沐云适时的咳了几声,“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勤王叹了一句:“瑞王堂弟这些日子受委屈了,你且放心,堂弟这次的援手本王铭记于心,若有来日必定不会忘记堂弟这次的功劳。” “那就先谢过勤王堂兄了,只是这次派出去护送的人,堂兄可都是信得过?” 勤王颇为得意的笑道:“那是自然,那些人都是跟随本王多年。忠心自不必说。” “那……身手比之血鹰如何?”走在燕沐云身侧的叶安宁突然开口问道。 “哦?瑞王妃竟然还知道血鹰。”勤王笑说,神色却并未在意叶安宁问这句话的深意。 “也并非我刻意探听,实在是北戎人曾派血鹰想对我不利,且王爷当初受命抓捕诚王之时,也被血鹰暗袭过。如此推测那血鹰必然是北戎人的爪牙,赵王此次受创不小,勤王殿下派人马出去的事情想必他已经知道,因此他极有可能会寻求北戎人的帮助,不会让殿下如此轻易的将人护送回京都的。” 原本还满脸信心的勤王听了叶安宁的分析脸色也逐渐难看起来,“若真是如此,那本王的府兵确实不是血鹰的对手,若单论个人的实力,除了天罡盟谁又能是血鹰的对手,这个老四!这次难不成又要他逃过去?” “勤王殿下倒是不必忧心。” “瑞王妃可是有好的计策?”勤王面带希冀。 “倒不是说计策,之前为营救王爷,我曾经想办法联系到了天罡盟,与那天罡盟江湖中的联络之人倒结下了点交情,若是勤王殿下需要的话……” “自然需要,此事那就劳烦瑞王妃引荐了。” “勤王殿下客气了,只是……天罡盟江湖中人都知道,除了要价不菲以外,若是任务难度太大,或许还会有别的要求。” “不管他要多少银子,提什么要求,本王都答应!只要能将那些碍事的血鹰处理掉!” 叶安宁似放了心,笑道:“有勤王殿下这句话,那我便知道如何做了。” 有了天罡盟出手,勤王的心又安了下来,恢复到之前赏景闲聊的好兴致,四人缓缓行至一方观景位置极佳的四方亭中,婢女早已在里面摆好了茶果点心,勤王一边品茶闲聊,一边时不时看向叶安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鱼上钩了?叶安宁心中微微一笑,面上确实故作疑问,“不知勤王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这个……本王速闻天罡盟的杀手个个武功高绝,如今老四有了北戎人掌控的血鹰,由此比较本王那些府兵实在是……” 叶安宁暗自冷笑,却面露疑惑的问道:“那勤王殿下的意思是?” “想请瑞王妃帮本王招揽一下,若是天罡盟的高手肯投靠……不,不,只要他们愿意派几人随身保护本王,本王愿出大价钱,而且若来日本王……必然让天罡盟江湖独尊!” “这……勤王殿下也知道天罡盟的行事风格,这恐怕……” “只要瑞王妃肯帮本王这个帮,事成之后就当本王欠王妃一个人情,以后但凡王妃有所求,本王同样义不容辞。”勤王此话一出,恭身站在叶安宁后侧的云庶妃眼中冷芒乍现,袖中握着拳的手,指甲狠狠地戳着掌心。 叶安宁脸色为难,犹豫的看向身旁坐着的燕沐云,勤王忙道:“瑞王堂弟,这个忙你可不能不帮堂兄啊!” 燕沐云无奈的笑看着叶安宁,“阿宁,这次只能劳烦你了。” “那……好吧。” 送走了勤王,叶安宁闲适的靠在椅上,随意抓了个果子极没形象的啃了一口,“怎样?这样不就把人安排到勤王身边了,赵王虽然谨慎,可是只要勤王贴身的是我们的人,他们两人时常见到便成。”这样一来两边都能获取消息,都不耽误。 燕沐云宠溺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本王的王妃果然聪敏过人,看来娶到你是本王赚了。” 叶安宁白了一眼逐渐往宠妻狂魔方向发展的男人,继续说道:“反正勤王也不知道天罡盟的人长什么样,我觉得咱们府中的暗影卫也很厉害啊!”叶安宁皱着鼻子露齿一笑,“尤其是现在知道血鹰背后的掌控者竟然是北戎人,他还不担心哪天睡着就醒不来了?只要咱们把人塞过去,他高兴还来不及,哪还顾的上想别的。” 叶安宁分析的头头是道,燕沐云很捧场的点了点头,“那你准备安排府中哪几个暗影卫去勤王身边?” “嗯。”叶安宁支着下巴眼睛乱转,“暗影卫训练营里有没有可以出来的新人?” “你想用新手?” “嗯,新鲜血液总是要输入的嘛,而且咱们府中这些暗影卫,有些人待的时间太久了,要不是训练出一名合格的暗影卫不容易,我都想将府中的派出去一批,再填一些新人进来。这次去勤王府主要的就是收集消息,危险性不大,正好让新人也实战一下,就让暗风带两人跟着勤王就好。” “好,一切都听你的,不过这次训练营里有四人都是考验合格,你若是只选两人的话,那你要亲自去挑一下了。” “哦?看来这次的新人都比较强啊,暗影这位统领的压力又要更大了。也好,反正我还没去过暗影卫的训练营,就挑明日去看看。” 叶安宁这边做好了安排,而此刻的赵王府却依旧是阴沉一片,“你说勤王去了瑞王府,还待了大半天?” 下跪的侍卫回道:“禀王爷,属下看得真切,也一直守到勤王出了门才回来与王爷禀报。” “你可看清勤王出来时的样子?” “看清了,勤王……勤王看起来心情上佳,神色有些得意。” “呵呵。”赵王的扯着嘴角怪笑道:“燕沐云,你果真靠向了勤王?瑞王府从来都是不参与这种党争,你竟然敢开了先例!好,很好!你既然非要与本王做对,那本王也只能送你去与先瑞王团聚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品茗交锋 已近三月,天气也逐渐开始回暖,今日出行为了方便,叶安宁穿了一身素色窄袖短衣,款式较似骑马装的简便装束。 “王爷,王妃,韶华庄那边都已经打点妥当了。”赵总管恭敬的回禀。 “麻烦赵叔了。”叶安宁温和的笑道。 “王妃客气了,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折枝和冬梅将行李都已经收拾装车完毕,这一次出门去韶华庄要住大半个月,叶安宁便将王府的内务都托付给了赵总管。 “启禀王妃,云庶妃在外求见。” 看了眼进来禀报的婢女,叶安宁皱了皱眉,“折枝,冬梅,你们再看看有什么要带的,完了在府外等我就行。” 燕沐云同样神情不悦,拉着准备出去的叶安宁,不满道:“你可以不用见她。” “她如今是我们与勤王之间互相牵引的线,我们这次的投诚毕竟还是仓促了些,太过于热忱不免让勤王疑心,所以有些消息还是需要由她传递过去才行,暂且忍耐吧。”叶安宁笑着安抚了下闹情绪的某人。 只身到了前厅却见云子墨站在门外,“云庶妃怎么站在这里?” 见叶安宁过来,云子墨只是温婉有礼的轻声道:“今日天气正好,妾在此等候,是因为锦芳园的蕊春亭中烹好了茶水,想邀王妃同去品鉴。” 叶安宁浅笑应下:“云庶妃盛情,那便请引路吧。” 跟着云子墨到了蕊春亭,里面果然已经备好了茶果,阳光正好,四周的花卉有许多已经绽开,阵阵芬芳不时的扑鼻而来,云子墨为叶安宁倒上一杯茶水,“王妃尝尝妾烹茶的手艺如何?” “云庶妃烹茶的手艺本王妃那年冬日便已经见识过,当真是不错。”叶安宁轻酌了一口,淡淡的茶香在舌间绽开,细细品味之下还有一丝桃花的香气,于是毫不吝啬的夸奖。 云子墨似有感伤地叹道:“可惜烹的再好王爷也不会喜欢,我是如何嫁到王府的,想必王爷都已经告诉王妃了吧。” 叶安宁品着茶,不可置否的看着亭子外头,眼前的几株白玉兰开得正是旺盛,淡淡地幽香随着轻风飘过来,叶安宁深吸一口气,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看向一直注视着她的云子墨:“云庶妃找本王妃到此,应该不只是喝茶吧,你到底想跟本王妃说什么?” 云子墨悠然的为叶安宁添上茶水,缓缓述道:“当年王爷还是少年之时,我便认识他了,那时的他狂放不羁,整个京都……不,是整个天武朝再没有比他更英伟不凡的男子,即使他只是偶然之下对我伸出援手,或许……他都已经忘了我这个小人物了,可在我看来,这些足以让我记一辈子。”说到此处,云子墨的眼中似有泪光浮现。 “所以这就是你报恩的方式?不惜一切手段,甚至差点让他万劫不复,只为嫁入王府?” “你懂什么!你从未这么爱过王爷。还有那个莫志欣,她根本就不爱王爷,她根本不配做瑞王妃。”云子墨冷声道。 看着疾言厉色的云子墨,叶安宁嗤笑一声:“那云庶妃今日叫本王妃出来,就是为了告诉我,我不配当瑞王妃?” “我是奉劝王妃,就算得了勤王殿下的承诺,也别忘了如今只有我能为王妃继续提供药丸,若是王妃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我就会把那些药丸全毁掉。” 看着神色阴狠的云子墨,叶安宁不禁想笑,搞了半天原来是担心自己会借勤王的承诺对付她?这位云庶妃也未免太高看自己了。还拿那个破药丸威胁她?叶安宁心中冷笑,真不知道若是她知道了自己根本没中毒,还会是这么不可一世,自以为将她吃死的表情么? “云庶妃多虑了,不说本王妃与庶妃不是同类人,根本不屑做这种事情,就是勤王殿下如此有分量的一个承诺,拿来用在庶妃身上,未免……有些浪费呢。” 云子墨脸色瞬间难看至极,“叶安宁!” “闭嘴!”叶安宁冰冷的目光让原本还恼羞成怒的云子墨即刻哑火,“在这府中,我才是王妃,云庶妃若是不清楚直呼王妃名讳的冒犯之罪,会受如何的惩罚,不如去讨教一下赵总管。你若是想拿药来威胁我,那你便打错算盘了,现在比起你一个孤立无援的女子,勤王更需要的是瑞王府,你若是个聪明人,便该知道当一颗棋子失去了价值,那下场会有多惨!所以你该祈祷我好好的活着,不然……你的下场绝对会比我惨烈百倍。”叶安宁将面前的茶水饮尽,缓缓起身,正瞧见冬梅赶过来寻她。 “王妃,王爷让奴婢来请王妃过去。” 到了府门外,一架八匹马拉着的华丽马车正在等待,马车上烫金的“瑞”字显得格外耀目,叶安宁坐进车内,见燕沐云已经换了一身极为寻常的月白色湖锻,只在领口和袖口绣了竹叶,平日里束发的金玉冠也换成的寻常的铜冠,一身气度竟隐去了大半。 燕沐云见她瞧着自己发呆,轻轻在她额头弹了一下,“想什么呢?” “我在想今天的你真好看。” “好看?”对于叶安宁用这两个字形容自己,燕沐云明显有些不满,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顶。 叶安宁偷笑,不知为何就觉得两人成婚以后,燕沐云的性子竟变得有些孩子气,“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穿起来显得更平易近人,不象王爷倒象是寻常富贵人家的翩翩公子。” 听她这么说,燕沐云的表情疏朗开,“你喜欢我这样穿?” “嗯。”叶安宁点点头,她一直渴望寻常而安定的生活,就这样简单也挺好。 “好,等我们到了西北,远离朝廷的纷争,就可以过寻常安定的生活。”燕沐云自然懂她的心意。 韶华庄是位于京都城往西北百里外,庄子占地近百亩,在瑞王府现有的庄子还有别苑里算是最小的。可胜在庄子背靠韶山,景色极美,庄中管事又多会打理,所以韶华庄虽小,却是个放松休闲的好地方,当瑞王府的马车到达时已经是晚上。 第一百三十七章 地宫故人 叶安宁下了马车,等在庄子外的管事下人都齐齐拜倒,“见过王爷,王妃。” “起来吧。” 一位管事模样的男子起身后弓着身子走出一步,“王爷,墨香院那里已经收拾妥当,一切都是按王爷的吩咐准备的。” “很好,现在过去吧。” 叶安宁好奇的看着燕沐云,什么时候他也有心思管这些小事了?燕沐云却对着她神秘一笑。 进了庄子,去墨香院的主道上被早已准备好的灯火照的通亮。离院子还有百步,叶安宁便闻到了一阵阵的花香,踏入院中的第一眼便瞧见了一架极为熟悉的拱形回廊,叶安宁诧异的看着那些精心打理起来的蔷薇花架,还有几乎铺满院子的四季花卉。 “你是何时向折枝她们打听来的?”这个院子整个与她曾经住的蔷薇院一模一样,想要连细节都模仿的这么像,甚至连那个老丹桂树的位置都是一样的,有一瞬间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回到那个精致美丽的小院了,不过能知道这么清楚的。那就只能是在蔷薇院住过的折枝和冬梅才知道。 “折枝说你最喜欢的就是当初所住院子里的一架蔷薇花廊,我便按照她的形容,让管事打理了一个出来,其他四时花卉也是根据她形容的方位摆放,你可喜欢?”瑞王府虽然华丽,而他们现在居住的东偏殿更是奢华,可他知道叶安宁并不喜欢,如此才想到了趁着这次来韶华庄的机会,将主院收拾了出来。给叶安宁一个惊喜。 有些感动的点了点头,叶安宁心情愉悦地踏着花香到了房门口,一个婢女正垂眸站在那里,听到脚步声那婢女微抬起头。 “李雁儿?”这个当初在诚王地宫,和自己一起被关押,还同经历了一番生死的女子。自那日被救后,她以为李雁儿已经回蒲县去了,哪里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她。 “奴婢见过王爷,王妃。” 进了屋叶安宁拉起拜倒的李雁儿,问道:“你没有回蒲县么?这样独身出来你家中父母可会担忧?” 李雁儿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当初在地宫,奴婢对王妃其实……有所隐瞒,奴婢家中已经没有人了,原本有个妹妹相依为命,却被人拐走,后来奴婢听说县城时有姑娘失踪,为了找回妹妹就经常在县城徘徊,终于在市集遇到了那伙歹人被带到了地宫里。可是现在那些人已经伏法,奴婢还是找不到妹妹,所以就想跟着暗月姑娘……奴婢的父亲当年是个镖师,奴婢也会些拳脚功夫的。” 叶安宁听着李雁儿的述说,想起那日在地宫中,她帮自己拿回了蝴蝶刀,确实动作挺利落,想不到这姑娘还学过一些功夫。 “你说你想跟着暗月?”李雁儿默默点头,叶安宁转头看向燕沐云。 “暗影卫都是从小开始培养,她的岁数不行,骨骼已经定型,想提升几乎不太可能。” 燕沐云的评断让李雁儿黯然的低下头,“既然如此,你要么继续安心的留在这里,或者你愿意跟着我回王府么?” “奴婢……”李雁儿眼中现出一丝挣扎,最终颓然的点头,“奴婢愿意跟着王妃。” 见她神情失落,叶安宁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先让折枝带你一起去休息吧。” 折枝福身领命,带着李雁儿一同出了门,屋里片刻只剩下两人。 “李雁儿的身世你已经查证过了?”想入暗影卫不是小事,李雁儿虽然没有成功进入,但燕沐云将她安排到这里,那就说明李雁儿的身份干净的没有丝毫问题。 “身世上暗月去查过,都如她所说的没有问题,只是一个人明知自己不合格,还这么执着的想要加入暗影卫,暗月曾告诉过她,里面的训练如她这般没底子的,丧命的几率高于七成。” 叶安宁当即明白了燕沐云的意思,李雁儿现在孑然一身,为何要这么执着的想进暗影卫?而且几乎必死的局面。除非她有什么彻骨的仇恨让她连自己的命都顾不上了,要么她就是敌方派来的探子,可是谁会派一个演技这么拙劣的探子?还是刺探暗影卫?为了确定一下燕沐云才将李雁儿放到这里,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却并未发现有什么问题。 那想来就是前者了,叶安宁暗自猜测。或许是与她父母离世的原因有关?可每个人都有藏在心底的秘密,李雁儿不想说那也不能强迫。如今只能先将她收在身边,再慢慢考察吧。她自然希望李雁儿没任何问题,毕竟两人算起来也同患难过。 第二天天还未亮,叶安宁一身简便轻装就随着燕沐云出门了,山路虽然难行,可韶山的景色算是让她饱了眼福,不同于江南山水如画,韶山的美在于奇和险。如被从天一剑劈开的险峻山峰,也有形似狮虎的奇石,可是任谁也想不到,瑞王府暗影卫的训练营既然会放在这里。 韶山的景虽好,可山路并未被人开凿过,去到训练营的路线只有暗影卫还有燕沐云知道,且上山的路艰险难行,也因为种种条件才让暗影卫训练营存在京都城百里而一直未被人察觉。 等两人到达目的地已经是午后,训练营位于韶山后面,一处绝壁下方的密林中,叶安宁一到这里便看到那些眼熟的器械,一些身影还在上面训练。 “王府中的那些东西,府中的暗影卫都训练的颇有成效。”燕沐云笑着解释。 “我看你好像还改良了?”叶安宁看着不时从器械上头掉落的人,这些器械的难度明显上升了一个层次,不由感慨,论起如何虐人她还是没燕沐云的手段高明,这些还属于后备期的暗影卫,在被要求不用任何轻功内力的情况下,生生被折腾的惨不忍睹。 “想成为一个合格的暗影卫,便要经受住考验,而且,也是为他们自己增加一些保命的成本。”对于那些浑身是伤的暗影卫,燕沐云没有半丝不忍,在他看来只有让自己越来越强大,才不至于在面临性命之忧时毫无反抗之力。 第一百三十八章 任务考量 叶安宁两人刚踏入训练营的范围,两个身影便极速赶了过来:“暗影卫一队教习王统见过王爷,王妃。” “暗影卫二队教习骆冰见过王爷。” 叶安宁有些诧异,暗影卫分为两个队进行训练这个倒没什么,有压力有竞争才能更快的提升实力,只是这教习却是一男一女。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虑,燕沐云解释道:“暗影卫二队都是女子。” 额……这倒确实很出乎她的意料,王府中的暗影卫自然不止暗月一个女的,只是极少就那么几个,初时她也并未在意,却没想到暗影卫训练营竟然是有单独的女子队伍,可是这样一来,为何王府中的女子还这么少呢? “骆冰,你说一下二队的情况。” “属下遵命。”骆冰自然明白王爷是让自己解说给王妃听,“二队现有后备暗影卫一百四十八人,除非在武功上有特别天赋,大多都是以训练潜伏,传递收集消息为主。二队到如今共培养出合格暗影卫四百一十八人,有三百八十五人分布在天武朝,北戎,南诏等国。” “那一队呢?”叶安宁问道。 “禀王妃,一队后备暗影卫现共有五百六十六人。主要负责守卫和刺探,必要时候还可以负责刺杀。” 差那么多?二队连一队的一半都没有,她原还想着分成两队是为了竞争,可照这样看来,分成两个队伍主要是根据所培养的职能不同,不过暗影卫二队的女子人数虽然不占优势,可比起男子她们在潜伏上更有先天的便利,任谁也不会想到一个看起来寻常的女子,可能就是暗影卫,这些女子散布各地以不同的身份在那里立足,然后将收集到的消息再传递回来。 “将这次考核通过的四人都带过来。”燕沐云说道。 王统带来了三人,骆冰只带来了一人,正常情况下这四人会先被安排进王府,然后再由暗影统一调配到各处。 叶安宁看着面前的三男一女,虽然通过了考核,每个都穿上了暗影卫统一的服饰,面容也遮去了一半,只是这露出的双目都带着自信和跃跃欲试,还有一丝傲然。 这些人从少年时便在此,经过了多年的严格训练才能这么多人中脱颖而出,确实也有傲然的本钱。 “把你们的名字还有每个人最擅长的都说一下吧。”叶安宁问道。 四人中左数第一位的男子踏出一步,率先说道:“暗影卫一队许巍,擅长刺探。” “暗影卫一队欧阳靖宇,擅长刺杀。” “暗影卫二队慕容,擅长潜伏,易容。” “暗影卫一队邱泽,擅长刺探。” 叶安宁满意的点头,“很好,不过这次你们暂时不能去王府,有新的任务需要你们去做。” 叶安宁的话让四人眼中都是露出意外的惊喜,可王统和骆冰两位教习都愣了,“王妃……他们都是新人。”骆冰有些担忧,就算在训练营中学的再全面,可没有在外面经历一些,就直接安排任务……那太冒险了。 “你们放心,我自然有安排。”叶安宁笑着安抚。“这次任务我确实打算用新人,一次很好的机会,可以让你们绕过在王府跟着暗影慢慢熬的日子。”叶安宁的话语似有魔力,让四人的血液都有些沸腾。 “不过……我只需要两人。” 叶安宁的一句话又如一瓢冷水浇醒了四人,不过却未让他们失望,之前眼中的惊喜都变成了战意,既然只需要两人,那自然是哪两个最优秀就选谁。 “我需要一个身手极好的,还需要一个擅长刺探消息的。”叶安宁说出条件。一队的暗影卫身手都是最好的,所以第一个名额必然就在这三位当中产生,至于刺探消息……叶安宁扫了一眼当中唯一的女子,同暗电一样精通易容之术的慕容。都是女子,叶安宁自然对这个突破重围,杀出来的慕容很感兴趣,只是这是择选还是要公平。 “不知王妃打算如何考量?”作为一队的教习,这次一下子带出三个合格的,他心中同样对这三人极为满意,也盘算了将这两个名额都拿下。 “身手的考核上晚几天,刺探上我会选四个目标人物给你们,还有需要你探听的消息,完成任务后你们就到韶华庄汇合,在我确认你们带回来的消息有用,便按照先后顺序确定胜者。”叶安宁取出四只准备好的锦袋,让四人各自选取了一只,随后又嘱咐道: “你们最晚只有三天的时间完成上面的任务。当然因为时间有限,我让你们接近的都是身份不高之人,三天后你们回到此处,会有人对你们进行身手的考量,最后综合排名靠前的两人获胜。” 四人拿出锦袋中的纸条,看了以后原本淡定的眼神都变的有些怪异,叶安宁挑起唇角:“没问题吧?” 这种质疑对于一名合格的暗影卫来说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属下必定完成任务!” 将任务分派下去,今夜是无法赶回韶华庄了,既然要在训练营地中耽搁一晚,叶安宁索性去看看其他后备暗影卫的训练成果,燕沐云看着脸上一直带着微笑的叶安宁,忍不住问道:“你给他们四人安排的是什么任务?”他并不知道她还瞒着自己偷偷准备了四个锦囊的事。 叶安宁狡黠的眨眨眼,凑上前去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听完后她说的话,燕沐云终于明白为何刚才四人会这副表情,因为叶安宁出得题实在是有些……。比如邱泽拿到的任务就是去伊人阁取得头牌花魁妖娆的信任,近而探听其常客白若溪的所有信息。 伊人阁是京都城排名首位的青楼,那花魁娘子妖娆是近两年来京都权贵立捧的新宠。而白若溪则是当今皇后娘家的小侄子,勤王的表兄弟,也算是京都城排的上号的纨绔,时常出入伊人阁,甚至还为争抢那位花魁娘子作陪动过手,可是出名一时。 第一百三十九章 刺头墨刑 还有一人是当朝礼部尚书的庶子刘康远,这位礼部尚书算是比较早靠向勤王的,也是立长呼声最高的那几人之一。只是那位刘康远更不堪,嗜赌成性也就罢了,还经常去南风馆,偏好男色。而接受这个任务的人,同样也是要接近此人探听礼部尚书最近的动静。 叶安宁此次考核的目标选取的都是勤王周边的关系,也算是为几天后所胜出的两人,正式安排到勤王做个前期的准备。可这选取的目标不是留恋花丛,就是有特殊癖好,燕沐云完全可以想象那四位新任暗影卫看到纸条是的心情,是何等的欲哭无泪? “我想在天罡盟调两个人。”叶安宁说道。 “你想让三天后的武功考核由天罡盟的杀手来?”燕沐云表情有些奇怪。 “嘻嘻,你可别告诉我天罡盟和暗影卫一点联系都没有?”自知道萧明月就是暗影的身份以后,叶安宁一直怀疑天罡盟的那些杀手中,是否有暗影卫掺杂在其中,直到刚才听王统介绍,暗影卫也有专攻刺杀这一项,她便觉得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 燕沐云无奈的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天罡盟杀手的数量是固定的,这三十六天罡中除非有人任务中丧生才会有人补上,正常情况下就如同暗影的统领位置一样,除非有绝对的信心将其中的人挑落。” “在你手下可真不容易混啊,当个杀手除了得担心朝不保夕的性命,连地位都可能保不住。话说你当年怎么想到建立这样一个组织的?”叶安宁感慨道。 “一时兴起吧。” 额……一时兴起就能建立一个江湖第一的杀手组织,那你要认真点不是连皇帝都……叶安宁怀疑的看着燕沐云,强烈觉得他有吹牛皮的成分。 被她赤裸裸怀疑的眼神盯着,燕沐云脸色丝毫不变,用手指了指前面,叶安宁才发现已经走到训练场地了。 “那是怎么了?”叶安宁扫视了一圈正在努力训练的人群,却发现有个人被倒吊在树上,是一名看起来十七八岁的俊秀男孩,虽然已经脸色涨红,可依旧满眼倔强的咬着呀。 “这是暗影卫训练时对于犯错者的惩罚方式。”这些对燕沐云来说已经司空见惯。 王统见叶安宁在看着树上绑着的人,过来回禀:“禀王妃,那是属下队伍中的一员叫墨刑。” “哦。”叶安宁点了点头,“可是训练犯错了?” 王统略有尴尬,“不是,墨刑的训练成绩一直很出色,本来这次的合格人员中应该也有他的一席。” “嗯?”这话一出连燕沐云都起了一丝兴趣。 “墨刑虽然很有天赋,但……这小子就是个刺头,个性太过桀骜不驯,属下觉得这种性格并不合适做暗影卫,需要再打磨一番。”王统说道这个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刺头?叶安宁莫名的有些想笑,想起当年自己也曾经是个让教官头痛不已的刺头,本着“心心相惜”之感多问了一句,“那这次他是犯了什么事儿?” “是对于这些训练的器械,原本我们的训练都以互相拼斗实战为主,自从加入了这些器械上的训练,对战的次数不避免要减少,墨刑认为这些器械的训练并没有必要和实用,所以……一直不肯加入训练。” “所以这次的考核他才没有合格?”叶安宁追问。 “是。” “他的武功比起另外合格的四位如何?” 王统沉吟了一下,还是公正的说道:“墨刑在武功上很有天赋,算是天生的练武好根骨,若单论身手,其他四人并不及他。” 叶安宁暗自点头,十七八岁就有这般身手,若是好好培养指不定几年后真能胜过萧明月了。 “你把他带过来,我有话问他。”叶安宁让王统去将人放下来。 “感兴趣?”燕沐云看着她嘴角带笑,心中有些酸意。 “有点。” 酸意更浓了,“对于这种刺头王统的训诫手段还是太轻了。” 诶?叶安宁好笑的横了一眼拈酸吃醋的某人,心中为即将遭遇“飞来横祸”的墨刑哀悼三秒。 墨刑被带了过来,叶安宁审视着面前这个脸上挂着倔强的愣小伙,故意严肃的问道:“听王统说你对我设计的这些东西很是不屑?” 半跪在地的墨刑一怔,他确实没想到自己如此看不上的东西还是王妃做出来的,可刺头就是刺头,墨刑也算对得起自这两个字,依旧坚定的回道:“是。” “哦?你且说出些原因来,若是说的对,我便让王统免去你的责罚,甚至可以撤去这些你看不上眼的东西。如何?” 墨刑没想到叶安宁非但没有责怪自己,竟然还摆出一副探讨的话语,有些不敢相信的抬起头,见叶安宁眼神坦然,才惊觉自己冒犯了,又慌忙低头道:“我们暗影卫主要的职责就是守卫王府,和刺探情报,必要时负责刺杀除去对王府有威胁敌人,这种器械既对武功无助,又对刺探无意,自然是浪费时间与精力。” “我听王统说你的武功不错。” 叶安宁突然转变话题,墨刑不明所以,可强烈的自信也未让他说出什么谦逊的话。 “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可以让所有人以后都不用再做这一项训练。只要你不用轻功将这些项目过一遍,如果你通过了,那便如你所愿。如果你过不了,那我就不得不怀疑往后执行任务过程中,若意外让你无法使用内力轻功,你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叶安宁的这句话显然刺激到了墨刑有些骄傲的心,站起身直接朝着那些训练器械而去,那些原本在训练的人都停了下来。 看着在绳索之间穿梭的身影,叶安宁目露赞赏,难怪即使是刺头也让王统不吝啬夸赞的人,墨刑一路通关,只是越到后面动作越慢,终于在倒数第二关的梅花桩陷阱中,不甚被突然从脚底刺出得利刺划出一道血痕而宣告失败。 第一百四十章 随身侍卫 “如何?”笑看着神色没有刚才桀骜的墨刑。 “这种机关陷阱,任务中极少有可能遇到。” 听到墨刑的回答,叶安宁暗叹,不亏为王统都头疼的刺头,这嘴犟挑刺的毛病是得好好整治整治了。 侧过头与燕沐云使了个眼色,见到叶安宁眼中的跳动着不安分火苗,燕沐云无奈的点了下头。 “好,既然如此,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在不用内力的情况下胜过我,这次的承诺我依然会兑现。可如果输了,你就要面临比之前重得多的惩罚,如何?” “墨刑!”王统及时喝住想要往前踏出一步的墨刑,转而对叶安宁告罪:“王妃恕罪,是属下没管教好!墨刑冒犯了。” 叶安宁不在意的笑道:“是我允许的,怎么算冒犯?王教习不必担心,只过招式而已,说起来自暗影卫的指挥权王爷交到我手上后,对于这些还在训练的暗影卫,我了解的实在太少,今天也正好算是个机会。” 叶安宁如此坚持,王统有些犹豫的望着燕沐云,见他示意便只能同意下来,眼神略带警告的看了眼墨刑才退到一旁。 在对战上从来讲究先下手为强的叶安宁,这一次自然也不会客气,也不管头脑热度过去后,开始犹豫起来的墨刑,直接摸出袖中藏的短匕就攻了过去。 而墨刑这一刻的犹豫不决正好给了叶安宁近身的机会,有些仓促的避过朝着自己致命处刺过来的短匕,对方毫不手软的狠辣让墨刑的眼神开始凝重起来,接下来的交手也不敢再做任何分心。 对于墨刑转变的态度,叶安宁眼中露出一抹赞赏,再次交手不过转瞬,两人已经过了十几招,墨刑有些郁闷的发现,在被叶安宁近身了以后,想甩脱开身极为困难,除非他犯规用轻功拉开两人的距离。而且对方攻击的点极为精准,无论哪一次攻击只要他不小心中招,绝对就失去战力了。 还有最让他头痛的就是,叶安宁左右手皆可以攻击,上一招他将对方握短匕的手扣住,可下一刻短匕便滑到了另一只手,差点反让自己被短匕刺中了腰际。 “你输了!”墨刑感受到顶在后心的短匕,眼神有些懊恼,叶安宁的身手太过灵活,而且丝毫没有很有习武之人招数太套路的通病,刚才他已经扣住了对手的肩膀,可谁知对手的身体似灵蛇一般,一扭一转之下眨眼从他手中挣脱,直接绕去了身后刺中了他的后心将他制服。 “王爷,王妃这招是……”王统双眼放光,这种奇特又如此有效率的制敌招式他还未见过,而且见王妃信手拈来的样子,肯定会的不只这一招,若是可以让他一队中的所有暗影卫都学会…… “王爷,属下认为王妃的武功招式特别适合二队的女子练。”骆冰直接抢先求道。 一旁的叶安宁听得满头黑线……却听燕沐云道:“如今阿宁才是暗影卫的掌控者,你们若是想学便去求她,而不是问我。” 好嘛,又来个甩手掌柜!王统和骆冰听燕沐云这么说,都急忙想抢先开口,看到有些“悲剧”站那里完全被忽略的墨刑,才想起之前的比斗结束了。 两人有些尴尬的退到一旁,叶安宁叹了口气:“墨刑,你可服气了?” “属下认输,之前的事情是属下目光短浅,任凭王妃处罚。”半跪在地,墨刑心服口服。 “好,以后你便跟在我身边吧。” “啊?”墨刑不敢相信的抬起头。这是处罚?只有合格的暗影卫才可以离开训练营,穿上正规的暗影卫服饰,这简直是奖励,不是处罚好么! “有问题?”叶安宁轻轻挑起嘴角。 “没有!墨刑誓死跟随王妃!” “王教习,墨刑我就带走了。”叶安宁对着王统笑道。 能送走这位几次与合格擦肩而过的刺头,王统也乐得清闲,“一切听王妃的吩咐。那个……属下想恳请王妃可否将刚才的招式……” “我的这些招数严格来说并不能算是武功招式,而且一队的人并不一定合适。”王统略有失望,骆冰闻言喜上眉梢。 “骆冰等会我教你一种训练方式,在武功上二队都是女子优势不大,且在外潜伏因为身份的关系多数难以动用武功,这些路数虽然比不上那些厉害的武功,但防身绰绰有余。” “谢王妃!” 在暗影卫训练营耽搁了一晚,回到韶华庄已经是第二天午后,主院里,折枝和冬梅时不时的将目光投向值守在不远处,手中还抱着一把长剑的陌生男子,此人正是跟叶安宁回来的墨刑。 而此刻的墨刑心中有些郁闷,因为叶安宁并没有让他穿上暗影卫惯有的服饰,却是直接让他便服跟随,按叶安宁的话说:“隐藏在暗处怎么算是随身侍卫?” “折枝,我刚才听王妃说,这个叫墨什么的,以后和我们一样要待在院里了?”冬梅撅着嘴,表情有些不乐意。 “嗯,人家叫墨刑!”折枝无奈的白了她一眼,这小脑袋瓜子平日里记个吃的能报出一百种不重样的,怎么记个人的名字都这么难呢?“王妃说墨侍卫以后就是她的随身侍卫,要待在院里保护王妃的。” 冬梅撇了撇嘴,颇有些骄傲道:“嘁,咱们王妃身边有王爷,哪个侍卫比王爷厉害?”冬梅的表情还有些傲然,“而且……这院里突然多个陌生男子,多不方便呀。”说着脸还红了。 折枝捂嘴轻笑,“是啊,算算年纪你都快十八了呢。” “十八怎么了?”冬梅不明所以。 “十八是嫁人的好年纪啊,不如我去跟王妃说说帮你留心着点?”折枝故意逗她。 “你……不和你说了。”冬梅羞恼的扭头跑开了,走前还瞪了墨刑一眼,这让原本就有些郁闷的墨刑,更有些莫名其妙的,那两个婢女一直打量自己也就罢了,一转头怎么自己怎么还得罪她了? 冬梅刚走开,身后的便被打开来,折枝转过身,正瞧见叶安宁穿着一身杏色的素锦宽松长裙,头发随意盘了个随云髻,只用一支紫玉流苏步摇斜斜的簪着,整个人带着少有的慵懒妩媚之感。 叶安宁出了屋子,见折枝有些傻傻的看着自己,却满眼都是笑意,不由地问道:“你俩在闹什么呢?” 第一百四十一章 损失惨重 “王妃。”折枝福了身,凑上去轻轻说了几句,叶安宁嗔怪的瞪了她一眼,眼睛一转笑道:“你一说我倒是想起来,折枝你也十九了。” “额……王妃。”满脸笑意还挂脸上来不及收回,折枝脸色嗖然涨红,“王妃,奴婢要一直跟随在王妃身边……” 叶安宁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逗你呢,这种事情本来就不能勉强,就算我指个再好的人给你。那也得你喜欢才可以,日后你要是有了心上人,可不准瞒着!” 折枝红着脸应了声,叶安宁笑道:“去小厨房备碗杏仁露吧,我正饿了。” 将折枝谴去了厨房,叶安宁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墨刑,“见过王妃。”见到叶安宁走过来,墨刑忙半跪行礼。 “起来吧,你现在是我的随身侍卫,倒不必总是跪来跪去的,我不习惯这些,还有那两个丫头胡闹惯了,别在意。” 叶安宁毫无身段又温和随意的话让墨刑一愣,暗影卫训练营里的人都是自小没有父母的孤儿,见惯了多少世态炎凉和高低贵贱,可眼前这位看起来美丽高贵的王妃,他们暗影卫新的掌控者,却没有丝毫位及人上的傲慢,就如同与他们是平等的一般。 “啧,燕沐云可真会享受啊,还跑到韶华庄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自屋顶上传来,墨刑眼中冷芒闪过,飞身上屋顶,直接拔剑朝着东方肃一剑挑出。 东方肃手执墨骨扇挡住劈来的剑,抽空递了句话:“哎,我说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见对方如此漫不经心,墨刑手中剑招一变,攻势愈加凌厉狠辣,东方肃从开始左挡右支的有些轻慢,也逐渐认真起来,在两人来回过了二十招后,借着对了一脚的时机,东方肃飞身后退。“你这小子功夫不错。” 墨刑冷看了东方肃一眼,执着剑的手再次缓缓提起。 “啧,还要打?你就打算这么看着?”东方肃看向站在底下,正看的津津有味的叶安宁。 “谁让你正门不走,成天翻窗户爬屋顶。”坏坏的一笑,叶安宁一副完全不打算让墨刑住手架势。 叶安宁不发话,眼瞧着对方又要再次出手了,东方肃一抽嘴角,忙转了话锋:“我这不是习惯了么,大不了本公子现在就去门外让人通传一下,再进来行了吧。”说罢就要离去,叶安宁笑着赶紧喊住:“哎,算了算了,东方公子什么时候也开不得玩笑了。” 东方肃一抖扇子飞身落到叶安宁身前,欣慰道:“你总算比燕沐云这家伙厚道一点!听说你还选了个随身侍卫,应该就是这小子吧。” 墨刑收了剑站到叶安宁身后侧,冷眼看着东方肃。“你消息倒是灵通。”此时,燕沐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专程到韶华庄就是为了试试阿宁的随身侍卫?” “嘿嘿,”东方笑的有些谄媚。“自然不止如此,听明月说你要在天罡盟里调两个人来做考核?” 燕沐云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然后呢?” “对于做评判考核这些,本公子也是颇有经验,平日里断惯了那些字啊画的文斗,换个武斗尝尝鲜,也就当帮你一个忙,放心本公子不收费。” “墨刑,将他赶出去,不送。”燕沐云拉起叶安宁的手,转身直接朝屋里走。 “诶?燕沐云!没这么当兄弟的哈!”东方肃想跟上去,却被墨刑横臂挡住,“好了好了,我从莫擎那带了两个消息给你,那么无趣的家伙是怎么娶到媳妇的?” 面对东方肃的挤兑,燕沐云神色丝毫不变,只丢了一句:“来书房吧。” 看着两人执着手离去,东方肃一阵心凉,“哎,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 主院的书房位于后方小花园的南侧,东方肃坐靠在紫檀雕花椅上,手中的茶盖扣的当当响,脸上还是有些愤愤。 叶安宁心中偷笑,“其实我觉得多一个评判也好,若是两人身手旗鼓相当,总得有个人说话,东方与暗影卫平日并无交集,从公正上来说更有信服力。” 东方肃一乐,“瞧瞧,还是安宁……”飞来的眼刀让他背后一凉,“还是王妃说话公道。” 既然叶安宁这么说了,燕沐云自然也不再反对,“莫擎让你带的消息,可是那两个北戎人已经安全到京都了?” “是,这是其中一个,还有一个坏消息。”东方肃神色微沉,此次勤王的队伍确实遭遇到了血鹰的阻截,明月选了十三人前去支援,可……出了意外,天玄星,天佑星,还有天速星都牺牲了,天机星受伤。” “怎么可能!”叶安宁不敢相信,这个损失对天罡盟来说是巨大的,三十六天罡一下三死一伤,要知道培养一个这样实力的杀手,比暗影卫还要难,那要经过多少鲜血的洗礼才能成就一位顶级的杀手。燕沐云同样脸色难看,一次性损失三位,自天罡盟创立至今还是第一次,而且连天机星都受伤了,天机是三十六天罡中排名第三的杀手,仅次于他和天魁星。 “血鹰的实力根本不会是天罡盟的对手!到底是……”叶安宁突的神色一凛,“是冷寒出的手对不对。” 东方肃诧异的看向叶安宁,没想到她直接就猜出了缘由,坐在书案后的燕沐云沉声道:“冷寒此人的武功极高,可我相信这次总共出动了十三位天罡,不至于被杀了三人。” “是,这次血鹰出动的人数也有十数人,正常情况下有天机在,就算血鹰再多几人也不会是我们的对手,只是冷寒出现的时候,其身边的女子还带了十数名北戎箭手。这些人似乎只专门针对我们天罡盟的人。” “他们不是要营救那两个被抓的北戎人么?”叶安宁有些不解,不管塔娜带着人或杀或抢那两人,也不应该是带人第一时间与天罡盟死磕,要知道对付顶级的高手还是十三个,他们也同样要付出不菲的代价,既然只是抢人,目的达到就好。 东方肃也是不解的摇头,继续缓缓道:“消息上说跟着冷寒来的那女子箭法极高。若不是处处被暗箭掣肘,天罡盟也不至于损失惨重。” 第一百四十二章 捏古斯部 “这次的事是我们大意了,天罡盟的三位兄弟不会白死。东方,去查一下那个女子在北戎的底细,还有冷寒真实的身份,就算潜的再深都要想办法给我挖出来。”燕沐云的话语带着杀意,这次天罡盟的损失已经彻底的让他愤怒。 叶安宁咬了咬唇,似想到了什么,对着东方肃说道:“你可以先查一下捏古斯部。” “你知道那女子的来历?”听到叶安宁说出捏古斯三个字,东方肃不由好奇的问道。 “在南诏时,偶然下她曾说过一次自己的全名,叫捏古斯·塔娜。” 书案后的燕沐云,将手旁的一卷皮纸摊开,随意扫过皮纸上标注的北戎各部族位置,捏古斯三字跃然其上。 脑海中快速的搜索出这个部族的信息:“捏古斯是北戎近些年才开始崛起的部族,从最近一年传来的消息看,捏古斯部如今在北戎皇廷也开始逐渐显露了头角,而这个部族当年不过是一直依附着扎鸿部的小部族。一直到十五年前北戎皇廷发生过一次动乱,扎鸿部当时被扣了一顶预谋造反的帽子,连同其附属的五个小部族都一起被清理掉,只剩下一个及时投诚的捏古斯部族畏缩了好些年。” 东方肃冷笑着讥讽道:“近些年才开始上升的新兴部族?呵呵,看来这个什么捏古斯部的野心不小啊,眼下在北戎皇廷中的这点地位,怕是已经满足不了他们了。” 燕沐云看着面前书案上摊开的北戎疆域部族图纸,指间在图纸靠东位置写着捏古斯的三个字上轻轻划动,片刻后才缓缓对着东方肃说道:“让我们安插在北戎的探子,查清楚此女在捏古斯部的具体身份,天罡星现在应该还在西北,飞鸽传信给他,让他执天罡令,带领十人潜入北戎,由那边沿途的暗影卫做掩护,去给捏古斯部族的首领送份大礼!此次我们损失了三人,我便要三十名捏古斯部上层的人头做陪葬!”燕沐云嘴角勾一抹残酷的笑。 王府中,赵王冷眼看着自进来便未抬过头的硕王,“我说过不允许再失手,可是现在勤王的人已经到了京都城城门了。” “四皇兄,这……这次真的不怪我啊,血鹰已经成功阻截下运送的囚车,可是……可是天罡盟的插手了,后来那些支援的北戎箭手,他们……他们根本不帮我们抢囚车。”硕王有些紧张地解释道。 “呵……”赵王笑的有些阴森,“很好!” 硕王暗自吞了吞口水,小心的问道:“四皇兄,那北戎人是否想背弃和我们之间的盟约了?” “背弃?好啊,那待我登上帝位,这西北十二城,他们一座都别想沾染!” “可是……现在那两个北戎人已经送到京都城了。” “那又如何?我是亲王,勤王若是想凭这两人的供词,还有那几车的武器作为证据扳倒一个亲王,除非他要提请三司会审,让我坐实了这个罪名!” 硕王见他并未动怒,又想了想确实如此,原先吊着的心也稍稍放松了些。 “不过……”赵王却话锋一转,“现在瑞王府靠向了勤王,为了不出现其他的意外。这两个人还是留不得。” “那我们?” 赵王站起身,缓缓踱步至窗口,推敲了一下利弊得失,“勤王如果真想三司会审,定会将人先押送到刑部天牢严密看守起来,为自证清白我们是该避避嫌。”话语略微一顿,似有深意的看着硕王:“你派人暗中去和曹桂接触一下。” “曹桂?刑部左侍郎?”硕王一愣,“他……他不是靠拢勤王的朝臣?” “你只传话给他,这么些年,他从牢里换出的那几个死囚,如今可都换了个身份过得不错,正备了厚礼想找他叙旧。……他背后做的那些事,别以为就没人知道。” “果然还是四皇兄有办法,我现在就去安排。” 三天的时间过得极快,韶华庄主院后侧的花园中,叶安宁看着陆续到达的四人,这次的考验大家几乎都在差不多的时间完成,第一位到达的未出叶安宁的预料,是四人中唯一的女子慕容。 “好了,人既然都到齐了,那将你们收集到的消息都说一下吧。”说着,看向一旁潇洒摇扇子的东方肃,“那评判的事就托付给你了。”叶安宁端起茶碗开始惬意的品茶,燕沐云坐在一旁不时的将糕点和水果递过去,一派夫妻恩爱和谐的样子。 东方肃抖了抖身子,用扇子直接往侧边一挡,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就由最后到的人先说吧。” 最后到的是最擅长刺杀的欧阳靖宇,此次负责刺探的目标是礼部尚书庶子刘康远,叶安宁看着四人中身材最高,长相也很是刚毅的欧阳靖宇,她当时也没想到,这喜好男风的刘康远会被他给抽去了。 欧阳靖宇脸上平静如水,将自己探到的消息缓缓说出,大约就是些最近礼部尚书私下活动频繁,与一些朝中大臣多有走动,想来此人受勤王器重,为其在背地里拉拢朝臣,收拢人心。说完将一张折叠好的纸张递给了东方肃,上头是探查出来与礼部尚书来往的一些大臣。 “还不错。”东方肃笑着点头。 第三位赶到的是许巍,他负责刺探的人同样是一位靠向勤王的重臣之子,任务的完成度与欧阳靖宇不相上下。 第二位是邱泽,东方肃听完他带回来的消息,“白家让人在暗中收拢田家的人?宫中的皇后还准备在下月初三皇上六十大寿之日,以为皇上祈福安康之名,宣布一件事?”说着看向叶安宁两人,“你们觉得这位中宫皇后想做什么?” “李照昨日送出来消息,近来这位皇后娘娘频繁出入皇上经常去的几间书房,更是在后宫多番打压惠妃,”燕沐云淡淡说道。 “我猜皇上的那份册立太子的诏书,已经被皇后找到了。如今胜券在握,怎能不去耀武扬威一番呢?”叶安宁接过话。 东方肃玩味的问道:“那你再猜猜赵王会怎么应对?就此认输?还是在搏一把?” 第一百四十三章 筹谋离间 叶安宁笑道:“若赵王是个如此轻易就坐以待毙的人,他也不会胆子大到和北戎人结盟,狼子野心之人,怎会如此就将快到嘴的肉吐去?我们只安稳的等着看下月初三的好戏就成。” 最后轮到的就是慕容,叶安宁看着眼前年岁大约二十来岁,长的却是少见的极有风韵,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竟有一份独特的妩媚之感。可偏就是这样的女子,却把头发简单的束起,穿的极为干净利落,这次她的目标是刑部左侍郎曹桂之子曹修。 这个曹修比起其他几个倒稍许强些,没有什么嗜赌成性,喜好男风这些怪癖,唯一喜欢的就是附庸风雅,腹中没多少才华,可总是自诩为风流名士,酷爱吟诗作对。 慕容将自己收集的消息说完,又取出一枚极品成色的玉佩交给叶安宁。 “这个是?”掌心中玉佩触手生温,玉质通透。 慕容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是曹修送于属下。” 叶安宁一怔,没想到这曹修还喜欢才子佳人的戏码,想来这个就是传说中的“定情信物”了。这不过三天的时间呢,不由赞赏的看了慕容一眼。 面对叶安宁赞赏的目光,犹是她之前再淡定,也不觉脸上有些热意。 把玩着手中的玉佩,却被身旁的燕沐云捞了过去,叶安宁见他看着玉佩似在想什么,“这块玉佩的来历是不是有问题?” 其实叶安宁也有些疑心,刑部左侍郎论起官职虽说是个正三品,可天武朝尊右,比起右侍郎却有不及,加上曹桂当年也是贫寒学子出生,并无多少背景和家底,可这块玉,看着倒像是宫里的。 “属下当时也觉得这块玉太过贵重,并不打算收,可曹修说他父亲近日得了许多好东西,这玉在其中算不得多珍贵。”慕容如实回禀。 “哦?算不得多珍贵?”东方肃笑着看向燕沐云,“这位曹公子,可够豪气啊!” “这块玉产自西凉,是当年我父王在征战西凉时所得,后来随缴获的许多珍宝一起充入国库。”燕沐云摩挲这手中的玉,缓缓说道。 “那么珍贵的东西,想来皇上当年也不会轻易赏人,这位刑部左侍郎大人是靠向勤王的,最近他可有什么建树啊?” 东方肃摇头,“这种没背景,没家世的官员,对勤王的用处不大,这曹桂也全靠在刑部当值,才能得了青睐。” “那两位被勤王带回京都城后,就安置到刑部了吧。”燕沐云突然问了一句。 这一问让两人都眼前一亮,同时道:“有人想走曹桂这条路?” “你觉得他能得逞么?我们是否要提醒一下勤王?”叶安宁问道。 “勤王已经得到诏书,那两个北戎的用途,最多就是搏一把,看能否将赵王治罪而已。就勤王的个性,既然胜券在握,这治罪于否对他也不是很重要了。” “这样话……”叶安宁想了想,突然一笑,“人已经抓过来了,就不能浪费。” 燕沐云见她狡狯的样子,便知她心中有了主意,按住暂且不问,对着等待判定结果的四人道:“此次的任务你们都算完成,那排名便按先后到达的顺序。”说完一拍掌,两道穿着银色劲装的身影,从身后不远的假山上落下。 东方肃指着面前两个蒙面的身影说道:“天剑星,天平星。天罡盟的三十六天罡中他们排名第二十七和二十八,你们可自行选择和谁过招,坚持时间最久者获胜,当然,你们能直接战胜他们最好。” 虽然面前的两人只是天罡盟中排名偏后的,可依旧让四人神色凝重,这次最先选择出手的是同样擅长刺杀的欧阳靖宇。 半个时辰后所有的比试都已经结束,在武功上没有意外的欧阳靖宇得了第一,比较让人意外的是慕容,竟然得了第三,虽然用了取巧的方式在比斗中使用了暗器,可这又不是擂台比武,要讲究多少光明磊落,原本就是刺杀,会暗器反倒加分不少。 最终根据成绩叶安宁选择了欧阳靖宇和慕容,对于勤王是否会惊讶天罡盟的杀手竟然还会有女子,她相信慕容会用实力让其信服。 叶安宁将准备好的一封信交给一直等候在此的暗风,“他们两人就交给你了,到了勤王府将这封信交给勤王,还有这是天罡盟的印信,至于后面如何完全获得他的信任,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是,属下明白,谢王妃。” 三人躬身行礼后离去,剩下东方肃有些百无聊赖的环视了下又安静下来的院子,“这人都选完了,你们两个还打算继续待在这里?” “这边景色秀美,待在这里有什么不好么?”叶安宁完全没有回去的打算。 “刑部的事儿你打算怎么弄?” “保密。”叶安宁神秘笑了笑,一副你就等着看吧。 东方肃被挑起了好奇心,自然不甘心就这样被敷衍过去,于是又看向燕沐云。 “无可奉告。” “我……你个妻奴,本公子没你这种朋友。哼,我自己回京都城看热闹。” 东方肃摇着扇一脸不痛快的离去,后院只剩叶安宁两人,原本奉茶点的婢女都被折枝识趣儿的带了下去。 “阿宁,你可是想用那两个北戎人来离间赵王与北戎人的关系?” “嗯,我想之前血鹰阻截,而冷寒他们的出现却只是针对天罡盟,并未帮赵王抢囚车,按照赵王的个性,心中必然已经对北戎不满,不过是现在利益使然,才让他暂时安耐住了。”叶安宁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那你的意思是将他的不满放大?让他无法再安耐?” 叶安宁自信的勾起唇角:“不仅如此,我们还要让北戎人知道,现在赵王已经对他们极为不满,并准备将答应的那十二座城池,在事后不但要反悔,还要除去他们!” “你打算怎么布局?” 颔首沉思了半晌,叶安宁凑到了燕沐云的耳边,梧桐树下只听见两道相偎在一起的身影轻语呢喃。 远离韶华庄百里的京都城中,号称第一茶楼的茗香楼雅间里,曹桂正有些战战兢兢地低着头,珠帘后面一个不耐的声音缓缓传来,“你答应昨日就将事情办妥,怎么今日那两人还活着?” 第一百四十四章 刑部大牢 曹桂低着头,暗自抬眼瞄了下珠帘后隐约可见的身影,神情万分为难的诉苦道:“下官……下官也是没办法,昨日尚书大人突然对这两个北戎人提审,下官实在没有找到可以下手的机会。” 可对于曹桂的解释,珠帘后的人明显不买账,冷笑道:“少在这里寻借口,如何杀掉一个人?你刑部的侍郎还需要别人教你用什么样的方式么!我看你是打算敷衍本王。” 曹桂脸色一白,慌忙跪倒在地,“下官不敢!下官不敢!这……这实在是……” “本王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收的!你该明白得罪本王的下场!今日是你最后的机会,若明日那两人还活着,你这左侍郎的位置就换个人来坐吧。” 曹桂张了张嘴,似乎还想为自己分辨几句,可珠帘后传来茶盏破碎的声音,硬生生将他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好有些瑟瑟索索的的起身走了出去。 刑部大牢中,刚被提审过得两个北戎人,带着满身的鞭痕被几个狱卒架着,正半拖着准备扔回牢中。 “这两个北戎蛮夷的嘴还真不是一般的硬,我听说打从送进来,这一天天的用刑就几乎没停下来过,愣是没撬出一句有用的。”其中一个狱卒不无感叹说道。 可听他说的这番话,另一名狱卒却不屑讥讽道:“嘁,骨头再硬也没用,论折腾人的手段,这刑部郎官手中的花样,能给他一年到头不带重样的,瞧见那些刑具了没!这两个人先把那些撑过去再说吧!” 几个狱卒互相小声的嘀咕,待到了两人之前关押的牢房,便如破麻袋一般将两人给扔了进去,等在外负责的看守在几人出来后,就再次将牢门上了锁。 而将两人押送回来的狱卒完成任务,也各自回去,唯有落在最后面的一人看了看准备离去的看守,凑上前问道:“王看守,我听别的狱卒说,这两人是勤王府送进来的?来之前还关照过,只要说实话,没说之前反正不能弄死,留一口气也成?你说这两个北戎人……是犯了什么事儿啊?” 那负责看守的狱卒是个四十来岁,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壮汉,当即横了多嘴的年轻狱卒一眼:“卵大的黄毛小子知道什么!不该你问的就别问,去去去,别打扰老子当值。” 被骂了一通,年轻狱卒丝毫不生气,反而咧嘴笑了笑又凑了上去,“别介,谁不知道这刑部大牢里,王看守您的资格最老,知道的事最多,反正现在天也晚了,这大牢里也没别的事,要不我去弄点好酒好菜,咱们吃着聊?” 这一番吹捧让王看守的面色和缓了些,在听到好酒好菜时,更是目光现出一丝犹豫,有些意动。年轻的狱卒见有门儿,忙加了把火:“今晚我看这两人是不会再被提审了,且都打成这样了,能跑哪去?想我这样初来乍到的,还有好多不懂的地方,正好借此向王哥讨教。” 见他这么虚心求教,王看守终于还是应下了,不过三刻钟,年轻的狱卒就掂着酒菜回到牢房,将东西摆放好后两人坐在牢房外不远的桌上边吃边聊。 酒兴正酣,王看守接过年轻狱卒递过来的酒,畅快的喝了一大口,拍了拍他的肩膀,半醉的笑问:“你这小子不错,叫啥?” “小子姓陈,刚来刑部大牢当差不过三天,您叫我小陈就行。”说着又勤快的为他将酒满上,“王哥,吃菜。这以后还得您多关照。” 王看守晃着脑袋,一拍胸脯笑道:“放心,有老哥我罩着你,这牢里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尽管问。” “小子这里就先谢过王哥了。”再次为他满上酒,小陈探出脑袋往牢房里看了看,“王哥,都这个点了,送饭的怎么还不来,我看那两个北戎人只剩一口气了,可别再给饿死了。咱这的饭菜有多,不如我给他们匀点?” “哈哈,没想到你小子还有善心!老哥和你说,能抓进刑部大牢那就没几个好东西,早死晚死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我可……我可劝你,不必对这些东西发好心。饭你甭管,饿……饿不死他们,等会……嗝……有送。” 老王喝的有些上头,对着小陈再次送过来的酒摆了摆手,“不成了,再喝今晚就值不了夜了。” “这不有我么,王哥放心,你尽管喝,我帮您看着,如果有什么事我再喊你就成了。”又是殷勤的劝下两碗酒,王看守终是坚持不住的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过了片刻,牢房的铁门外传来扣锁链的声音,陈狱卒警惕的望向通道口,“谁?” “王看守,我是来送饭的。” “哦,稍等啊!”陈狱卒取下挂在墙上的一串钥匙,去开了门。 “你是新来的?王看守呢?”送饭的狱卒见他面生,满眼防备的看着他。 陈狱卒带着送饭的人到了牢房中,指着趴在桌子上醉倒的王看守:“王看守晚上喝高了,我是新来的,正帮忙看着呢。” 那送饭的狱卒有些不满的看了眼趴着的王看守,“将关押北戎人的那间牢房打开。” “是,是。”陈狱卒左右看了下,才发现牢门锁的钥匙都挂在王看守的腰间,陪着笑去将钥匙取下来。 “动作快点!”等了一会,见他还在翻找钥匙。陈狱卒急得额头冒虚汗,这一串钥匙少说有几十把,他也不知道哪个是哪个,只能一把一把试开过去。 “王哥,王哥!”试了一刻钟还未找对钥匙,陈狱卒只能过去推了推王看守,可对方鼾声大作,一点反应也没有。 “算了算了,我自己找。”送饭的狱卒一把夺过钥匙,另一只手将篮子里的饭食递给他,陈狱卒慌忙接过,却不想手上没接稳,篮子直接掉在了地上。 “你!……”见饭菜弄撒了,那送饭的狱卒当即大怒,直接扬起手就要打过去。 关键时刻,陈狱卒聪明的蹲下身,将撒掉的饭菜往碗里捡起:“这位大哥,抱歉抱歉,我就是个新来的,笨手笨脚,您见谅。” 第一百四十五章 巧施计谋 送饭的狱卒一巴掌没打到,心中虽有怒气,可想着这次来是被交代了有正事耽误不得,见饭菜都被拾起的差不多了,也懒得再计较,快速的将钥匙找了出来,将牢房的门打开,提着饭篮子就走了进去。 牢房中的两名北戎人,自被扔进来到现在都没动过,依旧仰面朝天的静躺着,送饭的狱卒伸脚踢了踢,“起来吃饭了,别装死。” 半晌后,其中一人慢慢挣扎着起身,送饭的狱卒将篮子里倒的只剩一半的饭菜放到地上,就让陈狱卒重新锁了牢门。 “当,当,当。”刑部大牢外,巡夜的守卫敲响了更锣。 “王哥,王哥!”陈狱卒再次推了推趴在桌上的人,酒劲渐渐褪去的王看守半眯着眼睛抬起头,“王哥,已经三更天了。” “哦,好。晚上辛苦你了。”王看守摸了摸腰间的钥匙,缓缓站起身。 “没事儿,哦,那个送饭的来过了,这牢房的门是他自己个儿拿钥匙开的。” “嗯?”王看守愣了下,脸色有些难看:“好,我知道了。”说完就朝着北戎人关押的牢房走去。 陈狱卒见他去查看牢房,就打算离去。可刚走出几步,就看到王看守脸色苍白的跑了出来,“快!快去禀告大人,北戎人……死了!” 刑部尚书萧秉诚接到消息火速赶来,到了牢房中看到已经气绝身亡的两个北戎人,脸色阴沉的盯着跪在地上的王看守,“什么时候死的?怎么回事?” “属下……属下也不清楚。” “你不清楚?”萧秉诚咬牙切齿,有些尖锐的声音刺的王看守一抖,脑子似乎也清灵了些,慌忙辩解道: “提审完送进来的时候,属下查看了确实还是好好的,可吃完老刘送来的饭菜后。等三更天属下再去查看,这二人已经……已经不成了。”如今为了保命,也不管对不对,王看守就先把事推给送饭的狱卒老刘。 “来人,去将送饭的人给本官带过来。” 不到两刻钟,出去抓人的两名衙役就跑了回来,原来那个负责送饭的刘姓狱卒,被发现时已经死在了刑部大牢后角门的柴火堆旁。 这么一来事件已经有了结果,肯定是这个狱卒在饭菜里下了毒,所以这两个北戎人才会吃完饭后不久就死了。 “先将这三人的尸体放好。”萧秉诚的眉头紧锁,交代完便出了刑部衙门,这两个北戎人是勤王亲自交托,其中的厉害关系他自然是知道的,而且之前勤王似有意提请三司会审,现在会审还未定下来,人却死在自己这刑部大牢里了,这后果的严重性已经让他顾不得多想,直接赶去勤王府请罪。 天色微亮,从勤王府回来的刑部尚书萧秉诚还有些回不过劲,本以为这次去请罪定要面对勤王的怒火,所以在去的路上他已经在心里做好万般准备和措辞,可谁知当勤王听到两个北戎人死在牢中,只是怔了一下,说让他自行处理就好,还心情颇好的安抚自己,说这阵子辛苦刑部了。 虽然不清楚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但是没有被训斥,更没有因此得罪了勤王,对于萧秉诚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回去后直接让人将三人的尸体拉去处理了便完事。 出了城北往南十里的无名山林里,一个带着围帽的人站在拉着尸体的板车前,“死绝了?” “是。” “很好,这下赵王爷就可以放心了,你们这次做的很好,回去以后王爷自会嘉奖。” 穿着刑部衙役服饰的两人恭谨躬身抱拳:“谢过王爷,谢过大人。只是……属下有一事不明,不知……” “你们都是王爷的心腹,有什么不明白的,问便是。” 两人相视一眼,其中一人拱手问道:“我等既然与北戎人合作,何不留下这两人的性命,如能用假死药将两人救出,送还给北戎人,不是更让其对王爷死心塌地?” “哈哈。”那带着围帽的神秘男子冷笑,“不必了,这次如果不是北戎人办事不利,也不会让王爷陷入这样的局面,如今朝中勤王愈渐坐大,若不是这些北戎人还有些许利用价值,王爷早将他们除去了!” “王爷英明!是属下们愚蠢了。”两人告罪。 “你们也是忠心为王爷,放心,待王爷功成,这些北戎人……哼哼。” 话虽未说出来,但两人哪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当即不再多问,拿出工具挖了坑草草将尸首掩埋好便离去了。 可哪里知道在他们离去后不久,一只裹满泥土的手从土里伸了出来,还好那二人只是仓促掩盖,上层的土盖比较松。刚才被判定气绝身亡的其中一个北戎人,挣扎着从土中爬了出来,不得不说这个北戎人求生的意志极为强大,即使满身伤痕几乎站都站不稳,可还是跌跌撞撞,摔倒了再爬起来,就这样周而复始的慢慢朝着林子外逃去。 如此诡异的一幕过去后,林子重新恢复的静谧,只是躲在远处树梢上的一个蒙面身影将一切都收入眼底。 “人已经安全的从林子里出去了?”说话的是刚才在林中带着围帽的神秘男子。 “是,属下见他身上伤虽然多,但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嗯,那就好。你派人继续暗中保护,直到他安全被其他北戎人带走。”说着将围帽取了下来,若是那王看守在此,必然会大惊失色,这个神秘的男子竟然就是与自己喝酒聊天的陈姓狱卒。 “是!属下一定将其安全护送到。”蒙面人得命离去后,两道身影自神秘男子身后走了过来,却是刚才穿着衙役服饰,挖埋尸首的两人。 其中一人对着神秘男子笑道:“暗电,刚才咱们这出戏演得不错吧,这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的北戎人,肯定会将刚才听到的消息带回去给他主子。” 神秘男子笑着用手在脸上轻轻揉搓,覆在脸上一张如薄膜般的皮被撕了下来,露出的真容却是暗影卫中最为擅长易容的暗电。 第一百四十六章 父女长谈 说起这次任务的安排,暗电心中也是极为佩服,“这次多亏王妃筹谋,预料到曹桂如果想动手,用下毒的手段可能性最大,提前让我换了身份代替此人混了进去,果然被王妃猜中了。” 为了想办法保住其中一个北戎的命,叶安宁还特意向燕沐云了解了一下惯用的一些毒药,又借鉴了一些配制好解毒丸,依着自己多年对各种毒药药性熟悉,配置了一枚化毒丹,她吃准了曹桂肯定不敢用见血封喉的剧毒之药,怕被当场抓死,而祸及自己。所以这枚化毒丹对常见的一些毒药还是很有成效的。 那夜暗电故意将饭菜弄撒,摻了毒的饭菜少了一半,而后趁着捡拾的机会将捏成粉末的化毒丹添加到其中一份饭食里面。这是叶安宁为了不引起怀疑,只救了其中一个北戎人,赶巧的是吃到这份带化毒丹饭食的,刚好是当时因为伤重,苏醒晚些而吃的较少的北戎人,因此当他侥幸从活下来以后,便以为是自己吃的少,中毒浅才捡回了一条命,所以在被拉出来后一直闭目装死,直至被掩埋后再自己爬了出来。 对于暗电所说的,两人知道底细也都深以为然,心中也是对这位王妃的智谋佩服不已。 而此刻在韶华庄的叶安宁也已经回到了瑞王府中,可刚收拾妥帖,赵总管就亲自来禀报说叶荣来了。 说起来自出嫁到现在,自己还未回去过,连出嫁三天后的回门都是因为要去南诏而耽搁了下来,叶安宁心中不由地有些内疚,不管怎么说叶荣也算自己这一世的父亲,自己确实有些不上心了。 让折枝寻了一身家常的衣服换上,叶安宁穿戴好后就要出门,“既是岳丈来了,那我陪你一起。” 叶安宁温笑着点头,两人携手一路到了前厅,叶荣正坐等着喝茶,见到燕沐云急忙起身行礼。叶安宁看着叶荣有些松泛的衣袍,面色比之前差了许多,这大半年未见,他瘦了好多,那鬓边多出了好些银丝,竟见出些许老态来。 “下官叶荣,见过王爷,王妃。” “父亲多礼了,该是女儿与父亲见礼才是。”叶安宁扶住弯腰行礼的叶荣,轻声道。 听她如此说,叶荣眼中满是欣慰,却依旧道:“礼不可废,这是在王府,若太过张扬,未免被有心人拿去做了文章。” 比起往日有些意气风发的叶荣,如今竟变得有些谨小慎微,看来靠向赵王的日子也不好过,叶安宁心中思量,不免替叶荣觉得有些悲哀。 “岳丈不必拘礼,请坐,”燕沐云的一声岳丈,却让叶荣彻底安下了心,也不再做过多推托,坐下来与两人闲话了些家常,只是不时看向叶安宁的目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岳丈难得来一次,想必与阿宁还有许多话要说,本王正好有事,就不在这里作陪了。”收到叶安宁递来的眼色,燕沐云随便找个借口离去。 “父亲难得来,不如女儿带您随意逛逛吧。”叶安宁谴退了身旁的人,带着叶荣去锦芳园赏景。 锦芳园东侧的映月湖边,正是绿柳成荫,坐在湖心亭中依靠的栏杆往下看,是成群的锦鲤,叶安宁捧着亭子里早就备好的鱼食,随意的洒了一把,这一路陪了叶荣逛过来,他却未说过一句话。 “父亲近来似乎不大好?”看了眼水中争食正欢的鱼群,叶安宁似乎很随意的开口问道。 “是不大好。”这次叶荣倒没有婉转,只是说完又长叹了一口气。 “可是朝中有事不顺遂?”见他沉默地摇头,于是又问:“那可是……赵王那里有何为难之处?” 叶荣的表情变换,她便知道自己说中了,“父亲既然到这里找我,必然是有什么要说的,如果父亲一味藏在心里,女儿又如何能帮到父亲呢?” 犹豫了片刻,叶荣还是开口问道:“听说瑞王府如今已经投靠了勤王殿下?这可是真的?” 对于叶荣的问题,叶安宁似乎并不意外,淡若清风般的一挑唇角:“真的又如何?不是真的又如何?” “事到如今父亲我也不想瞒你,赵王虽然看重我,但同样因为你嫁入了瑞王府而对我多有防备,加之近来传出瑞王府靠拢了勤王,赵王……近来对为父的态度也是急转直下,远不如之前这般委以重任了。” “那父亲今日来,是让女儿帮父亲想办法解脱如今的困境?还是来帮赵王当说客的?”叶安宁问的直截了当。 叶荣苦笑着摇头:“为父如何不知,你不过是王妃,这种事情自然是由瑞王做主,夫唱妇随你也是没办法罢了。为父来一个是应赵王之命,今日来过了算做给他看,二个主要是告诉你如今赵王对瑞王府的态度,你和瑞王爷还是要小心应对才是。” 原想着,叶荣是奉命来当说客,全未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叶安宁平淡的心中划过一丝暖流,只是因为当初云曦的身故,而一直埋了一个解不开的结。 现下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当面问一下叶荣:“父亲在女儿出嫁当天,交给女儿的那只玉镯子,真的只是母亲的遗物么?” “你……你都已经知道了。”见她不否认的选择了沉默,叶荣叹了声,想不到他掩盖了这么多年,还是逃不过去,似是想开了,叶荣缓缓将当年的事情讲述了一遍,这个埋藏在心底的秘密让他战战兢兢的过了这么些年。 事实和东方肃查到的差不多,“当年我是一时贪婪才铸成大错。如今赵王已经得到了藏宝图,这个玉镯,安宁你一定要藏好,不能被他得到。”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张纸交于叶安宁:“原本的藏宝图已经被赵王拿去了,这张是我当年以防万一临摹的,你收着。” 看着手中的藏宝图,叶安宁有些不解叶荣很是沉重的托付:“这是为何?” 叶荣拍了拍她的手背,目中满是苍凉,“为父再劝你一句,七天后的宫宴能推托就不要去了。”嘱托完最后一句,便起身回去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北戎内乱 送走了叶荣,叶安宁满腹疑问的走到清鹭轩,见到燕沐云捧着一只刚飞到的信鸽,从绑着的细管中抽出一卷信纸,这次传信来的信鸽共有两只。 “都是从北戎那边传来的消息么?” “不是,这封是五叔的传书。”燕沐云将一卷纸递给她,又问道:“岳丈回去了。” “嗯。”将叶荣交托给自己的藏宝图拿了出来摊开,两人挨坐一起,叶安宁首先将燕宏彻送来的消息看了一下。 “五叔说现在西北已经安定下来,北戎人主动撤军了,并将原本五十里的防线又往后撤了十里。这些北戎人又在耍什么把戏?” “这次他们可能真的不是在耍把戏。”燕沐云将另一张纸卷看过以后,突然说道。 “怎么?难道北戎内部出了什么事?”能让处于征战中的军队突然撤回,必然是北戎国内出了问题。 “你看看。” 叶安宁凑过去看清了纸上的内容,这个消息是安插在北戎的探子传来的,说是当年被灭的扎鸿部有余孽作乱,而原本忠于皇廷的捏古斯部携其余十二个部族,竟力挺扎鸿部带兵包围了北戎皇廷。 原想着嘉定帝命在旦夕,勤王仗着皇长子的身份,早就觊觎皇位,后有赵王的野心勃勃,天武朝免不了一场宫变了,谁成想一直看似和谐的北戎却赶在前头。 “这个扎鸿部也是了不得,当年被剿灭,硬是暗中发展撑到现在,竟然还不声不响的就收服了这么多部族。”叶安宁对于这扎鸿部的能力不免有些心惊。 “这种事情扎鸿部的首领当年就做过,如今不过是再做一次罢了。”燕沐云对此倒没有很意外。 “哦?这里面难道还有什么秘辛?”叶安宁当即来了兴致,这些皇室的秘密都是不被记载在史册的,所以能知晓的人极少,到了后面许多隐秘的事不是就此湮灭在历史中,就是被杜撰篡改的不成样子。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当年听我父王讲过,如今的北戎王当初并不是北戎太子,而是在扎鸿部的帮助下才登上王位的。” “那这么说起来,扎鸿部是被如今的北戎王给卸磨杀驴了?难怪如今要报仇了,这样的话,北戎现在陷入动乱,西北边关的压力也可轻一些,只可惜现在天武朝同样时局不稳,不然趁这个时候大兵压境,进攻北戎,还能捡些便宜。”叶安宁支着下巴,指间扣击着书案,自语的盘算道。 “傻瓜。”燕沐云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哪里就这么简单了。” 有些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她自然知道不可能那么容易了,且不说现在天武朝自顾不暇,就说以如今北戎的兵力,想要大军压境,怎么也需全国调集兵马,要整和上百万的兵力,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先不说调集这百万雄师,光这么多的粮草还不知从哪筹措呢!天武朝安耽了这么许久,以前有战神先瑞王燕宏飞,如今有西北王燕宏彻,歌舞升平骄奢淫逸的日子,早已让天武朝的上层糜烂的千疮百孔,当年北方一场雪灾上需搜刮十大世家,若是常年征战哪里还有这许多豪门世家可供搜刮? “咳,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情形对咱们是有利的,让北戎人狗咬狗折腾去吧!我们还不如来研究一下这张藏宝图。”叶安宁聪明的转移话题,站起身从书架的暗格中取出北戎地图进行比对,藏宝图所描绘的位置只是北戎疆域的某一处地方,就如一片拼图一般,需要费一些心思去仔细比对。 “这是哪?”仔细的比对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一处较为符合的地方。 燕沐云看到叶安宁指的位置,“这条是北戎人称为母河的乌兰河,而这块位置不远的地方……曾经扎鸿部族就是在这里,在被北戎王剿灭了后,这一处就空了,从此也没有别的部族在转移过来占领过。” “这么巧?难道这扎鸿部也是前朝遗留下的后裔?” “也有可能,前朝皇室逃入北戎疆域这么多年,早就分散到各处,根本不是人力可以再寻出来。” “算了,那便先放着吧,反正赵王如今一时半会也拿不到,不过宫宴在即,我想安排落霞庄的人先退去西北。只是咱们府中的其他人怎么办?”他们撤离去了西北,可余下的这些人难免受殃及池鱼之祸。 “不必担心,我们虽走了,可这瑞王府乃是先帝所赐,连这匾额都是先帝亲自所书,我父王几十年沙场征伐立下的功绩,无论是朝臣还是京都的百姓,都会反对他动瑞王府,而更何况是王府中这些无辜仆役。” “可那些……侍妾呢?总不能让别人以为咱们是落荒而逃,连侍妾都来不及带走吧?”叶安宁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这么说不合适,不由地偷瞄了燕沐云一眼,见他未生气只是定定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眨巴了下眼睛,有些不太好的感觉蹿上心头,“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去做恶人吧?” “我的阿宁就是聪明。”燕沐云笑着夸赞。 “你想得美,这么凶残的事我不做。”站起身,叶安宁打算走为上策,想让她扮演善妒悍妇,将一王府的侍妾都逐出门去,她的彪悍名声还不传遍天下。 “阿宁。”还未走出一步又被燕沐云伸手拉入怀中,“我喜欢看阿宁凶残的样子。” 叶安宁侧过头看着下巴抵着自己肩膀,说话有些任性的燕沐云,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这个恶人她是要做定了。 接下来几天瑞王府就颇为热闹了,叶安宁开始大发雌威,先是抓到黄侍妾在背后议论自己的是非,当场发怒叫来赵总管直接将人撵出了王府。后又发落了周侍妾,因为其残酷不仁,虐打下人,有一人之前还能伤势过重身亡,虽然是以前的事情了,但叶安宁表明自己要决心肃清王府中有些不正之风,作为杀鸡儆猴,于是将周侍妾也谴出了王府。 第一百四十八章 宫宴前夕 这几天瑞王府中有点“风声鹤唳”,丫鬟仆婢,门房下人都是战战兢兢,看着被快速清空的西偏殿,生怕自己也被找出点错落,然后被赶出王府去,所以这些日子当差事也格外的谨慎勤快,谁都不敢有半点不上心。 汀草堂中,云子墨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椅子,往常的这时候,那些侍妾都该坐在这里陪她说话,奉承她,进王府这么多年,她经营了那么久,让这些侍妾都是唯她的命令是从,曾经这个府里没有女主,她虽然只是庶妃,可上头没有人压着,恍惚间也让她有了当家做主母的感觉,可如今叶安宁的出现,却结结实实的给了她响亮的一巴掌,这么多年的经营,说没有就没有了。 “当初让你逃过一劫,真是失策。长霖那个没用的东西!只会找一些不入流的江湖杀手!”话语中是满心的恨意,可即使如此,她也只能再忍耐。 而此刻在远离京都城的一处临山别苑里,环境清幽怡人的湖畔小筑中,穿一身青色烟罗纱长裙,端坐在古琴前的塔娜,正一脸寒霜的看着手中的书信,上面所写的是从北戎传来的消息。 “塔娜小姐,族长对于此次部落损失了三十名族人非常生气,而且对方留书说是因为您……得罪了他们,这次的三十人只算是利息。” 咬着牙将手中的书信撕成碎片,塔娜冰冷的目光望着窗外,“族长还说什么?” “族长说,现在皇廷的局势基本已被掌控住,七皇子不日也会到达主持大局,让小姐你最近……最近安分些,不要再节外生枝,不然……不然……”跪在下方回话的人,不敢再说下去。 塔娜冷笑一声,目光灼灼满是压抑的怒火,平下心后看着地上跪着的下属又问了句:“那……七皇子可有说什么?他……有怪我么?” 下方回话的人一愣,想了想斟酌地回道:“回小姐没有,七皇子殿下没有怪责小姐。” 听到他如此说,塔娜嘴角轻扬,心情似乎瞬间好多了,摆了摆手:“行了,你下去吧,传信回去告诉族长,就说我知道了,近期不会有任何异动。”至于那些带着威胁和警告的话语,她丝毫不放在心上,一个挂名的父亲罢了,她又怎会在乎呢。 伸出手轻抚了抚面前的琴弦,舒缓的琴音从指间慢慢流转,只是一曲未了,外头又响起匆忙的脚步声,被搅扰了弹琴的雅兴,刚心情稍许和缓的塔娜,极度不悦地看向进来禀报的手下。 “又怎么了?” “禀小姐,赵王府飞鸽传信,说三天后的宫宴希望小姐不要忘了。” 塔娜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琴弦,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一般:“哈哈,宫宴?他不是打算利用完就除了我们,竟然连当初同意的西北十二城都想反悔,那盟约自然已经不作数了,他有那个野心和实力,就自己去将那九五之尊的位置抢到手吧。”说完看了眼依旧跪在地上的属下,眼中露出一丝鄙夷,“你就按我的原话回他,有什么不敢说的么?还有!让我们还在京都城的人手都撤回来。” “是。” 赵王府中等到回信的燕沐洵,缓缓地将手中的纸揉成一团,唇边露出的笑意森冷的让人发寒。 “四皇兄,北戎人怎么说?” “他们不会再帮我们出手了。”平静的语气听不出一点懊恼或者气愤。 关键的时刻却失去一大助力,硕王有些忧心:“那大后天的宫宴我们……” “没有他们,我们一样可以成事,只是多留些后手罢了,只是这些北戎人是怎么知道我们的意图?西北十二城的事情,我不过是那天随意说了一说,如今反倒传到北戎人耳朵里去了。”赵王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的硕王,饱含深意地说道。 感受到赵王清冷的目光,硕王连忙喊冤:“四皇兄,我在外面可什么都没有说过,近些时候别说风月场,茗香楼我也只是去了一回,还是为了见曹桂。” 赵王却突然一笑,刚才肃穆冷然的神色似乎只是硕王的错觉一般:“五弟急什么,皇兄不过是在想,咱们手底下莫不是出了什么叛徒。” “皇兄说的有理,这段时间投靠过来的人不少,说不定就有嘴巴不严实的。”硕王想了想又道,“如今宫宴在即,不如我再去查一查,免得到时候再有什么枝节。”说完还暗自瞄了眼赵王的神色,知道得了允准硕王方才出了门。 而瑞王府里,叶安宁终于赶在宫宴开始的前一天将那些侍妾都清了出去,这次“雷厉风行”的大动作,瑞王府里成天有哭哭啼啼的女子被逐了出来,自然免不了消息被传了出去,于是瑞王娶了一个善妒又凶残的王妃,这种小道消息不胫而走。 叶安宁有些气闷得坐在院里的秋千架上,冬梅在后面推着,前几天通知了春桃他们将东西都收了,先行赶赴西北,今天出门去送行,哪里知道外城已经将她“大发神威”,驱赶侍妾的事迹都编撰成说书的段子了,茶楼酒肆的成了别人口中的谈资。 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果子,她此刻只觉得恨的牙痒,瞥见燕沐云还满眼笑意的过来,嗖的起身一掌拍了过去,却被他轻松的扣住,反被带到了怀中,后头看着的冬梅捂着嘴偷笑一声,赶紧识趣的离去。 “府中如今清静了许多,全是阿宁的功劳。”还不待她说话,燕沐云直接一句褒奖送上。 翻了个白眼,叶安宁问道:“都准备好了?” “李照那里都已经准备好了,暗风那里明日宫宴若有意外会尽力保住勤王。” “这次北戎人不出手,赵王真的还有把握?”虽然嘉定帝现在一病不起,可宫城里的禁军,羽林卫都不是摆设。 “我若说羽林卫统领已经暗中靠向赵王了呢?”燕沐云低声说道。 叶安宁一怔:“这样话明日宫宴,那不就成了赵王摆的鸿门宴了,好在禁军统领当年是父王的旧部,咱们手中同样有后手备着,不然这次还真要掉进赵王的坑里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琼华宫宴 四月初三是嘉定帝的生辰,又赶上六十整寿,可惜嘉定帝自病倒后昏迷至今,皇后提出百官上天坛为嘉定帝祈福,并且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宣布,晚上还会在琼华宫大摆宫宴。 燕沐云作为同样要参加祈福的亲王,一早便进了宫,宫宴安排在晚上,所以叶安宁倒不急着去,一直过了午后才开始收拾。 “王妃,宁国公府的谢小姐求见。” 刚换好衣裳就听到外头的婢女禀报,“请谢小姐稍坐,告诉她,我马上就过去。”叶安宁也有阵子没见她了,如今原琬琰和瑾瑜都已经出嫁,大家现在都难得聚在一起。 到了前厅,谢青清正在左右踱步,今日的她穿着一身青烟紫绣游鳞曳地长裙,满头乌黑的秀发也被拢了起来,不见了平日里的俏皮可爱,倒多出一份贵气庄重之感。若不是进来瞧见她走来走去,表情动作还是那个谢青清,叶安宁差点就没认出来。 “瑞王嫂嫂,你终于出来了。”见到她出现,谢青清几乎是跳着奔过来。 叶安宁忍不住扬起嘴角,笑道:“你母亲好不容易给你收拾了这一身行头,这么个跳法,等下头上的簪子都歪了,发髻都散了。” 听她这么一说,谢青清赶忙去扶了下头上有些沉重的步摇,“都是母亲说什么今天的宫宴极为重要,一定要让我穿的庄重些,这些繁琐的东西压的我头都快抬不起来了。”对于自己这身“贵气”的装扮,谢青清很是不满的嘟哝着。 “你且忍忍吧,瑾瑜他们都已经出门了么?” “嗯,琬琰姐的夫君是次子,这次的宫宴好象并没有资格参加,瑾瑜的夫君诸葛轻风在是禁卫军左副统领,昨日便待在宫中未曾回来呢,瑾瑜不放心,一早就进宫去了。” “那等一会你就随我一起进宫吧。”拉着谢青清一同坐下,时间上早两人喝茶随意的聊着天。 “禀王妃,宫里有明文送出来了。”赵总管急忙的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张明黄色的纸,是宫里递发到各亲王府的。 “嗯,是皇上留下的太子诏书?”叶安宁放下手中的茶碗,淡淡的说道。 赵总管一愣,没想到他还未说,王妃就直接猜出来了,心中对叶安宁更多了几分佩服,“诚如王妃所猜测,是册封太子的诏书,听宫里送信的内侍说,在百官为皇上祈福后,皇后娘娘请出朝中的两位内阁大臣宣读了诏书。” “只有两位内阁大臣?”谢青清看向叶安宁,天武朝的内阁大臣共有六位,册封太子这么大的事,皇上如今不能理事,怎么也得六位内阁大臣一同主理才是。 “消息就是这么说的,具体的老奴也不清楚。”赵总管据实回报。 “嗯,我知道了,赵叔你去忙吧。” 赵总管离去后,叶安宁继续喝茶,对于太子诏书的事绝口不提,一旁的谢青清忍不住问道:“皇后娘娘就这样宣读了诏书,是不是太仓促了些?” “大约皇后娘娘是等不及了,只是这次宣读诏书为何不请出你父亲。”宁国公作为三朝元老,在朝中的威望更甚内阁。 谢青清摇头:“父亲并不建议皇后娘娘现在就宣读诏书,而是建议皇后娘娘发出告示,遍寻天下名医为皇上治病,太子册封一事倒可以往后压一压。” 这么看来是与皇后的意见不和,宁国公的建议并不被采纳了,其实宁国公想的是稳中求胜,已经有了诏书在手又何必心急,如今皇上虽昏迷可还未断气,既然一时半会上不了位还不如把基础打的更牢固一些,先以孝之名为皇上征寻名医,再慢慢将朝臣笼络,如果能将六位内阁大臣都尽收麾下,最后由众大臣共同推勤王上位,届时再加上太子诏书才是得了人心,得了天下。 如今朝中还有小半数的人都支持赵王,朝局不稳,人心纷乱,如今宣读太子诏书不免被人诟病,质疑勤王是想趁皇上得病期间,控制朝局,反倒让赵王捡了机会。 “王妃,时辰差不多了,马车已经候在府外了。”折枝进来禀告,叶安宁拉起谢青清一同朝着宫城而去。 这次琼华宫宴分为两个区域,亲王还有朝臣都是在主殿内,女眷们则被安排在琼华宫后侧的清瑶殿中。 现在宫宴已经开始,若大的清瑶殿中,琴舞交应,热闹非凡,在坐的都是王府高官女眷,每个人都是华衫锦服,满头的珠翠在灯火的映照下,更是满目的华光璀璨。 有熟识的两相靠着低语,或独自坐着,高傲的昂着头,品茶赏舞,期间皇后现身走了个过场,接受了众人瞻仰的目光,又满面荣光的赶紧回琼华宫去了。 叶安宁同谢青清挨坐着,目光四处搜索,方才看见了坐在不显眼位置独自待着的邵瑾瑜,忙将她也拉了过来,三个一凑到一起就如多年未见的老友,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 “瑾瑜,怎么了?”叶安宁见她说话的时候,目光总有些忧郁。 “轻风说……今晚的宫宴让我早点离席回去。这几天他总是待在宫城中很忙,我老是担心会有什么事。”邵瑾瑜说出心中忧虑。 叶安宁心中一转,“或许他只是不想你应对宫宴中的这些命妇,想让你早些回去休息而已。”低声安抚了邵瑾瑜几句后,抬起头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多了一些羽林卫在值守,瞥了眼按照皇后娘娘凤旨,送东西过来的李照,叶安宁对着两人抱歉的笑了笑,“我先出去会,你们两个不用等我,晚些沐云会带我一起回王府。”说完低下头,小声道:“我看这宫宴也没多大意思,瑾瑜你们两个还是先回府吧。” 对于叶安宁的交代谢青清疑惑,邵瑾瑜眼神更凝重了些,但两人都是聪明人,都是点了点头打算离去。 叶安宁看了眼在门口值守的羽林卫,起身与身后伺候的宫女说了句要更衣,然后借着去偏殿的功夫,打晕了宫女绕去了清瑶殿后侧。 第一百五十章 宫宴争执 叶安宁刚到,早就等在那里的李照半跪下行礼,“见过王妃。” “麻烦李公公了。”此刻的叶安宁已经将穿在外的长裙脱下,里面穿的是一身劲装,头发也被束起。 “王妃言重了,奴才当年一家受先瑞王爷恩惠,这些都是奴才该做的。”说完将怀中揣的令牌还有一个包裹交给叶安宁,里面装的是一件寻常内侍穿的宫服,“王妃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 叶安宁快速的将内侍的衣服穿上,“李总管不必担心,王爷不是还在琼华宫么,而且今晚赵王也不一定会动手。”穿好了衣服,又看了眼李照拿来的金色九龙令牌。 “这是从皇上那拿来的出城令牌。” 叶安宁将令牌放进袖袋,又对李照说道:“李总管,这里结束后也同我们去西北吧。” “谢过王妃好意,奴才伺候了皇上这么些年,在宫里也待习惯了,王妃放心,无论是哪位皇子继位,就是看在奴才伺候皇上多年的份上,都不会为难奴才的。”对于叶安宁的好意,李照感激的谢绝,他既然不愿离开,叶安宁自然也不会勉强,在询问了一些内侍随侍在侧的细节以后,便半低着头跟在李照身后到了琼华宫中。 李照将她混到一队负责伺候赵王的内侍人群中,跟着带队的内侍首领一同进了宫殿,此时的琼华宫正是一曲琴声方歇,几个靠拢勤王的大臣见到勤王朝自己举杯,受宠若惊的慌忙起身,齐声道:“谢太子殿下。” 坐在下首的硕王却是嗤笑一声,这声音虽不大,可在此刻却尤为刺耳,整个琼华宫的朝臣似有默契般的都安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的看向硕王。 “五弟这是什么意思?”对于硕王这煞风景的嗤笑声,让勤王有些不快。 “没什么,就是想到如今父皇病重未醒,皇长兄却着急的弄了个什么太子诏书,还在此饮宴接受大臣们的恭维,五弟我不免感慨人心凉薄。” 勤王脸色难看,高坐于首的皇后冷然地盯着硕王问道:“硕王是对本宫拿出来的太子诏书有疑问?还是质疑皇上立勤王为太子?” “儿臣自然不敢质疑父皇。” “那就是怀疑本宫了。” 气氛一时僵持,一旁的赵王起身笑道:“五弟也是慎重起见,母后何必生气,毕竟太子乃是下一任的天武国君。” “这份太子诏书可是由多位大臣共同验证过的,怎可能有假?”皇后对于赵王与硕王的质疑已经有了怒气。 面对皇后质问的眼神,还有众位大臣投过了的目光,赵王只是淡然一笑,缓缓说道:“前几次我来宫中与母妃请安,偶然见到母后出入父皇常用的勤政斋,后来细问一些宫人,原来母后自父皇病后,时常出入父皇常去的一些书房。” “你……你得意思是我偷盖御印?”皇后气得豁然起身。 赵王浅笑并不回答,但如此默认的态度,所表达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赵王,你大胆!你竟敢如此污蔑母后,还有你这是与母后说话的态度么!”勤王几乎气得跳脚,豁然起身要过去理论,却被皇后一把拉住,示意她稍安勿躁。 到底是从后宫各种阴谋算计中走出,还屹立不倒的中宫皇后,白氏这么多年执掌后宫也不是随便看看的,稍一思量便沉住了气,“赵王与硕王如有疑问,等明日早朝,太子再将诏书取出,再次交由六位内阁大臣共同验看。想必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也没人敢做手脚,是真是假一看便知,皇上的笔迹可当朝比对。” 皇后的淡定及时稳住了局势,让底下原本有些观望犹疑的大臣,都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母后何不现在重新验看?”赵王并不就此甘心。 “赵王又何必如此急于一时?难不成……是有什么阴谋想要急着实施?” 赵王端起酒杯,站起身冷笑道:“既然母后不愿自己拿出来让我等鉴别,那只能儿臣自己动手取了。”说罢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酒杯随后砸落在地。 一声碎响,琼华宫外一阵奔跑响动,已经待命的羽林卫将整个琼华宫围了个透彻,这突然的围困让还在饮宴的朝臣一阵混乱。 “羽林卫!”勤王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赵王,你想做什么!是想造反么!”皇后几乎恨得咬碎牙齿。 “造反?母后多想了,儿臣只是不愤皇长兄所为,如今父皇还病重垂危,皇长兄却急着争夺皇位。又对母后私自撰写太子诏书之事,颇为不耻!决心想肃清一下朝纲罢了。”赵王说的云淡风轻,一段话下来似乎自己把理都占了? “肃清朝纲?你算什么东西!你既不是太子,也未曾奉命监国,何来资格!还不速速让那些羽林军退出去!” 瞥了一眼有些色厉内荏的皇后,赵王抖了抖衣摆,再次坐下自顾着喝酒。 “袁裴呢!羽林军统领袁裴何在!”勤王大声呼喝,可未有人出现。 琼华宫内的气氛一时变得诡异的沉寂,直到赵王再次开口,“不知众位大臣们对于本王刚才的建议,可认同啊?” 正在暗自观察局势的大臣都是一愣,一些原本就靠向赵王的人都慌忙起身应道:“赵王殿下说的没错,此时应该以皇上治病为重,皇后娘娘合该交出诏书,勤王殿下如此……实在不能监国。” “你们!”勤王气结之下,目光扫到了还在淡定喝酒的燕沐云,求助的目光投了过去,“瑞王堂弟。” 赵王眉头微蹙,见燕沐云放下酒杯,“瑞王可有什么不同的见地?” “没有,只是我素来以为羽林军只受皇上调遣,不知赵王是如何拿到御令,调动羽林军的。而且负责巡视值守宫殿的都是禁军,羽林军除了御前的,都是驻守在外围,从刚才羽林卫围住琼华宫的速度,想来他们早就在此准备了,看来夜围琼华宫赵王殿下已经谋算良久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宫宴之乱 刚才羽林军出现的突兀,又被赵王咄咄逼人的气势一怔,众人都还未及时想到这一点,现在经燕沐云这么一说,怀疑的目光都是再次看向了赵王。 “好啊!老四,原来你一早就想趁着宫宴谋算我和母后!什么交出太子诏书,以父皇的病体为重,都是你的借口!”勤王士气大振,“我看你就是想造反!”说完,取出自己的令牌,交给一直值守在身后的穿着侍卫服饰的三人,正是被叶安宁指派是去保护勤王的欧阳靖宇和慕容,还有暗风。 “你拿我的令牌,去找禁军统领,让他带禁军过来。” “不许放任何人出去。”赵王神色阴厉,“燕沐云,你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想扰乱人心,让我与皇长兄相斗,你好渔翁得利?可惜,今日你失算了,来人!将瑞王给本王拿下。” 眼瞧着进来一队羽林军要将燕沐云押下,勤王喝止却未有人听从,关键时刻却听外面有人喊道:“赵王殿下,禁卫军统领带人闯进来了。” 赵王脸色一变:“全部给本王拦在外面,没本王的命令敢擅闯者,就地格杀!” 而勤王听到禁卫军已到,顿时喜出望外,“老四,你现在认错,本王保证可以对你从轻发落。” “哈哈,发落本王你还没这个资格。”此刻赵王已经完全褪去了平日里亲善的面具,嘴角有些残酷的上扬。 “洵儿。”这时一个宫装妇人从侧门被羽林军互送了进来,叶安宁站在赵王身后不远,穿着内侍服饰半低着头,微抬起头瞄了一眼,此人应该就是赵王生母惠妃了。 见到惠妃过来,皇后和勤王都有些诧异,心中生出有些不妙的感觉。 “母妃,东西可拿到了。” “拿到了。”说着惠妃取出怀中包裹着的东西,双手高高抬起,“这是本妃从皇后娘娘的寝宫搜出来的,是皇上的玉玺。” “什么!”见到惠妃取出的东西,低下坐着的大臣再也忍不住的站起身。 “惠妃,你血口喷人!你竟然私自搜本宫的寝宫,还诬陷本宫!” “是否诬陷皇后娘娘,后宫之人皆是见证。”说完后头跟着进来的竟是其他六位二品妃,“私自带人搜娘娘的寝宫,娘娘尽管问罪!可这玉玺可是本妃在满宫嫔妃的眼皮子底下,从皇后娘娘宫里拿出来的,这可做不得假。还有这份娘娘私撰的太子诏书!”惠妃冷笑的取出一卷明黄色的锦卷。 惠妃的这一手彻底的打懵了皇后母子,“皇后偷取玉玺,私撰太子诏书,以图篡位!来人,将皇后还有勤王全部扣押,先送去宗人府,等父皇醒了再做惩处!” “母后!”勤王此刻彻底慌了。 “燕沐洵,你敢!”皇后抖着手满目的恨意,挥开朝自己抓来的手:“放手,你们胆敢如此对待本宫!” “住手。”宁国公谢陵走上前:“今晚之事太过蹊跷,如今事情未弄清楚,就将一个亲王还有皇后圈禁宗人府,赵王爷越权了吧。” “玉玺都在这里,事情如何还不明显,宁国公莫不是要包庇皇后?”惠妃寒着脸质问。 “宁国公,本王念你是三朝元老,于天武朝劳苦功高,现不与你计较,速速退开。”说罢,赵王一挥手让羽林军去扣住勤王母子,却被勤王跟前的两名侍卫挡下。 勤王见机拉着皇后就往侧门退去,却被再次劫住,而随着涌进来的羽林军越来越多,原本热闹的宫宴已经变成了混乱的战场,一些见势不妙的官员捡着时机偷偷往外跑。 “你们的亲眷可都还在后方的清瑶殿,想偷跑的人大可现在就离去。”硕王嘲讽的看着脚底抹油想偷溜的一些人,冷冷的抛出一句话,那些人瞬间僵在原地,有些人苦着脸开始朝硕王告饶。 “你们都给本王老老实实的待着,等事完了以后,自然放你们一同离去。” 而另一边,燕沐云依旧平静的喝着酒,顺便将不长眼想要对他动手的羽林军踢飞了出去。 赵王端着酒杯缓缓走至燕沐云面前,低下头轻声道:“当下情势已定,你现在投靠我,或许我看在你母亲的面上,可以放瑞王府一马。” 燕沐云眼中闪过杀机,安耐不住的怒火直接一掌朝着赵王胸口砸去,却被后方及时出手的身影挡住。 “袁裴。”来的正是之前一直未曾现身的羽林军统领。 “瑞王燕沐云是勤王的同谋,还意图刺杀本王,刚才众人皆是见证,袁裴,将瑞王即刻扣押!如若反抗,杀无赦!” 已经彻底叛变的袁裴躬身道:“属下遵命。” “慢着。”轻飘飘的两字自赵王耳后传来,原来不知何时叶安宁已经站到他的身后,用利刃抵着他的后心。 刚才叶安宁暗自观察着事态发展,勤王和皇后现在已经处在羽林军的包围,虽然慕容和欧阳靖宇全力出手,也只能保证他们母子不被抓住。现在赵王已经完全撕破脸,今夜一战不可避免,趁着两人都被燕沐云吸引去了目光,她借着混乱靠了过来。 “你是何人!胆敢挟持赵王!”叶安宁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将人挟持了,这对袁裴来说无疑是打脸的。 “叶小姐,如今勤王和瑞王府都已大势已去,你父亲早就已经归顺于本王,若是你愿意此刻跟随本王身边,本王当初在灵台寺的承诺依然作数。”赵王到了此刻还不忘拉拢自己,叶安宁玩味的一笑,将顶在他后心的利刃往前送了一些,原本镇定的赵王脸色瞬间难看到极点。 “勤王现下确实势弱,可你说……我这匕首在往前送上一些,勤王如今的困局是否就可以解开了?” 赵王眼皮一跳,阴声狠厉道:“只要本王有不测,清瑶殿的那些大臣家眷会全部是本王的陪葬!还有这些琼华殿的大臣也一样!”说罢看了袁裴一眼,“记住本王的话,她若敢动手,便将宫宴上的人都杀了,本王倒要看看,你能救几个!” 一百五十二章 入西陵府 赵王会狠辣到如此程度,叶安宁也未曾料到,这满朝的大臣可是天武的根基,赵王为了保命既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全部格杀。 而袁裴也深知,自己今天所做之事,若是失败,事后的结局肯定会相当凄惨,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回头路,当即眼中狠色一现,缓缓后退抱拳应下。 “好吧,那我们各自退一步,你放我们离去,我就放了你如何?” “你与燕沐云可以离去,但是皇后盗取玉玺,勤王与其共谋皇位,所犯之罪太重,若放了他们,父皇醒来后本王该如何交代?” 赵王大义凛然的话让叶安宁差点笑出声,她从未小看过此人的心计和手段,却小看了他的脸皮厚的程度。 “玉玺到底如何到的皇后寝宫,我想你心里最清楚,有些东西是经不住查的,如今你已经胜了,勤王母子对你不过两条性命而已,你当真想背上弑兄的罪名?为自己留下让人诟病的事?呵呵,主上太过狠辣可是会让底下的人心寒呢。到时候谁还敢真心跟随赵王殿下?”叶安宁看似“好意”的分析,让赵王心中的念头极转,权衡了利弊后带着一丝赞赏的说道: “好。本王今日且信你一回,就放他们母子离去,只是你确实不考虑跟随本王?” 面对赵王一而再的想“引诱”叶安宁,一旁的燕沐云早已脸色阴沉到极限,“你若是不想死,就把你得念头收起来!本王不介意多些人给你陪葬!” 赵王敢吃准叶安宁不会放任这么多人去死,可燕沐云绝对不会有丝毫手软,于是识相的闭了嘴。 “袁裴,让羽林军住手,放他们离去。” “等等,你送我们出京都城。”对于他的话,叶安宁可信不过。至于勤王母子两人出了京都城后何去何从,那她就管不了了。 挟持着赵王一路出了京都城十里,东方已经开始发白,勤王已经带着皇后还有一些跟随的王府侍卫从另一条路离去。 “都到这里了,你总该可以放人了。”赵王神情不耐,宫宴他虽是最后的赢家,可是勤王跑了,没有他们母子二人认罪的铁证,昨夜的对质定然会让很多大臣心存疑虑,这场仗其实赢的只能是极为勉强罢了。 “赵王殿下请放心,我自然会遵守承诺。”说完,叶安宁坏笑的看了他一眼,赵王顿感不妙,可在他反应过来前,叶安宁已经干脆利落的抬手将其打晕在地。 “大胆!”跟在后方不远的袁裴大喝一声,挥鞭催马狂奔过来。 燕沐云嘴中吹出一声长哨,早已等在一旁的两匹马听到哨音奔了过来,两人各自骑上一匹扬尘而去。 叶安宁两人一路骑马不曾停歇的赶到了蒲县,折枝和冬梅还有从韶华庄跟随她的李雁儿,都在昨日夜间就先行安排离去了,暗风带着慕容还有欧阳靖宇跟着勤王出来后,就直接按照事先约定好的在蒲县等待,一同在此的还有暗月。 待叶安宁和燕沐云到达,一行六人换了行装重新上路,此去西北需月余时间,沿途的城镇赵王虽加强了城门守卫,对过路之人多有盘查,可有慕容的易容术在,六人这一路倒是有惊无险。 时至五月初的时候,几人已经进了西陵府,此处已属于燕宏彻的管辖范围,到达了这里赵王的追兵便算告一段落了。 因为是一路易容乔装而来,所以也不曾告知燕宏彻他们已经到了,进了漠北城中,先找了间客栈投宿。 西北的气候干燥,雨水远不及南方充沛,可种植的农作物少不说,产量也少,因此导致西北的经济一直处于比较贫困的处境。 叶安宁几人投宿的客栈已经算是漠北城中相对不错的,扫视了下客房内的陈设,叶安宁心中有些感慨,这样的客栈也就跟南方一些小县城中的差不多,可在漠北城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西北的昼夜温差较大,休息了两个时辰,等叶安宁再出来天色已经黑了,卸去了所有乔装,两人穿了一身简素的布衣走在街上。 漠北城的夜少了些灯火恢宏,可依旧人声鼎沸,沿街的商贩大多皮肤晒的黑红,可笑容却比别的地方多了份淳朴。 两人用罢了晚饭,携手走在街上,享受这难得的宁静。 “等明天穿过漠北城,就到了五叔所在的峪风关,我已经让暗风先送信过去。” “小一他们比我们到的早,折枝那几个丫头想来也已经到那里安顿下来了,如今北戎退回境内,这大西北的安逸倒是别有风味。”叶安宁不由地感慨。 燕沐云转过身笑看着她,“就算没有北戎经常在边境扰乱,西北土地干燥,沙土太多,能适宜在此生长的作物太少,这里的贫瘠极难改变。” “那可不一定。” “哦?你可是有什么好的想法?” “这里虽然物产种类少,但同样这里能出产的东西,南方也不一定有,西北地处边界,在此来往的很多都是北戎的游商,还有一些更远沙漠小国的商人,他们带到这里售卖的东西都是别的地方见不到的新鲜货。只是这边地处偏远,想运出去极难罢了,若是可以多吸引一些天武朝其他地方的生意人过来,到这里发展经商,将这里特产的东西带出去,如此形成一个良性的循环,我相信这里的贫瘠会慢慢改变的。” 叶安宁缓缓的述说,燕沐云听得认真,脑中不断思量着她说的是否可行,眼中的赞赏之色欲加浓烈。 “只是想吸引这些商人那么远的赶到此处,那必然要有绝对的利益可以让他们看见才可以,你可有什么好的想法?” 叶安宁刚才那番话,不过也是心中突来的念头,被燕沐云这么一问,觉得心中有什么想法呼之欲出,“我得再想想,而且这片地界可是五叔的,就算想法再好,五叔不赞同也不行啊。” 燕沐云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你先慢慢想着,若是可以改善西北如今贫困的现状,五叔那里绝对第一个赞同。” 第一百五十三章 偶遇故人 “你怎么就知道五叔不反对?”对于燕沐云如此有信心,肯定的语气,叶安宁不信地问道。 这个问题却让燕沐云神色多了分沉重,“这些年朝廷克扣,拖欠西北军军饷不知多少,五叔为人又极为仁厚,此处的税收本就比天武朝其他地方要低许多,加上往年闹过两次蝗灾,五叔又减免了不少税赋,能坚持到如今,若不是天罡盟这些年在江湖上接了不少任务来做补贴,恐怕早已坚持不下去了,五叔能维持到现在已经极为艰辛。” 燕沐云的话让叶安宁感觉到了一丝压力,想起当初两人还未成亲之时,燕宏彻给自己的两万两银票,也不知是多困难的情况下才俭省出来的,心中有了主意,于是咬着唇郑重道:“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将所有的计划都写好,再交于五叔。” “阿宁。” 燕沐云停下脚步,有些愧疚的看着她,叶安宁不明所以,“怎么了?” “跟着我总是让你受苦。”想到两人刚成亲,叶安宁便为自己远赴南诏,冒着危险将药取到,而后又历尽艰辛的同他一起到了西北。同样都是亲王的王妃,哪一个不是千尊万贵的养着,可他的阿宁却…… 见他自责愧疚的样子,叶安宁心中滑过丝丝暖流,面上却是噗嗤一笑,一本正经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记账上,往后你得好好补偿我。” 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燕沐云只觉得心中的幸福感满得快溢出来,同时一种从未有过的念头也缓缓在心中萌芽,“阿宁,我会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都奉到你面前,不会再让任何人影响到我们的生活。” “嗯。”甜蜜的滋味萦绕在嘴角,两人相视一笑,十指紧扣着往前走了一段路,却发现前方一家首饰店门前挤满了人,听着四周议论的声音,应该是有两人发生争执了。 “嫣然,怎么说我都是你的继母,这是你该对我说话的态度?” 咦?正从人群后面走过的叶安宁挑起眉头,这个熟悉的声音让她有些诧异。 “认识?”见她停下脚步,燕沐云问道。 “嗯,应该是位老熟人吧。”叶安宁笑道,“反正也没事做,不如咱们也看看热闹。”说完拉着他就往人群中挤,燕沐云却拉住她,将她护在怀中,为她挡开两侧的人群。 叶安宁说得老熟人不是别人,正是叶芊柔,没想到来这里的第一天就遇到了,她记得焦氏母女的老家应该在一个村庄里才是,不过听刚才叶芊柔自称什么继母,看来是已经嫁人了,只是不知怎么走了焦氏的老路,成了别人的继室。 眼前的叶芊柔还是和当初一般,眼角眉梢皆是一副柔弱的样子,只是原本少女的发髻已经盘了上去,满头的珠翠和有些深色的华服,让其多了几分贵气和成熟。 而站在叶芊柔对面的少女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穿一袭娇粉色夏锦长裙,容貌娟秀清丽,只是眼中那不可一世的傲慢和脸上挂着的刁蛮样子,还有周围人隐隐对这位少女有些畏惧的神态,让叶安宁暗暗揣度,这位姑娘大约还是位不好惹的主儿。 少女听到叶芊柔说的话,鄙视的嗤笑道:“继母?你也配做本小姐的继母?穷乡僻壤出来的破落户,还是寡妇带大的!要不是你长得还有几分姿色,我爹爹能瞧上你?”少女的毒舌听得叶安宁都不由轻微皱眉。 可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叶芊柔竟没有气急败坏,只是依旧凄楚的看着少女,用绢子擦着眼角的泪水,“嫣然,不论你怎么羞辱我,嫌弃我,只要我身为你母亲一天,我就得为你着想。” 一番话言辞恳切,四周的人都听得不由动容,看向少女的神色都带着些许不满。 “你……你少给我装,我爹爹便是被你这样骗住,本小姐可不吃你这套!还有这些东西还你!谁要你的东西!本小姐未来的夫君,本小姐自己选,用不着你操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与你那寡妇娘篡唆着我爹,想让我嫁给你那烂赌鬼表哥,你想得美!”说完,少女拔下头上的宝石簪子直接扔到地上。 “我何时让你嫁与我表哥了。”叶芊柔满眼无辜的表情,“你如今已经十七了,我与你父亲不过是想为你择婿,你若不愿,我与你父亲自然不会逼迫你什么。嫣然,你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这些事情都是不可避免的呀。”叶芊柔苦口婆心的劝导,旁观的群众都是认同的点头。 叶安宁看得心中暗暗发笑,许久不见,叶芊柔倒是把焦氏的手段学了个十成十,更还有青出于蓝的样子,面前的少女虽然也蛮横刁钻,可奈何只懂得横冲直撞,如何不被叶芊柔拿捏地死死的。 这叫嫣然的少女听到四周围观之人窃窃私语,大多是指责她的,为叶芊柔忿忿不平的,当即气恼地瞪着她,恨声道:“择婿是吧?好啊!你既然说最终还是要我自己同意,那……”少女的眼睛咕噜乱转,当看到站在人群中的燕沐云,不由地眼前一亮。 “那就是他了。”少女用手指着燕沐云,挑衅的看着叶芊柔。“你既要我择婿,那我就选他。” 叶芊柔顺着嫣然的手向人群中看了一眼,当看到燕沐云还有他身旁的叶安宁,神色变得极为难看。只是神色的变化只是一瞬间,如今的叶芊柔也是今非昔比,即刻收敛好了情绪,再看向叶安宁的眼神变得平静淡然,好似不认识一般。 “嫣然,不许胡闹。婚姻大事,乞是随意街上拉一个人过来就成的。这是你一辈子的事,怎可儿戏!”说完对着燕沐云抱歉的欠了欠身,就打算拉起少女回去。 “我不是胡闹,本小姐就是看上他了如何?你要么就将他给本小姐招赘了,要么以后就不要在我面前提择婿的事情!”少女不依不饶。 周围开始有人捂嘴低笑,虽然西北的民风比其他地方开放许多,但一个闺女家,如此的当街表白要招赘一个陌生男子,也太过大胆了些。 “还杵着做什么,快将小姐带回去。”场面很是尴尬,叶芊柔对着身后的婢女轻喝。 第一百五十四章 西北王府 少女见叶芊柔身边的婢女要过来拉自己,当即一咬牙朝着人群中冲去,叶安宁本以为这位嫣然小姐不过是想与叶芊柔较劲,才故意置气,随意指了燕沐云说要嫁人。 却没想到她会直接朝着自己这边冲过来,燕沐云脸色微寒,在少女扑来瞬间直接搂着叶安宁侧开身,那少女收势不及,直接扑倒在人群脚下。 叶芊柔见她摔倒在地,眼中有一瞬的快意,虽然收的很快,可依旧被叶安宁捕捉到。 “快将小姐扶起来。”吩咐着婢女将少女扶起,却被她一把推开。 少女站起身,气愤的瞪着躲开的燕沐云,当看到他怀中的叶安宁,嫉恨的冷哼一声。 “我们走吧。”燕沐云柔和的对着叶安宁说道。 两人转身打算离去,“你给我站住!我父亲乃是这漠北城守备将军,你竟敢这么不识好歹!本小姐哪点不如这女人。” 叶安宁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位猖狂的嫣然小姐,没想到她还真的看上燕沐云了,果然女人太过美貌不是好事,男人也一样。 而叶芊柔见她挑衅叶安宁,心中却是冷笑,当初与其过招自己吃了多少亏,到如今她都历历在目,现在自己这个继女却去挑衅她?也好! 对于这位敢觊觎她男人的嫣然小姐,明显是主动送上门来找骂的,如此“诚心诚意”叶安宁没道理拒绝:“这位小姐,你就如此恨嫁么?” “你什么意思!”没想到,在这漠北城还有人敢和她还嘴。 “字面意思。”叶安宁毫不客气的讥讽:“可惜我身边暂时不缺人伺候,而且小姐堂堂守备将军之女,还是为人正室的好,来我家做妾氏,岂不是委屈了?” “谁要与你家做妾氏!凭你也配让本小姐伺候!”话语刚出口,一道含着杀意的眼神扫了过来,少女心头一凛,吓的后退几步。 叶安宁心中微叹,轻握了下燕沐云的手,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小姑娘罢了。 “既然小姐自己也这么说了,不要与我家做妾氏,那就请自重吧。”说完便不在停留,转身离去。 看着两人紧紧依偎离去的身影,少女眼圈发红,今天连番受挫不说,还当街被拒出丑,从未感受过如此屈辱的她,狠刮了叶芊柔一眼,冲出人群跑回府去了。只剩叶芊柔静静地站在原地,神色变换也不知在想什么。 这次意外的偶遇叶芊柔倒未让叶安宁多在意什么,毕竟现在的她,对于自己来说不过是个曾经认识的人罢了,第二天几人继续上路,从漠北城到峪风关骑马不过大半天的功夫。 当他们进入关内到达西北王府的时候,燕宏彻接到侍卫禀报,便放下公事心急火燎的赶了出来。 “你们总算到了。”燕宏彻大笑的走了过来,要不是燕沐云让暗影卫给他传信,他们是易容出行让他放心,无需在额外让人出去接应,他可真是要坐不住了。 “五叔。”两人见到燕宏彻同时行礼。 “免了,都一家人何必扯这些虚礼,皇帝那套本王不喜欢。”说完一拍燕沐云的肩膀,“上次你中毒未醒,边关又出变故,现在看来你小子身体恢复的不错。” 正说着,一位年纪大约四十来岁,衣着典雅,气质温婉的妇人从王府内走出,见到燕宏彻拉着燕沐云在府外聊开了,无奈笑责道:“沐云赶路辛苦,到了这里也不知赶紧迎进来歇歇,有你这么做叔叔的么!” “沐云见过婶婶。”见燕沐云行礼,叶安宁也忙不迭的有样学样。 “是,是,是,都是我高兴糊涂了。嘿嘿。”想不到平日在属下面前很是严肃地西北王燕宏彻,也会有如此讨好卖乖的一面,。 “这位就是沐云的媳妇吧。”西北王王妃过来拉起叶安宁的手,仔细的打量着她,目光温和慈爱。“果然是个美人,难怪上回沐云来信请求他五叔回京都城为他求亲,还说非卿不娶呢。” 向来自诩脸皮挺厚的叶安宁,听了非卿不娶四个字,也不由脸上有些发烧,嗔怪的瞪了身旁的燕沐云一眼,殊不知这似小夫妻打情骂俏的小动作,被西北王王妃看在眼里,嘴角的笑意愈加浓了。 当即欢欢喜喜的拉着叶安宁直接进了府,也不管后头的燕宏彻叔侄俩。 “这次来了就安稳地住在府里,你们只当在自己家中就好。”带着叶安宁到了前厅,王妃拉着她挨坐着,亲切的说道。 对于她的盛情叶安宁很是为难,折枝和春桃他们如今都暂住在燕沐云早年盘下的一个小别院里,她们初来乍到,还有许多事情都还要安排,暂住还可以,长住就比较麻烦了。 “婶婶的盛情本不该拒绝,只是沐云与我如今打算定居西陵府,底下还有许多人总要有安置的地方,若长居西北王府恐怕多有不便。” 听叶安宁如此说,西北王王妃恍然笑道:“我差点忘了,你五叔从京都城回来后,便与我说过你的一些事情,你一个女子,身单力孤,却会这许多本事,连偌大的家业都自己挣下了,当真难得。”说着又叹道:“我家蕊儿要有你一半乖巧省心,那我也能少操心些。” 燕宏彻膝下有一子一女这个她是知道的,只是并未见过,不过哪位母亲不是对子女的期望极高,想来是王妃多虑了,如他们夫妇二人如此的相貌品质,再怎么那一双儿女都不会差到哪。 “母亲,你又再说我坏话。”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叶安宁不由的扭头看去,是一位看起来十七八岁,穿着一身墨青色软甲的俊秀小将。 叶安宁略有疑惑,据她所知,燕宏彻的儿子不过比燕沐云小两岁,今年怎么也有二十五六了,可面前这位却是看着年岁小了些。 可西北王王妃见到出现的人,却是生气的责问道:“蕊儿,不是和你说了今天你沐云堂哥还有堂嫂都过来,怎么还穿成这般样子?不是让翠蝶给你准备好衣饰了么?这丫头怎么办事的!翠蝶!” 一百五十五章 书房夜议 这俊秀小将竟然是燕宏彻的小女儿?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叶安宁很是意外。 “母亲不用找翠蝶了,那衣裙是我自己不要穿的。”说着将目光直接移向一旁的叶安宁,拱手笑道:“这位就是父王说起过的那位堂嫂吧。” 叶安宁起身回礼,却被西北王王妃按坐下,“你不用理她,她是一天不气我都不安心。” 见她真生气了,燕蕊儿忙陪笑哄道:“母亲,我打小就不爱穿那些累赘的衣裙,您又不是不知道,且沐云堂兄也是知晓的,都是自家人何必这么见外呢。” 叶安宁见惯了女儿家与自己母亲撒娇的常态,比如曾经叶芊柔对焦氏,还有谢青清对宁国公夫人等等,可眼前这位燕蕊儿却连哄人的架势都是陪笑作揖,一副很爷们的样子,叶安宁实在忍不住的掩唇轻扬起嘴角,这位可真是她到在这个世界见到头一个如此偏爱中性的女子。 而对于自己女儿的这副作态,西北王王妃也已经习惯,正要再好好训她几句,燕宏彻带着燕沐云就走了进来。 这下燕蕊儿便如见到了救星,急忙招呼道:“沐云堂哥,许久不见。” 燕沐云看着对自己打招呼的燕蕊儿先是一怔,后笑道:“是蕊儿。当年见你不过才十岁,原本以为辰兄很有五叔当年的风范,没想到蕊儿也不差。” 对于燕沐云的这番话,燕蕊儿听得极为欢喜,却不想燕宏彻直接泼冷水道:“你这个丫头,好好的姑娘家不做,自小便爱与你哥哥争勇斗胜,再这么下去,谁还敢要你。” 燕蕊儿很是不屑的一笑:“不要正好,就那些富贵公子,成天养尊处优的懒骨头样,都不够小爷……本姑娘一拳头的,省得来日还闹出个人命。” “你……”西北王王妃指着她气得差点拍桌子,燕蕊儿见势不对,“父王,沐云堂兄难得来这里,你们肯定还有许多事情要商讨,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先去军营找大哥去了。”说完直接一溜烟的跑出了门。 “这孩子……让你们见笑了。”燕宏彻哭笑不得的看着跑的飞快的女儿。 “安宁倒是觉得蕊儿很好,虽然是女儿身却一点不输于男子,那份傲气和坚韧的心性,哪个女子可以相较。且姻缘方面,只是未遇到合心意的人罢了,五叔,婶婶不必如此忧心。”叶安宁对蕊儿的褒奖和理解,让西北王王妃颇感欣慰,倒底是自己的女儿,再责骂心中还是最疼爱的。 两人陪着燕宏彻夫妻二人说话一直到过了晚膳,又一同去了书房,燕宏彻已经到了,除此还有一位男子,面容与早上见过的燕蕊儿有几分相似,只是眼前的男子年岁更大些,健康的古铜色皮肤,一双黑而幽深的眸子看起来刚毅而坚韧。 见到两人进来,男子棱角分明的脸上多了一丝笑容,“沐云。” “逸辰。” “今天蕊儿说你们到了,可惜我军中有事脱不开身,这次来就不走了吧。” 燕沐云笑着点头,“暂时会在这里,朝中如今已经被赵王把持,想来他不会等太久,皇上病了这么久也差不多了。” 说道朝中如今的情势,燕宏彻也忍不住皱眉头,对于嘉定帝这位兄长,他从无好感,嘉定一直觊觎和防备西北,可其行事优柔寡断又瞻前顾后,到底也不敢动这里。 如今把持朝政的这位赵王,对于这位侄子他接触的极少,并不了解。可按照燕沐云所说,此人不但懂得隐忍,手段狠辣,行事比起嘉定帝要果决的多,若是此人继位,难保不会产生冲突。 “勤王母子如今不知逃往何处?”燕宏彻突然问道。 “勤王现在洛城。” “洛城?东尹府那里是东屏王的藩地,勤王母子如今是在那里寻求庇护么?”燕逸辰说道。 “若是庇护还好,只是勤王母子大约不会甘心将江山拱手让给赵王的,毕竟现在太子诏书是真是假还是两说之事,勤王并不是没有筹码。”叶安宁轻声说道。 她的话语将燕逸辰的目光引了过去,对于燕沐云所娶的这位王妃,自燕宏彻京都回来他就听过好几次了,尤其是现在军营中新启用的几件训练器械,也是由这位瑞王妃所设计,原先他还有些怀疑,加上好奇今晚议事沐云为何会带着王妃过来,现下听她的一席话,也不禁暗暗点头,有心试探的问道:“他既有筹码,若是请求东屏王帮其夺回位置,那不是更好。” “就藩地来说,东尹府临海,无论环境还是经济都比其他藩地要好上太多,且不说东屏王愿不愿意放弃现下安逸的日子,去帮助勤王对抗赵王,就说他麾下的那些军队,如此安稳少战的过了这么多年,他们真的可以这么仓促的经受住战争么?” 对于叶安宁的分析三人都认可的点头,但燕逸辰显然不想就此打住,继续问道:“既然如此,那东屏王为何不干脆将勤王母子送走,或者干脆交给朝廷。” 叶安宁笑道:“东屏王怎么说也是一位正经藩王,他自然不傻,新主若是继位,对于这些藩王的态度还能否象嘉定一般还是两说之事,他如今不过是在看着朝廷的风向,若是赵王有撤藩这些打算,到时候他再借帮勤王之名反抗也不晚,若是赵王愿意维持这个平衡,到了时机再把勤王母子送出换一些更实惠的好处,那不是更好。”对于燕逸辰的考量她并不反感,耐心的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五叔可是有什么别的打算?”燕宏彻突然关心起勤王的去向,自然不可能只是随口一问。 “勤王比之赵王如何?我若是想助勤王一把可否?”对于自己的打算,燕宏彻也不隐瞒。 “勤王庸懦又骄奢,若是天武交于他手,恐朝政极容易被其母白氏把持。”燕沐云说道。 一时四人都是沉默,燕蕊儿却是推了门进来,“我看谁都不合适,干脆把他们推了,咱们自己选个合适的不就成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北戎新王 “蕊儿,不许胡说!这样大逆的话怎能随意宣之于口。”燕宏彻责骂道。 燕蕊儿丝毫不惧地反问:“大逆?逆谁?皇帝老头现在都快没气了,太子诏书又真假难辨,那个什么赵王更不占理,他们争的你死我活最后还不是苦了百姓,要说起来父王你也是先皇的儿子,他们可以争,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她的话放在当下确实是不合适,可叶安宁作为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却完全赞同燕蕊儿说的话,颇有些英雄所见略同的感觉,倒不是说她想争天下什么的,只是比起勤王和赵王两个货色,叶安宁还是绝对支持燕宏彻的。 “父王……”连燕逸辰都有些意动,他可对朝廷没什么感情,这些年眼见着燕宏彻苦苦支撑着西北军,坚守着峪风关,可朝廷又是怎样对待他们的呢! “好了,此事不要再提了,你们两个以为江山就如此好夺,皇位就如此好坐?若事不成便要连累整个西北的无辜百姓,若事成往后就要担起整个天武朝百姓的生死。”燕宏彻严厉的看着燕逸辰和燕蕊儿。 “五叔是皇室之子,天下从来都是在肩上,何曾卸下过?我们若不做,百姓一样不会过的更好,且会一直苦难下去。”一直沉默地燕沐云此刻也是开口缓缓说道。 “沐云,连你也……”燕宏彻不敢相信的看着燕沐云。 “五叔,我们真的还要再忍耐下去么。” 燕宏彻一时沉默,半晌后终是眼神坚定的点头,“若真要如此,也必要找个合适的时机。” 燕宏彻会妥协在叶安宁的意料之内,究其根本这些年朝廷对待西北的凉薄,已经在他心中埋下了太多对朝廷的怨恨,只不过一直碍于一些原因而忍耐着,且燕宏彻并不是什么顽固不化的人。 如此一来,其他的倒是好说了,“我想时机很快就会来的,我们能等,赵王可等不住了。” 对于朝廷的态度,大家达成了一致,接下来面对的就是西北边境多年的邻居,北戎!如今天武朝有内忧,自然在内忧排除以前,能够避免外患是最好的。 “北戎王已经下诏传位了。”燕沐云取出一支纸管,递给燕宏彻:“刚午后传来的消息,此次北戎皇廷内乱,反抗的部族都被扎鸿部强势镇压,北戎王迫于压力,下诏传位给七皇子。” “七皇子?”燕宏彻仔细想了想,“我与北戎交手这些年,倒是并未听说北戎还有位七皇子,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暗中收服了这么多部族。” “不知五叔是否还记得十多年前。北戎皇廷曾也出现过一次宫变,可还记得当时的扎鸿部最后因何被灭。” 被燕沐云一提醒,恍然道:“当年北戎王指责皇后岚氏心怀不轨,勾结母族扎鸿部图谋王位。扎鸿部被灭之后,岚氏逃出宫不知所踪,北戎王对外宣称皇后得疾病过世,一年后又重新册立了一位皇后。沐云,莫非你的意思那七皇子是那岚氏之子?” 对于燕沐云的说法,燕逸辰首先认同:“若七皇子是岚氏之子,那扎鸿部为何隐忍到如今,拼命扶持他上位倒也说得通了。” 听着三人谈论北戎七皇子之事,叶安宁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岚氏?南笙夜隐藏了那么久的身份,就是这个么? “不管如何,新的北戎王上位,安抚收拢人心,整顿内务都需要一定的时间,而这段时间也正是我们的机会。”叶安宁说着将自己这几天一直在筹备的想法告诉了燕宏彻。 “说句实在话,除了打仗,本王于这些经济,贸易方面确实一窍不通,安宁的方法若是可行,你们就尽管放手去做,本王的手头虽然不宽裕,但此行对西陵府的百姓有偌大的好处,本王会想办法将需用的钱银凑出来。” 燕宏彻对百姓的这份竭尽全力之心,着实让她心中感动:“钱财方面五叔不必操心,瑞王府这些年还是颇有积蓄,加上我这里也有一些,应该够用。” “那怎么行!” 叶安宁笑道:“五叔,若真能打通外邦到西陵府再到天武朝各处的的商路,届时西陵府就一跃成了天武朝的中心城市,我们投入进去的,会无数倍的赚回来。” 听她这么说,燕宏彻才放了心,商议完以后大家散去是已经是深夜。 第二天叶安宁便去了内城南面的小别苑,春桃一行人暂时都安顿在这里,骤离了经营了两年多的落霞庄,春桃和小一几人都有些怅然。 叶安宁见他们都有些失去信心,故意说道:“西陵府不如京都城富庶,但挑战也同样比那里要多,我们研制出的香粉在京都城里受欢迎,在此处可不一定了。” 秋菊如今也对香粉小有造诣,有点傲气道:“怎么可能!我们配制出来的香粉,连凝香斋的老师傅都比不过,而且……奴婢看这里的人,估计没几个人见过上等的香粉,还敢瞧不上我们的?” 对于秋菊的话,一旁的小一和春桃,还有六个追随而来的小丫头都是点头认同。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来打个赌,后天我带你们去临近的漠北城,我们摆个摊子,你们各自调配几种平价的香粉,若是全部卖出去了,我便输你五十两银子,若你们输了,便凑出五十两给我,怎么样?” 叶安宁的提议很快得到响应,毕竟对于自己的香粉,这些丫头都是极为有信心的,早已商量着若是不够卖还要再涨价的事情。 隔天一行人除了小一留在内城继续找房子,都带上自己调配的香粉,赶早去了漠北城。 马车上,叶安宁看着非要跟着过来的燕沐云,“让暗月跟着就好了,你若不放心,再让慕容一起跟来也行,不是昨日才应了逸辰的邀请,说今日去军营么。” “军营明日去也行,只是现在虽在西陵府,五叔的地界内,可难保不会有什么别有异心的人动坏心思。” 一百五十七章 漠城再遇 燕沐云的话若有所指,叶安宁自然知道他指得是谁,以前叶芊柔买凶劫杀自己的事,一直是他心中的刺,上次在漠北城再偶遇叶芊柔,已经让燕沐云动了直接杀了她的心思,只是叶安宁不想做这些无谓的杀戮罢了。 “她如今也已经嫁人了,上次她见我们却只装不认识,想来也是想撇清过往,既然如此那不必理她就是了。只是我们这次去是卖香粉,你一个男子在边上不太好吧。” 燕沐云笑道:“这有何难,我就在一旁边找个茶楼等着。” 到了漠北城,叶安宁将摆摊的地点选在了城中最好的茶楼对面,此处人流旺盛,而且来往的多是漠北城中有些家世的。 几个丫头之前都是在落霞庄制作香粉,出来自己摆摊做生意还是第一次,因为新鲜好玩每个人脸上都是洋溢的兴奋,叶安宁则笑看着她们,站在几人的身后。 “王……小姐,你坐着,接下来就瞧她们的吧!”折枝不知道从寻来一条凳子,让叶安宁坐着,自己则站在一旁给她打着扇子。 “小姐,我买了些果子,这个果子京都城还没有呢。”冬梅则开心地是捧着刚买来的果子递了过来,叶安宁拿起一颗瞧了瞧,果子大小也就和鸽子蛋差不多,看起来像是普通的野果,塞一颗在嘴里咬了一下,香甜的汁水顿时在口中发散开来,叶安宁眼前一亮。 “冬梅,这是什么果子?” “奴婢也不知道,卖果子的婆婆说是自家后山摘的,每年也就五六月份有。” “你去找那位婆婆,给她些银两,让她明日带一些小的果子树过来。” 冬梅不太明白叶安宁要果子树做什么,只以为她想自己栽几颗在院里,就放下果子又跑了出去。 “小姐可是想栽在院子里?”折枝也是很好奇。 “不,我想栽几个山头拿来卖。” 春桃带领着几个丫头,初开始都是信心满满,因为地段好,来往看得人还不少,西陵府地处边境,外邦来此淘货的客商同样多,因此被香粉吸引来的还有许多长相区别于天武朝人的生意人,可看了几款香粉后,大多都是没有成交,到得后面连看得人也越来越少了。 几个丫头看着还摆了大半的香粉,都是有些着急,兴头也没有刚来时的足了。 “原来你是卖香粉的啊。” 有些耳熟的声音让叶安宁一愣,站在香粉摊前的女子,正是前些日子见过的那位嫣然小姐。 叶安宁礼节性的冲她点了点头,却实在不想与这种蛮横的人多说什么。 “我叫陶嫣然,那天的事情抱歉了。” 嗯?叶安宁很是意外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她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如那天所见,这位陶嫣然小姐的脾气,可不像是能轻易给人认错的。 “那日事出有因,本来是想登门道歉的,可惜也不知你们住在何处,整好今天遇到,那日的事就算揭过了如何?不然……”陶嫣然看了看面前的一堆香粉,“我将你这些香粉都买了就当赔罪咯。” “诶,不必了。那日不过是一点误会,陶小姐不必如此。”不知道这位大小姐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可今天是有心给春梅几人上堂教育课,可不能叫她给坏了事。 “你不在意了就好。”陶嫣然似终于释然的笑了笑,只是不时搜索的目光还是透露了她的心事,叶安宁看透却笑而不语。 “怎么今日只你一人出来么。”没找到想见的人,陶嫣然有些失望。 “自然不是了,这么多小丫头都是随我一起的。”叶安宁故作不知的指了指春桃她们。 陶嫣然敷衍的笑着对众人点头,算是认识了。“你们今日是要留宿漠北城中么?若不是的话,我看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我让府中的马车送你们回去?” 叶安宁正要拒绝,却被从茶楼赶来的燕沐云抢了先,“不必麻烦了,安宁,让大家收拾一下,我们回吧。”很自然的牵起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诶。”陶嫣然伸手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燕沐云眼中冷芒滑过,陶嫣然脸色发白的曲身行礼,轻声道:“小女子陶嫣然见过瑞王爷,是小女子上次一时冲动得罪了王妃,请王爷恕罪。” 叶安宁眉梢一挑,竟然知道他们的身份了?想来是叶芊柔说的咯,难怪今天态度这么好。 对于陶嫣然低声下气的赔礼道歉,燕沐云连看都未看一眼,直接拉着叶安宁从其身旁绕过。 坐着马车回去的路上,叶安宁抱着膝托着下巴,眼睛直直的盯着对面的燕沐云,同样的燕沐云也是这样的报以回视。 “你说……”叶安宁突然扑到他跟前,伸出一直手勾起他的下巴,“你说以后出门,我就给你带上面具好不好。” 被叶安宁奇怪的挑衅动作逗的一笑,燕沐云故作认真的考虑了一下。 “这个提议不太好。” “那我就在你脸上划一刀,把你变丑。”叶安宁颇为“恶毒”的眯起眼睛,露出一丝危险的笑容。 燕沐云却抓住在自己脸上摩挲的柔软小手,将她带到怀中静看着她,“只要是阿宁喜欢的样子,怎么都可以。” 原本因为他莫名中又撩到一个“妹子”,而心中冒出些许酸意,现下却变成了带着心疼的甜蜜,不过被人这样在意,还有宠着的感觉真的很不错呢。 扬起一抹带着得意的笑容,叶安宁捧起燕沐云的脸,主动亲了一下,却被其扣住后脑勺狠狠地亲吻了一番。 回到内城的小别苑,几个丫头都有些灰心丧气,几人凑在一起嘀咕了好一会,将打赌输了的五十两银子凑了出来。 “王妃,我们的香粉明明很好,为什么那些外邦人都不喜欢?”对于今天这么差劲的业绩,春桃很是不甘心地问道。她自认跟着叶安宁这些年,又在她有心的栽培下,自己调制香粉的手艺已经算是高手了,可今天自己的香粉同样没卖出几件。 一百五十八章 铁城守备 “你们可曾留意过,卖出去的一些香粉有何相同之处?” 几个丫头都是面面相觑,叶安宁提的问题,她们还真未留心,刚才只一味想着今天的香粉为何卖不出去,清点了数目以后,秋菊首先发现了玄机。 “咦,卖出去的这几种香粉都是香气最浓郁的。”这种香粉她们平时几乎不怎么调配,因为那些家世显赫,或者高门官宦家的千金小姐们,基本都不会喜欢这些显得有些俗气的浓香,大多喜欢一些淡雅的清香,或者较温和的暖香,再不然有些比较孤傲的女子,也喜欢清冽的冷香。 这香粉就如同女子妆容,哪个气质高贵的豪门千金,会喜欢浓妆艳抹呢? “难怪,难怪我们按照京都城,还有其他地方的喜好调配出的香粉,今天就这样卖不出去。”春桃恍然大悟地说道。“只是王妃,您怎么知道那些人的喜好呢?” 叶安宁先是神秘的一笑,而后小声问道:“今天那些外邦人,还有街上走来走去那么些人,你们都没闻到什么味道?” “啊?”几人都是有些迷糊,其中一个小丫头似想到什么,“哦,对了!那些外邦人身上的气味好难闻……还有,这里的人好象都很喜欢吃肉食,反正都是有股说不来的味道。” “对了。我们之前那些清雅淡然的香粉,估计擦人家身上都盖不住他们原本的体味,又有什么用呢?” 几人都是明白过来,原本垂头丧气的样子也慢慢恢复了过来,叶安宁趁热打铁,“所以这里人的喜好可是与你们之前遇到的都不一样,你们有这个信心还能在此处把凝香斋的招牌打响么?” “能!”几个丫头异口同声,目光都透出信心满满地斗志。 “好!既然这样,那等房子一找好,大家就开始研制香粉配方,我到时候过来检查,待新的凝香斋开业,若是卖得好,你们输的这五十两银子我便还给你们,在添一百两与你们做奖励,如何?” 春桃应诺道:“王妃放心,奴婢们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解决了这几个小丫头的事情,几天后小一这边也找到适用的房子,是在离内城不远的一处庄园,按照叶安宁的要求,庄园背靠着一座山头,周边还有十几亩地,比起往日,这个庄园算是最小的了,只是西北能用的耕地本来就少,这带着十多亩地的庄园能寻到已经不容易。 庄园后头的山林,叶安宁让小一找了几个懂得栽种果树的,将冬梅买来的十几株小果树好好培育,再另外弄了些适宜此处生长的果树一并栽下。 另外还在内城东街处找了两处挨着的五进大宅子,将两处宅子的隔墙拆去,然后重新做了整修改造,来作为他们初到西陵府的落脚之处,就这么忙活了近一个月,一切才算是慢慢进入正轨。 新落成的临时别苑虽然还是比不上皇城中原本的府邸奢华,但好在这里面的一草一木皆是叶安宁自己用心择选布置的,倒更多了几分感情。 主院的后园子里,叶安宁横靠在秋千架上,眉头深锁的看着手中写好的规划书,这都一个月了,她还是感觉哪里差了点。 “王妃,王爷请您过去。”跟在叶安宁身旁几个月,李雁儿也逐渐放下的心中的一些执念,慢慢融入到了折枝这些丫头里。 “可有说什么事?”将起草好的规划书收好,叶安宁问道。 “没有,王爷只说王妃去了就知道了。” 叶安宁去到屋里的时候,燕沐云正坐等着,面前叠放着一套军衣和软甲。 “这是?” 燕沐云笑道:“换上,带你去军营。” “啊?这样不合军规,五叔不会介意吧。”叶安宁自然知道军营不准女子出入的规矩,虽然她有点羡慕燕蕊儿可以经常出入,可毕竟她在军营已经待了好多年,还曾立下一些军功,与自己的情况肯定不一样。 “我们要去的是另一处军营,并不是五叔驻扎在内城外围的西北军。” 叶安宁心头一阵悸动,大概猜到燕沐云要带自己去哪,当即换上他给自己准备的衣服,将头发利落的束起,配上束身的软甲军衣,倒真有几分英气勃勃的将士风采。 铁城是西北边陲一个极小的城市,小的西陵府其他地方的百姓都快忘了还有这样一个地方,铁城的百姓比起其他地方更为穷苦,可就是这样一座毫不起眼,甚至连游走在北戎和天武朝边境的游匪,都不愿多看一眼的小城,却驻扎着当初让整个北戎军闻风丧胆的雷霆军。 叶安宁牵着马,她眼前的这座小城很是破落,街面的石板都已经满是裂缝,路两旁的零零散散分布着一些兜售东西的小贩,原本在别处随意可见的茶楼酒馆,此处却极少,偶有看见也是一派冷清的样子。 “雷霆军真的在这里?为什么这座城会……”叶安宁心中不免有些唏嘘,却还是无法相信。 “铁城当初也算不错,只是这座城,是所有边陲城市中离北戎最近的,当年多有战事,峪风关曾经失守过,铁城便是在那时开始荒落。至于雷霆军……”燕沐云话语一顿,目光有些寂寥。 “雷霆军当年一战剩下的两万多伤兵,五叔按他们个人的意愿遣散了一批,剩余的一万多人便驻守在铁城。” “那为何不干脆……”叶安宁想的是为何不直接编入西北军,或许这样很残酷,可战争本就是如此,过去再辉煌荣耀都已经过去,一个将士战死沙场,也总比这么荒在这种小城中的好。 燕沐云自然懂她的意思,“雷霆军当初士气全无,若仓促的编入西北军,再与北戎去战无非送死罢了,五叔将他们安排于此处,也是期望有一天能重现雷霆军的荣光。” 燕宏彻的苦心他们都是明白,只是燕沐云也是在当初收到雷霆军虎符才知晓此事,两人牵着马一路到了城楼下,叶安宁抬头看了看驻守在城楼上,一排穿着普通守城军服饰的人,这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神色难掩晦暗的铁城守备,就是当初的雷霆军。 一百五十九章 雷霆往昔 “站住,此处是守备军驻军城楼,外人不可擅进。” 两人刚到城楼下就被驻守在城门处的守备军拦下。 “李诚可在?” “你是何人?竟敢直呼将军名讳。”燕沐云的话立刻引起了几名守备军的注意,手中握着佩刀,警惕的看着他们。 燕沐云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丢了过去,那为首的守备军接过令牌,上头一个瑞字让这位守备军的手一抖,有些激动的抬起头看着燕沐云。 “你们在这守着,我去禀报李将军。” 片刻后一个四十来岁,穿着盔甲的短须汉子大步赶了过来,当看到燕沐云时,原本刚肃的眼神也露出一丝激动。 “末将李诚,见过瑞王爷。”半跪着,李诚低着头掩去已经发红的眼圈,瑞王爷这三个字,他已经许久不曾喊过了,虽然面前的人,并不是当年带着他们叱咤疆场的那位战神,可就算如此,能再次喊出这三个字,就让他觉得这些年的坚守都是值得的。 “李将军请起。”燕沐云上前扶起李诚,语气平和的说道:“记得当初我被父王丢进雷霆军历练,便是在将军的队伍中,只是当年将军还是名百夫长。” “你是?……”燕沐云的话让他异常震惊,不敢相信的上下打量了一下,似在搜寻记忆中可以吻合的面容。 当年先瑞王将燕沐云丢进雷霆军军营,是从最底层的士兵做起,三年里从未和任何人暴露过自己原本的身份,所以直到如今李诚也不曾知道,当初他的队伍里竟然有一位亲王世子。 “你是云沐?”终于认出了面前的人,只是如今的他已经从当初初入军营,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完全变了个样子。 “正是。”燕沐云拱手一笑。 这突来的身份转变,抹去了原本该有的陌生感,李诚大笑着将两人迎到城楼上。 角楼中,除了李诚还有其他四位将领在等着,在见到燕沐云时都是激动的行礼。 “原先的将领只剩你们五人了?” 李诚神色微黯,抱拳低头道:“回王爷,雷霆军原本的将领都已经战死,除了我,还有刑将军和罗将军。这两位张校尉和陈校尉都是近两年才提升上来的。” “如今我们具体还剩多少人?” “回禀王爷,那一战后我们原本还有两万多人,后面一些伤重落残的或卸甲回乡,或离开雷霆军去做别的了,最后愿意继续留在军中的只剩一万二千人,除了负责守备铁城的一千多人,其他的都驻扎在城外。”站在李诚左后侧的刑将军回答道。 “剩下的这些人可还有战力?”燕沐云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当年的那一战对雷霆军的打击太大,一个人不怕失败,就怕失败了以后无法再重树信心站起来。 李诚半跪告罪:“属下有负先王爷所托,剩下的这些雷霆军将士恐怕无法如当年这般了。” 气氛一时变的沉重,一直站在一旁观察未说话的叶安宁突然开口道:“那李将军可愿将剩余的雷霆军编入西北军?” 军人皆有傲骨,何况是曾经站在过巅峰的雷霆军,当年燕宏彻便是考虑到这些,在保下雷霆军的番号后,未向他们提及此事。 可叶安宁突然得这句话,就如同利刃狠狠地刺在了五人的心窝上,李诚抬眼愤怒的看向叶安宁,可在发觉到燕沐云并没有做出反对的样子,眼神又变得有些灰败。 沉默了一会,李诚咬着牙坚定道:“我雷霆军将士可战死沙场,但决不辜负雷霆军这三个字!” 这句话表明了他的心迹,即使会因此得罪燕沐云也在所不惜,他在雷霆军中二十年,跟随先瑞王十几年,现在没有人会比他对雷霆军的感情更深。 叶安宁笑道:“那将军可想雷霆军恢复往日荣光?” 李诚蓦然一怔,老实答道:“自然想!可如今的雷霆军……” “无妨,我有一个想法到可以一试,只不过在此事成之前,雷霆军可能要一直沉寂。” 五人不敢相信的看着叶安宁,从进来到现在,他们都不过以为她是跟在王爷身旁的随侍,不过见燕沐云对她说的话并不意外,更没有任何反对,他们便知道,这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俊秀“男子”,刚才的话定然不会是无的放矢。 李诚朝着叶安宁抱拳道:“沉寂又怕什么,雷霆军如今怕是已经被世人遗忘的差不多了,只要先生有办法,我李诚愿听先生差遣。” 其他四人也是跟着行礼:“我等都愿受先生差遣!” 头一次被人如此敬重的尊称为先生,叶安宁有些不好意思,估计这几人是把她当成燕沐云专门请来的军师了。 “雷霆军如今只有一万多人,想同从前一样的方式驰骋疆场,来重现荣光已经不可能了。莫说这西陵府是西北军的主场,就算真让我们重新招兵,能重回到二十万的雷霆军,可没有多年的磨合,没有一个好的将领统帅指挥,只怕上战场也是送死。”叶安宁缓缓说道,对于这个情况,李诚五人早有认知,虽然难受但也必须承认她说得没错。 “所以我们只能换一种方式,我打算从现有的雷霆军中,先选取三百人进行特训,培养出一批单兵作战能力极强的特种兵。” 叶安宁如此新奇的想法是李诚几人从未听过的,不由疑惑道:“才三百人,一场战争动辄几十万,哪怕是小规模的交战都不少于万人,这三百人放在战场上能做什么?” 李诚问的话正是其他四人心中所想,不由地都竖起耳朵听叶安宁如何解决。 “我特训这三百人不过是第一批,如果成功还会有第二批第三批,这三百人主要的任务不是杀敌,而且在战场上进行侦查,袭扰,破坏和暗杀。成为战场中隐藏的利剑!不拔剑则已,一但拔剑必然要以雷霆之势消灭对方!试想一下,在普通的士兵交战中,突然有一群单兵能力极强的百人组,突然从士兵中突围而出,直取对方将领的人头,那会怎样?” 李诚五人听的心潮澎湃,忍住心中的激动,“可是想训练出这样的士兵,也不是一朝一夕。” 第一百六十章 军营激将 李诚几人的担忧同样有道理,可即使知道训练出这样的士兵很难,他们心中还是抱有很大的期望,雷霆军实在沉寂的太久了!他们渴望再去战场杀敌,渴望再成为那个世人心目中如神兵般的雷霆军,哪怕因此付出再多的代价,他们也在所不惜。 “成为一名合格的特种兵自然很难,所以我需要这三百人都是自愿,而且随时做好在训练中丧命的准备。” “这简单,我这就带先生去军营里挑人。” 得到叶安宁的认可后,李诚带着其他四人在前方带路,她和燕沐云则骑着马跟在后面。 “阿宁,你是什么时候想到要训练一批特种军的?” “我也是临时起意的。”叶安宁如实说道。 “如此强大的单兵一次要训练出三百人,这是否有些勉强?”燕沐云担心她太累,现下她正忙着规划西陵府如何吸引外邦还有天武朝其他各地的商人到此,若是再加上训练士兵,着实太辛苦了些。 叶安宁浅笑道:“所以到时候我要问你借人啦,待我将一整套特训的方式整理出来交给他们,我就可以脱手出来,只等最后验收成果了。” 剩余的一万雷霆军驻扎在铁城外不远,看着面前这范围不大的驻地,三三两两的树立着几个帐篷,不时走过的一队巡查士兵都是神情木然,完全没有一个军队该有的士气。 叶安宁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整个军营里弥漫着的萧条气氛,任谁也不会相信面前的这些人会是曾经的雷霆军。 “参见李将军。”几人刚下马,军营中一名身穿甲胄的男子带着两人就赶了过来。 “这位是徐副将。”李诚恭敬的对着燕沐云说道。 “徐副将,去将所有人集结到校场。” 那徐副将看了一眼叶安宁两人,大约心中在猜测两人的身份来历,接了令带着身旁的两名校尉离去。 雷霆军虽士气不振,可士兵的素质还在,当他们到达校场时,所有的人都已经集结完毕。 李诚将准备选出三百人特训的事情宣布下去时,却未引起如何的震动,望着底下如一潭死水般的人群,叶安宁缓缓的走上前。 李诚见她过来,拱了拱手让过身,他如此恭谨的态度倒引起众人侧目,纷纷揣测今天是来了什么大人物。 “当初我听闻雷霆军的威名,一直期望有一日能亲眼见识一番,不想今天来此,却见到一群士气全无,颓然半废的士兵,想来那些传的轰轰烈烈,激荡人心地战事,也不过多是以讹传讹,夸大其词了而已。”叶安宁毫不客气讽刺的话语,终是引起了一些反应。 可面对底下万余人饱含愤怒的眼神,她却心中一笑,暗道:还知道愤怒,知道耻辱就好。 “如今的西陵府,乃至整个天武朝的百姓,只知西北军,还有几个人知道雷霆军?怕是连那些北戎的老对手都已经快忘记了吧。” 站在军队前方的徐副将压制着心中涌动的怒火,不解地看向李诚,难不成李将军今日带这二人过来就是为了讽刺嘲笑他们的么! “你们愤怒么?觉得耻辱么?很好!如今北戎已经有了新王,说不定新的战事不久后又将起来,你们这点人和战力,还是安稳地待在后方吧!毕竟前方的战场是要抛头颅洒热血的!是要保护天武朝的百姓免受北戎践踏,不惜身死舍命的。” “我们也可以!”终于有人忍不住吼了出来,这一句带起的连锁反应,原本死气沉沉的士气竟然有了松动。 “你们可以?你们如何证明你们可以?如何能让天武朝的百姓再相信你们可以!如果你们只是一味沉浸在过去的战败中无法自拔,如个怨妇般的缩在后方自艾自怨,我想战场不适合你们。” 叶安宁一语落,底下的众人陷入了沉默。 “我不妨告诉你们,想回到当初的雷霆军已经不可能了,但是面前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你们重新站到人前,重新将雷霆军的荣光夺回来,只是这个过程不但艰辛,还很可能让你们直接丧命,定然没有躲在后方安全舒适的!你们敢或不敢?” “我们敢!” 看着面前一个个咬牙切齿的,目露凶光的士兵,叶安宁勾起嘴角,“很好,既然如此,我便给你们这个机会,不过第一批特训的名额只有三百人,能不能夺得其中的一个名额,成为第一个为雷霆军正名的人,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说完目光又锁定了面前的徐副将,正色道:“徐副将,我让你不管用什么方式,比斗也好,拼杀也罢,明天的这个时候,我要见到你选出来各方面实力都最优秀的三百人给我,你可能办到?” 徐副将一怔,看了一眼李诚将军,对方并未有任何不满,当即拱手躬身接令。 选人的事情就如此落定,李诚看着将士们眼神中的跃跃欲试,再看叶安宁的目光更是敬重了起来。 “李将军,边境这里可有比较凶险的山林野地?”回城楼的路上,叶安宁突然问道。 “倒是有一处,先生可是打算作为特训之地?” “正是。” 李诚皱了皱眉,“离这里大约百里外就是白岩山脉,那里山势凶险气候多变,且过了山脉就是外族尼泊的领地,传闻山脉深处还有野兽的踪迹,据说那些尼泊人极为凶悍,对自己的领地范围很是看重,会时常派人进入查看,还有狩猎。雷霆军的将士更擅长平原作战,若是进入这种深山密林,恐怕不是这些常年混迹于林中的尼泊人对手。” “这个地方正合我意。”对于李诚所说的那些凶险,在她听来都是能给特训加分的好事情。 “我们的将士安逸太久了,若是普通的手段根本没办法再激发他们的士气,他们以后还要面对战场,不会如此轻易就把性命交代在那里。而且在特训前期我会派人跟着他们,李将军尽可放心。” 一百六十一章 特训伊始 第二天徐副将已经选拔好了三百名士兵,叶安宁看着面前整齐排列,脸上都带着些许伤痕的三百人,想来昨天徐副将用了比斗的方式选出来。 “好,接下来的大半年,你们都会在白岩山脉度过,想来那里的险恶你们都听过,如果现在后悔,那还来得及。” 叶安宁的激将法果然有用,眼前的每个人都是昂着头眼神坚定,没有一人想要退出。 “既然你们没人想退出,那好,现在全部跑步给我赶到,我只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这是你们的第一个考验,若超时未到白岩山脉者,便算淘汰。” “先生,此处距离白岩山脉还有一百多里,一个时辰是否太……”徐副将看着面前的三百人,有些为难道。 “一个时辰办不到么?”她带着蔑视的目光看了过去,“你们……是否如徐副将所说,办不到?” “我们办得到!”三百人齐声大吼。 叶安宁满意地一笑,徐副将则是怔在原地,“好,我等你们证明给我看。”说罢下马站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先生……你这是……” “我与你们一同跑,若是你们连我也比不过,被淘汰了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说完最后一句,当先跑在了前头,后面的三百人目光灼灼,紧跟了上去。 一个时辰后,赶到白岩山脉的叶安宁满脸汗水,几乎打湿整个后背,她刚一到达几道身影就从四周走了出来。 “见过王妃。”等在这里的共有九人,一段时间未见的暗影带着三名暗影卫,还有四名天罡盟的杀手,而另外一人则是墨刑,这家伙是在京都城跟着暗影先转移到西北的一批人,谁知现下却满心斗志的要将暗影打败,即使屡战屡败却依旧不打算放弃。 “你这侍卫倒是当得称职。” 被叶安宁故意挤兑,墨刑半跪着请罪,神情上却丝毫没有看出想“迷途知返”的意思,叶安宁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他说道: “接下来暗影要负责特训一批士兵,恐怕无法接受你的挑战了。”见他如此固执,叶安宁也只好挑明了说,谁知墨刑心中的打算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属下来此是想请求王妃,允准属下加入此次特训。” 完全没想到如此忠于实战提升的墨刑,此刻会提这个要求,叶安宁不解:“以你的武功,何必要做这种特训?” “属下……属下想加入雷霆军。” “你不挑战暗影了?一名雷霆军士兵可比不上暗影卫统领哦。”叶安宁好意提醒。 “属下幼年时便憧憬可以加入雷霆军,只是几经变故,本以为此生怕是没有机会,所以这次才会跟来,望王妃成全!” 叶安宁见他态度坚决,“你若想加入雷霆军也可,只是你的起点比起那些雷霆军士兵高出太多,这次特训我会给你定出额外的标准,考核难度也会比他们大的多,你可愿意?” “属下一切听从王妃指示。” 得到了她的准许,墨刑便退到一边不再说话,叶安宁看着暗影还有其他七人,郑重道: “接下来半年的时间都要麻烦你们了。” “王妃言重了,属下义不容辞。” 话音刚落,跟在叶安宁身后的三百人也陆陆续续的赶到了,到达后的人都累趴在地上直喘气,一时痛苦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一个时辰的规定时间很快就到了,庆幸的是最后一人也终于赶到了。 “你们就这点本事么,真正的特训现在才开始,都给我起来。” 原本还趴在地上的士兵,都咬着牙站起身,叶安宁将接下来负责监督教导他们的八人介绍了一下。 “没有问题的话,那就进山。”一句话落,三百人都扎进了山中,一名暗影卫还有一名天罡盟的杀手,在他们全部进山以后也跟了上去。 “暗影,接下来我会在此处停留一些天,直到你将一整套特训的流程全部掌握。” “是,属下定不负王妃所托。” 就在一行人全部进入山林以后,两个隐藏在另一处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燕沐云,我突然觉得你能娶到这样的王妃,你真是赚大了!”东方肃拍了拍燕沐云的肩膀,一脸感慨。“眼光真是毒辣啊,我当初怎么就没看出这丫头竟然这么好!”话音刚落,隐隐感受到身旁透出来的杀气,东方肃立马抽身闪到一边。讪笑道:“开个玩笑而已,你这家伙还是这么不好玩。” 冷冷的瞥了一眼这永远嘴上没把门的货,燕沐云看着已经失去踪迹的倩影,眼中露出一丝疼惜。 “京都城的情况现在如何,皇上大约还能撑多久?” “还能如何,现在赵王一家独大,如今已经有大臣上表请他继位,虽然如宁国公这般的一些老臣,都不赞成皇上还未驾崩就急着册立新皇,可就现在朝中年轻官员层出不穷,相比起来那些老臣大多都是有虚爵,却没几个有实权,就当前的形势我看再推拒几次也就差不多了。”东方肃不无讽刺的说道。 “莫擎现在情况可好?” “那小子你不用担心,他和你的关系到底没有放到明面上,再有莫风云好歹还有个荣禄候的爵位在,当年又军功不少,赵王现下安抚拉拢老臣还来不及,定然不会为难他的。” “那便最好。” 东方肃见他淡然自若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怎么想的?如今北戎新王刚立不久,眼瞧着赵王就得上位了,这家伙我看比那老皇帝难对付,你就不做点什么准备?” 可燕沐云只是笑而不语,神色间也见不出有丝毫的忧心,东方肃狐疑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你不会说你的准备就是那几百号雷霆军吧?” “如何?” “不如何!就这么一点人在战场上还不够对方塞牙缝的呢,我说你要有心重整雷霆军,那就得招兵买马,我东方肃别的没有,钱还是可以支持你一下的,何必这么委屈自己。” 东方肃的一番粗话却让他心底涌过,“放心,我不会乱来,而且我信得过阿宁。” 第一百六十二章 府中调养 东方肃白眼一番,有些郁闷的使劲打着扇子,“哎,随你吧,听说你们要搞一个什么西北商贸会,还要放宽对外邦商人入关的规矩,还提供什么什么税减免,这么复杂的玩意也亏你们能想出来,凝香斋在西陵府的位置我原本已经选好了,不过现在你们要搞这些,已经选好在哪个城市举办了没?我直接把凝香斋开那去。” “阿宁的意思是放在奉元城。” “奉元城大约处于西陵府近中心的位置,离其他各重城的距离都差不多,而且相比于边陲这边气候多风沙要好许多。”说完一拍扇子,“那就这么定了,我先去盘个铺子,到时候借着你们的什么商贸会,来个开业大酬宾,好好的赚他一笔,嘿嘿。” 东方肃忙着开铺子,叶安宁则一头扎进了山林七天方才出来,本打算将整个特训的程序交给暗影就好,可没成想白岩山脉的凶险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料,刚进山的第二天他们便遭遇了一头野兽,虽然被他们解决了,还顺便打打牙祭吃了顿野味,可这遇见野兽的几率未免太高了些。 结束了铁城之行,回到别苑的叶安宁便被燕沐云“勒令”在府休息,并嘱咐了折枝,冬梅这几个贴身丫鬟,还有主院里的其他仆婢要好生为她调养一下身体。 “王妃,这一趟出去您都瘦了。”折枝心疼的看着叶安宁愈加清瘦的小脸,将炖好的牛乳燕窝端到她面前,这边冬梅也走了进来,手中还端了一碟刚做好的金丝卷,就连平时不怎么爱说话的李雁儿,如今都是过来凑热闹,手中正端着燕沐云让送来的百宝酥酪。 叶安宁手中无聊的翻着书,不时的抬眼瞄一下围在身边的几个丫头,还有面前的一堆滋补品,时新点心,西北少有的新鲜瓜果。 “我这次出去差不多十来天,哪里就瘦了?”抬了抬手臂,她觉得经过白岩山脉一行,活动开久不运动的筋骨,还舒坦了好些,这些日子养尊处优的日子让她觉得身子骨都重了。 “王妃自己自然不觉得,都说旁观者清,咱们跟着王妃这些年,肯定一眼就瞧出来了。”冬梅说的有理有据,折枝也忙跟进道: “冬梅说的没错,所以趁着这段时间,王妃可要好好调养一下,这是您爱吃的牛乳燕窝,王妃先用些吧。” 叶安宁憋着嘴看着折枝递到跟前的燕窝,嘟囔着:“可一个时辰前,你不是刚让我吃了蜜枣荷叶羹么?我现在每天除了三餐,几乎每隔一个时辰就要吃东西,你们就算养猪也不能这么样啊!会撑死的!” 听着她如申诉般不满的话语,三个丫头忍俊不禁的相视一笑,到底心软了,“那就等会再吃吧。” “好勒!”叶安宁一合书页,利落起身就要往外走。 折枝忙拦着:“王妃去哪?王爷说这些日子让您都在府里休息。” “去散步消消食啊,不然等会怎么吃你们准备的这些东西。” “可是……” “哎呀,我只是随意走走而已,不然就让……就让冬梅跟着我好了。”说完也不等折枝再找理由拦她,叶安宁直接拉起冬梅就一溜烟的小跑着出了院子。 自铁城回来在苑里整整闷了快五天了,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燕沐云什么都让她做,这下好不容易甩开了折枝和李雁儿两个丫头,叶安宁一路小跑的到了大门口,可还不待她高兴终于可以出门透气,后头一个声音将她兴奋的火苗立刻浇灭了。 “阿宁,你这么着急打算去哪?” 有些僵硬的转过身,看着出现在身后的燕沐云,叶安宁讪笑着说道:“上次东方不是说要过来么,还打算在这边开一家凝香斋,我想带冬梅出去先找找铺子。”然后再顺便逛一逛,溜达溜达,她在心中暗暗补充了一句。 “东方前几日已经先去了奉元城。” “啊?”这个不仗义的家伙!没了准备好的借口,今天的出门计划看来要落空了,叶安宁扭着手指,心中狠狠地把东方肃骂了一顿。 燕沐云瞧着她纠结的一张小脸都快挤到一块儿了,不由地笑道:“本来去院里找你,是想带你出去逛逛。” 原还闷着气的叶安宁立马来了精神,笑眼弯弯的凑过去挽着他的手臂,“你早说嘛,也不用我千方百计的……那个,我们去哪逛?” 燕沐云无奈的刮了下她的鼻子,卸下身上所有的担子,彻底放松下来的叶安宁总是淘气的象个孩子,可偏自己就是拿她没一点办法,心甘情愿地被吃地死死的。 “五叔刚才让人过来传话,让我们过去一趟,整好逸辰邀我去军营,想着等下带你去看看五叔的西北军。” 听到要去西北军军营,叶安宁眼神锃亮,虽然上次已经去过了雷霆军军营,可惜现在的雷霆军早已不复当初的样子,认真说起来她还没真正见识过一支被称作虎狼之师地军队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她揣着雀跃的心情和燕沐云一同赶到了西北王府,可刚下马车进了王府,就见到一男一女两个身影跪倒在前厅,女的似乎正低着头用绢子拭着眼泪,叶安宁瞧着那女子的背影,一眼便认出了那是叶芊柔至于跪在她身旁的男子,却是陌生。 燕宏彻夫妇两人坐在前厅,看着面前的两人,脸上神情有些难看,西北王王妃眉头紧锁的抬起头,正好看见被引着过来的燕沐云,还来不及神色舒展开来,却瞧见一同而来的叶安宁,不由地怔了怔。 可下一刻还是站起身走了出去,欢喜的拉起叶安宁的手,两人边走着边亲昵的说着话。 燕宏彻见到进来的叶安宁,眼神有些不自然道: “沐云,你们俩来的正好,此事还得问过你们两人的意见。” “五叔所说的是何事?”燕沐云问道,冷然地目光却不经意的扫过跪在地上的叶芊柔。 一百六十三章 相思成疾 燕宏彻当即将事情转述了一遍,叶安宁听得心中冷笑,原来跪着的这男子就是漠北城守备军统领陶绪,也就是叶芊柔如今的夫君。 此次两人前来西北王府,是因为陶绪的独女陶嫣然自上次遇到燕沐云后,谁知一见倾心,却因为一时任性冲动起了些许误会,一直在心中懊悔不已,久而久之竟熬出了病,这一病还不得了,看遍了漠北城所有的大夫都说陶嫣然是相思成疾,药草无用!这是心病还须心药来医,所以便有了今日叶安宁所见的情形。 陶绪来此恳求燕宏彻帮其说情,他到如今就这么一个女儿,实在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心头宝就这么丧命,希望燕宏彻能帮其向燕沐云说情,只求一个侍妾的位分,不求如何得宠,能让女儿去了心病保住一命就好。 若陶绪只是个普通的守备军统领,燕宏彻自然当场就斥责的拒绝了,可偏偏陶绪曾经还是他的老部下,当年也是因为伤退,当时陶绪自称在西北多年,已经有了感情不舍归乡离去,燕宏彻久劝不下就许了他一个守备统领之职。 对于一个曾经跟着自己出生入死过的老部下,如此跪在自己面前只为求保女儿一命,一时让燕宏彻很是为难,无法之下只能派人请了燕沐云过来,却没成想他将叶安宁也一同带了过来。 “求瑞王爷救小女一命!陶绪来日愿以命相报。”陶绪当年也算个铁铮铮的汉子,如今却是红了眼眶,对于他对陶嫣然这个女儿的珍爱程度,确实让一旁的叶安宁有些动容。 只是燕沐云淡淡的看着面前的两人,拉起叶安宁的手转身便走,“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五叔不必再通知我。” 陶绪俨然没想到他求到燕宏彻这里,想着不管如何这位瑞王爷总该给自己五叔一个面子,却没想到燕沐云连半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 可对于燕沐云的反应,燕宏彻倒是并不意外,想来心中已经对他会给出的态度有所准备。 “王妃,这好歹是一条性命,您已经是王妃了,又何必如此狠心呢!不过是一个侍妾之位却足以保嫣然的性命,臣妇保证嫣然一定不会影响王妃与王爷的感情!只求王妃救嫣然一命。”叶芊柔声音凄厉,一副不惜冒犯王妃也要为女儿“拼命”的架势,若不是与她相处过许多时日,知道她别有用心,叶安宁差点都被她出神入化的演技感动了。。 而显然在场的除了燕沐云,其他人都不知道叶芊柔是个“演戏”的好手,原本被燕沐云毫不留情拒绝震到的陶绪,经叶芊柔如此一说,就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再次朝着叶安宁跪求。 燕沐云的目光愈加冰寒,叶安宁与他十指紧扣示意他先不要冲动,面对莫名甩过来的锅,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接也得接,不然怕就真成了叶芊柔口中的狠心王妃了。她倒不在乎这点名声,反正在京都城瑞王妃彪悍善妒的名声已经打响了,她还怕在西陵府再出来点什么流言么? 不过是不忍看燕宏彻为难,燕沐云如此强硬拒绝,伤了陶绪的心是必然,若后面那陶嫣然真一命呜呼,那燕宏彻与这位老部下之间定然也会生出一些嫌隙,这是她不愿意见到的。 “陶统领请起,可否先听我一言?”叶安宁温声开口,她如此放低的姿态和平和的态度,让陶绪没有想到。 依言站起身,又被叶安宁安抚着坐下让下人沏了一杯茶水,她的这一打断和安抚,让原本处于焦躁状态的陶绪安定了下来,一旁看着的燕宏彻夫妇对视一眼,都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赞赏之色。 “刚才陶统领情绪未定,我也不好说什么。对于令爱的病,我想问统领一句,可有请过漠北城外的大夫瞧过?” “嫣然的病来势汹汹,下官根本来不及找其他的大夫。” “原来如此,既然那些大夫皆说令爱的病是相思成疾,可传闻中的相思病皆是日久年深的累病,怎么会有来势汹汹一说?” 叶安宁看似随意的一问,却让陶绪愣了,这个问题他还真未想过,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陶统领爱女心切,我很是理解,可从来都说生病需寻医吃药,却未听过嫁娶还能治病的,且不说连那些大夫都无法诊断出令爱是否真的得了所谓的相思病,就算真是,陶统领就能保证令爱送入王府为侍妾后,身上的病就一定能好?” 心情已经平静下来的陶绪,听了叶安宁如此恳切的话语,原本的念头有了些许松动,叶安宁见他神色犹豫,就趁热打铁。 “若是进王府后令爱依旧如此,甚至那病也并非那些大夫所说的什么相思之病,那岂不是生生地耽误了给令爱治病的最好时机,要是因此真出了个好歹,陶统领往后该如何自处?” “那……那按王妃所说,下官如今该怎么办?” 叶安宁心中一动,“不知统领可否先借一步说话?” 她突然的要求陶绪不明所以,可见她的样子应该是有办法,为了女儿也顾不了那么多,与燕宏彻夫妇还有燕沐云告罪,就跟着叶安宁走了出去。 “老爷……”叶芊柔可怜兮兮的喊住陶绪。 “你在这里等一会,我马上就回来。”陶绪安抚了一句便不再看她。 叶芊柔不甘心地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燕沐云带着杀意的眼神震慑地闭了嘴。 大约两刻钟后,陶绪满怀感激地对着叶安宁一再道谢,而后又对自己今日的冒昧和唐突表示了歉意,就带着叶芊柔赶紧回了漠北城。 陶绪夫妇离去后,西北王王妃忍不住问道:“安宁,你与他说了什么?”这不过两刻钟的功夫,陶绪就和来时完全变了个人一般。“难不成是你能治好他女儿的病?” “我只是告诉他,我认识一位名医,不过他人在灵台寺,若是愿意我可将他请到这里为他女儿治病,。” 第一百六十四章 嘉定驾崩 “你说的可是京都城的灵台寺?”西北王王妃说道。 “正是。” 一旁的燕宏彻即刻就一个叶安宁说的是了清和尚,只是这了脾性难定,她这般就允诺了出去,难道她有十足的把握了清就会赶来西北? 只是西北王王妃却不知道这个人,不由地问道:“那也太远了些,就算以最快的速度日夜兼程赶来,都差不多要二十多天,那陶绪的女儿能等?” “所以我给了他三颗保心丸,是当初那位名医给我的,十天服用一颗,怎么也能等到了。”这三颗保心丸的效用与当初燕沐云服用的护心丹差不多,只是药效远不如后者,好在陶嫣然并不是什么内伤触及心脉,这几颗保心丸也足够她用了。 可对于叶安宁这么大方的将仅有的三颗保心丸送出,燕沐云却是不满。 “为何要将这么珍贵的东西送他?”这样的人死便死了,更何况那天在漠北城,她竟然羞辱阿宁,自己未动手了结她已经是看在阿宁仁慈的份上。 燕宏彻同样有些愧疚,叶安宁会如此不遗余力的帮陶绪,终其原因也是因为不想自己为难。 “几颗保心丸而已,等了清师傅来了,我再准备好酒好菜问他讨要几颗。”叶安宁不在意地眨了眨眼睛,顽皮的样子让燕沐云又是疼惜又是不忍。 “五叔,关于西陵府要举办商贸会的事我已经计划好了。”说着将带来的计划书交给燕宏彻,“地点我和沐云商量了决定选在奉元城,往后就以那里作为西北整个商贸的中心点,而后往外扩散,具体的计划都在这里写着,您先看一下,若是没问题我就按上面的办。” 燕宏彻却是未接,“这些东西,你五叔我不擅长,不过你这丫头的本事我可是一万分的信得过,你只需说需要五叔如何配合你,旁的你与沐云自己做主就好。奉元城那边的一应大小官员我会全部通知到,全力配合你。” 燕宏彻如此强力的支持对叶安宁来说就是一针强心剂,前方的主要关卡都已经疏通,那接下来能不能做成就看她的本事了。 离开西北王府两人又去一趟军营,回到别苑后接下来的大半个月叶安宁收拾了东西,做足了准备就打算去奉元城一趟,东方肃已经在那选好了铺子,西陵府第一家凝香斋开业在即,整好自己的计划也可以实施了,有东方肃从旁协助,想来将这次的商贸会举办成功并不难。 “阿宁,恐怕这次奉元城我们暂时去不了了。”已经准备出发,燕沐云却突然改变主意。 “嗯?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传过来了?” “皇上驾崩了。” 嘉定帝崩世是迟早的事,她并不觉得意外,只是这个消息从京都城传到这里,即使用飞鸽传书也需一些时日。 “赵王打算何时继位?” “三年后。” “啊?”她没听错吧,他能等三年? 燕沐云将传来的消息递给她看,大致的意思是皇帝崩世,赵王跪在嘉定帝床榻前痛哭跪地不起,众朝臣力举赵王继位,却被他拒绝,说要为先帝守孝三年。 看到这里叶安宁冷笑:“呵呵,真会邀买人心。” 除此之外,赵王感怀先帝病中,不能兄弟齐聚,如今灵前也未能得见他们兄友弟恭之景,所以希望勤王就算不顾念兄弟之情,也要念及父子之情,摒弃前嫌回宫同为先帝守孝,还呼吁分封各处的藩王亦能全部到场。 “他倒是会扯大旗,还父子亲情?兄友弟恭?那日琼华宫夜宴勤王如何被逼出宫城朝臣不是瞎的,无非蒙蔽那些不知内情的普通百姓罢了,他这步棋走的确实够狠。”赵王虽然阴毒,可叶安宁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手段确实高明,这么一来勤王若不回宫城,那天武朝的百姓会如何看待这位皇长子殿下?即便以后真让他有机会继位,可失了民心的勤王将永远被人诟病,更是留了一个给那些有心反叛之人起事的借口。 可他要是选择回去,那恐怕留给勤王的不是宗人府幽禁终生,就是死于非命了。 “皇上殡天才多久,他便这么等不及了,不管如何五叔这次绝对不能回去。” 她的担忧同样也是燕沐云心中所想,“以五叔的个性,恐怕阻止不了。” 燕宏彻一身傲骨,怎会因为惧怕赵王动些手段就不回去,如今百姓看不清形势,极容易被诱导,他更不会将这样的把柄留给赵王。 叶安宁心中无奈的暗叹,左思右想之下终于找到一个折中的办法:“那便让五叔换个身份去。” “你打算让暗电易容冒充五叔进宫。” “你也想到了。” 两人默契的一笑,“嗯,让五叔先冒充随行之人,进了宫城后见机行事,这个办法虽不错,只是要委屈五叔一段日子了。” 定下计策,燕沐云便差人去请了燕宏彻来别苑,没想到燕逸辰和燕蕊儿也是一同跟了过来。 两人也是接到消息,心中担心,想着到别苑找他们一起商量对策,叶安宁将这个李代桃僵的计策说与三人听。 燕蕊儿听完乐的一拍桌子,“这个办法好!既然堂嫂手下有会易容的人才,不如将我也改换一下容貌,我随父王一同回京都。” “蕊儿。不许胡闹!” 被燕宏彻毫不留情的训斥,她打算申辩,可被燕逸辰按下。 “父王此次出行,母亲在府中必然忧心,你还是在这里陪伴母亲,由我陪父王回去。” “你们两个都不必去。”燕沐云打断了两兄妹的争执不下。“我会安插几个天罡盟的杀手在回京的队伍中,韶山的暗影卫我已经传信回去,调一批出来安插到皇城中负责接应。为了以防万一,五叔这里还要借我三千西北军。” 燕宏彻二话不说将虎符扔给燕沐云,“我去京都城后,西北军由你调遣,逸辰会从旁协助你,我若有什么不测,你们见机而为,但必须以西陵府的百姓为重!” 此话是信任也是托付,燕沐云握着冰凉的虎符,眼神坚毅。“定不负五叔所托!” 一百六十五章 临别依惜 几人定下计策不过五天,请燕宏彻回京的信就已经送到了西北王府。 三天后点好随行的兵将,燕沐云换上一身黑色软甲准备随燕宏彻赶赴京都,藩王入京并不能带兵进入,所以燕沐云打算在进入周岭一带就带着西北军从另一处绕行,由剩余的随行护卫同燕宏彻入城。 府外,一身暗纹黑甲的燕沐云气质冷冽,剑眉如锋,周身充斥着一种杀伐的气势,只是这股慑人的气势在见到出来为他送行的人儿之时,皆是化成了绕指柔。 “阿宁,我出行以后你就去奉元城等我。” 此次回京都算算时间最快都要近三个月才能回来,自上次南诏之行,两人还未分开如此之久过,叶安宁心中不舍,忽觉一股热气在眼中凝聚,她竟然有点想哭。 感受到她的情绪,燕沐云看着她,眼中的柔情似乎能将人融化一般,在她额头落下轻轻一吻,不再多说转身上马。 回到主院房中,叶安宁捡起一本书册随意的翻了两下就扔到了一旁,没什么心思的平躺在榻上。 “王妃,不如我与冬梅陪您出去逛逛吧?” 叶安宁摇了摇头,依旧静静地躺着。 “那……不如我们陪王妃去庄园那里看看春桃他们,听说王妃之前让移栽的果子树如今都成活了,长得可好了。”几个丫头变着法儿的想哄她开心。 叶安宁坐起身,看着折枝三个丫头小心翼翼哄着自己的样子,突然展颜一笑:“那是得去瞧瞧了,折枝,我们收拾好的行李先放着,奉元城晚几天再去。”反正商贸会的计划书她自己撰写了一份,早就差人给东方肃送去了,那让他先自己个儿忙着吧,大不了到时候赚钱了多分几成利润给他,叶安宁没心没肺的想着,只苦了身在奉元城等得望眼欲穿的东方肃。 京都宫城中,往日嘉定帝批折子的勤政斋现在已经换了主人,赵王坐在紫檀木金漆雕龙椅上,手掌在面前的书案上缓缓摩挲着,嘴角扬起一丝难掩得意地浅笑。 这么多年了,他忍着这么多年,这个位置很快就要完全属于他了!那个从小就看不上他,即使他的才智胜过勤王万千,那个人都不曾对他有过一句褒奖!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换不来他的一个侧目,如今这个不断打压他的人,最终还是在自己面前死不瞑目! 赵王想起那日自己守在嘉定帝身旁,他在弥留回光返照之际,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不甘地恨意,可又如何呢?胜者为王!如今只要再将那些对他有威胁的人都除掉,自己就可以安心的登基,成为除了第一任圣祖之外,真正掌控整个天武朝的皇帝!他必将流芳百世! “殿下,袁统领在外求见。”侯在外头的内侍打断了赵王的思绪。 “让他进来吧。” 勤政斋的门被内侍左右推开,袁裴迈步而进,身旁还跟着一位身姿款款的蒙面女子,赵王的视线在女子身上轻扫而过。 “袁裴见过殿下。” “袁统领起来吧,本王说过私下不必拘礼。” 大局已定的情势下,赵王依旧对自己礼贤下士的态度,让袁裴有些感激,忙道了声不敢,才恭敬的起身。 “袁统领,本王的那三位皇叔都已经出发了吧。” “回殿下,西北王和淮南王都已经在路上了,只有东屏王那里似乎还没有动静。” “哦?”赵王颇有兴味的捡起手边的一张折子,正是刚刚从东尹府送来的,上面东屏王自称身体不适,难以长途劳顿,故无法回京都城,等病好后再亲自去先帝灵前赔罪。 “这么看来皇长兄也是不会回来了。”赵王合了折子,过于平静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事情本王都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袁裴退出去以后,赵王将目光看向一直低着头等待的女子,“交于你办的事办成了?” “只差一点就成功了。” “差一点?”赵王敛眸,看着女子的眼神露出一丝危险。“是你与本王说,你与瑞王妃的妹妹有所联系,告诉本王通过她可以将漠北城守备统领收归麾下,现在你告诉本王,你失败了?” 女子骇的慌忙跪下告罪:“殿下恕罪,实在是……是瑞王妃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劝住了陶绪,还暗中请了名医将陶嫣然的病治好了。” “多余的借口本王不想再听,别忘了,本王能容留你到现在,是看在你还算聪明,能为本王办事的份上,若是你连这点价值都没有,本王还留着你有何用?”赵王的话语句句刺心,女子听得浑身颤抖,几乎跪不稳。 见她惊惧的样子,赵王却突然转变了态度,“这次的事本王可以不与你计较,再给你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只要你办成了,之前本王承诺你的依然作数,如何?” “子墨,但凭殿下吩咐。”这蒙面女子竟是云子墨。 “你之前不是与勤王过从甚密么,本王让你想办法联系上勤王,取得他的信任。当然,你若能直接去到他身边见到他最好。” “王爷……是想子墨说动勤王回京都?”云子墨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她是个聪明人,她当然知道赵王是个心黑手狠之辈,现在他让自己去联系勤王,肯定不会有好事,说不准到最后连她自己也搭进去,她可不认为这位赵王殿下会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 “本王要你做什么,到了时候自然会告诉你,本王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了?” 云子墨心里惴惴不安,可还是不得不应下了这个任务。 峪风关内城别苑中,叶安宁数着时间燕沐云已经出行七日了,离回来的日子还早的很,如今她也知道饱尝相思之苦是什么滋味了。 “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年纪轻轻的丫头竟也长吁短叹上了,老和尚我被你从京都城拘到这干巴巴的西北,我都还没叹气呢。”了清和尚的声音从院外传了过来。 一百六十六章 商会开锣 叶安宁笑着起身出迎:“晚辈请了清前辈到此,自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晚辈素知前辈喜好杯中物,京都城的酒水虽名贵,可惜绵柔有余,烈性不足,倒不如西北的酒,晚辈得了一坛三十年的佳酿,正恭候前辈前来品鉴。” “哈哈,还是你这丫头厚道,也不妄我特意赶去漠北城一趟。”了清心情畅快地大笑着进了院里,叶安宁已经在后园的觅亭中摆好酒菜。 了清和尚也不客气,直接坐下端起酒碗先干了一碗,“果然是好酒,够烈!还是你这丫头懂事,知道老和尚我使不惯那些小家子气的酒盅,特意备个大海碗,不象那个燕五六,连西北有那么好的酒都不曾告诉我,当真良心是坏透了。”了清和尚一边不满的吐槽,手中倒酒的动作也没停下过。 “这不算什么,晚辈不日要在奉元城举办一场商贸会,到时候会有许多外邦的商人过来,前辈可曾尝过那些外邦的酒啊?” 了清听得心头酒虫乱蹿,“外邦的酒那老和尚还真没喝过,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 眼见鱼儿上钩,叶安宁狡狯一笑,“是何滋味儿,前辈自去尝了便知道了,反正奉元城离这里也不算特别远,若是不错,我寻思着也开个酒庄什么的。” “你这丫头……竟连我这老头子都想拐带!”回过味儿来的了清,指着叶安宁无奈笑道,“和尚我爱喝酒,你开酒庄也不怕我给你喝亏本?” “前辈若是喜欢尽管喝,这酒水晚辈自然管够,只是晚辈想开的不是卖酒水的酒庄。”叶安宁故作神秘的卖关子。 “哦?那你倒是说说,若能让老和尚我感兴趣,那我就随你去奉元城又如何,反正这十多年的和尚我也当腻了。” “晚辈想开的是药酒庄。前辈医术超群,若是能专门调配一些药与酒调和,除了可以喝还能外用,即能养身还能治病,一举两得。” 了清摸了摸光溜溜的头顶,“乖乖。你这丫头真会赚钱,我怎么以前没想到呢。” “前辈……可有兴趣?”虽十拿九稳,叶安宁还是不免的露出期待。 “成了,往后我这美酒就要你来管了。” 成功的将了清和尚拐走,隔天叶安宁去西北王府去个王妃辞行,便带了几个丫头一同去了奉元城。 作为靠近西陵府中心位置的奉元城,无论是气候还是环境,自然都比靠近边陲的峪风关要好的多,当叶安宁赶到的时候,知道她今天要过来的东方肃早就在城门口等着了。 “老和尚?你怎么来奉元城了?莫不是还俗了?”东方肃一眼瞧见坐在车夫身旁的了清。 “老夫来此自然是看在这小丫头的面子上,不然你以为还是你请动老夫的么?”了清抚着长须,一派高人模样。 东方肃嘿嘿一笑,只觉得这老和尚说话着实有趣的紧,两人你来我往毫不客气的互怼了一路,叶安宁带着折枝三人坐在马车中,笑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奉元城的住处东方肃早已经安排妥当,叶安宁下了马车,出现在面前的便是一处比峪风关别苑大了一倍的宅子,里面上到各院管事,下到做粗活的仆从婢女,全部都已经安排到位,让她不禁感慨:妥妥的“拎包入住”啊。 “这个地方如何?”东方肃带着她将整个宅子逛了一遍,嘴上很是得意的问道。 “东方公子眼光俱佳,这处宅院几乎每个院子都被打造的精美别致,独具特色,想必费了你不少心思吧。”叶安宁毫不吝啬的赞美,让东方肃嘴角的笑容更扩大了些。 “那是自然,不过你来的也太晚了些,你的那份西北商贸会的计划书我都已经揣摩过了,官府那里有燕王爷打过招呼,已经在城中发了布告,还有你说的那什么传单也已经按照要求全部弄好派发出去,还有旁的细碎的准备功夫也都在弄着,只等你过来查看一下还有哪里需要改的。”东方肃厚道地话语让叶安宁听得脸颊隐隐发烫,那天就因为一时的小性子,自己就将这么多事全甩给了他,委实太过分了些。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那个……明日你就带我去看一下吧。” 奉元城要举办商贸会的事经过东方肃不遗余力的宣传,如今已经满城皆知,除此加上不胫而走的消息正向外扩散,不过半个月的功夫几乎大半个西陵府的人都知道了。 叶安宁将商贸会的持续时间暂定为三个月,若到时候收益不错再考虑延期,现下整体的框架已经打好,她再协同东方肃一起将剩下的细节弥补好。终于在她到奉元城的二十天后,第一届西北商贸会正式开锣了。 奉元城的主街道上,叶安宁乔装成男子,带着折枝三个丫头出来凑热闹,商贸会开始已经是第五天,人气远远比她预料的要火爆,原本大多数人是冲着新鲜看热闹来的,可是到了奉元城后见到如此多的好东西,其中有一大半都是来自异域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然后从开始的凑热闹变成了疯狂购买,这些挑到好东西的人再一传十,十传百,因而奉元城人最多的时候都挤到了城门处,从未见过城中如此人声鼎沸西陵府知府大人,这几天开心地做梦都能笑醒,只是苦了那群被派来维护城中治安的守备军,差点没被拥挤的人群生生挤出城外去。 “王妃……”发觉失言,折枝忙改口,“公子,这一路上好多长得不一样的外族商人呢。” “多就对了,这次的商贸会尤其对这些外邦商人放宽了很多规矩,对他们来说这么好的挣钱机会,自然不会浪费。”他们挣钱了,自己才能挣的更多呀,商贸会的摊位都是划分好的,最好的地段,租用的价位也同样很高,原本还有空余的摊位,在陆续赶来的一些客商加入下,都已经全部租完了。 一百六十七章 惩治奸商 除此之外,西陵府第一家凝香斋也趁着机会开业了,春桃带着几个丫头新配制出的几种香粉,经过上次叶安宁的提点进行了改进,现在一推出去果然大受欢迎,已经接到了十几个外商大批的定金,东方肃赚的盆满钵满每天心情上佳,之前忙的晕头转向的辛苦,早被他挥之脑后了。 四人一路到处挤着看新鲜,只是比起叶安宁悠然自得的穿男装,拿着折扇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三个并没有穿过男子服饰的丫头,行动间总避免不了女子的习惯动作,偶尔的扭捏和娇态都引得一旁路人奇怪的目光。 “公子,我们逛的差不多了还是早点回去吧。”李雁儿被看的实在难受,忍不住小声提议。 叶安宁潇洒的摇着扇子,尊尊教诲道:“这扮男装的功夫,你们还得再练练,一回生二回熟,对了!冬梅呢?”刚才还跟在最后的,怎么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折枝指了指斜对面围满了人的摊位,见到“失踪”的冬梅正伸着脑袋死命的往里挤。 “走,咱们过去瞧瞧。”手一挥带着两个丫头也凑了过去。 这头正扭动有些肉呼呼的身子,奋力挤开人群一点一点往里挪的冬梅,还差一点就能挤到最前排了却觉得后领子一紧,就被提溜了出来。 “谁啊!不知道我挤得很辛苦嘛!额……公子。” 叶安宁一点她的额头,“这街上那么多人,万一走散了你可能找回府中去!” 冬梅窘的低下头,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记性怎么除了记吃的,记别的什么都不好使,这都来了一个月了,她还是能认错回府的路。 “公子,奴……小的错了。” “罢了,这里面是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东西,让你……”话还未说完,却听到前面的一个摊位似乎起了争执,原本在旁边摊位看东西的顾客,还有走这边过的路人都被吵嚷得声音吸引了过去。 叶安宁不悦的皱起眉头,这才开始第五天就出事了?但愿只是普通的口角,要是有人故意想借着商贸会闹事,她必然会好好收拾对方一顿。 叶安宁走过去的时候,那摊位前已经满是看热闹的人,透过人墙的缝隙,她看到了一位裹着头巾,肤色样貌与天武朝人完全不同的外邦商人,正站在摊位前,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描金木盒,气愤的对着摊主比划着: “你的珍珠不对,我要退货。” 那摊主也是态度强硬,“退货?你昨日买走的东西,今日来说退货,还说我的珍珠不对!我看明明是你偷换了东西,想来讹诈我!” 那外邦的商人大概没想到对方不但抵赖,还态度如此恶劣,加之对于天武朝官话会的不多,着急之下只瞪着眼拍着手中的盒子比划,话都说不出来。 周围人见其有些滑稽的样子,都乐的笑出了声,这更是让那摊主昂着脑袋有恃无恐地样子,大约是吃死了对方是个外族,不能拿他怎样。 “把珍珠拿来,我帮你看看。”叶安宁走到这外邦商人身旁,对方见她衣着相貌不凡,又是唯一一个肯为自己说话的人,就将手中的盒子递了过去。 叶安宁打开手中的盒子,里面装着大半盒子的珍珠,几乎每颗都是硕大圆润,可是手拘上来一把,却看到底下铺的珍珠不过上层的一半大小,明显是有人用普通品质的珍珠,掺杂到上品货中。 “这是他昨天买的,谁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偷换的,要怕有问题就该当场看好,既然离去了那就概不负责!”摊主的态度依旧蛮横。 叶安宁拿起一颗珍珠在手中把玩了一下,不急不躁的对着摊主说道:“你确定这以次充好的珍珠不是你放进去的?” “自然确定。” “那好,我就当着大家的面把事情弄清楚。”说完她便先问了那外邦商人。 “你是哪里人?” “我是加隆国的。” “哦,号称沙漠绿洲国的加隆,不错。”叶安宁的问话让四周的人摸不着头脑,好好的问哪里人是什么意思? “加隆国盛产丝绸,还有宝石,倒是未曾听闻还产东亭的珍珠啊。摊主,你说呢?” 那摊主完全没想到,对方只是这么看一下就分辨出了这珍珠是产自东亭,脸色从刚才的蛮横一下变得难看起来。 “你……你说这是东亭珍珠就是了?我……我还说这是南湖的呢。” 见摊主还是狡辩,叶安宁也不着急,只淡淡道:“这有什么,是不是东亭的珍珠,我想这里这么多人,总会有有识之士,你若还不服,我们便一同去衙门,让知府大人叫上几位珠宝师傅鉴别一下,是否如我所说。” “那…………那就算是东亭的,你也不能说这就是我卖给他的。” “那更简单了,这些租出去的摊位可都是有记录的,谁人租的,售卖何物,来自何处,一查就知。还有……你那后面的箱子底下好似另外有暗格,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 她此话一出,算是彻底堵死了摊主还想狡辩的退路,周围观众目光灼灼的盯着叶安宁所说的那箱子看,更有起哄者催促摊主赶紧打开来看看,好自证清白。 “你将购买珍珠一半的钱退给他,此事就算了。”将珍珠盒子交还给外邦商人,叶安宁对着摊主说道。 “你说退就退,你以为你是…”这“谁”字还未出口,摊主就见到几个官差赶了过来。 这些官差是叶安宁刚才让折枝拿着燕宏彻给她的令牌,去到衙门叫过来的。 刚才还盛气凌人,抵死不认的摊主在见到官差的瞬间就偃旗息鼓了,当见到那些官差对着叶安宁行礼之时,更是脸色惨白,知道自己这次算是摊上大事了。 最后那卖东亭珍珠的摊主不但退了一半的钱银给那外邦商人,还被收回了摊位。 拿回的大半的银子,外邦商人感激给叶安宁一直鞠躬。 “真是太感谢你了!你真是……真是大好人!哦,我叫加拉瓦。” 第一百六十八章 药酒铺子 加拉瓦憨直的说着蹩脚的天武朝话,身后的冬梅最先忍不住捂着嘴笑出了声。 “我叫叶宁,举手之劳罢了。”叶安宁拱了拱手就打算离去。 “等一下,这个送给你。”加拉瓦从怀中取出一只鼓囊囊的皮袋子递给她。 叶安宁接过手抽来袋口一看,里面竟然是一颗颗指甲盖大小的彩色宝石,目测足有一二十颗。 “这个太珍贵了,我不能收。” “不,不。我在这里两年,这次商贸会我东西都卖完了,本来买了珍珠没有钱了,我把剩的这个都去换了钱,现在钱又回来了,这些送你,朋友。” 叶安宁皱着眉听完了加拉瓦好不容易说完的话。 “公子……他说的什么呀?”什么钱没了又回来了,折枝听得一通迷糊,忍不住小声的问道。 “他说他要回加隆了,剩的宝石没什么用,送我们。” “嘶”三个丫头抽了一口冷气,这也太大方了吧,在天武朝品质好的宝石可不便宜!如她们这些小丫鬟,一辈子能有一颗都是奢望,这外邦商人一出手就是这么多。 推却不下这位“外国友人”的热情,叶安宁收下这份有些贵重的礼物,并很是“官方”的为商贸会再做了下宣传,说了一些欢迎加隆国的商人来此经商等等的场面话。 送走了加拉瓦,叶安宁带着三人又溜达到了她新盘的药酒铺子。这种东西对于外邦商人都是新鲜货色,普通的药酒几乎都是治疗跌打损伤的,可了清和尚配制的药酒大多都是滋补养身,味道还不错,所以当叶安宁到的时候就看到门外已经乌泱泱围了好多人,而相貌迥异的外族竟是占了大半。 原本她还担心了清和尚应付不过来,谁知刚到门口她就瞧见外头贴出了几张小告示,上头除了写着所售药酒品类,功效等等,还写着一些条款规矩。比如:问题太多者,不卖。要求太多者,不卖。一次采购太多,忙不过来,同样不卖等一系列不卖条款。 这个老头……叶安宁忍俊不禁,可偏就这么怪脾气还立了诸多规矩,反倒更引起许多人的好奇,非要买了一试的。 费了一番功夫才得进了店里,了清和尚正悠哉的靠在躺椅上假寐,手边上的木托案上还放着一壶养气的人参药酒,而那些进来选购药酒的客商,则自己看好了以后过来和了清知会一声。 “咳,请问这坛灵芝药酒怎么卖?”叶安宁在店铺里兜了一圈,故意压低了声音问道。 了清眯着眼,“自己看价,有写。” “十两一坛,太贵了些,便宜些如何?” “不议价。” “我可多订些。” “太多了不订。”了清语气已经有些不耐。 “那店中的药酒我每种都少拿几坛如何?这不算多订吧。” “你这年轻人……”了清坐起身,却看到叶安宁打着扇子,笑的狡猾,气的一吹胡子,“你这丫……小子,就知道拿老和尚我寻开心。”说完看了眼还围在门外的一堆人,直接一挥手。 “今天不卖了,都回去吧。” “诶!怎么不卖了!我们在后面的可是等了好久了,那小子是插队的,老爷子你可不能卖给他!”有人指着叶安宁不甘地喊道。 “老头我爱卖给谁,就卖给谁!去去去,今日售馨了,明日赶早!” 见他将人都赶的差不多,叶安宁才笑道:“前辈这几天感觉如何?” “你这丫头把老和尚拐到这,给你看铺子,不好,不好,人多的都快赶上去灵台寺上香的香客了,老和尚我最讨厌人多嘴杂了。”似乎为了表示自己确实很不满,了清拿去起案上的药酒又猛灌了两口。 “哎,看来真是为难前辈了。”叶安宁故作叹息,“那不然就将这药酒铺子盘出去罢了,,虽然还有些存酒,好在不多,等下我差人去库房里取来都便宜处理了,前辈尽管放心。” 一听说她要把酒都卖了,了清不干了,“不急不急,反正这也开了,老和尚我暂时也没地方可去,就再帮你看一阵子铺子。” 心中偷笑,叶安宁一本正经的应道:“也好。不过刚才我看铺子里生意不错,明日我选几个人过来给前辈打下手,如此前辈就不会忙不过来了。” “也成,就是不要选东方小子那种嘴碎的人,老和尚我嫌烦。” 没想到东方已经被如此嫌弃了,可怜他还由不自觉,叶安宁为他默默哀叹,“前辈放心,定为您选几个话少多做事的,其实晚辈这次来是想请前辈配制几副药酒。” 了清大方道:“几副药酒而已,你说吧,想要什么功效的。” “嗯,强身健体,最好对恢复外伤有很好效果的。” “哦?恢复外伤?这可不好弄,强身健体倒是简单,药酒也是酒,对伤口并无好处。” 叶安宁想了想,又道:“那不如做药油如何?就类似蛇油这种对外伤有极好效果的。” “药油?这主意不错,你这小丫头都是哪里想得这些东西,老和尚若是早遇到你,定然收你为徒好生栽培。” 您敢收徒,我也不敢拜师啊,叶安宁暗自想到,“前辈也觉得药油可行,那我这里就拜托了。” “行,你说吧,要多少?药酒十坛,药油二十盒足够了吧。”了清很是大方道。 “还差一点……” “哦?那药酒二十坛,药油四十盒。” “额……这个……” 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了清甚觉不利索的灌了口酒,直接问道:“那你说要多少。” “药酒一百坛,药油三百盒。” “噗嗤……”刚灌了口酒还未及咽下,老和尚差点呛的背过气去,叶安宁忙上去为他拍了拍背,一副很乖巧懂事的样子。 “不用拍了,你还是让我见佛祖去吧!反正这药酒药油要弄完了,老和尚我也差不多可以咽气了。”了清抖着袖子站起身,就打算往外走人,叶安宁忙拉着他,言语恳切且真诚的求道: “前辈……我真的很需要这批药酒和药油,不会让前辈一人忙碌的,正好晚辈也懂些药理。” 一百六十九章 赵王出手 “哎。”了清叹了口气,逃走也不成了,干脆重新坐下来,对她语重心长的教育道:“银子是挣不完的,你这丫头也不看看老和尚我这么大年纪,还来操这些心,你也忍心?” 原来了清是误以为她打算拿药酒去卖,叶安宁苦笑着摇头,当即附耳过去,小声与他解释了一番。 其实她订地这批药酒和药油是打算分批运送到白岩山脉,给那些特训的雷霆军使用,那里环境恶劣,特训又极为辛苦,她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培养出的第一批人,还未出山林却死于伤痛,所以就干脆将事情的原委与了清说明白。 听完她需要这么多东西的缘由,了清难得神色严谨的想了一会。 “你特训的这批人果真是要放到与北戎的战事当中?” “与前辈相识至今,晚辈是如何的性子想必前辈也知道,定然不会无的放矢,故意以这种事情欺骗前辈。”至于她特训的这批人是雷霆军这件事,她并没有告诉了清,雷霆军还存在的事情还是暂时不能说的秘密。 “你这丫头的人品确实没得说,就是有时候心眼儿多了些,还狡诈了些,哈哈,我到底也是天武朝的人,能尽这份力老和尚我也不能推辞,这样吧!一个月后我必然将东西备齐了交给你。” “那就谢过前辈了!”能一个月就将东西准备齐全已经让叶安宁很是惊喜了,本来她想着能在两个月备齐都是可以接受的。“那材料的事情我这就去准备。” 见她要走,了清忙叫住她,“你刚才说你也通药理,可以为我打下手,可不能反悔!” 想趁机开溜没成功,叶安宁只好苦着脸点了点头,见她吃瘪,了清心中最后一点不悦都消散了,大笑着催促她赶紧去准备材料。 “公子,不如我们也过来帮忙吧,虽然我们不识药材,但是做点粗活什么的都还可以的。”折枝很是心疼她接下来要做这么多事情。 “没关系,你们将府中照看好就成,要是都出来了,府中没个自己人管事,我还真是不放心。” 回到府中,将手头的事情安排妥帖后,接下来的一个月叶安宁都开始忙活药酒的事情,而自上次偶遇不良商贩坑人的事情后,叶安宁与东方肃特意商量了一下,另外组织了一个负责监督管理的部门,专门处理一些在商贸会中发生的买卖纠纷,在两人绞尽脑汁的努力完善下,商贸会的一切都朝着良性循环。 如此这般叶安宁在忙碌中度过了三个月,算算时间燕沐云也该到回来的时候了,这三个月从京都传回来的消息并不多,只有两回,不过好在都是燕沐云亲写的,告诉她京都城中的形势虽严峻,但暗电代替燕宏彻的身份,一直低调行事,倒没有给赵王留下任何可以拿捏的把柄,而他一直带兵安插在离蒲县不远的山林里,一旦有隐藏在皇城中的暗影卫发出信号,他便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知道他们一直安好,叶安宁悬着的心也有了着落,只在奉元城安心等着他回程就是。 难得休闲在府中侍花弄草,叶安宁极为享受这样惬意的生活,加上上次运去白岩山脉的东西已经得到了反馈,特训得士兵状态比之前要好了许多,这让她这几天的心情都很是愉悦。 “拜见王妃。” 正在修剪花枝的叶安宁转过头,“暗月,是不是王爷有消息传回来了?” “是东尹府的消息,说是勤王被东屏王毒杀了。” “嗯?”修剪花枝的手僵在空中,叶安宁有点不敢相信地问道:“消息确定说是东屏王下的毒?” “确实如此,而且消息说皇后白氏在知道勤王中毒而死后,与东屏王发生了矛盾,被东屏王气极之下失手杀了。” 怎么可能!叶安宁彻底愣了,东屏王不是蠢人,在这种形势下保护勤王尚且来不及,至少还有筹码握在手上与赵王叫板,杀了勤王对他没有任何好处,还落得一个下毒暗杀皇长子的罪名! “不对!”这一思量,她便察觉了重点,“朝廷那里如今是什么态度?” “赵王怒斥东屏王心怀不轨,下毒暗害皇长子罪名不赦,已经命了骠骑将军刘康复率军十万奔赴东尹府,捉拿东屏王回京都受审。” “果然耐不住动手了。”赵王拿东屏王第一个开刀,如今燕宏彻还有淮南王都身在宫城,就算想即刻做出反应,也不可能帮得了东屏王了。 “十万大军,呵呵,赵王看来对拿下东尹府信心十足啊。”叶安宁冷笑道,“王爷他们应该比我们早知道这件事,现在五叔他们应该是在想办法请辞回西北了,赵王定然不会轻易放人。” 没了心思在摆弄花草,叶安宁在园中缓缓走着,极力克制住自己的心绪,不想因为关心则乱。 “王妃,赵王在收拾完东屏王以后,怕是矛头就要指向燕王爷了。”暗月同样有些担心。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他不敢动,还要心甘情愿的送五叔他们回西北。” “王妃可是有什么妙计?”对于叶安宁层出不穷的计策,暗月可是见识过的。 “五叔最大的价值就是他镇守西北这么多年,对于北戎军队的威慑力。” “可如今北戎早撤离的边境,不太可能会突然与天武朝开战。”暗月一针见血的说道。“难道王妃的意思是……引北戎军与西北军在边境出交手,借此逼找王将燕王爷放回来。可是这样会不会太冒险……” 暗月的担忧叶安宁自然都想到了,所以刚才才会思虑该用什么办法让赵王主动退让,或者让他手忙脚乱根本没时间筹谋别的事情,给燕宏彻争取到一个安然脱离出来的机会。 “不用北戎军队侵犯峪风关,你联系上百晓阁在西北的驻点,让他们将一条消息散布出去就好。”叶安宁眼神勾起一抹冷笑,竟然如此,她就干脆把水搅乱,越乱越好。 “王妃请吩咐。” “让百晓阁散布消息,说是赵王手中握有前朝的藏宝图和开启宝藏的钥匙。” 第一百七十章 西陵初雪 “是,属下现在就去办。”暗月低声领命。 “等等,你先随我来。”叶安宁带着暗月来到书房,临摹了一张残缺的宝藏残图交给暗月,“将这张残图多画几份,暗中散布出去,最好让一些有实力的江湖势力,或者武功超群的高手得到。” 这藏宝图叶安宁自然是给得真的,只是将最重要的一些位置都故意弄残缺了,得到藏宝图的势力定然会想得到完整的,因此就不得不铤而走险想办法去赵王府偷取。 只要能让他焦头烂额一阵,相信燕宏彻他们听到藏宝图的消息,就会明白自己的用意,从而借此机会脱身出来。 暗月领命离去,叶安宁独自静静地站立在桂花树下,看着那枝头满布的金色,已近十月了,西陵府的天气现在已经有些冷,尤其到了晚上更是冻人,暗月带来的消息,让她心中有种难以言明的郁闷和不安,却又奇怪的生出一种挥之不去的寒意,叶安宁不禁下意识的紧了紧领口。 “王妃可是觉得冷了?雁儿,去拿件斗篷来。”拿了斗篷,折枝贴心地为她披上,系好带子。 “王妃第一次在这边过冬,西陵府的天气不比京都城,总是又干又冷,人又极容易燥热上火,王妃不是爱喝清菊泡的花茶么,奴婢刚才泡好已经晾的差不多了,王妃坐下喝些吧。” 折枝的细心体贴让她心中微暖,由记得当初身边的三个丫头,云曦是最细心体贴的,折枝最为机灵识大体,想着眼中似有一种酸涩之感,叶安宁不由地抬头望天,却觉眉心微凉。 “下雪了。” “是啊,刚才奴婢听外头的丫鬟们说,明天刚好是奉元城一年一度的迎雪节,说是可热闹了,到时候还要选雪花神女祈福呢,王妃不如出去逛逛?”折枝积极的提议她出去疏散心情,叶安宁也不忍拒绝。 “好,把冬梅她们也叫上吧。” 经过一夜的降雪,第二天的奉元城染上了一片雪白,虽然温度骤降了许多,可今日的奉元城中处处张灯结彩,这一年一度的迎雪节到似过年一般,商贸会已经被她延期到半年,比起初时的热度虽然褪去了些,可人流依旧旺盛,加之赶上节日,整个奉元城的各大街小巷更是弥漫着喜庆的味道。 叶安宁穿着一身素色的绒缎夹袄,裹了一件雪貂毛大氅,雪白色的毛绒领子,衬的有些清瘦的小脸,更多了一份柔美之感。 “王妃,您还是捧着手炉吧,当心着了寒。” 说实在叶安宁不太喜欢这东西,出来逛街还捧着一只精致的暖手炉,一副娇弱不堪的样子,而且现在才进十月就拿手炉,要进入大寒那怎么办?再瞧瞧这满街的人,谁都不曾拿这个东西,这独树一帜地捧着反倒显得更矫作了。 “你先拿着吧,我还不冷。”她不愿意用。折枝只好又拿布裹好抱着。 “快看,那小东西真好玩!”走在前头的冬梅发现了有趣的东西,兴奋的抬手指着前方喊道。 叶安宁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原来是有个商贩的摊位前摆放着一个木笼子,里面正关着一只毛茸茸的动物,看样子像是只小雪狐。 这种软萌可爱的小东西,无论放在叶安宁的前世,还是现世所处的天武朝,都是最吸引女子目光的,现在那摊位前已经站了六七个女子,且身旁都带着婢女,穿着亦是华丽讲究,看来这摊主要价不低啊,叶安宁刚走近,就听到了一位想买雪狐的女子正与摊主谈价。 “摊主,不过是只雪狐,你这要价是不是也太高了些。五十两银子,怕是都够买几十只了。” 这摊主是个裹着大棉袄的壮汉子,大约经常在雪地行走,两颊高高的颧骨被风吹雪冻的,看起来有些红肿。 “这位姑娘你这么说就是不懂了,五十两银子虽然足够买几十只雪狐,可是你到哪去找这么多雪狐啊?这可不是那兔子,随意倒个窝就能逮着十几只,这雪狐可是有灵性的,且只单独出现,我为了抓这小东西,可是在林中的雪地里跟它耗了两天两夜!你瞧瞧……”摊主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这雪冻的伤现在还没退肿呢。” 那女子显然也是不懂这些,被摊主这么一说,就不知道怎么回了,只好婉声问道: “真的就不能再便宜些么?” 摊主摇了摇头,那女子失望的叹息,有些不舍的看着笼中的小雪狐,转身带着身旁的婢女离去。随着讲价的失败,摊子前头逐渐清冷了下来。 “摊主,这雪狐可否拿出来让我看一下?”叶安宁这才走过去询问。 那摊主许是被问而不买的人扰得有些烦了,语气不太好的直接道:“五十两,不议价,这位姑娘先想好了再说。” “你若不给拿出来给我瞧瞧,这雪狐若身上带伤,或者本就是病的,又怎值这个价呢?” 那摊主一听她的话,觉得有门儿,“姑娘放心,我就是伤了自己个儿,也不能伤了这小东西。”说完打开笼子,小心的将蜷成一团的雪狐捧了出来。 叶安宁接过雪狐,这小东西比她想象的更小一些,只比两只手掌捧着略大一点,忍不住用手揉搓了下怀中的小雪狐,正在瞌睡的小东西睁开眼睛,银灰色的大眼睛迷瞪地望着叶安宁。 “小姐,这雪狐的眼睛真好看,好可爱呀。”冬梅娇憨的呵呵傻乐。 叶安宁也被这双少见的银灰色眸子惊艳到了,“这是五十两。” 摊主没想到叶安宁这么爽快就买了,一脸惊喜的接过银子,“谢谢姑娘,谢谢姑娘!”堆着笑,作着揖目送几人离去。 而在这摊子正对面的一家寻常酒楼上,两名男子正靠窗坐着,一人气质清冷,服饰简素,容貌精致的令许多女子黯然,正是许久未见的南笙夜,而另一人则是穿着错金线华服,身材较常人高出许多,只是一双如蒲扇般的大手满布着各种伤痕,由为引人注意。 一百七十章 成功撤离 南笙夜坐靠在窗口,静静地看着楼下主仆四人,嬉闹地逗弄着小雪狐,而那个他想念了许久的人,此刻捧着雪狐的脸上满是宠爱的笑容,暖融融的似乎连寒冰都能化开,一丝淡淡的微笑在唇角缓缓勾起,南笙夜原本清冷无波的眼神竟多了些许柔和。 坐在对面的男子见他看的出神,却是感慨道: “天武朝的果然是个好地方,都说这里人杰地灵,就算是女子都比其他地方好看的多。” 话刚说完,对面南笙夜带着冷意的目光就临身而来,男子丝毫不在意的回以一笑,继续自顾的说道:“看看奉元城现在的样子,这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就变得如此繁华,再看看我们北戎,每到年底都是草场荒芜,粮食紧缺之时,我们努力了这么多年也未改变多少,说来说去,到底是我们身处的土地太贫瘠了,若换成是在这样一个地方,我们北戎肯定比现在的天武更强盛。” 而南笙夜似乎并不想附和对方的话语,只是望着窗外早已消失在人群的那道倩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于他的冷淡,男子很是习以为常,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添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就是这酒没有咱们得烈,太不够劲了。”说完取下自己腰间的酒袋,重新添了一杯。 “塔娜传来消息说,东屏王坚持不了多久,西北王肯定会尽快赶回峪风关,现下北戎境内残余的几个反抗部族都已经被收服,如今正是拿下峪风关,攻陷西陵府的好时机。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南笙夜的神情终于起了一丝变化,“再等些时候。” “再等?等到什么时候?阿夜,你现在已经是北戎王了,该为我们北戎这么多部族,还有过着游牧生活的百姓着想,两个月后的冬荒又不知要饿死多少人,我觉得应该尽快挥军而上!如果偷袭成功,只要半个月我们就能拿下峪风关,继而拿下整个西陵府,有了这里的粮草。我们的百姓不但可以度过冬荒,而且没有西北军的天武朝,谁还能拦住我们北戎大军!”男子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只是余光不时观察着南笙夜的神色,希望自己说的这些话能让他也有些许动容。 “我未下令前,私自用兵者,杀。” 男子失望的看着起身离去南笙夜,想起塔娜曾与自己说过的一些话,起初他并不以为意,北戎的男儿怎会因为一些儿女私情就耽误正事,可如今…… 阿夜,难道整个北戎的将来,还有北戎百姓的存亡都入不得你眼么? 对于南笙夜来到奉元城的事,叶安宁自是没有察觉,这些时日她一直关注着江湖上的消息,因为之前让暗月放出去前朝藏宝图的消息,在百晓阁散布运作不到半月的时间,已经在江湖上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几张残损的藏宝图在一些人的手中几度易主后,终于被几个强大的江湖势力掌控。 而不出所料,那些得到藏宝图的势力在确认了宝图的真实性后,又得知赵王府有着完整的宝图,心中便安耐不住,叶安宁在给暗月藏宝图时,取巧拿掉的都是宝图路线中最关键几处指示,这种宝藏就在眼前只差一步的感觉,没有多少人可以抵挡住诱惑,尤其是这种有实力可以去一拼的江湖大帮。 如此好几个势力都派出了帮中身手高超之人,想尽办法混进皇城,夜探赵王府想拿到宝图,若这些偷图之人只有一个两个还好潜进去,可一晚上就有十几波人都光顾了赵王府,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就避不开那些巡夜的侍卫,被发现的后果就是赵王府“鸡飞狗跳”,满府的侍卫忙着到处乱蹿的抓贼,在此期间还有几个本就有仇恨的江湖势力在赵王府发生冲突,而另外一些就与赵王府中的侍卫交上了手。 这样意想不到的冲突在处理完一次,两次之后,竟然没完没了的开始在皇城时常发生,正忙碌于东尹府撤藩抓捕东屏王之事的赵王,在知道自己的王府被这么多江湖人士光顾,皇城还被闹的一团乱,暴怒的差点吐血,只能再度分出精力抓捕这些扰乱皇城之人,可是这些人能进来皇城,定然都是些武功高强之辈,寻常的侍卫哪里能拿住他们。 另一边住在瑞王府的燕宏彻一行人,在察觉到叶安宁放出消息的意图后,也开始抓紧时机让隐藏在皇城其他各处的暗影卫给这些乱子再添了把火,干脆让皇城中更乱一些,忍无可忍地赵王无奈之下开始动用皇城十二卫来围堵这些江湖高手,城门守卫人手松缺,燕宏彻一行人则趁此机会撤出皇城。 当叶安宁收到他们成功撤出的消息之后,时间刚好过了一个月,赵王的藏宝图有没有被人得手她管不着,燕宏彻他们撤出来了就好。 “王妃,这是王爷传来的消息。”暗月将纸条交给叶安宁。 还有十日就可到了奉元城了么?看着纸条上再熟悉不过的笔迹,算了一下燕沐云回来的时间,叶安宁嘴角扬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可还不待她高兴多久,一个不好的消息从峪风关传来。 “关外发现北戎斥候的踪迹,在离峪风关四十里外有北戎军队驻扎。” 被派遣来送消息的是西北王府的一名侍卫,叶安宁看完信后问道:“你家世子如今打算怎么办?” “世子已经点了十万大军做好准备,随时应对北戎大军进犯我军边境。” 十万大军么,算算时间自己特训的那批人已经有五个月多了,前阵子暗影还传话来,其中有一百人已经可以接受任务指派了,现下北戎在边境试探,战事说不定会一触及发,这正是一个让这些人实践成果的机会。 心中定下注意,即刻写了回信给燕逸辰,自己则是在转天收拾好东西,带着暗月还有几个侍卫准备赶去白岩山脉,安排一下那一百雷霆军隐藏进西北军的事。 一百七十一章 护国大将 一身男装的叶安宁骑着马带着暗月等一行六人出了奉元城城门,殊不知她自出府门后的一举一动皆被人看在眼里。 “公子,我们不如停下来先休息一下吧。”一路不停的奔了两个时辰,她们已经出了奉元城的范围,一路寒风冷冽,打在脸上如针扎一般,看着叶安宁微红的双颊,暗月很是不忍。 缓缓的停下马,环顾了下四周美的不像人间的冰雪风景,出现在叶安宁面前的是一片竹林,在西北大片的竹林很少见,却想不到这条路上竟然有这么多,只是现在的这片竹林已经被白雪覆盖,整片整片被压弯的竹条似杨柳般垂坠了下来。 “我没事,时间紧迫还是加紧赶路吧。” “咻”,叶安宁话语刚落,竹林中飞出几道箭矢。 “王妃小心!”暗月飞身而至,拔剑挡下箭支,可这几支箭不过是个开始,在连续挡下几波之后,他们队伍中已经有人负伤。 “何方宵小在此暗中伤人!可敢出来一战!”只见箭支却未见到人,被动挨打的局面让暗月抓狂。 “是北戎人。”叶安宁拔起一支掉落在身旁的箭支,看了一眼后说道。 “哈哈,瑞王妃果然见多识广,仅凭一支箭就猜出来了。”林中一个高大男子走了出来,此人正是那天在酒楼同南笙夜一起之人,而他的后则跟随了二三十个披着雪白色斗篷男子。 “难怪一直发现不了。”这些人一直都是隐藏在竹林里,然后趴俯在雪地,只等着她自投罗网。 “你是谁?是塔娜派你来的?”的袭击她的被北戎男子很是面生,若单论个人恩怨,塔娜与她若是再见,就是不死不休了,而同样的,除了塔娜,叶安宁实在想不起来还与北戎的哪位有这样的过节。 “我乃是北戎护国大将军巴图,至于是何人指派我来,你无需知道,你只要清楚今天是你的死期就行。”巴图极为聪明,并不给她一丁点拖延时间的机会,即刻挥手下命令道:“来人,全部杀了!” 一声令下,那些披着白色斗篷的杀手直接朝着她们就攻了过去,叶安宁将久未从过的蝴蝶刀握在手中,“暗月。我们两个联手先突围出一个缺口。” “是!一切都听王妃吩咐。” 她们两人第一次用互相配合的方式对敌,一开始配合的时候因为默契度不足,差点被两个杀手将他们分开各个击破。可好在两人在这方面的天赋和素养都是极高,在磨合了一小会后互相配合的已经有了些许模样。 随着两人默契度越来越好,上一刻暗月负责攻她就负责守,下一刻就可能她来攻击,暗月来守,如此不断变换的攻击方式,让对方杀手拿捏不住,几次吃了闷亏,不断有参加刺杀的杀手一时不甚受伤或者直接被杀。而有了两人吸引对方大部分的战斗力剩下的四名侍卫压力骤减。 男子没想到这么十拿九稳的阵容竟然都能出现意外,冷哼一声,“你们这群废物,连两个女人都解决不了!都给本将军滚开!” 一声冷喝响起,巴图飞身同样朝着叶安宁两人一掌拍了过去,没有灵活的身手,也没有刁钻的去攻击什么两人联手的薄弱之处,就这么直接而凶悍的劈了一掌。 “王妃,让开!”暗月一剑横劈而出,巴图看都不看一掌落下,“当啷”两相接触下竟然发出了金铁交击之声。 虽接下了巴图的攻势,可暗月隐隐发麻的手腕让她知道,自己不是这位北戎护国大将军的对手,而且巴图明显未用尽全力,叶安宁也看出来暗月已经尽力了。 “王妃,我护着你先走。”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叶安宁自然不会逞英雄,两人开始且打且退的朝着不远处的马匹靠了过去。 “想跑么?”男子冷笑着再次攻了过去。 “就趁现在!”见到男子已经到了自己攻击范围,叶安宁将不知何时已经抓在手中的迷香还有带着毒性的药粉一同撒了出去。 突来的情况让男子及时收住攻势,脚下一点身形暴退,可其他跟上来的杀手运气就没这么好了,在迷香和毒粉双重作用下,最前面的一批人瞬间倒地不起。 两人借此机会抓住一匹离的最近的马,直接翻身而上,扬鞭策马离去。 男子脸色难看的见两人已经驾马而逃,抓起身旁箭手的重弓,拉满了弓弦,朝着坐在后面的叶安宁射了过去。 “暗月,趴下!”叶安宁大吼一声,直接侧翻落马,暗月依言贴着马背,那箭堪堪擦着头顶而过。 “王妃!” “不要停下,快走!”说完叶安宁直接变换方向,跑进了竹林中,那人针对的只是她一人而已,与其两人都跑不掉,还不如让暗月先脱离险境,她再另寻出路,她之前已经将如何安插特训的雷霆军,进入到西北军中,战场上该如何配合行事都写到纸上,之前在马上被她塞到了暗月的衣襟里面。 没有了后顾之忧,叶安宁所在的竹林是处于一座山下,辨别了一下方向她选择的了往上走,或许可以借着山林中一些复杂的地形将身后的追兵甩掉,然后她再从另一个方位下山。 如此一路朝着山上奔逃,后方不断有箭射来想干扰她前行的速度,可惜她不断变换方位的走,加之山林中树木繁多,箭支干扰的威力也越来越弱。 可同样的越往山上走,天气就愈加恶劣,一场小型的暴风雪阻碍了叶安宁继续前进的速度,让一个追的最紧的两名杀手跟了上来,三人在暴风雪中打斗,虽然最后叶安宁将两人击杀,可不可避免的自己身上也挂了彩,随意包扎了一下出血的伤口,这一耽误后头的追兵又拉近了距离,叶安宁咬了咬牙,一头扎进了还未完全平息的风雪中。 “还要再跑么?”一个时辰后她还是被劫住了。男子看着虽负伤却依旧顽强的女子,心中也着实有些许佩服。 一百七十二章 安宁坠崖 处于包围圈中的叶安宁无奈的叹了口气,摊了摊手放弃抵抗:“你不是要杀我么,你现在可以动手了。” 男子抱着胸想好整以暇的看她屈服求饶的样子,却没想到叶安宁会这么说。 “你不怕死么?”一个身份如此高贵美丽的女人,还有那么多美好富贵的生活,他不相信这样的人会舍得死。 “我当然也怕死,但若是想因此见到我向你求饶,你怕是等不到了。” “哈哈,天武朝这般有骨气的女子可不多见,塔娜算一个,你是我见得第二个,不过现在我想了想,你活下来的价值或许会更大。” 叶安宁的目光骤然冰冷,如今北戎军队蠢蠢欲动,峪风关这里的战事随时可能爆发,这巴图是想抓住她作为要挟的筹码么! 眼中闪过狠厉之色,叶安宁手握蝴蝶刀直接朝着男子的咽喉刺了过去,她爆发的突然,身旁的杀手正要阻止却被巴图喝住。 “让本将军来。”这么烈性的女子,驯服起来才有意思。伸出手轻易的挡下她的攻势,巴图戏耍般的与她过招。 可明知对方不过是故意戏弄,叶安宁却依旧有条不紊的朝着他周身的要害刺去,大约二十招过后,不断交手腾挪的两人已经让原本的包围圈分开了缺口。 而原本攻势虽凌厉却无什么威胁的叶安宁,风格突然转变,直刺的蝴蝶刀在巴图惊诧的目光下翻转折叠,而她柔软的腰身往下一靠,从巴图的手臂下溜了过去,抄到了他的背后,而蝴蝶刀则是刺向他的后心! 刚才那么久的示敌以弱,叶安宁等得就是这个时机,而被她猝防不及的杀招所震,巴图也顾不得再留手,转身一个腿鞭朝着她的腰侧踢去,而叶安宁的蝴蝶刀直接狠辣的插进巴图扫来的腿上,另一只手曲臂挡下他腿鞭的攻击,可是巴图这一记腿鞭是本能自保之下的反应,足用了十成的力。 叶安宁觉得手臂处剧痛传来,身子也跟着滑了出去,不过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这一记的力量直接将她带到了包围圈的缺口处,面对山崖她毫不犹豫地借势直接滚落了下去。 巴图脸色阴沉的看着腿上插着的月形匕首,叶安宁这一刀插的极深,血不断地从伤口处渗了出来,当看到她翻滚落下山崖的一刻,他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从一开始对方和他动手就隐藏了实力,为得就是用打斗将包围圈冲散,找机会突围出去。 “这个女人……该死的!”为了不被他抓去当筹码,竟然一心求死! “将军!是属下们办事不利!” “回去全部军杖处置!”看着山崖下已经没有了叶安宁的踪影,巴图愤怒的下令后,才不甘地被抬下了山。 而暗月在离去不久后,还是选择骑马返回,可等她回去除了找到四具侍卫的尸体,叶安宁和巴图等人早已不见了踪迹。 楚月阁是东方肃在奉元城的居所,暗月一身狼狈的赶回来,便直接驱马去了楚月阁。 “你说王妃受到了北戎人的袭击,动手之人还是北戎的护国大将军巴图!”听到消息东方肃豁然起身,脸色难看至极。 巴图此人在北戎成名不过几年时间,却一出手了就打败了上任的北戎第一勇士,从这些年在北戎收集的消息来看,此人一身横练的硬功夫,成名至今在北戎还未尝一败,前北戎王封他为骁勇将军,官拜三品,曾也数次与西北军交过手,如今巴图却一越成了能掌八十万大军的护国大将军,想来在此次的北戎宫变中,此人出力不少! 东方肃看了眼还跪在地上请罪不起的暗月,“你先起来吧,若要请罪也要先将你家王妃救回。那巴图可是抓了安宁想借此威胁你家王爷?” “巴图说的并不是要抓王妃,而是要王妃的命。” “什么!你再说一遍!”他原本想着巴图不过想利用叶安宁王妃的身份,就算如今被抓应该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东方肃立即动身去了知府衙门,告知事情厉害,先让衙门带人彻查奉元城中的北戎人,尤其将最近入城的查清楚,再带人赶去了叶安宁遇袭的那片竹林,幸而现在没有下雪,雪地上之前留下打斗的血迹还在。 安排两个人将四名尽忠的侍卫掩埋,东方肃带着暗月还有十多名侍卫,按照暗月所说叶安宁逃进竹林的方向,开始向山上一寸一寸搜寻。 天色已经渐暗,一行人只能在搜寻了一阵后又撤回山下,原地驻营在雪地熬了一晚,明天一早又开始继续寻找,终于在半山腰往上一些的位置发现了线索。 东方肃一行人发现了两名被草草掩埋的尸体,正是之前被叶安宁反杀的两名北戎杀手。 暗月上前检查了一下两具尸体:“都是王妃那把月刃造成的伤口。” “嗯,这么看来,至少在这个位置。安宁还没有被抓,下边的尸体都已经被清理或者带走,只有这两人在此被草草掩埋,看来那些北戎人走的很急,根本没时间多做处理。”东方肃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树木,多有枝杈断裂,“此处应该还有过一场暴风雪,走,我们继续往上搜。” 待他们到达山顶,来到之前叶安宁被包围的地方,雪地上一些杂乱的脚印还依稀可辨。 “大家仔细找一下,每一寸地方都要找到,看王妃有无留下暗信。” 暗月站在已经不算明显得脚印前仔细观察,周围的脚印是有顺的的,而中间这些脚印却杂乱无章,好似一直在移动,目光追随着脚印移动的痕迹,最后一道通向山崖的拖痕引起她的注意。 “东方公子。” “有什么发现?” 暗月指着脚下那天通向山崖拖痕,东方肃神色一凛,走上前看着被崖下。“我先下去看一下。” “我与公子一起,多一个找起来也快一些。”说完两人皆施展轻功小心的落下山崖,等了小半个时辰,两人终于一前一后的回到山顶。 一百七十三章 偏落小村 “这山崖看着不深,且一路都被较厚的积雪覆盖,加之有一定的坡度,你家王妃若是从这里掉落下去,以她的身手应该懂得如何将伤害减到最轻,来保住性命。你那边可有什么发现?” 暗月从怀中取出一只香囊,那香囊的料子是用仙锦云裳边角料做的,一看就知是叶安宁的东西。 “这个香囊是王妃的心爱之物,一直随身佩戴,可是属下在捡到香囊的地方都搜寻过了,并未见到王妃的身影,属下又往下落了一段距离,发现那里竟有一处似水流冲刷出来的甬道,绵延极深也不知通向何处,若是王妃刚好落到那里,而后顺着那甬道滑到了另外一处也未可知。” “看来我们要加强搜索的人手了。”要下到暗月说的那个位置,没有点轻功底子很难,好的是现在知道叶安宁未落到巴图手中,沿途寻找中也未发现有血迹,想来叶安宁应该未受什么外伤,只是不知道人滚落下去后,到了何处。 奉元城中,在经过了几天严谨的排查后,终于在一处酒楼小厮那里问道了一些有用的线索,按照他所形容的那两个北戎人的样貌,其中一人定是巴图无疑,而另外一人却没有头绪,不过那人能与巴图坐一起,想来也是北戎大将级别的人物。 “东方公子,王爷回来了。”得到消息的燕沐云脱离队伍,几乎不眠不休的独自赶了三天的路才到了奉元城。 听到传报,东方肃起身刚走出前厅就见到一脸寒霜的燕沐云快步的走了过来。 眼中饱含的冷冽杀意,离的老远都让他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龙有逆鳞,而叶安宁就是他的逆鳞,这次巴图对叶安宁出手,更害的她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燕沐云的怒火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而且必然会让他们付出惨烈百倍的代价。 “可有消息。” “抱歉,派出去的人已经在山崖下搜寻了两天,还是没有发现王妃的踪迹。” “继续找。”冰冷的三个字,燕沐云眼底见不出更多的情绪,可是东方肃知道,他是用尽了全力在克制忍耐,才不至于让自己彻底陷入疯狂。 看着他略显孤寂的背影,东方肃叹了一声,现在再多安慰的话语都显的单薄无力,希望他能坚持住吧。 燕沐云回到主院,房间的门开着,几个丫头依旧每日将屋子收拾的干净妥帖,花瓶中每日插的新鲜花卉也是叶安宁最喜欢的,这屋里每一件物品都带有她的气息,折枝抬起红肿的眼睛看到悄无声息站在门外的燕沐云。 “见过王爷。” “都出去吧。” “是。” 空落的房间里燕沐云坐在叶安宁以前最爱躺的贵妃榻上,枕边还有一本未看完的书册,《天武兵典》看着书册上的这四个字,他不由的勾起嘴角,叶安宁最是不喜欢看书,如今竟是连兵书都看上了,她努力的学习让自己懂的更多,燕沐云自然明白她也是知晓,如今西北的形势越来越严峻,想尽力帮到自己,所以才做了这么多的事为以后绸缪。 心中一阵噬心的刺痛让他双目几乎赤红,而现在他最好的阿宁,深爱的阿宁,生死不知! “阿宁,你且再等等,那些害过你的人一个也逃不掉!你若有事,我便让整个北戎为你陪葬!” 而坠崖后的叶安宁此刻正躺在一间朴素的小木屋里,不知昏迷了多久的她终于是睁开了眼睛。 掀开被子挣扎着想坐起身,却发现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换过了,如今自己穿着的是一件有些发旧的灰布棉袄。 “嘶。”她想活动下另一只手,却赫然发现自己的右手臂正固定着夹板,浑身的骨头如被拆卸过一般,一动就痛的撕心裂肺。 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她只好乖乖的躺着用眼睛到处打量,小屋里的几乎没有过多得摆设,只是墙上挂着几副皮毛尤为显眼,且下方的长条桌案上,还摆着一只巨大的狼头骨。 自己是被哪个猎户救了么?也不知道自己从山上滚落下来,如今到了哪里,只是现在自己这只手怕是一时半会儿还好不了。 正在胡思乱想,紧闭着的两扇木门被人轻轻推开,叶安宁侧过头正好迎上进来的年轻男子目光。 见到她醒来,男子忙喊道:“母亲,那姑娘醒了。” 初见到进来的男子叶安宁吓了一跳,还以为救自己的就是此人,那自己换下的这一身衣服岂不是…… 还好事情并非她想得这样。 “小姑娘,你总算醒了。”进来的是个面容和善,体型有些粗壮的大妈,她走到床边,低下头查看了一下固定叶安宁手臂的夹板。 叶安宁嗅到她身上的烟火气,想来之前正在灶间里做饭呢,心中略微安定,出言谢道:“多谢大娘救命之恩。” “咳,姑娘客气了,也是我家老汉和儿子出门打猎,偶然发现你躺在山下的雪坑里,才将你救了回来。”妇人笑容朴素,说话也很是直爽,“来时我见你衣服都被雪浸湿了,便帮你换了下来,只是我家没有女儿,你只得先将就着穿我的衣服。对了,躺了这么多天你肯定也饿了,我现在就去给你端点吃了过来。” 在妇人的帮助下,叶安宁吃力的坐起身,吃了点东西,身子似乎也有了些许气力。 “大娘,这是哪啊,不知我昏迷多久了?” “姑娘叫我张妈就行,附近的猎户都这么叫我,这里是周庄,姑娘到这正好有半个月了,在这里住的十家有八家都是猎户,都是靠山吃饭的人家。” 周庄?叶安宁想了想,她所知的并没有这个地方,想来是在一个极其偏落的小村庄。 “那张妈你可知道奉元城离这里有多远?” “奉元城?咱们这个庄处在山岙子里,平日里极难出去,我自嫁给我家老汉,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平县,姑娘说的奉元城我却没听过。” 一百七十四章 赵王继位 叶安宁眼中露出一些失望,这么一来她想传递消息回去的打算也落空了,昏迷了半个月,算算时间燕沐云已经回到奉元城了,知道自己遇袭又生死未卜的消息,也不知他会如何的难受,且现在与北戎战事在即,此次撤出京都城回西北定然也会让赵王大怒,说不定还会爆发内战,可偏就这样紧要的时刻,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更不能陪伴在他的身边。 张妈见她神色怅然若失,以为她是想家了,便安慰道:“姑娘也别伤心,这周庄里也有几十户人家,我们女人家没出去过,总有哪家的男人见过世面,到时候我给你去打听打听,你就先安心地养伤。” 如今也只能先这样了,想了想叶安宁又询问了下自己坠下来后,身上带着的物品可还有在?张妈一拍手忙去拿了过来。 “姑娘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叶安宁看了一下,当初云曦给自己做的香囊不见了,应该是滚落下来的时候掉了,别的都在。 “张妈,我如今受伤住在这里多有麻烦,这些银子你都拿着吧。”叶安宁将钱袋中的银子都送了出去。 “哎呦,这……这,这怎么成。”叶安宁送出的银子大约有四五十两,张妈不过是普通的猎户人家,这些银子都够他们两年的米粮了,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您就收下吧,我现在也用不着这些,不然我还有事想麻烦张妈,您不收我也不好意思说。” 见她都这么说了,张妈只得有些激动地将钱收下,“姑娘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 “不知那平县可有典当之所?” 张妈想了一会,却是远远站在后头的年轻男子说道:“有,平县有一家顺德当铺。听说那东家能着勒,原本还是咱们周庄的猎户,后来出去发际了,都在外面盘了好多铺子,庄子了。” “你咋知道这么清楚?”张妈看着这个一向老实的儿子,今天倒是嘴巴麻溜的很。 “上回跟爹去了一趟,遇到那东家,他还喊爹喝茶了。” “那就是了,还是我家顺子知道的清楚。”张妈显然对于自己儿子今天的表现很满意,笑着和叶安宁说道。 “这位顺子大哥,我这有只钗环,你改天出门可否帮我去平县典当一下?那东家若是问起,你便说是雪山下拾的就好,再顺便帮我向老板打听一下奉元城的事情?” 从未与这般美丽的女子说过话,顺子老实憨厚的脸有些发红,接过钗环一个劲的点头:“成,我过两天就去一趟。” “张妈,这里可有笔墨?” 张妈一愣,“那倒没有,不过后头二妮家有,我去帮姑娘借一点来。” 叶安宁又用着借来的笔墨纸写了个方子,让顺子两天后去平县药铺帮忙抓一些药回来。 十月二十四日,霜降,在与朝廷大军对抗了三个多月以后,东屏王兵败,自杀未遂被捕后押送回京都。 十一月初八立冬,赵王在满朝过半大臣的支持下继立皇位,改国号为建成,继位三天后,下发第一道圣旨便是以淮南王,还有西北王擅自偷离京都,于先帝不敬,酌撤去藩王之位,限年关之前回京领罪。 圣旨一经宣读,满朝震动,宁国公第一个反对道:“皇上三思,老臣听闻北戎大军在西北边关处蠢蠢欲动,西北王与北戎人交战多年,如此关键时刻,恐怕还不宜撤藩。” 赵王也就是如今的建成帝,高坐与金銮殿上,看着下方的宁国公,质问道:“宁国公的意思,对付北戎大军,我天武朝离了燕宏彻便不成了?” “老臣不敢!” “你们心中是否也做如此之想?”建成帝冷然的扫视着下方一众大臣。 “臣等不敢。”众人其声拜倒。 “潭雄可在?” “臣在。” “朕封你为镇西大将军,你速速点齐十位将领,带着朕的旨意还有三千兵马,去西陵府接守所有军务。” 潭雄面露喜色,慌忙叩拜谢恩:“谢皇上,臣必不负所望!” 宁国公看到一脸自得离去的潭雄,心中哀叹,目光不由地看向站在另一侧的荣禄候莫风云,当年先瑞王,还有燕宏彻,再加上莫风云,这三人几乎撑起了整个天武朝的军队,且三人相较甚笃,可如今先瑞王早已经过世,莫风云也几乎退出朝局一副不问世事的样子,现下还坚持着的只剩燕宏彻了,他就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可事实却让宁国公失望了,莫风云仿佛这些都与自己无关一般,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 夜里,宁国公府的书房中,四五个老臣脸色凝重的坐在一起,其中还有金吾将军邵连虎。 “老国公,你看眼下可如何是好啊?南诏国虽然近几年与我朝相安,可淮南王的性子最烈,皇上的旨意太过突然,怕是会击起淮南王的逆反之心。”坐在右侧的张太傅说道。 “我何尝不知,皇上拿下了东屏王,便按耐不住,以为可以同时将三藩都削去,且不说淮南王定然不会接旨,就说西北王在民间的声誉,和拥戴,尤其是西北一带,怕是这圣旨一放出去,让百姓们先寒了心啊。”宁国公长叹,脸上满是疲惫和焦虑。 “如今朝中有实权者大多是之前便跟随皇上的大臣,我们这些老臣又那里说得上话。”另一名老臣也是感慨。 几人左右讨论之下,也寻不出更好的方式去让建成帝收回成命,毕竟他们现在面对的皇帝,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遇事多疑多虑,多少还会瞻前顾后的嘉定帝了。 “金吾将军可有什么想说的?”宁国公见邵连虎自打进来就没有开过口,只是神色间却游移不定。 邵连虎略微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狠声道:“罢了,老子也不怕直说了吧,我倒是希望西北王反抗,将皇上派去的潭雄给打回来。” “连虎……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宁国公没想到邵连虎竟然直接将这种大逆的话宣之于口,好在在坐的都是几十年知品性的老友,不然一但传出去,今晚的这些人怕是都要讨不到好。 一百七十五章 面对宁国公的责备,邵连虎却是更坚定,“国公,非我故意置气要说这种大逆的话,那皇上今日封的镇西大将军潭雄,国公对此人可有了解过?” “那倒不曾,只知此人是较早站队皇上的,当初还是个从五品的游骑将军。” “哼哼,我倒是认得他,当年他与我同属定国将军萧远怀麾下,在拢关守城之战中,他以身负重伤为由,先行撤离,致使城中守卫的士兵没了主将,士气大跌,后来拢关失守,三万士兵全部阵亡,就他带着一帮散兵活了下来。” “那此人为何还活着?应该军法处死才是!”临阵脱逃是兵家大忌,一个主将竟然做出这种事情,实在天理不容!张太傅怒道。 “潭同是当时的右丞相妻弟之子,萧将军最后迫于压力之下,只罚了他军杖八十,便将他调离了。”说完,邵连虎看向宁国公,不甘心道:“所以这样的人如何担得起整个西北的边防?北戎大军的战力可是几倍于南诏,皇上虽忌惮西北王,可也不应该派这样的人去接守军务,不应该拿整个西北的百姓去赌!” 邵连虎字字诛心,可在坐的谁都说不出反驳的话,“也罢!”宁国公一拍桌案,“我便是跪在地上去求莫风云那个倔老头,也要拖着他一同随我去向皇上请求收回成命。若皇上一定不收回成命……那就只有死谏了。” “国公不可啊!”一句死谏,几人被骇的脸色都变了。 “有何不可?我已经老了,不中用了,若是这条命可换来皇上改变心意,让百姓免受一场战乱,也是死得其所。” “爹爹!”书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几人吓了一跳,原来是谢青清不知何时偷摸到了书房门口,偷听了他们说话。 此刻的她早已是满脸泪水,飞扑到宁国公怀中哭的肝肠寸断,宁国公眼中含泪对着其他几人默默地摆手,让他们先行离去。 “女儿不许爹爹这么做!”谢青清将脸埋在宁国公怀中,嗡声说道。 “清儿,这天武朝的百姓……” “对女儿来说,谁都比不上爹爹重要!”谢青清倔强的抬起头目光灼灼,几乎喊着说出来,袖中的手紧紧的握着,心中暗恨:那个赵王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一继位就要害死她的父亲,她谢青清只要还活着,就绝不能让他得逞! 而另一边,驻扎在峪风关百里外,北戎军营的主帅营帐之中,刚被执行完鞭刑的巴图跪在地上,腰杆挺得笔直,背后纵横的鞭痕还在往外渗血,一些往外翻的皮肉看起来极为骇人。而他身旁同样还有几个受了鞭刑的士兵,现下已经趴在地上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 南笙夜也就是如今的北戎王,坐在主帅席上,冰冷的目光扫视着面前的这些人。 “谁让你动得手?” “无人,是末将不愿见王上被一个女人迷了心窍,一切都是末将的责任,请王上治罪。”巴图将所有的罪一并揽下。 此刻帐外响起一阵脚步,“王上,末将赤漠求见。” 得了允准后,三个身穿重甲的将领走进营帐,当目光瞥到被打得颇为凄惨的巴图,都是瞳孔微缩,心中对主帅席上的新任北戎王又多了几分畏惧。 “可有找到什么线索?” 赤漠单膝跪地,告罪道:“末将无能,已经带人将那片雪山附近都找过了,没有那位姑娘的踪迹,而且……末将发现有天武朝的人也在那里搜寻,所以未敢再深入查找。” 还是没有消息么?南笙夜眼底浮现一丝黯然,“继续找。” 赤漠呼吸一窒,只得硬着头皮接令退了出去。 营帐内的气氛有些沉默地压抑,“报!王上,皇廷有急报送来。”突然帐外传来奏报的声音。 “说。” “是……护国大将军的妻女,在府中被人刺杀,当场丧命。” 原本跪着的巴图,轰然起身,一把将在帐外的传信令官抓到面前,有些扭曲的表情和充斥了红血丝的双目,吓得令官浑身颤抖。 “谁!是谁!”如雷般震响的声音在耳旁炸开,令官只觉得耳中一阵轰鸣,忍着心肝胆裂想晕死过去的感觉,颤声回道: “未……未抓到人,看……看手法,像,像是天罡盟的杀手。” 巴图丢开浑身虚软的令官,愤怒地咆哮着冲了出去,南笙夜平静地看着发狂离去的高大身影。 “王上,这……巴图将军只是听闻噩耗,一时激愤……”还在帐中的巴图身边副将,想为其解释鲁莽不敬之罪。 “他若想回皇廷,本王准他一个月的时间。”南笙夜说完便起身出了营帐。 “末将替巴图将军谢过王上!” 峪风关内城的别苑中,燕沐云有些清冷的坐在书房中,微暗的烛光衬得往日俊郎的五官,多了份阴厉之感。 而书案前的地上,暗风低着头半跪着:“王爷,王妃……还是未找到,可是……却在另一侧林中发现了有野兽活动的踪迹。” “咔”,手中摩挲的茶杯应声而碎,燕沐云冰寒的目光看着暗风,“你想告诉本王什么?” “属下觉得王……。” “咻”暗风话还未说完,一只茶杯碎片飞射而来,直接扎进他的肩头,闷哼一声,暗风忍着伤告罪。 “你又何必如此,暗风的揣测并不是没有道理。”东方肃走进书房,看着这些时日变得更加阴鸷地燕沐云,有些心痛的叹道。“你先出去治伤吧。”谴退了暗风,东方肃缓缓的走至书案前,将手中提的酒放倒他面前。 “浮生醉,五十年的,我都舍不得喝,别辜负了。” 燕沐云却依旧未动。 “巴图的妻女都已经死了。” “本王由嫌不足。” 东方肃无奈道:“莫擎传来消息,赵王……呵呵,建成帝削藩的旨意再过几日应该就要到西陵府了,听说还封了一位镇西大将军来接守西北军的所有军务。你还要这样颓败下去么?” 第一七十六章 村庄生活 “建成帝。”燕沐云眼中闪过阴冷之色,拿起书案上的浮生醉猛灌了一口,“若不是他挑起内战,妄想削藩夺权,暗算五叔,阿宁也不会与我分开,他也该死!”再次凶猛的灌了一口酒,香醇的酒液此刻在嘴中却是苦涩不堪。 “燕沐云,你够了!安宁费了那么多心思,她若是看到这样的你!就算她还活着,她都不会再想见你!”东方肃怒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话却狠狠刺进来燕沐云的心窝。 “东方肃!你找死!”手中的酒坛直接飞出砸向东方肃的脸,却被他一个转身躲过。 “想动手?好,本公子心里还窝着火呢,今夜就豁出命去陪你打个够!”说罢,直接抢先出手,对着燕沐云一脚踢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两人皆是鼻青脸肿的坐倒在地,燕沐云目光有些迷离的看着他,“你给酒里下了什么?” “一点蒙汗药而已,可惜你喝的不多,不过足够你好好睡一觉了。”东方肃咧着嘴一笑,却牵扯到嘴角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 “那你还与我动手。” “废话,要不是你喝了这酒本公子才不与你动手,我又不傻,还不想断胳膊瘸腿!”明知打不过还凑上去挨揍?他东方肃从不做这种赔本的事! “喏,这个是暗月之前交给我的,是安宁之前对那批雷霆军的安排,现在交给你,该怎么做你看着办吧!虽然暗月没有护住安宁,可是她已经尽力了,你的惩罚也太狠了些。”东方肃自顾的说着,待回过头却见他不知何时已经药效发作睡过去了。 敢情刚才这些话都白说了?哎,东方肃无奈的用扇子敲了敲额头,将信纸折好后轻放进燕沐云的怀中,便站起身出了书房,却不见他离开后,还躺着的燕沐云却睁开了眼睛,原来他根本未中东方肃的“奸计”,将怀中的信纸取出,上头的每个字都是那么的熟悉,他一字一字看着,似乎要将每个字都刻进心里,“等你回来,我必然会让你见到一个全新的雷霆军。” 转眼在周庄已经生活了一个多月,在张妈用心的照看,还有叶安宁自己开方子调理之下,现在她已经可以完全下床走动,除了伤的比较重的右手臂,其他滚落造成的外伤都已经完全好了。 “顺子的父亲说,再过几天就可能要大雪封山了,哎!”叶安宁望天长叹自语,可惜自己最早典当出去那支钗环,到现在都未收到回音。本想着是否东西太少,目标太小,就打算着将手头其他首饰也分批次典当出去,可惜快要大雪封山,从周庄出去一次到平县来回怎么也要四五日的时间,若是赶上风雪,耽搁到七八日也是有的。 不忍太过麻烦顺子替自己跑这么许多趟,就只能眼巴巴的等着消息。她当初让顺子去典当这钗环,只让他说是狩猎时偶然在雪山下拾到的,也是想着老板若是识货,便能看出那钗环是宫里的东西。 天武朝对宫中的物品有极其严格的规定,不准外流,一但那老板看出这是宫中之物,多半会带着顺子去上报衙门,如此她就能冒较少的风险和外界联系上。 可惜事情并不往她安排的方向走,顺子回来后告诉她,那当铺老板说钗环普通货色,而后给了他十两银子就将他打发了。至于这位当铺老板是真的不识货,还是故意装不知私自腋下这钗环,就不得而知了。 张妈正要进灶间煮饭,还没进门就一眼看到站屋檐下发呆的叶安宁,顺子当钗环被坑的事,她听说了,于是带着些许抱歉的眼神劝道:“姑娘不必担心,等过了大雪封山我让顺子再去平县一趟,那天杀的奸商,还以为他是走了多好的运道才有如今的营生,却原来是做这么哄骗人的买卖。啊呸!” 张妈叉着腰气愤地骂着那个当铺老板,好似为她出气一般,叶安宁无奈苦笑,只得反过来劝说了几句,张妈才意犹未尽的收住。 “这就是那位被顺子救回来的叶姑娘吧。” 正在低头说话的两人扭头一看,原来是住在不远处的邻居刘婶,叶安宁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虽极少出去走动,可就是这么偶然的几次露面也被瞧见了。 这个周庄就那么点大地方,谁家有什么动静只要小半天就可以传遍每户人家,因此顺子在外头救了一个仙女般的姑娘回来,这样的消息没就久就在庄子里传遍了。 因此时不时的就会有人找借口过来看看,瞧瞧这个被传成仙女的女子长什么模样。 而面对如此“热情”的参观,叶安宁很是尴尬,只能更少去外走动,以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让张妈一家难做。 “刘家的,这天都快暗了,你咋还不做饭呢!”对于有事没事要往自家跑的这些邻居,张妈自然也不会有好脸色。 “咳,我家小丫头正做着呢,我来这是想给叶姑娘送快鹿肉,我家老汉运气好,前两日出门打了只鹿回来,我想着叶姑娘身体还未好全,就送了一点过来,算是给叶姑娘补补身子。”说着将手中的鹿肉递给叶安宁。 “刘家的客气了,叶姑娘的身体现在好多了,鹿肉你还是拿回去自己吃罢,”张妈一跨步站到两人中间,打断了还想要继续跟叶安宁套近乎的刘婶。 “哎!我送叶姑娘补身的又不是送给你。”见张妈伸手要来拿鹿肉,刘婶递出来的手忙手缩了回去。 “我看她手臂还这么绑着,肯定还没好,等过会我让我家全明给姑娘再送几根鹿骨来熬汤。” 这刘婶打得什么算盘张妈如何不晓得,毫不客气地说道:“你咋不让你家姑娘送来,全明是男子,你让人家这么一个姑娘家随便见一个男子,那怎么成!” “那你家顺子不也是个男的,咋我家全明就不成。”刘婶不服气地驳斥。 可两人的争执还没有个胜负,又有一人提着东西到了门口,同样也是家中猎到好东西,送一点过来给她补身子。 一百七十七章 朝廷来人 这么一来原本张妈和刘婶的“战斗”就扩展到了三个人,叶安宁揉了揉有些泛疼的太阳穴,她早就躲进屋子里了,这几位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会不懂,如周庄这般偏落的小村子,平日里难得有生人走动来往,自然在嫁娶上也没那么容易,现下有个陌生女子看着像是无依无靠的出现在村里,那些家中有适龄未婚男子的自然会动一些心思,虽然自己已经说过她并非姑娘家,早已嫁为人妇,可这些热情的大妈大婶似乎并不介意,这么一来就让她比较头疼了。 “还是得想办法快点离开此处才好。”她心中默默说着。 叶安宁筹划着怎么离开周庄,而她典当出去的钗环此刻却被人送往了另一处。 北戎大军营帐之中,南笙夜正在听着几位将领商议接下来的战局部署,昨日北戎军与西北军在莽河一带发生了一次小规模的交手,这次的交手只能算是双方的试探,虽然最后不分胜负,可天武朝内部局势不稳,西北军要内外兼顾的情况下,还能与北戎军不分上下的相抗衡,这让南笙夜对己方战力还是有所不满。 “启禀王上,岐州城那里有东西送来。”一名护卫进帐禀报,并将手中的锦盒呈上。 身旁的侍从将锦盒接过打开,里面是一支掐丝青鸾五彩石榴簪,簪子的做工极为精致,所用的五彩宝石皆是海外贡品。 “此簪从何处得来?” “回禀王上,消息说是一位当铺的东家,此人乃是岐州城下处偏远的平县人,现在人已被暗中扣下。” 南笙夜摩挲着手中精美的簪子,这段时间来眼中那如寒冰般化不开的清冷,也似乎在看到簪子以后有了些许温度。 “流觞,明日随我出去一趟。” 峪风关内城外围,西北军营帐中,主帅燕宏彻,副帅燕沐云,还有各路将军正在营帐商议接下来的战局,雷霆军已经被燕沐云按照叶安宁当初的安排,分三组混编到了三路军中,而对于突然多出来的百人组,那三位将军虽有些疑惑,可这人数实在少了些,倒也未引起多少重视。 “主帅,朝廷派来的镇西大将军一行人已经到军营外了,说是带着皇上的圣旨,请……请主帅带人去帐外相迎。” 听到士兵的禀报,营帐中的还在商议的众人皆是鄙夷的冷笑,依旧紧密的商议战事,似乎根本没听到帐外的传报。 半个时辰后,主营帐中未有一人出去,被干晾在外的潭雄黑沉着脸拨开了挡在前方的士兵,直奔主帅营帐而去。 “我乃皇上钦封的镇西大将军!燕宏彻你好大的胆子,还不速速出来!” 潭雄在帐外叫嚣,营帐中的那些分管各路的将军首先听不下去,“主帅!让末将出去砍了这厮。” “什么镇西将军,咱们和北戎人征战的时候,这厮怕是还在吃他娘的奶呢!” 各位将军义愤填膺,恨不能现下就冲出去生撕了那还在外叫嚣的潭雄。 “燕宏彻!本将军可是奉旨而来,你却不出迎接旨,难不成想造反!你西北王府上下千条人命,便是葬于你手!” 外头叫嚣的话语愈加猖狂,“主帅!”众人都没了再继续商议的心思,齐齐看向燕宏彻。 而燕宏彻则是神色淡然的看向坐在一旁的燕沐云,对于潭雄威胁猖狂的话语,竟似一点都不生气。 “沐云,你看这位皇上钦封的镇西大将军,我们该怎么应对?” “既是皇上钦封到西北军军营的大将军,自然不可怠慢。”燕沐云话音一落,正等着下命的几位将军都是一脸错愕,这是要服软? 可燕沐云却话锋一转,“既然这位镇西大将军已经是归属西北军,那刚才此人冒犯主帅,搅扰我等商议重要军事,陈将军,按照西北军的军规,此事该如何处罚?” 被突然的迂回绕的脑子还没缓过来,陈将军怔了一会才慌忙回道:“按照军规冒犯主帅处军杖三十,扰乱主将商议军事,处军杖三十。” “嗯,那加起来就是六十军杖,拖下去执行完了再带进来吧。” 早已憋不住怒火的几个将军,皆是一脸亢奋的接令出了营帐。 “你们想做什么!本将军可是皇上派来的!你们……”营帐外的叫嚣声逐渐远去,不久后惨烈的哀嚎响彻军营。 两刻钟后行刑完毕,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潭雄哼唧着被人抬进了营帐,此时见到坐在上方的燕宏彻时,之前嚣张不可一世的态度早已不见,而跟随在侧的其他十余位将领倒是比潭雄明智得多,刚才在帐外叫嚣便不曾参与附和,如今到了营帐更是老老实实的低着头站在一旁,只各自在心中暗骂潭雄这个蠢货,到了人家的地盘还要狐假虎威逞威风,现在还要把他们一同填进去,只希望燕宏彻不要殃及池鱼才好。 “下方趴着的那个,可是潭雄将军?”听到消息赶过来的燕蕊儿,一身银色软甲,昂着头故意问道。 潭雄心中骂娘,可面上倒底不敢再露出丝毫不满,“本将军正是谭雄。” “大胆!在主帅面前敢自称本将军,来人,拉出去再杖责三十。” 燕蕊儿的话吓的潭雄差点没跳起来,连忙带着哭腔告罪:“燕王爷恕罪,属下久未进军营,失了分寸,王爷恕罪。” “既久未进军营,那潭将军定然不熟悉军务,看来是要有负皇上所托了。” “这……”发现自己越说越错,潭雄歪着头看向身旁站的几名副将,暗示他们出来说话,却未得到一人响应。 “潭将军既不熟悉军务,那西北军务繁忙,我等也不便多留将军,来人,送潭将军出城。” 没想到燕宏彻直接下令将他驱逐了!潭雄郁闷的想吐血,本来他想借着皇上的威势耍一通威风,也能压一压对方的气焰,谁知直接吃了一通军杖,现下还什么事都没干成,就直接被赶出去了!要这么回去皇上的怒火还不把他给烧死? 第一百七十八章 意外之人 眼瞧着就要被抬出去,潭雄忙道:“燕王爷,属下是带着皇上圣旨来的呀!属下……属下还未宣读圣旨呢。” 燕宏彻好似才想起此事,“哦?那不知圣旨在何处?” “就在属下怀里揣着。” 陈将军得到指示,从潭雄怀中摸出一卷绣着祥云瑞鹤的玉轴转呈给了燕宏彻。 “可是潭将军这个样子,如何能宣读圣旨?这般趴着可是对皇上不敬啊。”燕蕊儿又适时挤兑。 “那就只能本帅自己看了。这里既然没有什么地方需要劳烦潭将军了,那将军就请回吧。” “燕王爷,你不能……属下没法交差啊。”潭雄脸皱的都快哭出来。 “既然潭将军如此看好西北军,一定要待在这里,那就请安心在军营中养伤,一切等伤好后再做商议。” 潭雄郁闷的想吐血,他是要待在西北军中,可前提是先把你这位主帅还有一干主将清出去才行啊!你们都在军中,那我潭雄还待在这里,那不是作死么! 可任他有苦难言,燕宏彻直接让人将架了出去。 宫城中等着消息的建成帝神色阴郁看着面前呈报,他派到淮南王处接守军务的镇南将军一行十五名大小将领全部被杀,三千士兵被扣。且还在淮南府通发告示,细数了自己驻守边关多年立下的军功,更是直书斥责他,新帝继位却不懂安内攘外,意图削藩打压自己的皇叔,更派遣不懂军务之人想要辖管淮南军,至黎民百姓的性命不顾,如此不仁不义,不顾江山百姓的君王,不尊也罢!更是宣告天下,他淮南王从今脱离朝廷。 “脱离朝廷,很好!来人,告诉张太傅写一篇讨伐淮南王的檄文,明日早朝朕要当朝宣读。” “是。”传口谕的内侍刚离去,另一名内侍又匆匆赶来。 “禀皇上,西北王府传来消息,镇西将军一行人已经到达西北军军营。” “西北王可有何动向?” “并无不妥,潭将军现在正在军营之中。” “嗯?那西北王可是准备动身回京?” “额……消息上并无提及西北王准备回京一事,想来是没有吧。” “朕知道了,下去吧。”翻看着西北送来的折子,建成帝冷笑,他的人可不是那么好扣押的。 “皇上可是下定决心了?”一席袅娜的身影自屏风后走出,女子娇容半掩,一双眸子却凌厉傲然,此人正是曾与建成帝有过交易的塔娜。 “你们确定此计可成?” “只要皇上不食言,事成之后即刻交付包括峪风关在内的十二座城池。不过想来是小女子多虑了,如今您已经是将整个天武朝握在手中的君王,金口玉言又怎是当初可比,皇上定然不会出尔反尔。” 对于塔娜带着暗讽的话语,建成帝只是平淡一笑,“一言为定。” 转眼已至十二月,已经在周庄待了快两个月,如今她身上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除了抓握还有些困难的右手臂。 喝下张妈煎好得药,叶安宁试着活动了一下右手臂。 “姑娘不要心急,你这手臂当初伤的最重,却在两个月的时间会恢复到这般程度,已经太不容易了。” 张妈好意的提醒,叶安宁回以一笑,而后乖巧的不再动弹,“张妈,前些日子大雪封山,如今那上山和出去被封的路可是被清出来了?” “这出村庄的路已经清出来那,上山的路顺子他爹今早同几个村里的人一同去清理了,只要接下来这些天不要再下雪,应该过两天后就可以重新进山了。”张妈一五一十将自己知道的情况慢慢说于她听。 听到出村庄的路已经清好,叶安宁盘算着准备亲自去一趟平县。她身边并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所以去找平县县令求助是件很冒风险的事情,若倒霉遇到个糊涂官,将自己赶出去或者治自己一个冒充王妃之罪就完了。 所以趁着还有几天,她便积极的做一些准备,期望倒时候能博得平县县令的信任。 “娘,娘,来人了!”这时候,顺子喘着粗气的跑了进来。 “慢点说,什么来人了?”张妈见他冻的脸通红,又跑的直喘气,将手边晾好的姜茶递了过去。 顺子咕咚灌了一大口,缓了口气才说道:“是村外来人了,我刚远远的看到顺德当铺的东家带着一些人进了村子,看样子是朝着咱们家过来的,应该是找叶姑娘的。” 顺子带来的消息让叶安宁异常惊喜,可还是安耐着问道:“看清了来的多少人么?还有为首的是男是女?” “人不少我倒是未点过,大约有一二十人,我就看清了前面的是两位男子。” 是沐云么?无法抑制的喜悦在唇边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好了,好了,姑娘可算等到人来了。”经过两个月的相处,张妈已经实心实意的将她当成自家人,现在叶安宁要走了,虽很不舍,却也真心为她高兴。 叶安宁感激看着张妈,忽听得门外走动的声音,有些雀跃的快步走去将门打开,可出现在面前的熟悉面容却让她怔在原地。 “南笙夜?”没想到顺子说的来接自己的人,竟然会是他。许久不见,比起当初孑然一身的清儒风雅,如今的他多了一份高高在上的王者气度。 “小宁。”熟悉的称呼让叶安宁回了神,有些警惕的看向他身后的十几名北戎人。 “你是来抓我的?” “抱歉,巴图的事情我并不知道,我来接你回去。” “回去哪?奉元城?峪风关?亦或是北戎?”叶安宁有些咄咄逼人的话语让南笙夜话语一滞,想了想还是缓缓回复: “跟我回北戎皇廷可好?” 叶安宁自然很想直接拒绝,可面前的形势她想逃跑几乎不太可能,动手的话不要说面对南笙夜,就是他身旁那位目光如鹰般锁定着自己的贴身侍卫,她都打不过。 就算她取巧能用一些手段抽身离去,可张妈一家呢?她不可能让别人代替自己受罪。 第一百七十九章 约法三章 叶安宁思来想去,为今之计只能先出了村子,让这里免受灾祸,自己再另谋出路了。 “让我跟你走可以,应我三件事。” “你说。” “第一,不可伤害这里的任何一个人。第二,绝不利用我挟制西北王,做影响战局之事。第三,届时我若凭本事能逃出皇廷,你便放我走,如何?”叶安宁提的三个条件,除了第一条,另外两条在其他北戎人听来都极为可笑,这是一个即将成为俘虏的人所提的条件?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好,我答应你。”南笙夜毫不犹豫的应下所有条件,让除了叶安宁以外的所有人都没想到,几个原本挂着讽刺笑容的北戎人更是僵在原地。他们的王这是怎么了?都说新任的北戎王冷酷无情,手段更是狠辣,可现在面前的这位北戎王,却对这个天武朝女子一再让步退却。 “好,我就再信你一次。”叶安宁正要迈步而出,却听得身后喊了一句, “姑娘。”躲在门后的张妈探出半个身子,神色担忧的看着她。 听了这么多,她自然知道今日来的人并不是叶安宁等的人,怕还是敌对关系,心中很是为她担心。 叶安宁对着她感激的一笑,“我现在身无旁物,只留下的那几件首饰,就当谢谢张妈这些日子的照顾。”说完便跟着离去。 而就在叶安宁离开周庄的三天后,清理上山道路的顺子父亲还有几个同行的村民,都是回到了村中,跟随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暗风,暗雨和慕容三人。 他们一直未放弃搜寻叶安宁的下落,终是找到了这一片,遇到了在山上清道的顺子父亲一行人,又得知了两个月前,他在山下救过一名女子,三人喜出望外,当即就跟着到了周庄。 “顺子,那位叶姑娘呢?”顺子父亲带着暗风三人到了门口,却只见到丧气着脸,蹲在院里的顺子。 “叶姑娘走了。” “她去了何处?”问话之人的声音很是陌生,顺子抬起头这才注意到自己父亲身边跟着三位面生之人。 “你们是谁?”经过刚才的事,顺子也有了警觉心。 “你口中的叶姑娘乃是瑞王妃,我们自然是来接她的。”慕容回道。 叶安宁竟然是一位王妃!顺子父子两人都是傻了眼,这时一直在屋里听动静张妈,手中捧着一个匣子,里面都是叶安宁走前留下的首饰,张妈将所有东西都交到慕容手上,并将三天前叶安宁如何被北戎人带走的事说了一遍。 “大娘,你确定王妃叫那个人南笙夜?还有王妃是被带去了北戎皇廷?”暗风跟叶安宁的时间最久,对于南笙夜以前的身份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当初那个开善医堂的大夫,竟然会是新任的北戎王。 “就叫这个名字,我也听见了。”顺子在一旁肯定的说道。 有了叶安宁确切的下落,暗风也不打算再多做耽误,对着三人抱拳,谢道:“这些时日多谢几位对王妃的照看。”然后将叶安宁送出去的首饰只挑了一件带回去,其余的又还到了张妈手上。 西北军营帐中,看着暗风带回来的簪子,燕沐云阴鸷了许久的眼神才有了些许温度,只是他同样也没有想到南笙夜所隐藏的身份。 “让潜伏在北戎的所有暗影卫,全力找出北戎皇廷最后一处所在的位置。”燕沐云果断下令,北戎与天武朝不同,谁都知道宫城位于京都城,这也是因为天武朝国力强盛,地大物博的原因,而北戎却恰恰相反,这么多年的攻城掠地,他们所掌控的地方自然也有城池,只是千百年来,为了保证皇室的安危,迷惑那些对北戎虎视眈眈的外族,北戎皇廷被分了三处,而且这三处位置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这么一来就算有外族真的打进北戎,也无法直取皇廷。 这次叶安宁被带到北戎皇廷,却不知是会被带到其中哪一处位置,且现下他所掌握的消息中,只明确了两处,还有另外一处皇廷的位置一直未曾确定,若是不巧叶安宁刚好被带到那一处,那便麻烦了。 “我要去趟北戎,明日你将这封书信交给西北王。”极速在纸上写下几句话后递给暗风。 “王爷独自去北戎太过冒险,不如让暗雨他们几个跟随。” “不必了,现在边关战事吃紧,人太多反而目标太大。”拒绝了暗风的提议,燕沐云简便了收拾了行囊,便连夜出关去了北戎。 叶安宁坐在马车上一路被带出了天武朝地界,为了防止路上她突然逃跑或者喊叫引人注意,便给她服用了一些嗜睡的药物,而对于她抗药的特殊体质,南笙夜自然是清楚的,所以每两天便换一种药方,以免一种药物使用超过三天。 今夜是他们进入北戎地界的第一天,到了这里服用的药物少了,叶安宁才清醒了过来。 下了床刚要走出帐篷,却被在外值守的侍卫挡住了去路。 “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如今都到了北戎地界了,你们还操心什么!我不会是闷久了想透透气而已。”叶安宁解释道。 “王上有令,不可让姑娘离开营帐一步。” “那你们两个跟着我总行了吧!” “姑娘请回营帐。”对于她的建议,侍卫面无表情的回道。 “不然你们那绳子绑着我也行,这样还不放心么?” 对于她的执着,侍卫同样回以一个雷打不动的表情,后面干脆对她所有的话装听不见,叶安宁颓然的吐了口气,郁闷的转身进了营帐。 “哎呀……”叶安宁尖叫一声,她刚才进去却似乎绊到了什么,只听到东西破碎的声音,刚才阻拦的侍卫听到动静慌忙进去查看,不过片刻就匆忙的出来了。 “没事吧?”守在营帐外的另一人问道。那出来的侍卫摇了摇头,站定后却突然转身出手,那值守的侍卫才看清头盔下的容貌正是叶安宁,可根本等不到他发出信号,就直接被拍晕了过去。 第一百八十章 雪原夜谈 看到两个侍卫都被自己解决,叶安宁得意一笑,左右看了看巡逻的侍卫还未走过来,虽然现在天色已黑,她对北戎也不熟悉,不过这并不妨碍她要逃跑的决心!稍稍分辨了一下方向就准备开溜。 “小宁,这么晚了你要去哪?”还未走出几步,南笙夜的声音很及时的在身后传来,叶安宁一脸挫败的闭目咬唇,果然没这么好运,第一次尝试逃跑看来失败了。 “随意逛逛。”拍了拍手,叶安宁转身准备回营帐。 “那我便陪你逛逛吧。” 突来的提议让她有些意外,不过想想也对,当初的第一杀手冷寒,又怎会怕她在眼皮子底下逃跑,反正她也打不过去逛逛也好。 草原的夜许是因为空旷,因而显得尤为清冷,脚下踩着厚厚的积雪,吱呀的声响反倒让有些浮躁的心更宁静了些。 冬日的月光撒在这一望无际的皑皑白雪上,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光,似满铺了一地的细碎宝石,叶安宁不由心生感叹,北戎草原的美有着其他地方没有的深沉厚重,让人平静的同时,又会心生向往。 “小宁,北戎草原的雪景如何?” “很美。”虽不知南笙夜问此话的目的,她还是如实回答。 “草原的雪很美,可也是这些大雪,让我北戎的百姓生活更为艰苦,没有了草场,畜牧便没有了粮食,这里的土地能种植的农作物又极少,这冬日的雪荒不知又有多少北戎的百姓会因此冻死饿死。” “所以便要引起战乱?去抢夺天武朝百姓的粮食,去攻占城池夺取他们的家园?他们亦是普通的百姓。” 南笙夜转过身,迎着她质问的目光,月光下两人相对而立,短暂的沉默后: “可我是北戎的王。” 叶安宁有些悲凉的一笑,微敛着双眸掩去眼底的水光,“是啊,你是北戎的王,所以你做的一切皆以北戎的利益为先,哪怕利用尽了身边所有的人,不是么?” 她轻柔的声音却让南笙夜心中一痛,想解释的话哽在喉中怎么都说不出口。 “罢了,如果你真为北戎的百姓着想,就该知道战争只会加深彼此的苦难,让更多的百姓流离失所,这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终办法。”叶安宁看着他说得认真而郑重。 “北戎地域所致,想要如天武朝的江南一般做鱼米之乡自然不可能,可是这个地方也有自己的优势特点,这里的平原广阔,草料肥沃,百姓多养牲畜,可以让他们在其他三季多存制一些肉干,皮毛。如今奉元城在西北架构的商贸中心,北戎的部族可以将这些东西统一收集,去奉元城换购成一些粮食还有必须品,再由部落分发下去给普通族人。且我知道北戎并不是没有城池,只是你们已经习惯了待在草原里,那些城池如今大部分还是由曾经的天武朝百姓经营着,你们也可以将这些城池打造成独有北戎特色的城市,吸引外商带进来更多的东西,从而让北戎有一个良性循环的发展,让百姓有更多生存的方式,而不是一味的想着去掠夺!” 南笙夜静静地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女子,此刻月光在她娇美的脸上折射出一丝光晕,如同这雪原中的神女一般。 他一直都知道这个有时候看似狠辣凌厉的女子,实则内心最是柔软善良,可他竟从来不知道,当这个女子心怀天下百姓,为其忧心谋划之时,那份认真睿智竟会美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我说的这些不过是一些建议,采纳与否全在于你。” “从前从未有人与我说过这些。”南笙夜专注看着她说道,“小宁……留在我身边,好么?” 叶安宁目光微闪,“我如今是瑞王妃,北戎王说笑了。我也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北戎王请自便吧。” 一句北戎王的陌生称谓,让南笙夜有些刺心:是啊,你已经是瑞王妃了,可那又如何? 十二月中旬,已近新年,朝廷正在筹措粮草整兵待发,打算先行征讨淮南府,却不想淮南王抢先出手,在朝廷毫无防备之际,突袭琼州府,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下三城,而后兵分南北中三路,一路势如破竹大有不可抵挡之势。 琼州府各处的求救信如雪片一般的飞往宫城,早朝时前方的奏报听得满朝文武心惊肉跳。 “琼州府战事告急,可有爱卿自告奋勇前去平乱?”建成帝目光如炬,下方却一片鸦雀无声。 “皇上,淮南军虽及不上西北军,可这些年征战下来,其作战经验还有军队士气也不是寻常军队可以匹敌,臣以为需寻一位善战骁勇的战场老将,比如金吾将军这般放可抵挡一二。”兵部尚书梁栋进言。 “梁爱卿说的有理,金吾将军。” “臣在。” “朕命你速领二十万精兵赶赴琼州府,务必将淮南王那个叛逆缉拿回京。” “臣遵命。”邵连虎起身看了一眼神色得意的梁栋,都到了如今的地步了,这些人还在一心想着讨好建成帝,排除异己!无非他当初与瑞王府交好,与淮南王关系也尚可,为了合皇上的心意,便有意将他推了出去,也好!反正这样的地方他也不想再待了。 “淮南军由金吾将军领兵对抗,那西陵府……” “皇上,万万不可!西北王如今并无什么任何动作,若是贸然动兵,怕会适得其反啊!”宁国公劝阻道。 “宁国公此言差矣,燕宏彻藐视皇上的旨意,执意不肯交出军权,还扣押了皇上钦封的镇西将军,如此狂悖之人,怕是已经在背后筹谋了!难不成等他与淮南王一般,我们才做出应对么?”左丞相于商却不认同。 “臣以为宁国公说得有理,请皇上三思。”一直未曾说过话的莫风云终是站了出来。 对于这位曾经也是战功赫赫的荣禄候,在朝中也是极有威望,只是他已经久不参政,连上朝都成了形势上的,如今却突然开口支持宁国公,倒是让满朝侧目。 第一百八十一章 北戎皇廷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但朝中分量最重的两位老臣都开口了,建成帝也不能不重视,“既然连荣禄候都开口了,朕可以给西北王一个机会,只要他同意回京,朕便同意将西北王王位承袭给燕逸辰,不再削藩。如若不然,宁国公和荣禄候就不要怪朕不念情面了。” 散朝后宁国公朝着莫风云拱手,“多谢莫兄了。” “不必,反正局势如此,也改变不了什么。” 宁国公一愣,没想到这有些丧气的话竟然会出自他之口,“那倒也未必,毕竟还未到那一步。” “哦?看来宁国公还颇为乐观,难不成你真以为皇上会让西北王之位承袭下去?”莫风云的话讽刺意味极浓。 看着来往散去的朝臣,宁国公心中一凛,正想劝莫风云不要将这种大逆的话随意宣之于口,谁知他很是无谓的冷笑一声,便挥袖而去。 难道……真的要乱了么?宁国公心中怅然,一瞬间似苍老了许多,转身看了看身后若大的宫城,竟多了些许凄苍之感。 天武朝内局势变换,而叶安宁在进入北戎辗转了七日后,终于到达了传说中的北戎皇廷,方一下马车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顶偌大的营帐,这营帐四周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帐篷无数,将其围在中心似众星拱月一般。 她目光粗扫之下,那些在帐外值守还有四处巡视着的北戎士兵,加起来总不小于千余人。这形势规模仿佛像进了军营的北戎皇廷,让她大失所望,本想着见到得会是一片极具北戎特色的气势恢宏建筑。 似乎看出了她的失望和疑惑,南笙夜与她解释道:“北戎皇廷与天武朝宫城居于一处不同,这只是其中一处皇廷所在而已。” 带着叶安宁到了后排靠西侧的帐篷,没想到这帐篷外面看着寻常,内里的奢华却丝毫不比宫城中的那些殿宇差。 “参见王上!”六个在帐中收拾的婢女见到南笙夜,忙下跪行礼。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这几个婢女若是不够,我让人再安排一些过来。” “不必了,留三个人就好,我不习惯那么多人在边上。”自从那夜试图逃跑,她帐篷外值守的侍卫就从原先的两个变成了六人,身边已经满是监视的眼睛,再安排六个婢女每天环绕在身旁伺候,她还真是吃不消了。 “你喜欢就好。”南笙夜随意指出三个婢女留下。“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见他离去,叶安宁才完全松了一口气,左右打量了一下这奢华无比的大帐。 “奴婢们见过贵人。” “我并不是什么贵人,不过是你们王上抓回来的囚犯罢了,你们叫我叶姑娘即可。” 叶安宁虽自称为囚犯,可刚才南笙夜对她的态度是有目共睹,三个婢女并不敢因此有丝毫怠慢。 “你们先下去,我要休息了。”谴退了婢女,叶安宁躺在床榻上,身下柔软狐裘温暖舒适,一路上的疲累似乎都缓解了一些,脑海中将来时的路线从新整理了一下,雪后的草原几乎看起来都差不多,极难记清楚路线,好在当初跟着燕沐云,他那副绘制极为详细的北戎地图,叶安宁看了无数遍,早已印在脑海中,回忆着路途中所见到的一些比较标志性的树木,或者冰河,或者部落,一条线路缓缓在脑海中成型。 起身倒了一杯茶水,用指间沾取一点在桌面上画下一副简略的路线图。 如果她记得没错,那现在自己所处的位置再往西二十里,就是如今北戎十大部落之一的赤洪部所在,而离这里最近的一座城池,大约在往南三十里的位置,那里有潜伏的暗影卫,自己要是有机会过去,就能想办法联系上,还能送一些消息出去。 心中有了盘算,接下来几天叶安宁倒是摆出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样子。 “叶姑娘,这是王上特意为您准备的衣饰。” 瞥了一眼婢女呈上来色彩艳丽的衣饰,“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么?”叶安宁方一问出口,就觉得自己傻了,今天是除夕夜啊。 “叶姑娘,今天是除夕,王上准备了晚宴,届时许多部族首领,还有后宫娘娘们都会参加。” “后宫娘娘?”她差点忘了这里是皇廷,南笙夜已经是北戎王了,怎么会没有后宫妃子呢。想到这里,叶安宁突然想起在杂书上看的,关于北戎一些的习俗,说是有些部落的族长去世以后,接任的族长会连同上任族长的妻女一并接下,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想想还是怪膈应人的,于是耐不住好奇的对着身旁一位叫阿兰的婢女问道: “那个,太妃们也会参加晚宴?” “回叶姑娘的话,太妃们都是另有安排,并不会出席晚宴。叶姑娘可是有认识的太妃?”这位婢女似乎不太明白她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就知道杂书上的不可乱信,叶安宁尴尬的忙岔开话题,“我不太喜欢热闹,你去回禀你们的王上,晚宴我就不去了。” “可是叶姑娘……”三位婢女皆是面露难色,她们这位王上可不是对任何人都和颜悦色的,带这样不好的消息过去,极有可能会被惩处。 “你若不喜欢热闹,我便留下来陪你,只我们两人过除夕可好?” 看着进来的南笙夜,许是今天是大日子,平日习惯了天武朝服饰的他也换上了一身北戎服饰,满头的乌发被梳成了传统的的辫发,将原本柔和温润的五官都显露了出来,气质上竟多了一丝狂野张扬之感。 “我穿不惯这些衣服。” “那便重新准备一身天武朝的服饰。” “我也过不惯北戎的除夕。” “那便按照天武朝的传统来。” “我吃不惯这里的东西。” “那便请几位天武朝的厨师,可好?” “我……”从未试过无理取闹的她突然有些词穷,暗恨上辈子没好好学点作死女的本事。 而一旁低垂着头的三个婢女,几乎惊掉了下巴,原来她们的王上也会如此宠溺一个人,这位叶姑娘到底什么来历? 叶安宁无奈的坐下不再说话,没多久一套套美丽的裙袄便送了进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霍林小城 “叶姑娘,这一身怎么样?奴婢觉得姑娘应该很适合穿红色。”这小奴婢是伺候叶安宁的三人之一叫阿素。 “你眼光倒是不错,可惜我不喜欢。”叶安宁摆了摆手,一套套美丽的衣饰如流水般的从眼前略过,直到最后她还是一件都没挑上。 任谁都看出来了叶安宁不过是故意刁难不想选罢了,那些托着衣裙的婢女都是有些担忧的看着她,这般任性难伺候,王上肯定会生气吧! 可谁知南笙夜只是温和的一笑,“看来皇廷的裁缝和绣娘技艺都太过生疏了,来人,将他们杖责二十然后赶出去,重换一批。” “等等!”叶安宁没想到他会直接惩处不相关的人,“这些衣饰都很好,只是刚巧没我喜欢的罢了。” “好吧,既然这里的东西你都看不上,那我便陪你去城中再重新购置一些,如此可好?” 见目的已经达到,叶安宁心中长舒了一口气,深觉自己攻力太浅,若是作的厉害些,大概就不用这么迂回费劲了。 殊不知她前脚刚出皇廷去了城池,后脚她今日挑三拣四,刁钻无礼的名声就传到了那些妃子耳中,尤其是她们的王上一改平时清冷寡淡的形象,对一个外族女子予取予求千依百顺的样子,更是让叶安宁还未见其人,就已经在后宫搏了一个魅主妖女的名头。 对于自己无意间惹出的风波,叶安而宁自然一点感觉都没有,经过“不懈努力”争取来的进城机会,她可不打算错过。 按照她之前的估算,这座叫霍林城的小城果然是在离皇廷往南的三十里外,眼前的这座城不算大,里面住得大部分还是当初被俘虏的天武人后裔,走在街道上,叶安宁撩开马车的搭帘,仰起头看着城楼上驻守的北戎士兵,还有街上来往的北戎人,神色间皆是高人一等地傲然。 那些带着天武朝血统的人在城中的地位并不高,所以当叶安宁穿着一身天武朝女子的服饰,裹着华贵的墨狐皮斗篷走下马车时,周围各种探寻的目光就投了过来。尤其在瞧见一看就是北戎贵族的南笙夜,对这位美丽的天武朝女子呵护备至,心中的好奇就更浓了。 在北戎这片土地上,外族人是极其不受待见的,作为其老对手的天武朝人,会受到何种待遇也是可想而知。 天武女子在这里只能做为妾氏,或者是婢女,能成为正室的少之又少,特别是北戎注重血统的贵族,更是不可能会娶个外族女做正妻,若不然,怕是会成为整个北戎贵族的笑柄。 面对飞来的各种或好奇,或探寻,或带着恶意的目光,叶安宁恍若未觉,依旧神情淡然自若往面前的成衣坊走了进去,这里面所出售的有一大部分都是天武朝服饰,不过大多都是些寻常的衣料,毕竟作为外族在此处能有高贵地位的天武人不多,倒是那些北戎服饰,都是用的上等布料。 叶安宁随意的翻看了几件,本来她来城里的目的就不在此,倒是店老板见到他们进来,极为热情得招呼着,将店中最好的衣裙,还有布匹都拿了出来。 “这位贵人,您看这件如何?这件裙子可是小店里,衣料用的最好的了。”店老板手中托着的是一件玫红色缂丝蔷薇花的长裙,目光突然定定的落到这件裙子上,叶安宁有些恍然,由记得她曾经第一次穿天武女子裙装之时,便是穿了一件差不多的裙子,犹记得那裙子还是云曦偷偷给她买的。 “就这件。”还未待她反应,南笙夜就直接开口买了下来。 离开成衣店,叶安宁开始漫无目的的逛大街,这城市的天武人许是被压迫久了,神情中满是卑怯,女子亦是如此,却如她这般气质高贵,却美的带着一股充满生气的灵动之感,很是引起一些有身份的北戎人注意。 不过这些放肆的目光,在感受到她身侧射来的两道饱含杀意的凌厉眼神,还有跟在这两人身后看着武功不差的十多名侍卫,都是老实的将目光收回。 最后叶安宁走进了一家脂粉店,这家叫玉容斋的脂粉店面积虽小,可店主是个有心的,每一处都是装点的很精致。 玉容斋的店老板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美丽妇人,见到店铺内突然涌进来这么多北戎人,特别是为首的男子,气宇轩昂衣着不凡,一看便知是北戎贵族,而男子身后的那些侍卫,个个身染煞气,眼神冷厉,店老板虽见过不少世面,可也不过是一介女子,怔怔的站在柜台后,神色不由地有些惊慌。 一进来就把别人给吓成这般模样,叶安宁对身后吊着的这群尾巴很是郁闷,当即有些不悦的扬起眉角,“你们可否先退出去,我想在此处看一下脂粉。” “姑娘喜欢什么样的脂粉?”见到那些北戎人都退了出去,只余下一人,店主方才神色松缓了些。 “现在是冬日,你这里可有比较好的暖香。” “自然是有的,姑娘且稍等。”店主转身从木柜上取下几种香粉,与她细细介绍了起来。 “这几款香粉倒是不错,只可惜我用惯了一种叫夏露的香粉,不知你这里可有?” 店主微怔,抱歉地笑道:“小店里的这些胭脂香粉都是我自己调配的,不合姑娘心意也在所难免,姑娘说的这夏露我也有所耳闻,之前有北戎的商人从那奉元城中带了一些回来,听说一拿出来便被那些贵族之女抢购一空,不过我这里却是没有。” 叶安宁面露失望,正转身想离去,“姑娘若是能等的话,小店倒是认得几个北戎商人,大约过几天后就能到这里,我可帮姑娘看一下,若是他们有带,我便帮姑娘截留一份,只是这价位就比较高了。” 店主说得话终于让她露出些许笑容:“价钱好说,只是麻烦店主了,五日后我派人来取。”说完支付了一些定钱,又选了几种胭脂和水粉才从店铺出来。 第一百八十三章 除夕晚宴 另一边为了救回叶安宁,只身赶赴北戎的燕沐云,此刻正停留在位于北戎东部的牧桑城中,换下一身天武服饰,穿着北戎客商常服,样貌也做了稍许易容,蓄起了短须的他眉宇间带着沧桑之感,坐在酒楼中最偏僻的一角,燕沐云独自饮着酒,偶然间一个身影从旁走过,却在桌角留下了一张字条。 燕沐云随意的一摆衣袖,不着痕迹地将字条收走,只低头瞥了一眼,握着酒杯的手指却是抖了一下,将杯中的酒饮尽后,留下一块碎银,便急忙起身离去。 北戎皇廷举办的除夕晚宴,比之天武宫城少了一份奢靡,还有觥筹交错间充斥于耳的虚伪讨好奉迎之词,那些参加除夕晚宴的人,被安排在一处,若大的帐篷中条案桌椅被摆成了回字形,粗扫之下围坐在一起的人足有二三百位。 而在这些桌椅围绕的中间空地上,十几名女子正跳着独有北戎特色的舞蹈,围坐在回字中心的皆是北戎的皇族,还有一些特别受邀参加的部落首领,以及后宫的几位妃子,这些妃子的母族皆是当初宫变之时,于七皇子继位有功的功臣,所以都在受邀之列。 此刻除夕晚宴已经开始,在座的这些人都是将目光投向最上首的王座,因为那里还是空无一人,算算时间王上应该到场了才是,可如今传话的人去问了两回,却依旧未见人影,底下的人不由地好奇,这位速来严厉的北戎王,竟然会闹起了迟到? 而被众人翘首以盼的南笙夜,现在正身处叶安宁所在的帐篷外。 “王上,叶姑娘……说她身体不适,请王上……自行去吧。”阿兰跪在地上小声的回禀。 南笙夜微微蹙眉,却直接拨开门帘走了进去,见到依靠在床头静静看书的叶安宁,走上前去为她搭了搭脉。 叶安宁只是单纯的不想去参加晚宴,而寻得推托之辞,却不想南笙夜竟这么执拗的在门口等到现在,看着他发丝上还挂着一些未来得及化去的雪花,心中不免生出些许内疚。 “王上,晚宴已经开始,岚大人请王上尽快过去。” “知道了。” 南笙夜打发走了第三次来催行的人,脚下却依旧未移动一步,叶安宁只得放下书册起身。 “阿兰,替我更衣吧。” 两刻钟后,身着一席玫红色缂丝蔷薇花曳地长裙,如云般的秀发简素的盘了个斜髻,外罩着墨狐皮斗篷的绝美女子随着北戎王出现在晚宴上。 席间的众人目光皆一瞬不瞬的望着面前的陌生女子,只觉得她肤如凝脂却一席似火般的红裙,灵动而带着漫不经心慵懒之意的水润双眸,顾盼间却又带着丝丝冷意,仿若眼前的一切皆无法入得她眼,一种矛盾而又让人觉得分外和谐的美,引得人移不开视线。 “小宁,坐我身旁。” 南笙夜话语刚落,底下的人心中更是震动,看向叶安宁的目光从开始的探寻,到有许多人开始带着敌意。 叶安宁自然知道那个位置所代表的涵义,当即福身推辞,“小女子不过是个普通人,怎能坐在北戎王身旁,未免惹人非议,还请允准小女子自行择一个位子。” 南笙夜终是应了她的要求,虽然只是往下移了一下,在下方首位略微靠后侧的位置,可叶安宁已经满意了,只要不是坐在刚才属于北戎王妃的位置上,也能少给她拉些仇恨。 作为正主的北戎王到场,这场除夕晚宴才算真正热闹起来,酒水菜品流水般得端上,席间赏舞聊天的说笑声不绝于耳,叶安宁则是安静的坐着,低头品着北戎独有的奶酒。 嗯?察觉到右侧有道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她本能的抬起头望了过去,一个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 燕敏瑶?当年的长霖郡主,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她!有句话叫他乡遇故知,而今她这算他乡遇对头了。 当初长霖郡主被选为和亲人选,叶安宁原以为她会成为前任北戎王的后宫妃子,不过看她现在的样子,倒是被婚配给了另外一人。 叶安宁看了看燕敏瑶前方坐的男子,年岁大约三十五六,算不上仪表堂堂但比起当初那位年近六十的老北戎王要好得多。 不过……看那男子身侧坐的一位年岁相当的贵妇,而燕敏瑶的位置却是靠后,没想到她竟然不是正妻,难怪刚才投过了的眼神,一种恨不能吃了自己的样子。 叶安宁心下微叹,真是到哪都不安生啊!对于燕敏瑶“如狼似虎”地眼神,她报以一笑,便不再理会,不管怎么说老乡见老乡,背后开一枪的事她还不屑做。 而燕敏瑶如今的夫君,是当初的北戎五皇子锡林郡王,侧过身正巧看到她目光所及之处,低声警告道:“敏瑶,那位应该是王上的带回来的贵宾,不可如此无礼。” 燕敏瑶收敛起眼中的恨意,乖巧应道:“敏瑶不敢,只是那位姑娘是敏瑶故国之人,敏瑶只是想与她打个招呼,却不想引起夫君误解,都是敏瑶的不是。” “哦?你认识那位女子?”锡林郡王顿时来了兴趣,说实话,对于天武女子他的兴趣也颇为浓厚,天武女子不似北戎女子这般粗犷张扬,性格内敛温柔,长得也比北戎女子美丽的多,所以当见到跟随进来的叶安宁,他也是惊为天人,无奈对方是北戎王的人。 “是,这位叶姑娘,正是如今的瑞王妃。” “瑞……”锡林郡王不敢相信的看向那极为美丽的女子,瑞王府的名声在北戎是无人不晓,毕竟当年的雷霆军可是差点将整个北戎大军都给覆灭了,幸好当时的瑞王英年早逝,给了北戎喘息的机会,缓了几年才重整旗鼓。而当年的瑞王妃,同样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只不过她一直处于瑞王背后出谋划策,去世的比先瑞王更早些,若不是北戎上层,还有与其交手多年的将领,都极少会知道瑞王妃的名声。 第一百八十四章 嘉惠贵妃 知道了叶安宁的身份,锡林郡王心里的念头转了几个来回,表面上看抓到了这位瑞王妃对北戎的好处是巨大的,可若是座上的这位北戎王真想利用好瑞王妃这颗棋子来对付西北军,也不可能会将她带到皇廷安顿到身边,应该直接将她交给位于前线的巴图将军才是! 况且看他这位七弟刚才的样子,似乎对这位瑞王妃情根深种啊!锡林郡王暗自冷笑,看着服帖乖巧的燕敏瑶低头轻声交代道:“既然遇到故国的好友,你就多走动走动,贵人远道而来不要生分了。” 燕敏瑶也是个聪明人,与锡林郡王相处多年,哪里还不知道他心中打得算盘,当即乖巧的应下。 晚宴正酣时,一名值守的士兵进来禀报,嘉惠贵妃赶回皇廷与王上共庆除夕晚宴。 听到禀报,叶安宁也是好奇的将目光看了过去,南笙夜还未立王妃,这位嘉惠贵妃应该是这些后宫妃子中位分最高的一位了,听说那些册立的妃子都是功臣部落的贵女,那这位贵妃的母家肯定是功勋卓著了。 等了一会,一个女子款款而来,只见她穿着鲜艳华丽的高领长袍,外罩一件绒裘镶边,通身绣满独特花纹的褙子,头带以琥珀,玛瑙,珊瑚等多种珠宝钏制成的头冠,女子笑容明艳,衣饰虽繁重,可她身姿袅娜,行走时依旧一派轻盈,却是极有涵养的大族贵女之风,不过遗憾的是,这位嘉惠贵妃的右脸颊上有几丝淡淡的红痕,如美玉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伤痕,破坏了一些美感。 这位嘉惠贵妃方一出场,叶安宁的心口蓦然揪了一下,眼前的女子正是与她结下不解之仇的塔娜! 同样的,塔娜也瞧见了坐在下首第一位的叶安宁,眼眸中掠过的冷意一闪而过,这位嘉惠贵妃保持着让人舒适的美丽笑容,走到了南笙夜面前。 “见过王上,嘉惠来迟,望王上恕罪。” “贵妃一路辛苦,先入座吧。”南笙夜的声音平静的听不出一丝情绪,眼神却示意在左下首的第一个位置,这一来让本想坐在他身旁的嘉惠贵妃心思落了空。 忍着心中的不甘,起身坐到了位置上,却正好对上坐在对面的叶安宁,两人眼神交汇,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毫不掩藏的恨意,还有杀意。 除夕晚宴结束后,叶安宁回到回到帐篷中已近三更天,伺候她的三名婢女阿素和最小的阿容都去休息了,只留下负责值夜的阿兰等候。 脱下身上的斗篷,叶安宁坐在镜前由着阿兰将自己的头饰卸下,发髻松开,把玩着刚卸下来的一支珠钗,叶安宁很是寻常的问道:“阿兰,我今日在夜宴里见到了一位嘉惠贵妃,现下这后宫里的嫔妃们,就属她的位分最高,为何之前一直不出现呢?” 阿兰不疑有他,“嘉惠贵妃是我们北戎第一大族,捏古撕部落族长收养的义女。奴婢们平日里也极少见到,听说是因为贵妃娘娘平日里都是跟随在王上左右,所以才不同于别的娘娘,只待在皇廷中。” “义女?那捏古斯部落的族长没有亲生的女儿么?” “捏古斯部落的族长是没有女儿,至于是如何收得贵妃娘娘为义女,传闻是族长外出时偶然之下所救的孤女,谁知那女子聪慧伶俐,刚好族长又没有女儿,便认了义女。” 阿兰的说法倒更让她好奇这位贵妃娘娘的身世了,犹记得当初坠崖前巴图说过,塔娜同她一样是天武人,一个孤女还是敌对的异族人,却被极其注重血统还有排外的北戎第一贵族,捏古斯部落的族长收为义女? 难不成当初岁数不大的塔娜就已经手段高明,善于玩弄人心了?至于这位贵妃娘娘为何时常不在皇廷,叶安宁心里却是清楚,南笙夜在天武朝布下了这么多北戎棋子,塔娜作为他的左膀右臂,如今他成了北戎王,那天武朝这边,肯定都是交给塔娜去负责了。 这女人也是厉害,只身在天武,身在暗处不显山不露水的就搅动了多少风云。 “阿兰,你可知贵妃娘娘原名叫什么?” “奴婢不知,奴婢身份卑微,怎配知道贵妃娘娘原来的名讳,而且刚才奴婢说的那些都是旧闻了,叶姑娘若是想知道的更详细一些,怕是要去问……王上了。” 问南笙夜?她自然不会如阿兰所说,因为她也清楚南笙夜根本不可能告诉自己,这不是生生的叫别人断自己臂膀么? “不知就算了,我也只不过是一时好奇而已,不过今日许是多喝了几杯,得罪了嘉惠娘娘,我正想着明日去她帐中与她道歉,你且和我说她帐篷的位置,我亲自赶去。” 换上一身里衣后,又谴退了阿兰回去休息,叶安宁独自坐到了床榻上,脑海中正消化这今天听到的消息,忽听得另一个方位的帐篷那里传来了一些嘈杂的声响。 出去不久的阿兰又匆匆地赶了回来,“叶姑娘还未睡下么?”她跑回来本是害怕嘈杂声会吵醒叶安宁,就赶过来看一下,没成想她自己早早的就在那坐着了。 “外头怎么了?怎么好像还有人在哭?” “回叶姑娘的话,是……是容妃娘娘被侍卫从王上的寝宫驱赶出来了。” “嗯?这是为何?” “王上并不喜欢去各处的娘娘那里,也不允许娘娘们未经召唤就去王上寝宫。” 额……叶安宁无语,这么说来这些后宫的娘娘们混得也挺惨,这场面让她不由地想到了当年初入京都瑞王府时,见到王府中的那些侍妾,不过比起燕沐云的视而不见,这些后宫娘娘似乎更凄惨了一些,好歹也是位娘娘,却直接被侍卫驱赶,那屈辱也是够她们受的。 “其实奴婢觉得,王上待叶姑娘却与那些娘娘们不同,奴婢还从未见过王上会待哪位女子如此温柔呢。” 对于阿兰的话叶安宁只是回以一笑:“或许是因为我与你们王上曾经是朋友吧。” 第一百八十五章 皇廷交锋 转天一早,叶安宁出了帐篷看似漫无目的的溜达着,实则变换着方向朝着嘉慧贵妃的住处靠近。不过今天是难得的晴好天气,又是天武的春节,这皇廷里头虽然没城市中热闹,可忙碌来往穿梭给各处送年节礼品的婢女,仆从络绎不绝,她自然也得了好些东西,不过比起那些守在帐子里等赏赐的,她只觉得多待一刻也闷得慌。 “叶姑娘起得这般早,是想去哪啊?” 叶安宁停下脚步回转过身,淡淡的瞥了一眼面前的塔娜,“随意闲逛而已,贵妃娘娘连这个也需要管么?” “你既然知道我是贵妃,那也该清楚这里是北戎的皇廷,而不是天武的宫城,叶姑娘是否忘了一些礼仪规矩。”塔娜微扬起下巴,带着一丝蔑视的眼神,仿佛在等着叶安宁给她下跪行礼。 “贵妃娘娘也说了,这里是北戎皇廷而我是天武人,您是北戎的贵妃又不是天武的,倒还轮不到我来行礼,若真论起来,我是你们北戎王请来的,你们王上既待我如上宾,贵妃娘娘如此的想轻贱我,是在打你们王上的脸么?”叶安宁嘴角带笑,说得头头是道,心中却只能对南笙夜略感抱歉了,这个虎皮她就先扯来用一下。 “叶姑娘的伶牙俐齿本贵妃曾经便见识过了,想不到隔了这么久,叶姑娘的功力见深。” 面对讥讽,叶安宁却是毫不客气的应下:“过奖,贵妃娘娘刁难人的功力也是与日俱进,只是……大家都是来自天武,说起来怎么也算是故国之人,贵妃娘娘总是这般不依不饶的,是不是显得太过凉薄了些。”叶安宁说得这些话,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塔娜的反应。 不过此女果然非一般人,神色间竟看不出丝毫错愕或者被人说破的慌乱,只是冷然的开口道:“若那人是敌非友,无论她是故国之人,还是异邦之人,本贵妃皆一视同仁,决不轻易放过。”扔下一句话,嘉慧贵妃带着身后的一众随侍迈步离去。 叶安宁站着未动,只是眼神定定的看着嘉惠贵妃离去的背影,心中默默记下她回去的路线。 兜转了一圈回到帐篷,南笙夜已经等在帐中,而他面前的棋盘上是已经下了一半的棋子。 “小宁,过来一起下一盘如何?” 叶安宁走上前随意扫了一下,随手捞起一颗棋子就落了下去。 南笙夜见她出手就是自堵生路的昏招,忍不住笑道:“你若下在此处,不过十招就得输了。” “那可不一定,棋盘如战局,瞬息万变,哪里有一成不成的下法,你看我这是招臭棋,或许走着走着却另有一番局面了也说不定。”叶安宁说的信心十足,南笙夜颇有兴味的点头。 “这么说起来,我更要见识一番你的高招。”说罢便要落子,却被叶安宁阻下。 “光这么下棋多没意思,添点彩头如何?” 南笙夜似乎并不意外的看着她,对于叶安宁的行事风格还有那些小心思,这些年的相处,他自然是了解的。 “小宁,你是否想问我塔娜的身世?” “刚才我们两人的对话,你都听见了?”适才她出言试探塔娜,南笙夜若是听到会清楚她想知道什么,也并不算奇怪。 “抱歉,此事若非她自愿袒露,我并不能拿这个来做赌注。且我相信,知道她的身世于你而言,并没有任何好处。” 对于南笙夜会拒绝,叶安宁倒并不失望,实在是她也没打算用这样的方式就能探得,南笙夜有自己的底线,若他真的只是因为一个打赌,就将跟随他这么久,为他做了那么多事的塔娜出卖了,那叶安宁才真是对他失望透了。 她之前的话不过是试探,现下南笙夜这么说,叶安宁心中确定,这位嘉惠贵妃的身世必然有值得深挖的地方,而且此人潜伏在天武朝这么久,又跟朝廷内部纠葛颇深,若是能将这位贵妃起底出来,说不定还能改变现下西北军如此被动的局面。 心中有了计较,叶安宁也不再纠结于赌注的事,径直坐下开始专心棋局。 两人下了近乎一天的棋,而南笙夜在叶安宁帐篷中待了一天,到晚膳时分才离去的消息也是在不知不觉间悄悄传遍了,后面几天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后宫妃子,便一口一个姐姐妹妹的过来找她,有打量着在她那可以多见到南笙夜的,也有摆着一副虚心求教请她,如何去争宠支招的,更多的是话里话外带着威胁警告,让她别妄想北戎王妃之位的。 而对于这些生活太过无聊,闲到拿她当靶子假想敌的后宫娘娘们,叶安宁统一的态度就是装聋作哑,任她们说的天花乱坠也好,拿势压,用言语胁迫也罢,她喝自己的茶,看自己的书,实在听烦了就出去散步。 那些后宫娘娘见她如此傲慢,又一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样子,高涨的热情持续了不过两天就歇了火。 已至深夜,帐篷里叶安宁已经与阿兰对调了衣服,回过头看着躺在床榻上,已经昏迷过去的阿兰,叶安宁目光带着一丝歉意的为她拉好绒裘毯子,然后手中端着盆刚擦洗过水,低着头出了门。 这些天她在外看似闲逛,却暗暗将士兵巡逻的批次,还有间隔的时间都记在心里,一路小心的避开了士兵还有一些路过的仆婢,叶安宁如同黑夜中一只灵巧的小猎豹。 终于到了嘉惠贵妃所住的帐篷,之前得知她要连夜启程出皇廷,她才临时选择今夜动手,贴在帐篷的一侧,仔细听着外面传来的动静。 错落的脚步声在帐篷外不远停了下来,嘉惠贵妃交代了自己出门后守卫要严守门户,除非有她特许或者得了王上的允准,任何人都不准放进去。而后又交代身旁的心腹婢女,注意着后宫的动向!换而言之就是帮她监控着那帮子女子,随时向她传消息打小报告。 第一百八十六章 惊骇身世 叶安宁躲在一旁偷听着,心中暗自偷笑,片刻后脚步声再次响起,不过这次是渐行渐远,想来这位贵妃娘娘终于是出门了,叶安宁缓缓移动到另一侧,正是那心腹婢女要路过之处,待得那婢女过来以后,她便直接从身后将其打晕在地,然后拖到阴暗角落处换上了对方衣服,又回过身往帐篷中走去。 那几名值守的守卫见到那心腹婢女刚走又回转而来,以为她是落下了什么东西,因为她是嘉惠贵妃关照过可以出入之人,未曾多疑其他便放了行。 顺利的进到里面,叶安宁方才舒了口气,稍稍打量了一下,这位嘉惠贵妃的寝殿可真让她意外啊,而且还莫名的有些眼熟。 不同于她帐篷里的处处精致奢华的装点,满满的北戎风情,这里完全是按照天武朝的风格装点的,没想到这位嘉惠贵妃对故国的感情还不浅嘛,生活习性这么多年丝毫未变。而且比起女子多爱香,喜欢精致华丽,这嘉惠贵妃的寝殿算得上简约之极。 时间紧迫,叶安宁粗扫了一下,就直接走向堆满了书籍的书案上,翻找了一下未有任何收获,于是又将目光锁定到身后的那排书架上,不得不说塔娜的藏书还挺丰富,且大多以史记,还有兵书,和有关谋略的书籍为主。 仔细的将每个格子都看了一遍,不时的用手去轻扣了一下,现在大凡有些身份的,无论是官员还是普通的富贵人家,谁还不弄几个暗格。 “既然都没有!”怎么会呢?叶安宁很是郁闷,难不成这位嘉惠贵妃将所有的东西都搬去天武了? 费了那么多的心思,却空手而回,一点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找到,叶安宁心中不甘,目光四下游走,突然书案旁边的白瓷缸引起了她的注意,这瓷缸大约到人的膝盖高,里面堆放了一些画卷,叶安宁随意拿起一副观察了一下卷轴的位置,试着用手拧转了一下,果不其然被打开了,里面是中空的。 取出里头藏着的纸卷,上头的内容都是从天武朝各府传递过来的的,一目十行的快速浏览一遍,并未看到比较有价值的消息,无奈的将东西又原封不动的放回去。 连续拆了几个画轴,都未有她想要的东西,进来已经有一会了,再不出去怕就要引起怀疑了。 叶安宁再次捡起一幅画,却发现这副画是松散着的,不像其他的画轴都是绑好,且画裱四周都有磨痕,应该是嘉惠贵妃时常会打开来观看,所以才会磨损的较为严重。 好奇得将画摊开来一看,叶安宁的神情瞬间凝固。 “怎么可能!”忍不住呢喃出声,红梅美人图!竟然会是红梅美人图!只是当初她见过的那副图,画中的女子是侧着脸,而面前的女子是正脸,玉指捻着一枝红梅,微微颔首轻嗅着梅香,虽然这画中的女子与如今的嘉惠贵妃相貌有些许改变,可叶安宁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难怪她在南诏第一次见到塔娜的真容之时,就觉得似曾相识,却一直想不起来自己哪里见过她。 “姑娘,你的东西可曾找到了?是否需要我们进来帮忙?”门口的守卫开口询问,将叶安宁有些恍惚的心神拉了回来。 突然发现的事情对她的震动太大,好不容易稳住心绪,对外应了一声就离开了这里。 那副美人图被她放了回去,虽然她很想带走,就怕明日查看的婢女会发现画轴少了一个。 待回到自己的帐篷,阿兰还昏迷着,换回自己的衣服后,叶安宁为自己沏了一杯茶水,努力安抚着心中还在浮动的情绪。 她实在是无法相信画上的女子就是塔娜,明明已经死去多年的人,怎么可能…… 可反过来一想,如她这种重生到另外一个人身上的事情都有发生,莫志欣死而复生也没那么难接受了。 可若是真的,塔娜就是当年莫志欣,那时候有那么多人见证,她缢死在了京都城外的絮柳林中,可她若是没死,那当初她是如何瞒过这么多人的眼睛?为何又跑到了北戎来,还成了北戎的爪牙,帮着对付自己的母国!而莫风云是否知道她还活着?如果燕沐云知道莫志欣还活着,他会是什么态度?毕竟怎么说她都是当初堂堂正正娶进门的瑞王妃,那自己现在到底又算什么? 此刻叶安宁的心中被各种疑问填满,恨不能当面找塔娜对质,紧锁着眉头,更是从未有过的惆怅。 “叶姑娘。”阿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顿时惊起。 “叶姑娘恕罪,都是奴婢不小心睡着了。” “许是太累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谴了阿兰回去,偌大的帐篷独留她一人,手中捧着的茶水早已冰冷,这一夜注定无法成眠了。 五天后,算算时间自己在霍林城订的东西应该到了,得了南笙夜的允准,谴了门外一名值守的侍卫去玉容斋取东西。 “叶姑娘,锡林郡王府的燕侧妃前来探望。” 正端着一本杂书心不在焉的翻着,听到阿素的话,叶安宁有些迷茫的看着她。 “她自称是姑娘的故国旧友。” “哦!”叶安宁差点自拍脑门,差点把这位长霖郡主给忘记了,原来她是嫁给锡林郡王做了侧室。“让她进来吧。” 对于这位老对头,她才不信对方会如此好心地来探望自己,但她相信无事不登三宝殿,燕敏瑶如今的身份,专程跑到皇廷里找自己麻烦肯定是不可能的,除非她不想活了,那排除这一点,剩下的就是自己对她有什么利用价值。 似乎为了显得不生分,燕敏瑶今日还特意穿了一身天武朝服饰,当年刁蛮自大的长霖郡主,如今却是摆了一副温婉的样子,可惜那日除夕晚宴,她那充满恨意的目光已经表明了真实的心思,现在又摆出这番姿态,叶安宁倒想看看这位郡主到底想做什么?比起当年可有了多少长进。 第一百八十七章 意外重聚 两人各自见过礼后相对而坐,燕敏瑶一派温和谦祥的嘘寒问暖,更是体贴的在奴婢面前避开叶安宁的身份。 “叶姑娘,近年来过的如何?来北戎可还习惯?” 对于燕敏瑶表现出的善意,叶安宁无奈的摊了摊手:“劳烦燕侧妃记挂,也就近些时日不太好罢了。” “怎会?据我观察,王上对叶姑娘很是上心呢,应该不会让叶姑娘你受委屈的。” “燕侧妃确实观察入微,只可惜,我要是同侧妃这般能想得开倒也省心了。” 叶安宁很随意的话听在她耳中却似是讽刺一般,燕敏瑶压下心中升腾起的些许不悦,尴尬的笑了笑。 “心宽就好,心宽就好。”说着亲自为叶安宁添上茶水,“叶姑娘若是无聊。也可到我府中小坐,喝茶谈心,咱们怎么说都是来自天武,平日里多走动走动,姑娘多少也能宽慰些。” 叶安宁似是认真的思考了下,而后郑重点头,“既然燕侧妃如此热心,那总免不了去叨扰的,” 见她这么痛快的同意下来,燕敏瑶不免意外了些,不过想到如此能讨好到锡林郡王,让自己在郡王府的地位和日子都能好过一些,那这点疑惑也就不算什么了。至于锡林郡王费尽心思想让她请到叶安宁,所以何事,叶安宁去后是否会有面临别的风险,就不是她可以管的了。 “叶姑娘,去玉容斋取东西侍从回了。” “好,让他进来吧,” 燕敏瑶见她有事,就识趣的起身告辞,路口门口时,只见一名侍从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粉盒,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从中缓缓散出。 侍从将香粉放下,轻声问道:“叶姑娘且看看,属下取回的东西是否正确。” 叶安宁眉梢微动,拿起面前装点精致的香粉,却摸到粉盒底下贴了一张纸条,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的打开粉盒鉴别一番,“不错,正是我所要的东西。” 侍从退去后,叶安宁借口休息谴退了阿兰三人,取出粉盒底下粘着的纸条一看,上头只写了四个字:今晚子时。 那日去霍林城,她借购置衣饰的便利,漫无目的的四处乱逛,就是为得寻找潜伏在城中的暗影卫所在,那玉容斋外的门匾上,有一处只有暗影卫才能看辨别的标记,叶安宁一看便知自己找到地方了。 不过她也无法确定,自己被绑来北戎的事情,燕沐云是否已经知道消息,更或许他都不知道自己如今还活着,也是抱着赌一赌的心,她在与那玉容斋老板交谈时,提及自己用惯了凝香斋的夏露香粉,奉元城的凝香斋开了不过半年,夏露因为气味偏淡,根本还未放在奉元城的凝香斋卖,更不会有货让北戎客商带到这里来。 她话里留下的破绽,那店老板当时便回意过来,说让客商捎带不过是留出她传递消息的时间,可是如今传回来的就只有这四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到了夜里子时,只燃点着一盏灯烛的帐篷有些黑暗,叶安宁应字条所约,端坐着喝茶等待。 不多时门外响起了一些动静,几声闷响过后,一个身影拨开门帘闪了进来,那人穿着侍卫的服饰,正是白天将香粉送进来的那人。 叶安宁目光警惕的看着在面前站定的身影,“你到底是什么人?暗影卫?还是……” “阿宁,是我。”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称呼,叶安宁眼中一热,竟有水光开始凝聚。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是那么脆弱,只是因为听到他的声音,他的几个字,就足以击碎自己这么久以来铸起的防御。 “阿宁,对不起,是我来的太晚了,别哭。”燕沐云将她紧紧的搂在怀中,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充斥着他的内心,可见到她的眼泪时,心又被撕碎了一般,疼惜地轻吻着她的额头,眼角,低沉温柔的嗓音缓缓说道: “我现在就带你走。” “好。”叶安宁毫不犹豫的点头,两人携着手出了帐篷,一路小心的朝着皇廷外摸了过去。 “等等。”在避过一队巡逻而过的侍卫以后,叶安宁拉着燕沐云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顶帐篷。 “那里有东西要带走?”两人多年的相处早已有了相当的默契,燕沐云即刻读懂了她要做什么。 叶安宁所指的帐篷正是嘉惠贵妃的寝殿,那天的画轴她只开了一半,如今要有自然不能浪费。 因为嘉惠贵妃出了门,那几个值守的守卫也难免懈怠,两人趁着守卫打盹的功夫,将四人同时放倒拖进了帐篷里,而后以最快的速度将画轴都打开,将里面的纸条都收集好带走,最后叶安宁趁着燕沐云不注意,直接撕下那张红梅图,折好揣入怀中。 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两人用最快的速度换上了侍卫的服饰,而后朝着皇廷最外围靠近,只是越到外面,守卫巡逻的侍卫就越多了起来。 “正门的位置我们肯定出不去。”虽然他们穿着侍卫的衣服,可这个时间出去必然需要令牌一类的东西,只要随意盘问一下,他们就得露馅儿。 燕沐云指了指另一侧出来的几名侍卫,“那几个应该是去门口值守,换班的。” “这个办法不错。”叶安宁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两人借着帐篷的遮掩,绕着帐篷转到了那几名侍卫的身后位置。 “好机会!”看到面前走过的侍卫,叶安宁正要拍晕对方,却被周围突然亮起的火把吓了一跳,完了,还是被抓住了? 看着四周围拢过来,一手举着火把的侍卫,燕沐云将她拉到身后。 “小宁,跟我回去。”南笙夜缓步从人群后走了出来,对着叶安宁伸出手。 “叨扰北戎王这么久,小女子也该回去了。”叶安宁的拒绝,让南笙夜看着挡在她身前的燕沐云,神色阴冷。 “你若留下,今夜我便放他走。”南笙夜抽出身旁随身侍卫的佩剑,剑尖直指燕沐云所在。 “你如何觉得就一定能留下我们?”燕沐云同样抽出长剑,目光毫无起伏的看着对面的南笙夜。 “能留下与否,你试过便知。”南笙夜冷然的勾起唇角,脚下一点竟直接朝着燕沐云挥剑而下。 第一百八十八章 逃离皇廷 南笙夜长剑所指,剑势凌厉,带着阴寒的剑气直接朝着燕沐云胸口出劈下,面对带着杀意的一招,燕沐云不退反进,飞身上前将所有攻势悉数接下,而另一边南笙夜身侧站的那名随身侍卫,朝周围打了个眼色,原本未动的包围圈突然开始收拢,大有将两人彻底围死的打算。 “咻。”一支暗箭不知从何处射出,最外围拿着火把的一名侍卫应声而倒,而这不过只是个开始而已,这一支暗箭就如同发出了一个进攻的信号,暗中的箭羽开始不间断的落了下来。 “敌袭!皇廷军保护王上!”一声喝令,皇廷四处的侍卫开始朝着这边集结。 再这么下去今晚想出去基本不可能了,眼前的形势极其不乐观。叶安宁微垂着眉头,脑海中不断地权衡着可以突破人群出去的办法。 那就赌一把吧!心中拿定主意,她的眼神骤然坚定,袖中的手不动声色的摸到了今日刚拿到手的香粉。 “有毒!”叶安宁突然高喊一声,一把将手中白色的粉末朝四周挥洒了出去。 位于最前面的人出于本能,在听到有毒两字后,为了避开突来的粉末都是忙匍下身,低下头闭住呼吸,用手臂挡开飘过来的“毒粉。” 叶安宁抓住机会,脚下爆发直接冲进人群,手中反握着一把短匕,蝴蝶刀在上次坠崖之时,直接留在巴图的腿上了,如今也只能用普通匕首先凑合着。 没想到处于包围当中,一直站着未做任何动作,看着也柔柔弱弱的女子,突然暴走起来竟是如此狠辣。 人群中那娇小的身影就如同灵活的兔子,在他们看来这么瘦小的身形如今却成了优势,那手中看着毫无威慑的普通匕首,在女子手中却成了杀人夺命的利器。 等前方的人回过神,发现自己被骗,那些所谓的毒粉根本就是些香粉而已,叶安宁已经冲到了最外圈,沿途过处躺在地上的十几具尸体,皆是一刀毙命。而那黑暗中的箭矢,极好的为她做掩护,但凡从后方或者旁侧想要出手援助的人,皆被一箭射死。 “住手!”成功的杀出重围,叶安宁对着黑暗中冷喝一声,原本还在飞落的箭矢即刻停下了攻击,而正好赶到准备往外围杀的皇廷军,在听到后方的命令后也停住了脚步。 还在交手的南笙夜和燕沐云也一击过后,各自借力退开一步。前方的人群自动的让开一条道路,叶安宁原本干净的衣裙已经染上了一片鲜红,手背上不慎被刀划破的伤口还在滴着血。 南笙夜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她,只觉得虽近在眼前,却又远的看不清对方。 “你说过,只要我出了皇廷,你就让我离开,可还算数?”南笙夜的心意她明白,可惜从一开始,他们两个人就要站在对立面,而且她已经心有所属,既然这份情注定无法清还,那就狠心斩断吧。 “我应你的,自然算数。”说完便挥手谴退侍卫,静看着夜色中逐渐消失踪迹的两人。 “王上,可要属下派人将他们拦截?” “不必了,瑞王既然早已安排人在外接应,出去以后就不会那么轻易被我们找到踪迹。”南笙夜眼中掠过一丝不可察觉得落寞,“况且她的心不在这里,就算强留在身边又有什么用。” 这一番动静过后,皇廷的夜又回归到了之前的宁静,南笙夜没了睡意,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叶安宁之前住的帐篷里。 茶碗中的茶水早已凉透,棋盘上还摆着未下完的棋子,默默地坐下执棋自己对弈。 “王上恕罪。”掀开门帘进来的阿素突然见到屋里坐着北戎王,吓得慌忙跪地告罪。 “这么晚,你来此做什么?”南笙夜依旧看着棋盘,只是声音带着些许严厉。 “奴婢……奴婢是听到动静,所以……所以过来看看叶姑娘,王上,叶姑娘她……” “她已经离开皇廷了。” 听到叶安宁走了,阿素有些伤心失落的抹了抹眼泪。 “你与她主仆时日短暂,竟也如此不舍么?” 阿素被问的一愣,想了想才恭敬回道:“奴婢觉得虽然与叶姑娘相处时间不久,可叶姑娘待奴婢们与旁人不同,好象从未将奴婢们当下人看待,平日里也总是为奴婢们着想,所以……奴婢舍不得叶姑娘。” 阿素的一番肺腑之言倒是让他另眼相看,似乎想起了一些过往,执棋的手微一停顿,“是啊,她总是这样,在她眼中一切都是平等的,没有富贵贫贱,她对身旁的人总是倾心对待。可惜,她不喜欢留在这里。” “怎么会?奴婢觉得王上待叶姑娘极好,而且,之前叶姑娘不也是每天与王上下棋,聊天,奴婢们都觉得若是叶姑娘能成为北戎王妃就好了。”阿素说完突然惊觉失言,慌忙下跪告罪。 成为他的王妃么?看着面前陷入死局的棋盘,蓦然想起那日叶安宁说的话,看着是招臭棋,谁知道下着下着,会不会又别有一番格局。想着想着嘴角不由地扬起一抹弧度,或许他是该尝试一下。 而叶安宁两人顺利逃出皇廷以后,见到了在外接应的暗影卫还有天罡盟的四位杀手,为了防止追踪,他们一路上避开了距离皇廷最近的几个重要的城池,可还是遭遇到了追杀。 跟随在身边负责护卫的一名暗影卫,蹲下身查看着地上的几具尸体,其身上并未携带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 “应该不是北戎王派来的人。”虽看不出来这些人属于那个势力,叶安宁依旧肯定的将南笙夜排除。“若是他想追杀我们,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反正咱们也是从皇廷逃出来了,何必叫一些藏头露尾的蒙面刺客,反倒画蛇添足落了下乘。” “阿宁分析的有道理,北戎王应该不是出尔反尔之人,这些人应该是皇廷中与北戎王相抗之人,做的一些小动作。” 连燕沐云都如此说了,他们更是不会有什么疑问,只是这些刺客身手一般,却没完没了似的出现,为了避开这些烦人的干扰,叶安宁决定了还是从城中走。 第一百八十九章 再回铁城 南笙夜若是没有安排任何人追击他们,自然也不会去关照沿途的城守,刻意做拦截他们的举动,而那些刺客只选在野外出手,叶安宁猜想幕后之人如此行径,也是极怕被南笙夜察觉,所以这些刺客应该不敢随意在城中出手,因为一旦被官府发现,必然会上报,而那个幕后之人怕是也隐藏不住。 她的这个决定亦是一场赌博,万一要是南笙夜有下令捉拿,他们进了城市中就成了自投罗网。 不过好在叶安宁赌赢了,在他们进入到小叶城找了家客栈住下后,无休止的追杀才停了下来。 客栈的厢房中,两人相对而坐的看着面前铺的北戎疆域图,叶安宁托着下巴,乖巧的听着燕沐云低沉温和而带着磁性的声音。 “我们现在的位置在这里。”燕沐云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是小夜城所在的位置,“出了小夜城,最快的能赶到峪风关的路线,就是走大路,直接穿过这两座城池,再赶两个时辰的路便到了。” 叶安宁看着他所指的那条路线,确实是最快的,顺利的话三天就能到峪风关。 “可是如今峪风关附近正有战事,巴图带兵应该会将那一带严格把控,我们若从这条路线走,太过冒险。” “所以我们只能绕开这里,从这边……”燕沐云另外指出一条线路。 “乌兰河?” “对,我们沿着乌兰河,绕过原丘一带,这后面就到铁城了。” 叶安宁同样认可道:“嗯,不错,这条线路虽然要远些,不过胜在僻静,若是我们加快点速度,大约不到五天的时间就能到铁城。不过……我们后面坠着的那些尾巴,怕是我们一出小夜城,就又会黏上来。” 燕沐云见她嘴上虽说着担心,可眼神却露出一丝狡狯,笑道:“你打算怎么收拾那些人?” “也没怎么,就是改换一下猎人和猎物的身份而已,等下我去药铺买几味药材,总得把准备功夫做足了才行。”经过上次巴图暗算,还有这次皇廷被围,她都是深刻觉得身边需要长备着一些迷香,或者带毒性的药粉之类。自进入西陵府后,远离了朝廷,又在奉元城安耽的落户,平日里又有暗月随身保护着,让她的警惕心已经降低了太多。 当天晚上,叶安宁和燕沐云皆是一席利落的夜行装,带着四名随行的暗影卫摸出了城。 而那些守在城外的刺客,正等着城内负责监视的同伙发消息,只要看到叶安宁等人出了城就会再次找机会出手,可是他们没想到的是,那个监视的同伙早已经被处理掉了,而想要刺杀的目标已经暗搓搓的瞄上他们,准确实施反杀。 第二天,小夜城外不远的地方,躺着十四具已经冰凉的尸体,直接惊动了城中的北戎守备军,而叶安宁他们早就在天亮之前就出了城,朝着乌兰河的方向赶路。 那些被清理掉的刺客,都是叶安宁故意将其挪到小夜城外不远,好让人很轻易的就能发现,只要那小夜城的守备将军把事情报上去,想来那幕后之人也能收敛些。 果然,他们接下来的路途安耽了许多,没有了这些刺客的干扰,赶路的速度也因此快了不少,转天他们就已经到了乌兰河附近,骑在马上眺望,已经可以看到那粼粼的水光。 到了乌兰河边,叶安宁牵着马缓走了一段路,河两岸的雪刚开始化去,合着清冷的河水,空气中仿佛都带着透心的凉意。可就是这份带着点冷意的风景,让一路而来的疲惫减轻了不少,有些混沌的脑子也清醒了许多。 负责先去前方探路的一名暗影卫骑马赶回,“王爷,前方未有异常,只是属下发现在离乌兰河畔不远,有驻营挖掘的痕迹。” 咦?这倒新鲜了,难不成是……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不会是来盗墓吧?” 她的猜测也同样是燕沐云所想,一行人骑马快速赶到那处被挖掘过的地方,地上还有些烧尽了的木炭灰,看样子那些人离去已经有两三天了。 “果然是想盗宝藏的。”叶安宁看着四周似乎不只有一处坑洞,当初自己放出去的前朝宝藏残图,乌兰河这个最关键之处自然是已经去掉了。“看来要不是那位建成帝陛下没有守好藏宝图,被那些江湖高手盗了去,就是他自己派人出来想盗取宝藏了。” “被江湖盗去,他未必还能如此淡定,可若是他自己想取宝藏,现在内乱放起,似乎不是合适的时机,燕沐洵从不是个如此急财之人,而且他应该知道开起宝藏还有一件关键之物。” “也对,那便留给他们慢慢找吧。”叶安宁很是大方的说道,反正那钥匙在她手上,那些人再找也没用,反而可以给她多排除一些错误的地方,到时候自己再来寻宝,不是方便多了,她就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离开小夜城的第五天,一行人终于到达了铁城外,到了这里就已经算是完全离开北戎了,他们方一进城,李诚便带着人赶了过来,当初叶安宁挑选的三百人,已经安插进了西北军军营,几次与北戎军的交手中,分成三组的雷霆小队,在战场上出其不意的出手两次,都是直夺敌军将领首级,且都成功了,现在算得上是初露锋芒。 如今新选的一批人也早已经开始特训,在这样一个良心循环下,李诚的心思也活络了起来,如何多招进新兵,壮大一下自己甄选的队伍,总不至于到后面训练出几批人以后,自己的军营里就已经要没人可选了。 而比起李诚热心于扩充雷霆军的人数,几位年轻的将领却对这脱胎换骨的特训心动不已,尤其是看到了那三百人的成果,本就渴望上战场的心就更激动了起来,在见到燕沐云再次来到铁城后,都忍不住跪下告求撤去校尉或者副将之职,想要作为一名普通的士兵参加下次的三百人甄选,他们也想入编雷霆小队,去战场杀敌! 第一百九十章 中毒病危 年轻将领的告求让李诚很是尴尬,当年多少从军的人,以进入雷霆军为目标,现下却是连做雷霆军将领也没吸引力了么? “李将军其实大可宽心,雷霆军只是换了一个作战方式而已,如今军中士气高涨,这才是雷霆军该有的样子。” 叶安宁的话让李诚豁然开朗,拱手惭愧道:“先生说得对,是我太钻牛角尖了。那这些将领们?” “将领可以参加雷霆小队的甄选,只是待遇同普通士兵一样,且要求会更高一些,你们确定不要自己的军阶了么?这些可是你们当年在战场拼杀来的。” 面对叶安宁的提问,几人都是目光坚定,为首的徐副将上前一步道:“属下们的军阶都是战场上拼杀来的,可如今却连战场都望不见,还要军阶做何用?若属下们真有那个实力,这点军阶自然可以拼回来!” 对于这位徐副将所言,其他两名校尉,也是点头认同,既然都表了决心,叶安宁低声与燕沐云商议了一下,便同意了几人的请求。 几位年轻将领来时神情踌躇,去时志得意满,看得一旁几位老将也是目露精光,就连李诚都有些眼热意动的样子。 “咳……”叶安宁无奈的轻咳一声,递了个眼神给燕沐云。 “如今情势明朗,雷霆军也无需再隐藏下去,军中的人手还需要招纳一些,李将军还要辛劳一段时日。不过招募新兵之时,谨记宁缺毋滥,雷霆军招人以三年为一补充,若有特殊情况可再做变通,平日里的集训亦不可懈怠,既然一年最多只能培养六百人次,或者更少,那便要最好的。” “末将明白,定然会妥善安排,王爷尽请放心。” 而后几人又对接下来如何招募新兵做了一些安排,毕竟现在雷霆军的作战方式不同,不是所有人都会认可和愿意的,如果不愿做雷霆小队的预备队员,那可以另外安排去西北军做一名普通士兵。 第一批新兵的招募计划只有三万人,现在他们要的是贵精不贵多,制定好一切,燕沐云又陪着她去了趟白岩山脉,至于两人已经安全回来的事情,已经另外派人去告知燕宏彻,也好让其放心。 两人进入白岩山脉一待就是七天,出来的时候叶安宁神情还是颇为兴奋,有了了清特意调配的药酒支持,特训的这帮士兵身体素质倒是越来越好,而且暗影在自己原本的流程上,又着意添加完善了一些,想来能通过这次合格出来的人将更强一些。 “这么一来,想要获得合格就更难。” 叶安宁对此倒不在意,“那便合格几个就出几个,现有的三个小队在上几次的战争中,肯定有所损伤,那一百人列还是要先补齐。” 两人边走边聊,等走到了白岩山脉的出口,却见到等在外的李诚还有几位将领,都是一脸凝重的样子。 “出什么事了?” “回禀王爷,西北王府传来的消息,燕王爷病重!” 这突然的坏消息仿佛炸雷一般,叶安宁顿觉得脑子嗡嗡作响,燕宏彻身体一向极好,若是战场受伤那倒是难免,可传来的消息竟然是病重! 燕沐云同样心直往下掉,他去到北戎还不到两个月,临行之前燕宏彻还是一切无恙。 “李将军,麻烦你派人去奉元城的药酒坊,找一位叫了清的师傅,将事情告知于他,请他尽快赶到峪风城。”来不及多做他想,叶安宁交代了李诚以后,就直接骑上早就备好的两匹马,奔赴峪风关。 西北王王府中,燕蕊儿陪伴着母亲坐在病榻前,燕逸晨还留在军中,叶安宁两人一路不敢停歇,等赶到时看到的就是如此情景。 “沐云哥,堂嫂。”见到他们进来,燕蕊儿起身迎了过来,没了往日大大咧咧的样子,眉宇间皆是愁色。 “王妃。”叶安宁走上前轻声喊道,西北王王妃抬起哭得红肿的双目,容色憔悴,默默地对着两人点头示意。 叶安宁看向燕宏彻,只见他面色沉静,只是呼吸相比常人弱缓了一些,若从表面来看,不说是重病倒像是睡着了一般。 伸手为其搭脉,燕宏彻的脉象沉而无力,却并不杂乱,只是从脉象上判断,倒更像是气虚之症。 “王妃,五叔这样的情况已经多久了?” “已经整整睡了七日了,前些时日从军营中回来,午膳过后便说有些倦意,不过去休息了一会,谁知这一睡就无论如何都叫不醒。” “来探过的大夫可有何说法?” 燕蕊儿接过话道:“大夫已经请过七八个了,却都诊不出什么。父王就这么一直睡着,可是呼吸脉搏却一日弱过一日。” 听着燕蕊儿形容燕宏彻的病情,叶安宁一时沉默,这个病状听起来很是熟悉。 “阿宁,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嗯,我觉得五叔的状况更像是中毒。” “中毒!”西北王王妃蓦然起身,“难道说王府里有人要害王爷!” “可是咱们府里都是经年的老人了,能接触到父王的无论饮食,还是用的东西都是在王府十年以上的下人或者管事。那些新来的,都是做洒扫的粗活,且都在外院。”对于燕宏彻被下毒之事,燕蕊儿也觉得不敢相信,若是在京都城那些地方倒还罢了,在西北,就燕宏彻在众人心中的分量,还没有哪个人敢给他下毒,那是要与整个西北的百姓为敌啊! 叶安宁摇头道:“五叔的毒不一定就是在府里中的。” “阿宁,你是否觉得五叔中的毒和嘉定帝的很相似?” “嗯,是很像,记得当初嘉定帝也是回到宫城中才发作,而后就是长睡不醒,直至最后……” 听到叶安宁如此说,西北王王妃的脸色更是惨白,“这毒连那些御医都救不了么……那王爷不是……” 而相对理智一些的燕蕊儿,虽也是眼眶通红,倒底也忍住了,“堂嫂的意思是,我父王中的毒很可能来自宫城里面?” 第一百九十一章 誓师出军 “如果我所猜测的没错的话,那必然是宫中那位动得手脚。” 燕蕊儿咬着牙,恨声道:“我父王对他一再忍让,即使他差人下旨想夺取兵权,父王也未曾真的对他动手,我这就将那个镇西将军拉出去砍了,将首级送回宫城!如今我西北王府与朝廷誓不两立!” 燕蕊儿直冲出门去,西北王王妃却未曾阻拦,事情到了这里,最后一层窗户纸留着也没必要了。 “我先去军中,若是逸辰决心要向朝廷用兵,北戎这边必然要兼顾好。”燕沐云将她拉到屋外说道。 “你去吧,五叔这里我会照看着,还有,我怀疑五叔是在军中中的毒,先不要大张旗鼓的抓人,以免打草惊蛇让那人有所准备,对外只说已经请了一位神医,五叔的病不出一个月便可痊愈。” 燕沐云拉起她的手,在掌心握了握,“好,一切就按你说的做。” 如今只剩下她与王妃两人,算算了清过来所需的时间,这段时日燕宏彻的病情就算不能好起来,也不能让他恶化。 已经很久未给人行过针了,叶安宁心中也难免有些惴惴,与王妃说自己打算用银针刺激穴位,帮燕宏彻先延缓病情,不至于再衰弱下去,西北王王妃也是个果决之人,当即就同意了,将整个屋子都留给她,可以让她安心的用针。 她惯用的是灵枢九针,不过现在情况紧急,只能用寻常的银针替代一下,这次行针足花了近两个时辰,待到叶安宁出来之时已经是满头汗水,脸色很是难看。 “安宁,你怎么了?”一直等候在门外的西北王王妃上去搀住她。 “没事,只是耗费了点心神。休息一下就好了,接下来每三天我会给五叔行针一次,等半个月后了清师傅来了就好。”叶安宁的声音有些虚弱。 燕宏彻此次中毒已经触及了所有人的底线,三天后,在燕逸辰一再恳请下,燕沐云暂时接任了西北军主帅一职。 而得知燕宏彻被是被朝廷暗害才至于卧病,军中将领无一不愤怒,都是纷纷请愿带兵去征讨,好为燕宏彻复仇。 最终燕沐云令老将方中带领十万兵马,加速行军直接横穿西陵府,以最快的速度先将隔壁的秦川府拿下。 在誓师出兵之时,他还见到了一位熟人,叶从戎!当初跟随着叶安宁时,还是一个老实憨厚的青年,如今经过沙场的拼杀,已经完全蜕变了模样,若不是燕沐云于她身边的这些朋友太过熟悉,也差点未认出来。 “那个叶从戎就是当初父王从京都城带回来的,原以为他不过是想从军又仰慕西北军,才借着堂嫂的关系让父王收他进了西北军,却没想到,堂嫂实实在在的给咱们西北军添了一员虎将。”说到叶从戎,燕逸辰丝毫不吝啬夸奖之词。 “就那个又傻又楞的家伙,有什么可夸奖的,不过是知道横冲直撞罢了。”而听到燕逸辰的褒奖,一旁的燕蕊儿却忍不住呛声。 “怎么蕊儿还与他有过节?”燕沐云忍不住笑道,就她大大咧咧的个性,与军中大到副帅,小到兵卒,都是相处的极好,却没听过也有她看不过眼的人。 “莫不是上次你与他赌斗,看谁能最快击退自己面前的北戎军,你输了他半刻钟,所以便记恨上了?”燕逸辰与燕沐云使了个眼色,故意用言辞激道。 “谁要嫉妒他!大哥,你既然不帮我说话!我还是不是你亲妹妹了?”燕蕊儿英气的眉毛几乎倒竖。 “我是副帅,说话要的是公正!这叫帮里不帮亲!” “好!你等着,我现在就跟着方中将军一起去拿下秦川府,再与那家伙比一回!看谁才是胜者!” 燕蕊儿直接上马朝着大军队伍奔去,燕沐云想叫住她却被阻止,“让她去吧,这丫头自小便关不住,如今因为父王中毒的事情,她心中也是一直憋着气。” 傍晚,燕沐云回到西北王府,这些日子为了时刻照看燕宏彻的情况,两人都是暂居在此。 此时叶安宁正半靠着贵妃榻,手中翻阅的搜罗来的医书,了清最快也要再等六天才能到这里,现在她已经为燕宏彻行过两次针,总归还要两次才可,这剩下的时间她也不想浪费,这些医书古籍翻阅一下说不定就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 听到门口响动,抬头见到燕沐云回来,她才放下手中的书册,“可用过晚膳了?今日誓师出军可还顺利?” 很是家常的问候,却让燕沐云的心中备感温馨,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捧着她有些憔悴苍白的小脸。 “阿宁,这几日辛苦你了。” “算不上辛苦,你没见每次我为五叔行完针,王妃都把那些上好的滋补品海量的送过来,恨不能全塞我肚里去,我觉得这几日倒是胖了些许,其实我不过是有些透支精神罢了。” 她分外贴心的话语,让燕沐云心中更是疼惜,轻吻了吻她的眉心,两人相拥着依榻而眠。 六日后,了清终于赶到了峪风关,一路风尘仆仆的他还未来得及说句话,便被等候多时的燕逸辰快马加鞭的带回王府。 下了马,了清呜呼哀哉的扶着快被马背颠散的腰,燕逸辰让人去搀扶却被一把推开,叶安宁看到此景,却是莞尔一笑:这老头的怪脾气又犯了。 “了清师傅你可算来了。” “若不是你这丫头说十万火急,我管这燕五六的死活。” 知道他嘴硬心软的毛病,叶安宁好言说道:“五叔之前便与我提过与了清师傅其实交情及深,只是偶尔脾气不合罢了,现在五叔病情严重,我唯一想到能救五叔的,也就只有师傅你了。” 叶安宁熨贴的话让他心中舒坦了不少,“算了算了,虽谈不上他说的多深厚交情,但也算与他相识多年,那老头子我尽力吧。” 见到了清三言两语就被叶安宁劝和,跟在后面的燕逸辰感激地对着她拱了拱手,本想着今天他要将好不容易请来的神医给得罪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势如破竹 “神医,王爷的病可还有救?”见到了清收回搭脉的手,西北王王妃急忙问道。 “大梦三生。”了清叹息轻语。 “您是说五叔所中的毒叫大梦三生?”叶安宁听明白了了清的意思,“那可有解毒之法?” “听闻此毒乃是百年前,北戎一位传奇巫医借鉴了天武朝的医术,还有南诏国的蛊术,从而研制出的一种奇毒。中毒者外表不显,只会觉得有些困倦,可一旦真的睡下,那便是刀砍斧剁都不会醒来,直至气断脉消,中毒者在这过程中便如睡着了,在梦中死去,所以便有了这大梦三生之名。至于解毒之法,老头子我也是第一次真正见实此药,若有立解之法,也就只能是找出下毒者,看能否得到解药了。” 听到了清和尚也无法解去此毒,几人的神色不免更沉重了些,西北王王妃泫然欲倒,正被燕逸辰扶着。 叶安宁同样心头如被石块压着:“那五叔还有多久时间?” “若是按你之前为他施针,再加上我的医术,最多也只能保他一年多。” 才一年多!这时间确实太短了,如今与朝廷的战争才刚刚开始,就算一路势如破竹的情况下也得要这么久的时间,更何况想一路畅通的全部轻松拿下所有城池,也基本不可能!毕竟现在天武朝中还是有几员老将的。 晚上待燕沐云回来,叶安宁将今日了清诊断的结果与他说了一遍。 “你打算怎么办?我猜想那军中下毒之人手中根本不会有解药,我们只能去那位手中夺取。” 燕沐云认同道:“你说的没错,可惜建成帝继位以后对宫城中的人,几乎都清理更换了一遍,我们原本安插进去的人手,现下还能留在那里的只剩有限的几人,建成帝防备极深,那几个人也根本无法得手。” “那我们只能采用下策了,用最快的速度兵临城下,逼他交出来了,只是军中那下毒之人还未查出来,这样一个毒瘤放在军中,实在是危险的很。”叶安宁对此也很是担忧,可是现在为燕宏彻解毒的事又迫在眉睫。 “军中有逸辰,还有众位将领在应该能随时应对,我打算出征之前,将那雷霆小队的三百人先调到府上。” 燕沐云会做这样的安排,她自然是明白,这么做不过是为了保护她罢了,经历了巴图一事,燕沐云的心中便有了阴影,为了使他安心出征,叶安宁乖巧的应了下来。 “这些日子你为五叔行针耗费了不少心神,早些休息吧。”体贴的将她还拿在手中的书册放到一旁,轻环起她柔软的腰肢,准备直接将她抱到床上去休息。 “沐云……”依靠在他的怀中,叶安宁有些犹疑的轻唤一声。 “嗯?” “没……什么。”这些日子忙着燕宏彻的事情,关于塔娜的身份,她一直未寻到合适的时机说出来,如今时间拖的越久,却愈发觉得自己没有勇气说了。 或许就是越珍视现在所拥有的,就越害怕失去,她也不知是不是对自己太没自信,还是对燕沐云没信心,她听过莫志欣当年的惊才绝艳,那是一个如此象先瑞王妃的人,难怪先瑞王不惜将燕沐云丢去军中三年,都要将莫志欣娶到。 可是她呢…… “阿宁,自皇廷回来你便有心事?” “我……”叶安宁想说没有,却看着他温柔的双眸,骗人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燕沐云见她神色纠结,又犹疑不定,将她抱坐在腿上搂个满怀,又轻柔的在她唇上点下一吻。 “阿宁,新婚之夜你曾告诉我,无论什么事情,我们两人一起面对。” 燕沐云的目光炽烈而真挚,满含的爱意几乎要将她融化一般,那梗在心头的自卑似乎一瞬间便没了踪迹。 是啊!他如今已经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夫君了。 叶安宁起身从妆台的匣子里取来当初撕下的那张红梅美人图,将之递了过去。 当燕沐云看到这张画像之时,也是有一瞬的呆滞,不过也就是一瞬而已,再次抬头看着叶安宁,眼中却是清明一片,见他这般神情,叶安宁知道这个男人的心中,自己就是唯一的。 “这件事情,我们要告诉莫擎还有荣禄候么?” “她现在已经成了北戎人,虽不知当初她为何会做假死转而去了北戎,可她在天武搅弄风云,我们与北戎的一战也迟早会来,早点让莫擎他们知道实情或许更好一些。”有了决定,燕沐云便将事情的始末写了一封信,加上这张红梅美人图,一同差人送往京都交给莫擎。 塔娜的事情有了解决,接下来的一个月,燕沐云基本都是忙着为出征前做准备,之前有了奉元城的商贸会带动周边经济,如今不但整个西陵府的经济状况一日好过一日,而且叶安宁手中积累的钱财已经足够支撑起大军的钱银粮饷,是而少了许多条件限制的西北军,比起往年扩充的新兵多了数倍,在面对如今需要多路作战时,也有足够兵力应对。 而这一个月,由方中将军带领的十万先行军,在进入秦川府以后,也是一路势如破竹,且不说西北军的实力本就不是秦川府可比,加上这次决定对朝廷用兵很是突然,他们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更没时间向朝廷求援,仅仅就那些守城军的一点兵马,在西北军面前自然是不堪一击。 这段时间西北军过处被攻破城池缴械投降的,还有直接不战而降的,不过大半个月的时间,秦川府已经去了一半。 宫城中,建城帝看着前方传来的战报,脸上却没有太多的表情,站在下方的硕王小心地问道:“皇兄,秦川府告急,我们是不是要派兵去支援一下?” “支援?呵呵。你认为以西北军如今攻城的速度,我们派过去的援军能来得及么?” “那……那皇兄的意思是先舍了秦川府,争取时间在铜仁府做出布置?” 建成帝阴测测的一笑,看向硕王的目光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 第一百九十三章 北戎压境 “秦川府迟早会回到朕的手上,西陵府也是,五弟操心这些,还不如帮朕监视好那些与西北王交好的大臣,如今西北的叛军已经起事,想必那些人也会安耐不住,正好全部一起清了,省得这些乱臣贼子会趁机动摇人心。” 硕王唯唯诺诺的低下头,“是,臣弟这就去办。” 若大的勤政斋只剩下建成帝一人,沉默了片刻后才缓缓开口:“你们差不多也该动手了。” 西北王王府中,燕沐云已经出征快一个月了,如今早已经和方中的大军汇合,秦川府已经被攻下,现下大军应该在铜仁府,不过朝廷有了准备,现下攻城已经没之前那么容易。 而叶安宁这些日子都是忙着和了清一起研究如何救燕宏彻,或将一年的时间延迟的更久一些,以至于两人经常待的药房已经被各种医书,药材堆满了。 叶安宁手上端着医书,看了看了清新配的一副药,眉心蹙着捻起一味药,问道:“了清师傅,我觉得这味药是否加的多了些,毕竟这味药带着些许毒性,大梦三生可是毒性不显的。” 这些日子两人翻看各种古籍,还有有关北戎那位巫医的所有记载,妄图从他留下的一些医药方子,或者治疗的案例中,揣测出配制大梦三生这种毒药,所需的一些药材。 哪怕能配出有六七成相似的,也对治疗燕宏彻的毒有极大好处! 了清拿过她说的那味药,却是笑道:“你这丫头心倒是细,就多了那么一点分量都被你瞧出来了,不过这药虽带着一点毒性,却正好与这味紫墨兰相中和,还有……”话未说完,便瞧见燕逸辰身边的随身侍卫匆匆跑了进来。 “瑞王妃!世子让属下来通传,原本一直驻扎在百里外的北戎大军突然压境,世子目测此次来袭的北戎大军足有八十万之数,现派属下来带着您还有王爷他们一同先撤出峪风关!” 八十万的北戎大军,这是打算决战了么?她可记得现在北戎还处于冬荒的末尾,若有足够粮草调动八十万的人,怎么也得到五月份以后,若是强行调用百姓存粮,也不怕战事结束后,北戎境内饿殍遍野么! “了清师傅,你随他们先撤,我带人去军营看看。” 正要出门,却被了清拦住,“那军营中那么多男儿将士,怎得还要你一个小丫头去镇场么!” “是啊!瑞王妃还是随属下先撤去安全的地方吧!您若有任何闪失,我家世子也无法向瑞王爷交代啊!” 去军营的想法被阻,叶安宁也只好将这个念头压后,“好,那你带着王爷他们先转移去奉元城!我带人去趟铁城,我总觉得这次北戎大军选在这个时候强攻峪风关,定然不是临时起意。” 了清还想开口,却被她及时用话堵住,“了清师傅,现下不是讲个人安危的时候,若北戎真有别的谋算,那峪风城那么多的百姓该何去何从?” 叶安宁的话终于让了清松了口,也不再耽搁,叫人将所有的东西快速收拾妥当,就跟着燕逸辰派来的护送队伍一起撤离。 看着西北王王府的人都撤的差不多了,“墨刑,你去白岩山脉通知暗影,让他将这一批训练的人全部调出来。” “是!那王妃你……” “暗风,你随我去趟军营。”燕沐云将暗风也留给了她,心中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先去趟军营,了解清楚情况才可以。 做好了分派,等她到军营时燕逸辰已经点好了士兵,准备出发。 “堂嫂,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让……” “现在情况到底如何?” 见过几次议事时叶安宁独特的见地,还有她特训出来的雷霆小队,燕逸辰心中早已不将她当一般女子看待,对于她的提问倒是没有隐瞒。 “现下城楼上已经备战完毕,只是此次压境的北戎大军有八倍于我们的兵力,这次的守城之战,难。” “若是现在传消息给方中将军他们,你有几成把握可以撑到他们来。” “五成。” 一半机会,倒不算太糟糕。“好,我与你一起上城楼。” “堂嫂,城楼上太过凶险……” “你不用担心,自保的能力我还是有一些的,且有暗风他们在我身边保护。只是你这边要开始安排百姓先撤出内城了。” 燕逸辰点头道:“我打算将百姓们先撤到漠北城,我已经让人传信给陶绪,大开城门接纳峪风城的百姓进城。” 安排妥当了这些事,叶安宁随着燕逸辰登上了城楼,站靠在城墙边上极目远眺,黑压压如同大片乌云般的人海从数十里外缓缓朝着这边挪近。 城楼上,守城的士兵已经被分成了十人一小队,每个人都是神色凝重,塞门刀车已经置放于城门后,五十台八牛弩也已经上好矛箭蓄势待发。 等待的时间总是煎熬,从未见过如此真实战争场面的叶安宁,说完全不紧张也是不可能的,只是她明白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要表现的信心十足,若是他们这些首领之人都士气不振,那面对敌方八倍兵力的将士们就更难维持士气了。 两个时辰后,北戎的大军已经到了城下,位于最前方的先锋军,推动着偌大的冲车,还有投石车已经在城下待阵。 而位于大军靠中位置的护国大将军巴图,正傲然的坐于马上,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人,身披暗金色甲胄,眉目清冷却容姿让女子都自叹弗如,正是北戎王南笙夜,此刻他仰着头同样远眺着城楼。 虽然离的极远,可仿佛是冥冥之中有感应一般,叶安宁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同样的南笙夜也是,由记得几个月前两人还相对而坐,执着棋子对弈,再相见却是在沙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御驾亲征么?呵呵”叶安宁冷笑,这般下来北戎军的士气无可匹敌,于他们又是雪上加霜,不过那又如何?为了这片疆土,那便战吧! 那一边,进攻的战鼓已经擂响,巴图的声音如洪雷般响起,“攻城!” 第一百九十四章 漠北之变 攻城的战鼓擂响,下方的北戎士兵架着上百组的云梯,朝着城墙奔来。 “放箭!”一声令下,早已蓄势待发的五十台八牛弩瞬间射出,一同反击的还有千名重弓箭手。 “咻,咻。”眨眼间上千只箭羽夹带着刺耳的破风之声,朝着下方的北戎大军而去。 位于最前方扛着云梯的北戎先锋军,不时的有人被箭射中后载到在地,下一刻后方的士兵就补了上去。 “投石车,放!”巴图再次令下,作为掩护的投石车不断的朝着城墙抛射出石块,为前方的云梯做掩护。 攻城之战一开始就陷入了焦灼,北戎大军中不断地有人倒下,可这本就是人海之战,及时前方尸体成片,后方必须依旧前仆后继不能停歇。 而位于城楼上的西北军同样不断有士兵或战死,或受伤。可在兵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下,这种消耗之战就看谁能抗到最后。 第一天的攻城之战整整持续了一整天方才停歇。 入夜,暗影带着刚训练出来的三百人赶到,同时还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启禀王妃,李将军让属下带来的消息,斥候在原丘一带发现了一支北戎军队的踪迹。” “哦?”叶安宁正在纸上构画某些图形,听到暗影的话,手中的笔一顿。 “他们是准备绕道先拿下铁城,而后再从侧面包抄峪风城么?”原本铁城所在的位置并不好,夹在两个边境中间,一旦被反围那就是三不靠,要么只能进入北戎,再要么就只能被逼进白岩山脉。北戎走这步棋,一个他们应该不知道雷霆军隐藏在此,二个也是准备冒险一试,毕竟从表面上看,这个有些荒落的小城要拿下来并不困难。 “可探得敌军大约有多少人?” “约莫三四万兵力。” 叶安宁放下笔,指间请扣着桌面,三四万兵力,差不多了。拿下一个不被重视的小城,北戎人肯用这么多兵力已经算是很谨慎。 “暗影,让人带消息给李将军,请他以最快的速度将城中百姓还有雷霆军撤出铁城。” “不战就撤?” “既然他们喜欢铁城,那就给他们,不过有没有命活着通过,那就看他们的运气了。”嘴角勾起一抹略带残酷的笑意,她取来纸张将如何行事都交代清楚递给暗影,让他带过去。 转天东方刚刚发白,城下战鼓又开始擂动,北戎大军再次攻城,一夜未睡的叶安宁,穿上了一身白色戎装再次站在城楼上。 战火硝烟弥漫,空气中夹杂的烧焦和血腥的气味,震天的喊杀声刺得人耳膜发痛。 “启禀副帅,最早一批撤出去的百姓已经到达漠北城外,可是城内守备军无论如何都不将城门打开!还与咱们负责护送将士发生了冲突!”赶来禀报的士兵额头还在流血,手臂上也有被箭擦伤的伤口。 “陶绪!”燕逸辰愤怒的挤出两个字,却带着无尽的失望还有心痛,跟随燕宏彻这么多年的老将,当初也是出生入死过的,如今尽然会做出这等事情。 “你留在这里,那边的事情交给我吧。”叶安宁让暗风带几人留下,随时传递消息,自己便带着两队雷霆军赶去了漠北城。 等她带人赶到时,那些最早到的百姓已经撤到了离城门四五里远的地方,而漠北城此刻依旧城门紧闭,城楼上并无一人守卫,可城下却有一些箭羽扔在地上。 追随叶安宁一同来的那名士兵,指着那些地上的箭羽气愤道:“护送的队伍到了城下,百夫长上前叫门,城楼上的那些守备军却闻声不出,兄弟们气急了便在城楼下叫骂了几句,那些王八犊子就射箭下来,我们有好几个兄弟都受伤了,这些受惊吓的百姓,一时惊慌踩踏还伤了几十号人。” 顺着他的指引,叶安宁下马看到那些无辜受伤的百姓,正坐靠在亲人身旁,身上还有干透了的血迹,有几个伤重的已经人事不知了。叶安宁蹲下身为他们搭脉,都是已经在弥留之际了,想不到如今北戎的大军还未踏入峪风关,天武朝的百姓却折在了自己的守城军手里。 心中的怒火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叶安宁眼中的杀意犹如实质一般。 指派了人手,先将雷霆军带的药油派发下去给伤者用,而后让暗影将六百人集结到一起。 “所有人听令,今晚执行暗杀计划,代号狩猎!两组雷霆军各自从左右城墙上去,城楼上的守备军全部就地格杀,而后留一部分人看守城楼,其他的人分开行动,务必今晚将那些漠北城的官员全部缉拿,尤其是守备军统领陶绪,反抗者杀!” 那些守备军如何也想不到,他们等来的不是燕逸辰派一队西北军来攻城,却是两队特战雷霆军的暗杀。 入夜,漠北城城楼上,其中一个蹲守在外的守备军探出脑袋朝着城楼外看了看。 见他回过身,一旁的同伴问道:“那些人还没退去么?” “五里外有火把燃着,想是还在那里待着呢。” 听到城外的百姓还未退走,有人忍不住抱怨:“哎,我说统领也真是,既然接下了皇上的命令,那还心慈手软做什么?现在只让咱们蹲守在这看着,又不让那些人靠近,这算什么事?” “那有什么办法,统领不肯让北戎人插手,光凭咱们也不是西北军的对手,若是统领肯配合,今天这些人哪里还有活路?说不准咱们已经杀到西北军后方了!嘿嘿。”还有人应道。 “就是就是,那可是名震整个天武的西北军啊!你说若是败在咱们手上,那是多有面儿的事!”这句话大地抵说中了大部分人的心思,因此都是面露遐想,好似自己真的将西北军踩于脚下了一般。 却不想黑暗中,一只手扣上了他的脖子,一个低沉的声音森冷开口:“这么喜欢做梦,那你们就永远都不用醒了。” 清脆的骨骼响动,刚才还妄想着如何将西北军踩在脚下的一伙人,现下都已经一命归西。 第一百九十五章 事情败露 “都搞定了么?”见到从右方上来的墨刑带着自己负责的雷霆小队,暗影问道。 墨刑比了个手势,表示城楼上的守备军已经全部伏诛。 “好,留二十人在此,狩猎行动现在才正式开始!其他人分成十组,两个时辰后全部在此集合。” 一声令下,黑暗中十组人四散而去,消失在漠北城的各个街角。 城外,叶安宁静静站着,看着逐渐发白的天色,估算着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果然在等了一会后,原本紧闭的城门缓缓打开了,是墨刑带着手下的雷霆小队。而等候了两天两夜的峪风城百姓,见到城门终于被打开,皆是跪倒在地,对着叶安宁叩拜感谢。 “大家都起来赶紧进城吧。” 叶安宁骑在马上,带着身后的百姓一起进了城,方一到城中就看见七八个官员衣冠不整,神情狼狈的跪在地上,为首的正是陶绪,除此还有一些缴械投降的守备军。 “恭迎瑞王妃!”几百名身穿黑甲的雷霆军齐齐跪倒,惊得周围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原来面前这个穿了白色甲胄,眉目灵动的清秀将军,竟然就是瑞王妃! 近前下了马,暗影将昨夜在城楼上听到几个守备军的谈话,仔细的与她说了一遍。 “你倒还有些良知!”冷眼看着神色灰败的陶绪,叶安宁寒声道,“现在我只问你一句,燕王爷中的毒是否与你有关?” 事到如今,陶绪亦不想多做反抗,抬起头眼神带着愧色。 “王爷的毒,是我下的。” “为何?” “我……嫣然的病又复发了,上次神医给的药已然无用,只有宫里……才有药可医。” “所以你便背叛这么多年待你不薄的西北王?看着峪风关这么多的百姓受战乱而不开城门,甚至命人射杀他们!”叶安宁越说越觉得愤怒,直接一把长剑抵住陶绪的咽喉,冷声道:“你女儿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就不是命么!” 陶绪双目紧闭,引颈待戮,只是叶安宁的话字字诛心,有些颤抖的手暴露了此刻他的内心其实并不平静。 而跪在他身后的其余官员,眼瞧着情况不好,急忙告罪:“瑞……瑞王妃!我们都是被逼的啊!陶绪有皇上的指派,又手握漠北城所有的守备军,我们……我们也是没办法才做出这样的事,求将军网开一面吧。” “哦?你们都是不知?”叶安宁冷厉的目光看向说话的那名官员,“陶绪难不成是决定关闭城门的前一刻才将事情告知你们的?别说只有他一人知道朝廷的暗旨。” 她凉凉的目光看得那些官员心虚不已,“既然你们早就知道陶绪会有这般打算,却又满而不报,你们心中打的什么算盘,难道还需要本妃说明白么?” 那些想狡辩的官员没了话,只抖着身子瘫软在地。 “来人,将这些人都绑了,关到衙门的大牢里等下再处置,我们去统领府。” 听到她要去统领府,陶绪陡然站起身,“瑞王妃!这些事都是下官一人所为,与小女无关。” 叶安宁淡然的瞥了他一眼,让人将其一同带上,便继续朝着统领府而去。 此刻的统领府已经全部被掌控住,门口值守的侍卫也换成了穿着黑色甲胄的雷霆军。 到了府内,叶安宁一路走到了后院陶嫣然的闺房处,却见到待在屋里的叶芊柔。 “老爷……”见到被绑进来的陶绪,叶芊柔轻唤了一声,想要扑上前去,却在见到叶安宁冰冷审视的眼神时,又喏喏的缩了回去。 缓步上前看了眼躺在床榻上的陶嫣然,比起当初所见,眼前的人生生瘦了一大圈,深陷的眼窝下黑色的隐影看起来颇为吓人。 叶安宁伸手为她探了脉,几乎快感触不出来的脉搏,让她明白这位女子已然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在仔细的为陶嫣然诊治过后,她看向神色悲戚的陶绪。 “你说她是生病,可我怎么探出她是中毒?且还是种慢性毒药,她到如今毒深入骨,想来不是一天半天所置,这种毒性浅慢地毒怎么说也要服用三个月以上,才会爆发出来。这些只要是有些医术的大夫基本都可以诊出来,怎么没人告诉过你么?” 叶安宁的话如晴天霹雳,陶绪抖着唇看着已经气若游丝的女儿,“中毒?可是之前神医的诊断并非如此的啊……” “那是之前,这毒应该是她病好之后,有人重新下的。” “可我让人将满城的大夫请来都诊治过了!为何没有一人发现……”说到这里,陶绪才如梦方醒,偏过头愤怒的看向躲在一旁的叶芊柔,有些蹒跚地走过去质问道: “你告诉我城中所有的大夫都诊治过了嫣然的病,还告诉我所有大夫都已经束手无策,你将那女子带来见我,说是她能治嫣然的病,说只有宫城中珍藏的那颗玉心丹才能救嫣然!可你从未说过,嫣然她其实是中了毒!” “她自然不会告诉你,因为那毒本就是她下的。” 叶芊柔陡然扭头愤恨的看向叶安宁,却在见到被半提半拽进来的一个婢女,还有一个婆子之时,顿时瘫软在地。 “老爷……大人饶命啊,都是夫人让我们做的,是夫人让我们在小姐的饮食里下药,奴婢也是被逼的没办法,若是不从,夫人……夫人就会将奴婢全家赶出漠北城的。”那婢女呜咽的哭诉。 “果真是你!”陶绪一把扣住叶芊柔纤细的脖子,双目赤红。 “呵呵……是我又如何!”事情被揭穿,叶芊柔有些癫狂的嘶吼,“本来我就快成功了,都是你这个没用的老东西!皇上让你和北戎人合作,只要将西北军围死在峪林关,功成后就封你为庆国公!到时候我就是庆国公夫人,去到京都城有着一生享用不尽的富贵荣华。可是你呢!接了圣旨又妇人之仁!若是你早点将事办完,你女儿也不用受这么久的罪了,是你自己太没用才会害死她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东方到来 叶芊柔发髻散乱,满目的狠毒,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一把推开了扣着自己的陶绪,转过身朝着叶安宁扑了过去,却被守在一旁的侍卫扣住。 “又是你!我都已经快要成功了,只要灭了西北军,帮皇上完成了心愿,就算没有这个老东西,皇上也会接我进宫,还会封我为妃……”已经神思恍惚,陷入半疯状态的叶芊柔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是仰天狂笑了起来。 “封你为妃?呵呵,叶芊柔,事到如今你还犹自做梦么?自在京都城时,他就从未想过真的迎你进府!一切不过都是你还有些许利用价值罢了!” “你休想离间我与皇上,以为这样我就会把什么都告诉你了?哈哈!你做梦!” 她还是小看了叶芊柔的执念,原以为她已嫁为人妇,心思也该收敛了,却没想到更加变本加厉。 “来人,将她带回峪风关慢慢审问,务必让她将知道的都吐干净。” 森冷的话让叶芊柔脸色瞬间失去血色,挣扎着想拨开两边羁押的人,尖叫着:“叶安宁,你敢这样对我!” 扣住她的下巴,叶安宁冷然的与她对视:“我为何不敢这样对你?你既然为了燕沐洵什么恶毒的事都敢做,那我就要看看你对他倒底是如何的死心塌地!” 至于已经万念俱灰的陶绪,叶安宁让他送了陶嫣然最后一程,便让人压着他回去交给燕逸辰了,又让护送的西北军暂时留下接管漠北城,待回去安排了合适的人调配过来再行撤回。 峪风关的战事转眼就持续了大半个月,为了加快攻城的速度,北戎大军冲击的愈加猛烈,两方兵力上本就差的太过悬殊,峪风关又不是一个易守难攻之地,能阻挡北戎大军这么多年,可以说完全是西北军的实力在镇压着。 如今北戎与建成帝内外勾结,调离西北军大部分兵力,便是下了决心要将西北王府这根哽了这么多年的刺拔去。 这些日子叶安宁都是待在军营里,此时西北军的主帅营帐中,不太明亮的烛光掩映着她有些苍白的小脸,伸出手疲惫得揉着眉心,面前摊着的是一张八牛弩的构架图纸。 “王妃,燕副帅来了。” 如今战事紧迫,燕逸辰几乎全天都是待在城楼之上,只见他进来时神色间满是憔悴。 “堂嫂,你差人唤我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 叶安宁将面前的图纸递给他,燕逸辰接过一看,不敢置信的望着她,“改良过的八牛弩!” 寻常的八牛弩一次最多只能发出三只矛箭,现下城楼上的五十架,在这大半个月不断地使用中。已经损坏了十架,虽然底下工匠已经在造,可随着战事越来越艰难,五十架俨然已经不够看。 可现在叶安宁图纸上所构建的八牛弩一次可以发射九只矛箭!翻了三倍的量,若是将补上的十架按照图纸改良,那这十架就抵得上三十架八牛弩。 燕逸辰躬身拱手,神色郑重:“多谢堂嫂,这加强的八牛弩虽无法改变战局,可却能让我们多坚持许久,逸辰代表整个西陵府的百姓,谢过堂嫂!” “我现在也是西陵府之人,做这些都是应该的,事不宜迟,赶紧让工匠着手去赶制吧。” 送走了燕逸辰,还来不及伸个懒腰活动一下有些酸痛的筋骨,却闻得外面一个熟悉的腔调。 “啧啧,果真没你办不到事情啊!” 下一刻,打斗交手之声传出,“墨刑,住手。” 叶安宁轻飘飘的一句话,帐在再次恢复了平静,一个有些狼狈的紫衣身影掸着袖子进了帐内。 “怎么又是这小子,他不是追着暗影后头去了么?这样见异思迁的手下,你得好好管教一下才行!”东方肃不痛快撩了下额前有些散落的头发。 “见异思迁?你最近可是有什么中意之人了?说的词怎么总觉得有股醋味儿?还有,这里可是西北军营啊,你就这么潜进来,也不怕被人当刺客给围了?” 被她毫不留情的取笑挤兑,东方肃捂着胸口一脸悲愤,“好歹我从奉元城赶来助你,怎么也落不着一句好听的话,哎……你与燕沐云果然是天生一对。” 叶安宁忍不住捂嘴轻笑,安抚了东方肃几句,正色道:“五叔他们在奉元城可还好?还有,你就这般过来了,那里可有人照看?” “好啊!自然是好了,奉元城如今可当得上西北最繁华之城了,一切已经上了正规,已经不需要我时时都监看着,如此下去过不了几年,就能挤进天武前十的城市,燕王爷和王妃住在那里,自然比峪风关强得多,你就放宽心,先多关心自己吧。” “我?”叶安宁一愣,“我怎么了?” 东方肃神色认真道:“峪风关倒底还可以坚持多久,你可有数?我听闻朝廷往铜仁府增兵,想要绊住西北军,若是沐云那里一时无法赶回,你可要尽早打算后路。” “铜仁府往后就是最为富庶的江南地带,我们若是将那一块都拿下了,整个天武朝的经济便生生去了大半,建成帝怕真是要气吐血了。”叶安宁的话语带着几分讽刺。 “至于峪风关无论如何,我也要坚守到最后一刻,就算是为后方的撤退和布控多争取一些时间吧。” 她坚持如此,东方肃也只能无奈一叹:“你有打算便好。” “对了,如今京都城的形势如何?” “现在建成帝提拔新人,一心将权柄牢牢把控在自己手中,那些不赞同对藩地用兵的大臣已经都被他架空,听闻宁国公等几位老臣已经被闲置府中,连上朝都被免去了。而且现在整个京都城城门的进出查视都极为严苛,就是为了防止一些朝臣会借口躲出去。” “呵呵,自作孽,不可活。殊不知他越是这样强压,到最后反伤的也就越重!” 东方肃的到来着实让叶安宁轻松了不少,这一闲适下来就同时收到了两封意外的来信,一封是谢青清的,另一封是许久不见的温朵寄来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 火烧铁城 如今京都城看管严谨,谢青清能想办法将这封信送出来定然不容易,叶安宁拿起左手边的信封,先行拆开了看。 信中说了一下京中形势,还有宁国公府已经被建成帝派羽林卫监控了起来,如今出入都是极其困难,她是好不容易寻了一趟去灵台寺上香的机会,才送了这封信出来。 信中还提到宁国公打算死谏,谢青清希望能带着父母离开京都城,来西陵府远离朝廷,希望她能帮忙想想办法。 放下信纸,叶安宁眉头紧锁,现下从京都城中救人出来可谓极难,更何况这封信中写的打算,应该是谢青清自己所想,按照宁国公的个性,十有八九不会愿意离开京都城,背离朝廷。如此一来,那就要将其制住或者弄昏迷的情况下再运出来,那可不是个好办的事啊。 “不行,还得好好谋划一下。”想了想,叶安宁还是决定帮谢青清这个忙,宁国公她也很是敬重,确实不愿见到这样一个忠君爱国的忠臣就这么葬送在建成帝手上。 心中定了注意后,又拿起了另一封温朵送来的信,信上写得内容却让她很是意外,温朵说呼延答应了,让她随着南诏国的商队来天武游玩一段时间,出行的时间定在四月底,到时候便来这里瞧瞧。 自上次南诏一行,她与温朵一直都有书信来往,奉元城的名声现在已经传了出去,外邦时常会有商队来往也是寻常之事,只是想不到呼延会舍得放她出来。 不过现在峪风关不知还能守多久,如果守不住了,他们只能退守到漠北城,现在来此确实不是一个好时间。 不过好在她是四月末出发,到这边怎么也得到六月中旬了,这一个多月得时间,会是个什么光景谁也不知道。 “启禀王妃,铁城有信送来。”刚放下温朵的信,外头却又传来的通报。 接过信件拆开一看,上头写的是在原丘附近徘徊的北戎军,已经开始朝着铁城进军了,最晚明日午时就可以到达城下。 终于等不住了么?峪风关久攻击不下,北戎人也着急了,所以才决心走铁城这一步棋。 “墨刑,你带一队人去铁城配合李诚将军的行动。” 离铁城十里外,赶了一夜路的北戎军看到已经近在眼前的城楼,抖擞了精神。 “屠弓将军,我看那城楼这般简陋,根本无需动用四万大军,末将以为,四千便足以!”说话的是一个身着重甲,虎背熊腰的将领。 “哈哈,话虽这么说,可天武朝的那些人速来狡诈,还是小心一些的好。”这位屠弓将军倒是颇为严谨。 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北戎的兵马就到了城下,攻城的准备都已经做下,却愕然发现城楼上空空如也,连一位值守的守备军都没有。 “将军,那些守备军该不是看到我们北戎大军来了,直接吓得弃城而逃了吧!”原本负责先锋军的一位将领疑惑的说道。 “屠弓将军,不如就由末将先行带人进去查看一番。”那虎背熊腰的将领自告奋勇。 “嗯,前面盾甲军开路,桑牙将军可要小心有诈。” 接了令,桑牙命令先行军用冲车直接撞开了城门,然后带着一万北戎军小心试探的进入内城,却发现何止城楼处没人,极目望去,沿街两旁别说是人,连只狗都未瞧见,显然城中的百姓已经搬离多时。 桑牙不甘心地下令,将这些店铺,民居都是搜了一遍,果真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未留下,于是赶紧出城前去回报。 “屠弓将军,这铁城现在已经是一座空城了!想必是这城中的守备早发现了我们的踪迹,所以将所有的人都撤离了,连粮仓的粮食都被清完了。” “哈哈,想不到我们不费一兵一卒就将这小城拿下了,天武人果然都是胆小如鼠。”能这么轻松拿下城池,先行军的将领最是高兴,至少自己带领的士兵不用去当攻城的炮灰了。 连粮草都带走了,看来这里确实被放弃了,正好合了我们的心意,屠弓心中思量:“所有北戎军听令,进城。” 四万北戎军浩荡的进了城,屠弓坐在马上,目光巡视了街道两旁,却发现那些沿街房屋的门沿,木梁,还有地上皆挂着些许湿润,看起来却又不像水。 “去看一下,那地上倒得是什么?”屠弓指派了身旁的将领去查看。 那北戎将领上前用手沾取捻揉,又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当即脸色大变。 “将军!不好,这些是桐油!” “撤出城!”屠弓即刻调转马头,却听得后方轰然一声,城门不知被谁从外面关上了。 “撞门!”可惜他话音刚落,一道道身着黑色甲胄的身影,手执弓箭站在各处的屋顶上。 “雷霆军!”屠弓第一次有些惊慌失措,而同样认出雷霆军的那些将领,士兵更是心神巨颤。 虽然距离与雷霆军最后一次交手,已经过去了数年,如今再见却依旧抹不去心中埋下的那些阴影。 “砸开城门!”屠弓的声音有些凄厉,下一刻,上百道带火的箭羽射了下来,那些几乎布满整条街道的桐油遇火即燃,不过一会功夫整条街都烧了起来。 下方北戎军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天际,看这情景屠弓目眦欲裂,再抬头哪里还有雷霆军的身影,那些如神兵降临般的黑甲军,将火点燃后就即刻撤退了。 而李诚等将领,带着剩下的雷霆军正驻扎在白岩山脉附近,此刻遥看着远处升起的黑烟,心中都是有些不舍。 铁城再差,他们也已经在此驻守数年,现下一把火给烧了多少都会有些不舍。 “李将军无需忧虑,经此一战那些北戎人往后都不会再打铁城的主意,李将军可带领百姓重新建造城池。” “无妨,只要能让那些妄想染指天武疆土的北戎人付出代价,这些不算什么!多亏先生妙计,我们才能不费一兵一卒大败了北戎军!先生真乃奇才,请待我向先生道谢。”李诚对着墨刑拱手道。 第一百九十八章 雷霆重现 “李将军若是要与王妃道谢,就请改日亲自去吧,还有这些是王妃让属下交给将军的。”墨刑从怀中取出一沓银票,还有几张图纸。 “王……王妃?”叶安宁在铁城时一直都是以男装示人,燕沐云也未曾将她的身份点透过,是以李诚等人到现在都一直以为,她的身份应该是燕沐云身边的一位军师而已。 李诚跟随先瑞王十几年,当年先瑞王妃的事迹和风姿他自然是知晓的,也清楚要嫁入瑞王府成为瑞王妃,可不比其他寻常的亲王妃。 双手有些颤抖的接过墨刑手中的银票和图纸,那银票足有五十万两,而那图纸画得是城楼的构建设计,李诚一眼便是看出,若是按照图纸上的重建,那铁城往后的城楼比之现在,防御就能加强了数倍不止。 除此还有改良的八牛弩图纸,加上这些银票,叶安宁的心思他自然已经再清楚不过,她是想让铁城成为名副其实的如铁之城。 “燕帅,您尽可安心了。”李诚眼眶微红得喃喃。 “请墨统领转告瑞王妃,末将定然不负所望!铁城重建之日,必定请王妃亲来查验!” 铁城的大火烧了一天一夜后才火势渐若,而后才被一场及时的大雨彻底浇灭,最后李诚带众将回城探查,城门已经被打开,北戎军有残部逃了出去。可是从满街烧死烧焦的尸体统计,这一役北戎军至少折损了一半以上。李诚虽遗憾没能将所有人留下,可也明白他们不费一兵一卒却战胜了一支北戎军,已经是史无前例的战绩,而这一战终会被百姓传扬出去,雷霆军的名头也会在天武再次叫响。 北戎军主帅营帐中,带着残余兵力逃回去的屠弓,顶着被烧了大半的头发,盔甲上满是黑色的烟熏痕迹,就这么带着一身的狼狈跪在地上请罪。 上首的主帅席上,南笙夜神色平静的看着他,只是眼底透出的冷意让人不敢于其对视。 巴图愤怒的上前,一脚踹翻了跪着的屠弓,喝道:“让你带了四万北戎军去拿下一个小小的铁城,你折损了两万多人回来,却连城池都未拿下!竟还有颜面活着来见王上!” “末将该死,不该一时不慎中了对方的陷阱,末将愿以死谢罪,回来只是想禀告王上,在铁城时末将发现了雷霆军!” 雷霆军三个字让营帐中的人都是一怔,“怎么还有雷霆军……当年一战不是?”有将领似乎不信。 “屠弓说的应该是真的,可记得之前我们与西北军的几次交手,有两回那西北军中突然冒出的一支独行的队伍,直取中军将领。”巴图的话提醒了众人。 “确实,咱们与西北军交手多年,那队人的作战风格完全不同于西北军,只是身着同样的服饰,原先也不过以为是西北王新弄出来的计策罢了,如今听巴图将军所言,想来就是屠弓说的雷霆军无疑。”一名将领说出自己的推测。 另一人也是附和:“只是没想到,雷霆军怎么只有这么些人,还隐藏在西北军中。” “他们不过是换了一种作战方式而已,回忆之前的几次交手,你们觉得现在的雷霆军比起以往如何?”主帅席的南笙夜终于开口。 “虽人数极少,却比当年强了数倍。”就算是对手,巴图依旧中肯的评论。 “那你们可有好的应对之法,本王权且听听。” 几位将领都是面面相觑,从对方的眼神中都看到了为难,两厢交战都是几十万的人,战中拼杀激烈,战局瞬息变化,谁还能时刻注意到不过百人的队伍。 见没有人回答,南笙夜也不怒,“你们先下去去商讨一些可行的办法,等有了对策再来回报。” 众将领都领命退出了营帐,南笙夜又把目光锁向垂手等死的屠弓,“带下去,军杖八十,降为伍长。” 屠弓蓦然抬头,感激涕零:“屠弓谢王上不杀之恩。” “现在战事焦灼,王上正是用人之际,你若不能带罪立功,这颗人头迟早都是要落地。”巴图冷声说完,就让人将其带下去行刑了。 “王上觉得如今的雷霆军是西北王的底牌么?”营帐中只剩两人,巴图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燕宏彻命在旦夕,且那些雷霆军的作战风格,不可能是他调教出来的。” “那就是现在的瑞王燕沐云。”巴图虽然还没有跟现在的瑞王交过手,但是当年的战神燕宏飞之子,能差哪去? “或许吧。”南笙夜只淡淡的给出了三个字,微敛的双眸下心中一声轻叹:小宁,是你么? 铁城之战叶安宁虽未与燕逸辰说起,可是那天铁城的大火,黑烟升得几十里外都能看清,加上她有意不再隐藏雷霆军的所在,所以没多久雷霆军再次出现,并在铁城大败北戎军的消息就传了个遍。 当叶安宁听到传闻时,那战役已经有了好几个版本,雷霆军也被渲染的如同神兵一般。 听着来人的禀报,她不禁哑然失笑,不管怎样现在雷霆军以最好的姿态再度进入百姓们的视线,且带着一场胜仗振奋了人心和士气,这都远比她预料中的要好太多了。 “墨刑,叶芊柔那里审讯的怎么样了。”叶安宁突然问道。 “交代了一些,不过都是我们本就知道的。” “其他的都没说么?”那她倒是小看了叶芊柔对建成帝的死心塌地了。 “审讯中那女子多次喊着要见王妃。”这种事情本不用说,可审到现在还未挖到太有价值的东西,却让墨刑觉得很是不满意。 奈何叶安宁之前关照过,不准动用残酷的重刑,不然就暗影卫审讯的手段,那女子撑不过三种就什么都交代了,所以现在也不得不向禀告实情。 “她想见我?好吧,这么多天了,我也确实该去见见她,怎么说当初在京都城,我与她也曾做过名义上的姐妹,也曾住过一个屋檐下。” 一百九十九章 峪风危急 西北王府的地牢中,叶芊柔正曲膝靠在墙角,身上有些受刑后留下的血污,容颜苍白,眼神木然。 “当啷”地牢的门被打开,她抬起头看到进来的人,当即摇晃的站起身,抓着地牢的铁栅栏,愤恨的瞪着进来的人。 “听说你要见我?” “放我出去!” “放你?你可知你犯下的罪行,按律是当斩的。” 到底还是怕死,叶芊柔听到要被斩首面露恐惧,神色挣扎后说道: “只要给我一笔银两让我安全离开这里,我便将什么都告诉你!” 叶安宁却是不在意的一笑:“你以为你为何可以完好的站在这里?我若真的在乎你知道的那点东西,上百种的酷刑,你能熬得过几个?” “你……我不信,你如果真的不想知道,又为何要将我关在这里,却又不杀了我!你休想再骗我。”叶芊柔兀自昂着下巴,语气坚定。 “为何关你在这里,你不清楚?不说别的,就害了陶嫣然的命这条,就足够让你挨上一刀,你若不想待在这里,新调去接守漠北衙门的官员现在也到了,我可派人将你送过去。”说罢,就交代底下的人,等下将她押到漠北城去,而后再不看叶芊柔一眼,转身往外走去。 “等……等。我不要去漠北衙门,我……我不要银两,只要你能放我走……” 叶安宁充耳未闻,眼见她已经走出了地牢门口,叶芊柔终于绷不住了,“我不去衙门……好,我说!你别送我去衙门!” 站定脚步,叶安宁缓缓扬起嘴角,对着身旁的墨刑使了个眼色,让他命人再带去审一次,墨刑眼神佩服的拱手领命。 从一开始她就未想过用重刑来对付叶芊柔,却又当着她的面说要人不惜任何手段逼供,叶芊柔心中惴惴却又侥幸熬过了一次次审讯,求生的欲望逐渐强烈,自然更不想死,此时再以退为进,说要将她送官府判刑,她自然就绷不住了。 半个时辰后,叶安宁看着墨刑交上来的供词。 “云子墨。”看到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叶安宁冷笑。“暗影,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 黑暗中一个身影半跪在地,“王妃请说。” “你带上暗电还有慕容赶回京都城一趟,想办法见上宁国公府的大小姐,将这封信交给她,她会配合你们一起将宁国公带出京都城。” “是,属下这就去办。” “还有,这位云庶妃,若是情况允许就一并带回来吧。” 暗影接令刚离去不久,却又闻得城楼上战鼓擂起,叶安宁走出门外遥看了看远处闪动的火光,还有再度响起的震天喊杀声。 北戎大军白日里刚攻城过一次,近晚方收了兵,现下不过两个时辰又再次起兵,叶安宁想不出个所以然。 “墨刑,你随我去城楼一趟。” 两人方一到城楼,整好看到东方肃也在,下方火光冲天而起,不时得还有带着火的箭羽往城楼上射来,原本投石车投放的石块,也被换成了浇满了桐油的火弹,突来的凶猛攻势,不多时已经有大批的守城将士受伤。 看着下方攻势明显比之前凶猛了一倍不止的北戎大军,叶安宁眉头紧皱,坚守了快两个月,真的要撑不下去了么? “堂嫂,你带人先撤离峪风关。”燕逸辰见她上了城楼,慌忙过来劝说。 东方同样看着她,可叶安宁却丝毫没有挪动步子的打算,“城中还有未撤走的百姓。”人总是对家难舍,虽然内城有一大半的百姓已经撤离了,可还有许多故土难离的。 燕逸辰身旁的几位将领都是目光决绝,“瑞王妃放心,我们西北军必战至最后一人为止!” “好!这才是西北军的魄力!你现在让人先去将剩余的百姓都谴出城,我们还有多少兵力?” “五万左右。” “将所有的弓箭,八牛弩,石火弹都运上来,再去城中将桐油和烈酒都搜罗过来,现在北戎军几乎全军压上,中军位置必然空虚,你们在城楼上为我们做掩护。” 东方肃心中一凛地看向她,“你想做什么?” “拼一把,这是最后的机会。” “不行,我不能让你去。”东方肃拦住她,燕逸辰同样阻止。 叶安宁略一沉吟点头应道:“好,那我不去,墨刑!” “是。” “带上所有雷霆小队的人,利用掩护迅速突破北戎的先锋军,取中军将领首级!” “属下遵命!”墨刑领命离去,叶安宁又对着东方道,“如此你先送我回府收拾一下吧。” 东方不疑有他,可在他刚放松警惕的刹那,叶安宁手一挥,一股清香飘入他的鼻中,意识到不对的东方肃赶忙闭气,可为时已晚。无力的脚下一软,却被燕逸辰扶住。 “看住他。”叶安宁说完便转身离去。 “拦住瑞王妃!” “谁敢!”叶安宁目光严厉的看着他,“你是副帅,也是西北王世子,不要忘了你要做的是什么!” 燕沐云双目赤红,却倒底未在说出阻止之言,从怀中取出兵符抛给她:“所有将士听令,接下来一切听从瑞王妃安排!” 城楼上,按照叶安宁下的命令,所有的东西皆被运了上去,集合了全部弓箭和改良过的八牛弩,在一瞬间几乎是万箭齐发,跟随着扔出去的还有一坛坛烈酒和桐油,而追随在这些东西后面的东西,便是火弹。 西北军突然强烈的反击,硬生生得抗下了北戎军的攻势,之前大批的北戎军不断地倒下去,有许多还是身上冒着火成了火人,而此刻原本紧闭的城门也打开了一半,准备好的西北军在那些北戎军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冲杀了出去,叶安宁同样穿着西北军的服饰,领着隐藏在大军中间的雷霆军不断地冲杀着。 战场上的残酷和热血似乎也激起了她的杀性,手中两把短匕不断的收割着身旁北戎士兵的性命,因为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每个雷霆军的成员都爆发出了比往常更强的战斗力,而负责开道的西北军,同样知道自己的使命,两厢配合之下,向前推进的速度竟是极快。 第二百章 突围袭杀 离峪风关几里外一队兵马正在极速行军,为首的将军身穿黑色金纹甲胄,浓眉似剑,目若幽潭。正是接到北戎大军攻城消息后,带军赶回的燕沐云。 “主帅,前方是撤离出来的百姓。”身旁的将领指着不远处攒动的身影,下马拦住了一名路人询问情况。 “这位兄弟,路上可有见到西北王府撤出的车马?” 那路人不耐得急着走,又见对方是军官,不敢得罪:“没有见到有车马啊,我是最早逃出来的,若是有车马出来肯定要赶到我前头去了,可这一路也没见着。” “屯骑将军,带上重骑先随我赶去城楼,其他人迅速跟上!”燕沐云下完令,当先策马朝着内城而去。 战场上,叶安宁带着雷霆军一路浴血,在西北军将士拼死掩护下,冲过了对方的先锋军,果然不出她所料,北戎大军已经是全线压上了,坐于马上指挥战斗,处于中军前方位置的巴图,一眼便被叶安宁看到。 “墨刑,动手!其他人跟上!”一声令下,还在杀敌的墨刑一剑扫开了身前的敌军,脚下一点飞身而起,长剑直冲巴图而去。 剩下的雷霆军也骤然暴起,冲出西北军的掩护圈开始朝着其他将领袭杀而去。 “果然是雷霆军!”巴图看到一道剑芒朝自己刺来,大喝一声,从马上跃身而起,一柄长斧挥出挡住夺命一剑。巴图练得是硬功夫,最是不怕当面交手,墨刑扬长避短直接用轻功加身法游走各处,既不能一击毙命,便在其身上造成无数伤痕,再伺机而动。 可其他将领就没有巴图这么好的身手了,在雷霆军的刺杀下,瞬间便有两名左右路的将军被斩于马下。 城楼上奋起反抗的将士们,见到他们得手,双目赤红的欢呼一声,心中大为震动,为了给雷霆军争取更多的机会,就算是已经负伤的士兵都咬着牙加入了战斗。 从云梯成功登上城楼的北戎军,遇到了西北军顽强的抵抗,刀枪拼杀,肉搏撕扯,城楼下,冲车每次撞击城门都发出震天的声响。 战场上,巴图与墨刑的交手似乎也快结束,巴图左手臂被墨刑一剑刺穿,殷红的血湿透了半边衣服,脖子上亦有一丝浅浅的血痕,想来是差点被墨刑得手抹了脖子。 他身上的铠甲还有手中的重斧此刻却成了掣肘,随着流血过多带来的脱力,巴图高大的身躯已经摇摇欲坠。 墨刑挥手一剑,杀死想要上前救助的士兵,转身一脚踢在了巴图胸口,而后借力腾身,一把长剑带着寒光自上直劈而下,准备一招结果了他。 谁知飞来一把青色软剑,直冲他心口而来,墨刑半空强扭身形,方才躲了过了这次偷袭,落下身看到巴图身后不远,北戎王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 对于这位新任北戎王曾经的身份,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而面对这位曾经的天武第一杀手,墨刑同样热血沸腾,只是现在不是找对手过招的时候,稳下身形后剑尖再次对向巴图,可南笙夜一把青色软剑直接将他的攻势全部接了过去。 力竭的巴图还未及庆幸,叶安宁不知何时在混战中摸到了他的侧面,在墨刑将南笙夜调走以后,突然一刀飞出刺中他的大腿处,巴图有些摇摇欲坠的身体顿时受痛半跪了下来,趁此机会叶安宁直接奋力跃起,自身后用左臂紧紧箍住他的下颌,右手举刃直刺巴图咽喉。 眼看要成功得手,却被飞来的一颗石子击中手腕穴位处,她的手顿觉虚麻,手中握着地匕首也随之滑落在地。 原是南笙夜击退了墨刑后,就直接朝她这边攻了过来,手中现在一件武器也没了,连毒粉迷香都被她用的干净,知道再杀巴图已经不可能,叶安宁果断放弃抽身后退,可已经被赶来的南笙夜锁定了目标,面对这样的对手,她定然没有一分的胜算。 墨刑几招劈开想要过来阻止他人,飞身赶来相救已然不急,千钧一发之时,一道长鞭猛然从叶安宁腰后侧探出,卷住她纤细的腰肢直接将她腾空带起,然后落于马背之上。 背后靠在熟悉的怀抱中,叶安宁有些不敢相信地侧过头,入目的第一眼就是瞧见一双满含担忧的深邃双目,耳边传来温柔地低语: “阿宁,我回来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她松下了心中这么多日子以来紧绷着的弦,忍不住扬起一抹浅笑,轻应了一声。 跟随燕沐云而来的还有五万重骑,这突来的生力军在此刻就是拯救峪风关的及时雨,刚才为了掩护雷霆军突破,五万西北军现下已经死伤殆尽,城门在冲车连续的轰砸下已经摇摇欲坠,城楼上不断地有北戎军登了上去,若是再晚来一刻钟,这峪风关就真的要易手他人了。 这些天北戎军不断冲击峪风关,将士阵亡的人数也是数倍于西北军,现下也早已经是疲惫不堪,加上被雷霆军袭击杀了好几位将领,士气大为受挫。 可跟随燕沐云而来的这些重骑兵,除了赶路却未经过战斗,所以此刻一入战场,当真有些虎入羊群之势,铁蹄长矛冲击之下便如同同摧枯拉朽一般。 “战局已定,北戎王若还想动手,本王必定奉陪到底。” 面对燕沐云的邀战,南笙夜却是回道:“今日便到此为止,瑞王若想切磋,六月六日,奉元城本王定会上门讨教。”说罢又看了一眼叶安宁,方才鸣金收兵,带着受重伤的巴图离去。 终于结束了么?脱力的靠在燕沐云怀中,环视着面前满目疮痍的土地,几乎被鲜血染红的沙场上,到处都是两方将士的尸体。 马革裹尸都不过是奢望罢了,叶安宁心中感叹,眼前也不由地有些模糊,强撑着精神做了些安排:“墨刑,将雷霆军牺牲战士的尸身运回城中,好生安葬,一应费用……” 话语未尽,已是眼前一片漆黑的晕了过去。 第二百零一章 各自谋划 宫城中,建成帝手中拨弄着一条翡翠手钏,闭目坐靠在紫檀椅上,静等着消息。 “启禀皇上,硕王爷在殿外请求召见。”在门外守着的内侍禀告道。 “嗯,让他进来吧。”建成帝的眼皮抖了抖,缓缓的睁开双目,掩去神色中那一丝迫切。 “北戎那里可有好消息了?”见到硕王进来,建成帝语气似是随意的问道。 硕王眼神闪躲的低下头,“回禀王兄……峪风关……并未拿下来,北戎大军……听说已经撤回境内了。” 刚才还算镇定的建成帝,在听峪风子未拿下之时,直接面色阴沉的将手中的翡翠手钏掷了出去。 “废物!不是说此次攻城北戎大军足有八十万么!西北军主要兵力之前都在铜仁府被朝廷军牵制着,在没有对手的情况下,他们竟然还有脸说拿不下峪风城! “皇兄息怒!”硕王战战兢兢的劝到,心中却同样将北戎人骂了个十七八遍,他们没拿下西北军却让自己在建成帝受气。 “息怒?如何息怒!现下铜仁府已经丢了,燕沐云的军队已经杀到了清河府境内,若是再进一步便是长宁府,届时整个天武朝的疆土他燕沐云就得了三分之一!且这两处乃是天武除了京都城外最富庶的地方,他要借机发展壮大西北军,我这个皇帝哪里还能坐的安稳?”说到最后建成帝也不由地揉了揉抽疼的眉心,这一盘棋算是彻底输了。 “现在西北军停留在了清河府,想必是因为峪风关遭到突袭,他们无法首尾相接,故而派兵去支援。臣弟想,不如我们与淮南王合作?” 硕王的提议让建成帝眼前一亮,现在应付两处兵乱,朝廷的兵马和粮草都已经难以维继,金吾将军与淮南王已经僵持了许久,现下倒成对峙之状,冲突反倒少了。 若自己能与淮南王将关系缓和,再许以一定利益,让其与自己合作共同将矛头指向西北军,倒也是一个可行之法,只是要谈和就得拿出诚意,首先得选一个极有身份的人去。 硕王见建成帝一直看着自己,不由地心中惴惴,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果然…… “五弟,皇兄有一件事交于你去办。” 硕王僵着身子,谦逊道:“皇兄吩咐就是……臣弟自然尽力。” “你方才提的与淮南王合作一事,朕觉得很是可行,可若此时去与他谈和,必然需要一个身份高贵能与之平起平坐的人,朕思前想后这个人选非五弟不可。” “皇兄过誉了……臣弟怕是……”不待他婉拒,建成帝又是打断道: “这些年也就五弟与朕的关系最为密,到了这个时候,朕能信任的也就唯五弟一人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硕王想拒绝的话已经没法再说出口,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个充当谈和特使的身份,只祈祷着万一谈崩了,淮南王手下留情便好。 建成帝嘲讽地看着硕王领了差事,有些灰头土脸的出了殿门,心思一动又想到了一人。 “来人,传叶荣进宫。”自从瑞王府撤出京都城,叶荣便在他这里彻底“失宠”了,不过现下西北王停留在清河府,趁着他们短时间之内不会再发动战争,就谴叶荣赶赴清河府去守城楼,他倒要看看燕沐云面对自己的这位老丈人,可能下得去手。 而峪风关这边在北戎大军退去后,就恢复了安定,虽然墙体多有损坏,到处都有需要修缮的地方,但到底算是保下来了。 叶安宁因为劳累过度在马上晕倒,这一躺就是五天方才逐渐清醒,等她睁开眼看到的却是自己身在一辆奢华的马车上,燕沐云正一瞬不瞬的静静看着她,此刻见她终于醒过来,赶忙将她扶靠在已经怀中。 “阿宁,你昏迷了这些日子,可是饿了?”细心的端起一叠精致点心,还有茶水要亲自喂给她。 叶安宁接过东西先放回桌上,笑道:“堂堂瑞王爷,竟要学着伺候人么?” “伺候阿宁就可以。” 叶安宁嗔了他一眼,眼睛却忍不住微微眯起一个甜蜜的弧度,“我们怎么在马车上?是打算去哪么?” “我们回奉元城。” 叶安宁一怔,“那峪风关那里……” “有逸辰在,且我带回来的西北军都留给他了,这次的战役北戎大军比我们更需要缓一段时日,所以短时间之内峪风关都会安全,整好让逸辰带人将城楼各处的防卫都修缮加强一下。” 听了燕沐云的解释,叶安宁想了想也没有什么不妥当,就将心放下了。 “方中将军他们现在驻扎在何处?” “在清河府苑门关这里,我已经命他们停止推进,先将秦川府与铜仁府收拢好。” 叶安宁认同地点头,“是该如此,原本我们只守着一个西陵府,如今多了两处,自然还有许多的事要另做安排,欲速则不达,我们壮大的太快,这也不是好事。” 地域扩张的太快就会管不过来,若只将其打下来而不懂得如何管理,将其收拢到自己手中,只怕建成帝稍稍用点手段,那辛苦打下的疆土就又得还回去了。再一个,西北军若是因为要跟上战事而扩军过多,只怕到时候要反累了西北军将士的名声。 她的担忧也是燕沐云所想,将她有些凉意的小手包裹在掌心,为她细心的撩去额前的发丝,缓缓说道:“我已经将沿途的官员都给撤换了所以现在我们急需要培养一批自己的人手,才能真正的将长宁府和秦川府掌控下来。” “奉元城我们经营的最久,确实有几个还算不错的人可以顶替那些官员,只不过整个府都要慢慢撤换掉是很费时费力的事情。还有最最主要的是,我们也没有这么多合适的人选。”叶安宁慢斯条理的分析。 “阿宁可是有什么好的想法?” “我是想既然要选人才,那就要开科举,只有这样才能招到可堪用的人才。” 第二百零二章 雁儿之秘 自打离开奉元城都已经有大半年之久,这半年的时间这里的变化可以说是天翻地覆,自上次举办了商贸会,后来此处的外商愈加多了起来,而天武其他地方的商人,从上回的商贸会上淘到了不少新鲜玩意儿,这些东西被带回到中原或者沿海地带,着实小赚了一笔。 尝过了甜头,那些商人自然将奉元城视作了淘金地,从而一传十十传百,倒是造就了如今繁盛。 坐在马车上,一路感叹着这里的变化,叶安宁对着车外骑着马的东方肃赞道:“奉元城能有如今的面貌,这两年都靠你了,东方。” 东方肃轻哼一声,并未搭腔,看模样似乎还在为那天城楼上,自己用迷香偷袭他的事情生气,讨了没趣叶安宁无奈的吐了吐舌头,正要把探出的脑袋伸回去。 “若再有下回,那便罚你凝香斋两年的红利。”东方肃丢了一句话,头也为回。 “东方公子大度。”叶安宁拱手陪了个笑脸,总算把这事儿揭过去了。 到了奉元城中,他们未急着回府,而是先去了西北王王妃他们暂居的府邸。 到了府外,方一下马车就见到在大门口来回踱步的了清,心急火燎的蹿了过来。 “小丫头你总算到了,老头子我一听到你要回来,都在这里等了大半天了。”了清说着就拉起她往府里走出。“快快随我去药房取了药引。” “前辈,阿宁刚回来……”燕沐云跨步拦住了清。 “怎么?心疼媳妇儿?那燕五六的病我可就管不了了。”了清一甩衣袖就打算撂挑子。 “了清前辈!”叶安宁拉住他,“前辈这么急着找晚辈,是不是为五叔配制的解毒药有些眉目了?” 了清抚须一笑:“你这丫头就是玲珑心,和你说话就是省心。”完了又横了燕沐云一眼。 “你这老头子就是矫情,有话就说,故弄什么玄虚啊。”东方肃横插一嘴。 “哼,老夫行事风格,无需你过问。”懒得再打嘴仗,了清带头去了药房,叶安宁也随着后头跟了过去,东方肃叹了声,摇着扇子骑了马慢悠悠的离去,转眼就只留下燕沐云独自站在原地,颇为无奈的一个人进了府去。 了清的药房被安排在府中的西南角上,不大的小院子,前面被他自己围了一块空地,这里的位置算是最偏僻的,只因了清说喜欢清净,配药是极怕搅扰,所以这院子外连寻常走动的婢女都没有,? 走进药房,叶安宁看到几乎堆满屋子的各种药材,还有几锅正在煎的药正突突地冒着热气,将整个药房熏得烟雾缭绕,一股股药香也飘散在四周。 “前辈,这个便是新研制出来的解药么?”叶安宁指着那些正在煮的药。 “这还算不得解药,只是能他多坚持一些时候罢了。” “那也不错了。”虽遗憾未能做出解药,可能压制一下大梦三生的毒性,让燕宏彻能多一些时间也已经很让她知足了,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不知这副药可为五叔延长多久的性命。” “三年。”了清据实说道。 “那晚辈能做什么?前辈尽管吩咐。”三年不算长,可有了一定的缓冲时间,西北军才能展开对清河府的下一步行动。 “无他,只需要你在药中滴上几滴血就行了。” “血?”没想到了清这么急的找自己,就是问她要几滴血,“我的血?可是和当初我以身养蛊的缘故?” “正是,当年那个北戎巫医借鉴了南诏蛊术,之前我们都太局限于拣药配药,却忘了大梦三生融合了蛊术这一点,你当初为救那个瑞王小子,身饲凤炎虫,体内残存了它的一点特质,凤炎虫诞于火山口,所饱含的炽烈之性,若太浓烈会让人中毒,可若利用的刚好便可以反过来化毒,大梦三生此毒还是更接近蛊毒一种,所以用这种方法倒可以一试。” 叶安宁想了想,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前辈真乃医中圣手。” “哈哈,这个功劳还真不在我,你得这些那个小丫头。”说罢指了指她的身后。 叶安宁转身却看到李雁儿端着刚晾晒好的药材站在门外,乍看到她李雁儿也怔了一下,随机有些愧色的低下头,喏喏道: “奴婢见过王妃。” 了清将她拉了进来,赞道:“本来对于燕五六所中的毒,老头子我还真是束手无策,那日刚到奉元城,暂居在你那府邸,这丫头见了他的病便给我提了醒,才让我想到了这点关键啊。” “不,不。”李雁儿慌乱的摆着奴婢,哪里有这个本事,是前辈师傅医术超群,奴婢……奴婢不过碎语了几句罢了。” 李雁儿神色慌乱,叶安宁也没有为难她的意思,安抚了几句让她先下去忙了,然后按照了清的指示扎破指间,在煎好的药中滴入几滴鲜血。 “前辈,我看你不如将这药炼成丹药,这样也省便些。” “要是炼丹丸,你就得多取血,那小子还不与我拼命?”了清摇了摇头。 “前辈说笑了,若是对五叔解毒有好处,区区一点血不算什么,前辈与我多开着滋补血气的补药就是了。” 最后了清拗不过她只能应了下来,配好了药又去探望了一下西北王王妃,将峪风城已经战歇,燕逸辰一切安好的消息转告,也好让王妃放了心。 陪着西北王王妃说了会话,叶安宁上了马车就准备回府,李雁儿急匆匆的奔了出来。 “王妃!奴婢想跟王妃回府。” 叶安宁撩开车帘看着如犯错般跪在马车前的李雁儿,温声道:“你先起来吧。原本了清前辈觉得你聪慧,对医术也颇有天赋,想留你在此学习,再找机会收你为徒。有这般好的出路,有何必委屈做个婢女?” “不委屈!自从跟着王妃,奴婢再未受过任何委屈。”李雁儿神色坚决, “罢了,你若真想回府,那你去和前辈知会一声,便回去吧。“” 第二百零三章 巫医后人 当叶安宁一回到府中,位于奉元府中心位置的瑞王府门外,折枝带着冬梅,还有十多个同样在主院伺候的婢女,都是垫着脚,眼巴巴的望着行驶过来的马车,非要等看到大半年未见过的叶安宁下了马车,真的完好无损的时,她们才能真正将心放在肚子里。甚至连成日住在城外山庄,极少出来的春桃,得了消息都匆匆赶了过来,只为迎接叶安宁的归来。 李雁儿坐在马车外,当看到正在府外等候的折枝两人,心思雀跃的想过去与二人打个招。 “过去吧。”车内坐的叶安宁发了话,她才下了马车小跑了过去。李雁儿跟着了清在西北王府待了有些日子,折枝和冬梅也很是惦记她,现在李雁儿回来,三人当即开心的笑成一团。 “雁儿,燕王爷的病好些么?” “已经好多了。”李雁儿说道。 三人刚说了几句,马车已经停了下来,首先下来的是燕沐云,而后才是叶安宁。 “奴婢们见过王爷,王妃。” “都起来吧。”叶安宁赶紧让几个丫头起身,而后有些她们欢欢喜喜的将她迎了进去,再次被忽略在身后独自一人行走的燕沐云,有些不满地抿着嘴,只能安慰自己先忙公事,就转道去了书房。 离开奉元城转眼已经大半年,回到屋子里一切都未变过,连那天自己出门时随手扔那的簪子都还在原位,仿佛自己从未离开过一天。 “你们有心了。” “王妃说笑了,这些都是奴婢们应该做的,只要王妃平安回来,奴婢们就已经感恩戴德了。”冬梅说的恳切。 “冬梅说得对,王妃能平安归来比什么都重要。”说着,折枝将已经备好的,叶安宁最爱吃的几味糕点,都叫人端了上来,糕点被做的极为精致,味道也很不错,叶安宁很给面子的每样吃了一点,又与春桃聊了一些城外庄子里的事情,还专门品鉴了一下她们刚制出的新款香粉。 叶安宁和几个丫头说笑着热闹了一会,几个丫鬟便退了出,只有李雁儿一步三回头的看着神情淡然的叶安宁。 在李雁儿想来,听了了清说的话她总要问自己的,可是这一路过来,除了赶路不敢随意间断。叶安宁确实却是连提都未曾提过,仿佛把这件事忘记了,可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心中不安,过了一会后,李雁儿最终还是忍不住又返回了主院。 “王妃恕罪,奴婢一直隐瞒了自己的身世还有身份,望王妃原谅奴婢。”跪在地上,李雁儿告罪道。 叶安宁平静的靠着贵妃榻阖眸小憩,听到李雁儿的告罪,睁开眼看着她道:“你可说来听听。” 原来李雁儿的身份就根本来说,她是一位有着一半北戎血统的北戎女子,只是母亲不过是一个部族有权势之人的小妾,在她还小的时候就被送进了天武朝,用一个新的身份在天武扎根,就如同之前她所想,北戎人为了将自己所布下的网散出去。在许多城市都放了一些如同李雁儿这样年纪不大的北戎人,让他们从小就掩藏身份生活在天武朝,暗中接受着一些培训,时刻等待着为北戎做事情。 可或许是李雁儿待惯了京都城,她更喜欢这个繁华鼎盛,人声嘈杂茂密的地方。 再后来就是她第一次见到北戎暗中派来的人,上头命令她和诚王合作欺骗叶安宁。打算靠此来胁迫瑞王爷时,,她就已经打算脱离北戎,再隐藏自己这个糟糕的身份,打算好好得过自己的日子。 可她还是太天真了,在天武京都城这里,那些北戎人怎么可能轻易地放过她,后来她与他们达成条件,只要她能为北戎立下一件大功,就同意她脱离北戎人的身份,让她安安心心的做个天武人。 后来她借着去到韶华庄的机会,想进入暗影卫训练营,可是被拒绝了,实在没办法得情况下又被叶安宁调到身旁做了近身丫鬟,这两年跟随在她身边,李雁儿几乎都已经忘记自己原本的初衷是什么,她只知道自己从未这么快活过,叶安宁待她亲善温和,还有折枝冬梅两个最好的姐妹,她只咬着牙单方面断了与北戎的任何联系,直到上次不忍见燕王爷痛苦,就露了破绽出来。 “奴婢不敢求王妃原谅,只求王妃不要赶奴婢离开王府,奴婢愿意做洒扫的粗使婢女。” “你先起来再说吧。” 叶安宁没有答应,李雁儿急了,“王妃若不答应奴婢,奴婢便不起来。” “如你所说,你并未真的按照北戎人的要求,做出任何想要伤害我的事情,而且现在还救了五叔。我更没有道理去责怪你什么。”叶安宁话语真诚,李雁儿犹豫了片刻,方才站起身。 “不过对于燕王爷当年中的毒,你为何会了解的这么清楚?” “因为……因为那百年前的巫医,正是奴婢的祖辈,所以奴婢才知道一些。” “你竟然是巫医的后人?”叶安宁终于敢到吃惊,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原本以为他们要保不住燕宏彻了。谁知了清关键时刻做出了延长寿命的药草,现在更是有一名巫医后人再旁。 “那你的先祖可有提到什么关键的东西?可以直接解开大梦三生之毒。” “奴婢不清楚,那时被送来天武朝时,奴婢年纪小还有许多不懂得地方。” “算了,不怪你,你的事情我已经都知道了,只要你洗心革面,与北戎人断开联系,继续待在这里,我便应了你的要求。” 李雁儿自然没有不答应的,乖巧的退了出去,解决了眼前的事情,叶安宁直接去了书房。 燕沐云正在看刚刚送过来的消息,见她终于处理完事情,似乎精神还不错的样子,难不成有什么喜事? 叶安宁三言两语将李雁儿的事情告诉了他,燕沐云听完笑道:“现在有了李雁儿的帮住。只要五叔能再撑一段时间,清河府这里咱们又可以再动一动了。” 第二百零四章 商议征辟 “这是莫擎送来的消息,你且看一看。”燕沐云将刚收到的信件递了过去。 “嗯?建成帝任命叶荣为征西元帅,赶赴清河府接收朝廷大军对抗西北军。”看完信上写得内容,叶安宁心中冷笑,对于这位建成帝层出不穷的手段,和厚实的脸皮,也是颇为“佩服”。 “这位新任的皇帝陛下,还真是懂得“选贤任能”啊!”话语中充满了讥笑和讽刺。 燕沐云放下手头的事,站起身牵起她的手,两人一同走到屏风后供休憩的榻上坐下。 “说起来来西陵府已有两年了,许久未见岳丈,阿宁心中是否也惦念?” 对于是否挂念叶荣叶安宁也说不上来,虽说父女相处的时日不长,中间也有过矛盾不合,可后面叶荣到底也为她打算了一些事,只因着云曦的事情,她心里多少对叶荣有些怨怼,可现下去想想,也实在怪不上他,叶荣当时不过是图个自保罢了,根本未曾预料到当时的赵王会和北戎人勾结。 “我们离开了京都城,想来建成帝也不会再重视他,现在委以重任,不过是将他看押在那里,从而借着拖住我们的脚步,不敢继续攻陷清河府罢了。”叶安宁看透了建成帝背后的目的,话音平静。 “那就将岳父接到奉元城居住,若是放弃一个三品的官职,还有一个虚的征西元帅之位,不知他是否愿意?” 燕沐云不想让她为难,才做了这种退让,叶安宁自然心中明白,就当年叶荣一时贪念所犯下的罪行,放了敌军害了这么多将士的性命,燕沐云不杀他已经是格外开恩。 “建成帝派他去清河府,无非是当做筹码还有诱饵,想必在他身边已经安排了人手监视,我们若真的想办法派人进去游说,更或者想将他带离军中,都是自投罗网罢了。战场无父子,若他战败便留他一条性命,至于何去何从,那就随他吧。” 她既然有了决定,燕沐云自然也随她的心意,清河府现在战事停歇,倒也不急在一时,现下他们要做的就是尽快落实接管好秦川府的事情。 “我的意思若是要按科举选取贤能,按照天武科举三年一次,乡试,会试,殿试缺一不可,太过费时费力,而我们现在所缺的就是那么多时间。”叶安宁缓缓说出自己的想法,燕沐云认同的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我想可以将隶属于府的散州,如果在任官员并无劣迹,那可以按照原有的继续留任不必撤换,而原本直隶于京都的重要州城,倒是可以选一些我们自己的人,不过若是在任官员确实颇为贤能,也是可以根据情况留用的。” “可即便是这样我们能调任的人也是远远不够。”燕沐云将选出的一些可用之人,此人可担当的职位都是罗列了出来,数数也不过十来人而已。 秦川府虽不能和长宁府这些天武重府相比,可也管辖着三州九县,旗下大到知府,知州,小到一个县衙主簿,大小官员算在一起不知多少人,他们这点子人肯定是不够用的。 “那我们就只能征辟了,同时鼓励在任的地方官员察举一些有真才实干的人,这样一来双管齐下,应该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选拔出一些有才干的人,补充到秦川府去。而且我们也可以在当地同时进行征辟,毕竟对于秦川府实地情况最了解的,还是当地的人。只是现在我们没有合适住持大局的人,可以去到秦川府负责此事的进行。而且现在五叔未醒,若是用西北王府的名义行征辟,还是要问过王妃的意思。” “好,那便按照你说去办。”燕沐云将她说的用笔细细的再记了下来,以方便下次商议时可以完善一些。 对于征辟的事有了初步的规划,叶安宁正要出了书房,却又想到一事,回过身问道:“对了,我回府几天了却也未见到暗月?可是派她出去执行任务了?” 她原还想着暗月应该待在奉元城,可回来后依旧未见着人。 “她已经不是暗影卫了,现在在天罡盟,顶替了天慧星的位置。” 叶安宁很是意外,上次自己山崖遇险,却没想到直接让暗月被革出了暗影卫,她也清楚暗月一直以自己可以身为暗影卫而骄傲,这样的惩处估计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并不适合在天罡盟,让她回来吧。”那是杀伐血腥铸成的杀手组织,可暗月性格还是有女子的柔软。 “阿宁,你若想让她回来自是可以,本来你就是暗影卫现在实际的掌控者,只是暗月的性格不够果决,身为暗影卫优柔寡断是大忌,明日我便传消息让她赶过来见你,到时候她若想放弃现在的历练回到暗影卫中,你便按自己心意办吧。” 如何选贤的事情定下来,叶安宁这些日子便安耽在府中,每天与燕沐云商议着还有哪里需要完善的,先行选出来的十位已经各自带着文书赶去秦川府上任,剩下的要开启征辟,两人便相携着去与西北王王妃商议。 到了王府中,却看到燕蕊儿回来了,她一见他们两人便快步的奔出来相迎。 “谢堂嫂相救之恩!”燕蕊儿直接跪倒在地,对着叶安宁叩谢。 “蕊儿……这是做什么。”叶安宁侧开身让过了她这突来的重礼,燕沐云配合的将她扶起。 “神医前辈都与我说了,全靠堂嫂赠血相救,而且峪风关之役堂嫂带领雷霆军袭杀北戎将领,挽回战局的事情我可是都听大哥说了。”燕蕊儿佩服的看着她,又有些失落的感叹:“原先我还以为自己算厉害的,父王曾经总说我坐井观天,不知天高地厚,现下我真是觉得父王说对了,与堂嫂比起来,我就成了只会打仗的粗人了。”燕蕊儿笑的坦诚。 “你可知道自己是个粗人了!”身后响起西北王王妃的声音,知道燕宏彻的毒暂被控制住,这些日子王妃的脸色也稍好了些,知道叶安宁他们过来,也是出来迎接。 第二百零五章 毛遂自荐 “母亲,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粗人好吧!” “你且看看你堂嫂,什么叫美貌与智慧并重,再看看你,成日里没个女孩家该有的样子,你该多向安宁讨教学习一下。”西北王王妃拉起叶安宁的手,对着燕蕊儿训诫。 燕蕊儿泄气的耷拉着脑袋,这次总算没有回嘴,而是乖乖的应道:“一切听从母亲的。”而后又对着叶安宁恭敬的躬身行了一礼。 “往后的日子希望堂嫂多多指点了。”她那一板一眼学着老学究的礼仪形态,逗得两人忍俊不已。 到了前厅,陪着品茗闲聊了几句,燕沐云将准备用西北王府名义征辟的事情说了一下。 “这主意不错,但只有一点我觉得不好。” “有一点不好?”叶安宁想了想,这计划她与燕沐云两人合计了好些天,想完全了觉得没有什么漏洞才过来商议,想不到只说了一遍,燕蕊儿便听出有不妥当的地方,当即虚心求教了起来。 燕蕊儿神叨叨的咧嘴一笑,丝毫没女孩形象的样子又是惹得西北王王妃一记眼刀,赶忙闭嘴换成笑不露齿。 “我说的不是你们征辟的这个主意不好,而是这个字不好,而且无需用西北王王府的名义,我觉得瑞王府在百姓心中的分量一点也不逊色啊。” 额……燕蕊儿的一番话说得让人不知如何回复,叶安宁只好问道:“那你说的字不好,是哪个字?” “辟字,我觉得征辟不如改成征聘。” 两人当即就明白她的意思了,征辟与征聘虽然一字之差,可辟字乃是下级府,州官员征贤纳能时用的,可聘字只有皇上方可用。 “反正现下已经走到这一步,再与朝廷修和已经决无半点可能,还不如借着这个时机也表明一下我们的态度,这样也让那些应征跟随之人心中踏实,不是么?” 叶安宁与燕沐云相视一笑,两人筹划了这么多天,却独独漏掉了这最关键的一点,不得不说燕蕊儿说的很有道理,若是征辟,那应征之人总难免会忧心,毕竟他们不是正统科举后再由朝廷选派任命,万一哪天西北与朝廷修和了,那他们的官职到时候还能否保住?会不会到时候由朝廷另外任命的官员过来接替?那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么。 若是用征聘,便表明了立场,应征之人也无需担心其他的事情了,既然走出了称皇的一步,那自然要把这个决心让跟随之人看到。 “蕊儿说的很对,这个字是要改一改了。”叶安宁同样冲着她拱手施礼。 征聘的告示几天后就让衙门贴了出去,一时间往日清冷的衙门竟有了门庭若市之感。 不过就算人来的再多,若无真才实能也是不行,必须经过考核,经义和策论都是必考校的项目。 这一日,瑞王府中的后花园,两个持剑身影正在来回过招,叶安宁坐在亭子里,燕沐云正陪着她吃点心喝香茶看热闹。 两个过招的身影一人为墨刑,还有一人是燕蕊儿,叶安宁看两人都是身姿飘逸,尤其是燕蕊儿的武功会这么好倒是她未想到的。 这些日子燕蕊儿应她母亲大人的要求,隔天都会来找叶安宁报道,按照她的说法,是要学习如何做一个智慧与美貌并重的女子。 可事实是燕蕊儿只坚持了两天,到得第三天得知墨刑除了是雷霆小队的其中一位统领以外,还是她的随身侍卫,更是下个暗影的热门人选,当时就兴奋的要与墨刑过招。 在被拒绝了以后便将隔天来府上寻她,变成了天天来府上找墨刑,最后终于得了叶安宁的首肯才有了两人在此过招。 “想不到蕊儿的武功这么好,哎……这么想来,武功最差的就是我了。”叶安宁感叹,也有点羡慕,在这个高手如云,轻功满天飞的世界,她的这点皮毛功夫完全不够看。 “阿宁的武功也很好,只是你们擅长的不一样。” “这倒是。”她认同的点头,自己练的是杀人的功夫,在乎实用,美观就是其次了,“不过,我还是想学点轻功,你觉得我现在还能学会么?” “也可以学,不过学轻功极重天赋,不一定武功一流的高手轻功就会很好,比如莫擎,他的武功虽然只是二流,可是轻功却是一等的。” 听到没有太多的限制,叶安宁心思活络了些,希冀道:“这么说来我还是很有机会学好的,嗯……”她开始盘算什么时候要学起来了。 “呦呵,小日子不错呀,喝茶看热闹。”东方肃摇着扇子,很是潇洒的走了过来。 “东方,你来的正好,给他们做个评判。”叶安宁让折枝再去沏了一杯茶,招呼东方肃坐下。 “啧,这有什么好评判的,那小子一看就没尽力,当初跟我打那发狠的时候可不是这么温和的,完全是给人当陪练呢!” 东方肃的话一出口,燕蕊儿直接收了剑势,瞪着对面的墨刑,“那家伙说得可是真的?” 墨刑收了剑并未回话,这一来燕蕊儿就更气恼了,“你看不上我的武功是吧!好,既然这样我便每日都过来与你过招,总有能胜你的时候!” 燕蕊儿收起剑走了过来,折枝递上早就准备好的茶水给她润润。东方肃大约没想到她的气性那么高,还颇有韧性,这莫名的就给墨刑找了个甩不掉的对手,感受到扫在身上的目光有些凉凉,尴尬的咳了两声以缓解尴尬。 “前几天我看到府衙发的征聘榜文了,我说有这么好的事你们两个也不想着我。”东方肃聪明的选择转移话题。 “你什么时候也对当官感兴趣了?”燕沐云大有一种从未认识过他的样子。 “一直都感兴趣啊!我只是对老头子那御史之类的官不感兴趣而已,如今没了朝廷的约束,你又发了征聘的榜文,那不就是我的机会来了么。” 对于东方肃的“肺腑之言”,燕沐云却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故意问道:“既然如此,你想要做个什么官位?不如秦川府知府的位置便由你去接任如何?” 第二百零六章 青清到来 “不妥不妥,知府这个官掌一府之政令,总领各属县,凡宣布政令、治理百姓,审决讼案,稽察奸宄,考核属吏,征收赋税等一切政务皆为其职责,对于这些个审案,治理地方的杂七杂八事项,实在不是我的强项。”东方肃摇着头,一脸正色的拒绝道。 到这里叶安宁也听出味儿了,勾起唇角,很是有趣的支着下巴,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只瞧着东方肃看他到底想翻出个什么花来。 顺着他的话头,燕沐云却故作听不懂他的意思,继续问道:“今日你来毛遂自荐,为你安排你却又说不成,那不如你自己来说所求之职,若真的合适,那也不是不可以。”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话,东方肃笑得谄媚,扇子半遮的挨着凑了过去,小声道:“倒也不是什么大官,就给个承宣布政使司就行了。” “布政使专管州府财政、田土、户籍、钱粮,看来东方是生意人做得腻味了,想为咱们秦川府的百姓谋取些福利。”叶安宁揶揄道。 而坐在一侧的燕蕊儿眼睛一转,露出一丝坏笑:“嗯,堂嫂说得不错,这位东方先生定然是觉得秦川府的百姓生活太过贫苦,想尽自己所能充实百姓的钱粮呢。” “哦,如此,那不知东方是准备捐出多少钱粮来支援秦川府?” 燕沐云扔出的话砸得东方肃一愣愣,突然忘记今天自己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我是来毛遂自荐当官的,可不是来认捐的……”才反应过来的东方肃一顿气闷,差点被面前这三人绕进去。 “诶,非也,东方先生这捐助的钱银,那是你上任时带去给百姓们的一点心意,对于你接下来收拢民心大有好处。”燕蕊儿显然不想轻易放过他。 “那不就成了买官卖官?你这衙门口的榜文上,写的可是征聘。”东方肃使劲的摇着扇子扇风,一副被气得上火的样子。 “非也,东方先生又错了,这捐官也是一种纳才方式。” 纳才还是纳财?还捐官?天武朝建国至今,也只听过捐知府以下的官职,且你们这才开始征聘,就穷到连二品大员都拿出来捐了?东方肃瞪着夹私报复的燕蕊儿,显然是根本不信她狡辩的解释。 叶安宁心中已经笑翻,面上强撑着配合她,“蕊儿说得有理,那东方你的意思是……” 东方肃悲叹,这当官得好处还没见着,自己倒先被搜刮了一翻,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手执着墨骨扇,不断得叩着掌心,起身踱了几步想了想还是一咬牙。 “说吧,那捐这个秦川府的布政使需多少银两?” “额……”叶安宁瞥了燕沐云一眼,对方轻咳了两声,心中了然。 “东方你看啊,捐一个知县小官差不多要5000两白银,这布政使从官阶上可是二品,那怎么说也得……也得二十万两吧。” “噗……”东方肃差点没吐血,喝道:“二十万两,你怎么不去抢啊!” 叶安宁暗搓搓的心中补了一句:这就是抢啊。 “我且问你,一个布政使月俸是多少?” “额,大约二百两。” “一月二百两,一年才四千多两,我这二十万两需几年才会回本?”东方肃悲愤。 “我老家有句话叫,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这当官就得为百姓谋福祉,怎能算的这么清呢?” 额……东方肃一哽,想想也有些道理。 叶安宁趁热打铁,“而且比起经商这种对你早就没有挑战的事情,若是能让贫瘠的秦川府如同西陵一般富庶起来,那才是真的挑战啊,一个人富不算什么,带着所有人致富才是本事。” 一翻话说得东方肃内心慷慨激昂,同时觉得这确实对他是一种极大的挑战,突然感觉背上的担子一下子沉了不少。 “也罢,二十万两就二十万两,就当是我对秦川府百姓的一份心意了。” 应了东方肃的事,接下来的日子征聘进行的如火如荼,也确实招到了几个可用之才,时间转眼到了六月初。 暗影传来消息已经将宁国公他们接了出来,不日就能到达奉元城了。 “宅子已经看好了么?”燕沐云见她在翻看这些天挑出来的宅子。 “我觉得这处还不错。虽然是一个三进的宅子,但在东南角有个面积挺大的花园,而且位置好离我们府上也近,青清平日里可以常过来走动。”叶安宁指着所说这处宅子的图纸。 “那就选这处吧。” “安宁!”一个熟悉而娇软的声音穿来,坐在院里的叶安宁扭头一看,谢青清不知何时到了,正俏生生的站在那里。 “青清!”多年的好闺蜜到来,叶安宁同样开心之极,赶忙起身迎了上去。“怎么来了也不让人通传一声,我去门口迎你。” 谢青清吐了吐舌头,“太想你了,就忘了,嘻嘻。” 叶安宁揉了揉她的头发,谢青清却不乐意的躲开,“我都十八了,安宁姐……瑞王嫂嫂可不能再揉我的头发了。”说着看向一旁的燕沐云,“沐云哥哥也不说话,可不欢迎我么?” 虽有年许未见,可谢青清依旧如此明朗活泼,燕沐云笑道:“自然是欢迎的,你一来安宁也能开心些。” “呀,原来是为了嫂嫂开心啊,那行,从今日起我便霸着嫂嫂,沐云哥哥就不要操心啦。” 谢青清刁钻古怪的话逗得人忍俊不已,两个人一路牵着手,开心的低语。 “青清,现在琬琰姐还有瑾瑜在京都城过得可还好?”叶安宁拉着她的手问道。 “嗯。瑾瑜还好,只是上次琼华宫宴的事,现在御林军的几位统领都不太受皇上的重视,诸葛轻风自然也受到差不多的待遇。不过这样也好,左右无事了也安全些。” “那琬琰姐呢?” “嗯……琬琰姐不太好。”谢青清欢快的神色一敛。 叶安宁疑惑的看着她,等着她的后话。“琬琰姐姐的夫婿早前随着征讨淮南王的大军去了琼州府,后来在一次战役中,战败与淮南王,被追兵追逃到淮河,之后就失去了踪迹,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第二百零七章 再见温朵 “那琬琰姐现在……我相信如琬琰这般的女子,断然不会沉浸在哀怨里不可自拔,定然会接受事实而后过好接下去的日子。”叶安宁此刻也只能这般做想。 那淮河水流湍急,那夏轻鸿能存活下来的几率几乎为零,只不过现在找不到尸身,只能当做失踪来安慰自己罢了。 两人一路聊着到了前厅,见到 宁国公还有宁国公夫人都是坐在前厅等着,这一路舟车劳顿,两人年事颇高也都面有倦色。 见到燕沐云过来,忙要行礼却被劝住。 “国公,夫人,这次请两位到奉元城安住,期间多有不敬之处,还望见谅。”燕沐云当先起身,歉然的说道。 “沐云哥哥,路上我已经与父亲母亲解释过了,是我偷偷写信给嫂嫂求助的。”谢青清急忙说道。 宁国公夫妇两人都是叹了口气,神色间倒没有责怪的意思。 “瑞王爷多礼了,老夫如何当得,清儿这丫头也是那日听到我要去死谏,所以心中担忧才走了这步棋,这些都怪不得你们。怪只怪现在朝政混乱,官员只知一味的奉行拍马,却不知劝诫皇上,位高者还总是想尽办法排除异己,时事如此,老夫人微言轻,已经做不到什么于国于民的事情,如今确实也该退下了。” 宁国公神色间满是寂寥,叶安宁也瞧出了这位忧国忧民的老国公,不过是嘴上说放下,心中却还是惦记着百姓,对此她也很是敬佩。 “国公初到奉元城,想必也是疲累了,不如先在府中休息一下,明日府宅就能收拾出来,到时候国公再搬进去。” 宁国公夫妇都是起身与叶安宁道谢。 “瑞王妃费心了。” “夫人言重,还记得那年安宁初嫁之时,夫人知安宁的难处,特意过来帮忙,安宁都是记在心中不敢忘却。” 叶安宁如此放低身段,以晚辈之礼对待,让宁国公夫人心中有些感动,宁国公也是目露赞赏。 将宁国公一家安排去休息以后,燕沐云突然问道:“阿宁,你觉得让宁国公负责秦川府的征聘事务如何?” 其实叶安宁心中也正在揣摩此事,“若是宁国公能愿意相助自然是百姓之福,他是三朝的元老,经手了天武朝那么多事务,秦川府在他手上定然能发展的更好,只是……” “只是观宁国公现在的样子,似有心灰意冷之意,怕是难以说动他,还是先缓缓吧。”叶安宁思前想后,未想到好的劝解办法。 “嫂嫂……” 不知怎么谢青清又偷偷溜了回来,刚才的对话刚好她也听到了,神情恳切的走到燕沐云跟前。 “沐云哥哥,请帮帮我父亲,就让他去秦川府吧。” “青清……你。”原本以为她听见自己打算让宁国公接守秦川府,谢青清会生气,想不到她竟然这么支持。 “我知道父亲一直心中系着百姓,奈何自先帝去后,就一直被皇上冷待,更因父亲反对对藩地用兵,而被幽禁府中,父亲为天武尽忠这么多年,这是从未受过的羞辱。虽然父亲从未说过,但是作为女儿,我怎能不明白他心中所想。所以青清在此请求。”一行清泪自她脸庞滑落。 这一刻叶安宁才真切的觉得,眼前的这位已经不是当初活泼爱娇的小女孩了,而是一位孝顺体贴,明理懂事的女子。 “好,不过能不能让你父亲同意,还需要你的助力。” “嫂嫂尽管说,青清做什么都愿意。” 叶安宁将刚想到的方法与她说明,谢青清确实也极为尽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每日闲来无事就央求着宁国公陪她出去逛逛,带着他感受一下奉元城如今的变化,期望他在看到奉元城绽放的勃勃生机,还有百姓们安居乐业的生活,让宁国公灰败的心再度燃起希望来。 而在谢青清努力配合开解宁国公的时候,温朵跟随的南诏商队也已经到了奉元城。 “叶宁!……额,不对,是叶安宁!”温朵欢快的奔了过来,拉着叶安宁的手。 “你既然都不告诉我,你竟然是女子,还好呼延和我说了,不然我就要一直被你蒙在鼓里,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温朵不满的抱怨。 “当初隐瞒身份也实在情非得已,还望温朵皇后大人不记小人过,揭过去如何?”叶安宁作揖赔礼,逗得温朵咯咯直笑,手一挥大方的原谅她了。 “那我这次难得过来,你可得好好的陪我玩一下。” “随时听候差遣!” “哈哈。”温朵挽着她的手臂,两人相视大笑。 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叶安宁干脆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好好带着温朵将奉元城转了一遍。 上次温朵私自出逃到天武,刚入境内就被侍卫抓了回去,根本就没玩出个什么意思来,这次堂堂正正得了允许才过来的,想来也是为了弥补上一次未尽兴的遗憾,所以但凡见到没吃过的必然要吃,即使她们刚刚吃过饭了,见到好玩的必然要买过来,哪怕她们已经买了太多类似没用的东西,还依然乐此不彼。 叶安宁陪逛几天下来,也不得不佩服这位温朵皇后的体力!从一早起来逛到日落,用了晚膳再逛夜市,毫无半点倦色,浑身似乎用不完的精力。 “安宁,那是什么地方?那些人出来怎么很多都愁眉苦脸,垂头丧气的?”温朵指着一处地方,门外有些看守叉腰守卫着,看着进出的客人。 “哦,那里是赌场。” “赌场?好玩么?不如我们也进去瞧瞧?”温朵新奇的拉着她过去。 身旁的折枝忙拉着叶安宁的手,小声劝道:“王妃,我们都是女子,怎么可以进赌场?王爷知道会担心的。” “这怕什么,女子不能进,那就学你们王妃之前那样,扮成男子不就行了!还有你家王爷知道会担心的话,那就不让他知道呗!”温朵昂着头,觉得自己这个办法甚好。 “安宁,你带我进去瞧瞧吧!我们南诏都没有这个,我只瞧瞧就行,绝对不给你添乱!”眼见她还没发话,温朵开启了她的耍赖功夫。 第二百零八章 赌坊风云 最终叶安宁拗不过温朵,在转天换上了一身男子的服饰,两人昂首阔步,一派潇洒的走进了赌坊, 此时的赌坊中已经有不少赌客,压注的呼喝声,摇骰子的声音,牌骨敲击桌面的声音等等,交叠着震得人耳膜隐隐不适,温朵睁大了眼睛瞅瞅这桌,看看那桌。 “叶宁,这个是什么?”温朵拉住她指了指旁边一桌,那里正满围着人,嘴里不停的喊着单双。 “想玩么?” “嗯嗯。”温朵忙不迭的点头,趁着一把结束,围着的赌客有许多散去,叶安宁抓住时机带着她挤了进去,站到前排看到庄家面前的四块摊皮,对着她小声指示道。 “选一块。” 温朵随意的选了一块摊皮,摸出了十两大银锭押了个单数,周围赌客见她出手阔绰,却一副傻愣愣的样子都是偷笑,大约以为又来一位给赌坊送钱的公子哥儿,却不想身旁的叶安宁直接拍了五十两同样在单数上,这回连庄家都不由多看了她们几眼。 周围的人都下定离手,庄家揭开摊盅,用摊竹开始拨面前的一堆豆青圆瓷,随着拨开的圆瓷越来越多,四周叫数人的声音也越来越急促,被紧张的气氛渲染,温朵也紧抓着叶安宁的衣袖。 “单数!”看着只剩下一颗的圆瓷,温朵兴奋的尖叫,面前六十两的投注一下变成了一堆白花花的银子,玩出了兴头的温朵再次将所有的银两押了出去,还是押了单数。 半个时辰后,他们面前的银子已经堆起了一座小山,加上一叠银票算下来这一会竟然赢了有两三万两。 而这一桌有两位公子长赢未输,同样引起了其他桌赌客的注意,于是都是围了过来想跟着二人押注。 那庄家已经满头的汗水,知道今天自己是遇到高手了,可是这庄家输出去那么多,不是赌坊惯有的风格啊。 “喂,快开盅啊,还玩不玩啦。”温朵催促着一直迟迟未动的庄家。 “算了,今日就先到此吧,我们也该回去了。”叶安宁并不想赢太过而惹麻烦。 “站住,赢了便撤手两位也太舒服了些,这把我来陪你们玩。”从赌坊二楼下来一个精瘦中年男子,那庄家见到男子过来忙让开了位置。 “哦,难不成你这四方赌坊是许输不许赢?如此和骗钱有什么区别?你这赌坊的生意也做得太舒服了吧!”温朵当即回道。 精瘦男子冷笑的看着她,却未再说话,只伸手扣住摊盅,看着两人缓缓说道: “二位公子请吧。” “你可别后悔。”温朵傲娇地扬起下巴。 “呵呵,这点东西我四方赌坊还输得起。”精瘦男子细眯的眼睛锐利的看向温朵,而后又落在执着扇子,一直淡定微笑的叶安宁身上。 “叶宁,我们这次下哪块?”温朵凑在耳边小声询问,叶安宁用扇子指着双数的位置。 “我们全部押双数。”将面前的一堆银子还有银票全推了过去,周围响起嘶嘶的抽气声。 “好。”精瘦男子开启摊盅,四周瞬间变得安静,众人都是瞪大了眼睛生怕看漏了。 随着摊竹的拨动,圆瓷在迅速的减少,在差不多拨开了一半的时候,叶安宁突然伸出扇子压住了男子手中的摊竹竿子。 精瘦男子眼中敛着一丝凶光:“下定离手,这位公子莫不是后悔了?” “倒不是我后悔了,只是劳烦阁下将指缝中藏的那颗圆瓷放回去,不然这都不够数,又该怎么玩呢?” 叶安宁的话如石块投入了湖中,击起了一圈的涟漪,四周围观的赌客顿时轰然,议论声开始迭起。 “竟然出千么?我说我近来输了这么多钱,原是被诈的!” “我也是,若真是如此,他们便该赔钱给我们!” 这议论的话语听到耳中,精瘦男子的神色变得极其难看,目光似刀般刮向她。 “怕是公子输不起在此故意搅乱吧,我四方赌场在奉元城开了这么许久,也不是谁都可以进来胡闹的。来人!” 精瘦男子的话音落下,六七个壮实的打手就冲了进来,个个目露凶光,对着两人摩拳擦掌。 “是你们二位自己出去,还是我让人请你们出去?” 叶安宁随意的扫了面前的几个打手,将一脸愤怒想冲出去的温朵拉至身旁,“将东西收一下,我们走吧。” “哼!”温朵瞪了精瘦男子一眼,开始收拾面前的“财产”。 “等等,东西留下。” 叶安宁嗤笑一声:“这些银子是我们之前赢的,为何要留下?” “你搅乱了我的场子,这些便是赔偿,不然你以为你们能安然的走出去么?” 叶安宁无奈地叹了口气,默默活动了一下手腕,而后在对面一个打手还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突然一拳击向了对方的太阳穴处,只见那身材魁梧的打手直接眼睛一番就昏死在地。 她毫无预兆的突然出手,让在场的人都愣了,剩下的那几个打手反应过来,赶忙朝着她挥拳而去,其他赌客见他们打了起来,都慌张的躲了出去。 那些打手不过都是些寻常功夫,大多仗着人高马大而已,哪里是叶安宁的对手,加上温朵顽皮的躲在一旁,不断地用碎银子砸那些陆续进来的打手,来搅扰他们。 那精瘦男子眼瞧拿不住叶安宁,便从桌下抽出一把长刀打算自己动手,可此刻却涌进来一群官差。 见到官差进来,还在动手的双方立时都住了手。 “怎么回事?是谁在这里闹事?” 那精瘦男子忙迎了过去,小声的与那为首的官差低语了几句,又暗暗地将手中揣着的东西塞给那官差头目。 叶安宁看得真切,那塞过去的是一张折好的银票,心中怒火瞬间引燃。 收了好处,那官差头目听完精瘦男子说的话后,上下打量了叶安宁两人一下。 “你们两个,先跟我去衙门。” “不知这位官爷带我们去衙门的依据是什么?”叶安宁冷冷的看着他。 第二百零九章 意外收获 “依据?你们二人在此捣乱,还伤了人,这坊主还说你们在此诈赌,先讲你们羁押在衙门已经是格外关照了,等到时候通知了你们的家人,再让他们去衙门领人。” 被这官兵头目的奇葩论断气得冷笑,叶安宁厉声道:“你仅凭他的一面之词就断了是我们的责任,我倒不知道,你这一个小小的官差都能做了你家大人的主。” “还真不知好歹!来人,给我绑回衙门去!” “呵呵,好,我便随你回衙门。”叶安宁拉着温朵跟着官差出了赌坊。 公堂上,知府王松看着被带回来的两人,对着那官差使了个眼色。 “禀告大人,这二人在四方赌坊诈赌,还故意生事,所以属下就将其押了回来。” “事实可清楚?” “清楚,属下赶到的时候,他们方才住手。” “既如此就判关押两个月,带下去吧。”王松的惊堂木一拍,就准备退堂。 “大……大人,瑞……瑞王爷来了。”匆忙跑进来一位在府衙外值守的官差,结结巴巴的禀告道。 王松猛然起身要赶去迎接,却见燕沐云已经带着人走了进来。 “王大人不知何事想要关押本王的王妃!” 人还未进公堂,一句话却直接向王松砸了过来。 “王……王妃。”王松腿一抖,僵着身子转过头看了看面前的两位俊秀公子,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去,而那个抓叶安宁回来的官差早已经吓得瘫软在地。 “下官……下官不知是王妃,一时不察请王爷恕罪。” 听到王松的辩解,燕沐云却根本未理会,而是直接从他身旁越过走到叶安宁面前,将她拉到身旁,仔细查看了一遍。 “阿宁,可有哪里受伤。” 叶安宁好笑的摇头,柔声道:“放心,我没有受伤。” “出去为何不让墨刑跟着?” 叶安宁抱歉的笑了笑,她如何能想到在奉元城内,自己的地盘上随意小赌几局还能引来这种事,由此可见,奉元城还有许多地方需要改善,想到刚才自己与温朵不过刚被抓了过来,这位知府大人就问都不问,随意结了案,心中着实气愤。 “王知府,刚才你仅凭着官差的一面之词,连问都不曾问过我们,就匆匆的结案判案,难不成你平日里都是如此审案的?” 面对叶安宁的质问,王松只是一味的叩头告罪,“下官一时惫懒失职,请王妃恕罪。” “是惫懒失职,还是那四方赌坊平日里给王大人多有纳贡?” 王松的身子抖了抖,汗水自额头滑落,看来燕沐云的话戳到了他的软肋。 “下……下官不敢。” “不敢?”燕沐云手轻轻一抬,墨刑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扔到了王松面前,“那不知这本从四方赌坊发现的账册,王大人又作何解释?” “这……这。”王松瞥了一眼跟前的册子,哽得说不出话来,没想到燕沐云在赶来衙门之前,已经派人去将四方赌坊给全部清理了。 “墨刑,将这二人带下去看押起来,再带人将整个知府衙门搜一遍。” “是。” 听到要搜衙门,那王松勃然变色,骇的差点晕了过去,奈何他无论如何哭求告饶,也依旧被拖了下去。 回去的路上,温朵一路闷闷,出来逛赌坊,不过一个时辰就闹出了事,还害叶安宁被抓到了衙门里,心中不免有些内疚。 “嫂嫂,你可回来了。”一进了府,等着的谢青清就跑了过来,刚才她乍然听说叶安宁在赌坊跟人发生争执,还被抓到衙门里去了,害她好一阵担心。 现在见到她神色如常,身上也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随即又瞪了站在叶安宁身后的温朵一眼,这些日子她时常过来,可叶安宁总是不在,问了才知道是在陪着这位南诏国的王后。 “自己喜欢去那种地方逛也就算了,还害得别人一起受罪。”谢青清不满的嘀咕。 “青清……” 温朵嘴巴一瘪,“安宁,是我不对。” “其实这次还多亏了你。” “啊?”温朵不解她说这话的意思,自己害她被那些凶恶的打手围堵,还被抓进衙门,怎么还多亏她了呢? “若不是这次歪打正着去了那四方赌坊,我们也不知道原来这知府王松竟然和赌坊有勾结,也算是为奉元城清了一颗毒瘤。” “真的嘛?”温朵脸上的表情立时阴转晴,“你……你不是在安慰我吧?” “当然不是。” “哈。”温朵灿灿的一笑,“原来清理了那样的地方,算是做好事!这下我知道了。” 叶安宁瞧她过于欢快的样子,心中总升起一些不太妙的感觉。 “这次算你运气好,以后别拉着安宁去那些地方,要去你自己去。”谢青清告诫道。 “哼。”温朵撅着嘴,对着她顽皮的比了个鬼脸。 谢青清气急,这般没个稳重,还南诏国王后呢!正要上前再与她理论,却被叶安宁及时得拉住。 这两人以前从未见过,怎么一来就斗上了,不过这有些熟悉的场景,却让叶安宁心中觉得有些温暖,犹记得当初云曦与折枝初见时也是如此。 “温朵,玩了一早上你也累了,先回房去休息吧,待明日我再带你去城东逛逛,那里女子的衣饰卖的最多,整好你可以挑选一些。” 听到都是女子喜欢的东西,温朵开心的拥了她一下,方才雀跃的跑回房去。 看到心性如孩童般的温朵,叶安宁也不禁失笑出声,却被燕沐云递过来一个很是吃味的眼神给生生压了回去,忙转移视线的看向谢青清。 “宁国公最近的心绪可好些了么?” “嗯,父亲比初来时已经好了些许,现在时常会去城南的棋馆的下棋,还结交了几个忘年的棋友。”说到此处,谢青清嘴角上扬,神色也松快了不少。 “好,那明日一早,我便去府上拜访。” 与谢青清约好了时间,又差人送她回去,到了傍晚时分,搜查完的墨刑才回到府中。 “没想到只是一次偶然的清理赌坊,却意外挖出了一个潜藏这么久的棋子。”叶安宁看着墨刑从府衙后宅搜出的一叠来往密函,其上的落款皆是表妹子墨。 第二百一十章 劝服国公 从府衙搜出的这些信件,都被王松藏在寝室的一块地砖之下,两人的联系也是集中在最近的一年多,云子墨在信上对王松多有拉拢,让其找机会接近瑞王府,探听消息。更以事成后皇上会给他封爵为诱惑,可惜这位知府大人胆子颇小,犹豫了这么些时候都未下定决心。 “可惜了,此女太过狡猾,暗影这次潜回京都,并没有找到她的踪影。”叶安宁有些遗憾。 “现在能保她,满足她野心的只有建成帝,她若不是身在宫城,便是在外替建成帝办事,她要是没有一丝价值,按照建成帝的个性,应该早就舍弃她了。” “现在王松还关在知府大牢里,我们不如就借王松之名,让他与云子墨继续联系,假意表示愿向朝廷靠拢。”叶安宁提出建议。 “你想引她出来?” “就算不能引她冒险到奉元城,也可以将一些错误的信息传递给她。”说着又叫来墨刑。 “你带人去知府大牢审问王松,让他招供出是如何与云子墨联系的,必要时可用一些手段。” “是。” 第二天一早,叶安宁依照和谢青清的约定,与燕沐云一同到宁国公府拜访。 “瑞王爷与王妃大驾光临,老朽未能及时出府相迎,实在是失礼了。” “本王与王妃都不注重这些繁文缛节,国公不必介怀。” 在府门口客套完一番,几人到了前厅小坐,宁国公夫人带着谢青清同样在一旁作陪。 “宁国公在此住的可还习惯?若有什么不妥当的,请尽管差人过来告知于我。”叶安宁细心的开口询问。 宁国公感激道:“老朽一家自到了奉元城,承蒙瑞王爷,王妃多多照拂,哪里还有不妥当之处,只是多受恩惠,却不能报答,老朽心中不安的很啊。” “宁国公过虑了,听青清说,这些日子国公经常在奉元城走动,如今奉元城的建设还有许多需要改进的地方,不知国公可有什么好的建议可以提点一二?”叶安宁的态度很是谦逊。 对于这位瑞王妃的聪慧,宁国公经过这段时间也慢慢有所耳闻,听说如今奉元城能有这么大的变化,全是出自这位王妃的手笔,而此时又见她礼贤下士,丝毫不以此为傲的态度,着实让他又高看了几分,难怪燕沐云会将一切交托于她手中,却没有丝毫的不放心。 宁国公斟酌了一下言词,方才说道:“现在的奉元城已经堪比天武的十大繁华城市,老朽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建议。只是奉元城是作为构建西北商贸桥梁的支点,难免容纳来往之人过于繁杂,异族太多,治安上面必然更为混乱,如何在吸引他们来此经商的基础上,能多加约束管制这些异族人,也是重中之重。” “国公所言有理,往来奉元城的人确实越来越多,我与王爷也正是头痛这些管制问题,还请国公指点。” “依老朽所言,分散管制不如集中管制,专门在奉元城划出一块地方,用于安置这些往来的异族人,所有人都要登记造册,如此若有什么事情,也能及时做出应对。” “国公所言极是,我明日便按此法交代下面的人去办。” 叶安宁心中暗道,这位老国公不亏为三朝元老,眼力见地都是一针见血,心中的主意定下,便给燕沐云打了一个暗示。 “其实本王今日造访,是想恳请国公帮本王一件事。”接到暗示,燕沐云话题一转。 “瑞王爷言重了,老朽现在远离京都,不过图有个虚名罢了,又有何可以帮到王爷的呢?”宁国公似乎猜出了燕沐云想说什么,言语间显露推却之意。 可燕沐云同样打定了主意,不给他躲掉的机会:“本王冒昧,想请国公接管秦川府征聘一事,统管秦川府的各项事务。” “老朽已经年迈,怕是担不起如此重任,反辜负了王爷的厚望,不如瑞王爷另选个更合适的人吧。”宁国公拱手婉拒。 “国公过谦了,论起对政务上的熟悉,莫说秦川府,就再算上西陵府也找不出比国公更合适的人选了,除非是国公心灰意冷,不愿接管。” 宁国公一时沉默,谢青清有些焦急的向着叶安宁投去目光。 “国公觉得如今奉元城的百姓比之以往如何?” “自然天壤之别。” 叶安宁却无奈轻叹,“西北两府,现下也不过是西陵府逐渐往好的方向发展罢了,国公当知曾经的西北两府是如何贫瘠,而现在秦川府的百姓依旧过着这般日子。安宁虽有心,但奈何身边实在无可用的助力,现请国公看在秦川府百姓的面上,相助一臂之力。” 宁国公起身踱步,气氛也是陷入沉默,半晌后方开口道:“让秦川府的百姓也能过上如奉元城百姓一般的日子,王妃可是有把握?” “自然。” “好。既然如此,那老朽就豁出去一回,听凭王妃调遣。” 终是得到了宁国公的允诺,叶安宁心中也是开心:“那就请国公收拾一下,三日后我派人护送国公去秦川府。” “不必三日,老朽也没有什么东西可带的,明日出发便是。” 有了宁国公相助,秦川府的事情总算落定了下来,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下,接下来的几天,她便着手安排征聘来的几位贤能。 翻看着书案上摊着的纸张,上头写得是被征聘的十人户籍,还有生平的详细,后面还附着各人所写得策论。 “季惟。”叶安宁颇感兴趣的拿起一张纸,此人是嘉定十七年的进士,虽只是被安排在了伍源县做了一个小县官,但在任四年间民生安泰,百姓都是交口称道,可惜此人太过刚正刻板,不懂圆滑世故,在升迁时不知打点,得罪了上头的人,遭到诬陷而被撤了官,灰心之下便回到了西北的老家,现在学堂教书为生。 这知府王松肯定是要撤去的,现下不过是为了引出云子墨,而没有当即选人撤换罢了。 眼下这个季惟,倒是一个合适知府人选,便先暂定留用吧,叶安宁提笔沾墨,在下方做了批注,刚落笔门外却传来扣门之声。 “暗月求见王妃。” 第二百一十一章 意外之喜 看到进来的暗月,虽已经换下了天罡盟的银袍,可相较于之前身在暗影卫时,她的身上多了一种原先没有的凌厉气势。 “王妃,现在过得可好?”暗月半跪在地,低声问道。 “我还好,你呢?可有接任务?可有受伤?”叶安宁将她扶起,仔细的看了看。 “作为天罡盟的杀手,执行任务受伤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王妃不必为属下担心。倒是当初雪山被劫,暗月没能护好王妃,都是暗月失职。” “那错不在你,当时的情势下只能走一个算一个,这处罚对你来说太重了,你若是想回到暗影卫,我可以将你调回来。 暗月有些意外的看着她,想来没想到叶安宁会让她回归暗影卫,目光露出些许挣扎,片刻后还是坚定道: “暗月还是选择留在天罡盟。” “为何?” “王爷说得对,属下需要更多的历练,现在王妃身边有墨刑保护,墨刑的武功胜过属下,想来会比属下更适合担当护卫一职。” “你想清楚了?”叶安宁再次问她。 “属下已经决定了,若是有一日属下的实力足够让王爷满意了,再来随护王妃左右。”暗月再次一拜。 没能将暗月留下,她心中也有些遗憾,但这是暗月的选择,她也不能去勉强。 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已经到了午膳时分,站起身撑了撑有些僵直的腰肢,叶安宁方才开了门出去。 “王妃,您还未用过午膳呢。”折枝与冬梅正端了饭菜过来,见她要出去忙喊道。 “王爷呢?” “王爷去府衙了,出府前交代晚膳时分才能回来。” “哦。”看来只能她自己吃了。 “安宁!”温朵欢快的走了过来,望见折枝端着的饭菜,“你还未用过午膳么?正好,我们一起去外面吃吧,我打听到城南有一家酒楼的菜做得很不错哦。” “好……”正要答应,却又见到谢青清走了进来。 “嫂嫂,还好你未出门,我母亲正要我来邀你呢。” “诶?”宁国公夫人邀请自己? “我母亲今日难得自己下厨,让我来邀请你过去一同用午膳。偷偷告诉你,我母亲的酱烧鸭子可是一绝哦。” 面对两人同时的邀请,叶安宁有些为难,先进来的温朵拉着她道:“是我先邀的,你得陪我去城南。” 谢青清见她这般,有些不满:“我母亲是长辈,长者所邀自然不能随意拒绝,城南酒楼什么时候都能去。” 可温朵显然不买账,“那安宁改天去你府上,你母亲也可以重新做呀,长辈也一样要讲先来后到。” “你……嫂嫂,到我府上去。”谢青清挽起叶安宁的手,便要直接走人。 “不行,安宁你陪我去城南。”温朵同样拉起她的另一只手,一点都不退让。 被左右扯着的叶安宁很是无语,刚想抽回手安抚两人,却突然觉得身子发虚,眼前一阵恍惚。 谢青清见她面色不对,及时将她扶住,“安宁,你怎么了?” “我……没事。” “还杵那干嘛,将她扶进去啊!”谢青清对着温朵吼了一句,这次对方没有回嘴,有些手忙脚乱的帮忙将叶安宁搀扶了进去。 “折枝,你快去我府上将神医前辈请过来,冬梅你去请沐云哥哥回来。”将她扶躺在床上,谢青清即刻做了安排。 “是,奴婢马上就去。”折枝与冬梅都是一脸慌张的跑了出去。 温朵坐在床边看着已经脸色苍白的叶安宁,有些内疚的低声道:“安宁,你现在感觉到怎么样?你……你是不是被我气到了……” 她觉得叶安宁会突然不舒服,应该是因为自己老是跟谢青清不对付,然后叶安宁被气到病了。 被她奇特的脑洞逗的有些无语,谢青清眼睛一转,故意正色道:“可不是被你气到的么,你看你来这边惹出多少事,都让安宁给你收拾烂摊子,她每天有这么多事要忙,还要陪你到处玩,刚才又被你这么一气,可不就病倒了。” 经谢青清这么一说,早就绷不住的温朵嘴巴一瘪就哭了出来,拉着叶安宁的手一个劲的道歉。 “青清!”有些责怪的看向偷乐的谢青清,她估计也觉得自己这次玩笑开过分了,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 “温朵,我没事,可能只是这几天太累了,不是你的原因,青清是逗你玩呢。”叶安宁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 温朵不太相信的看着她,“真……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若是这点年纪就能被随意气出病,那往后我可怎么过?怕是连那些耄耋老人都不如了。” 听她这么说,又见她的脸色慢慢的缓了过来,温朵才将信将疑的收住了哭。 等了一会,了清就已经赶了过来,而随后燕沐云也是匆匆的赶到,正好了清在为叶安宁把脉。 轻步走至床边,见到叶安宁有些虚弱的对着他眨了眨眼,暗示自己没事不必担心。 片刻,了清起身面色古怪的瞪着叶安宁,责道:“你也通晓医术,怎得连自己已经有了身孕都不知道。” “啊……”了清的这一句话,震傻了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身为当事人的叶安宁。 她……她竟然怀孕了?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没想过怀孕生宝宝这件事,现在突然降临到她身上,这个意外让她有些晕乎。 下一个反应过来的就是燕沐云,耐不住心头暴涨的喜悦,一脸狂喜伸出手,握着她的手喃喃道:“阿宁,我们有孩子了,阿宁,我们有孩子了!” 从未见过他如孩童般的傻笑,叶安宁突然觉得,生个孩子也是个不错的事情。 “哈哈,安宁,我要做宝宝的小姨。”谢青清拍着手欢快地说道。 “我也要,我也要!”温朵同样不甘示弱地凑了过来。 瑞王妃有孕的事情就如风一般刮过了整个奉元城,瑞王府对奉元城的恩惠早已深入了百姓心中,因此王妃有孕的喜事竟引得满城欢欣,而燕沐云也为了庆祝,决定直接办一个万民宴,也算是与奉元城的百姓同乐。 二百一十二章 清闲日子 自有了身孕以后,叶安宁发现自己的日子突然之间变得很清闲了,除了原本手头在做的事情全被燕沐云揽过去了以外,还特意传信让人将赵总管也从京都城给接了出来,府中的内务也都有了人操持,她瞬间成了一个十足十的闲人。 除了自己府里上下都一片喜气洋洋之外,西北王府中也是,燕逸辰未娶妻,燕蕊儿又未嫁,而她现在有了身孕倒把西北王王妃高兴了好一阵子,几乎每天差人送滋补品过来,自己也是时常来看她,而后又少不得一阵感慨,自己膝下儿女成双,到如今却连孙子都未抱上。 这么清闲的日子转眼就过了一个多月,近三个月的身孕还不显怀,倒并不影响行动。僵了这么些时候,叶安宁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快生锈了,趁着冬梅几个丫头出去的一小会,又支开了院外的几个洒扫婢女,忍不住偷练了一套拳术。 “哎呀,王妃,你在做什么!”冬梅撞见她在打拳,咋咋呼呼的叫了起来。 “嘘!”叶安宁赶紧示意她禁声,可还是被敢来的折枝还有李雁儿听到了。 “王妃,您现在是万金之躯,可不能这般乱动,要好生养着才是。”折枝忙过来扶她坐下,又特意在凳子上垫上软垫,李雁儿之前得了她的允准,这些日子都是跟随在了清身旁,医术上也有颇有长进,这会子也是过来为她把脉,看有没有动了胎气,见她诊过无事,其他两个丫头才放下心来。 “现在已经要三个月了,适当运动一下不打紧的。”叶安宁想说,养胎也要科学的养啊,成日躺着吃喝睡那不是养胎,而是养猪。 “那怎么成,大夫都说了到四个月胎才算稳呢,可就算胎稳了也要好生小心才可以。”说完,折枝又将准备好的牛乳血燕让冬梅端了过来。 “这血燕滋补养颜最好了,咱们的小世子肯定俊美非凡的美男子。” “现在都还没影儿呢,也有可能是个女儿啊。再说,男孩子长得跟个妖孽似的有什么好,得有点男子汉的样子。”叶安宁嘟囔道。 三个丫头都是偷笑,“哪有母亲嫌弃孩子好看的,再说就算是个女孩,那小郡主定然也是个绝色的美人。”冬梅肯定的说道。 “算了,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现在东西也吃过了,我总能出去了吧。” “诶,王妃还是不要出去吧。”折枝赶忙拦在前面。 “我只是出去散散步,我会慢慢走的。” “再过三日就要举行万民宴了,现在奉元城中到处跟过年似的喜庆。” “那不正好可以去看点热闹么?”现在她最想的就是凑热闹,每日关在府里实在无聊透了。 “可是现在街上人特别多,若是不小心挤到王妃了,那可如何是好。” 叶安宁无奈的想翻白眼,“那多叫一些人跟随总可以了吧。” “可是……” “我陪嫂子出去逛逛可好?”燕蕊儿笑嘻嘻的走了进来,而燕沐云和东方肃也随后赶到。 “咦,你们都在呀。”温朵和谢青清两个人这个时候也是走了进来。两人近期的关系倒是慢慢缓和了,最起码没有一见面就杠上,这点倒是让叶安宁欣慰了许久。 “你们今日怎么象是约好似得,都赶到一块过来” “还不是为着这位瑞王爷的万民宴,再过三日便要举行了,奉元城的百姓都准备了这么久,总得让正主去检视一下,还有哪里需要改进的吧!”东方肃潇洒的一摆袖子。“话说我为你们的万民宴,连赶去秦川府上任都耽搁下来了,你们两个总得感谢我一下吧?” “我孕中多有不便,这次确实麻烦你了,不知东方公子要如何感谢?” 东方肃沉吟了一下,细数道:“金银财帛我不缺,权势我现在好歹有这个布政使的名头,至少在西北这块地界也没人敢招惹我,这么着吧,等你家小子出生以后,认我做个干爹即可。” 原来他弯弯绕绕的兜了半圈,就是想说这个。 “这有何难?”叶安宁笑道,“只是这样一来,东方你钱财不缺,权势亦有,现在连干爹都做上了,人生只差其一便圆满了,不如也赶紧填补上吧。” “额?”东方肃还未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嫂子的意思是让你把干娘的位置补上。不然你这位独身的男子做了未来小世子的干爹,这干娘的位置岂不是谁都不敢认了。”燕蕊儿点拨道。 东方肃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主动转了话头,清了清喉咙一本正经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出门吧。”说完,当先转身逃了出去。 终于得偿所愿出了门,叶安宁做在加厚软垫的马车上,拨开车帘看着外头已经被布置一新的街道,说是张灯结彩也不为过,而趁着这次万民宴,燕沐云决定免除西陵府百姓一年税赋,这一消息出来,更是让奉元城的百姓欢欣鼓舞。 看到来往的街道上,每个人脸上都是洋溢着笑,叶安宁心中也是说不出的满足。 当然,这样鼎沸的声势也早就被那些商人洞察了先机,早在万民宴开始筹备的时候,周边就有不少的商人得到消息后往这里赶,以至于现在整个街上几乎人满为患。 因此他们的马车也是一路走走停停,原本打算到了主街就下来逛一逛的,现在也只能作罢了,最后东方肃带着众人去了醉香楼,只因为这家酒楼在奉元城里,不仅菜烧的是一等一的好,且这酒楼的第五层,视角极好,站在上面扶栏而望,几乎可以将奉元城大半的景色尽收眼底。 当然这第五层也不是随意什么人都可进的,醉香楼的消费本来就极高,没点身家的人还真不敢进来,普通人家一二十两银子可以管全家一年吃饱,可在醉香楼不过一顿饭罢了。 而在第五层统共不过四个雅间,若没有一次五十两以上的消费,是无法上去的,借着饭点,再点了一桌子的菜,一行人坐在靠西面的包间里。 二百一十三章 民宴初始 “哇,实在太壮丽了。”温朵站在外侧的扶廊上,极目远眺之下不由地大声感叹。 一番感慨过后,又转过头惋惜道:“安宁,我们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么好的去处呢?” 叶安宁抱歉的笑了笑:“大概是我平日里还是出来逛的太少了,我记得这醉香楼的位置,原本是一处普通的酒馆来着。” “还真被你说对了。”东方肃手中端着一杯酒也是走到扶廊中,有些懒散的直接坐靠着廊柱,“这醉香楼在奉元城中开了还不到半年,就已经一跃成为这里的第一酒楼了。” “这样的酒楼放在当初的奉元城还真是想都不敢想。”燕蕊儿不免感慨,她自小就待在西陵府,奉元城比之前更贫苦的样子她都见过,谁又能相到能有今天这样的气候。 “这算什么,你且看下面这些人流,这奉元城的繁华才算刚刚开始呢,大好的前景还在后头,只是这么一来奉元城就显得太小了些,统共就这么点地方,能容纳的太有限,若是能往外再拓建一下,才是更好。” “奉元城现在不过刚刚开始稳中发展,还不到拓建的最好时机,等来日真到了那个时候,再慢慢拓建也不迟。” 对于叶安宁的话大家都是颇为认同,现在形势一片大好,也不急在一时。 回府的路上,叶安宁有些困倦的半躺在燕沐云怀里,半眯着眼睛享受着这一刻难得的安逸。 “逛了大半天,可是太累了?”燕沐云体贴将她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轻靠在自己怀中,只为让她坐的更舒适一些。 “我哪里会累了。这一天都是马车代步,自己都未走多少路。”叶安宁的声音低软慵懒,靠着他颈窝的头使劲蹭了蹭,似一只懒洋洋的小猫一般。 见她这般模样,燕沐云眼角不由露出一丝宠溺,“可惜五叔现在还未醒来,不然他若知道你现在有了身孕,一定很高兴。” “嗯,宁国公已经去到了秦川府,我们就以半年为期,年后我们要不再动一动,宫城里的那位岂不是太过安逸了。” 燕沐云将手贴在她的腹部,轻声道:“只是那个时候,你也快要临盆了。” 叶安宁伸手交叠在他的手背上,“我身边有了清师傅在,还有王妃,青清照看着,你且放心。” 虽然还有半年时间,可似乎又近在眼前,一想到又将面临分离,燕沐云不禁将她搂了更紧了些,脸庞贴着她的额头。 “前些日子有消息传来,淮南王似乎准备和朝廷休战了。” “嗯?”叶安宁扬起头看着他,“按照淮南王的气性,都拿下了一府之地,就这么轻易收手怕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是建成帝派人去与他说和了,至于许的什么承诺就不得知了,想来不比一府之地差,不然又如何能说动淮南王休战。” “他既能把西北十二城都送去给北戎,再划出一府给淮南王又有什么奇怪的,只是这么一来,我们再想向前推进就更难了些。” 见她皱起眉头,燕沐云伸手轻触她的眉心,“不必担心,建成帝是怎样的人淮南王清楚,想从他手中获得切实的好处就好比与虎谋皮,淮南王虽鲁莽,可一点也不傻,他们二人若真要合作,我们才好行事了。” 听他说得这么有信心,叶安宁仔细想了想,笑道:“确实,这二人谁都不放心谁,只怕到时谁都不会想去当先头兵,只要他们一乱,我们的机会才更多。”说完,又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我这孕期,总是犯困的很。”叶安宁轻揉了揉眼睛。 燕沐云如哄孩子一般轻拍着她的背,不一会便见她沉沉睡去,似乎是太累了,还打起了细小的鼾声,燕沐云忍不住勾唇一笑,这都已经到府外了,却堪堪睡了过去,宠溺的脱下外袍为她盖上,而后将她抱回了房间。 转天,已经日上三杆了叶安宁才起床,这怀孕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没人催她起床了,很是满足了她喜欢赖床的习惯。 刚刚收拾妥帖,门外便有管事来报,北戎王携几位使臣去到西北王王府拜访。 叶安宁蹙起眉头,当初峪风关一战后,南笙夜曾说过六月会带人拜访奉元城,现在已经七月底,本以为他当时不过一句戏言,却不想真的来了,他也当真是“艺高人胆大”! 不过既然来了,两方不在交战,对方又摆出一副谈和态度的话,他们也做不出扣押来使这种被诟病的事。 出了院子,燕沐云已经在府外等着她,两人坐上马车就一同赶去了西北王府。 等到了西北王府外,只见到南笙夜带着一行人还等在那里,其中一人正指着门口的侍卫,很是不满的在那里大声质问。 “我们王上带着一众使臣,诚心诚意来此想拜访西北王,你们却将我们挡在府外这么久都不闻不问,都说天武朝乃是礼仪之邦,这便是你们的礼仪?”那人很是一副振振有词的模样。 “不知北戎王大驾光临奉元城,真是有失远迎了。” 听到声音,北戎一行人都是转头看向从马车上下来的燕沐云和叶安宁,相视之下都是识趣的行礼。 “既然是大驾光临,那现在这样的待客之道又是为何?”刚才那位口出狂言使臣质疑道。 “西北王现在身体不适,在府中静养,你们选在这个时候进去拜访,应该不合适吧。王妃与燕王爷伉俪情深,每日都是亲自照拂,现下也是劳累不能出迎,这位使臣未弄清情况就在此大声喧喝,此处来往的百姓虽然不多,但若被当笑话传了出去,也实在难看了些。好歹都是一国的使臣,却如此粗鄙不知礼数,岂不是让北戎王蒙羞。” 那使臣自以为占理,却没想到对方一上来就倒打一耙,这到头来自己却成了不知礼数,让王上蒙羞之人。 “你……” “我乃瑞王妃,你这个词……似乎不该是这位大人该用的。”叶安宁好心“提醒”。 第二百一十四章 府内磋商 那使臣张着嘴却被哽得说不出话,南笙夜及时出言训斥:“这次我们来是想谈一些商贸上的合作,到此拜访燕王爷也不过是出于仰慕,方使臣切不可对瑞王妃无礼。” 那方使臣才低头不甘心地对着她致歉,叶安宁浅笑着算不再计较了。 “北戎王既然是来商谈生意的,那就请到本王府上一叙。”燕沐云提出邀请。 “正有此意,那便叨扰瑞王了。” “等一下,我也与你们一同过去。”燕蕊儿自西北王王府中走了出来。 北戎一行人在外等候了许久,如今方才见到一位身着劲装的清秀公子出来,当即走出一位使臣不满的质问:“我们等了这么许久,现在才出来,西北王王府的待客之道倒真是客气!” 面对质问,燕蕊儿只是讥讽的一笑:“待客?待什么客,我西北王府哪个允诺你的要待客?你来我就必须要奉为上宾么?” “自然是要奉为上宾,天武朝可是有法所依,西北王亦不可怠慢使臣。” “这里是奉元城不是那京都皇城,这位使臣若是惦记着皇城中的规格待遇,还不如现在就请了你们的北戎王一同赶过去。而且刚才这位使臣说得是皇城中的规矩,那儿的规矩可管不到我西北。”燕蕊儿驳斥的毫不给情面, 那使臣被说得哑口无言,想起刚才同伴被叶安宁呛的一句都说不出来,现在自己还愚蠢的贴上去找骂,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当即也不再回嘴,恭谨的站在北戎王身后,一行人老老实实得跟着燕沐云去到了瑞王府。 “这府邸虽远不及皇城中的瑞王府,但每处景致都是精心装点,瑞王爷倒是颇具将心。”欣赏了一路从府门到主院前厅的清雅景致,坐定上茶后,南笙夜也不禁赞美的说道。 “那是本王的王妃闲暇之余,随意摆弄了一些罢了,倒是北戎王有眼光。” 南笙夜目光一动,浅声缓缓说道:“王妃真是蕙质兰心。” “北戎王此次到访,应该不只是来观赏瑞王府的,不妨直说。”燕沐云也懒得与这些北戎人多做交代。 那位方使臣接到南笙夜的暗示,拱手言道:“刚才我们王上说过,想与西陵府合作一些事情。且我们来的路上,见到奉元城内,处处都是张灯结彩,来往的商人尤其多,听说后天还将举办一场万民宴?可是同之前举办的商贸会一般,有什么新的商贸举措?” “万民宴不过是本王打算与百姓同乐,一起和本王庆祝王妃的有孕之喜。” 燕沐云一言既出,北戎的几位都是愣了。来的路上他们也并未想过去打听一下这万民宴举行的初衷?奉元城现下的繁盛他们都是看在眼里,大概也都是觉得这里有什么奇特的事情,都是与经商有关。 而南笙夜听到“有身孕”三个字,原本嘴角还浮着的些许笑意,现在已经完全不见了。 他拿着茶盏的手指微颤,目光却是定定地看向叶安宁。燕沐云不悦地挑起眉头,眼中的冷厉之色渐浓,叶安宁无奈一叹,这刚开始谈到生意,就已经停了两次,再这么下去等天黑也不一定商谈出个什么东西,只能及时的转移话题。 “北戎王之前说想商谈一下两方建立商贸的事情,不知北戎王如何打算的,可否说出来听一下。” 对于叶安宁的这点提议,南笙夜自然不无不可,示意几位使臣将此次来的目的细说一下,而他依旧喝茶浅酌,并不做声。 “我看北戎王在此一直闷着,不如由本王作陪,去后花园下盘棋如何?”燕沐云突然提议道。 南笙夜看向他,目光平静如水,放下手中还未饮完的茶水,站起身直接当先走了出去。 燕沐云则是对叶安宁交代了一声,才跟在其后出了门。现下屋里只剩下北戎使臣,叶安宁还有燕蕊儿。之前在口角上连吃了两次亏,剩下的几个北戎使臣都是谨慎了不少,低声谈论斟酌了一会,才由那位方姓使臣代为传达: “我们北戎国中草场丰沛,马牛羊甚多,皮毛,肉干的品质亦是一等一,所以想在奉元城中求取专门一块地方,可供我们的商队专卖北戎的物产。” 听到还要专门划一出位置给他们,一旁燕蕊儿早就听着的难受,“你们北戎人倒是会做生意,这奉元城现在不说寸金寸土,也快差不多了。现下来往此处的商贾还在增加,多辟出一半城市上且觉得不够用,还单独划出一块地方给北戎经营,呵呵,不知你们打算花多高的价钱将那一处地方买断?” 面对燕蕊儿的责问,这几位北戎使臣脸不红气不喘,“我们愿将所得利润与瑞王府进行分成。” “分成倒是不必了。”叶安宁沉吟了一会,“奉元城来往的异国商贾不在少数,并无特例专门为某一国划出区域经营的,而且本妃也不想因为此事激发其他商贾的不满。奉元城的生意还需做下去。” “那我们若是大批量的皮毛,还有肉干等东西运抵进来,总得有可以安置的地方。” “你们可以先运一些进来,统一接受定单,再根据定出去的量,一次性运抵交货便可,这样也省了挤压和储存的地方。”叶安宁想了想,给出了这般建议,现在西北与北戎的关系依然敏感,虽然她接受宁国公建议,准备划分出一块地界专门给异国商贾,方便统一管理,但她还是不想北戎人有太多滞留在奉元城,生意要做,防患于未然的准备自然也要做到。 好在叶安宁的提议确实不错,几个北戎使臣磋商了一番后就决定按这个方式来做,先一次性卖出大批定单,后在一个时间统一交货,当然为了让买家安心,叶安宁少不得要收取高额的质押金,对此这几个使臣倒没意见。 毕竟现在已近八月,再过几个月北戎又到了雪荒的季节,他们也只能趁这个时候多做准备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后园对弈 叶安宁和几个北戎使臣在前厅将所有的事情都敲定后,才起身出了门。可在门外却只瞧见折枝守在那里,冬梅这丫头也不知去哪了。 “折枝,王爷与北戎王还在后园下棋么?” “回禀王妃,奴婢已经让冬梅去看了。” 燕蕊儿从后头走了过来,“嫂子不必担心,就沐云哥的武功,又是在瑞王府里,还怕北戎王能翻出浪花来?” 她毫不避讳的话,让跟着走出来的几位北戎使臣都是脸色难看的瞪视着她,燕蕊儿同样回以一个冷傲的眼神,丝毫不惧地冷哼一声。 正在这时冬梅匆匆跑了回来,可到了叶安宁跟前又踌躇着不知道说什么。 “可是王爷与北戎王打起来了?”叶安宁耐心问道。 “回王妃,奴婢也不太清楚,大概是算动手了。”冬梅苦恼的抿着嘴,想比划又不知道怎么表达。 “嫂子,我们还是去看一下吧。”燕蕊儿陪着她往后园走去,几个北戎使臣听到自家王上与瑞王爷动手了,也是一脸焦急的跟了过去。 燕沐云与南笙夜对弈的地方选在了后园南侧的繁花巷,算是整个后花园景致最美的地方,四时花卉齐聚在一巷,满目的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等叶安宁走到这里,首先看见的就是抱着剑站在那里守候的墨刑,而在他前面不远,两道俊逸的身影正两相对坐,各自一手执棋子,另一只手呈剑指相互过招。 两人这般比斗过招应该有些时候了,因为那些散出的劲气,已经将周围的花卉几乎摧残待尽,等叶安宁等人来到时入眼的便是满地狼藉,还有一株株被削的只剩枯枝的花卉。 当然这些摧毁的花卉基本都是名贵品种,其中不乏叶安宁自己种植,细心栽培的珍品。 “王……王妃。”在前头引路的冬梅,有些怯怯得看了看叶安宁,刚才她心急火燎的跑去禀报,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就是这么个情况。 她自然也是认出了几株叶安宁辛苦栽种的花卉,眼下就这么被摧残完了,可王爷与那北戎王明明坐着,也未用刀剑什么的,所以不通武功的她也不知如何形容这般场面。 叶安宁静静地看着还在过招的两人,面上波澜不惊,就这么不远不近的站那看着。 身侧的燕蕊儿敏感的察觉到了一种山雨欲来的势头,暗暗观察了一下叶安宁的神色,而后心中开始为自己这位堂哥默哀。 随时时间推移,后边连墨刑都察觉到了叶安宁平静的表面下,有种要“风起云涌”的感觉,原本抱剑站在前方的身姿,不动声色的开始往后挪动。 就这么一堆人静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对弈的两人才在交掌之下停了手,在棋盘上的最后一个空格落下一子,竟是不分胜负。 “结束了?” 两个拱手起身,看到在不远处明显等了许久的叶安宁等人。 “阿宁……”燕沐云刚想走过去,却见隐在后方的墨刑,无声的对着他摇了摇头。 怔了下才发现四下一片狼藉,之前繁花似锦的美丽景致,早就一去不复返了。 心中升腾起不好的感觉,燕沐云头一次觉得心里惴惴不安,而与他有同样感觉的,还有另一位主犯南笙夜。 “两位若是已经对弈结束,就想办法将这里恢复一下吧,繁花巷中的四时花卉共有一百二十八种,其中九十八种都是名贵品种,而在这九十八种里面,有十七种已经算是绝品。”叶安宁淡然的说道。 “阿宁,是我不对,不该将对弈的地方选在此处。”燕沐云小声的陪着不是。 后头的几位北戎使臣听到堂堂瑞王爷,竟然这么附小做低的姿态,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毛病了。 “小宁,抱歉,本王定然会将这些花卉都寻到,将此处恢复原样。” 燕沐云小心赔不是的样子如果是惊到了这些北戎使臣,那他们自家王上这般差不多的样子,却是骇到他们了,同时对皇廷所传当初王上带回的天武女子,就是如今这些瑞王妃的事也信了几分。 可面对他的道歉,叶安宁同样冷淡道:“北戎王来此是客,怎么好意思劳烦。事情我已经与北戎的这几位大人商定了,这里就不送了。”叶安宁这次的怒气显然没那么容易消除。 南笙夜对此无法,只能应她所说先带着几位下属离去,心中想着等到万民宴开始那天,尽量将这些毁去的花卉找回一些。 北戎王带人离去,墨刑也退到了繁花巷外,燕蕊儿看了眼哄妻未得法的堂哥,叹了口气再同情地看了着他,默默地也退出了。 片刻时间,繁花巷里就剩下他们二人,“阿宁,还在生我气么?” 燕沐云有些耍赖一般将她拥入怀中,叶安宁无奈的一叹,“罢了,你没受伤就好,这些花卉我等下让养花的杨师傅看看,若还能养活的就留下来再慢慢培种起来就是了。” 虽然说那几种绝品牡丹花,是她辛苦养起来,眼前的这几株若就不活也没办法。 “走吧,这里交给折枝他们收拾就好了。”说完,就要转身走出去,却被燕沐云眼明手快的揽住的腰身。 “这些花卉虽然都已经残破了,但也不能浪费了。” “怎么?”叶安宁以为他是说,能将这些残破的花卉用到更好的地方。 “呼”燕沐云拾起一只花杆,竟开始舞剑,而随着他虎虎生风的剑势,地上躺着的那些花朵被激起了一层又下层,那满天的飞舞的花朵似从九天上洒落,不知的人以为是天将花雨呢。 趁着这功夫,燕沐云一把将叶安宁捞入怀中,半托着她飞快旋转,虽与那些舞姿优美动人的舞妓无法相比,可在这般美景之下,也晓得尤为和谐了。 叶安宁半仰着头,轻笑着任凭花瓣或落在自己的发丝上,或擦着脸庞滑落,直至一只手轻托着她的后背,而后在繁花间深情落下一吻,而后静静相拥。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与民同庆 时至傍晚,奉元城所有的百姓似乎相约好了一般,几乎都是在这个时刻走上街头,沿街两侧的彩色灯笼已经被全部点亮,这一天正是万民宴开始的日子。 而在奉元城城西的一处客栈里,一位衣着华贵优雅的女子,娥眉微蹙的端坐在妆镜前。 “王上这两日都在做什么?本贵妃从昨日便问你等,你们闪烁其词一直遮遮掩掩,本贵妃是看在王上的面子,才未曾责罚你们。如今万民宴再过一个多时辰就要开席了,王上你们又还未找到,若是耽误了正事,本贵妃可不会再念任何情面!”女子正是跟随而来的嘉惠贵妃,此时正抓着前日与南笙夜一同去瑞王府的几位使臣审问。 几位使臣都是擦了擦额头冒出的虚汗,暗自交换眼神,他们的王上这两天自然是忙着寻花了,更甚至将手下的侍卫都派了出去,到周边的几个城市寻找,更甚至启用的各处城市中潜伏的暗子,只为寻到几种名贵的花卉。 但看他们在这位王上的架势,大有为了博取美人一笑,而不顾一切的样子,可偏偏这位美人不是别人,而是与面前这位嘉慧贵妃恩怨最多的瑞王妃。 所有他们只能三缄其口,就怕惹祸上身,可现下王上寻花把正事都忘了,人还未归,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要是还支支吾吾,估计今天就要把嘉惠贵妃给得罪死了。 “回贵妃娘娘,王上……王上应该是出门寻花去了。”方姓使臣小心的回话。 “寻花?王上并不是个爱花之人,要寻什么花?还不快点说清楚!” 于是方姓使臣又将前日的事仔细说了一遍。 “呵,现在已经有了身孕还不安分么!”嘉惠贵妃低声冷嘲,原本平整的衣角,被拽得都起了褶皱,直到外头的侍卫禀报王上回来了,方才收起了冷厉的神色。 而在瑞王府中,今日的叶安宁也是盛装打扮,不过因着她现在有了身子,怕她累着。心灵手巧的折枝便给她盘了一个繁复高雅的孔雀髻,如此就算减少了各种钗环珠翠,步摇作为头饰装点,也能尽显堂堂王妃的高贵威仪,而对叶安宁来说少了这么多沉甸甸的头饰,着实让她的脖子减轻了不少负担。 刚梳妆收拾妥帖,燕沐云就掐着点的准时过来了,今日主持万民宴,两人都是穿着暗红色缕金线的织花锦,此刻站在一起却像极了当日大婚之时。 叶安宁笑意盈盈的盯着他瞧,而燕沐云同样专注的看着她,眼中满是惊艳,虽然两人相处也有些年头,可叶安宁就如同一处挖掘不尽的宝藏一般,总是给他不断的惊喜,还有惊艳。 她极少这般盛装过,或许平日里太过清素简单,偶尔一次的华服美妆便让人有惊为天人之感,便如今日这般,除了那极具匠心的孔雀髻,还有精致的花钿妆容。 这些日子的精心调养没有白费功夫,之前太过清瘦的叶安宁,现在终于有些丰盈了起来,白腻光泽的肌肤在胭脂恰到好处的衬托下,更是如雨后的蔷薇般娇艳欲滴,一双微微弯起的秋水双眸,似乎多看一眼都能沦陷其中,再加上额间描绘的桃红色花钿,尽显娇艳妩媚。 “诶,还看不够么?”叶安宁伸手在他眼前淘气的挥了挥。燕沐云宠溺的揽她入怀,偷啄了一下她殷红水润的朱唇,轻叹: “我的阿宁,永远都看不够。” 小夫妻间情意绵绵的情话,让还在屋里的几个丫头都是羞红了脸,叶安宁责怪的嗔了他一眼,催促道: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城楼吧。” 城楼上,受邀参加的贵宾们差不多都已经到了,城楼下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当叶安宁和燕沐云登上城楼,出现在百姓面前之时,底下的百姓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喝之声。 原本还在移动的人群都是停下了脚步,仰起头看着城楼上并肩站着的两位俪人。 两人皆是一身红衣,男子气宇轩昂,女子秀美绝伦,当真是一对佳偶天成的璧人。 “这一个多月以来,为了举办这次的万民宴,奉元城的百姓出力不小,本王先在此谢过诸位了。”燕沐云对着城楼下的百姓拱手。 “为表感谢,也是为内子积福,本王在此宣布免除奉元城百姓两年的赋税,如此以尽本王的一份心意。” 此言一处,百姓们一片欢迎鼓舞,齐声呼喊:“瑞王!瑞王!” 趁着群情激昂的一刻,燕沐云抬手振臂一呼:“本王宣布,万民宴现在开始。” 随着话音落下,早就安置在奉元城各处的烟花开始陆续燃放,在天空中绽开一朵又一朵璀璨又美丽的烟火,除此之外还有负责分发糖果的仆从,也已经在沿街各处延伸出来的楼台上站定,随着烟火燃起,将准备好的东西不断的抛洒下去。 楼台底下接糖果,捡糖果的百姓们欢声笑语不断,这般国泰民安的盛景让城楼上观看的众人都是心生感慨。 “本王来的不算晚吧?”此时欢宴刚起,南笙夜方才赶到。 叶安宁看着他身旁跟随而来的女子,正是嘉慧贵妃,当初拿了她的红梅美人图,看来她也是清楚自己的身份已经被识破了,所以也不打算再一直隐藏在人后。 想到她之前的身份,叶安宁忍不住侧过头看了看燕沐云,却见他神色平静,好似根本不认识这位嘉慧贵妃一般。 “这次的万民宴,是为恭贺王妃有孕之喜,本王也没什么太贵重的东西,只送上一些名贵花卉,还有一件紫狐皮斗篷,聊表心意。”说罢,身后的仆从将一盆盆开的正鲜艳的花卉搬了上来,不多时原本单调的城楼便被花香覆盖。 叶安宁颇为意外,那日南笙夜说会将那些被摧毁的花卉尽数寻回来,她自然知道他是个言之必行的人,却没想到才两天的时间,他竟然寻到了这么多名贵的花卉,想来是花了不少心思还有人力。 第二百一十七章 蕊儿之礼 叶安宁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这张紫狐皮斗篷,确实让她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忍不住伸出手抚摸了一下,一种温热极致柔滑的感觉自掌心传来。 到如今以她的眼界,看过了太多金贵奢华的东西,无论是什么奇珍异宝也很难再让她有这样的感觉,当年她可是连世所罕见的仙锦霓裳都穿过了。 而燕沐云同样瞥了一眼这件珍奇的斗篷,缓缓说道:“北戎王有心了,这紫狐传闻只在北戎的极北之地出现,且还须是冬日最为严寒之时。书中有记载,这百年间紫狐也不过出现了三次,想来北戎皇廷能凑出这样一件斗篷,不知是积攒了多少年。此礼确实贵重非常,本王就在此谢过了。”说罢,举杯先干为敬。 “请北戎王与贵妃先入座吧。”叶安宁起身指了几个婢女,将两人引到最前方的一处座位上坐下。 当嘉慧贵妃从燕沐云身旁经过时,忍不住回眸看了他一眼,眼底的神色说不出的复杂,却见燕沐云根本视她为无物,不免显露出一丝失望之色。 此刻她心里真正清楚,这个曾经爱慕过自己的男子,现在心中早就将她剔除的一干二净了。 “安宁,这是我送你的。”温朵递上来一只玉质形似哨子的东西。“下次你再来南诏就不用怕遇到那些会驱使蛇虫的部族了,我央求了好久大师傅才给我做出来一个,现在送给你啦。” “谢谢你,温朵。”叶安宁接过这个特殊又贵重的礼物。 温朵伸手抚了抚她还未隆起的肚子,惋惜道:“可惜我再过半个月就得启程回南诏了,不能看到我的小侄儿出生,真是太可惜了。” 叶安宁正要劝慰她几句,燕蕊儿却是凑了过来,故意炫耀道:“你放心回去,小侄儿还有我这个小姨照顾。” 温朵气结的站起身,跑到另一处欣赏那些名贵花卉去了。 “嫂子,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送得出手的,这个……”燕蕊儿平时除了父母还有兄长,从未送过以外的人东西,由是有些不好意思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递给叶安宁。 “这东西是我在一次抓了个北戎将领,那家伙为了保命,求饶之下给了我这个东西,我也不知是什么,便当战利品留着,堂嫂不要嫌弃就好。” 原来是战利品,叶安宁好笑的看着她,原以为女儿家送个手工针织什么的,燕蕊儿这礼物确实独一无二。 好奇的将小木盒打开,眼前的东西让她一怔,挂在唇角的笑意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有些惊骇的表情,下意识的侧过头,见到燕沐云正去了了清所在的位置敬酒,方才心中稍定。 “嫂子,你怎么了?”燕蕊儿同样注意到了她情绪突来的变化,有些担心的询问。 “我没事,只是你送得这件礼物,让我突然想起一位故人,心中有些触景生情罢了。” “原是这样,抱歉。”燕蕊儿有些自责,她这些年得的战利品不少,怎么今日就偏偏挑了这件引人伤感的东西? “你的这件礼物我很喜欢,只是蕊儿,当初你可问过那北戎将领这件东西的来历?”思来想去,叶安宁还是决定了解一些情况。 “我当时拿过来的时候,只问了他这是什么东西,那货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是当年他带军队奉命去铲除扎鸿部时,在其部族中抢掠到的物品。” 叶安宁静静地听着,心中思量着这到底是冥冥之中注定的,还是就是普通的巧合而已。 “阿宁?” 乍一回过神才发现燕沐云已经敬酒回来,在自己身旁呼唤了好几声了。 “可是太累了么?”见她一直坐在位子上捧着一个木盒子发呆出神,燕沐云体贴的问道。 叶安宁摇了摇头,这么美好又意义的一个夜晚,她并不想因为自己的一点小事就扫兴,“温朵说还有半个月就回去了,我只是觉得有些不舍。” 找了个理由先含糊过去,因为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如何与燕沐云去解释自己心中的疑惑。 “你若想她,等到孩子出生后,我再写一封邀请函,请南诏王夫妇到奉元城做客,这样可好?” “嗯,都听你的。” 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似乎双目所及之处都只有对方,看得不少人都暗自羡慕。 “王上心中可是不舒服?” 嘉惠贵妃坐在一旁,看着南笙夜自饮自酌般的一杯接一杯,心中翻腾着酸意,忍不住出言问道。 “本王的事情你无需过问。”南笙夜淡淡的回道。 “王上如今是北戎的王,身体发肤一丝一寸都关系到整个北戎,嘉惠不敢不问,记得当年初识王上时,那时的王上行事果决狠辣,只要于大计有用,就算付出在多代价都是在所不惜,可如今王上变了。”嘉惠贵妃依旧将话说了出来。 南笙夜沉默,慢慢地为自己再满上一杯酒,看着一直在凝视自己的嘉慧贵妃。 “本王如何行事无需你来多说,你且想好往后你该如何做吧,毕竟你的身份已经暴露在人前。”说完直接拿起一只酒杯,还有一壶酒走到了城墙处,独自欣赏起城楼下的热闹和鼎沸。 夜色渐深,参加万民宴的人都逐渐散去,奉元城难得回归到了当年宁静安详的样子。卧室内,已经卸去一身华服的叶安宁坐在桌边,凝视着带回来的小木盒。 刚沐浴完过来的燕沐云见她这个样子,忍不住问道:“我看你自晚上开始便一直抱着这个木盒,蕊儿送得这个木盒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么?” “我给你瞧一样东西,你来猜猜看。”叶安宁见他走过来以后,伸手将面前的木盒缓缓打开,在打开的一瞬间,一道流光闪自木盒里绽出。 燕沐云仔细一看,竟是一颗看起来如丹药般的东西,只是寻常丹药都是色泽暗淡。哪里如这枚丹药一般,不仅仅丹药是淡金色的,连药味都是与寻常的丹药不同,完全没有苦涩的气味,有的只是一阵一怡人的芬芳。 第二百一十八章 再次见到这记忆里的东西,叶安宁心中五味杂陈,似乎见到了一位和她前世牵着着太多仇怨的敌人,又似乎见到了与她来自同一世界的“朋友”。 所以当打开燕蕊儿送自己的木盒,看到这枚丹药之时,她的心脏几乎都要停止了,曾以为她来到这个世界,绝对是巧合中的巧合,现在再想起来,可能还真与这枚当初被传做“长生不老”丹的东西有关,现在自己又得到了一枚,若是服用下去,她能回到自己的那个世界么? 想到这里叶安宁不由地抬眼看向燕沐云,只见他正专注的盯着这枚丹药查看,莫名的心中有些揪痛,她赶紧丢开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不敢再想。现在她拥有了一切,至死不渝的爱人,两勒插刀的朋友,再过几个月还有她的宝宝,回去?怕是真有选择,她都不会去的。 “阿宁,这个就是蕊儿送你的战利品?”燕沐云专注的研看了好一会,奈何对于医道他并不通晓。 “是啊,听说还是枚长生不老丹呢。”燕蕊儿当然没说过这话,这是她前世流传的说法。 燕沐云肯定不会信这神乎的说法,“阿宁,你信?” “自然不信,若真有长生不老丹,那研制之人为何自己不吃?再不然若是献于君王的话,也没见哪朝的皇帝长生不死了。”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对于长生不老丹这个说法,叶安宁是一直不认可的。 “既然弄不清楚这枚丹药的功效,那便收着观赏。” “嗯,我想拿去给了清师傅研究一下。”不知为何,她总还是想知道这枚丹药到底什么东西,和自己来到这里是否有关,而且燕蕊儿说这枚丹药来自扎鸿部,那他们又是从何得到的呢?心中还有许多疑问未解。 时辰已近二更天了,叶安宁确实已经很是疲惫,将丹药收好后便准备睡下,外头却传来禀报说是衙门的来人禀告,抓到一个夜探府衙的贼人。 听到传话,叶安宁刚要坐起身却被他压了回去,将锦被与她仔细盖好,燕沐云方才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你在屋里安心休息,我去府衙看看便好。” 本来叶安宁也想去瞧瞧,是不是当初自己云子墨上钩了,可经他这么一说,才恍然想起自己现在已经身怀六甲,这般操心劳累于孩子无益,也就乖巧的缩回被子里,安心做个闲散王妃就是。 许是昨日熬的太晚了,第二天叶安宁直接睡到午膳才起,原本她还不想醒,还是折枝怕她饿坏了,硬是将她拉了起来。 “王爷还未回府么。”叶安宁打着哈欠,晃晃悠悠的起床,那摇摇欲倒的样子,看得身旁的几个丫头慌的不行,就怕她一不小心没站稳就磕着了。 “回禀王妃,王爷一个时辰前就回府了,因见着您还未睡醒,就去了书房。”折枝回道。 “嗯,那温朵呢?”惦记着昨日她说再过半个月就要回南诏了,叶安宁想着这几天多陪陪她,毕竟下一次见面也不知是何年马月了。 “温朵姑娘现在应该在屋里收拾东西呢,刚才奴婢从北院那边过来,瞧见温朵姑娘正指挥者几个婢女在一起收拾。” 现在就收拾东西?不是还有半个月才回去么? “冬梅,你去北院的客房请温朵姑娘过来一同用午膳。” “是,奴婢这就去。”冬梅快步的走出门去,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见她引着温朵过来了。 这么快?叶安宁有些意外这速度,从这到北院来回怎么也要小半个时辰。 “呀,做了那么多吃得。还是我的鼻子灵光,老远的闻着香味就寻到你这里了,碰到冬梅才知道,原来你也找我呀。”温朵看了看桌上摆着各色美食,有点食指大动。 要知道因为叶安宁有身孕的缘故,口味挑剔不说,还不定性的很,经常各种吃不下,为了让她多吃些,所用的食材可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又是另外搭配的菜谱,这许多菜色还是厨娘重新研制出来的,这满府里除了燕沐云,谁都没有这个可以福气尝到。 “想不到今天我也有这个口福啦。”温朵坐下后,毫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夹了块挂着琥珀色粘稠汤汁的鱼片塞入口中。 “唔……太好吃了。” 瞧她幸福的眯起眼睛,叶安宁瞬间觉得这些看着没胃口的菜也诱人了许多。 “温朵,我怎么听说你现在就开始收拾行李了?” “嗯,正想过来告诉你呢。我大约三天后就要启程了。” “这么急?” 温朵无奈的耸耸肩,“呼延送来消息,让我早些回去,哎。我都还没玩够呢!这家伙就是缠人,我又不是他娘……” 瞧她咋呼咋呼的开始乱讲话,叶安宁赶忙捂住她的嘴,这说着说着怎么就开始口无遮拦了,只见一旁伺候的几个丫鬟低着头,憋笑憋的脸都红了。 她刚才不过是一时气愤,回过神温朵也意识到自己说过头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乖乖的不再作声,继续闷头吃饭。 叶安宁不由感慨,温朵能一直保持这般天真烂漫的性情,也得亏呼延的全心呵护了。 午膳过后,叶安宁去到了书房,见到燕沐云正在写信,而他听到动静,抬起头见叶安宁站在那里,“可算睡醒了。用过午膳了么?” “嗯,已经用过了,对了,昨夜那贼人可查出来历了?” “查过了,那人已经招认。是云子墨拍来接与王松接头。。” “她果然足够谨慎!及时我们抛出的诱饵实在很诱人,她都不会自己去涉入险境。”叶安宁讥讽的笑道。 这些年与她交手过的女子,塔娜的武功最高,心思缜密善于谋划,且此女野心勃勃。而云子墨虽然武功不高,甚至从她的外表看,只会认为她是个柔弱温婉的可心女子,可实际此女心黑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一点倒与建成帝极为相似,难怪两人会一拍即合。 第二百一十九章 女红针织 “昨夜经过审问,那贼人可说了云子墨身在何处?”再次让云子墨侥幸逃脱,她怎么想都颇为不甘心。 “她所在的地方,原先确实被我们忽略了。” 叶安宁一怔,想到一处地方:“莫非是在清河府的朝廷军之中?” 他们猜测过她会在宫城,寻求建成帝庇护,也猜测过她会在外为建成帝办事,隐藏在一个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却独独忽略了清河府那些与西北军对峙的朝廷军。 “如果她真在那里,这次她派人出来与王松联系,倒真是给了我们一个机会。”燕沐云说道。 “你不会是想……这样让暗电深入敌军,会不会太冒险?”她以为燕沐云会让暗电扮成这男子的样子,偷入朝廷军军营中,是准备刺杀云子墨。 “云子墨不过是建成帝手中的一颗棋子,对付她倒不急在一时。”燕沐云笑着解释。 这次抓到的男子确实是给了他们极好的反击机会,自己竟然只想到对付云子墨这么狭隘的一件事上,叶安宁对于自己的表现有些不太满意。莫不是这一孕傻三年是真的?理了理思绪,尽量让自己将个人的情绪抛开了去,调整了下浮动不安的心情,叶安宁重新正色道: “暗电代替此人的身份潜入军中,让他带一些我们准备好的错误消息回去,然后只让他按兵不动就好,待到清河府兵起之日,我们在军中埋下的这把利剑才能切入他们的咽喉。” 专注的听她说完后,燕沐云将她拉到怀中,坐在自己的腿上,刚才叶安宁有一瞬间的沮丧,他自然也是感受到了。 “你说的对,对于暗电潜入进去以后的安排,我也是这么打算的,阿宁果真与我心有灵犀。”说完捧起她的脸蛋,让她直视自己,“阿宁,你一切都不必忧心,只要记得你的前面永远有我在。” 心中涌过丝丝暖流,叶安宁依靠在他怀中。是啊,一切有他在,自己又何必为一些小事纠结呢?想到刚才因为想偏了问题,就钻牛角尖的自己,叶安宁也忍不住觉得有些幼稚好笑。 既然决心放宽了所有的心思去安心养胎,叶安宁便彻底收拾起了“失业”以后得失落感,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的位置。 这些天叶安宁先是趁着温朵离去前,陪她再去逛逛,购置了好些衣衫首饰,胭脂水粉,还有各种天武特色的美味吃食,土特产等等,温朵来时不过带着一箱子东西,回去的时候叶安宁硬是给她备了整整两车,把温朵感动的临出门前抱着她差点哭晕过去,直安抚了大半个时辰才与她依依惜别。 送走可温朵后,叶安宁思前想后准备转型做慈母,一来是打发养胎的闲暇时光,二来是想着往后宝宝出生,自己作为母亲的,总不能连件肚兜都没有自己动手做的。 于是她在折枝几个丫头惊讶的目光中,拿起了自成婚后就没碰过的绣花针,开始专心学习女红。 “王妃,你第一件女红打算做点什么?”折枝坐在一旁帮她选配丝线,见她绣得很是专注的样子,忍不住小声的问道。 “我猜王妃一定是打算给将来的小世子做件衣服,或者做顶帽子什么的。”冬梅首先开口猜测。 “嗯,那我就猜王妃是为王爷做点衣饰。”李雁儿也参与了进来。 听到他们三人那么积极的为自己打算第一件成品,叶安宁却是皱着眉头看自己绣得四不像的绣品,这针脚歪歪扭扭的没一个绣在正确位置。郁闷地拿起折枝给自己绣的范本,对比之下简直有惨不忍睹的感觉。 将两幅作品摊到桌上,叶安宁叹道:“你们觉得我这手艺,大概能做什么?” 三个丫头看着缎面上绣的蝴蝶,大有肢体分离的趋势,心中都是感叹自家王妃的女红简直就是惊天地泣鬼神,她们也纳闷了,论才智,这世上有几个女子可以胜过她们的王妃?可一旦到了女红针织方面,这都学了快半个月了,叶安宁的手艺依旧是那么坚定的原地踏步。 “不如王妃先从一些小物件开始学习针脚,等熟练了再绣一些更复杂的花纹,如何?” 折枝的提议不错,叶安宁想了想,为了往后在宝宝面前树立一个慈母形象,她决定还是努力一把,不就是女红么,就不信她学不会。 在折枝的建议下,她决定先从一些挂饰的香袋入手,于是乎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叶安宁开始到处派发自己做的香袋,因为东西简单,所以在她勤奋练习下,香袋的制作也很是高产量。 除了府上的婢女们都人手一个,连西北王府,谢青清那里都被塞了好几个。 “嫂子,你还在做香袋啊?”燕蕊儿来看她的时候,就见到桌旁的木篓子里已经又扔了一堆的香袋,她一个不爱香的人,现下房中都挂了三个,腰间还坠着一个。她还是少的,西北王王妃那里的存货更多。 “嗯,是啊,怎么样,我现在缝制的这些香袋还不错吧!”叶安宁对于自己越来越像模像样起来的针脚,可是相当满意的。 “是……不错。”燕蕊儿违心的说道,“可是嫂子,这也做太多了,不如换掉点的东西做做如何?” 停下手中的针,叶安宁觉得有理,之前自己针脚不行才一直联系缝香袋,现在自己已经进步了,应该找点更复杂的花样做一下。 “嗯,那我来做扇坠这些好不好?” “不,不,扇坠太简单了,我觉得嫂子你完全可以去缝制一些样式简单的腰带,正好沐云哥可以用。”燕蕊儿心中暗暗对燕沐云道了个歉,与其让她做一堆东西广洒网,还不如就做一个人的东西。 “腰带?”叶安宁觉得这个提议也不错,当即丢下缝了那么多天的香袋,从内室取来一条燕沐云惯用的腰封,开始对比着学制作腰封。 这一天经过燕蕊儿的提议,叶安宁又开始学着做腰封,于是接下一来一段时间,燕沐云每日都是换着各种不同的腰带。 第二百二十章 相亲窘事 自从叶安宁魔怔一般与女红杠上以后,燕沐云身上的各种配饰就开始多了起来,荷包,扇坠,腰带,剑囊等等。若是这些东西缝制的精致也就罢了,可几乎每个都是做工“感人”,也就只有燕沐云会觉得好看,还夸赞她手艺长进了不上。 于是叶安宁养胎的日子就在每日摸索着做女红打发了过去,转眼又是一年春分,叶安宁的身孕已经有了八个多月,沉重的身子让她行动也愈加不方便了起来。 为了不让她待在府中太无聊,燕蕊儿,谢青清几乎都是轮换着来陪她,这一日,她挺着硕大而圆滚的肚子,在西北王王妃的作陪下散着步。 “王妃,这些日子辛苦你每天过来照看我了。” 西北王王妃有些嗔怪的看着她,“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客气,我是你五婶,清河府现在出兵在即,沐云带着大军已经出了门,在这奉元城中你我便是最亲的人了,如何还说这么见外的话。” 知道自己失言,叶安宁抱歉的笑了笑,用着新学到的技巧卖乖道:“安宁失言,五婶莫要见怪哦。” 西北王王妃似乎很是受用这一套,小心的将她搀着走进旁边的亭子里坐下歇息,里头早已备好茶点。 “婶婶,这是你最爱喝的茶,还有糕点。”坐下后,叶安宁便将茶点都奉到她面前。 “还是安宁你贴心。”西北王王妃很是欣慰的接过茶点,都品尝了一下,看着叶安宁这么体贴孝顺,不由地感慨:“别看我是生了个女儿啊,外人总以为我儿女双全,可我总觉得自己生得是两个儿子。就蕊儿的个性,平日里我想感受一下女儿在膝下撒娇都是奢望。还好现在有安宁你陪着,等再过一个多月,我也总算能抱上小侄孙了,这无聊的日子可就好打发多了。”许是想到一个月后的情景,西北王王妃的脸上笑容更灿烂了些。 “婶婶还担心什么,等来日逸晨娶了妻室,让他多生几个。您还怕不能儿孙承欢膝下?若是再算上蕊儿,婶婶日后怕是有得忙了。” “我那两个讨债的就不要想了,蕊儿那丫头成日想着要去清河府,要不是我死命拦着,现在怕是早就不见人影了。” 西北王王妃满目的忧心和无奈,叶安宁体贴的将茶水递上,“那蕊儿现在是在府上了?怎么今日婶婶不带她一起过来?让我帮婶婶劝导她几句。” “这丫头心思老是在外头,我想着早日为她择一位良配,也好管住她,我也能少操些心。” “额……所以今天蕊儿没来,是因为……”她的话让叶安宁总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我前些日子寻了这奉元城中最有名的媒婆,相看了几个品德,才华,相貌,家世都不错的后生,今日安排蕊儿去相亲了。”说起此事,西北王王妃颇为高兴。 “那……蕊儿同意去了?”叶安宁不太相信,燕蕊儿别说去了,若是惹急了她都担心对方那位小后生会有性命之忧。 “我自然没有告诉她了,我只说想吃四月茶楼的糕点了,她便过去了。”西北王王妃得意笑道。 “所以,其实您是让媒人带着那位公子也去了茶楼……”完了,完了,叶安宁心中开始要为那位公子默哀了。 “是啊,婶婶这办法好吧!她不相也得相!” 呵呵,叶安宁违心的点头认同,心中却暗叹:五婶,你也太不了解你自己的女儿了。 果然,两人刚用完茶点出了后花园,就有人匆匆进来禀报,燕蕊儿在四月茶楼将一位公子给打了。 听到消息,西北王王妃气的没晕过去,叶安宁在一旁小心劝着才急急忙忙坐了马车,赶去了四月茶楼。 一个时辰后,燕蕊儿被气愤的西北王王妃抓了回来,叶安宁见她自进来都是低着头,偶尔趁着她母亲不注意偷偷抬头对着叶安宁眨眼睛,想让她帮忙哄哄。 “婶婶,先消消气。”得了眼色,叶安宁只得帮忙打配合。 “我倒是想消气!你让她自己说说!她把人家唐家那位后生打成什么样了!”西北王王妃拍着桌子,狠狠瞪了一眼继续低头与地板对视的燕蕊儿。 “不就是打折了一条腿嘛……”燕蕊儿显然不承认自己下手重这件事。 “只折了条腿么!”西北王王妃提高了音调。 “大概……大概还有只手吧。主要是他……太不经揍了。我在军中与那些将领们过招,就没见过这么弱的男人……还有,谁让他一上来就姑娘长,姑娘短,让他让开一些他不让,那我以为他是在挑衅啊……最主要的是,母亲你也没跟我说相亲的事……” “闭嘴!你将人家打了你还有理了?”西北王王妃呵斥道,“那位唐家大公子是位文人,那才华在整个西陵府都是有名的,你以为都象你喜欢舞刀弄棒?” 叶安宁在一旁看着骂出气势的西北王王妃,还有缩着脖子不敢再出声的燕蕊儿,她有心想帮一把,可无奈这种时候,实在插不上话,只能心中默默同情一下燕蕊儿,将人家打成这般伤残的模样,怕是接下来还有得闹呢,就让你母亲先把心里的这口恶气出了吧。 等到西北王王妃训够,气也消了大半时,天色已经黑了,叶安宁见机赶紧说道:“婶婶,这天都已经黑了,该用晚膳了,您看您一直这么气着,您的侄孙在肚子里饿了都不敢动弹了。” 心情开始平复的西北王王妃,听她这么一说,这还剩一半的怒气也缓了下来,伸手抚了抚叶安宁的肚子,哄道:“哎呦,都怪叔婆忘了时间了,我的小孙可饿坏了吧。” 让叶安宁很是欣慰的是,肚子里的这位小朋友很是给面的动弹了一下,这下让西北王王妃欢喜的将什么都忘到一边了,只让人赶紧将晚膳都摆上来。 低着头站了一下午的燕蕊儿,默默的抬起头,悄悄对着叶安宁比了个大拇指,心中暗自发誓,以后一定对这位还没出世的小侄子好一些,瞧自己母亲那疼宠的样子,自己后半生算是有“靠山”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莫擎到来 燕蕊儿在四月茶楼整的这一出,招得唐家家主拖家带口的跑到衙门告状,唐家作为世代书香的文人世家,虽然远不及京都城中的原家,可这些文人本就气性极高,又何况是这样一个在奉元城名声不小的世家?所以今日纵使你是皇亲贵胄,他们一样不会退缩。 这件事本来就是燕蕊儿有错在先,为了平复唐家的委屈,叶安宁拖着大肚子亲自带她上门探望那位可怜的唐大公子,再与唐家家主当面致歉,这么一来可谓给足了唐家面子。 唐家主也确实没想到,堂堂瑞王妃会亲自带人过来赔罪,又惊又喜得心情之下,之前的愤怒也平息了不少。 “唐家主,之前的事情乃是由一个误会引起,蕊儿年轻行事一时冲动,可不管如何,唐公子伤于她手,我们瑞王府和西北王王府都会担起这个责任。”说着,她让人将带来的伤药拿了出来,交给唐家主。 “这伤药是我求着一位神医前辈所赠,对于骨伤颇有效果,唐家主先与大公子用着,后面若是用完了,唐家主直接派人去王府告知我一声便可。” 唐家主接过伤药,心中仅剩的那点不满也被扫除干净,原本他以为对方乃是王府之人,自己儿子这次那么大的委屈,怕是要他们自己吞下了,没想到这位瑞王妃身怀六甲还亲身赶来,带着王府贵女与自己赔罪,还赠了药,当真是毫无架子,温婉善良。 “草民在此谢过瑞王妃赐药,待小儿伤愈后,草民必定带他亲自到王府与王妃道谢。”唐家主言语间皆是感激。 “唐家主客气了,这事情本就是我们有错在先,家主还是快些将伤药与公子用上,本妃就先带着蕊儿回去了。” 替燕蕊儿将剩下的烂摊子收拾干净,经过这次的教训,她这段时间也安分了许多,也不在提要去清河府的事情,至于西北王王妃与她安排的后续相亲,那自然也是作罢了。 现下燕蕊儿在奉元城的名声,还没有哪个不怕死的公子哥敢对她有所肖想,找不到敢接这活的媒婆,西北王王妃还气了好几天,最后也只能无奈接受了现实。 “哈哈。蕊儿姐可真是厉害!”燕蕊儿的事迹传遍全城,谢青清自然也是听说了,趁着来瑞王府陪她的功夫,又不死心的将那天的事情来龙去脉都仔细问了一遍。 “你可不准学蕊儿这样哦。”叶安宁很是正色的告诫道。 “学蕊儿姐姐也没什么啊,这一劳永逸的办法可以省去往后的多少心思啊。” 叶安宁瞪了她一眼,“你们一个两个若都是这样,我可没有本事次次替你们兜底。” “哎呀,嫂嫂,我和你开玩笑呢,我哪里有蕊儿姐姐这么好的武功。” “你知道就成。”叶安宁故意揶揄了她一下。“你父亲可有家书寄回来?算算时间他去秦川府都快满一年了。” “嗯,父亲说他在秦川府很好,更让我谢过嫂嫂当初的开解,才能让他再为百姓效力,还能亲眼看到秦川府越变越好。”说完,谢青清起身很是认真的与她行礼致谢。 叶安宁忙拉她坐下,“这是做什么?我们相识这么多年,哪里还做这些虚礼,而且宁国公大人肯帮去秦川府,那是百姓之福,更是帮我与沐云减轻了许多压力,要谢也是我谢你父亲才是。” 秦川府与清河府相邻最近,后方稳固有了持续的支援,燕沐云才能无后顾之忧的全力拿下清河府。 谢青清陪着她一直到了傍晚,才差人将她送回宁国公府。 “王妃,刚刚有消息送过来。”墨刑递过来飞鸽传书送来的纸条,叶安宁看到上面写的内容,感觉有些意外。 不懂声色的用过晚膳后,便坐着府中的马车去了凝香斋,特意从秦川府赶回来的东方肃早已经等在那里。 “辛苦你了。”东方肃见她挺着个大肚子还要特意赶过来。“只是沐云现在不在,只能劳烦你了。” “你何时也开始这么见外了?”叶安宁诧异的看着东方肃,似乎第一天认识他一般。 “王妃说的不错,东方何时也这么矫情了?”厢房外,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莫擎,你这小子到了现在才下决心来奉元城!”见到进来的身影,东方肃直接上前捶了他的肩膀一下。 莫擎同样回以一击,两人似多年未见的好友,倒难得摒弃了从前见面即刻互怼的架势。 “还未恭喜王妃有孕之喜。”莫擎对着叶安宁拱手,又送上了一份礼品。 “你小子如今倒是越来越开窍了。”东方肃瞄了一眼那锦盒中成色极好,拳头大小却未经打磨过的羊脂白玉。想来是想让叶安宁等孩子出世以后,根据性别再请工匠重新雕琢。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收下了莫擎的这份礼,叶安宁又问道:“你父亲如今可还好?奉元城的居所可安排好了?” 莫擎无奈的摇头,“皇上与淮南王合作,军中能与淮南王平起平坐的,能不被牵着鼻子走的将领还没有,所以皇上一直想让我父亲重新领兵,好压制淮南王在军中独大的局面。可惜父亲并无重新上战场的意思,加上……加上知道了嘉慧贵妃的事情,这两年父亲一直颇为萎靡。所以无论皇上如何软硬兼施,他都未曾松口过,只待在府中借病不出去。这次虽然被我说动,一同来到奉元城,可状态还是不太好。” “建成帝不能让你父亲就范,于是就将目标锁定在你身上,想借你控制住荣禄候,可殊不知他这般令人不耻的手段,才是逼走你父亲的最后一步棋。”叶安宁说道。 东方肃却不以为然的笑道:“要我说,还好那家伙走了这步棋,不然这小子哪里会下决心带荣禄候离开京都。” 莫擎苦笑道:“是吧,所以我便借着父亲重病需在府中陪护,就待在府里不再出去,不过一个守备军统领之职位,不要也罢。” 第二百二十二章 巧计安排 莫擎其实早就去意已决,坚持留在京都城不过是因着荣禄候的关系,可现在建成帝步步紧逼,若是再继续留在那里,还不知要应付他多少的手段,而且他与荣禄候皆是有个心结在,就是想见一面那位嘉慧贵妃,亲眼确定一下,此人是否真的是当年的莫志欣,若真的是她,又为何当年诈死,如今却成了北戎王的贵妃! “北戎现在每隔一个月就会有商队到奉元城交付货物,我可以寻个借口暂时不让这批货进城,届时等她过来,我再安排你们见面。” 回到府上,叶安宁算了一下,离北戎这次交货的日子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想了想,她决定以商会接到买主的投诉,说买到的皮毛质量问题,从而在处理完事情以前,不再接收北戎来的货物,且在信上署名便是送到嘉慧贵妃手里。 这封信被北戎的驿管加急送到了北戎,此时在皇廷里,一群人正商议此次负责押送这批货物去奉元城的主事人选,收到由奉元城北戎驿馆送来加急信件的嘉慧贵妃,神色凝重的赶了过来。 “去禀报王上,驿管有急信送来,我们的这批货,怕是进不了奉元城了。” 门外的守卫急匆匆的将话传了进去,原本正在商议的大臣都是被这突来的坏消息震的不知所措,这些大臣中有一大部分还是各个部族的首领,这些货物都是从各个部族收集而来,等交易完毕之后,再从奉元城收购大批的粮食布匹,到北戎之后再根据供货的数量,分配返回给各个部族。 这段时间来的良性循环,让各部族的生活好了一些,至少上年的冬荒未在如往年这般,总有许多百姓因饥寒交迫而死。 可现在突然说这次的货物要被拒收了,这就如掐中了这些部族首领的命脉一般,怎能不惊慌失措。 南笙夜的神情同样凝重,立刻让人传嘉慧贵妃进来讲明情况。 而信件送出以后,叶安宁便安心的在府上等候回音,果然在交货期快到的时候,北戎的商队依旧如约到了城外,只是这次他们不能进城,只能暂时停留在外,而负责这次商队主事的正是收到信件的嘉慧贵妃。 此时,叶安宁正在府中听着乐师弹奏曲子,从前她并不喜欢这些,可自从有了身孕,她就想着虽身处异世,但胎教这些东西还是要有的。 叶安宁沉静在如高山流水般的琴音里面,冬梅从外头快步的走了进来。 “王妃,守门的侍卫禀报,北 戎的嘉慧贵妃在府外等候求见。” 叶安宁轻抬手,琴音戛然而止,“请嘉慧贵妃来畅音轩,整好可以一同欣赏一下,我让人新谱的曲子。” 折枝聪慧的吩咐几个婢女,在叶安宁的右侧再备了一桌茶点,等到嘉慧贵妃被引路的冬梅带进来以后,就看到挺了偌大肚子的叶安宁,闲适的半倚着软垫,听着音乐很是享受的样子。 再想到这些天自己因为对方的一封信,这一路过来都是吃不好睡不好,心里不免有些憋闷。 北戎与西北这次的经济合作,虽然让许多百姓的日子好过了一些,可同样却成了北戎的掣肘,比如这次奉元城的拒货,就直接让他们陷入了两难之境。 “贵妃来访,本妃身体多有不便未能出迎,还望贵妃不要见怪。” “瑞王妃如今是万金之躯,还是好好养着吧,我们北戎并不注重这些虚礼,而且本贵妃这次来是为得什么事情,相信瑞王妃也是心中有数。” 叶安宁并未即刻接话,只是让在一旁侍候的折枝,为她将茶水臻上。 “贵妃一路辛劳,想必此刻火气也是比较大,还是先喝些茶水,听首琴曲降降火气吧。” “瑞王妃还是别卖关子了,这次我们的货物进不了城,本贵妃相信定是出自瑞王妃的手笔,又特意让驿管将信送到我的手中,现在本贵妃已经来了,瑞王妃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就是。” “贵妃是否误会了什么?”叶安宁一脸无辜的看着她,“这次的事情本妃已经在信上说得很清楚,是因为你们上次提供的一批皮毛出了问题,购买的客商向奉元城监管的商会投诉了这批货物,所以才会做出这个决定,贵妃若是以为本妃挟私报复,那本妃早就该出手,又何必等到现在身体不便?” 嘉慧贵妃目光审视的看着她,想来即使叶安宁说的天衣无缝,也不能让她完全取信,可比起刚开始的激进,现在心情到底平复了些,只要不是叶安宁刻意打压为难,其他的事情都好说。 “瑞王妃既然说是有客商投诉,那请问那投诉的人可还在奉元城,若真是货物有问题,本贵妃自然会给这位客商一个满意的答复。” 叶安宁笑道:“本妃便是知道这封信交于贵妃是对的,一个可以拍板的主事人,才不会影响后面的协商。那客商如今就住在城东的一家客栈里,贵妃可以稍示休息一晚,明日本妃再安排你们当面协商,如何?” 面对她如此“好心”的建议,嘉惠贵妃却直接婉拒:“瑞王妃的好意心领了,只是我们的商队还停留在城外,本贵妃现在就去见一下这位客商,但愿事情解决以后,瑞王妃可以将我们的商队放进来。” “这是自然,只要事情解决,那位客商去商会撤回了投诉,本妃即刻让城守放行。”说完,在折枝的搀扶下就要起身。 “瑞王妃身体不便,还是不必随我去了,只需告知那家客店的名字,本贵妃带人直接寻过去即可。”嘉惠贵妃显然对她的防备极深。 叶安宁无所谓的坐了回去,将地方告知以后就让冬梅送嘉惠贵妃出了府。 而等候在府外的几名随行使臣,见到嘉惠贵妃出来都是迎了过去。 “那投诉的客商还住在客店,我们现在过去将事情解决了,商队便可以进城了。” 得到嘉惠贵妃的回复,几位使臣悬着的心才算落地,其实他们同样也是担心,这次的事情是因为瑞王妃故意刁难,现在知道并不是他们想得这样,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临盆发作 奉元城城东的如云客栈,嘉惠贵妃寻到了叶安宁所说的那位客商住的天字号房,可当走进厢房内,看到面前的两张熟悉脸庞,她脚步一顿,眼神中少见的闪过一些慌乱。 “你们先出去吧,剩下协商的事我独自处理即可。”嘉慧贵妃对着身后跟随的几位使臣,还有侍卫说道。 “那臣等就在楼下大堂等候。” 谴退了身旁的人,嘉惠贵妃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再看向莫风云与莫擎的目光,又变得淡然。 “两位应该就是瑞王妃所说的客商了,不知那批有问题的皮毛货物现在何处?若我验过之后确实有问题,我们会按照原价进行赔付,如何?” 而站在对面的莫风云似未听到她说的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有些失望也有些心痛的复杂。 “欣儿。”这多少年未曾再喊出口的名字,莫风云的声音有些嘶哑。 嘉惠贵妃指间微不可查的一颤,淡声道:“这位客商是否认错人了?本贵妃此次专程赶来是为了处理货物的事,这位客商还是尽快将货物拿出,不然就请到商会撤去投诉。” “姐,你怎可这样与父亲说话!”莫擎不敢相信的看着她,当初他记忆中最是孝顺体贴的姐姐,竟然会变得这般漠然。 嘉惠贵妃不悦的皱起眉头,“本贵妃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难道这位客商未曾听懂么?若你们没有诚心协商此事,那本贵妃只能直接去商会将情况说明了。” “姐,你既然不认我与父亲,那今日我便最后叫你一声姐,当年你突然的离世,可知父亲这些年都是如何过的?当年父亲意气风发,可自从你不在以后,他便再未笑过,成日将自己关在府中,自责当年就不该应了瑞王府的婚事。你可知这么多年每日的煎熬是如何度过的?” 莫擎的质问让嘉惠贵妃心潮翻涌,绕是如此可她依旧未曾开口,对于她这般态度,莫擎自嘲的冷笑。 “父亲,我们走吧。姐当年就已经死了,如今在我们面前的是北戎王的贵妃。”说完搀扶起莫风云,在临出门前最后留下一句。 “我知道这些年你在京都城搅动风云,过几天我会去西北军军营,若是你还不觉悟,那我们只能战场见了。” 莫擎带着莫风云走后,嘉惠贵妃这才神色恍惚的颓然坐在椅上,愧疚的转过头看着早已消失身影的门口。 莫风云父子与嘉惠贵妃见面后的情况到底如何,叶安宁并未多问,不过通知了商会将北戎的商队放进了城,而莫擎则在几日后过来向她辞行。 “你想去长宁府?”叶安宁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原本在她想来,莫擎带着莫风云好不容易到了这里,现在刚安顿下来有经过嘉惠贵妃一事,他怎么也得先伴随莫风云一段时间才是。 “嗯,如今奉元城安稳,我留在这里也是无用,峪风关有逸晨在,现在沐云已经带领大军到了长宁府,接下去便是京都城了,所以建成帝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想将大军挡下,沐云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刻,我过去正好用的上。”莫擎有自己的打算,叶安宁自然是知道前方如今的形势,对于他能去前线助力,心中也是认同。 “可是你父亲……”当年经历了丧女之痛,如今又见到女儿叛出天武成了北戎贵妃,想想也知道如今莫风云的心中是有多痛苦。 “其实此次我决定去长宁府还是父亲提议的,所以王妃不必担心,只求在我离去以后。王妃能照看一下,我来这里听说宁国公当初被王妃劝解,现在已经接管了秦川府的事务。若是……若是王妃得空……可否……”说道此处,莫擎看了看叶安宁肚子,才想起来如今她都快临盆了,自己的这个要求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是莫擎思虑不周了,王妃只要能偶尔看顾一二便好。” 对于他的纠结叶安宁自然懂的,笑道:“你放心去长宁府,荣禄候这里我会照看好,如有机会我会和你父亲谈谈。” 没想到叶安宁主动提起,莫擎感激的抱拳:“谢过王妃。” “你与沐云是多年的至交,如今你又为了帮他赶赴长宁府,我做得不过是些微末之事,何况若真可以开解了荣禄候的心结,能让他如宁国公一般重新振作,那才是天武百姓之福。只是此行你一人不可,新一批培训出来的雷霆军随你一同赶赴长宁府,可好?” 对于雷霆军新的作战方式,莫擎还身在京都城的时候就已经听说了,想不到沉寂了那么久的雷霆军,当世人都以为他们早已消失的时候,又以这种雷霆之势出现在众人面前。 “能同雷霆军一同前往莫擎自然求之不得!” “那需你再耽搁三日的功夫,届时一同启程吧。” 三日后,城外树林中,新到的雷霆军已经整装待发,叶安宁坐在马车上看着莫擎一行人越行越远。 “王妃实在不必赶过来送行的。”折枝心痛她拖着这般沉重的身体,还要马车颠簸。 “没事,不过小半个时辰的路而已,我现在安逸的待在奉元城中,能做得实在太有限,为他们送行也算是我聊表心意,好了,我们回去吧。” 折枝撩开搭帘告知车夫回王府,可马车刚动,叶安宁却觉得肚子一阵坠痛,下意识的惊呼出声。 “王妃,你怎么了!”折枝见她瞬间脸色苍白,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水。 “我可能……要生了。”话刚说完,便觉得裤子有些许湿润。 折枝见她身下有一点血水流出,吓的面无人色,只惊慌的嘶喊:“王妃快要生了!快点回王府!” 一直侯在马车外的墨刑听到折枝有些尖锐的喊叫,直接施展轻功全力先往王府赶去,那车夫也是被惊着了,使劲挥动着鞭子,背后的衣衫早已被吓的汗湿一片,今日若王妃在马车上出了差错,他的命也就到头了。 “王妃,你再坚持一下,我们就快到王府了!” “嗯!”叶安宁咬着牙,抵抗着一阵阵的疼痛将自己整个神智都快吞噬。 第二百二十四章 喜得贵子 墨刑提前赶回府中,赵总管得知情况,即刻找来早就请好的稳婆,吩咐了主院里的婢女听从稳婆指挥,做好准备。又派人赶去西北王王府将了清和尚接了过来,以备万一。 等叶安宁的马车到达府外,便直接被抬回了主院,西北王王妃还有燕蕊儿和谢青清都是听到消息赶了过来。 “安宁,不要怕,婶婶在这里陪着你啊。”西北王王妃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抚。 此刻的叶安宁已经痛的说不出话,却咬着牙硬是未吭声,勉强对着西北王王妃微笑的点头。 房门外,燕蕊儿和谢青清都是等在院子里,看着端着热水来回进出的婢女,都是焦心的在院子里踱步。 了清瞧她们两个走来走去,只觉得晃悠的一阵眼晕:“你们两个就不能歇息一会,晃得老头子我眼都花了。” 燕蕊儿停下脚步,“神医师傅,听说生孩子女子都会叫的撕心裂肺,为何嫂子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是啊,安宁不会有事吧!我还进去瞧瞧才能放心。”谢青清竟然直接闷头要冲进去。 “胡闹!”宁国公夫人一把将她拽住,无奈的白了一眼这个有点憨的女儿:“你乖乖的待在院里,我进去瞧瞧。” 两人眼巴巴的看着宁国公夫人进了屋里,了清见两人那神情,宽慰道:“这女人生产虽然疼痛,可人的奈痛程度不痛,那丫头你们何曾见她柔弱过?就她这性子再坚韧不过,所以你们莫要太担心了,再者有我在,定然不会让这丫头出事。” 两人在了清的安抚下,心才稍稍落定就闻得院子外响起错落的脚步声。 “王爷!”守在院外待命的赵总管等人齐声呼道。 “沐云哥?”燕蕊儿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疾步走过来的人。 “还知道赶回来,算你小子还有良心。”了清抚着胡须淡淡的说道。 燕沐云毫不在意的拱手:“了清师傅,安宁现在的情况如何?”他算着叶安宁的临盆时间,早在一个月以前就已经将军中事务托付给方将军,自己带着人往回赶,还好今日赶上了。 “你放心就好,不过现在才发作不久,应该还有一会时间,你若是想进去就抓紧时间吧。”看透了燕沐云的心思,了清如是说道。 “谢了。”燕沐云惊喜的拱手一拜,直接迈步进了屋里,再次留下两个眼巴巴的燕蕊儿和谢青清幽怨的望着了清。 屋里,叶安宁正躺靠在床上,稳婆不时的查看着情况,随着阵痛的加剧,她的额头已经满是汗水。 “阿宁,我来了。” 熟悉亲切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原本闭目的叶安宁错愕的睁开眼睛,看着不知何时已经坐到自己身旁的燕沐云。 “你回来了,那军中……”虽然能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刻见到他,有他陪伴着,叶安宁心中说不出的欢喜,可现在正在战时,她即便再想任性一下,也不得不告诉自己要分清时候。 “有方将军在,阿宁不必忧心。握着她已经汗湿的手,燕沐云细心的为她撩开额间已经湿润的发丝,眼中满是心疼。 “王爷且先出去吧,王妃要生产了。” 叶安宁反握着他的手,努力的扬起一抹笑意让他安心的出去等候。 自出了屋子,燕沐云便定定的站在门口,手紧握着神情凝重的如临大敌一般。 燕蕊儿和谢青清见他这般样子,也不敢开口安慰,只得同他一样站那望着门口进出端水的婢女。 了清无语的看着雕像般站着不动的三人,这一站就是一个时辰。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屋内传出。 “安宁!”早已崩不住的燕沐云直接冲了出去,却被早一步防着的了清将他拦下。 已经有些失去理智的燕沐云此刻双目泛红,面对挡着前面的了清直接一掌挥出,了清手腕一绕,反手扣住他的肘关节处。 “小子,你冷静点!你若现在贸然冲进去,那些个接生的稳婆还有婢女只怕都要被你吓到,届时手忙脚乱更是坏事!你想害了那丫头么!” 了清的怒吼顿时让他清醒了不少,反应过来的燕蕊儿和谢青清也忙去劝说。 “沐云哥哥,我母亲还有西北王王妃都在里面,她们都是过来人,若是有问题一定早就出来叫了清师傅了,现下她们都还在里面,安宁嫂嫂就一定没有事,你千万不要冲动!” “青清说的没错,沐云哥,我们就再等一会看情况。” 见他逐渐冷静下来,了清才继续劝道:“在此之前我已经为她行过针,且将一颗紫参丸交于西北王王妃,让她在小丫头力竭之时放于她口中,压在舌下。我们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你切不可因冲动误事。” 燕沐云到底未再向前一步,这之后,屋内偶然响起的惨叫都让他止不住颤抖,了清也不敢大意的一瞬不瞬盯着他,就怕他忍不住真的冲进去就乱套了。 就这般四个人呈一个奇怪的状态等到了傍晚,屋里终于传来了一声婴儿明亮的啼哭,还不等了清几人松口气,就觉得眼前一花,燕沐云已经如风般飞了出去,屋内正打算出来报喜的婆子还没来得及开门,只听咣当一声,面前的两扇厚实木门便被踹开了去,吓得她尖叫的坐倒在地。 一旁伺候生产的几个婢女也被骇了一跳,可当看到进来之人,都是白着脸慌忙的跪倒在地。 燕沐云踹开门口,直接如风刮过进了里屋,西北王王妃正从稳婆手中接过包裹好的婴孩,宁国公夫人也是满脸喜色的站在一旁。 此刻突然见到燕沐云进来,众人都是识趣的退下。 “沐云,快来瞧瞧,安宁生了一个漂亮的小世子。”西北王王妃欢喜的想将孩子递给燕沐云。 谁知他只是淡然的扫了一眼,“五婶先抱出去吧,我想陪陪安宁。” 西北王王妃被他清冷的态度弄的一怔,还是宁国公夫人暗暗扶了一下她的手臂,使了个眼色,两人才拥着孩子出了屋。 “阿宁,辛苦你了。”此刻的叶安宁早已累的昏昏沉沉,听到他的声音才勉强睁开了眼睛,却见到他眼角的一丝泪光,心中不由地一阵酸涨。 第二百二十五章 取名风波 叶安宁看着他有些湿润的眼角,忍不住伸出手轻触了一下,有些顽皮的调侃道: “呀,这若是被东方瞧见了,怕是接下来三五年都得被他揶揄了。” 燕沐云将她的手握于掌心,“他要笑便笑,这种苦我再不会让你受第二次。” “傻,生儿育女是每个女人必经的路,而且……我还想儿女双全呢,总不能让咱们得儿子往后太孤单。”叶安宁抓着他的手,认真说道。 “好了,你也好好想想,为咱们得小宝取个名字。” “那就叫他小宝。”燕沐云简单爽利的决定。 “额……这个是小名,若大名叫小宝,等他长大如何叫得出口,儿子还不恨死我们。”叶安宁不禁想到多年以后,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被人喊小宝的样子。 “哎,若是五叔醒了就好了。”叶安宁哀叹,还有什么被长者赐名更好的选择呢。 “只需再等一年,大军就可攻到京都城下,届时再逼建成帝交出解药。”燕沐云估算了一番。 “嗯,了清师傅这边根据李雁儿提供的一些信息,在解药的研制上也有了些头绪,现在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我们……”叶安宁说着说着只觉得眼皮子开始不受控制。 见她睡去,燕沐云为她掖好被子,挥手谴退了正要进来收拾的仆婢,自己便坐在床边,静守着她。 休息了三天以后,叶安宁总算缓过劲,恢复了精神的她直接掀开被子准备下地活动一下。 可在屋里伺候的几个婢女,见她的动作直接吓了一跳,刚抱了孩子进来的西北王王妃,见到下了床的叶安宁,对着伺候的婢女们厉声喝道: “你们是怎么服侍王妃的!来人。将赵总管叫来将这几个不懂事的丫鬟全赶出府去!” 几个婢女吓的脸色惨白的跪倒在地,叶安宁忙解释:“婶婶,不关她们的事,是我躺了三天觉得身子骨僵的很,想活动一下罢了。”说完对着刚从外头进来的折枝使了使眼色。 折枝会意的对着那些还跪着发抖的婢女们招了招手,先将她们带了出去。 叶安宁见人都退去了,才乖巧的躺回床上,接过小宝仔细瞧了起来,说起来自己这三天还没好好看过小宝呢。 都说刚生下来的孩子都是皱皱巴巴的,可小宝看起来倒还好,虽然还未马上蜕变的白白净净,许是自己孕期调养的比较好,小宝看起来比寻常刚出生的婴儿壮一些。 “安宁,这月子里的调养最重要,若是不当心可是会留下病根的,以后可不能再下地了。” 叶安宁虽然很想说,月子里适当的走动一下对身体的恢复有好处,而且自己是顺产又不是剖腹产,可是这样的话怎么与她解释得通呢?只得乖巧的点了点头。 “对了,我给小宝找了三名乳娘,你待会瞧瞧留两个人便可,别看咱们小宝才这么点大,这饭量可大着呢。”说着有是满眼溺爱的看了看在襁褓中睡得香甜的小宝。 “乳娘啊?可是我想自己喂小宝。” “自己喂?”西北王王妃有些没想到,在天武但凡有点资财的人家都会给孩子寻乳娘,到了皇室更是如此。 “自己喂的才和自己最亲近啊。”叶安宁觉得理所当然。 “那……那不如再选一个乳娘备着。”西北王王妃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就随了她的意愿。 “嗯,婶婶看着安排就是,只是今日怎么不见蕊儿她们过来?” “她们啊,成天追着你的夫君,要敬献自己为小宝择的名字呢。”说到这个西北王王妃都忍不住想笑。 叶安宁脑补了一下燕沐云被两个丫头围追堵截的样子,确实挺好玩的,难怪这两天他每回来看自己,脸色总是不好,看来是不胜其扰了。 可还不待她偷着乐,就看到谢青清和燕蕊儿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当见到叶安宁手中抱着的小宝时,两人都是一脸欢喜的挨了过来。 “小宝,来叫声蕊姨,来看看蕊姨给你取的名字好不好听。”说着献宝一般将一张红纸取了出来。 “小宝小宝,清姨给你选的名字才最好听。”谢青清屁股一扭,直接挤开了燕蕊儿,也是取出一张红纸,笑着拿在手上抖了抖。 “你们两个闹什么,小宝还在睡觉呢!”西北王王妃责怪的看着两人。 谢青清吐了吐舌头,燕蕊儿却是毫不在意的一甩头:“嫂子,我怎么总觉得小宝的性子太安静了些,我看别的婴孩总是各种啼哭闹腾,小宝却总爱睡觉。所以我觉得孩子还是要活泼一些好,不如就叫燕腾跃,或者燕雄杰也不错,又有男子气概还有气势。” “去去去,我们小宝以后可是个翩翩公子,什么腾跃,雄杰!是要她做个武人嘛!我觉得叫燕知文,或者是燕咏思。” “娘里娘气的,有什么好!” “比你粗鲁的好。” 眼瞧着两人就要吵起来,叶安宁一阵头痛,心里暗暗后悔不该幸灾乐祸,她现在可知道燕沐云的痛苦了。 “你们两个丫头都消停点,安宁说了,小宝的大名要等王爷醒了以后,由王爷亲自来取。”看不下去的西北王王妃干脆说道。 两人顿时蔫了,有些不甘心的看向叶安宁,她却低着头只逗弄着小宝的脸蛋,装没看见。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丫头都随我出去吧,让安宁休息一会。” 西北王王妃带着满心幽怨的两人出去了不久,燕沐云轻轻的走了进来,见到叶安宁靠着软枕,怀中抱着小宝,眼中满是温柔的母爱,那个当初灵动而明艳的女子,如今却多了一份沉淀温和的柔美,这幅美好沉静的画面让燕沐云不由自主的嘴角上扬。 “咦,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进来?”叶安宁一直专注看着小宝,才发觉现站在房门口的燕沐云。 “刚来,阿宁,你抱着小宝时的样子真美。” 极少听他这般的夸赞,叶安宁脸微热,有些不好意思的转移话题:“如今小宝也出生了,你可打算了什么时候回去?” “不急,待小宝过完了满月我再走。” 第二百二十六章 前线战报 月子里的时间过得很快,叶安宁借着要为小宝筹办满月宴的借口,总算得了允许从屋子里放了出来,只不过被严令只能在主院范围内转悠,虽然她心有不甘,可想想不过再熬四五天的功夫就熬到了头,现在就姑且忍忍吧。 如今刚满月的小宝已经长得白白嫩嫩与刚出生时大为不同,加上月子里充足的奶水,小宝被养成了一个肉乎乎小团子,圆滚滚的煞是惹人喜爱,西北王王妃还有宁国公夫人几乎成了府中的常客,两人带小宝带的不亦乐乎,大有含饴弄孙的样子,加上燕蕊儿和谢青清两个活宝,叶安宁发现自己除了在小宝饿时喂一下奶,充当一下乳娘的角色,其他时候竟闲的发慌了,带孩子的辛苦她是半点没感受到。 这天刚起床不久,小宝便被按时赶来的西北王王妃抱了过去,又是无事一身轻的叶安宁晃荡着去了书房。 一进去便看到燕沐云坐在书案上写请帖,手边还有几封信件和匣子。 “这是什么?”叶安宁好奇拿起其中一只匣子打开来一看,是一只紫金缀羊脂玉项圈,又翻开另外一只匣子,却是一套十二件的赤金把玩件。 “这些都是……?” “不止这些,那里还有。”燕沐云指着靠里的桌子上。 “这么多?” “你刚才看的这几件是宁国公,还有荣禄候送的,那些都是秦川府的一些官员送过来的。”燕沐云解释道。 “不过是个满月宴,这样会不会太张扬了些?”小宝现在是妥妥的敛财神器啊,可速来喜欢低调一点的她,还是希望简单办一下就算了。 “你先看看这个。”燕沐云递过来一卷纸,上头写着奉元城百姓希望在满月宴这天,能让全城百姓都见见这位小世子,连百姓都请愿了,看来不想张扬也不行了。 “难怪这两天你都在书房写请帖,这若是要大摆,确实请的人太多了。”叶安宁有些苦恼的吐槽。 “这也算是百姓的一份心意,与民同乐也好。”又是写完一张请帖,燕沐云将手旁的一个信封递过来,“前线的战报,莫擎说这是送于我们的礼物。” “我们?”这倒有意思了,叶安宁颇有兴味的拆开信封,信上的内容逐渐让她惊愕的睁大了眼睛。“泸州城已经被攻下了!怎么会……” 这个惊喜太过巨大了,可是按照之大军的进度,他们与泸州城之间应该还隔着两座城,且泸州城作为天武十大最繁华的城市之一,本就是重点守护的城池,建成帝应该不惜代价死守才是,只要朝廷的兵马死守住城池,西北军想攻克下来没有个三五个月根本不可能。 “淮南王反戈了。我们抢下了泸州城,他已经大军直逼京都了。”燕沐云很是平静的说道。 燕沐洵谋算了这么久,却走错了淮南王这步棋,他以为淮南王会为了那几个州府之地就能暂时受制与他,却未想到人家图谋的一直是他坐下的龙椅,淮南王这次关键时刻的反咬,看来是真要断送建成帝的江山了。 叶安宁心中也满是感慨,“京都城中的防卫是所有城市中最牢固的,十二门不可能短时间内就被淮南王攻下,我们还有时间。” 淮南王这一发作,让他们也陷入了一个两难之境,眼瞧着就快打到京都城了,若是这个时候被淮南王抢了先,那就糟糕了。 “京都城的城墙和防御虽然足够牢固,可若是有人从内部破开,建成帝能坚持多久还是两说之事。” 燕沐云的分析让她心中升起一些不祥之感,不由地想到一个可能,“建成帝与北戎人多有合作,可事到如今他已经是强弩之末,若是北戎暗中与淮南王勾结,那还真不好说了。” “我也是这般想,如今只能让莫擎他们先驻守在泸州城,而后再派人摸清宫城中的动向,建成帝不是傻子,若是见势不对,他极有可能会直接离开京都城,往东部迁移。”当年建成帝率先拿下了东屏王,将东陵府收了回去,若宫城被破,能留给他的也就只剩东部的三个州府。 叶安宁也是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接过话说道:“京都城于我们基本上已经无望,而我们唯一能做得就是在往东的必经之路上截住他,可是,建成帝真的会这么轻易的将宫城还有龙椅让出去么?”她不相信这般狠辣又心计深沉之人,没有半点后手的准备。 不过现在他们远在西北,想得再多也是奈何,只能将一些可判断出的信息告诉莫擎,让其谨慎行事。 满月宴当天,小宝早早被打扮的精致妥帖,现在已近七月,天气开始炎热,小宝穿着一身红色雪缎短衣,两节白嫩的藕臂露在外面煞是可爱,脖子上还有手上带着西北王王妃刻意为他打造的,成套赤金长命锁和镯子。 “啧啧,本公子没来晚吧!”东方肃大摇大摆的进了后院,见到作为主角的小宝早已被众星拱月的围在了中间。 “来来来,让干爹瞧瞧。”东方肃丝毫不客气的拨开面前的谢青清挤了进去,引得她好一记白眼。 坐在人堆中抱着的叶安宁,将小宝递了过去,刚才还喊着要瞧的东方肃顿时手僵在的半空,姿势有些怪异的接过了这个小不点,倒底是没有抱过这般小的孩子,东方肃刚抱手中没多久就送还给了叶安宁。 “罢了,我还是等他大一些了再抱吧。不过小宝这长相不错,往后必定是位迷死万千少女的翩翩公子,再由他干爹的调教,保管他成为奉元城……整个西陵府的第一公子!如此沐云也算后继有人啊。”东方肃故意调笑的看了看坐在另一边的燕沐云,可是对方恍若未闻,这让挤兑没成的东方肃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转而又看向叶安宁怀抱的小不点,直接从袖袋中取出一叠契纸给她。 “这是其中五家凝香斋的房地契,以后这些都贵你名下了,算是我送给小宝干儿子的礼物。” “” 第二百二十七章 半颗解药 叶安宁拿起契纸看了看,除了原本奉元城的这处,其他四处都是位于十大繁华城市的多年老店,盈利自不用说的。 这些日子她深刻感受到了生孩子的好处,足不出户财源广进。 晚上的满月宴自然极为热闹,盛况比起当初的万民宴丝毫不差,声势上更有胜之。燕沐云与她两人依靠着站在城楼上,怀中抱着的刚满月的小宝,正接受这奉元城百姓的祝贺。 “禀王爷,南诏使臣送来贺礼。”听到禀报,并肩站着的两人相视一笑,温朵这时间掐算的倒是准,让人开启箱子一看,里面大半的都是些新奇的孩童玩物,也不知温朵哪里搜罗来的这许多,有几样精巧的木质玩具,连叶安宁都忍不住拿出来仔细瞧了瞧。 “请南诏国使臣入座,还有替我谢过南诏王和王后。”叶安宁微微黔首,亲自吩咐了婢女将几人引入席位。 “禀王爷,加隆国使臣送来贺礼。” 加隆?叶安宁方才想起当初商会的举手之劳,竟偶然促成了这个沙漠王国与奉元城结下了不小的情谊。 后续还有几个小国包括北戎都派了使臣送来礼品,欢腾热闹的满月宴随着夜色也逐渐快到了尾声,小宝早已睡去被折枝和墨刑护送回了府中,就在叶安宁也准备离席的时候,又有传报的侍卫跑了上来。 “禀王爷,淮南王差人送来贺礼。” “嗯?”淮南王会送礼过来确实太过出乎意料,燕沐云也是眉心一皱。 “请上来吧。” 被侍卫引上来的男子竟是独身一人,身旁甚至未见抬贺礼的仆役,此时还在席间的人都不由的将目光投了过去。 “见过瑞王爷,瑞王妃,属下是奉了我家王爷之命,为小世子送上满月的贺礼。”说罢从腰间的锦袋中取出一只掌心大小的檀木盒子。“另有一封书信交于王爷。” 侍卫将檀木盒子跟信接过,燕沐云未急着打开盒子,而是选择了先看信。 “解梦丹。”叶安宁在一旁粗略的扫了一下,唯有这三个字让她眼神瞬间凝固,淮南王送的贺礼竟然是大梦三生的解药,可是却只给了半颗。 信上言明,若想得到另外半颗解药,需答应一个条件,就是让西北军助他攻下京福城,且事成后及时撤回长宁府,他便将另外半颗解药交出,而且信中告知了让他们无需再想建成帝手中是否还有解药,因为这他手上这颗就是这个世上仅存的唯一一颗,是否合作就看燕沐云如何选择了。 深夜,燕沐云独自坐在书房,书案上正摊着今日淮南王送来的那封信,还有那半颗解梦丹,药回来之前已经让了清看过没有其他毒物掺杂,李雁儿也说这颗解梦丹与她曾经在部落记载的书册中见到的一样。 叶安宁端了一碗安神汤推门进来,见他看过来的目光,便问道:“可想好了?” 将安神汤放到一旁,叶安宁走至他身旁轻声问道。 “另外半颗解梦丹必须要拿到手。”燕沐云的声音低缓却坚定。 听他这么说,叶安宁自然知道他已经有了答案,“淮南王这么不过是不想太耗费自己的兵力,找我们做助力,不但可以尽力保存他自己的实力,还可以借机消耗我们的军力。” 她说的这些燕沐云同样都是想到了,“只是眼下我们没得选。” “嗯,我们只能见机行事了,这次训练出来的雷霆军共有五百人,除去战役中牺牲的,现下还有千人左右,必要时我们可以反制!无论如何,先让淮南王将解药交出来。” 叶安宁的意思他明白,淮南王同意了建成帝的合作,可临阵反水让建成帝损失惨重,他们自然也可以来这一招,不过这是最后的手段,毕竟淮南王本就用过这招,定然会在合作之余处处防备着西北军。 既然已经有了决定,燕沐云选在两日后赶赴了长宁府,这一去转眼就是三个多月,叶安宁没想到建成帝既然出乎预料的坚持了这么久。 燕小宝如今已经四个多月了,许是“伙食”太好的缘故,总比同月份的婴孩长的壮实许多,只是这性子却随了燕沐云这般,甚至更有过之的样子。 这一日,叶安宁带着这个圆滚滚的小家伙在院里晒太阳,现在已入了十月,天气逐渐转冷,难得有个好天气,她便叫折枝带着几个婢女在院里铺好了软垫,将小宝放上去自己玩耍。 叶安宁则是坐在椅上看着他玩,燕小宝身旁摆的小玩具都是温朵从南诏送过来的,这些日子他倒是玩的不亦乐乎。 “小宝,清姨抱抱好不好?”谢青清一踏进院里就见到肉嘟粉嫩的小家伙,顿时心情愉悦的跑了过去对着燕小宝伸手哄道。 正双手捏着木马玩的开心的燕小宝,只是抬起头看了谢青清一眼,又低下头开始玩自己的玩具,竟然半点面子也不给, 谢青清嘟着嘴不气馁的从腰间的锦袋中取出一只双面小鼓,轻轻摇动着:“乖小宝,你让清姨抱抱。清姨便将这只小鼓送你。” 哪知燕小宝根本不受诱惑,这回连看都未看她一眼,继续专注自己玩具。 谢青清有些丧气的叹了叹,看向叶安宁的目光带着些许幽怨,“安宁嫂嫂,小宝不喜欢我……” 叶安宁忍不住笑道:“他现在知道什么?只是这两日刚好新鲜,待过几天玩腻,你再与他拨浪鼓玩也是一样的。” 谢青清不甘心地看着燕小宝手中捏的木质小人。这个看起来很普通的东西,既然每个关节都可以自由活动,看得她都忍不住想拿过来仔细瞧一下。 可还不等谢青清从打击中回过神,燕蕊儿又是大步的走了进来,叶安忙招手将她揽至身旁,“西北王王妃可是有决定了?” 上次满月宴淮南王送来的半颗解梦丹,叶安宁已经转交给了她,至于用还是不用,全在西北王王妃的选择,因为了清已经说了半个解梦丹之。只能暂时让燕宏彻醒过来,每日最多也就是清醒两个时辰左右。 第二百二十八章 解梦苏醒 燕蕊儿这次过来就是要说这件事,“我母亲决定还是将这半颗解梦丹先与父亲服用,虽然只能每天清醒两个时辰左右,那也好过一直这般沉睡。” 既然有了决定,那就事不宜迟,叶安宁带着燕小宝去了趟西北王府,找了清商议一下如何将这半颗解梦丹的效用发挥到最大。 这两年了清对大梦三生经过不懈努力的研究,虽未完全配制出解药,可通过一些药搭配服用,让这半颗解梦丹超常发挥效用还是可以做到的。 主院的房间里,西北王王妃端着药亲自喂燕宏彻服下,叶安宁几人都是有些紧张地站在一旁等候着,服了药大约两刻钟以后,一直没有动静的燕宏彻终于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而后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父亲!” “王爷!” 一声声惊喜的呼喊让初醒的燕宏彻还有些恍惚,燕蕊儿忙过去将他扶靠起来。 “你们这是……”燕宏彻看着一屋里站的人,几乎每个人都是眼中含泪,在他最后的记忆里,就是自己觉得困倦而后去小睡了一会,却不知自己的这一睡就是两年多。 西北王王妃早已泪流满面,哽着声音说不出话,燕蕊儿便轻声的将这两年他沉睡过后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些。 “我……竟睡了那么久……”听完燕蕊儿说的这两年之事,燕宏彻有一瞬间的茫然,不过也就一瞬他的眼中就已经恢复清明,而后目光看向了叶安宁还有她手中抱的燕小宝。 “这是……这是沐云的孩子?” 叶安宁将小宝抱到他跟前,福身行礼:“小宝快见过叔公。” 许是隔代亲,也许是与燕宏彻极为有缘,燕小宝竟破天荒的张开肉乎乎的小手朝着他扑了过去。 “好,好!”燕宏彻眼中满是宠溺的接过小肉团,而燕小宝则是毫不客气的上手就一把抓起叔公的胡子,惹得众人大笑。 西北王王妃边用绢子擦了眼角的泪水,边指着燕小宝埋怨道:“你这小坏蛋,婶婆这么疼你也没见你与我这般亲。” “那是因为娘没长胡子呗!所以咱们都没爹受待见。” 燕蕊儿胡说八道的浑话终是让西北王王妃笑了出来,嗔怪的瞪了她一眼。 “孩子可起好大名了?” “还未呢,只等五叔醒了为小宝赐名呢。” “想不到我一醒来便要接下如此重任,哈哈。”燕宏彻轻拍着小宝的背,宠溺得对着他说道:“那我可得好好想想,给我们小宝取个好名字。” 这天中午趁着燕宏彻醒来,大家在西北王王府好好聚了一回,对于自己每日只能清醒两个多时辰的事,他本人倒是很看得开。 午膳过后,燕宏彻将她叫至书房,语气有些凝重道:“沐云为了那半颗解药应了淮南王的要求,实在不是明智之举。现在逸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沐云比起他父亲当年也是不遑多让,如今我在或不在都不影响大局,为了我一个人如此冒险,实在是不值得。” “五叔,淮南王的动机我与沐云都是清楚,虽然应了他的条件,但沐云定会见机行事,更不会让整个大军陷入危险之中。而且在整个西北的百姓心中,谁人会认为西北王不重要?五叔,您可是大家的精神支柱。”叶安宁言语恳切。 “你们……哎,罢了,我相信沐云和你……一定……可……”说着说着,燕宏彻便匐在书案上沉沉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日子,燕宏彻都是午膳前睡醒,两个半时辰左右又睡过去,乘着这短暂的时间,他便去奉元城中逛逛,领略了一番如今已脱胎换骨的奉元城盛景,还为燕小宝起好了大名。 “原本按照皇室的排序,小宝该是胜字辈,我是自当初逸晨这里便未给他按照沐字辈走,所以小宝这里我便给他取了“景程”二字,只望他前程似锦,青出于蓝。如此可好?” 叶安宁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如今我们早已脱离皇室,不延用那些也没什么。” 一旁的谢青清听到燕小宝终于有个正经名字了,抱着他欢快的转悠了一圈,拉着他的小手挥舞道:“燕景程,哈哈,我们小宝也有大名了,赶紧谢谢叔公去。” 小宝默默看了她一眼,竟直接把头扭到一边。 “喂,燕小宝,你学什么不好,非要学你父亲的这般冷面,我可是你清姨,你的长辈!你不可以这样的态度,知道么!快,给清姨笑一个。”谢青清时常得不到燕小宝的待见,现下有些生气的故意教训道。 谁知燕小宝干脆撑开双手歪着身子朝着燕宏彻扑了过去,大有不想理会这位以长辈自居的清姨。 谢青清气的跳脚,叶安宁颇为头痛的扶着额头,可以想象等小宝再大些,怕是这位清姨长辈就更是威信全无了。 燕宏彻将小宝抱坐在腿上,如同爷孙般的两人面对面的逗乐,趁着今天他的精神还不错,离沉睡的时间还有一个多时辰,叶安宁提议道:“五叔,等会我打算去拜访一下荣禄候。” 正在逗乐的燕宏彻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当初因为莫志欣的事情,荣禄候与瑞王府关系崩裂,而他与当初的瑞王关系最好,自然不认为这全都是瑞王的错,加上后面查出来是嘉定帝做得手脚,而先瑞王却背负了这个罪,更为了赎罪忍着旧伤带兵去了西北抗击北戎,导致英年早逝。 所以一直到如今,燕宏彻在心中对于荣禄候莫风云还是有着心结在的。 “你是想让我一同去?”叶安宁当着他的面提起要去拜访莫风云,那其中的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五叔,莫志欣当初诈死骗过了所有人,无论是先瑞王还是荣禄候,大家都是受害者,且已经时隔多年,有些心结也该解开。” 燕宏彻沉默了片刻,许是这两年的沉睡再度苏醒便如重生一般,心中多年未疏解的执念反倒看淡了许多,加上现在有了燕小宝在身边,燕宏彻确实觉得更该珍惜当下,想通了关窍,他也不再回避。 “备好马车,我与他也有十多年未见了。”说完,抱着燕小宝起身便朝着府外走去。 第二百二十九章 冰释前嫌 荣禄候府,燕宏彻与莫风云各自坐着,自进来都快半个时辰了,两人各自喝茶却一句话都未讲,叶安宁原本想着是否自己在场两人不好说话,毕竟多年的心结要疏散总得某一个人先开口,两人都是身居高位之人,加上年纪在这里,谁都要面子,就带着燕小宝借口出去转转,谁知现在回来一看,两人依旧保持了刚进来的样子,看这架势还准备一直耗下去,可荣禄候耗的下去。燕宏彻不行啊,再过半个时辰又得重新睡过去了。 叶安宁心中长叹,只好由她来打破这个僵局了,于是直言提醒:“五叔,再过两刻钟我们便该回去了。” 燕小宝也似听懂了一般,咿呀的张手朝着前面扑了过去,还绷着脸的燕宏彻在见到这个扑来的软糯小肉团时,神情就不禁柔和了下来,伸手接过燕小宝在他额头轻啄了一下,将他搂在怀中任由他抓玩着自己的胡子。 一旁的莫风云见此景眼中竟露出了些许羡慕之情,忍不住开口说道:“你如今倒好了,后继有人可以安享天年,还可含饴弄孙,倒真是好福气。” “呵呵,我们蹉跎了这么些年,都老了,剩下的这些本就该交给年轻人了,这般生活才是我们该过得。”燕宏彻看着他颇有深意的说道。 莫风云苦笑摇头:“可惜我并不在此列,原以为我莫风云一生堂堂正正,从未做过任何对不住天武历代先祖,还有天武百姓之事。呵呵,可如今我的女儿……我这罪孽是赎不清了。” “这件事当年我们都同样被蒙在鼓里,你也是受害者,先瑞王更是,所以何必强加罪孽于自己身上?” 一句话了,两人又是陷入了沉默,只有燕小宝许是抓够了燕宏彻的胡子,小脑袋转转又是看上了莫风云的,叶安宁瞧他一瞬不瞬的盯着的样子,有些无奈的扯了扯嘴角,也不知为何自己这儿子对别人的胡须特别感兴趣。 “呀……呀,”燕小宝扑棱着手又开始朝着莫风云的方向扑去,这让当事者极是意外的愣了愣,燕宏彻哈哈一笑直接将燕小宝塞去他怀中。 “这……”突然接过这柔软的小肉团,绕是莫风云这样的人物都有点不知所措,可燕小宝却自来熟的很,开始揪着他的胡子,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位有些陌生的叔公,红润的小嘴咧着给了个大大的笑容。 “这小家伙倒是会讨好,哈哈。”燕宏彻被逗得开怀,莫风云也缓缓的放松了下来,很是慈爱的看着燕小宝。 “小宝很喜欢侯爷呢。” 对于叶安宁的称谓,莫风云却是摆了摆手,“哪里还有什么荣禄候,你若不建议称我一声莫叔即可。” 燕宏彻拍掌道:“不错,还是叫莫叔的好,莫擎上了战场,本王见你在这奉元城也是孤单,今日就让小宝再认个叔公,可别说本王小心眼,若认了叔公这见面礼还是要的。” “倒劳烦西北王费心,腾出个叔公的位置让我这孤苦老头占上,我自然不会厚着脸皮亏待了这小家伙。”说罢又看向叶安宁,说道:“金玉这些东西小家伙也不缺,旁的东西我如今离开京都城也算孑然一身,无权无势。唯有一副残躯还可受点差遣,我只应你一件事,便当给这小家伙的见面礼了。” 叶安宁有些诧异,莫风云看来是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 “不瞒莫叔,原本是莫擎临行时嘱托晚辈,寻机会来与您谈心,其实莫擎是希望您……” “希望我可以同宁国公一般重新振作,可对?” “正是。” 莫风云有些欣慰的笑道:“擎儿在想什么,我这个做父亲的怎能不知,这些年辛苦他了,我身为人父却不能站在他前面,这些年都是他独自撑起了荣禄候府,我这做父亲的实不该再让他操心了。” “想通了就好,都这把年纪了,还倔强什么?”燕宏彻适时的挤兑。 “好好好,你便安享你的晚年,如我这等有能之人,还是要为百姓做点事。” “你……” 两人互瞪一眼,突然却又相视大笑,叶安宁见他们这般样子,心中的石头总算落地,这算是讲开了。 两人这一说开便如冤家一般,开始互相埋汰,聊开了就忘了时间,燕宏彻说着说着又靠着椅子沉睡了过去,莫风云有些不明所以。 “这老家伙既然醒了,那毒不该是解开了么?” “五叔的毒……其实只解了一小半。”叶安宁当即将解梦丹的事说了一下,那日满月宴莫风云并未到场,所以他并不知道淮南王曾派人过来的事。 “淮南王是当年的七皇子,此人虽莽撞,脾气有些暴躁,当年却也未见多少野心,所以先帝才容得他与东屏王在藩地安稳了这么多年,想不到如今却变得心计深沉,野心渐长。”莫风云有些讽刺的说道。 “心计深沉的人不一定就是淮南王,也有可能是背后有人利用他的野心,在为他出谋划策。”叶安宁目光微闪。 莫风云注意到她的神色,心中一个答案呼之欲出,“你是说北戎人,而且极有可能是欣……”有些心灰意冷的长舒一口气,莫风云似做了什么决定一般,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而坚定。 “我去长宁府,建成帝必然会有后手,淮南王也不是好相于的,现在暗中有又北戎人插手,若到时候京都城破,西北军要撤回长宁府,必然要做好严密的防备,以防备淮南王起了别的心思,长宁府的城门防卫便交给我来负责吧。” 叶安宁还想着如何开口,却没想到莫风云这般干脆利落的将自己的职位都安排好了,莫风云见她怔在那里,以为她是不放心。 “你且放心,老夫的名头当年好歹也不弱于有天武战神之称的先瑞王,长宁府的防守之事,老夫我还是可以胜任的。” 叶安宁忙福身致谢:“莫叔若真能接受长宁府,那自然是求之不得,晚辈谢过了。” 第二百三十章 意外相聚 这一日,闲暇下来的叶安宁正带着小宝在后花园的景湖旁喂鱼,谢青清此时带着一个人欢快的奔了过来。 “安宁嫂嫂,你看谁来了!” 叶安宁偏过头将视线移到还在后头慢慢走的身影上,很是意外的怔了一下,而后惊喜的站起身。 “瑾瑜!” “安宁,好久不见,在西北你可还好?”邵瑾瑜看着她,也是目中有泪光隐现。 “我很好,你这一路来可辛苦?诸葛轻风呢?伯父伯母可有一同过来?”叶安宁将小宝交给折枝,直接拉起她的手走进亭子里坐下,却见她走路轻而缓慢,目光打量了一番,最后在她微微凸起的小腹处一顿。 “你有身孕了?” “啊?”一旁的谢青清被叶安宁突然喊的一句话弄愣了,转头看着邵瑾瑜。 “瑾瑜,你原来是怀孕了!难怪刚才我拉你跑过来,你动也不动。哎,都怪我没注意。”谢青清懊恼的拍了拍额头。 对于她的自责,邵瑾瑜很是不在意地笑着安慰道:“是我未告诉你,而且现在不过刚四个月,肚子也不明显,你没注意到很正常。” 叶安宁看着眼前这个有些柔婉的女子,想不到当初那个明媚爽朗,还总爱挥拳头使用暴力的女孩,如今会变得这般温柔。或许即将为人母的女人,都会不知不觉的转变许多吧。 三人在亭子里坐下,因着邵瑾瑜有孕,在上来的茶点上叶安宁也命人着意替换成了牛乳和清甜软糯些的糕点。 叶安宁的细致周到让邵瑾瑜有些感激,“谢谢你,安宁。” “怎么还见外了呢?我们之间何须说这些?对了,住所可是寻好了?你现在有身孕,你夫君他们……” “清风,还有我父亲都还在京都城,只有母亲随我来的,现在在宁国公府上小坐。” 叶安宁蹙眉,京都城到这里近月的路程,又是兵荒马乱的时期,竟然让两个女人,其中一个还怀着孕,就这么赶到西北!也不怕路上有个万一?心中忍不住对诸葛轻风有些腹诽。 邵瑾瑜见她有些气愤的神情,怎不知她心中所想,解释道:“其实轻风也是没办法,我与母亲能偷偷被送出来,也是父亲与轻风想了许多办法,还冒着风险偷偷联系了瑞王爷才得成功。”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不该让你就这么出来啊,身边还就带了这么几个人,万一……” “青清,现在兵荒马乱,带的人多反倒引人注目。”叶安宁打断了她想要继续说下去,谢青清瘪了瘪嘴,坐到一旁喂鱼去了。 “如今京都城的情势不好,你有了身孕,金吾将军他们不惜一切都要将你送出来,这份苦心我能明白。只是京都城城破是迟早的事,想必那建成帝已经做好了撤离的准备,你父亲他们又何必……”建成帝并不待见莫连虎,因他一直与瑞王府还有燕宏彻的关系都比较好,建成帝更不可能会放心重用他,同样的诸葛轻风也是如此,在叶安宁看来,就算莫连虎还能以先帝为由继续效忠,可诸葛轻风怎么也应该护送着有孕的妻子出来才是。 邵瑾瑜对此也是不解的摇头,“自从淮南王反戈,父亲便被硕王牵连,虽然当初负责说服淮南王的人是硕王,可建成帝一怒之下还是暂夺了父亲的兵权,如今不过跟着偶尔上朝罢了。原本我也央求过父亲随我一同出来,可是他说担心建成帝另有手段。” “哦?”叶安宁心中一紧,没来由的生出来不安的感觉,“金吾将军是否发现了什么?” “那倒没有,只是父亲说那日建成帝知道淮南王反戈,还已经快要兵临京都城下,在怒极之下曾说出要让所有踏进宫城的人都有来无回。” 想来在那种情况下,所有的人都将建成帝的这句话当成了一句气急时放的狠话而已,可叶安宁心中总是惴惴。 “你是否也觉得有什么不妥?”邵瑾瑜见她怔在那里不说话,眼中满是惊忧。 她现在有着身孕,不可情绪上起伏太大,叶安宁定了定心神,安抚道:“金吾将军会留在那里也是忧心京都城的百姓,且在我看来建成帝不过是不甘心被淮南王摆了一道,放得狠话罢了。你想,若是他真有其他手段,又怎么可能被逼到这种境地还忍着不用出来?要知道就算京都城的防御无懈可击,可城中储备的粮草可坚持不了多久了,难不成他要忍到水粮绝尽之时?” 叶安宁一向是最有主意的,连她都这么说了,邵瑾瑜的心总算比刚来时安定了一些,而后才在她的劝慰下用了些糕点。 “你看光顾着说我的事,我都还未恭贺你喜得贵子呢,这来得匆忙,竟也未带贺礼。”邵瑾瑜有些歉意的说道。 “好说,这贺礼先放着也罢,等来日你生产以后,若是个女娃娃,那等个十几年后都是不着急的。”叶安宁挑了挑眉,一副精明算计的样子。 “你啊,都是做娘的人,还总那么不正经。”邵瑾瑜捂嘴轻笑,下意识的抚摸着还未怎么显怀的肚子,看向被折枝抱着在另一旁玩耍的燕小宝,有些感慨:“我倒希望是个男孩,当年我一心只恨自己是个女子,不能随父亲上阵杀敌,只能守着闺阁过日子,若是男孩,他便可以自由些,做自己想做得事情。” 三人在亭子里直坐了一下午,还是叶安宁怕累着有身孕的邵瑾瑜,才派了人将她们送了回去,后脚又吩咐了赵总管在城中寻一处合适的宅子,尽快让邵瑾瑜母女两人安顿下来。 安排好这些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哄睡了燕小宝后,叶安宁便一头扎进了书房,今日安慰邵瑾瑜的那番话是为了宽对方的心,可她自己心里却一直悬而未定,所以一到书房她便查找起了关于天武朝建国之初的各种事迹,甚至连一些野史上似是而非的揣度之言都不放过,她必须要确认一下自己只是想多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赶赴京都 这一忙不知不觉就到了五更天,叶安宁有些疲惫的靠着椅子揉了揉眉心,地上桌上扔着摊着各种书籍,她有些没头绪的看着快燃尽的蜡烛发呆,难道是她想错了么? 轻叹了口气,正想扶着椅子起身,无意间瞥见了右手边摞在下边的一本书籍,脑海中似有一道灵光闪过,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乍然起身抽出了的一本泛黄书册,在其中的一页夹层里拿出一张纸摊开来看。 这张正是天武宫城的图纸,只是此图已经有许多地方模糊,纸张也是发黄,看起来很有些岁月了。 叶安宁指间有些颤抖的抚过宫城图纸上画着的一条条暗道,这些如同暗渠般修建的暗道,几乎包裹了宫城中的每一个地方,甚至有些沿着宫墙角被进行了一番伪装,常人都以为那些不过是排水的水渠罢了。当然这些暗道不是用来运送物品,更不用来走人的,而是用于倾倒桐油。 她手中的这张宫城图纸是瑞王府早年的一张收藏,当年天武建国之初,因为还处在连年的征战,为了防止宫城会被敌人侵占,便在修建时做了一条环绕整个宫城的桐油暗渠,一旦有敌军攻陷了宫城,只要将暗渠中注满桐油而后引燃,那整个宫城包括敌军皆会一同葬身火海。 可是天武朝的气运还是比较好的,那暗渠自建国起到如今一次也未用过,历经了几百年早已被人遗忘的差不多了,若未见过这张图纸,或者有知情的人特意告知,现下知道这条暗渠存在的皇室之人也极少。 按照建成帝的性格,他若是知道这条暗渠,那他就一定会用!那么多桐油倒注下去,一旦被点燃,烧毁的仅仅只会是宫城么?若是流了出去呢?宫墙外就是皇城,倾城的大火一但燃烧起来,想要灭掉以现在的人力基本不可能,只有等到燃尽,可真等到那时候,京都城还存在么? 到时候淮南军,西北军,京都城所有的百姓,叶安宁越想心就颤抖的越厉害。 “墨刑!” “在!” “让人将这封图纸还有信送到西北大军营帐,王爷的手中!必须以最快的速度送达,不惜一切代价!” 叶安宁极少以这样严厉的语气下命令,墨刑心中一凛,“属下明白!” “还有,收拾一下,今天午后我们出发京都城。” 临近中午,燕宏彻醒来之时,早就等候在那里的叶安宁将昨日瑾瑜说的话,还有自己做的推断都与他说了一下。 “燕沐洵敢做出此人天怒人怨之事!”对于宫城中的那条暗道,燕宏彻知道的并不清楚,只是曾经听上一辈有说过宫城中有一种绝密的防御,可保天武宫城永不落入敌人之手,当时年少的他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这种泯灭人性的手段。 “以建成帝的狠辣,这种玉石俱焚的事他还真有可能做出来。” 燕宏彻心绪难平,就算他如今身在西北藩地,与朝廷决裂,可也未曾想过损毁祖宗基业分毫,他倒真是小看了这位皇侄。 “安宁,此去你只带墨刑一人,可还妥当?外头可不安稳,不然再带上几名侍卫?” “只我们两人目标小,反倒不惹人注意,五叔放心……”她的话还未说完,却见东方肃跟着王府的管事走了进来。 “再加我一个,应该也不会多惹认为注意吧?不过你若是担心本公子俊逸不凡的样貌会给你带来麻烦,我勉强也可带上面具。” 果然东方肃还是那个东方肃,如此厚脸皮的话也就他说的怡然自得,不过对于他特意从秦川府赶回来雪中送炭,叶安宁心中还是很感激的。 “你倒是如及时雨一般,怎知我是今日出门?” “我知道金吾将军的妻女已经到西陵府时,便赶过来了。”他说话虽嘴角含笑,可叶安宁还是从他眼神不自觉流露出的担忧,读出了点东西。 现在瑾瑜都已经到了奉元城,差的自然是原琬琰了,东方肃看似已经云淡风轻,可终究心中还是放不下。 叶安宁也不拆穿,只笑着故意奉承道:“有东方大公子作保,这一路上我自然就更放心了。” 一切定下,行李也已经准备妥当,叶安宁抱着燕小宝在他小脸上亲了又亲,心中满是愧疚。 “五婶,小宝就拜托您照看了。” 西北王王妃接过燕小宝,眼中也是满满的心疼,“你放心。” 许是母子连心,小宝虽然才五个月,可已经有点认人了,见到叶安宁转身要走,便咿咿呀呀的叫了起来,小手朝着她的方向使劲挥舞,想要扑过去。 叶安宁眼中含泪的看了他一眼,自出生几乎每天都是她自己照看,这一朝分离那便跟剜肉般的心疼,咬咬牙转身不再看,她怕自己再停下一刻都会走不动了。 干脆利落的骑上马离去,为了节约时间,三人路上极少停留,一路沿着西北军当初征战的线路而行。 用了七日的时间三人就到达了秦川府的主城蓟远城,差不多一年时间,这里在宁国公还有东方肃两人合力的经营下,倒是完全蜕变了模样。 “东方,不错呀!这蓟远城再努力努力,就能看到奉元城的尾巴了。”换了男装的叶安宁一手牵着马,一手握着长剑,穿着普通的黑色劲装,看着颇有江湖游侠的气质。 一路走来,她见主街两旁林立的铺子,还有旺盛的人气,心中还是对东方肃很是佩服。 东方肃鄙视了她一眼,傲然道:“你放心,蓟远城不止会看到奉元城的尾巴,只要在我的经营下,迟早有一天会赶超奉元城,而且不会很久!” “东方公子的实力我自然不敢小觑,那就拭目以待。”叶安宁拱了拱手。 “只是这次来的匆忙,不然我带你们好好在这里逛一逛,让你们感受一下蓟远城的风光。”东方肃有些可惜的说道。 “以后多得是时间,到时候东方你不要觉得烦就好。走吧,我们赶紧赶路,趁天黑前到达下个城市。” 二百三十二章 再回泸州 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叶安宁三人到达了长宁府与清河府的交界处,到这里以后,时常会遇到一些背着行囊赶路的百姓,询问之下才知道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从京都城周边县城过来的,也有一些是早前从京都城转移到长宁府,如今京都城被围觉得不安稳,又继续往别的府城撤走。 这些百姓中,大多人的目的地都是在西陵和秦川一带,这其中还不乏一些坐着车马,带着护卫仆役的富贵人家。 “当初的不毛之地,人人都不屑去的西北,如今也成了众人趋之若鹜的地方。”东方肃的话不无讽刺。 “百姓们只望生活安稳,战乱让太多的人远离家乡,颠沛流离,这般也是迫于无奈。”叶安宁有些感叹。 在几日后,他们终于到了泸州城,看着城楼上那熟悉的名字,叶安宁没想到自上次离开去了京都城,这一走就是五六年之久,处于战乱边缘的泸州城现在早已没有了当初繁华鼎盛的样子,虽然因为淮南王临时的反戈,让西北军轻易拿下了这里,从而免受了许多战争的损毁,可毕竟萧条了许多。 到了城中,三人先去了凝香斋进行休整,这里离京都城若是走水路,大约还有七八天的路程,可如今战时,不知是否还有摆渡的船只,走陆路便要多上三日的路。 “东方,没考虑过将这里的凝香斋暂时关闭一段时间,或者转移么?”同样遭受战争影响,泸州城凝香斋的生意何止一落千丈,他们在店内一个时辰竟然连半个人影都未进来。 对于如此惨淡的生意,东方肃却是一笑置之,“当年我被老头子从家里赶出来后就到了泸州城,这家凝香斋可是我的第一家店。” 这家伙看似没心没肺,可果然最是念旧,倒是可惜了当初若不是嘉定帝赐婚,说不准原琬琰与他……叶安宁心中不禁有了点想法。 三人在大厅里又坐等了小半个时辰,派出去办事的人终于赶了回来。 “公子,船渡那里已经没有在营运的船只了,但是附近还有几家未撤离的船家,属下与其沟通后,用重金终于聘得了一名船夫,答应明日一早开船送我们去广陵城。” “很好,我不在泸州城的这段日子兰亭别苑还有凝香斋多亏你们照看了。” “公子客气了,这些都是属下们该做的。” 船只的事情落定,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不知为何越是临近京都城,她的心中就越是心绪难平,为了排解这说不清道不明的苦闷之感,叶安宁还是选择了上街转转。 “公子,如今外面不安稳。”墨刑见她要出门,出言劝道。 “现在还不算晚,我只在主街走走,且有你在怕什么?”叶安宁不在意的笑道。 带着墨刑刚出了门口,就被东方肃叫住,“我就猜到你会偷偷出去,也不叫上我,太不厚道了。” “明明是某人自己睡不着想溜出去,却来讹我。” 被一语拆穿,东方肃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赶紧转移话题:“反正也是无事,不如一同去逛逛,说起来我也许久未回过泸州了。当年在泸州城想来你也未去过几个好地方,好在我在泸州城还算颇有产业,不如今晚我就做个东。” 带头出了门,东方肃沿途颇有兴味的与她说道,叶安宁则是看着沿街两旁生意寥落的店铺,听他这么说,不由坏笑的看着他。 “现在的泸州城生意不景气,要说还有人气稍稍多些的地方,你该不会是想带我去春月楼逛逛吧?”反正那也是东方肃的产业,当年她也去过一次。 “咳……我那产业也不止春月楼,不过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有些时候没过去了,这别的不说,春月楼的酒可是这泸州城一等一的。”说着眼睛瞄向叶安宁身侧的墨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如你们这般常年在山中训练,想来还未去过这样的好地方,晚上本公子就带你见识见识。” 墨刑眉头微皱,冷然的看着一脸狡诈的东方肃,默默地将脚步往旁边挪了挪。 “啧,叶宁,我说怎么连你这侍卫都学会了燕沐云的那一套,以后可让我干儿子离他远点。”深觉无趣的东方肃还是选择走前面带路。 果然到了春月楼又是另一番光景,看着大厅中人声鼎沸,歌舞升平的样子,叶安宁恍惚都以为今日所见的萧条不过是她的幻觉罢了。 春月楼的主事还是当初的那位张妈妈,见到三人一同进来,忙堆着笑过来招呼,可一抬眼瞧见东方肃又是愣了下,慌忙摆正了神色就要行礼。 东方肃一摆手:“罢了,给我们在大堂最好的位置准备一桌就成。”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那姑娘们……”张妈妈见东方肃带着两位朋友,谨慎开口询问。 “先不必安排了。不过我看今日这阵仗,可是有什么好玩的?”东方肃指着大堂中央处的台子,周围已经摆满了席位,坐在最前面的一看都是些有财势的。 “回公子的话,今日是新晋花魁开门接客的日子。” “哦?那倒有些看头了,你先去忙吧。”谴走了张妈妈,几人被安排在离台子比较近的位置落了座。 东方肃见叶安宁驾轻就熟的扔给引座的小厮一块碎银,对着与她送媚眼的姑娘毫不吝啬的回以一个文雅的笑容。 “你倒象是经常来的。”东方肃揶揄道,又瞧见自进来还一直抱着剑,脸上更冻了霜一般的墨刑。“这点你可没有你家王爷上道了,想当年他还是……”话一出口惊觉自己失言,东方肃赶忙打住,好在叶安宁神色并未有异样。 “你好歹和你家公子学学……” 墨刑如刀子的目光扫了他一眼,“东方公子今日带我家公子来此的事情,不知被王爷知道了会如何?” 原本还想说教的东方肃话一哽,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叶安宁被他吃瘪的表情逗的笑出了声。 台子上琴乐方起,找到台阶下的东方肃忙指着台子说道:“花魁来了,看花魁,看花魁……呵呵。” 叶安宁扬起头,只见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在婢女的搀扶下款款走出,那一身淡紫色浣雨纱曳地裙衬的女子清丽的容颜更多了几分高贵之感。 可当见到台上的女子之时,叶安宁却眼神一凝,万没想到这新晋的花魁竟然还是个熟人。 第二百三十三章 所谓故人 东方肃留意到她看着台上的目光,隐隐透着一股难以言明的恨意,也不由地认真打量起了台上正在弹琴的新晋花魁。 “还真是有点眼熟,不若我叫张妈妈过来问清楚此人的来历?” “不必了,她就是云子墨。”叶安宁冷冷的说道,没想到自己找了她这么久,连上次暗影潜回京都城都未找到她,想不到她就躲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 这种寻欢作乐的地方,即便是春月楼从不强迫姑娘卖身,在寻常人看来也同样不是什么良善之地。云子墨这般看重身份又高傲的人,竟会卖身到此做了花魁,确实让人不敢相信。 “呵,此人也是够拼的。”对于一个女子,敢直接把自己“卖”给青楼,果然够狠得下心。“我让张妈妈将这位的新晋花魁截下,我们去二楼厢房稍等一会就成。” 谁知叶安宁只是饮尽了面前酒杯中的酒,又再次安定的坐了下来。东方肃见她还想继续看热闹,没有离去的意思,也只好作罢。 一曲方了,全场的人欢呼鼓掌,坐在前面几排的人最盛,张妈妈走到台上,趁兴给出了一个价码,名约假高者便可成为新晋花魁的第一位入幕之宾。 三百两的底价,每次加价的金额不少于十两,价位一报出口就吓退了一帮想凑热闹的人。 喊价开始,叶安宁听着不断往上涨的价格,唇角扬起一抹带着讥讽的笑意。 这般喊价一直到了七百两,加价的人才越来越少,叶安宁此时方才招来张妈妈,扔了一千两银票给她。 “准备一间厢房,我要单独见一下这位新晋的花魁。” 张妈妈欢喜的接过银票,忙让引路的小厮带她去了二楼最好的一间厢房,墨刑见她离席后也不慌不忙的起身跟了过去,这一桌一下子就剩一个人,东方肃很是无趣的叹了叹,也慢悠悠的起身跟了过去。 此刻台上的喊价还停在七百六十两,已经没有人再加价的意思,确认过了银票的张妈妈高喊一声:“梅字号桌的客人出价一千两。” 一言出宾客震动,是哪位财大气粗的显贵竟然直接叫到了一千两?这下连台上一直安静站在那里,连眼都未抬一下的云子墨也不禁看向了那处已经走空了的座位。 小半个时辰过后,重新收拾了一番的云子墨被带到了二楼的一处厢房,屋里只有一个俊秀的身影静坐着品茶,她莲步轻移观察着珠帘后男子的背影,有些熟悉的感觉爬上心头,却实在无法找出一个可以符合的人,略有自嘲的笑了笑,挥散心中的不适之感,云子墨微微福身:“子墨见过公子。” “云庶妃许久未见,倒是多礼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云子墨愕然的抬起头看着拨开珠帘走出来的身影,原本清冷高贵的面容瞬间变了颜色。 “竟然是你!” “难得故人相见,云庶妃难道不高兴么?” 云子墨见到她眼中带着调侃的神色,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恨声道:“你若是想取笑羞辱我,就直接说便是!何必惺惺作态!” 叶安宁冷然的看了她一眼,“我为何要取笑羞辱你?这一切不都是你自取其辱么?至于惺惺作态,你还不配让本妃如此。” 云子墨脸色一白,不由地后退了几步,她自小聪慧就不逊色于家族中的任何人,可惜只因为一个庶出的身份便要处处低人一等,自己的生母身份卑微,在家中她因此受了多少的委屈,好在她懂得隐忍,加之心机深沉,一步一步的想往上爬,她此生最大的夙愿就是成为自己心爱男子的正妻,成为瑞王府名正言顺的主子! 为此她不惜自毁名节,和家族闹翻,即使最后燕沐云都未带她离开京都城,她都不曾放弃心中的那点念想!她明知建成帝不可信任,可没有退路之下也只能选择被利用,她到处奔波为建成帝谋划,都是在证明自己的价值。 可如今京都城眼瞧着不日便要被攻破了,建成帝竟下了狠心想要玉石俱焚,她才不会傻傻的继续留在宫城中做陪葬,就趁机逃了出来,可她一个女子又未带多少银两,山穷水尽之下便投身到了春月楼里。在这里的每一天她都深受耻辱和煎熬,无一刻不想着自己最憎恨,夺走自己一切的那个人,可如今那个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她却莫名的觉得心虚与畏惧。 “我现在已经落到这般田地,叶安宁!你赢了,现在你还想怎样?” 瞧着她色厉内荏的模样,叶安宁冷笑,脚下一动瞬间靠了过去,一把短匕直接抵着她的脖子,“我想怎样?云子墨,这句话难道不是应该我来问你么?这几年你助纣为虐,帮建成帝做了多少害人的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旁的不说,挑拨叶芊柔,用毒加害西北王的这件事情,就足够你死十次!” 感受到脖子上传来冰冷而尖锐的触感,云子墨咬着颤抖的嘴唇,缓缓阖眸:“你想杀就杀吧!反正来到这种地方,我已没有退路,呵呵,死了也好。” “放心,我不会这么便宜你的。”叶安宁收起匕首淡漠的瞥了她一眼,从死亡的边缘游走回来,云子墨不但没有丝毫庆幸,心中的惧意却加深了不少。 “墨刑,东方。” 一直侯在外面的墨刑听到呼唤即刻进了屋。 “东方,借你点人手用用可好?” 东方肃大方的挥手,“你尽管说,我那兰亭别苑中还是有几名拿得出手的护卫。” “派一队人马将她送到峪风关交给燕逸辰,就说此女就是指使谋害五叔的幕后之人,至于她是否还做了其他的事,让他慢慢审问即可。”说完又是吩咐了墨刑将人带去兰亭别苑安置。 “你放开我!叶安宁,你要杀便杀,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云子墨挣扎着想摆脱墨刑的控制,尖声喊道,比起被抓进去经历各种刑讯拷问,被折磨的生不如死,她宁愿现在就挨一刀痛快。 “你说与不说到时候去找燕逸辰商量即可,哦,你与叶芊柔应该有段时间未见了吧,刚好她也在那里,你们就好好叙叙旧吧。” 第二百三十四章 广陵之乱 吩咐墨刑将云子墨打晕后从侧门带走,她则独自在屋里品茶,在外头听到所有对话的东方肃有些郁闷的走了进来。 “抱歉,春月楼新晋的花魁我带走了……”叶安宁为他倒了杯茶,示意他也坐下。 “那倒无事,只是未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会躲在春月楼。”自己找了许久的敌人却躲在眼皮子底下,自己却一点都不知道,这才是最让人郁闷的。 而被唤来的张妈妈一进来就见到自家公子在于友人闲聊品茗,本该同在一处的新晋花魁却不见了踪影。 “张妈妈是吧,这是花魁娘子的赎身银,你看是否足够?若是不够我明日再送来补上。”叶安宁将几张金票递了过去,张妈妈接过金票一瞧,足有两千两,换成银子也足有两万多两了,虽然这位新晋的花魁就这般被人赎了去太可惜,可是这位俊逸公子与自家公子的关系这般好,卖个人情也不是什么坏事。加之春月楼最不缺的就是美人,这个没了下一个用不了几天就上来了。 “你这是做什么?”东方肃见她还拿了赎金,有些不悦。 “我现在财大气粗,且都是开门做生意,你要不收钱下回我再瞧上哪个花魁可怎么好?”叶安宁笑着打趣。 “你要那么多花魁作甚?莫不是也想开一家春月楼?嘿嘿,正好我也有再开一家的打算,就挑在奉元城如何?今日这银票我收了,就当你的投入了。” “这可不行……”投凝香斋也就罢了,若自己还带经营青楼楚馆,燕沐云的脸色会有多难看她不用猜都能想到。 “怎么不行?有钱不赚,你怕什么!” 面对东方肃的怂恿,叶安宁挑了挑眉头,揶揄道:“既然东方你不怕,那沐云这里就由你去说一下,我自然愿意投一份银子的。” 东方肃梗着脖子僵硬的扯出一个怪笑,“咳,不急不急,容我再想想,我再想想。” 春月楼的小插曲过后,第二天三人坐上了去广陵的船,从距离上广陵离京都城更近,自然遭受的影响也远大于泸州城,当初那个满城都带着古韵书香的地方早已失了模样,叶安宁三人刚进到城中就遇到了一群背着行李准备离城的百姓,其中还有许多穿着儒袍,一看就是书院出来的学子。 “广陵的战事早就已经过了,他们跑什么?”叶安宁看着身旁匆忙跑过的行人。 东方肃直接拦下一人询问:“这位朋友,是前头发生什么事了么?” 被拦住的是个穿着青色儒袍的学子,突然被挡了去路其神情明显不悦,指着东南方的天空不耐道:“发生了什么自己不会看么!好心提醒你们一句,若是想去京都城就立马回去吧,瞧见后头那些人看没!都是从那个方向逃命过来的。” 那学子说完直接绕过他们出了城,而叶安宁三人则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只瞧见东南方的天空出现了一片橙红之色。 叶安宁心头一紧,直接朝着城楼跑了过去,现下城中的守备军也是在四处维护持续,见到突然有人冲了过来忙拔刀拦下。 “站住!城楼之上谁人敢乱闯!” 无人与人纠缠,叶安宁直接丢出一块令牌冷声喝道:“让开!” 那守城将领接住令牌一看,慌忙让开了路,三人等上城楼的瞭望台,远眺东南方京都城所在的方向,果然已经燃起了大火。 虽然未亲眼目睹那熊熊火焰,可那一片被染红的天空无不昭示着,京都城的火势之凶猛。 “公子,京都城现在的形势,我们已经进不去了,请公子留在此处,由墨刑先去查看。” 叶安宁神色凝重,紧紧攥的手心已经满是汗水,这十二月的天气,她竟觉得无比的燥热。 “不必了,一起去。” “可是公子,这太危险了……” 叶安宁未在答话,只转身直接下了城楼,却见到已经被守备军维护好秩序的百姓又起了慌乱,还未弄清楚什么情况,那些混杂的百姓群中的一些人,拔出了藏与袖子里的匕首,在附近守备军还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进行了刺杀。 突然发生的“血案”更是刺激了本就慌乱的百姓,这一下便如投入了湖中的巨石,百姓们开始大叫着朝着城门出冲击。 叶安宁已经及时回到了城楼之上,守城的将领脸色难看的站在一旁,心中只呼倒霉,他才正是接受广陵城的守备之职不过两月多点,便出了这样的事。 “是北戎人。”叶安宁看到那些利用人群在四处袭杀的北戎刺客,京都城这时候燃起了大火,那想来淮南王他们已经进了城,甚至已经打进了宫城,现在他们主力应该被困在城中,而这时候北戎人却抓住机会,是想黄雀在后么? “人还不少。”东方肃指着不远处冲出来的几百名着北戎服饰,那些弯刀的人。 “现在广陵城的守备军有多少人?”叶安宁看向身旁的那位守备军将领。 “共有一千人,因之前的守城之战,原本的守备军死伤了大半,这些还上个月补充过来的。” “将所有弓箭都调到这里来,选五十个箭法最好的到此处待命,墨刑你领一百人去疏散百姓,能撤出去多少算多少。东方,就麻烦你去一趟府衙,不管有多少府兵,调出来先用。”说完将自己的令牌交给了他。 “好,那你自己要小心。”东方肃接过令牌,脚下一点便下了城楼,朝着府衙的方向而去,一旁注意到情况的北戎刺客想要持刀阻拦,却被城楼上射出来的箭直接命中,几次下来东方肃终在掩护下绕进了一处巷子内,而后失去了行踪。 墨刑带着百人借着掩护带百姓快速撤出城门,随着城中的百姓逐渐减少,那些隐藏在人群的北戎刺客也暴露出了身形。 “关闭城门。”见到百姓们撤的差不多了,叶安宁便直接下令,她今日就打算来个关门打狗。 第二百三十五章 京都大火 那些北戎刺客也没想到,这般慌乱的场面这么快就被人解决了,他们原先打算的就是趁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接杀了守备军的将领,而后掌控住整个城楼,只消撑上半日他们隐藏的援军就能到达广陵。 现下淮南军和西北军都是被困在京都城,自顾不暇,正是他们最好的机会,眼瞧着一座城就能轻易的被他们拿下,却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三人,直接稳住了局势。 “抓住那些百姓。”一名看似北戎刺客领头之人,用手势对着其他人下令,而下一刻还在袭杀的刺客就直接放弃了那些守备军的目标,而是每人抓住了一名来不及逃开的百姓,直接用他们的身躯挡在身前。 “停止射箭!”叶安宁将原本已经拉满的弓收回,喝住了其他准备射箭的士兵。 “竟然拿普通百姓当人肉护盾!这些北戎人真是无耻!”见此情形哪个守备军不是目眦欲裂。 “将这些百姓放了,我可开城门让你们离去。”叶安宁说道,却见那群刺客未有所动,只是以眼神互相交流,似乎在犹豫什么。 “你们只有一次机会,因为再过一会府兵就会从后方包抄过来,到时候你们一个也走不了。”话中丝毫不隐藏她内心冷冽的杀意。 那北戎刺客的首领推着身前瑟瑟发抖的百姓,微微往前走了几步,对着城楼上的叶安宁喊道:“不知阁下是哪位?让我们放开这些人离去也可以,只是我们这样回去少不得要受惩戒,阁下留个名号也好让我们有个交代。” 叶安宁还未答话,那守城的将领却听的气不过了,“你们这帮北戎的蛮夷,你们在城中胡乱砍杀百姓之时,可有给我们一个交代?” 这番话倒让叶安宁多看了他几眼,心想此人倒是有几分血性。 那首领闷声窝在人盾后面并不作声,叶安宁微微敛起双眸,她明显感觉到这些人在拖时间,只怕后头还有援军什么的。 “我只数五个数,是开城门离去,还是被乱箭当场射杀,你们可想好了!五……”此刻气氛变得诡异的肃静,偌大的地方只剩下叶安宁清冷的声音在回响。 “四。”五十名守备军同时拉满的弓。 “三。”箭尖同时对准了城楼下的刺客。 这般极端的压力下,在叶安宁数到最后一个数时那刺客首领终是妥协,挟持着人质出了城门不远便四散逃窜片刻就失去了踪迹。 东方肃带着两百名府兵赶到时,那些刺客已经离去了。 “这就结束了?”自己还未大显身手,东方肃颇有些不甘心。 眼下事情虽解决,叶安宁却依旧愁眉未解,“你姓什么?” 突然被问的守备军将领有些受宠若惊的忙半跪抱拳行礼,“末将刘康。” “刘统领,这些带来的府兵暂时并入守备军,你安排下去将那些地上的箭支全部收回来,还有一些守城用的上的东西也一并都准备好。” 叶安宁嘱咐的郑重,刘统领虽心有疑惑,可依旧领命下去安排了。 “怎么有人要攻城?”东方肃同样疑惑,广陵城可算京都城的一个入口之城,与最近的泸州城都是隔着江水,若攻城必有大军,可这哪里有大军的影子。 叶安宁将刚才与北戎刺客对质的事说了一下,她也不过是心有猜测,做这些准备不过是以防万一。 “虽然我们未见到北戎大军,从泸州城到广陵的陆路,四周可都是连绵群山,听说其中有不少寨子。” 东方肃听得心中也是一凛,确实,这么多年谁又清楚北戎到底明里暗里在天武境内隐藏了多少人,或许有些看似普通的江湖势力,就可能是北戎人创立的,亦或者是北戎人的爪牙,这样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发生过,当初那些私造的兵器就有通过一些看似普通的寨子还有江湖势力转移隐藏的。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潜移默化的东方肃在心中将她抬到了与燕沐云同样的高度。 “立即赶赴西北军营中,先调遣一批轻骑兵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有了决定三人即刻上路,因为时间紧迫一路上极少有过停歇,一直到了蒲县外的林地才看到了驻扎的西北军军营,而淮南军则是驻扎在的离京都城更近的位置。 此时的蒲县城里,人都已经撤完了,沿路只有一些从京都城逃出来的百姓,叶安宁看着前方熊熊的火焰,这火已经烧了整整三日了! 三人到了西北军营帐前,叶安宁亮出身份,方中将军亲自出帐相迎。 “王爷呢?”叶安宁心头揪紧,只怕那天在广陵城楼上那不安的感觉要成真了。 方中惭愧的跪倒在地,“京都城破后,主帅带着五万兵马随着淮南王的主军进了城,在进宫城之前我等被谴了回来。” “莫擎呢?” “莫将军也随主帅进了宫城。” “我派人送来的信呢?未曾收到么?” 说到此事,方中身旁的一名副将满脸气愤,“当时收到王妃送来的急信,主帅他们已经进了京都城,属下带人赶到京都城门口要进去送信,却被拦在了京都城外,那淮南王极其防备我等,让重兵守着城门与西北军对峙,无论如何也不放我等进去,属下只好在城门外徘徊等到方副帅出来将信件教给了他。” 方中接过话,“等末将看完信件,在与淮南军守城将领沟通无果之下,就带军冲击城门,与淮南军发生了冲突,可我们刚突破淮南军的防守进到城中,宫城中已经燃起了大火,京都城中大乱,我等只能一边穿过人群向宫城而去,一边派军疏散百姓。” 听完所有事情,众人一时无言,叶安宁努力平复下心绪,几乎是咬着牙吩咐:“调一万轻骑兵先行赶赴广陵城,三百雷霆军随我进京都城。” “王妃!” “叶安宁,你冷静一些。”东方肃神色凝重的横臂挡在她面前,如今大火已经烧了三日,皇城肯定是保不住了,京都外城也随时可能被殃及,此刻燕沐云已经生死未卜,他绝对不能再让她去冒险。 第二百三十六章 追踪行迹 “东方!你确定要拦着我?还是随我一同去救人!”叶安宁看着他,现在那城里有她最重要的人,同样也可能有他最重要的人,或许此时他们都是面临着危在旦夕,救或不救!这一句便是问心。 东方肃目光颤动,神色有些挣扎,最终还是缓缓的侧身让开了路,“我随你去。” 他的心中总是有遗憾的,年少时有,当年亦是,今生已经错过两次,这一次若再错过,他怕真的就再没有了弥补的机会,所以他不想将这份遗憾延长到一辈子。 三人疾奔到京都城,现在城门口早已没了守卫,只有一些刚准备撤走的百姓,这些现在才出城的人,大抵都是不想离开家园,可是现在火势有往外城蔓延的趋势,才无奈之下撤走。 三人略停了停避开城门口有些拥挤的人流,待进城后直接策马,到了一处熟悉的路口,叶安宁看向东方肃,指着城东的方向催促道:“快去吧,若是她还在城中,记得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将她带走。” 这一句既是期望也是鼓励,东方肃正色抱拳对她点头致谢,驱马朝着城东而去,叶安宁则带着墨刑沿着主街往皇城的方向走。 从外城一路行去,如今的京都城里哪里还有一点繁华都城的模样,满地皆是城中百姓撤走时丢下的东西,还有沿街一些店铺掉落的招牌,门旗,被踢翻的一些原本摆在路边的摊子,撒落一地的各种物件,都昭示着当初此处发生了何种慌乱。 穿过外城当两人策马到达皇城外,滔天的大火已经将整个皇城吞噬,被熏的漆黑的城墙,那火舌吞吐着,城外离的近的树木叶子都被烤干的卷曲,叶安宁看着城门外面还有许多被丢弃的水桶,水车。可见当时事发时众人也曾尝试想将火扑灭,可惜没有成功,火势一路蔓延了过来,所有人只好弃城逃跑。 “公子,这般火势我们根本进不去,而且就算城中还有人,现下只怕也是……” 叶安宁望着那映红的天空,袭来阵阵的热浪扑在脸上,连吐出的气息都透露着焦躁,胯下的马不安的往后退了又退。 握着拳的手心已经濡湿,她目光坚定道:“王爷带着兵进城,就算入宫城时不会带着这么多人进去,可以他的武功,如果想走能留住他的人能有几个?况且就算宫城突然起火,也不至于都逃不出来吧。” “那公子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叶安宁略一沉吟,问道:“你觉得建成帝会是个玉石俱焚的人么?” 墨刑想了想,“属下虽对于此人的了解不多,可属下认为,一个野心如此大,又如此狠辣的人,反而最是怕死,最是惜命,应该会给自己留退路。” 是的,燕沐洵绝对会在最后给自己留条退路,同样更了解对方的燕沐云不可能不知道。 叶安宁脑海中不断的回忆着那张宫城图纸上所绘的细节,寻找可以逃出去的通道,突然想到了什么: “墨刑,我们出城往东追过去。”如果建成帝真的从宫城中逃生了,他能去的地方只有是东陵。 两人策马从东城门出去,往东陵的方向追寻,算算时间已经是三天了,建成帝他们若真的从东走的,那沿途经过一些城镇肯定会有所停留,而燕沐云如果也是朝着这里追了过去,肯定不会只有一人,这样的队伍也不可能不会引起注意,所以她决定还是先去到最近的城市打听一下。 用了近半天的时间,叶安宁两人到达了一个往东陵方向必经的一座县城,这一路过来自然也见到了许多同样往这个方向逃离的普通百姓,大批的人流还有车辙,将路上行马的痕迹早已掩盖住了,所以这一路她都是悬着心过来的,这般凭着感觉有些盲目的去押赌似的追踪,没有线索,沿途也未有留下任何可供她判定的东西,甚至因为建成帝是逃走最早的一批,她连找人打听都是徒劳无功。 等到了玉台县,叶安宁寻了几处较为偏僻的客店打探,建成帝既然是逃亡一路上自然不可能大张旗鼓,若是加上还有追兵的话,估计能投宿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哪里还能挑什么。 好在她的运气确实不错,在一处街角靠里的小客店里,叶安宁打探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经营那家客店的是一对中年夫妇,因位置偏僻,加上店小东西也陈旧,平日里极少有人会来住,也就近两天往东陵这边走的人多了,生意才稍稍好些。 可即使这样,对于两日前的深夜,一行几十人来店中投宿的事,他们还记得很清楚,不过为首之人用斗篷罩着头脸,他们未看清来人的相貌,加上那些护卫之人都是配着刀剑,他们就更不敢多看多问了,好在那行人半夜而来,歇息了两个时辰在天还未亮时又匆匆离去。 叶安宁又询问了一下那些护卫的着装,还有那些人出门后大约是往哪个方向离去,最后在夫妇两人的推却下留下五十两银子就离了店。 “公子,按照刚才那对夫妇所说,护卫在建成帝身边的应该是羽林卫。可王爷若是在后方追着,他们又怎么敢入城休息?”墨刑疑惑道。 “他身边不过带了几十名羽林卫,这一路到东陵的路可不近,他应该不可能只带着这点人手,我想另一队人应该是帮他引开后头的追兵了,王爷及有可能从另外一条路上走的。”建成帝冒险走了城池,而燕沐云则可能被引着绕开城市从周边而行。 虽然现在还未确定燕沐云的行踪,可找到了建成帝的踪迹,相信与燕沐云遇到也只是时间问题。 “公子,我们出了玉台城后是寻着王爷的路过去,还是……” “继续从城池穿过去,先追上建成帝,如果沐云他们被另一队羽林军引着,那建成帝很可能会放松一些警惕,只要他在沿途的一些城市多做一会停留,我们追上他们的可能性就越高。” 第二百三十七章 逃亡东陵 从玉台县出来以后,这般追踪一直持续到半个月以后叶安宁两人才终于发现了建成帝一行人的踪迹,这里已经极为靠近东陵府的边境处,如果疾行的话大约也不到两日的路程,只要进入要自己牢牢掌控的地界,那身后的一切威胁都可以解除了,建成帝心中或许也是这般想的,且这一路行来确实未曾遇到什么惊险的事情,心中的警惕也就放松了大半,于是就令队伍在眼下的这片林地中进行休整后再启程。 而叶安宁在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以后,早就已经弃了马,从旁侧缓缓摸了过去,最后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观察着在林子里休憩的一行人,身侧的墨刑看了看天色,轻声道:“公子,从这里到下一个县城大约还需要半日的功夫,看样子他们是打算今晚在此处过夜了。” 似乎为了印证墨刑的猜测,除了负责守卫的一队羽林卫,另一队负责到周边巡视的人,还顺带每人带着一些干柴回来,叶安宁默不作声的盯着那端坐在地上的身影,还有两日这个人就要进入东陵府的地界了,届时他必定拿着传国玉玺,以自己还是天武国君身份宣布迁都东陵府,而后再重建朝廷,而对于亲手摧毁宫城一事,他自然是不会承认,更有可能以此大作文章,弄出诸如瑞王勾结淮南王反叛,烧毁宫城想要夺位之类的话,好为自己日后继续出兵收复失地找一个极好的理由,只是这样一来原本还算安逸的东陵百姓就要如同其他几个州府的百姓一样,又被此人拖入战火的深渊。 她丝毫不怀疑建成帝的狠辣,从他能一把火几乎烧光了整个京都城就可见其不择手段的程度,连祖宗多年的基业都会毫不犹豫毁去的人,还指望他对原本是藩地的百姓能多几分仁慈之心么?就算抛开这样大意不提,私人恩怨上他们就有化不开的仇恨呢,若不是建成帝暗中与北戎合作,容不下瑞王府还有西北王,自己与燕沐云也不至于几度涉险,甚至有两次都几乎丧命,凡此种种皆是与此人有脱不开的关系,所以这样的人,绝对不可以再放过他,让他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叶安宁搭在膝上的手指微微收拢,缓缓升腾起的杀意让她周身弥漫出一股冷冽的寒意,墨刑第一时间就察觉出了她的异样,作为暗影卫主修刺杀出身的他,对于这种杀意自然不陌生,沉声道:“公子若想击杀此人,就交由属下去办吧。” 墨刑的话似乎点醒了她一般,刚才积压在心中的新仇旧恨差点让她失去了理智,满心弥漫的杀意都忘了自己现在所处的形势,要突破这些羽林卫刺杀建成帝谈何容易,更何况他的身旁时刻不离护卫的人,正是羽林卫统领袁裴,那可是能与燕沐云过招的高手,自己若这般贸然的去行刺,那肯定是自投罗网。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中起伏不定的情绪,对着墨刑道:“先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他们还有两日就到东陵府地界了,王爷必然也知道的,我们先再等一日看看,王爷能否赶到。” 她既然有了决定,墨刑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对,于是两人就沉下心继续监视着那一行人的动静,而在不远处林子里安坐的建成帝,正披着斗篷靠着已经燃点起的火堆,伸出手烤火取暖,因是匆忙的逃出宫城,自然没有准备帐篷这些东西,且为了行路方便在沿途他也未选择购置。 怔怔的望着烧的哔哩啪啦的火堆,在火光的映衬下建成帝的目光冷若寒冰,似乎想到了自己如今几乎一败涂地,连祖宗的基业都毁的差不多了,还被逼得逃亡东陵府,以图东山再起的机会。若不是那些北戎的混账东西,竟然在跟他合作之余又勾结上了淮南王,让他在关键时刻反咬一口,他何至于这么快就一败涂地!那些喂不饱的豺狼,允诺给他们整个西陵府都还不够,竟还想夺取他的整片江山!还有燕沐云!他竟然也敢联合淮南王来对付自己!逼着他不得不火烧宫城,想要玉石俱焚,都是他们!对,都是因为他们!建成帝眼中闪烁这阴毒如蛇蝎一般的光。 “啊!”满腔的恶毒还有愤恨无处发泄的建成帝,抑制不住的突然狂怒,吼叫着拔出一旁袁裴手中的佩剑,朝着面前的火堆猛砍,还带着火的木柴被他挥砍的到处都是,待他发泄的差不多了,情绪逐渐平静的时候,袁裴方才上去扶起支着剑已经有些脱力的他。 “皇上,明日还要赶路,还是早些休息吧。” 心绪已经慢慢平复下来的建成帝收敛起了眼中的冷意,看着恭敬躬身行礼的袁裴,温声道:“这一路辛苦袁爱卿了。” “皇上言重了,这些都是微臣应该做的。” 建成帝却是摇了摇头,“危难之时方见人心,那日淮南王逼到宫城,往日对联阿谀奉承表忠心的大臣们,当时还不是一个个的向着淮南王求饶,讨好。有几人能真正站到联的身旁,对朕忠心的人朕都看在眼里,也会记在心里,所以袁爱卿尽管放心,等朕到了东陵府,重建朝廷后定然不会亏待你。” 建成帝重重允诺,袁裴自然急忙跪倒叩谢,这一出君臣和谐的戏码似乎让他安心了不少,想想只要再熬过两天一切便可以重新开始,心情又好了些许,便又开口询问了一下旁的事情。 “左丞相那里不知如何了。” “回皇上,左丞相带着其他二十名大臣由另一批羽林卫护送,他们带着家眷混在百姓中,想来到达的速度会比我们慢上一些时候。” 建成帝点了点头,起身准备去另一旁临时搭建的木蓬中休息,刚走出几步却又似想到什么,转身问道:“那硕王.....” 袁裴躬身拱手低着头并未马上接话,只听他又道:“袁爱卿是否会觉得朕让硕王假扮朕引开那些追杀,太过绝情了?”毕竟硕王也为自己做过许多事情呢,可谁让他的身形背影是与他最为相似的一个呢。 “微臣不敢!硕王爷身为臣子,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本就是臣子的本分。”袁裴的回答让建成帝满意的一笑,而后终于安心的去休息了,只留下依旧躬着身额头微微沁汗,神色有些难看的袁裴。 第二百三十八章 血鹰围堵 十二月的天夜里已经极其寒凉,两人藏在暗处观察着建成帝那边的动静。他们既无火堆取暖,也没有厚实些的毯子可供保暖,可偏巧夜里又下了一场雪,待到第二日天色微明,墨刑有些担心的看着叶安宁已经发白的脸色。 “公子!不如……” 叶安宁轻抬手示意他不用多说,她自然知道墨刑是想让她先去休息一会,可眼瞧着建成帝就要准备起身了,再往后只会越来越难动手。 “墨刑,等下我尽量多的将羽林卫引开,你找机会伺机动手,不一定要击杀得手,只要让其受点伤,拖住他们的脚步即可。” 对于她将自己做诱饵去引开羽林卫的事,墨刑自然反对,可叶安宁根本不容许他有别的意见。 “等等!”在她准备分头行动时,墨刑突然横臂挡住她想起身的准备,“公子,有人来了。” 在墨刑提醒的同时,她也发现了,那群人似乎也没打算隐藏自己的踪迹。 “都是高手。”叶安宁低声说道,那些人虽然都是蒙面,可每个都是行动间身手极为利落,若都是杀手那决不可能是籍籍无名的组织。 同样另一边的羽林卫也发现了,虽然袁裴即刻做出了应对,将建成帝掩护在身后准备先撤退,可这群蒙面人明显早有准备,各处闪略出的人已经呈包围的姿态将建成帝一行人圈在中间。 “大胆!你们是何人!”袁裴冷喝。 建成帝亦神色阴寒的瞪着面前的这些人,少时飘出了几个字:“瑞王?” 虽是试探之语,可建成帝也知道是燕沐云的可能性很低,这种藏头露尾的行事不是他了解的燕沐云。 “呵呵。北戎人,血鹰?”建成帝突然冷笑。 “皇上好眼力。”身份被识破,蒙面人中的为首者眼露讥诮的看着他。 “是北戎王派你们这些恶犬来追杀朕的?还是你们的贵妃娘娘?” 面对质问,那人有些嚣张的笑道:“皇上误会了,王上派我等是来保护皇上去东陵府的,怎么可能是来杀你的。” “这叫保护朕?”建成帝嘲讽的环顾了下将自己围困住的一群杀手。 “诶,皇上的近身羽林卫名声在外,尤其是袁裴统领更是一等一的高手,王上会这般安排也是怕起了误会发生争执就不好了,你看现在大家不都相安无事么。” “既如此,那便启程吧。”不想再与这群人做耽搁,建成帝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只要到了东陵府,任谁还能在他这里翻出什么浪花来。 “唉,慢着。”那血鹰首领让手下挡住去路,“皇上急什么,现在有了我等的保护,羽林卫就不必要了吧。” 此言一出,建成帝嗖然转身,目光如毒蛇般直盯着他,“羽林卫乃是朕的贴身侍卫,你莫不是以为就你们这群乌合之众,就想取代朕的羽林卫!还是说……北戎王是想以此挟持住朕,从而掌控住整个东陵!” “王上的心意自然不是我等这些人可以揣测的,本统领不过是奉命行事,皇上若有疑问改日有机会见到我们王上,自己问就是。只是现在……还是请皇上下令让这些羽林卫放下兵器,我们也好护持皇上继续赶路啊。” “朕若不从呢!” “哈哈。”那人冷笑,“那更简单了,将这些人就地格杀也省去了功夫,皇上依旧要跟我们走,我劝皇上还是赶紧出发吧,不然皇后娘娘和大皇子可会等急了的。”说完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在手中把玩。 “你们!”建成帝脸色刹时铁青,那玉佩他自然认得,出宫城时为了安全起见,也为了行路方便,他将皇后与大皇子是隐藏在臣子的家眷中,却没想到……“你将他们怎么了!” “皇上放心,只要你好好合作,皇后与皇子自然无事,如若不然……那就不好说了。” 建成帝身子晃晃欲倒,袁裴搀扶着他,神色也是难看到极点,心中也是清楚今日自己怕是避不过去了。 “想好了么?皇上陛下!” 建成帝脸色灰败的闭上眼睛,声音有些暗哑:“羽林卫听令,放下兵器。” 一片金铁落地的声音响起,那血鹰统领又冷然的看向袁裴手中还抓着的佩刀,“袁统领,莫非你想抗命?” 话音落下后,刚想命令属下去将他的佩刀夺了,却突然从远处射来几只暗箭,下一刻错落的马蹄声响起。 那血鹰统领心知不好,手一挥之下,所有的蒙面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自己跟前抓着的羽林卫斩杀,而他自己则是冲着袁裴心口处一刀劈下。 幸而袁裴的反应极快,瞬间将手中的佩刀横与身前,挡下了这夺命一刀,可因为是匆忙之下被动防守,还是被对方手下的劲道震得后退了好几步。 那血鹰统领等得便是这一刻,直接伸手扣住建成帝,下令道:“挡住那些人!” 而自己则带着建成帝在掩护下快速撤退离去,一旁一直默不作声观察事态的叶安宁早就防着这血鹰统领,在暗箭飞过来的一刻,自己和墨刑已经悄无声息的绕了过去。 那血鹰统领拍晕了建成帝,一边提着他后退,一边口中吹哨,想要招来不远处的马匹,可惜在他哨声刚响,叶安宁已经直接飞出一把匕首,朝着他的后心扎去。 灵敏的感觉到后方飞来的暗器,血鹰统领转身横劈一剑,准确无误的击飞了短匕,可还不待他松一口气,右侧又是一道剑芒略过,目标直指他抓着建成帝的手,若是他不及时将手松开,毫不怀疑下一刻自己就会断去一臂。 此人到也干脆,眼睛瞥到奔来的坐骑,直接一把甩出手中昏迷的建成帝,准确的趴挂在马背上,而后口中又是一声哨音响起,那骏马明显受过训练,在听到指示后即刻迈开蹄子朝着另一个方向奔走。 叶安宁目光微敛,“墨刑,这人交给你了,我去追!”说罢同样吹出一声哨音,不过片刻一匹四蹄雪白的骏马快速奔了过来。 “踏雪!”那马儿听她呼唤,似有灵性般的嘶鸣一声,在跑过她身旁时略微降速,叶安宁身姿矫健脚下一蹬,如一只轻灵的蝴蝶般翻上了马背,追着前方驮着建成帝的马匹而去。 第二百三十九章 失手被劫 墨刑拦下了血鹰统领,叶安宁趁机追了出去,踏雪算得上一匹千里良驹,无论奔跑的速度还是长时间奔驰的耐力,都不是寻常马匹能比。 虽然那血鹰统领的马受过训练又是先行跑出去,可还是被追在后面的踏雪逐渐拉进了距离。 叶安宁骑在马上,看着距离拉近神色却未轻松多少,只因前头的那匹马是受到主人哨音的指示,它驮着建成帝必然有个要去的目的地,若自己不能在其到达前截住,万一到了那里有着其他血鹰负责接应,那她今日莫说将建成帝抓住,只怕自己也会凶多吉少。 “踏雪,再快些。”她伏低了身子,在踏雪耳边喊了一句,又轻拍了拍它的颈侧,踏雪似乎感受到了叶安宁话音里的焦急,奔跑的速度又提升了一些。 这般追赶了近一刻钟后,叶安宁已经出了之前那片林子的范围,再前头是一段颇为开阔的地界,只是这段地界过后她遥看到似乎是有一片竹林,心中顿觉不妙。 若前方真有血鹰的后援另外接应的话,远处的那片竹林却是个极有可能驻扎的地点,虽然情况有些不妙,庆幸的是经过一路的狂奔,前方的那匹马耐力明显开始不支了,随着它速度的减慢,两匹马的距离终于到了她到了可攻击的范围,叶安宁摸出绑在腿侧的一把匕首,一挥手直接朝着那马屁股上扎去。 飞出去的匕首准确刺中目标,那马吃痛奔行不稳,一个磕绊就将背上的建成帝颠飞了出去,早就有所准备的叶安宁挥出手中准备好的长鞭,想要卷住他的腰际,这般有点缓冲总不至于自己千辛万苦抓到的人,还未审问过一句话对方就直接落马摔死了,至于其他的什么摔残摔废她就管不了了。 当她手中的的鞭子刚准确卷到建成帝的身上,后方一道剑芒从中掠过,长鞭应声而断,叶安宁还来不及扭头看清楚对方是谁,便觉得身子一轻直接朝前飞了出去,远来是地上被人暗中下了绊马绳。 眼瞧着整个人就要砸向地面,却觉得腰间突然一轻,竟是有人从背后及时捞了她一把,方一落叶安宁眸光微动,手肘猛的向后方一顶,想借此拉开两人的距离,可对方似乎早已预料到了她的下一步动作从而有了防备,直接出手反扣住了她的整只手臂,挣脱不下的尽打算紧接着叶安宁就觉得后颈似被针扎了一下,而后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另一边墨刑拖住了那血鹰统领同脚步,两人的武功虽相差的不多,互相在伯仲之间,可比起做杀手多年的那血鹰统领,墨刑还是经验有些不足,那人见自己带来的手下被突然出现的一行人收拾的差不多了,竟毫不犹豫的以搏命的打发,拼死一掌逼退了墨刑,然后施展轻功,蹿入林子失去了踪迹。 墨刑收起剑并未选择继续追击,而是准备朝着叶安宁骑马离去的方向追过去。 “墨刑?你怎么在这?”略有些耳熟的声音在身后叫住了他,墨刑转身看到来人的容貌也是一愣。 “莫将军?” 来的人正是之前在奉元城见过几次的莫擎,没想到刚才带人马过来收拾了这些血鹰的竟然会是他,墨刑躬身抱拳一礼。 “请问莫将军,王爷可在?”墨刑目光四处扫了一眼,并未发现燕沐云的身影。 “主帅带着捉拿到的硕王一行人还在后边,令我早一步过来,他应该随后就会赶到。你又为何会在此?可是王妃派你出来办事?” 墨刑摇了摇头,简略的将这几天潜伏在此的事情告知后,就带着莫擎拨给他的四人朝着叶安宁的方向追了过去。 一个多时辰以后,墨刑带着人回来,整个人都已经让人在此处搭个,简单地营地休息一下,燕沐云也已经到了。 一直等候在原地的莫擎,见他神色凝重的牵着一匹蹄子受了伤的俊马。 “这不是踏雪么?”莫擎疑惑的目光看向墨刑,“踏雪一直都是跟着王妃,现在怎么?……” 墨刑沉默着并未答复,只是脚步沉重的走到主帅帐篷面前,跪在地上请罪。 “属下该死,没照看好王妃,请王爷降罪。”他带着人找到了叶安宁之前被迷晕的地方,可哪里还有什么人影,只有一匹受了伤的“踏雪”在不远处来回走动。 墨刑话语刚落,主帐的帘子被掀开,出来的人正是许久未见的燕沐云,他刚赶到时莫擎就将事情说了一遍,知道叶安宁竟然只身就追去了很有可能是血鹰驻扎的地方,当时他就安耐不住要去找,因为血鹰是什么样的组织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叶安宁独自一人肯定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无奈莫擎一直劝解他不要心急,且他已经派人跟着墨刑去将叶安宁接回来,谁知现在回来的还是只有墨刑一个。 燕沐云看着踏雪却未见到那个坐着马儿意气风发的身影,眼神充斥了危险的光泽,可在这般冷冽如刀子般的目光下,燕沐云心中苦涩的滋味却慢慢化开。 “莫将军。”燕沐云冷喝一声。 “末将在。” “血鹰可还有活着的人?“ “回禀主帅,除去顽抗被杀还有自杀的,这匹血鹰杀手还有三个活的正被严密看守起来。” ”将那三个人给本王拉出去,你们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问出那些血鹰杀手那藏身之地,再派一群人去王妃失踪的地方好好找找,看能否找到其他有用的线索。”说完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托着剑等着惩处的墨刑,冷声道:“此次的惩戒先记着,你带一队人去寻,若是找不到,你也可以不必回来了。” 这一次燕沐云并未直接惩处,只因自上次自己对暗月的处罚,被叶安宁认为过于严苛,他便清楚叶安宁并不喜欢这样,所以即便他心中已经很是愤怒也强忍了下来。 “谢王爷。”墨刑有些意外,有些感激的躬身一拜,随后起身带着之前的四人又重新返回去找线索。 第二百四十章 被俘幽禁 昏昏沉沉的坐靠着,叶安宁有些恍惚的睁了睁眼,突然一阵颠簸让她的后脑重重的磕到了后头的木板上,借着这一砸后疼痛的刺激,脑子稍稍清灵些,她发觉自己应该是在一两马车上。 这马车里现在除了她自己,还有一对同样昏迷的母子,叶安宁很是虚弱的想抬起手推一下,看能否将对方叫醒,可马车里的动静似乎被外头的人察觉到了,下一刻搭帘被人自外面撩开,进来一个穿着婢女服饰的人,将一颗事先准备好的药丸喂给她吃,叶安宁轻摇着头想反抗,可无奈现在的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万分不愿的被对方扣住下巴将药丸吃了下去。 这样反反复复的折腾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叶安宁一直处在一个恍恍惚惚的状态,而那喂自己吃药的婢女,每次都是在她有点要清醒的意思时,就再给她喂上一颗药。 就这样等到她真的清醒过来时,就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内。 坐起身,叶安宁打量了一下屋内精致的陈设,到处彰显着华丽的气派,屋内正中出,立在屋内铜制的香炉中正弥散着一种暖香,似春日百花般让人愉悦的香味缭绕着整间屋子。叶安宁深吸一口气,自己身上穿的衣衫已经被换回女子的装束,看来就是想躲都躲不开了。 说完。叶安宁下意识的摸了一把小腿处,还有腰侧,自己随身的武器早已经被人收走,抓着袖角的手不由的紧了紧。她皱着眉头偏过头往右一瞧,一扇微微开启的木窗让她心中一动,有些吃力得到站起身,许是这一次被昏迷的时间太久,叶安宁觉得自己的腿脚都有些不太利索了,费了老大的劲才慢慢朝着窗口挪了过去。 终于挪到了窗口,她深吐一口气,眼神静看着紧闭的门口,细细聆听确认没有什么动静后,才将面前的窗户推开来。 入眼的一幕让她有些失望,这屋子竟然是临湖建造的,叶安宁有些郁闷的站到窗口,伸出头四下张望,这间屋子临靠的湖大约有十丈宽,看起来进出只有一条道路,这情况让她不由的想起当年瑞王府的九曲回廊桥。 湖对岸的风景已经染上一片雪白,那积雪颇厚实,将树枝都压的弯了一些,看来前几天都是在下雪。 可惜啊,为何这湖水不结冰么。她想翻窗逃跑的想法落空,不过想来也是,若这个窗口是可以逃走的,那抓她的人乞会这么大方的半开着? 罢了,就现在自己这身体的状况,就算没有这湖的阻挡她也不一定逃的出去,那人既然将自己关在这里,外头必然是有许多侍卫把手的,还不如留点精力先弄清楚自己身在哪里,也好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心里有了打算,她也不着急了,四下打量了一番,故意整出一点动静,果然把手在门外的人听到了屋子里的动静就进来查看。 推来门进来的是两个年岁相仿的婢女,两人见到叶安宁搬了张椅子坐靠在窗口,似乎在欣赏窗外的风景。 其中一名颇为伶俐的婢女,赶忙去一旁取过一件东西递给她:“姑娘,这窗户口风大寒凉,这是奴婢为您准备的暖炉。” 叶安宁看了一眼勾了勾唇角,却并未接过,反而定定的注视着那婢女的眼睛,问道:“这是哪里?” 捧着暖炉的婢女嘴巴张了张却未回答,另一名婢女见此情形忙插话道:“姑娘刚醒,不如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说?” 说着捧起桌上的一叠糕点递于她,叶安宁照旧瞥了一眼后继续扭头看窗外风景,不在多说一句。 两名婢女见她这样,有些为难的站在原地,留在屋里不适。出去更不是。 “姑娘,你还是多少吃一点吧……”捧暖炉的婢女小声劝道。 “你们回答不了我的问题,我也不为难你们,去将你们的主子找来,就说是叶安宁要见他。” 两名婢女相视了一眼,正不知该怎么办,一道清丽绝伦的身影缓步走了进来。 “你们先出去吧。” 叶安宁冷笑一声,“真是哪都缺不了你,贵妃娘娘。” 面对她的揶揄,嘉惠贵妃只是淡然的一笑:“这些日子王妃可休息好了?在这里还住的习惯吧?” 话里虽是关怀问候,可嘉惠贵妃高傲却又带着一些蔑视的眼神,暴露了此刻她的话不对心。 叶安宁视而不见的回道:“还成吧,怎么说这里都是东屏王府,自然是奢华美丽。只是不知建成帝还有随我同马车而来的皇后母子呢?”她依稀记得自己第一次苏醒是看到的两人,现在回忆起那女子的样貌,应该就是皇后无疑了。 “他们自然有他们该去的地方,王妃操心他们还不如操心一下自己。” 嘉惠贵妃“好心”的提醒,叶安宁似乎听到了一句笑话,“操心我自己?如何操心?难不成贵妃娘娘是打算放我出去?还是说贵妃娘娘打算一言不和就杀人灭口?若都不是,我还需操心个什么。” 说完站起身,晃悠的走回床榻上,闲适的这么一趟全然一副你爱说不说,不说拉到的样子。 “那你就好好待着吧。”嘉惠贵妃斜昵一眼她一眼,走出门吩咐侍卫重新将门锁上。 屋里又恢复到了初来时的宁静,叶安宁坐起身,自己被关在东屏王府的事,自然是她在见到嘉惠时乱猜的。 现在确定了自己的被关押的位置,叶安宁反倒犯了难,北戎人成功的将建成帝一家三口算攥在手里,只怕要借建成帝的手来新建朝廷,这样一来他们就有了个傀儡皇帝,北戎便兵不血刃的拿下东陵三府。 且她相信这还不是北戎人最终的目标,叶安宁想起广陵城之乱,若是北戎人有了东陵这么好的据点,与西北边关外的北戎朝廷形成夹脚之势,再利用多年潜藏在何处的暗子四处作乱,燕沐云他们要确实难办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骄蛮日记 被幽禁的日子叶安宁内心算是极度煎熬的,她相信燕沐云应该很快就会知道自己是被何人绑走,所有她现在最担心也是怕他会如上次在北戎皇廷这般,不顾个人安危冒险潜进来。 现在自己被囚禁在东屏王府的一处院落之中,这个院子坐落何处位置?整个东屏王府的格局又是怎样,因为被看管的严密她都还未曾弄清楚。 可叶安宁从来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嘉惠贵妃与自己结怨这般深,她相信若不是自己有利用价值,对方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既然如此她也就有恃无恐一回。 于是接下来的时日叶安宁便开始了每日折腾,有时她托着一本书籍,半伏在书案上,没什么兴致的随意翻着,眼睛虽看着书,思想已经飞出去老远。而她的背后是临湖半开的窗,今日又是下起了雪,离她不远处的地龙已经上了碳火,外面虽是严寒,屋里却依旧是暖融融的。 “姑娘,该用午膳了,今日新来了一位厨子,手艺很是不错,姑娘不如过来尝尝。”说话的是负责侍候叶安宁的奴婢之一,名唤紫昙。 “嗯。”叶安宁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丢开手中的书本起来伸了个懒腰,在紫昙期许的目光中又重新坐了回去,再次随意的拾起一本书来看。 “姑娘……” 她稍稍瞥了一眼桌上看起来很是精致的饭菜,淡淡道:“没胃口。” “可是姑娘,你从昨日起就一直未用过膳,这样下去身体会撑不住的。”紫昙很是担心,她可是得了命令来照看这位叶姑娘的,若是对方有半点闪失,连带遭殃的可是她啊。 叶安宁合了书,微微蹙眉挑剔道:“你这饭菜煮的不合我胃口,我生在中原,长在南方,混在北方,喜欢的口味独特,只有我家的厨娘能做出来,不行让你们主子去西北将我家厨娘带来?” ……这是什么奇特的胃口啊,就没见过这么挑剔难伺候的,紫昙心有腹诽,已经被折腾的哑口无言,后头进来的另一位婢女红翡进来后便看到这样的场面,劝道:“姑娘,这位厨子是这半个月来换得第五位了,您不如先尝尝看,或许会喜欢呢?” 面对劝解,叶安宁直接将书案上的东西全掀到地上,“我说了不合胃口还需要重复么?出去。” 两个婢女无法只得撤了饭菜出去,屋里剩下她独自一人,叶安宁才松了口气。这些日子她挑吃的,挑穿的,挑用的,反正有什么挑什么,目的就是恶心对方,给那位贵妃娘娘找麻烦,试探一下对方的底线,可这半个月闹下来也未见她再来,想了想大约是自己作的还不够厉害。 深深地叹了口气,叶安宁不由感慨,原来撒泼耍无赖,使性子是这般难演的事情,想想当年与她不对付的那些“傲娇”贵千金,真是“苦”了她们了。 对于今日她又“闹事”,两个婢女出去之后自然一五一十的禀报给了主子,嘉惠贵妃正在忙着手头事却也不得不停下来,脸若寒霜的听着。 到了午后,叶安宁干脆推开门出去逛,那值守的守卫自然将她拦下,可她直接一不做二不休,上来便一脚踢翻了阻拦她的人,那守卫没想到这些幽禁在此的“弱女子”竟然会这般暴力,不防之下被踹了个人仰马翻。 她吃准了这些人不敢随意动手,踹翻了几个守卫之后就直接大摇大摆的走出去溜达。 这动静终于将一段时间未出现的嘉惠贵妃惊了出来,“你到底想如何?” “不如何啊,闷了,逛逛。东西不合胃口,饿了,自己找吃的。可否?” 这般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理由却几乎气的对方没抽过去,无奈之下,嘉惠贵妃将她的活动范围又往外拓展了一下,准许她在有人跟随的情况下去后花园逛逛。 心安理得的收下这份福利,叶安宁给面子的安稳了一天,后个又开始闹起了生病,前来看诊的大夫全部被她赶了出去,送的药也一口不喝。 “贵妃娘娘,奴婢们实在没办法了。”两个婢女被折腾的心里憔悴,又担心叶安宁真的出了事会连累自己,就早早的去回了嘉慧贵妃。 “她果真是病了?” 紫昙慌忙应道:“是,昨儿趁姑娘睡着奴婢去探了额头,滚烫的,今日瞧着更不好了。” 红翡也是跟着点头,喂进去的药都被吐了出来,做奴婢做到如她们这帮心力憔悴的也不多了。 “奴婢怕若是再不想个法子……姑娘她……” 紫昙的话音刚落,内室传来似是茶盏落地的声音,嘉惠贵妃眉心跳了跳,冷声将还跪着的两个婢女谴了出去。 “你终归还是狠不下心。” 深夜,叶安宁觉得浑身如火炉一般,烤的喉咙都是干裂的痛,试图撑起身子坐起来,却根本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这次真的玩大了,趁着那日去后花园,她故意滑落水中,跟随的看守自然怕担责任,她只说自己是失足滑落水池,便各不伸张了。 这次下的猛药也不知能否收获她想要的结果,可别先把自己的小命给玩没了,脑子里有些混乱的意识正在乱蹿,一只有些微凉的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舒适感觉让她整个眉头都舒缓了些,只是实在烧的无力睁开眼睛看看。 这般烧的迷迷瞪瞪了一天一夜,她才在退烧后醒了过来,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床边为她把脉的南笙夜。 “终于肯出来见我了么?”她有些费力说道,声音还是有些嘶哑。 南笙夜看着她,目光有些受伤:“你这般折腾自己,就是为了逼我出来么?” “抱歉,我只是想离开这里。”如果可以选择,她也不想用这样的方式逼他出来见自己。 “暂时……不行。” 他会拒绝放了自己,叶安宁心中多少有些预料,可依旧忍不住有些怅然。 既然暂时出不去,她就退而求其次:“你若强留我在东屏府,便不可限制我的行动。不然,我想嘉惠贵妃也不想每天焦头烂额。” 第二百四十二章 南笙夜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最终点头允诺:“只要你不去明令禁止入内的地方,别的地方你想逛就逛吧。” 说完这些,捧起一旁已经晾温的药,准备亲自喂她服药。 叶安宁伸手接过药碗,“我……自己来吧。” 手中还留着一丝余温,南笙夜看着空落的手怔了一下,叶安宁也为了避免这突来的尴尬继续下去,直接一口饮尽了碗里的药,勉力压下想呕出来的冲动,这般难喝到极致的东西,是谁熬出来的不言而喻。 放下药碗,她看着神色淡然的南笙夜有些欲言又止,可不问这些日子惴惴的心总是难安。 “你可是想问外面的情形?”一眼就瞧出了她心中所想,若不是担忧着这些,大抵她也不会用这种自损的手段了。 “京都城如何了?”她斟酌着问了一句。 “火已扑灭,宫城与皇城遭火,外城尚好。” 叶安宁呼出一口气,还好未听到最差的后果,“那伤亡?” “淮南王重伤,应该活不长了,淮南军撤到离淮南府最近的闵东府了。”说到此处南笙夜话语一顿,无意瞥了一眼她期待的眼神。“西北军因为未直接进入宫城内,损失不大。” 提了这么久的心总算落到实处,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南笙夜轻声道了句:“谢谢。” 接下的几天,她终于配合的吃饭,喝药,这突来的改变差点没让伺候她的两个婢女喜极而泣,看两人一脸轻松又欢喜的模样,叶安宁有些忍俊,看来这些日子自己着实作的不轻,可怜这两人被自己这般折腾。 不过三天她的病就痊愈了,现在除了出门后随身看守的,平日里她已经不用被禁锢在这一两处地方。 知道她病好了以后必然要出去走动,这两个婢女倒也贴心,早早为她备好的衣饰,只能她起床梳妆后出门。 叶安宁随意看了看面前的几套华丽衣饰,“我来时的那套衣服呢?” 两人一怔,紫昙忙回道:“姑娘是说的那身男子的衣衫么?那日姑娘来时,身上的衣衫有些脏了,奴婢便拿去浣洗了。” “嗯,拿出来我要穿。” “啊?可是……可是……那是男子的服饰。” “就是要男子的服饰,我素来喜欢这样装扮。” 对于她毫不客气的承认自己的古怪喜好,两个婢女的表情都僵在脸上,为何她们伺候的这位贵人吃穿用的喜好都这么奇特呢? 因为南笙夜已经关照了一点14切听从她的吩咐,紫昙只有乖顺的将衣服拿来给她换上,换了一身劲装,叶安宁又让人去库房弄了条软鞭,她原本是想弄几把上好的短兵用一下,可碍于现在自己毕竟还是“阶下囚”,最后这软鞭还是库房管事禀报了南笙夜点头以后才拿到手的。 将软鞭缠在腰上,去到后花园的一处空地演练了一番,伺候在侧的紫昙还有红翡站在一旁看着。 “啪。”随意抖动了一下手中的软鞭,一声清脆的炸响让一旁观看的两个丫鬟缩了缩脖子。 “还不错。”叶安宁扬起唇角,抬手腰身一扭,这猛力的一鞭直接抽到一旁树杆上,上上在上面抽出一道痕迹,看到被抽烂的树皮还有留下的凹痕,她满意的点头。 紫昙与红翡看得心肝颤了颤,心中在她难伺候的基础上,又增加了暴力不好惹。 “哎,可惜啊,再好用都没蝴蝶刀趁手。”自上次丢了以后,她便极少有出手跟人打斗的时候了,所以也未曾再特意找人打造过。 收好软鞭,叶安宁带着两个婢女开始四处闲逛,现在的东屏府明里看着依旧是天武人把控,可殊不知这些穿着天武服饰的侍卫也许就是北戎人乔扮的。 而对此叶安宁的应对就是肆无忌惮,反正如今自己在这里也无什么秘密可言,还不如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招摇。于是这位貌似顶着“阶下囚”身份之人,便成日佩着鞭子,带着两名婢女在府内瞎逛,惹的不少人暗暗侧目,纷纷揣测起了这位的来头。 “姑娘,我们去亭子里歇息一会吧。”这一日叶安宁又是如同巡视一般,到处溜达了一圈,红翡正要引着她去一旁的亭子里休息,却突的从拐角处蹿出一个半大的少年,慌不择路的直接撞到她的身上。 “哎呦。”少年一屁股坐倒在地,有些气恼的抬起头看着撞到自己的人,刚张嘴想呵斥却听得后头传来的脚步声。 “太子殿下,不要跑了!”少年听到声音却即刻起身想跑,也顾不上呵斥谁了。 “站住。”叶安宁抓住要从身旁跑过去的少年。 “大胆!快放开本太子!不然……不然……”面对叶安宁有些冷肃和审视的眼神,少年话到嘴边却有点发毛的说不出来。 这时候后头追过来的侍卫还有内侍都赶了过来,见到抓着太子的叶安宁先是一怔,随后行了一礼都是未说什么,看来这些日子她到处晃荡还是有用的。 “太子殿下,李大人他们都在等着您过去商议要事呢,您快随老奴过去吧。”那内侍总管过来请他,少年却是直接撇过头。 “不去!本太子说了要去找父皇,你们不用跟着了!” “太子殿下,皇上生病了正在静养,连太医都说了,病好之前尽量不要出去,只在寝宫里好好修养。” “那本太子就在父皇的寝殿门后远远的望一下,知道父皇现在安好就可以。”少年一定要往前去,那内侍总管见阻拦不住。 “太子殿下这般样子,皇后娘娘可是会担心的,还是快随老奴回去吧。”说着眼神示意等着吩咐的侍卫,上前赶紧将人带回去。 “等等。”还不待那几个侍卫将他扣住,叶安宁直接抽出腰上的软鞭抽了出去,挡下的少年的身前。 “姑娘……”她突然的举动惊坏了两个丫鬟,还有那位内侍总管。 她这一出手,面前的人表情各异,叶安宁随意的将鞭子一收,笑道:“太子殿下不过是想念父亲了,用得着你们这般大张旗鼓么?” 第二百四十三章 幽居探病 面对叶安宁突然的介入,那内侍总管的脸色有些难看,对于东屏府中这位称得上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他身为内侍总管自然是知道的,虽然在这王府中,自己明面上是负责太子的一切生活起居,实际不过就是得了吩咐监视而已。他当然不认为凭自己这点重要性,能开罪得起面前这位……“公子”。 “诶,那个……小朋友,你叫什么?想去见你父亲么?”叶安宁抱着胸对着少年扬了扬下巴。 那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却是一副大人的神情,见她未尊称自己为太子殿下,那少年眉头一皱,可观眼前的样子,自身身旁的这内侍总管明显有些不敢得罪此人,现在既然想让对方帮忙,他姑且就忍了这次的无礼吧 “嗯。”少年颇为高冷的一点头。 “行了,带路吧。”正好她也想见一下建成帝,其实这些日子她四处瞎逛,将整个东屏王府的格局都记的差不多了,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想见到建成帝,原想着这个时候他应该忙着新建朝廷,可看现在的样子似乎是被软禁起来了。 内侍总管听她说要带路,忙道:“这……这……这位贵人,皇上现在病中,已经下了命令不准旁人进去探望了。老奴实在是……” “你确定这是皇上下的令?” “额……是。” “既是皇上下得令你就不用操心了,有太子殿下在这儿为你说情,保管你不会担任何责任。” 少年伶俐的赶忙点头,叶安宁则是有意无意的晃悠一下自己手中的鞭子,目光看着还在踌躇的内侍总管,眼中威胁的意味很是明显。 那内侍总管自然也感受到了,紧了紧嗓子:“那……那老奴先去回禀,再……再带公子去。”心中即使畏惧,可想到自己身后那位正主的脾性,他还是硬着头皮回了。 叶安宁眼神微冷,装作有些失去耐心,“你主子那里我会去回,你不必费心了,现在带路。” 那内侍总管终是不敢再拒绝,带着他们到了一处较为偏僻的院落。 叶安宁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院子看着冷清,且周围没有什么侍卫把手,建成帝好歹现在在明面上还是天武的国君,怎么就混到这般地步了? 院落门紧闭,内侍总管上前扣了扣门,而后在门上一个四方的小洞被打开,里面一名侍卫打扮的人看了下来人后打开了门。 对于这种看管方式,她有些哑然,这建成帝是生病还是犯人? 院门一打开,太子第一个冲了进去,叶安宁则慢吞吞的跟在身后左右打量,院子很简单,不过五间屋子,东侧的屋外有几个侍卫看守着。 “父皇!父皇!儿臣来看您了!父皇。”太子扯着嗓子喊道,一旁的内侍总管想阻止已经来不及,而东侧的屋里却起了一阵响动,似是砸东西的声音。 “诶?不是说皇上病了么?怎么还有力气砸东西?” “许是……许是屋里伺候的婢女有手脚不当心的。” 强行解释就等于掩饰,叶安宁笑了笑未再多说,因为这位太子殿下已经投来了求救目光。 “打开门吧,这样隔着门怎么探病?” 开了门,屋内有些昏暗的让人不适应,叶安宁打量了一下屋里,过于简单甚至称得上有些简陋的陈设,没想到东屏王府还有这样的屋子,下人房也不过如此了,可就是这样粗陋的屋子,现下却住着天武的国君。 “你们先出去吧。” “这……” 叶安宁抽下腰间的软鞭手腕一抖,“啪”的一声响,内侍总管的眼皮子不由地抽了一下,只得点头哈腰的带人退了出去。 人都出去以后,屋里又变的沉寂下来,昏暗的让人觉得有些许压抑,一个有些沙哑从一处角落传来:“是俊麟么?” “父皇!”适应了屋内的昏暗,两人终于看到了缩在床脚的人影,俊麟忙走了过去,将他扶坐到床上,带着哭腔道:“父皇,他们说您在病中,一直不让儿臣来探望您,怎么……他们怎么会把您……” 叶安宁看着面前一幕父子抱头痛哭的场景,心中不免唏嘘,面前这个披头散发,衣衫脏乱的人,真的是当初的建成帝? 而她毫不遮掩的审视目光也引起了建成帝的注意,“俊麟,这位是?” “儿臣……儿臣也不知。”俊麟有些赫然,这一路竟也忘了问一下她的名字。“这次儿臣能顺利来见父皇,还多亏她的帮助。” 叶安宁有些诧异的看向他,这位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的小太子说话倒还实诚,比起他老爹可好多了。 “哦?”建成帝不禁狐疑的打量了她一番,总觉得面前的人有些眼熟,把他软禁在此的自然就是北戎王,而眼前之人竟可以不顾北戎王的命令帮着俊麟来探望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更或者对方是北戎王派来故意相助,进而得到自己手中的东西? 可就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叶安宁却率先开口了,“赵王殿下多年不见,怎得如此落魄了,额……忘了,应该是皇上才对。” 她丝毫没有隐瞒自己身份的意思,所以也不曾掩饰自己的声音,俊麟很是诧异原来帮自己的这位看起来很好看的公子,竟然是位女子乔装的。 建成帝却直接骇的站起身,可下一刻似乎想到什么事,转而又大笑了起来:“原来是你,想不到你也成了北戎王的阶下囚,怎么燕沐洵没保护好你么?” 面对建成帝的讥讽,她回以冷笑,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一眼:“我若算是阶下囚,那皇帝陛下岂不是算得上丧家犬了?我这阶下囚好歹还能带点尊严站在太阳底下,而你呢?” “大胆!你敢这样与朕说话!”建成帝咬着牙低喝。 “朕?你哪里还算是天武的国君了,你的龙椅呢?宫城呢?太庙宗祠呢?你一把火燃尽了天武的根基,你也配称自己为朕?你还是想想死后如何去跟先祖交代吧。” 第二百四十四章 杖责惩戒 建成帝被叶安宁的话气得浑身发抖,怒道:“这整个天武都是朕的,朕有什么做不得!若不是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从中作梗,朕又怎么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这些……都是你们逼的。” “呵呵。乱臣贼子?难道与北戎合作,帮他们偷造兵器,甚至不惜割地作为酬谢的那个人,不就是皇上你么?若论起祸国殃民,皇长真当的上是首屈一指。”叶安宁冷笑着,说得每一句都是戮心之语。 建成帝有些颤抖的站起身,咬牙质问:“若是如此,你为何还要帮俊麟?是想让朕呈了你的情然后感恩戴德么?还是燕沐云也早就觊觎这个国君之位,想从朕这里得到什么好处?” “好处?皇上真是想多了,沐云若想得到什么,我们自可自己去争取,至于我今日过来……不过是单纯的想看看你多么落魄潦倒罢了。”说罢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不错,我还算满意。” 扔下一句话,她便转身出门,建成帝见她真的这般毫不犹豫的走人,有些不甘心地冲口而出:“你真的不想知道北戎王一直想要的是什么?” 叶安宁充耳不闻直接出了门,老远的丢了一句话回去,“如此珍贵的东西,皇上还是留着当自己陪葬吧。” 出了院子,她并未即刻回屋,而是又在四周逛了一圈,刚才虽甩了话给建成帝,可对于他说得那个重要之物,到底是什么呢?她还真有些好奇。 北戎这里明显准备要扶持俊麟登位,比起心计深沉又阴狠的建成帝,这样一个半大少年,还未完全懂事的小太子可好控制的多了,所以也便有了皇帝被生病,实则是囚禁了起来。 可老的还在立新的总归不妥,天武朝又从未有过提前禅位的先例,这样想来建成帝应该活不到现在才是,而自己今日见他不过是囚禁多日,神色憔悴狼狈了些,其他并没有不妥当,由可见建成帝保命的那件东西确实很重要啊。 “姑娘,我们该回去了。”她正想的出神,一旁的紫昙见她好一会站那不挪动脚步,方才提醒道。 回过神,叶安宁看了看天色,“这才刚到申时不久吧。”成日窝在那一亩三分地她是闷透了。 “可是姑娘身体才大好,且今日都还未午睡呢。” 她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回就回吧,反正这府里头我也逛的差不多了,没多大意思。” 可还不待她走出几步,刚才给她带路的内侍总管就脚步匆忙的赶了过来,看似恭敬的在她跟前躬身行礼,实则刚好阻挡了去路,神情比起之前到多了几分得意: “贵人,且慢。娘娘有请!” 叶安宁故作疑惑的皱眉想了想,“哪位娘娘?可是太子殿下的母亲,皇后娘娘?” 内侍总管来不及收回去的笑容显得有些尴尬,心道:这不明知故问么!这宫中哪里有什么皇后娘娘,都是幌子罢了!此人还真是有些不识好歹。 “贵人说笑了,请贵人跟老奴走吧。”这人也学聪明了,吃了几次言语上的亏,直接选择回避。 “你们两个先回去吧,我随这位公公去见一下那位娘娘,哈哈。”她笑的洒脱,对方的脸色却是一阵青一阵白。 找她过去的自然是内侍总管口中的嘉惠娘娘,到了前厅,嘉惠贵妃打量了一下她一身男子劲装的利落打扮,挑了挑眉。 “听说你今日帮了太子殿下,还带他去见了一位不该见的人?” 一进来便是质问,叶安宁不在意的笑了笑,“什么叫不该见的人?你那院子外也没贴着说里面的人不可见啊。” “难道郑公公未与你说么?” “说到这个我还想说呢,那内侍总管好大的胆子,皇上明明身体安好,他非得说皇上病重,这般恶意诅咒皇上该当何罪啊!” 侍立在一旁的那位内侍总管,骇的额头都沁出了冷汗,他没想法连自己主子都低沉低垂着头目光暗暗瞥向座上的主子。 对于她的问罪,嘉惠贵妃却突然一笑几我专一:“没想到你还能帮他说话,我了解的瑞王妃,可不是这般心慈手软的人。” “贵妃过奖了,只是今天这事无关乎何人,就事论事而已。” 她的答案倒上对方颇为讶异,带着探寻的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他……可有跟你说什么?” “贵妃想让他跟我说什么?或者说贵妃是想知道什么?” 她的语气漫不经心,而对于她总是这般傲慢的态度,嘉惠贵妃很是反感,恨不能将她总是这般云淡风轻的面具给撕下来,很是不由的菠萝“叶安宁,本贵妃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要知道今日你所去的地方是禁入的,你就不怕受到惩戒么!” “你不就是想知道建成帝说了些什么么?好,那我现在告诉你,他根本什么都没有告诉我。现在贵妃娘娘想知道我都已经说了,可以走了吧。”叶安宁说着话,已经暗暗的将手贴到腰侧。 “走?呵呵。本贵妃没难道有告诫过来人,将她抓了拉出去打二十板子再送回去。 没想到嘉惠贵妃真的要动手,叶安宁直接利落的抽出腰上缠的软鞭,朝着四名过来抓她的侍卫抽了过去。 虽然不是用的蝴蝶刀,或是短匕近身交手,可她手中的鞭子一样灵活多变,不过让人郁闷的是,平日里许是使用鞭子的次数太少,在叶安宁努力舞了一阵以后,她的手腕就有些酸疼,从而舞鞭子的速度和力道都是有所减弱。 而那些收到命令,陆续进来的侍卫直接持剑将她围在了中间,有几个人手拿着一条粗的绳索,直接将她死死抓下去。 见到她被抓了起来,嘉惠贵妃含着笑走到她身旁,附耳低声说道:“你不要以为自己在他心中占了点位置就可以肆意妄为。今日我看你怎么逃!来人,将人给我抬出去,打完板子以后直接送回她的屋子。” 第二百四十五章 叶安宁被侍卫捆住双手,挣扎了一番无果,只得在嘉惠贵妃略带得意的目光中被侍卫推着出了门。 “慢着,不用带去院子外,就在这里执行刑杖。”嘉惠贵妃缓缓的坐靠在椅子上,手中不紧不慢的捧着茶碗撇着茶沫。 得了令的侍卫从两侧各自按住叶安宁的肩膀,负责行杖的内侍手中持着一人高,巴掌大宽的长木条矗立在一旁。 “趴下!”那两名侍卫喝道,叶安宁只讥诮的看了他们一眼,身子却依旧笔直。 那行杖的内侍看了看屋内主位上主子的眼色,直接趁着她不备一杖拍到了她的膝弯处。 没防备的叶安宁觉得膝盖一软,差点前扑跪倒在地,却硬是咬着牙稳住了,眼神冰冷的瞪着屋内似乎高坐云端之人。 “她既然不愿趴下了,本贵妃就暂不与你计较了,行刑,朝腰背部打。” 话毕,一声闷响传来,那行杖的内侍一板子拍到了她的后腰处,“唔。”这一板子势大力沉,叶安宁闷哼一声,觉得五脏六腑都震了震。 在第二下要落到她身上之时,一道熟悉的身影疾步赶了过来,“住手!” 南笙夜着一身水清色的长衫,在这样的天气里让他显得尤为清冷,还带了些许不近人情的味道。 在走到叶安宁身旁是,他脚步微顿,淡然的眸子似乎起了些波动。 叶安宁并未看他,只低着头蹙着眉头消化着刚才那一记刑杖带来的痛楚。 嘉惠贵妃则是起身行礼,神色也未见丝毫异色,“王上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所为何事?” 他问得自然是叶安宁被杖责一事,嘉惠贵妃浅笑:“挟持内侍总管,带人私入禁地。臣妾按规矩小小的惩处一下,总该没有问题吧。” “放了。”南笙夜依旧惜字如金的喊道。 简单的两个字,却几乎让嘉惠贵妃气的眼中冒火,顾不得身份的反驳道:“那日王上将此处的整个后宅交给臣妾管制时,可不是这般嘱托的!” 叶安宁抬头看着两人僵持在那里的场面,心中一阵无力,对于这种梗在两人之间的角色扮演者,她很是抗拒。 最终她还是在挨了一刑杖过后被南笙夜带走,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一身简素又清冷的装扮,她好似又看到了当初那个做着游医的南笙夜,一别经年却未曾有过改变。 正走着,前面的人就扔了一句话过来:“背上的伤可还好?” 她淡定的回道:“无碍。” 话落,南笙夜突然停住脚步转身看她,而跟在后头的叶安宁边走边揉腰整好落入他的眼中,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弧度,轻声道: “过刚易折,小宁,总是口是心非并不好。” “我这是宁折不弯,这世上值得我低头的人当中,肯定不包括你的那位嘉惠贵妃。” 她的话让气氛陷入沉默,南笙夜看着她少见的似乎面有愠色,半晌后一声无奈叹息,“走吧。” “等等,今天还是谢谢你。”不管怎么说,刚才自己躲过那顿刑杖,确实得亏他来的及时,不然就自己与那女人的纠葛恩怨,这顿刑杖足够让自己皮开肉绽了。 “嗯。”南笙夜背对着她轻点了点头,也未再说话,一路将她带回了所居的院落。 只是将她送到以后,临回去前又被叶安宁拦住,“我要出府走走。” 面对他沉默又审视的目光,叶安宁不闪不避,“你可以规定时辰,也可以多派侍卫跟着,说起来这还是我头一次来东陵府,去逛逛无可厚非吧,当然……抛开我现在阶下囚的身份不提的话。” 她也知道自己如今处在这么尴尬的境地,能被允许在府里走动,还略带了点“横行无忌”的味道,已经够让人惊掉下巴了,若再提出其他要求,对于阶下囚这个本身的身份来说,是有点得寸进尺的感觉。 可就算这样,她还是要这么去做,对于外界的情况一直待在这里是不可能知道的,难道她还指望嘉惠贵妃能透露点讯息给自己么?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得出去探探情况。 南笙夜迟迟不作答,她心里也有些打鼓,正想着是否再退一步。 “两个时辰,每次出去之前到我书房来一趟,我会指派人跟着。” “好。” 得了允准的第二天她就换了身行头准备去找南笙夜要出门,到了书房门口等待了足足两刻钟,她还未见到人,而后又被差来的内侍引领着到了后院的一处侧门。 “南笙……你们王上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她不过出去一会,至于这般神秘兮兮的么。 “小宁,既要出去还是要多些耐心才可以。” 叶安宁惊愕的看着一身寻常服饰装扮的南笙夜,石青色长袍,如墨般的头发一丝不苟的用一根寻常木簪束着,气质清雅。若不是知道其身份的人,任谁都不会相信这个看起来儒雅端正的翩翩公子,竟然会是铁血杀伐的北戎王。 “你这是……”见他这般衣着,叶安宁心中冒出一个不太好,又比较大胆的想法。 “我说了,会指派人跟随你出去。” “你所指派的人就是你自己?” “嗯,不好么?” “呵呵……呵呵,好,太好了。”天武第一高手给自己当随护,多少人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尤其此人还担着北戎王的身份。 她心中腹诽的同时,南笙夜亦是看着她今日的一身装扮,眉心直跳,只见今日的叶安宁依旧是男装打扮,可比起前几日一直劲装的利落装束,眼前的她换了身缕金线的云锦宽袍,头发被紫玉冠束着,只在额前留了两绺看起来有些狂放不羁的发丝,手中一把青玉骨扇,腰间还坠着各色香囊,一身的“花枝招展。” “我这装扮挺好的呀。”她掸了掸袖子,丝毫不在意那些无关之人恶意揣度的样子,今日的这身行头可费了她不少心思。 “你这个装扮虽然看不出任何问题只是,可这般花哨,怕是走路上太过引人注意。” 第二百四十六章 茶楼惊闻 对于南笙夜评价自己今日的着装,叶安宁本人却比较满意,至于引人注意么,自然是吸引的目光越多越好,这本来就是她的目的啊。 可以出去的时间只有两个时辰,所以她就要好好珍惜了,从侧门出去后走了不远,两人就坐上了马车。 马车里,南笙夜看着还在捣鼓自己这一身行头的人,无奈道:“去哪?” “茶楼,酒馆,烟花场,嘿嘿,有钱的公子哥爱去的地方都成。” 南笙夜的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皱,却还是未说什么,吩咐了车夫一句就上路了。 可两人未曾察觉的是,在他们离后,一道人影躲在不远处暗暗观望着这里。 车夫拉着两人到了城东的一处叫雅轩的茶楼,叶安宁左右看了看,大约这茶楼的老板为了衬托自己确实很懂风雅,这楼里面的花卉装点多用的兰菊,且墙上挂满了各种书画,还在大厅处最显眼的位置摆了几张条案,若是喝茶途中来了兴致,还可当场作画,与人切磋。 “诗社不像诗社,茶楼不像茶楼。”便是她对此处的评价,不过好的是,这雅轩的人气还算不错,这来来往往的不乏同她一般,衣着华丽的富贵公子。 不过大多来此处的都是喜欢附庸风雅罢了,真正的文人墨客大抵都是不屑来这种茶楼的。 那茶楼的小厮见两人面生,赶忙过来招呼:“两位客官是要坐雅间还是……” “不必了,本公子爱热闹,就要这大厅中最亮堂的位置。”说完顺手抛了锭银子,那小厮欣喜的接过银子,心道是来了为财大气粗又喜欢招摇的主儿,那好伺候,于是满脸堆笑殷勤的带着两人坐到了大厅居中的位置。 入座后对于一向喜静又清淡的南笙夜,这个位置实在让他有些难受,“此处太吵了。” “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还有比这个位置更好的去处么?”叶安宁却觉得很满意,反正自己出来就是为了听消息的,这点目的她也不打算隐藏,且藏也藏不住。 “如今天下大势,不知王公子更看好谁啊?” 说来就来,茶点刚上来隔壁桌就聊开了,叶安宁面上漫不经心,心中却是忙竖起耳朵在听。 “那还用说,那自然是瑞王了。京都城虽然被烧掉了大半,可怎么说那也曾经是咱们天武的都城,如今都被瑞王掌控了过去,这是什么意思,谁会看不懂。” 对于他的言论有点头认同者,也有不屑一顾者,“如今的京都城还剩什么?宫城付之一炬,连皇城都被烧的差不多了,要说那位也真够狠的,当真是一点都未曾给别人留下,就剩那一半不上不下的破城,要我是瑞王,还不如守着西北来的痛快,且那奉元城可今非昔比,我家族中就有产业在那,比起往日的京都城也不遑多让了。” 此人这般没志气的话,惹得王公子那一桌一记鄙视,“瑞王乃当世雄杰,若都如你这般守着一亩三分地便吃一辈子,那怎还称得上雄杰?” 叶安宁在旁边品着茶,仔细的听着,有些失望,夸夸其谈说得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新鲜消息却没有什么。 “你们说得这些都是过时的东西了,瑞王现在可没功夫考虑你们说得那些事。” 还在讨论的声音蓦然一窒,几桌人的目光都望向坐在靠后一处的年轻男子。 “难不成你有什么新鲜消息?”那王公子被人打断了话语,心中不爽。 “那是,我可是从京都那边过来的……” 一听这话众人都是眼前一亮,“那你快说什么新鲜消息?” 那人清了清嗓子,得意道:“如今淮南王元气大伤,西北军势头正盛,你们道他们为何不乘胜追击?反而停留在了京都城?据我所知,是因为瑞王妃失踪了。” 有人疑惑道:“瑞王妃不是在西北么?难不成是遭哪个不要命的绑架了?” “谁说她在西北,我听到的消息她就是在京都城战后不久失踪的。”这人信誓旦旦。“瑞王夫妇向来恩爱,又一直找不到王妃的下落,听说瑞王爷当时伤心欲绝加上怒急攻心,直接吐血昏了过去呢。” “嘶……真的假的。”有人将信将疑。 “我觉得是真的,不然西北军怎么不再行军了,趁此机会将淮南府这里都收下来,那天武的江山可就近三分之二握在手中了。” “嗯,好象是有点道理。” 那人成功的将众人视线都拢了过去,叶安宁却神色有些难看,她当然不信燕沐云会这般就吐血什么的,可心中却还是有些揪着的难受。 “小二。”伸手招来跑堂的小厮,叶安宁点了一壶上好的茶点叫送去于后面那桌, 那人见到小二送来的精致茶点有些意外,得知是叶安宁这边送过来的,便起身走了过来。 “这位朋友,在下陈伍,不知如何称呼?这茶点……” 她起身拱手:“叶宁,同兄台一样从京都城的方向过来的,连日来正愁没有京都城那的消息,适才的茶点当谢过兄台。” 陈伍恍然,又见她一身贵气,想来当初在京都城也是个非富即贵的人家,想着对方大约离乡太久,想从自己这里知道点什么消息:“叶兄客气了,若是叶兄有什么想问得,在下若知道,必然知无不言。” 叶安宁露出一丝惊喜之色,想邀请对方入座,却想起南笙夜似乎并不喜欢跟陌生人同桌,所以目光不由的看了过去。 许是早就知道她的心思,南笙夜轻点了点头,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叶安宁便邀了陈伍坐下,两人一边品茶一边聊天,为了不显得太刻意,她有意无意的先询问了京都城中几个世家的情况。陈伍只道面前的人果真是位大世家的公子,自然也没有隐瞒,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叶安宁听完心中对陈伍又多了一份评价,此人知道的还真是不少,至少她提及的那四个世家,陈伍都将他们如今的情况说了一下,必然是有什么探消息的路子。想到此处,对于刚才陈伍说燕沐云吐血的事情,她的心里又开始焦急的打鼓。 第二百四十七章 呼朋唤友 自那日与陈伍小谈一番后,接下来的日子,雅轩也成了叶安宁时常出入之地,一来二去竟也混了个脸熟,加上她出手大方,时常请客,倒着实结交了几个“狐朋狗友”。其中还有那天夸夸其谈,被称作王公子的王羽。 而看到她结识的这些朋友,南笙夜每回去都是眉头深锁,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 “唉,叶兄。”已经很熟了的陈伍招呼一声,端着茶碗就挨了过去,挤眉弄眼道:“你身边的这位兄台,自咱们第一回在此喝茶时,就是这副想吃人的表情。” 另一边王羽也凑了过去,吊着眼角一脸奸笑:“陈兄说得有理,可惜了你这位朋友如此招人的容貌,若是能多笑一下,便是少活几年都值当啊。” “咳……”叶安宁直接一口水呛到,对于发表惊人言语的王羽投去了怜悯的目光,这是妥妥地找死啊,虽然他的声音压的很低,周遭又是嘈杂,普通人是不会听到的,可惜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南笙夜又是一等一的高手,自然将王羽的话听了进去。 果然下一刻,一道阴冷带着杀意的目光直接将他锁定,感受到这份让心底发寒的目光,原本还吊儿郎当一派闲适的王羽,瞬间神色急转直下。 作为话题挑起人的陈伍,僵着身子默默地将自己移出南笙夜的视线范围,心中暗骂自己为何没事找事要寻这话题聊。 而被盯牢的王羽好一会才镇定下来,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位……朋友……我,我刚才是开玩笑的,那个……那个该打,该打,” 王羽抬手使劲抽了嘴几下,又将求救的目光递向一旁为他默哀的叶安宁,“叶兄,帮帮忙啊……” 他话还未说完,那道带着阴冷杀意的目光就收了回去,叶安宁看着终于松脱一口气的王羽,郑重告诫道:“我的这位朋友,那可是一等一的高手。你若还有下次,我可来不及救你的。” 哪里还有下次啊!王羽心中哀嚎,就自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连防身都难,遇到这样一个高手还不是待宰的份,要不是碍着点面子,刚才他就逃出门去了。 “叶兄,你可真是厉害啊,有一位这样的高手跟在身旁,那岂不是到哪都可以横着走!”为了挽回刚才的错误,陈伍话语里带着点讨好。 “横着走的那是螃蟹!” “额,是,是!都是我适才言语冒失,那请叶兄和这位朋友赏个脸,我在欢喜楼里摆上一桌,算是道个歉,如何?” 听到陈伍的话,老实了一会儿的王羽忙跟上:“我也摆一桌,当赔罪。” 叶安宁听得眼前一亮,还不待应下便被南笙夜直接拉起身,大步地往门外走去。 她僵着步子回头喊道:“明天戌时……欢喜楼外。” 回府的路上,南笙夜看着她:“为何要应下来?” “这几日雅轩也呆腻了,换个地方玩一下也不错啊。而且那是人家为了赔罪特意摆的,若不应乞不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了。” “本就无需给,且那种地方不比雅轩,好歹也是处喝茶的地方。” 叶安宁笑了笑,混不在意:“怕什么,又不是第一回去那种烟花之地,当初在泸州城的春月阁……”突然回忆涌上心头,她话语一窒。 “明日你还是派几个侍卫跟着我吧,” 南笙夜未再作声,她就当是同意了。可第二天酉时三刻她要出门的时候,发现南笙夜早已经坐在马车里等着了。 叶安宁呆滞的看着他:“你……确定要去么?” 她可是还记得当年他在那种地方很弱鸡的表现,更不指望他能今非昔比,所以南笙夜能如此主动的跟过去,确实比较意外。 南笙夜未回答,只待她坐进马车后,直接吩咐了车夫去欢喜楼。到了那里一下马车,早就等候着的陈伍和王羽就迎了过来。 “叶兄,你可算到了!”陈伍伸手想去拉她一下,却被直接闪身挡在跟前的南笙夜吓了一跳,讪讪的收回手,说了几句客套话找了个台阶下,就直接在前头引路进了楼。 如同其他的烟花之地一样,欢喜楼里笙歌幔舞,各色妖娆艳丽的女子正笑语盈盈迎客,四人方一进来,一个眼尖的小厮就跑了过来。 “陈公子,您要的雅间都已经备好了,小的这就带您过去。” “慢着。雅间多没意思,我看着大堂里有歌有舞,比那雅间有意思多了。” 陈伍先是一愣,这有钱的公子哥在这种地方,哪个会愿意坐大堂里跟人挤得?不过他也识趣的未提出什么意见,就直接吩咐了小厮将准备好的酒菜都移到了楼下大堂里。 四人方一坐下,早已在一旁侯着的几名女子,就很是温婉柔情的贴了上来。 “怎么样,叶兄可还算满意?”陈伍搂着一名女子朝着她挑了挑眉。 “一般吧,就是人太少了。”叶安宁的身旁同样坐着一位女子,正眼波流转的忘着她。 太少?陈伍立马反应过来,喊来老鸨又安排了十个过来,这下原本还算松快的桌子就变得拥挤了。 陈伍与王羽左右手各搂着一位,两人时不时调笑的话语惹得招来的几位女子笑得花枝乱颤,加上歌舞助兴,一时酒兴大起玩的不亦乐乎。 同一张桌子,一边是笑语呢哝,而另外一边却如数九寒冬,“公子,奴家敬公子一杯。”一旁的妖娆女子被南笙夜清冷的态度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来这儿玩的客人即便是心情恶劣来发泄的,也不会是这般。 南笙夜自然未喝,只是依旧坐在那神色有些紧绷,叶安宁身旁挨着的两位,已经被她姐姐妹妹的叫起来,也是玩的不亦乐乎,见到南笙夜隐隐有些怒气了,就立刻将那敬酒的女子也招到了自己身旁。 那女子听见旁边的公子让她坐过去,当即心里轻松了不少,有些仓促的起身,谁知踩到了裙角,身子一歪就整个人横着扑了出去,叶安宁忙将她扶起,女子背对着南笙夜的视线,在借着起身的功夫,偷偷将手中藏的一件东西塞到她的手里。 第二百四十八章 那女子借机突然塞到她手中的东西,叶安宁不动声色的将手揣进袖子,看到这边的动静,老鸨忙过来赔着不是,又让人将那犯错的女子带走,怕坏了他们的兴致。 不过这点小意外倒未影响陈伍两人,她同样整了整衣衫又重新入座。 “叶兄,你的衣服……” 王羽指了指自己胸口示意她,叶安宁低头一瞧,果然是胸口附近沾上了些许渍迹,许是刚才那女子扑倒不小心带到了桌上的酒水。 她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没事,我先去换一件,你们先玩着。”叫来小厮去马车上另取了一件外褂,让其带自己去到厢房中更衣。 “公子这边请。”小厮在前头引着路,叶安宁在后面跟着,眼神注意着经过的这些厢房,突然在一处厢房门上角瞥见了一枚熟悉的标记。 她站定脚步,指着左手边的厢房道:“便在此处换一下好了,太费时怕是我的那几位朋友会等得不痛快了。” “额……好,公子请自便就是,小的在门外给您侯着。” 独自进了厢房,叶安宁方才将揣在袖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竟是一颗桂花糖,那女子将东西给她以后,她有意无意的注意她离去的方向,又借着更衣的由头才得脱身片刻。 刚才她经过这间厢房。看到了门上角留下的暗影卫印记,才停留下来找借口找进来看一下。 叶安宁打量着这个装点还算精致的屋子,带着警惕的往里屋走了几步,突然屋里的灯头一暗,身后似有风掠过。 她警惕心大起,下一刻一只手自身后探过来朝着她的腰部袭来,还好她的反应足够快,直接一个侧身躲了过去后,再跟着一脚朝着身后之人踢了过去。却被来人扣住脚腕,微一用力直接带入怀中,而另一只手则捂住了她的嘴。 黑暗中两人四目相对,虽未看清对方的面容,可这熟悉的感觉却让她眼眶温热。 “阿宁,是我。”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连身体都因为激动而有些僵硬的紧绷,泪水不自觉的就叶安宁从眼中滑落,埋头在他胸口,咬牙不让自己低声啜泣。 许是屋里的烛火突然灭了,外头侯着的小厮出声询问,“公子,可有什么事么?” “没……没事,是我不小心弄翻了烛台。” 重新将烛火点上,稍稍平复下心情的两人静默相对,燕沐云轻触着她的脸,眼中满是这些日子以来的思念和担忧。 叶安宁看着他消瘦了许多,原本总是带着凌厉还有冷酷的眉眼竟多出了几许忧愁,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轻在他眉心滑过,想要抚平那紧皱的眉心。 “此地危险。”叶安宁轻声说道,他再次为了救自己,而选择了孤身涉险,要知道现在的他是整个西北军还有雷霆军的统帅,若是有半点差池,他身后守护的可是万千的天武百姓。 “有我,不怕。”他的眼神坚定,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叶安宁突然展颜一笑,轻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啄一下,却被他直接按住,两人相拥唇齿相磨,倾诉着这些日子的思念。 “公子?您换好了么?”久等不到她出来,外头的人开始催促了。 “跟我走。”燕沐云握紧她的手。 叶安宁刚想答话,南笙夜的声音也从门外传来。 “小宁,你还好么?” 她心中一紧,快速在燕沐云手心写下几个字:明日酉时。而后转身出了屋子。 见叶安宁依旧穿着来时的衣服出来,南笙夜眼中掠过一些疑惑,她则直接将手中的外褂抖了抖,腰侧有个破洞。 “这里都破了,看来我只能先穿着身上这件了。”她无奈的撇着嘴。 南笙夜柔和一笑:“明日我多为你准备一些就是。” 蒙混过去她心中才暗自松了口气,回到大堂后,陈伍和王羽两人已经喝的满面红光,见到叶安宁才回来,都是拉拉扯扯的过来说她不厚道,要罚酒。 而她虽面上依旧如常,可心里头装着事也无心再在这里,笑着应付了几句,喝了几杯酒,就在南笙夜快要降至冰点的目光中,讪讪地先告辞了。 马车上,南笙夜看着她突然问道:“小宁,你有心事?” 她心头一跳,微敛着眸子隐去眼底那一丝慌张,再抬眼便是一片平静。 “建成帝你打算怎么处置?” 未想到她会突然提这个问题,南笙夜短暂沉默,“你想我如何处置?” 叶安宁淡然的扯了扯唇角,她如何处置?俊麟一旦上位,建成帝就是弃子,没有比死更好的去处了,可是她想要的却不止这些,大家既然各自为政,什么我希望你退出东陵,甚至天武,这些天真可笑的话就不说了。 马车内陷入沉默,两人一路都未再说话,转天一早,叶安宁方才起身,院子外就闹了起来。 “让开!我既然是太子,那这府里有什么地方还是我去不得的。” 竟然是燕俊麟?他来找自己做什么?叶安宁迅速的收拾好就走了出去。 院外,两方人正僵持的,她这个小院的侍卫正尽职的挡在门口不让进,燕俊麟正气恼却见到走出来的叶安宁,立马开心地朝她挥手。 叶安宁让侍卫放他进来,“你找我有事?” 刚才还挺熟络的朝她挥手,可这走近了她才开口问了句,燕俊麟便有些脸红的低下头,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若我能帮的上的,我便尽力,其他的我也没有办法。” 燕俊麟看着她,神情没了那日所见时的傲慢,“我……我想去见见父皇。” “那你应该找的人不是我。”叶安宁毫不客气的拒绝道。 “求求你帮帮我!”见她转身要走,这个少年太子突然冲上前拽住她的衣袖,目露恳求望着他,似乎还有什么话未方便和自己说。 她不动声色的将他扶起来,“我自身尚且是个阶下囚,上次因着带你去还挨了一板子,你若实在想进去,我便带你去见能做主的人,至于成不成就看你自己了。” 跟随在燕俊麟身旁看管的几个内侍,自然知道她说得人是谁,一时都有些踌躇,叶安宁在府中受到的独特待遇他们自然都有耳闻,也就只有她能这么方便的见到他们的主子了。 “我带着太子殿下过去一下,你们没意见吧?或者你们怕我在这府中将太子弄丢了,也可以一同跟过来。”说完着意的看着那内侍总管,勾起一抹冷笑。 被她盯得一阵心虚,那内侍总管想起上次自己去嘉惠贵妃那告状让她挨了一板子的事情,对方还未找自己清算呢,现下再惹怕是要倒霉了,忙陪笑道:“贵人说哪里的话,太子殿下随意在府中走走还是可以的,怎会弄丢呢,老奴这里还有差事,就先告退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太子所求 叶安宁在前面走着,燕俊麟跟在身后,时不时抬眼看她一下,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待到了后园一处还算僻静的地段,她终于无奈的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离自己几乎两丈远的少年。 叶安宁深觉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她是洪水猛兽么? “你到底想与我说什么?或者说,你是代建成帝说些什么?”等了片刻见他还是不语,叶安宁直接转身就走,这种考人耐心的事情,她表示做不来。 “不……叶……瑞王妃,我父皇想求你带我离开这里。”燕俊麟终于说出了揣了半天的话,他多少也知道建成帝与瑞王府还有西北王府的恩怨,所以向叶安宁开口求助,确实让他觉得很丢人。 “……你父皇倒是对我信心十足啊。且不说我自己现在被困在这里求路无门,就算我改天真有办法出去了,他凭什么就认为我会帮你离开这里?他难道忘了我们之间还有多少梁子没结清么?” 面对她略带着讥讽的眼神,燕俊麟虽身为太子,心智比普通少年更成熟一些,可到底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半大少年,还是堂堂的太子殿下,脸上不由的有些羞恼,心中恨不得掉头就跑。 “父皇说,瑞王妃不会看着北戎人就这般将东部三府掌控在手中,所以……” “所以我一定会同意?” “嗯。”燕俊麟点头。 叶安宁冷笑一声,不得不为建成帝的厚脸皮鼓鼓掌,“不好意思,你父皇高看我了,别忘了我只是一个女人,没这么多大义,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还是另谋高人相助吧。” 见她根本无意相帮,燕俊麟也慌了,这或许是自己能逃离这种暗无天日软禁日子的唯一机会,他跑到叶安宁跟前拦着她的去路,小声道:“父皇说可以告诉你北戎人想要的东西,这东西对北戎人很重要,若是他们拿到了,天武北部就危险了。” 燕俊麟的话让她目光一凛,天武北部就是当初临川府一带,现在唯一一处还未被战火蔓延到的地方,那里也并不是什么富庶的地方,更因为当初的雪灾加叛乱,让嘉定帝对那里充满了恶感,自然也得益于那两个府地的不被待见,才未被锁定为战争必争之地,大约都想着将其余州府收归囊中,北部的两个州府根本不在话下。 可若真如燕俊麟所说,东部三府被北戎人掌控,而后再将北部两府一并吞下连在一起,那算起来便是天武近一半的疆土了。 “你父皇怎么知道他们就一定能拿下来,西北军从秦川府过去,不比从东陵府走的慢。”叶安宁审视而严厉的目光看着他,淡淡的气势带着些压迫感,似乎在试探他说的真假。 “这个……你要带我出去了,我才能告诉你。”扛着心中有些发虚的感觉,燕俊麟也并不笨,他知道这答案如今可是自己的希望。 “你最好说得是真的,不然我保证会把你扔回来!”这句自然是叶安宁吓他的,确实为了东部三府她也不会让北戎得逞,不过他若真是诓骗了自己,扔也是要扔的,至于扔哪就看到时候她的心情了。 叶安宁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心中思索着可行的办法,这燕俊麟年岁不大,个子倒还不错,长得眉清目秀,现在未长开正是不好区分的时候。 燕俊麟见她盯着自己突然露出一丝坏笑,心中有些发怵,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为何要这么看着自己,就被叶安宁拉到前边不远的池子里,然后横腿一扫直接将他踹进了池子。 突然落入水中,他吃惊不小想要挣扎着起身却被叶安宁结结实实的按入水中呛了好几口水,这般折腾了几回才被拉了出去。 “你……你想害我。”燕俊麟小脸惨白,嘴唇发抖。 “想出去就得吃点苦,现在开始闭嘴,你若随便说话那就出不去了。” 说罢扶着他回去了,待到了他所居的院子,那内侍总管匆忙出来见到他这般样子,顿时吓了一跳,这一看就是落水了,要万一有个什么好歹,自己的脑袋可要不保了。 而跟着出来的皇后见到脸色惨白的儿子自然心碎不已,忙让人将其搀扶进去换衣服。 “还不快去请大夫。”她瞪了一眼还杵在那里的内侍总管,对方这才匆忙的跑了出去。 支开了这位监视者,叶安宁跟着皇后进了屋,然后暗示其屏退他们,将这次的事情于她解释了一遍,当她提到可以将燕俊麟带出去的时候,皇后的目光突然一亮,连忙便是愿意配合。 内侍总管带着大夫过来给俊麟诊脉,还好并没有什么大碍,只需好好静养几天便可了。 那内侍总管刚放下心,叶安宁便慢悠悠的走到他身旁,暗暗打量了一下这位身材矮小瘦弱的人内侍。 “这太子落水的事情,公公可未张扬吧?” “奴才刚刚着急,倒是忘了去禀报了。” “呵呵,我劝公公还是不要张扬的好,毕竟太子落水的时候,公公可是未在身边呢,刚才我看皇后娘娘的神态不好,到时候她若告状,那就是不好收拾了。”内侍总管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叶安宁见他动摇,继续说道:“大夫都说了没有大碍,休息一下便是了,接下来就看公公如何照看太子的了。” 话刚一说完,屋内传来皇后有些惊吓的呼喊声,刚觉庆幸的内侍总管来不及多说什么,就匆忙跑进了屋子,可谁知他刚挨着床凑过去的时候,后颈一阵剧痛就失去了知觉。 皇后早就趁刚才的时间屏退左右,那内侍总管心中惦念着自己犯的错,生怕遭到连累,所以在听到她的呼喊早就方寸大乱,哪里还注意得到跑进屋里的就只他一人的状况。 “俊麟,换上后跟我走。”叶安宁将扒下来的衣服扔了过去,原本还在昏迷的太子殿下利索的掀开被子下了床。 跟在他身旁的这位内侍,身材矮小瘦弱,燕俊麟换上衣服后,学着他的样子躬着身,低着头,从背后瞧起来还真像这么回事。 “皇后娘娘,太子我带走了,这里若是事后被发现,娘娘怕是要受连累。” 皇后红着眼眶强忍着泪水,燕俊麟跪倒在地也是神色不舍,“那拜托先生照看小儿了,这点连累算不得什么,反正囚在这里也生不如死,本宫还怕他们再有手段么。” 当年她虽未与这位曾经的赵王妃有过多交集,可单从一位母亲的角度,这位皇后娘娘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亲子平安,倒是值得去尊重。 叶安宁躬身行了一礼,就不再停留,带着换好装束的燕俊麟走了出去。 第二百五十章 逃跑前夕 出了门后,院里正来往的下人都只见到内侍总管躬着身,送了那位贵人出去,谁也不疑有什么不对劲,等叶安宁绕着路将他带至后花园的偏僻角落暂时藏起身。 “你先躲在这里等我一会,切记不要被人发现!”仔细的交代完,她又回头取了件婢女的服饰给他。 “这是什么?”燕俊麟不敢相信的看着她递过来的裙子。 “裙子啊,不认识么?穿上,赶紧的。”她催促。 燕俊麟看着手中的裙子,脸色有些红,有些难看。“这是女孩子的衣裙。” “我知道啊,想出去就赶紧换上,不要知道的太多!我在外头等你半刻钟,你不出来我就走了。” “你……”他从未见过这般霸道又不好说话的女子,在燕俊麟看来,自己的母亲温柔端庄,哪怕就是从前伺候的宫婢都是行止有度,轻声细语的,哪里去叶安宁这般。 自己跟对方斗,无疑兔子搏老鹰一般,认命的将手中的衣裙穿上。 半刻钟后看着面前的清秀“小丫头”,叶安宁满意的点了点头,有特意为她弄了一对可爱的双髻,才带着他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那些值守的侍卫见她带回一个年岁不大,衣衫很是普通的婢女,倒也未做什么盘问,这院子里每日来回的大小婢女不少,所以也是习以为常。 只是紫昙和红翡两个婢女却好奇了一下,平日里叶安宁只有嫌弃绕在身旁的人太多,还从未见过往院里带的,不过对方穿着洒扫丫头的低等服饰,年岁也不大,拉着他询问了一下姓名年岁,倒也未做什么刁难。 “红翡,你去找身他能穿的衣服,紫昙,你再去点三个婢女,等下我们一同出门。” 紫昙表情一僵,“姑娘真要带这么多人去么?” “我要买一些东西,多带几个吧。” 少时,收拾妥当后,叶安宁带着六个婢女一行七人,在南笙夜处得了允准,就被吩咐派来摸几个侍卫护送着出了门。 “等下统一称呼我为公子,记住了。”下马车前叶安宁对着几个婢女嘱咐了一遍。 而后就带着浩荡的带着一群人开始逛街,她看起来漫无目的瞎逛瞎脉。,但凡路过的商铺都被她一家一家的逛过去,刚开始跟着伺候的几个婢女还未觉得有什么,哪个世家的千金不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更何况可后面却见她每进一家店,几乎看都不看随意点了几样物品就说买了,也不让人直接送府上去,而是让她们手拿,没多久的功夫每个人手上就托了不少东西。 而沿街的其他店铺,见到她这般买东西的架势,都道是今日遇见金主了,一个个都派了小厮出去想将她招揽到自己店中,或者有东家直接看这部剧叶安宁来者不拒,照样每个店铺都进去溜达一圈,最后连那几个本来负责护卫的侍卫手中都是抱了东西了。 “公子……这会不会太多了。”紫昙忍不住小声的提醒,倒不是花销不起,只是他们手中都已经提怕满了,再买也带不回了。 “这点东西多么?还有呢,慢慢买吧。”用眼神安慰一下累坏的一群丫头,她又开始继续自己的逛买。 直到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几个丫头累得实在走不动了,不时的放下手中抱的东西,那五个跟来的侍卫同样累得够呛。 “叶兄。”王羽和陈伍两人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一同他们作伴过来的都是之前一同在茶馆涨势de还有四杀去破皮见到她身后带了这么多婢女,都是眼露精光。 “叶兄,今日可是有什么喜事?带着这么多好看的小丫鬟出来逛,今日关的伤口,在看可是在府中闷坏了吧。” 王羽的话即刻得到陈伍的附和,“就是就是,还有昨夜叶兄你走的也太早了,只剩我们两人也太没意思了。” 没意思?听到陈伍的话,叶安宁冷笑一笑,1她真的觉得此人脸皮不是一般厚,明明和王羽两人玩得连东南西北风都不知道,她还要反过来数落她的不是了。 “既然如此,那今晚便换我做东一次,算是为昨夜的早早离去向二位赔罪。” 早就等她这句话的两人当即雀跃,王羽当先跑去做领路的人,叶安宁摆了摆手,让后头的队伍都跟上, “公子,您不是被规定了只能出来两个时辰么?现在再不回府就真的要超过时限了。”紫昙提醒道。 “超便超了吧,有我在你担心什么。” 欢喜阁外,一如昨日人声鼎沸,两个丫头见她要来的地方竟然是烟花之地,都是红着脸扭头不敢看。 “公子,这样的地方请庶逼” “怕什么,昨夜你们家主子不也来逛过了,还说姿态便是如此,我只是寻着咯发哦”de “将买的东西都抬进去”叶安宁说完,又对着迎过来的老鸨吩咐拿她一间上房。 “叶兄果然阔绰啊。”坐在欢喜楼最大最好的雅间里,王羽赞叹道。 “这就算出手阔绰?”叶安宁一拍掌,老鸨安排好的人都拥了进来,“既然要玩,咱们今天就得玩个尽兴。瞧见没有,这些都是我今日的找回来的好东西!” 两人看着角落那堆着的一堆东西,有些惊讶,而紫昙几个丫鬟则是目瞪口呆,“公子……你说这些东西都送了?。”天啊,因着这些东西她们一行人,都累的死去活来,现在就因为一句话,说送就送了! “嗯,买这些东西不为了送,拿来做什么用。”叶安宁说得理直气壮,而后在几个丫头们震惊的目光中,开启了疯玩模式。 随着时间过去,昨日与燕沐云约定好的酉时已经快到了,原本伺候在旁的两几个丫鬟,都早就受不了,逃到门外的马车旁只候着。而五个看守的侍卫么,也早已被她安排的七八个姑娘缠的死死的。 对着还闷声站在一旁,如受了好大委屈的燕俊麟,叶安宁无奈的一撇嘴,暗暗的对着他勾了勾手指,让他在自己离去后不久再出来, 第二百五十一章 脱险失败 再次回到之前与燕沐云见面的房间,屋内未燃烛火,叶安宁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会,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揽入怀中。 “等等,还要带一个人。”她拉住燕沐云,话音刚落,一个瘦小的身影轻慢的推开门,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是谁?” 燕俊麟被突然出现的男子声音吓了一跳,紧着嗓子喊了声:“叶公子……” “我在这。”已经逐渐适应了黑暗的叶安宁将他拉到身旁,对着燕沐云解释道: “燕俊麟,建成帝的儿子,具体的等下出去我再和你解释。” 燕沐云应了一声便不再多问,带着两人到了后窗的位置,这间屋子后窗底下刚好是后院厨房堆柴火的一处犄角旮旯。 本来这个高度对叶安宁来说也不算什么,可带上燕俊麟就不行了,只得让燕沐云提溜着带了下去。 “公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后门出去的巷子里。” 声音有点熟悉?叶安宁看了眼面前着暗影卫服饰的女子,虽然只是露了一双眼睛,可她还是认出来这位就是那天给自己塞桂花糖的女子。 从后门出去往右一拐就是一处巷子口,果然有马车准备在那里,除此还有两人。 “拜见王妃。” “墨刑!”叶安宁有些惊喜,这次自己失手被擒,他定要受罚了。 “属下见过王妃。” “你是……暗月。”她转头意外的看着燕沐云。 “往后多一人护着你,总归会安全些。” 虽然他只是这么说,但叶安宁怎会不明白,这次墨刑未受到惩处,也是因为自己并不喜欢用这种过于严苛的方式对下。 上了马车以后,行了一段路叶安宁撩开搭帘,询问负责驾马车的墨刑:“这个时候出城可还方便?” “王妃放心,城门那里有我们的人,已经打点好。” 果然到了城门后他们很顺利的通过巡检,出了城她看了看一直窝在马车最里角,未曾说过一句话的燕俊麟。 “已经出城了,北戎人到底要的是什么东西,你总该可以说了吧。” “我……我也不是很清楚,听父皇说是一枚兵符。”说完又观察了一下叶安宁的脸色,似乎对他这样的答案很是不满,怕她真的将自己扔出去,于是细细回忆了一下,又道:“好像是先皇当年遭遇临川之叛后,暗中在那里培养了一只军队,还将两府的兵力都整编改制了,全部由先皇直接统辖,而能调动里面兵力的关键之物,就是一枚先帝所制的兵符。” 燕沐云眉头一皱,“既有兵符,可以调动大批的兵力,为何他之前不用。” 这也是叶安宁的疑惑,若真有隐藏的这么一批兵力在,建成帝不可能能忍住不动用,毕竟都已经兵临城下了。 “不,不是父皇不用,是他之前也一直找不到那枚兵符,后来找到了但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你父皇原本是想到东陵府重建朝廷以后,再以那枚兵符作为资本,以图往后。可惜却没想到北戎人这一遭,直接抓了他不说,还将他的也妻儿都俘虏了过去。可北戎人是怎么知道的?” 面对她的提问,燕俊麟摇了摇头,“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了,父皇未与我提过,他只说我将这些告诉你,你就会帮我离开这里。” 叶安宁嗤笑一声,建成帝这算盘打得倒是不错,不过这枚兵符若是存在,确实不能让北戎人得到,于是又问了一句:“那你父皇可有说现下兵符在何处?” “未说过。” 现在知道了兵符的存在,可线索却中断了,她不由自主地望着燕沐云,这两人相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疑惑还有震惊。 “那兵符若是还在建成帝的手上,那就是说北戎人往后有一半的机会得到它。”她曲着膝盖拄着下巴自语道。 “应该没有在他手上。”燕沐云却是否定。 “嗯,也对,若真在他的手上,以北戎人的手段,怕是早就弄到手了。可北戎人未搜到,他也未交给俊麟让其带出来,这么看来建成帝是还未绝了一些心思。” 燕沐云冷言道:“他再有心思也没用,自京都城破,北部的两州府不久就陷入了混乱,现在如何平乱镇压还是问题。” 看来现在都是上且自顾不暇啊,现在兵符在哪又不清楚,看着又缩在角落不语的燕俊麟,问道:“待到了安全之地,你可有什么打算?或者有要去的目的地?你既然告诉了我想知道的,那我也不会食言,必送你到安全的地方。” “我……我不知……” 突然马车一震,墨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公子,有追兵赶过来了。” 叶安宁一愣,怎么会这么快?“将马卸下来,俊麟就由墨刑带着,我们分开走,不然目标太大。” “这位公子还是让暗月带着先走吧,属下去引开追兵。” “不行,我去引。”暗月立刻拒绝。 墨刑却是不声不响,直接扬起鞭子策马朝着左后侧奔了出去,叶安宁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这个家伙……”还是这么不听指令!她无奈的看着远去的背影,将燕俊麟交给暗月,开始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可刚行出去不久,几声箭矢险之又险的从身侧掠过,原本坐于马上的燕沐云一拍马背,拔剑飞身而起,挡下劈来的一道剑芒。 “走不了了,他追来了。”叶安宁看着空中几道剑芒交错而过,还有从后方不断拉近距离的追兵。 “王妃,你先走。”暗月放下燕俊麟,策马掉头想阻挡一会给她争取离去的时间。 可突然一个人影从黑暗中砸了过来,直接落到了他们面前,叶安宁眼角一跳,这熟悉的身影…… “墨刑!”她翻身下马查看,暗月已经将他扶起,只见他身上至少有十几道剑伤,其中有一剑直接刺穿了肩膀的位置,叶安宁即刻摸出袋中藏的几支银针,为他先封穴止血,稍稍缓过劲的墨刑才清醒了些。 “王妃,那人武功太高,属下……不敌。” “不必自责,那个人已经来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遭遇阻截 空中两道剑芒划过,燕沐云的身影飞落下来,有些不稳地向后退了几步,她心中一痛忙过去扶住。“还好么?有没有受伤?” “放心,无碍。” 同样落下身的还有南笙夜,刚才两人的交战都没有留手,所以交手的过程虽然并不长,但两人当下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小宁,跟我回去。”南笙夜目光清冷,语气竟带着一丝理所当然。 “可笑!” 叶安宁有些诧异的看着突然出声的暗月,只见她的嘴角满是讽刺。 “请问北戎王,你有什么资格和身份让我们王妃跟你回去?”暗月话音刚落,一道箭矢就直接从一侧飞了过来,被她一剑斩落在地,再看射箭的人,是骑着一匹骏马赶来的嘉慧贵妃。 一箭未中她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暗月,毫不客气的回以讥讽:“那你一个听令的奴婢,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呱噪?”说着,目光转向叶安宁,神色却透出些许的失望的样子。 “太子殿下,你的父皇母后可都还在东屏王府,你就这般独自走了?” 燕俊麟想来有些畏惧这位嘉慧贵妃,在她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之前已经站到了叶安宁身后的位置。 对于他的这般表现,嘉惠贵妃不屑的冷笑,直接讲目光从他身上掠了过去。 “瑞王爷,现在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还是束手就擒少费些功夫的好。” 对于她的劝降,燕沐云连一丝表情都未露出来,更是未有半点目光落到其他地方,一直警惕的注意着南笙夜,两人虽没有继续动手,可实力相当的两人都将对方当做了最重视的对手。 “贵妃娘娘,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叶安宁突然提议。 “不知瑞王妃在这样的境地,手中还有什么筹码?” 对于她言语中带着的不屑,叶安宁直接忽略,依旧笑道:“还别说,刚好有这么一样。只要放他们离去,我可带你们去拿一样东西,一样你们现在最迫切想要找到的东西。” 嘉惠贵妃神色一敛,“你竟然知道了。” “不然你以为我为何在逃跑之时带上了燕俊麟?难不成在贵妃的眼中,我是个爱心泛滥的人么?自然是那位拿出来让我无法拒绝的筹码。” 可是对于她说得话,已经多次被她坑过的嘉惠贵妃,多少有些一朝被蛇咬的警惕,总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所以当即目光狠狠地锁定了一直低着头的燕俊麟。 “太子殿下,瑞王妃说得可是真的?你父皇已经告诉她了?” 燕俊麟有些怯怯的抬起头,在东屏王府里,他因为不服管教,又不太肯按照北戎人的指示当个傀儡“皇帝”,所以没少受眼前这位北戎贵妃的惩戒。 “是父皇让我以此作为条件,让瑞王妃带我离开东陵府的。” “哦,真是如此么?”嘉惠贵妃心思一动,“俊麟,你过来。” 可惜燕俊麟依旧不为所动,在回答了她的问题以后,又暗搓搓的躲回了叶安宁的身后,继续低着头看地面。 对他这种有点怯懦的作态,嘉惠贵妃气的咬牙,叶安宁知道她打得什么算盘,所以毫不客气的挑明:“你不会以为他和我说得消息,就一定会是你想要的那个最终答案吧?” 瞧见嘉惠贵妃未否认,她肆无忌惮笑道:“实话告诉你,你们想早点找到的那件东西,这位太子殿下虽然告知了我你们要找的是什么,可他却根本不知道那东西具体藏在哪里。” “既然不是他告诉你的。那你又如何得知!” 叶安宁一挑眉,“当然是靠我的聪明才智……猜得咯。” “猜?你倒是真敢说啊。”嘉惠贵妃感觉又被她耍弄了。 “你要是不愿意相信我真的知晓,那你现在尽管动手就是了,说起来到现在咱们两个还没真的好好交手过呢。” 说着她刚想迈出一步,却被燕沐云搂住腰身,直接挡在了原地。 看着两人的样子,嘉惠贵妃却是莫名的勾起一笑,而后缓步走至南笙夜身旁,与他低声交谈了几句。 片刻后,嘉惠贵妃神色带着些许不悦的冷声道:“王上既然说了,叶安宁,我便再信你一次。不过你光拿消息交换可不行,谁知是不是假的,只要你过来,其余的人本妃今日就放他们一马。” 叶安宁心中松了一口气,看着神色紧绷的燕沐云,小声劝道:“你先离开这里,现在大势初定,,军中少不得你,放心,我会再想办法……” “休想!”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带着些许任性,从一个从来克制隐忍的他口中说出。 “这一次,无论天上地下,我都要与你站在一起。”耳旁轻声的话语似呢喃,却每一个字都说得那么坚定。 她从微愣中惊醒过神,看着燕沐云的眼中噙着泪水,她亦是笑中带泪。 默默地转身将暗月拉到近前,她还未开口就被暗月提前避开:“王妃。暗月不会丢下你们,自己走……” 她无奈的低头浅笑,手中比了几个暗语。 “你们可曾商量好了?” “自然。”叶安宁面上平静的离开自己的小队伍,朝着另一方走了过去,待到一定距离以后,突然将手中藏着的一直匕首飞了出去。 嘉惠贵妃似乎早料到她不会这么安分的就束手就擒,在匕首飞来的一瞬间已经一箭飞出,可还不待她得意,跟着那把匕首飞来的还有一柄闪烁着寒芒的长剑,原来是刚才叶安宁与暗月打得手势,她飞出去的匕首不过是虚晃的,真正有威胁的而是暗月随后的一招。 南笙夜急忙挥剑想救,却被一直盯着他的燕沐云早一刻出手拦住,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下一刻,叶安宁飞出的匕首直接被箭击落,而暗月跟随长剑而来的身影,直接一剑劈开妄图挡下自己的几个人,目标直冲嘉惠贵妃而去,只要这突来的一击成功了,他们才有可能脱离现在的险境。 第二百五十三章 兵符下落 “都给我住手!”叶安宁一声冷喝,此刻暗月的剑锋正抵着嘉惠贵妃脖子。 见到这边已经得手,燕沐云也是借机撤离,飞身落到叶安宁身旁。 “你们的贵妃娘娘现在在我的手上,若不想她有事,我们离去后只要你们不追上来,等安全了我自然放了她。” “瑞王妃的话,本妃可不敢信。”虽受制于人,嘉惠贵妃却依旧镇定,嘴上也丝毫不示弱。 “可惜你现在没得选。” “本王放你们走,不过不要忘了,你们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南笙夜发了话,原本呈围拢之势的人群开始向后撤离,让出了离去的道。 叶安宁丝毫不耽搁,“墨刑你带着太子,我们走。” 几人骑上马离去,待到过了大半个时辰,完全甩开了后方的追兵以后,她才喊停几人稍作停留。 “这都跑了那么远了,总该可以放我走了吧。”嘉惠贵妃见她不为所动,讽道:“你该不是想反悔吧。” 叶安宁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不急不缓的拔出一把匕首,看似随意的在手中比划了几下。 匕首的锋刃闪烁着阴冷的寒光,刺的人双目不由瞳孔微缩。“呵呵,你想杀我?” 嘉惠贵妃突然看向一路都未曾言语过的燕沐云,“你也想杀我么?别忘了,当年我也算死过一次,那时候我因何被暗算,你最清楚!这么说起来你算不算欠我一条命?” 她的话让叶安宁禁不住皱起了眉头,目光正好瞧见燕沐云握剑的手紧紧捏着,连指节都有些许发白了,心下微疼。 “滚吧,他不欠你什么,该付的代价,当年整个瑞王府都已经付过了。”叶安宁收了匕首,直接让暗月放她离去。 “好了,接下来我们分头走,墨刑你跟暗月带着太子往南,先以最快的速度脱东陵府地界,直接往京都城去。” “王妃,我……”看着她又将自己安排了出去,暗月想要跟随在侧,这次却是被很坚定的拒绝了。 叶安宁笑道:“有王爷在你还担心么?好了,你们两人赶紧走吧,到时候京都城再见。” 目送他们离去后,扭头看了看一旁陷入沉默的燕沐云,轻声说道:“我大约猜到那枚兵符被建成帝藏的地方,我们已经逃了大半个时辰,北戎人应该不会想到我们还会绕道回去。” “阿宁,抱歉。” “嗯?为何这么说?” “你原本想杀了她。” 叶安宁却摇头,“荣禄候现在清河府,莫擎在军中效力,再怎么样莫志欣曾经都是他们的亲人,真要处置她,也得带回去再说。” “刚才不是因为我……” 见他纠结的表情,叶安宁忍不住笑道:“若是因为你,我便一刀砍了她,你是我的男人,就算莫志欣眼下只能算是一段黑历史,那如果能抹去,我也不建议劳累一下出个手。” 她略带霸气还有蛮横的话语,让燕沐云心中一暖,嘴角忍不住的跟着上扬,这种宣示主权的语气,他还是很喜欢的。 两人骑着马绕路来到了一片林地,此处就是那天建成帝带着羽林卫一行人逗留一夜的树林子,叶安宁之所以会判断他将兵符藏在此处,一个是之前一路上她都是追踪着建成帝一行人过来的,这些人极少在野外露宿,而客栈这些地方人员流动太大,当时又未遭遇过什么危险,他肯定不可能将兵符藏在那里。 而这片林子少有人烟,又因着树稀地方也不大,没有什么走兽之类,若把兵符藏在这里,待来日再来取回,倒也有些可能性。 回到这里之后,叶安宁先是去了那天建成帝休憩的地方,时隔多日,当时留下的痕迹早就没了,只余下几根被烧过的木柴散落在四周。 “仔细留意看附近这些树上有没有什么记号留下。”于是她沿着当晚建成帝活动的轨迹,慢慢的将面前的树木都看了一遍。 “未发现什么标记。”燕沐云已经快速的将周围的树木都扫了一遍。 “怎么会?难道是我想错了?”她有些不甘心的跺了跺脚,脑海中却突然回闪过一些画面。 “阿宁,你想到了什么?”见她怔在那里,燕沐云小声的询问着。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拾起一根未燃尽的柴火,依着回忆走到了那晚建成帝所在的位置,然后坐下学着记忆中的样子,用木棍拨弄柴火堆。 才查看了一下,她只感觉手中的木棍似乎拨弄到了一处凸出来不平正的路面。 “沐云!”她将木棍点在地面上的某处,燕沐云干脆利落的拔剑,一剑插到土里轻轻一拨,一块比掌心还要小一些的紫玉带着泥土被抛飞了出来。 她刚想伸手去接,却被飞来的一箭直接逼退了几步,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燕沐云,已经站起身将她牢牢的护在身后。 “瑞王妃,我们又见面了。” 刚才那一箭正是刚被放离去的嘉惠贵妃所射,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追到了这里。 “你还真的是想寻死……”话刚一出口,她就看见着一身黑衣,神色清冷的南笙夜也走了出来。 不对,他们根本不可能知道兵符会在这里呀!若是他们早发现,只怕这兵符早就被他们拿走,用到临川府去了。 “多谢瑞王妃相助了,这枚兵符我们北戎就先收下了。”说着便走过去要去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兵符,却被燕沐云一道剑芒劈了开去。 “若再敢动,下一剑便是你的手。”低沉而又毫不留情的冷酷之语,震得嘉惠贵妃一愣。 “你到底是怎么追到这里的。”叶安宁还是搞不明白,自己嗅觉已经足够灵敏,对方根本不可能在她身上留下暗香之类的东西做追踪之用。 嘉惠贵妃从怀中取出一只竹管,拔开封在上头的塞子,一只看起来极为普通的虫子从竹管中爬了上来。 见到这只虫子,叶安宁忍不住瞳孔一缩,她当然不会忘记。当年南诏国一行,自己着了嘉惠贵妃的道,被藏在锦盒中的蛊虫咬过一口的事情。 第二百五十四章 抢夺兵符 “蛊虫?怎么回事?”燕沐云的见识自是一眼就认出了,只是被蛊虫咬过中毒的事情,她一直未曾说过。 “没什么,只是当初不小心被这位贵妃娘娘算计了而已。”她轻轻带过后,又对着嘉惠贵妃道: “你就是凭着这只蛊虫找到我的?贵妃娘娘的手段果然厉害,难怪我刚出城不久你们就追上来了。” “瑞王妃过奖,这蛊虫的效用最多在持续一个月就要消散了,而且又有距离的限制,实在也算不上好用,原以为这个后手是永远用不上了,没想到这次还真发挥作用了,也不枉费我当初费那么多心思。” 竟然还有一个月的效用么,这个麻烦的东西要想办法赶紧解决掉啊。叶安宁心中暗暗揣摩思量,要留这个后患在,自己接下来想甩脱追踪就比较讨厌了。 “好吧,那就不废话了,这枚兵符贵妃娘娘打算怎么办?” 对于她能问出这么天真的问题,嘉惠贵妃直接不客气道:“请问这种白痴的问题有意思么?兵符留下或者你们都留下,你待如何选?” “哎呦,我好怕。”叶安宁冷笑一声,背在身后的手与燕沐云做了个手势,就直接对着地上的兵符扑了过去。 她毫无征兆的动手就抢,且根本不顾形象的就地飞扑过去,这确实让对方未曾料到, 待嘉惠贵妃反应过来,准备一箭飞出的时候,一道冷厉的剑芒就直接劈了过来生生将她手中的长弓一分为而,嘉惠贵妃一时收力不稳,脚步蹬蹬后退了却被燕沐云紧随而上,长剑直指咽喉而去。 而他这带着凌冽杀意的夺命一剑,同样让嘉惠贵妃心中震动,还好一直站在一旁的南笙夜及时出手将这一剑拦下。 叶安宁抢到兵符以后,丝毫不耽搁的直接翻身上马,见势不好嘉惠贵妃顾不上还在交手的南笙夜和燕沐云,直接吹出了一声哨音。 这声哨音落下,两道血袍身影从后方飞掠而出,直接朝骑在马上上的叶安宁攻了过去。 “阿宁,小心!”正在打斗中的燕沐云,一剑飞身而退,而后回身朝着两名血鹰的后方刺了过去。 “与我交手也敢分神么?”南笙夜的声音飘然清冷,在封住燕沐云退路的同时,另一只手轻弹两下,飞出两枚圆珠各自打中了一名血鹰杀手,让其攻势一窒,令道: “不准伤到她。” 身后压迫而来的血鹰杀手攻势受阻挠,叶安宁则是趁此机会想要快马加鞭的离去,乞料嘉惠贵妃直接一箭射中了马的臀部,那马匹吃痛撅起将她甩落了马下。 面对两名血鹰,叶安宁握紧手中的匕首,最好的逃跑时机已经错过,眼下除了束手就擒就只有拼命这一条路。她的眼神逐渐变得狠辣,不准伤人么?那就拼了! 叶安宁直接操起匕首就不闪不避的冲了过去,面对她主动出击攻过来的其中一名血鹰,也是动作一窒,这若不是王上下了令不准伤人,眼前这位身上要害全部暴露,打法莽撞的瑞王妃早已丧命在自己剑下。 许是心中多少有着不屑的想法,这名血鹰面对叶安宁的攻势选择了有些敷衍的阻挡了一下,大约是想着自己多用几分攻力就会伤了她一般。 而这一幕刚好落在一旁的嘉惠贵妃眼中,恼怒的吼道:“蠢货!” 果然,在叶安宁顺利的获得了近身的机会,到了她最舒适和擅长的攻力距离内,这个莽撞又不设防的瑞王妃突然改变了攻击方式。 如果刚才示敌以弱,如同一只无望挣扎的小白兔一般,那现在的她就如同一只潜在黑夜中的猎豹,随时准备抓住机会一击毙命。 正因如此,那个被近身的血鹰杀手,在这般疏忽之下,直接被她一刀捅向了心口的位置。 这血鹰杀手果然都是严格训练出来的,面对叶安宁的致命一击,身姿微微一侧,让过了让差点戳进心窝匕首,可谁知她这般狠辣,并不给对手丝毫喘息还有庆幸的机会, 匕首的寒光带起一阵“猩红”,那名血鹰躲过致命一击却还是未逃开,直接被匕首的寒刃划破了肩膀。 见到同伴这样无奈的伤在了一名女子手中,另一虽然心有鄙视,但动作上也不敢再怠慢。 叶安宁身形娇小,闪转腾挪间灵活多变,那两名血鹰本就无心伤害她,那自己就哪都不去。 “两个废物,快将她拿住。现在不是讲江湖道义的时候。 “呵呵。”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的叶安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在两名血鹰带着吃人目光锁定在她身上之时,她也就是挑起反驳的。 果然片刻以后,已经打斗的快要精疲力尽的叶安宁缓缓退靠在树下。 两名血鹰见她终于累了,心中不由的松了口气,之前他们一直忍着不敢随意出手。 可谁知异变突生,靠着树杆的叶安宁突然将匕首横在自己的脖子上,带着有些轻狂的笑容到:“让开,不想玩了。” 对于她这般“无耻”,脸皮超级厚的做法,嘉惠贵妃恨的牙痒痒,却一时想不到他到底是又想扯西北。 “我再无耻也比不上贵妃您啊,若不是你们觊觎我的东西,又是用蛊虫追踪,又是派兵围堵,现下连江湖杀手都用上了,未免太看得起我的武功了。” 见她丝毫不以为意的依旧谈笑风生,嘉惠贵妃就恨的咬牙切齿,“动手!” “你们敢!”脖子上的匕首又重了两分,已经透出一丝血线,“别忘了刚才你们王上的命令。” 叶安宁这边暂时僵持,燕沐云这边原本也是不分上下,可不时用余光关注她那里,见到她用匕首抵着自己,不由心神一晃攻势上又落了下方。 见到这样的情形,嘉惠贵妃突然露出一个有些邪恶的笑容,她竟当着叶安宁的面开始搭箭,目标竟然是还在交战的燕沐云。 “莫志欣,你住手!” “将你的匕首扔了,然后束手就擒,不然的话……我可能手一抖就不好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负伤离去 眼看着嘉惠贵妃手中的箭已经蓄势待发,随时可能一箭飞向燕沐云,她握匕首的手不由的颤抖,大声喊道: “沐云,小心。” 可惜燕沐云虽然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可现下被南笙夜拖着根本撤不出手。 “去将她的匕首和兵符拿过来。”嘉惠贵妃对着两名血鹰吩咐。 下一刻手中的匕首被夺,兵符也被拿去了,叶安宁不动声色的任由两人将自己押了过去,眼中带着愤怒却又不得不妥协的样子,待到了一定距离放松了警惕,袖中暗藏的银针刺脱了其中一名血鹰的手,她则趁机拔下头上尖锐的铜簪,直接朝着嘉惠贵妃的手腕处射了过去。 她突来的偷袭,让嘉惠贵妃本能的侧过身,还未及反应就觉手腕一痛,叶安宁飞出的铜簪直接扎中了她的手背,且深扎了进去,鲜血不住的滑落,因此拉着弓弦的手下意识的松开了去。 “唔……”一声低呼,那弓的力道不轻,如此近的距离的一箭,几乎洞穿了她的肩膀,猩红的鲜血瞬间染红了一片衣衫。 “阿宁!” “小宁!” 顾不上身后即将临身的一剑,燕沐云直接飞扑去接住了即将摔倒在地的叶安宁。 怀中紧搂着脸色煞白的人儿,手中鲜血温热的触感让燕沐云心都在颤抖,他从未有如此惧怕过鲜血。 “我带你去城里找大夫。”顾不得此时回城就等于自己送上门,燕沐云声音已经带着一丝慌张,手捂着她伤口的位置还有血不断的渗出。 南笙夜收了剑势后落下身,看着嘉惠贵妃手中还握着长弓,心中忍不住怒气翻涌。 “你伤她。” 嘉惠贵妃捂着手上的伤口,听到此话有些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她亦伤了我!”有些揪心的酸痛在心底蔓延,嘉惠贵妃只觉得满嘴苦涩。 南笙夜眸光微闪,取出一瓶药粉递了过去,涩道:“抱歉。” 另一边燕沐云抱起她准备直接进城,却被叶安宁握住手:“不……不进城,我没事,放心。只是肩膀受了一箭而已。” 话音刚落,一双手突然伸过来扣住了她的手腕。 “你做什么!”燕沐云一剑顶住南笙夜的脖子。 “你懂医么?”南笙夜带着压抑的怒火,目光清冷。也未再与他多做解释,直接取出携带的银针先给叶安宁施针止血。 “随我回去,箭若不取出来,晚些恐有性命之忧。” “不必。”怕燕沐云会应下,她直接抢先出口拒绝。 “我若要留下你们,现在你们还能反抗么?随我回去。”对于她的倔强,南笙夜也是动了真火。 可叶安宁心中却并不是这般想,她自然知道此刻自己受了伤,凭南笙夜的武功,留住他们两人根本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她不想再呈对方的情。 “沐云,我们走。” “好。” 燕沐云直接将她打横抱到马上,而后自己上马将她搂靠在怀中,扬尘而去。 “王上,你就这样让他们走了?” “兵符已经到手了。”目光依旧望着已经逐渐远去的身影,南笙夜声音没有任何情绪。 “燕沐云是瑞王,是西北军的主帅,王上难道不知道将其留下的好处?您是北戎的君主,一切不应该紫大局为重么!” “莫志欣!” “呵……恕嫔妾直言,王上这般儿女情长,且还自作多情,呵……该如何成大事!如何能带着北戎一统天武!” “叮……”带着杀意的凌厉一剑在离她寸许的地方停了下来。 嘉惠贵妃惨笑,眼中却未有丝毫畏惧:“王上若想杀便杀吧,我的命当年本就是王上救回来的,如今收回去也罢。” 那剑到底未再进分毫,南笙夜平淡的从她身旁走过,未再多说一句。 而叶安宁在马上撑了半个时辰以后,还是支撑不住了。 “沐云,就停在此处吧。” “好。” 燕沐云将她抱下马,找了一棵树将自己的外袍脱下铺在地上,让她先挨靠着,再去寻了柴火。 她从腰间挂的荷袋中取出一些常备的止血散和丹丸。看着神色竟有些紧张的燕沐云,故作轻松的揶揄:“一个战场杀敌无数的主帅,竟是怕血么?” “怕,我确实从未如此怕过。”燕沐云看着那离胸口如此之近的一箭,心就不住的颤抖,如果再偏差一些,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如何。 “傻瓜,帮我拔箭吧,只是这箭头有倒钩,恐怕不能直接拔去了。” 她用一般轻松的语气说着,燕沐云却是听得心整个拧起,他自然知道这种箭的伤害力,若是以寻常箭来拔去,估计会直接撕下来一块肉,造成更严重的伤害。 叶安宁肩膀上的这支箭已经差不多透过肩胛骨,要拔出来只能由他出手箭箭再往里推一下,从后面抽出。 “来!”叶安宁紧握着他发凉的手,眼神中是满满的信任。 燕沐云神情阴郁,默默地先将露在在的箭羽折去,而后将一只手臂伸到她的面前。 “额……做什么?” “阿宁,咬住,接下来会很痛。” 看着递到嘴边的手臂,叶安宁有些无奈又觉得有些好笑,可依旧如他所言轻咬着。 “唔……”虽然叶安宁有了准备,可在箭被推出后背的那一刻,剧烈的痛感几乎瞬间侵袭了全身的每一个角落,她下意识的狠狠咬住了手臂。 箭头拔出后,燕沐云迅速为她上药止血,根本顾不得被她咬着的手臂已经渗出了鲜血。 “阿宁,感觉到好些了么?”将伤口包扎好后,燕沐云扶着她躺下,枕在自己腿上,静看着她苍白的小脸。 “嗯。”叶安宁应了一声,目光停留在那只被自己咬出血的手臂上,一开始她就是假装咬一下准备敷衍过去,没想到这成了真咬了,且还咬的有些严重。 “痛么?”轻抚了抚他手臂上渗出衣服的血迹,叶安宁语气满满的心疼。 燕沐云握着她的手,摇了摇头,“你安好,便不痛。” “这枚丹丸你先服下吧,这里的气候总是潮的,这样伤口好的快一些。” 燕沐云接过药瓶却直接揣入怀中:“这一路怕是要缺医少药,这些留着你用。” 第二百五十六章 再遇从戎 照顾到叶安宁肩膀上的伤口,接下来一路他们都是慢行,好不容易经过一个村落,就暂时安顿了下来,打算先将伤势养好一些再走。 “沐云,问过了么?此地离最近的镇子还有多远?”他们逃过来的方向已经有些偏离,现在也只能打听着找回去。 燕沐云将她扶靠在怀中,细心的为她擦拭伤口然后上药,只轻声回道:“问了,大约需一天的路程。” “兵符现在已经被北戎拿去,想必过不了多久临川府的战事就要起来了。我们就算现在传递消息出去,等方将军他们接到再去阻止肯定来不及了。”想到兵符就这么眼睁睁从自己手上被拿走,叶安宁觉得颇为自责。 “他们志在必得,不惜一切手段,我们都已经尽力了。”有些心疼她眼中的愧疚,他出言安抚,“等我到镇上配点药,待过几天我们再赶去与西北军汇合。” 叶安宁无奈地点头,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能找到机会将信件传地回去,让西北军多少能有点警醒吧。 清理好伤口,燕沐云要扶她重新躺下,门口却传来一阵脚步,扣门进来的是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的婆婆。 “姑娘身子可好些了么?农户人家,这个时节也没事什么好的招待,姑娘可随意用些。” 燕沐云主动接过碗放到一让,取出一枚碎银递了过去。 “不可不可。公子刚来的时候就已经给过了” 他却未将手收回,“我这边需要一辆马车,老人家你们若是方便的话可以帮忙租借一辆么?” 老婆婆想了想,“公子若不嫌弃,我这后院的柴房放了一个篷子,可用驴车稍稍改一下与马驼上。”说完又是将银子放下,便走了出去。 用完饭后天色已近黄昏,燕沐云搀扶着她出来透透气,走出这用简易竹条围的农家小院,叶安宁感受着这难得的静谧美好,微微勾起嘴角,再看到穿着寻常布衣,总算稍稍敛去一身气势的燕沐云,嘴角的笑容又大了些。拢了拢身上披着的褂子,很自然的靠在他的坏里,头刚好枕着他的肩膀。 “其实可以一直这样也挺好的。” 这一路走来太多的艰辛疲惫,在多的荣耀富贵也抵不上现下片刻的安逸。 “嗯,阿宁若是喜欢,我们到时候可以将小宝一起带着,就住在这里。” 听着他认真又郑重的承诺,叶安宁心中微痛,一别四个月里,她的小宝现在应该会喊人了吧。 一滴泪落到了燕沐云的指间处,烫得他手指一颤,默默的扶着肩膀将她转过来搂个满怀,任由她在自己怀中有些放肆的哭泣。 “沐云……我想小宝了。”哭的鼻子有些嗡声嗡气,叶安宁脸埋在他的怀中说道。 “快了,待一切都了结,就将所有的东西都交托给五叔,我们就可以带着小宝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叶安宁轻嗯了一声,终是平复了心绪,为了这一天快点到了,她还有许多努力要做,自然不能就这般垮掉了。 几天后,叶安宁坐着有些简陋的篷车一同去了镇上,在那里购置了一些干粮还有药材,再稍作些休整就上路了。 经过打听询问,从这里到离京都城需要大半个月的时间,因着伤势一路走走停停,他们花了二十多天才终于回到了京都城中。 如今的京都城只剩下内外城,最奢华的皇城与宫城已经付之一炬,西北军将那些地方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清理了出来,以待日后可以修复。 而有了西北军的驻扎,一些撤到周边的百姓也慢慢回到城中,所以放叶安宁再回来时,眼前的京都城虽远不如往昔,可至少已经恢复平静。 内城设立的西北王府外,莫擎带着几位将领匆匆的赶了出来,一同出来的还有东方肃。 见到风尘仆仆,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圈的燕沐云,两人的眼中都有些湿热。 “你这家伙,一军主帅是你这般当法的么!不声不响留了封信,就偷着出了门,还消息都不传一个回来!”莫擎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吼道。 一直以来莫擎都是颇为稳妥了,这般失态还是头一回。 “就是,这次我支持莫小子,你说你老大一个人了,还做那么不着调的事情,当真是……还罚。对,就是还罚,莫小子赶紧想想,用什么军法来处置咱们这位主帅大人。” 叶安宁安静的坐在篷车里,听着外头的对话,忍不住轻笑出声,撩开车帘走了出去。 当她下马车以后,站在莫擎身后的一名将领有些激动的双目赤红,叶安宁不由地看了过去。 “小二……从戎?”她有些不敢确定,眼前的人几乎已经看不出当初那个有点憨厚的少年的影子,身姿挺拔,目光锐利而坚毅,长期的行军让其肤色略黑了些,却多了一种让人战栗的杀伐果断之感。 “从戎拜见王妃。” 叶从戎之前的身份除了燕沐云,莫擎几人都是不知情的,所以当看到在西北军中素有冷面杀神之称的他,竟然会有热泪盈眶,激动发抖的时候,都是震惊不小。 “快起来吧。看来当初的选择是对的,小一若是知道你现在已经这么出息了,还不知喜成什么样子呢。”这种似姐姐般温和的语气,让叶从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倒见出了几分当初那憨厚的样子。 “阿宁,你身上的伤还未好全,先进去休息吧。” “怎么受伤了?”莫擎与东方肃都是投过了关心的目光。 “追逃时不小心被射中了一箭,如今已经快好了。”叶安宁随意的说道,自己被莫志欣所伤这事,她并不打算告诉莫擎,担心他会因此心里多了些许负担,燕沐云同样也是这个意思,于是待她说完就不作声的轻点了点头。 众人自然不疑有他,叶安宁刚进了府去,到了院子就看到有一群丫鬟仆婢在上蹿下跳的,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这些仆婢后蹿了出来,差点撞她细跟满怀,来人收住脚,对她咧嘴一笑恭敬行礼道: “嫂子,你可回来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应对之策 “嫂子,你可回来了。” “蕊儿?你怎么也到京都了?”叶安宁很是诧异的看着她。 “嗯……在西北成日里太无聊了,我便求了父亲过来了。” “那五叔现在身体可好了?”大梦三生的另外半颗解药不知最后有没有得到。 “嗯,另外半颗解药,听说是当成时宫城大火,沐云哥从淮南王处拿到的,现下父王已经好了。”燕蕊儿说着,开心地去扶了她的手臂一下。 “嘶……”伤口牵扯的痛让叶安宁倒抽了一口气。 “嫂子,你受伤了?” 她话音刚落,从后面过来的燕沐云见叶安宁捂着肩神情有些痛苦,急忙赶了过来,他不过在后面与莫擎两人稍稍耽搁了几句,没想到不过片刻,叶安宁的伤口就裂开出血了。 “嫂子……对……对不起,我……”见到她衣衫上透出的血迹,燕蕊儿又是愧疚又是担心。 燕沐云直接抱起她进了屋,燕蕊儿急忙跑去请大夫,其实这一路上叶安宁都是绷着神经强撑着,在安全到达后,突然松懈下来反倒支撑不住了。 所以等大夫赶来时,她已经昏迷了一阵,整整一天一夜后方才醒过来。 “阿宁,你感觉好些了没?”这段时间他一直守在床前半步不离。 “我好些了,就是伤口处还有些痛而已。” “大夫说你的伤口已经有恶化的趋势,若是再晚几天不治疗,很可能整条手臂都会废掉,即使现在控制住了伤口的恶化,怕是以后这只手的灵活性会……为何路上都不告诉我?” 叶安宁倒不是很在意的微微一笑,“差点灵活性也没什么,至少保住了手臂甚至还能使唤,已经很不错了,至于这点灵活性嘛,我左手依然可以使的匕首,可惜没有蝴蝶刀,到底还是差了一些。” 至于为何在发现自己伤口恶化却隐瞒之事,他们每在外面多耽搁一天,危险就多了分,所以她才一直克制着自己,再用一些止痛的药粉强撑了一路。 瞧她丝毫不在意的样子,燕沐云有些愠怒的神情中带着些许无奈。 接下来的日子,叶安宁都是被按在床上养伤,可惜现下整个局势都不安稳,自兵符被抢,燕沐云已经召集了众人商议,也做出了部署,可依旧没有改变最后的结局,北戎人借着建成帝的名义,收服了临川还有巡安两府,如此一来北戎竟以最轻松的方式将三府之地握在手中。 “真是可恶之极!”莫擎几乎捏碎了拳头。 其他将领也是义愤填膺,其中一人更是直言:“干脆我们将那皇帝被北戎王挟制的事散出去!反正那小太子在我们手中,怕没有人证么!” “不行……不可这么做。” 正在议事的众人看到突然来到的叶安宁都是一怔,不过对于这位瑞王妃的事迹大家都是有所耳闻,特别是那日看到连杀神叶从戎都对她毕恭毕敬,心中不免对这位王妃也是存了敬畏,所以对于她的到来都不觉有什么不妥。 “阿宁,不是让你在屋里休息么?”燕沐云赶忙将她扶过来坐下。 叶安宁反握着他的手,笑道:“我已经休养了大半个月,而且周大夫曾经可是太医院的院首呢,我若这么久还是病恹恹的,岂不是坏了他的招牌。” 燕沐云未再反对,她才缓缓的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太子虽在我们这里,可我们并没有其他更确切的证据证明北戎王在背后掌控着朝廷,如果贸然把事情散播出去,只怕反被利用,再反咬一口。” “王妃的意思是……” “消息若是散出,太子为何会在我们手上?外界对此肯定会有猜测,如今我们又驻守在京都城,你们觉得若是此时东陵府那里传出太子失踪被劫,而他却在我们这里,怕是最后我们才会是被认为想挟持太子,图谋不轨的那方人了。” “那……临川和巡安两府就这么拱手相让了?”将领们都是满面怒容,个个咬牙切齿,心有不甘。 “自然不是,就算我们不去招惹他,北戎王也会主动来招惹我们的,他们做这么多功夫不就是想加快我们的内耗么,没了东屏王,淮南王又损失惨重,再借操控建成帝之机,用天武的军队来打天武,呵呵,他们北戎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整个天武收入囊中。” 听完她的分析,众人一时都陷入沉默,方中将军首先走出问道:“那我等该如何应对,王妃可有什么好的计策?” 叶安宁有些犹豫的沉吟了一会,目光有些不确切的看向燕沐云。 “这只不过是个建议,阿宁你尽可以说说看,最后结论我还得与众位将军商议过后才能决定。” 有了他的这番话,叶安宁才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联合淮南府,兵压北戎。” “淮南王经此怕是不会同意与我们合作吧。”莫擎想起在火烧宫城是,进去的淮南军精兵逃出来的连三成都没有,现在估摸着淮南王每天除了养伤就是吐血了,哪里还会同意和他们再合作。 “他会合作的,除非他想三方受敌。”叶安宁自信的勾唇一笑? “三方?不是就我们还有东陵那里的……” 燕沐云突然眯起眼睛想到什么,“阿宁,你是不是向南诏借兵了?” 叶安宁递给他一个果然还是你懂我的表情,笑道:“也不能说是借兵了,只是与温朵说了一下,让她交了一封信给呼延,让他没事扰一扰边境,给淮南王找点麻烦。他若还不肯合作,那我们不妨将淮南府也收下,省得留把不安分的刀在后方,总是得担心着。” “那兵压北戎是为了逼东陵的那两位回去么?可这么一来,若是他们直接发难,我们却兵力分成了两个部分,不是要吃亏了?”有人担心的问道。 “这倒不必担心,有淮南军的加入还有南诏军的帮忙,在京都城的兵力拖住他们根本不是难事。我们要的只是尽可能得拖延时间,只要西北军压境北戎让他们透不过气,京都城的压力自然会骤减。” 第二百五十八章 亭中小聚 将自己的想法做了详细的阐述以后,叶安宁就退出了他们商议的地方,剩下的该如何选择采纳,就留给燕沐云和那些将领们去安排决定吧。 回去的路上,叶安宁却在拐角的观景回廊处遇到了等在那里的燕俊麟,看着眼前站着的这位天武太子殿下,她不禁有些感慨。年许之前,这位少年也曾是那宫城中人人仰望的存在,就算在东陵受到胁迫,初见时亦有狂傲娇纵的一面,可现在眼前的他半低着头,偶然能望见的眼神中也是满满的担忧,还有小心翼翼,抛开那层身份,他也不过是个十来岁就离开父母,独自流落在外的少年罢了,自己就算与建成帝结怨颇深,但到底面前的这位少年未曾做过什么错事。 守在燕俊麟身旁的暗月还有墨刑,见到她走过来忙过来行礼:“见过王妃!” 燕俊麟亦是弱弱的起手躬身,小声道:“见过王……咦?” 他抬起头见到叶安宁正托着自己的手,“罢了,这里也就我们几人,这些繁琐的礼节能省就省吧。” 她话说的很是随意,可燕俊麟并不是个不懂事的,乖顺的歇了礼,眼中带着些许感激。 “墨刑,之前的伤可好些了?” “谢王妃记挂,属下的伤已经不碍了。”想起那日自己轻易就败在了北戎王手上,墨刑就觉得极为不甘。 “北戎王当年可是有天武第一高手之称,他成名已久,你才多大,倒不必因此纠结。”叶安宁笑看着他,墨刑跟随自己也有数年,他的心性自己又怎可能不了解。 被当面说破了心思,墨刑难得脸上显露出了尴尬,“是,属下明白。” 见他口是心非,叶安宁无奈的笑了笑,方才看向燕俊麟,“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或者说你打算去哪?你父皇若是有安排,我可以让暗月带你过去。” 或许没想到叶安宁根本没有留自己的打算,燕俊麟有些惊讶,有些磕磕巴巴道:“我……我也不知道,可是为什么你……你不象……” “不象北戎人那般胁迫你?将你囚禁在这里,借着你的身份加以利用?” 叶安宁的目光有些凌厉看着他,片刻后才不以为然的嗤笑道:“我想要什么,会自己动手去取,沐云亦然。”说完心中暗补一句,你以为谁都如你父皇这般啊。 “好了,在这府中并没有人禁锢你的自由,只要你安分守己,也并不会有人刻意为难你,你若想不到要去的地方暂时待在这里也可以,改天想到了可随时让暗月和我说一下。” 说了一早上的话,她也觉得精神有些疲乏,让暗月继续带着燕俊麟,自己则是挥退了坠在不远处的婢女,独自一人迈着闲散的步子离去。 “墨刑,快跟着。”暗月打了个手势,墨刑点头不远不近的吊在后头。 春日风光正好,他们暂居的府邸原本是宰相府,格局景致都还不错,叶安宁随意的逛着,只觉得这一早上思虑过多后的焦躁之感逐渐褪去,坐靠在花圃中的置放的秋千架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荡着直到睡意缓缓袭来。 待到醒来之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叶安宁睁开眼睛便瞧见正笑看着自己的燕沐云,原来不知何时他已经寻了过来,且自己现在正头枕在他的腿上。 叶安宁舒适的伸了个懒腰,声音有些绵柔慵懒:“唔……什么时辰了?” “快戌时了。” “额……睡了这么久啊,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叫醒我呢?” “来了一个多时辰,见你睡的香甜。” “所以……所以你就趁我睡着了偷看?……” 叶安宁有些顽皮的笑道,见他依旧笑而不语,索性直接拽住燕沐云领子往下一拉,而后伸出另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 “看在你长得这么好看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偷看我的事儿了。”有些恶劣的揉着燕沐云的脸,她笑的眯起眼睛。 燕沐云有些无奈又宠溺的抓住她作乱的手,另一只手轻勾起她精致小巧的下巴,落下轻柔的一吻。 “咳……咳……我来的是不是不凑巧啊。” 突如其来的声响让叶安宁整个人惊起,刹时脸红到了耳朵尖,虽与燕沐云夫妻多年,可这般亲密还是第一次被人给撞见,不由红了脸。 燕沐云则是面带煞气的瞪着突然出现的东方肃,这个煞风景坏好事的家伙,此刻他真想一脚将其踢飞了出去。 东方肃被盯的发毛,对着另一处吼道:“莫擎你这臭小子还不出来,打算让老子一人倒霉么?” 怎么还有人么?叶安宁直接捂眼。而被强行拆穿的莫擎,黑着脸从一棵树上飞落下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燕沐云看着两人,一副若不给出合理解释,就准备动手将他们扔出去的样子。 东方肃忙提起自己手中挂着的酒,“其实我们过来是想给你两接风洗尘,不是前些日子王妃一直病着么,那酒菜都在后头的亭子备好了,你看这可是我珍藏的广寒露,自己都没舍得喝呢。” 莫擎也忙点头应和,“对,对,对,其实我们什么也没看见,就刚才那个角度,也就刚好……” “莫擎,你给我闭嘴。”东方肃狠狠瞪着他,随后直接过去拉着燕沐云,笑道:“走走走,等下菜都凉了。” 月色如水,湖心亭中四人相对而坐,推杯换盏聊的很是愉快。 “今天难得这般坐下来畅聊,接下来又不知等到哪天了。”东方肃难得感慨。 “总有机会的,待一切平定,往后多的是时间。” “东方,琬琰姐现在可好?”叶安宁突来的问题,差点呛着东方肃。不过她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那日东方心急火燎的跟着自己跑到京都城,不就是为了原琬琰么。 “咳……她现在在西北,有谢青清陪着,应该不错吧。” “诶?”东方肃的话里明显有些一些失落,“你既心悦她,为何不干脆将她留在身边照顾?” “噗……”叶安宁这大胆的话惊得东方肃都喷了酒,这个脸皮速来厚如城墙的人,竟然神情有些些许窘迫。 第二百五十九章 失而复得 “咳……这种感情的事情怎可勉强。”东方肃硬着头皮回道。 叶安宁不由地翻了个白眼,心想:此人平日里看着玩世不恭,可在男女感情上实则是白纸一张,哪里敢如她所说的直接将对方留在身边,实在怂的可以。 于是叶安宁决定要帮一把:“你可曾问过她?怎知就一定勉强呢?” “这个……”东方肃此时只觉得浑身冒虚汗,加上身旁莫擎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让他心慌的厉害。 瞧他这般模样,叶安宁真想夺过扇子狠狠敲他的脑门几下,敢情你那么远跑到京都是为了交朋友的么? “罢了,你自己想想吧,如琬琰这般品貌的女子,就算现在境遇不同往昔了,相信也依旧会有许多男子为其倾心,你就好好在这墨迹吧。” 说完便不再揪着这个话题多言,只是她这一番话却直击东方肃的内心,让他本就暗涌不熄的内心更是翻江倒海一般。 现在想想不到他魂不守舍的贴心,接下来他便一直魂不守舍的倚着栏杆独自在那喝酒,其他三人也很默契的未去打扰他。 转天一早,两人便收到了东方肃留下的信,说他先回西北了。 “这小子怎么也不打个招呼,说走就走,真是的。”莫擎看了燕沐云递给他的信,忍不住抱怨。 “东方也老大不小了,自然解决个人问题比什么都重要了,不妄我昨天那番话,还算开窍。”说着她又打量了一下还一脸不快的莫擎,眼神有点高深莫测。 莫擎被她看的有些发毛:“看……看我做什么……” “嗯……算算年岁,你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了,啧,莫大人如此忙碌想必也操心不过来,你既视沐云为兄长,那长嫂如母,我便帮你物色几个,如何?” “不……不用,不用。现在战事吃紧,我……我正忙着呢。” 叶安宁挑眉坏笑,“诶,这又不冲突,你只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物色好了,你只管看就是。” “啊……那个,那个我刚想起来,方中将军说等下找我商议一些重要的事情,那……我先告退了。” 说完扭头就逃,急急忙忙的差点还撞到了走进来的燕蕊儿。 “嫂子,莫将军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诶?他脸红了?” “昂。” “噗……哈哈。”叶安宁捂着肚子笑得差点一趔趄,还好身旁的燕沐云一直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现下一个眼疾手快的直接捞住了她的腰身,将她带到怀里。 缓口气抹了把眼角笑出的眼泪,她才解释道:“没什么,只是在给莫将军说亲呢,这不是年纪不小了么,蕊儿你说呢?” 燕蕊儿心虚的呵呵两声,想着要不要找个借口也开溜算了,显然叶安宁看出了她的打算,直接抓着她的手腕坐到了一旁。 “这些日子都去忙什么了,也不见你过来陪我说说话解闷。” “我就在军营里边玩……嫂子若觉得无聊了,我留下来陪伴就是。” 燕蕊儿有点闪烁其词,她正不明所以,谁知燕沐云开口了,“找叶从戎麻烦。” “啊?”叶安宁有点震惊。 “怎么是我找他麻烦,明明就是他比较欠揍好不好。”燕蕊儿英气的眉毛皱到了一处。 眼看着她来了脾气,燕沐云却浑然不觉继续揭短:“实战,沙盘演兵,你都输了。” “所以蕊儿就找从戎比斗?看来蕊儿定是在武功上取胜了。”叶安宁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未胜过。” 两人一搭一唱,眼看燕蕊儿的脸色由白变粉,“我不和你们两个说了。” 看着恼羞成怒逃出去的身影,叶安宁笑着摇了摇头,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没想到燕蕊儿这般好强的个性,竟然会对叶从戎不一样,这难道就是傻人有傻福。 “我也是最近听营中的将领说起才注意到。” “看来五婶不用操心了。”见到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有了心仪之人,她的心中也是很为他们高兴。 经过周密的部署过后,燕沐云最终决定由自己带一队人马去淮南府,方中将军带兵驻守京都城,莫擎带一部分精兵赶回西北,与燕逸辰汇合,商讨征讨北戎之事。 这一日清晨,叶安宁起了个大早,褪去了平日里的霓裳罗裙,转而穿上了一件修身的银色软甲,一头秀发束成了利落的马尾,眉宇间那清灵之气,倒象是一名容貌俊秀,气质飒爽的小将军。 燕沐云则依旧是一身黑色云纹软甲,只是浑身的那种生人勿近的清冷气息,在看到叶安宁时就不由的柔和了下来。 两人各自骑在马上,对比鲜明的两身软甲,加上本就风姿绰约的形态,让两人并行时有着难以让人移开视线的魅力。 同样今天要离去回西北的莫擎,坐在马上朝着两人拱手作别,“你们要一路小心。淮南王一朝被蛇咬,估计现在整个淮南府的把控都比往日严密。” “放心,我们会注意的,你也要一路小心。” 三人作别后,就各自自领着军队出发了,叶安宁穿着软甲行在最前方,有些羡慕的看着其他都配着刀剑的人。 “阿宁,接着。”听到燕沐云的声音,她本能的冲出去用伸手去接。 “蝴蝶刀?”她有点不敢相信看着燕沐云,见他点头后才有些激动的拿起来把玩了一下。 “这不是我那把?”虽然几乎一样,但她自己的手感总不会认错。 燕沐云点头承认:“嗯,上次攻下泸州城的时候去了你曾经说过的铁匠铺,让其重新打造的。” “嘿,那个铁匠不但手艺好,连记性都这么好,竟然又复原了一把。”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她觉得很喜欢。 重新得回了自己心爱的武器,叶安宁一边骑着马,一边手中不停地把玩着蝴蝶刀,虽是战事时期,她的心中此刻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平静,侧过头看了看燕沐云,忍不住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沐云,谢谢你。” “夫妻之间不必言谢,且我更喜欢你用蝴蝶刀的样子。。” 第二百六十章 城下谈判 淮南府位于云淮河南面,虽然从距离上相对与清河府最近,可周边和往淮南府走的路上多水路,西北本就是水缺之地,并不善于水战,因此军中也多有不会坐船不熟水性的人,于是他们继续改从陆路走,就是比起水路用时多了些几天。 临时搭建的营地里,叶安宁正在校场的一处角落练习剑法,主帅营帐中燕沐云他们正在议事,她并未参与,虽然她也是随军做战,可军营中原本的规矩就是不准带女子进入,自己顶着瑞王妃的身份更是要避嫌,以免给燕沐云招惹麻烦。 所以但凡有议事她都独自出来转悠,反正有什么事情,燕沐云后头都会讲与她听听,两人在另外做一些探讨。 “怎么近来喜欢上了用剑?”燕沐云走过来时正撞见她舞剑,有些好奇。 收了剑势,她俏皮一笑:“技多不压身啊,哈哈。其实我就是想弥补一下自己的短板,现在谁都知道我擅长什么,多掌握一些不同的,对未来也有好处。。” 西北军中的雷霆小队已经稳定在了三千人,原本是燕沐云直接掌管,自她陪伴着自己加入行军以后,燕沐云就将当即的兔子也是交给了她,对于刺杀一类确实是叶安宁擅长的,可随着几次接触战争,她越来越不满足于此。 “可是练习剑法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所以我想到了另一个法子。”叶安宁很是自信的笑道。 “你且说说看?” “教我几招杀招,我要的是出其不意,一击必杀的那种。”她的打算就是几次与北戎人交手,想来那些人也知道她善于近战刺杀,而现在她另外学习剑术,就是准备在对方防着自己近身的时候再出其不意。 “好,可是你没有内力,便只能以招式为主,不可强练,免得伤及筋骨。” “嗯,放心,我会注意分寸的。”两人绕着校场边走边聊,旁边不远是正在操练的士兵。 “我们驻扎在这片数日,淮南王想必已经派人暗中查探过了吧。” 燕沐云并不隐瞒,“嗯,昨日潜伏的暗哨发现外围有动静,今日我已派人送了一封信过去,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应该就有回话了。” 叶安宁脚步一顿,“你觉得淮南王会同意合作么?”虽然他现在没得选,可这位也算的上有野心有实力的藩王,曾经离成功之差一步,若不是被建成帝这般算计的话,所以即便此次他形势所迫暂时应了下来,叶安宁也并不认为他会就此安分。 “我只需他援军守城,他若安分便也罢了。”燕沐云眼神微冷。 转天,淮南王果真回了信,燕沐云看完以后面无表情的将信扔到了一旁。 “怎样?淮南王可是邀我们明日进城商议?” “淮南笙称伤重未愈,拒了。” 什么?帐中在场的将领都是听到了,显然他们都认为淮南王可能会讲条件,但没想到对方这么干脆的就拒绝合作。 在他们看来现在北戎愈加坐大,怎么说淮南王也是天武的皇室,面对外敌就应该一致对外才是。 “那日宫城大火,淮南王虽然损失了一大批的精兵,可淮南军得根本并没有伤到。如今北戎虎视眈眈,我们不过是想邀他共同守城罢了,好歹当年他也是位皇子。” “是啊。”极为年轻的将领都是有些不愤。对于这位淮南王当时逼宫之时极力的态度,恨不能将打前锋的西北军全清城去。 叶安宁安静的听着,看来因为之前京都城一役,让西北军的将领都是颇为讨厌淮南王,此人于他有利的就也难怪,淮南王此人遇到利益就想独占鳌头,若是遇事却比谁都溜的快。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叶安宁看着他道。“淮南王既然拒绝了,那他肯定就已经在城中做好防御准备了。” 燕沐云站起身对着众人下令道:“拔营,大军明日进城。” 转天一早,天色上有几分迷蒙,西北军已经穿过了淮南府的边界,压到了一座小城底下。 “王爷,王爷!西北军压过来了,现在都已经到了卫城了,以卫城的那点兵力根本不是西北军的对手……”收到消息的一名将领急匆匆的回禀到。 淮南王不急不忙道:“本王知道了,云淮城这里都已经准备好了么?” “回禀王爷,都已经准备妥当,若真是动手,定然能让西北军铩羽而归。” 燕沐云带领的西北军不过花了半天的时间就拿下了卫城和煦城,此时大军也已经按照原定计划到达了云淮城下。 叶安宁骑在马上抬头望着城墙上一字排开,井然有序的身影,心中对初次见面的淮南军印象还不错。 “你们王爷在哪?本王已经到了,他可以出来了。” 片刻后城楼上击掌声穿来,淮南王缓缓走出,笑道:“瑞王爷果然聪明,说起来你还得称我一声三伯父,这般兵临城下的样子可显得太不友好了。” “淮南王说笑了,你这位三伯父坑起侄儿来也未见手软啊。”她毫不犹豫的讽刺让淮南王的笑容一僵,见到燕沐云未有丝毫斥责的样子,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自上次宫城一役,我淮南军已经撤了回来,现在本王的伤还未痊愈,出兵之事恐怕真的爱莫能助。” 对于他的拒绝,燕沐云只淡淡道:“淮南王有什么条件不妨说出来听一听。” 短暂沉默后,淮南王道:“想让本王出兵相助守城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事情过后,你答应将整个清河府给我。” 你还想得真美!!!叶安宁心中吼道,清河府所处的特殊位置,以多条水路连接着淮南府。 同样的心思燕沐云当然也懂,只听到平静道:“你是否觉得自己还有得选?本王得到消息,貌似南诏国这些日子正在淮南府的边境活动不少。你既然也存了想利用我们人多势力大恩优势,从而将自己的整个形态都表露出来,。 第二百六十一章 进城商议 淮南王也是没想到,燕沐云已经将近期南诏边境处的动向都摸的一清二楚,而这件事确实也是他现在的头痛之处,自当年嘉定帝与南诏王协议停战之后,这些年来都还算安稳,可前阵子不知怎么的,一批南诏国的商人在他的管辖内与城中守备发生了一些冲突,而后事情就愈演愈烈,新上来的南诏王也是个脾气古怪的,他几次派人去交涉,都被赶了回来,对方也不与他真实开战,只是小动作不断地各种侵扰,当真烦不甚烦。 若换成当年,他必然直接强行压回去,可现在的情形,自己本身伤势未痊愈不说,西北军与北戎已经呈夹角之势将整个淮南府卡在那里,他此时的处境算是极为尴尬。 要是不多保存一些实力,怕到时候任何一方对自己动手,他都毫无反抗之力的被人掀翻了。 “原来瑞王时刻注意着这里的动向,莫不是……”淮南王目光骤然阴冷,“莫不是南诏的诸般骚扰,也和瑞王有关吧。” “南诏国侵扰边境,挑衅之事确实不是我授意。” 燕沐云的话让淮南王脸色略缓,谁知接下来他又继续道:“我与南诏王商议的可是直接出兵压境。” “你!……”淮南王脸色瞬间涨成青紫。 其身旁的一位将领义愤填膺道:“堂堂瑞王敢通外敌对付自己的三伯,你妄为天武人,妄为皇族之人。” “难道只准你淮南王暗中勾结北戎人,图谋皇位,逼得建成帝烧了宫城,导致死伤无数。而我们与南诏王合作对付你就算通外敌了?”叶安宁很是不屑的回敬道。 “而且现在北戎取了天武三府之地,近乎三分之一的江山,我们不过是希望淮南王你能共同御敌,不管是为了天武的疆土不落入外族之手,还是为了天武的百姓不必成为俘虏。可淮南王你又是如何做答的呢?” 一通质问让所有人哑口无言,叶安宁嘴角一扬,并不想就此打住,“所以我们未直接动手,而是书信告知寻求更为和善跟稳妥的解决办法,那才是顾及了你这个三伯的面子和身份。可现在看来,王爷自己不是很看重啊,那就不必留了。” “你是什么人,也敢对我们王爷如此不敬!” “瑞王,这就是你调教的下属?” 一句句愤怒的责问从城楼上传来,燕沐云冷冷的看了这些人一眼,平静道:“她的意思既我的意思,你们若要开战,本王自然奉陪到底。” 抽出腰间的佩剑当天一指,后面的战鼓开始擂动。 “等等。”淮南王叫停了即将开始攻城之战。 “淮南王还有什么要指教的么?”叶安宁的话不冷不热。 “正如你所说,现在北戎愈加难对付,我们若是再内战自耗最后只能便宜了北戎,本王可以答应跟你合作,只是你需得答应我几个条件。” “说。” “让你的大军后撤五里,我愿开城门相迎你们进城,你若不放心可以带一队人马进城,但不能超过三千之众。” 燕沐云与叶安宁两人两人默默相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一丝嘲讽之意。 “我们若撤军五里,去到城中商谈的安全又如何保障?这三千人在上万的淮南军面前也没什么大用吧。” 淮南王道:“那你待如何?” 叶安宁想了想,“也好办,我们再留一千人把控城门,在将城楼上那几位暂时交给我们即可。”说完伸手点了刚才叫嚣的最凶的几位将领。 她提出的条件让淮南王皱起了眉头,脸色有些阴鸷,这几人都是他最忠心的心腹,同样也是淮南军中最重要的几位将领。 “只要淮南王保证我们的安全,商议完之后自然就放这几位将军出来了,要知道瑞王爷可是我军的主帅,扣押你个把人不亏吧。” 最终在僵持了一会以后,淮南王还是应下了她提出的条件,两人选了一队人马,留一千在城门处,而自己只带了两千人进城。 云淮城内此刻很多都是紧闭着门户,不过这城内的建筑还有规模都还不错,好歹也是淮南王经营了多年之地。 “好了,就这里吧。”叶安宁抬手停止行进,然后指着旁边的一家酒楼说道。 “这里?本王的淮南王府就在前头了,这样简陋的酒楼拿来招待瑞王,岂不是让人笑话。” “无妨,就这里吧。”燕沐云率先下了马。 正在门口张望的伙计见到这阵仗,吓的脚都快软了,赶紧跑进去找了掌柜出来。 那掌柜是个精明人,一看这阵仗忙有眼力劲的跑过来,“草民见过几位将军。” “王爷要租用你家的酒楼,将闲杂的人都清出去。” “是,是!王爷大驾光临,小店荣幸之至,草民这……这就去办。”被来人的身份骇了一跳,掌柜磕磕巴巴的说完,立马拽着店里的伙计将所有的人都清了出去。 待酒馆的人走空了以后,掌柜又给他们安排了一间最好的雅间,布置好的酒菜,自己则是识趣的带着店里的伙计站到了酒馆外头。 厢房中,两方人都只带了几个自己的心腹,叶安宁自动的站到了燕沐云的身侧靠后一点的位置站着。 “对于此次合作,淮南王还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吧,只要在合理范围内。”燕沐云懒得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道。 没想到他这般直接,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淮南王一行人都有点懵,“条件便是同之前说的,事成之后清河府归我。” “不行,清河府是水路要道。”燕沐云直接拒绝。 “本王就只这一个条件,我觉得瑞王还是好好想想。” ““不用想了,不行!”叶安宁首先开玩笑口淮南王是想拓展自己的藩地么?” “这位小将军,刚才在城外,如今在酒馆中,你几次三番的与本王唱反调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以为自子颇得瑞王器重,便这般无所顾忌了!”淮南王眼中怒火隐现。 “本王准许她无所顾忌又能如何?” 第二百六十二章 。淮南王本想开口震慑一下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将,可谁知燕沐云竟然护短到如厮地步,好歹自己的身份摆在那里,燕沐云竟然为了这么一个手下,让自己有些下不来台的感觉。 “瑞王,本王的容忍也是有限的。” 眼看气氛逐渐冰冻,两方身后的侍卫也有些剑拔弩张的感觉,叶安宁心下一叹,对着燕沐云行礼道:“刚才是属下失礼,让王爷为难了。”说完又朝着淮南王拱了拱手,就退到后头不再多言。 淮南王冷哼了一声,到底没有再继续问责,“本王的条件就两个,南诏国不再侵扰边境,清河府划归本王。至于作为回报,本王可以答应合作。” “清河府不可能。” 燕沐云的答复依旧强硬,淮南王的脸色有些阴沉,“好,本王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就再退一步,你只需将靠近云淮河的十城让出来,如何?” “不可能。” 。“你……”淮南王一掌拍到桌子上,面前的酒水都倾洒了出来,眼中凝着冷意。 “本王提出的条件已经足够诚意,可瑞王看起来倒像是来消遣的,你既来与本王谈合作,那不如就请瑞王说一下,若本王与你合作,有何好处?” 燕沐云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可保证往后不动淮南府。” 淮南王气极反笑,“哈哈,好个燕沐云,好个瑞王爷,果然好大的气魄。”手中的酒杯直接被其捏碎,原本站在其身后的侍卫即刻散开将燕沐云一行人包围了起来。 “淮南王进城之前所说的话是要食言了么?还是那几位将军,王爷也打算舍弃了?” “只要瑞王爷在我这里,想必西北军的几位将领也不会为难他们吧。” 叶安宁冷冷一笑,“你就这么有信心能留下我们?” “能不能留下,试试便知。”淮南王眉梢一挑,身旁的一名随身侍卫就直接一步跨出,手中的长剑朝着叶安宁刺了过去。 可剑还未触及她的衣角,下一刻一道剑光掠过,那侍卫持剑的手鲜血四溅,竟是被直接被燕沐云一剑划开了手腕的筋脉。 “啊!” 燕沐云出剑的速度极快,根本就未看清他是何时拔剑的,等反应过来那名侍卫已经躺地上捂着手惨叫了。 淮南王脸色一沉,“好身手,不过我倒要看看,以你一人之力可敌得过我整个淮南军?来人!” 一声过后,外头却无动静,淮南王忍不住脸皮一抖,“来人!” 自己驻守在外头如此多的人手竟然没了动静,正当他打算派身旁的侍卫出去看看时,几声刀剑交锋的响声过后,四个身上带着血的士兵从门外砸了进来。 “怎么可能!你们……” “我们才带了两千人进来是吧,而你这满街的暗处还埋伏了不少人,加上城防军,怎么可能被揍的这么惨。” 淮南王咬牙瞪着她,并未出言,叶安宁继续道:“我们是带了两千人,可这些人嘛……不知道王爷还记不记得雷霆军啊。” 雷霆军!他当然记得,当年的雷霆军名震四方,比之现在的西北军声明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后来因为最终一战,雷霆军消失了许多了,可几年前又以极其强横的威势归来,之前与西北军的合作中,他亦有幸见识过一回,不过当初见到那批雷霆军不过百人队而已,虽战力非凡,算是西北军中的一支奇兵,可人数太少了,他倒并未往心里去。 “雷霆军不是才百来人而已!” “谁告诉你只有百人来,那不过只是一队而已,且你见到的应该是新训出来最弱的一队。” 最……最弱的一队?这话听得淮南王身后的侍卫们都骇然了,那样一支如利剑只插敌军心脏的奇兵,竟然算是最弱的一队,那最强的一队会是什么样? “原来瑞王如此魄力,原来那两千人全是雷霆军,想不到你一早就打算骗我开城门做足了打算!” “哎,淮南王你又错了,不是两千人,而是三千人,城门那里还有一千人呢。”叶安宁说的轻松惬意,淮南王听得心头乱颤。 若是普通的士兵一千人留守在城门处,自然堪不上什么大用,可那一千人若换成雷霆军就不好说了,那可是擅长配合,刺杀,奇袭的奇兵。单兵能力几乎可以以一敌十,加上燕沐云在进来之前就有谋算过,这么想来……城门处怕是也不好了。 外面打斗的声音愈加激烈,淮南王突然眼神一变,包围着叶安宁等人的侍卫突然出手,个个不要命般的朝着他们冲了过去,而淮南王则是趁着这个机会由三名贴身侍卫护着朝外撤走。 叶安宁手中的蝴蝶刀一转,正要动手却被燕沐云抓到身后按坐下,“我来,你坐一会儿。” 果然不过一小会的功夫,那些淮南王的侍卫皆已经成了尸体,叶安宁有些不满的鼓着腮帮子,好不容易有了蝴蝶刀她都还没用上呢,许久未动过她都觉得手痒。 瞧见她这样的表情,燕沐云无奈的一笑,拉起她的手,说道:“好了,我们走。” “要让别人知道,堂堂瑞王爷竟然热衷当打手,你猜别人会不会惊掉下巴?” 看着她这么一副淘气又伶牙俐齿的样子,燕沐云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轻咬了一口,“再耽搁一会就哪里都去不了了。” 有些低沉的嗓音在耳旁低语,叶安宁忍不住脸上有些发烫,用手拨开扶在自己腰上的手,扭头又羞又恼地瞪了燕沐云一眼就追了出去。 淮南王撤出酒楼的时候,街上已经乱做一团,自己之前安排藏在暗处的人已经被清理的七七八八,门外之前驻守的军队,还有赶过来的一些守备军现在也被冲的七零八落。 他明明已经让西北军退后五里,可现下他看到一些西北军正从城门处涌了进来,这么算起来,怕是自己刚带着瑞王他们进城后不久,驻守在城门口的那一片雷霆军就已经用最快的方式,将整个城楼掌控住,自己都甚至没有一丝察觉,刚才还想着到时候抓到瑞王,该如何好好利用一下,可现在事情却完全与他打算的颠倒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城中激战 云淮城的形势开始越来越脱离掌控,淮南王在侍卫的护持下与正在奋战的将领汇合。 “王爷!” “怎么回事?西北军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进城了,我们的人呢?” “回禀王爷,本来城楼是在我们的掌控中的,可谁知王爷您带着瑞王一行人进去后不久,我们城楼上的士兵中就出现了背叛者,毫无预警的就杀了大半的人,而后那看守城门的一千人也趁此机会杀了上来,属下们不敌,只能带人撤了下来,等我等集结了人马再攻之时,西北军已经带人攻进了城中。”说完,四周的几位将领也是面露悲愤。 淮南王也是震惊不小,城楼的士兵中竟然混进了燕沐云的人,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竟然一点都未察觉。 可是他们竟然没有选择当时在城楼之上就发难,看来就是骗他自己打开城门之后,再分开击破。现在自己非但未顺利的将瑞王留下来,还赔出去几个将领,那可都是跟随自己多年的心腹啊,淮南王恨的双目通红。 “钱将军,你带人将准备的东西都拿出来。” “这……王爷,真的要用么?云淮城中的百姓……” 可淮南王早已被仇恨蒙了心,哪里还听得进去别的。“这是军令!快去!” “淮南王想做什么?”叶安宁解决掉冲过来几名敌军,皱着眉头望着前方在身在保护群中的淮南王,现在城中形势混乱,到处都是鲜血和尸体,城中的情况并不好,若淮南王现在趁乱而逃还是有机会的,可看他的样子却没打算即刻就跑,且还把身旁保护的人都支开分散而去。 她略微一想,就打算先找一队跟上去,看看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 “阿宁,你想去哪里?”燕沐云及时拉住她的手。 叶安宁将自己见到的粗略一说,“我追上去查看一下,不会莽撞出手的。你赶紧将淮南王抓住,我心中总是有点不安,怕再晚的话这位就要生出什么事来。” 她的担心还是有道理的,一直还算顺风顺水的淮南王,近一年多来连番受打击,被北戎人利用反将了一军,又被建成帝狠狠坑了一把,自己重伤还损失了大批的精兵良将,现下又是如此。这样接二连三的打击,淮南王会发狂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燕沐云想了想也确实如此,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先抓住主帅,才能将一切争斗停下来。 于是也不再阻挠,认真嘱咐她要当心再当心,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叶安宁郑重应下便追着一处跟了过去,燕沐云则是朝着淮南王所在之处靠了过去。 淮南王在众人的保护下正朝着城外撤去,见到一路浴血如杀神一般不可挡的身影朝着自己靠过来,非但没有担心害怕,唇角还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燕沐云蓦然觉得心中一凉,不安的感觉刚从心头蹿起,下一刻后方传来了轰然炸裂的声音,随后硝烟弥漫惨叫声不断地响起。 混蛋,竟然敢用火药!他的脸色一片铁青,顾不得再去抓淮南王,而是转身朝着叶安宁的方位而去。 “轰,轰。”又是两声震天巨响,底下两方的军队无差别的都多少受到了波及,那火药被丢在西北军人数多的地方,所以相对来说,西北军的损失更惨重一些。 可最可怜的还是一些未来得及逃出城避开的百姓,眼看着隐藏在几处楼顶上的人,还要再扔火药,燕沐云正进退两难之际,几支箭矢从楼顶处飞了出去,其中一个正好命中,那被抛出去的火药包直接被箭矢钉死在地,扔火药的人显然所料不及,惨叫一声直接被轰飞了出去,直接没了声息。 “阿宁!”燕沐云抬头看到那握着弓,英姿飒爽站在楼顶的身影,正是去而复返的叶安宁。 “雷霆军一队,去将那些扔火药的杂碎都给我撕了!”她傲然的看着底下还在激烈混战的两队士兵,声音凛然的对着其中一群身着黑甲的士兵传令。 “是!”虽然只有百人,可这一声却如洪钟般震的人心颤。 “沐云,拦下淮南王!”眼瞧着他已经出了城门,叶安宁有些焦急道。 “交给我。”话落,燕沐云执剑脚下一点,身姿轻灵的穿梭在混乱的战场,如同幽灵一般每过一处,必然收割敌方的性命,若不仔细分辨,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身影,而那些身在其中的人,或许至死都未弄清楚怎么回事。 叶安宁眯着眼,微微弯起嘴角,说起来她还未见过这位当年的天罡盟排行第一的人,化身为夺命杀手如何的风姿呢。 “果然很可怕呢。”叶安宁喃喃了一句,而后心中又默默补了一句,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 “燕沐云,准备马匹我要离去,你再敢过来我便点燃这火药,大不了这一群人陪着我同归于尽。”本以为可以安然逃出城的淮南王,还是被封死在最后一刻,他手中拿着火折子,眼神狠厉的看着燕沐云。而他的身周,则是有一群被侍卫抓来的百姓,正以人盾的方式被挟持着不断后退。 叶安宁站在城楼上,遥看着不远处正上演的这一幕,手中紧握着弓箭,观察着淮南王的位置。 而她的身旁则是几位箭法在军中同样了得的神箭手。 “王妃,不行啊,淮南王被一群人拥着,又在移动,这么远的距离我们只能用重弓,且必须一箭射中,但凡有些许偏差,给他机会点燃火药就完了。”纵使箭法不凡,但面对这么棘手的情况,这几个神箭手都有些拿捏不准。 叶安宁同样眉头紧皱,她四下扫了一眼,看到不远处的一台投石机,突然灵光一闪。 “将射日弩拿来。” “王妃,射日弩虽然灵巧,可它的射程还不及重弓,从此处根本命中不到目标。” 她勾唇一笑,拍了拍一旁的投石机,“谁说我要从此处射箭了。” “……王妃,您不会是想……” “绑上绳子,将我荡出去一段距离即可。” 听到她的想法,在场的人脸色巨变,这位王妃胆子也太大了吧!这是在玩命啊,万一要有丁点差池,他们死一百次也不够王爷解恨啊。 第二百六十四章 几名神箭手交换了下眼色,都是不约而同的上前说道:“王妃,属下请命!” “你们几个不用抢,这荡出去后本就身形不稳,想要掌控住弓箭太难,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可论起对射日弩的了解和使用,你们谁能胜过我?” 几人面面相觑了一会,终是不敢反驳,那射日弩本就是她设计出来的,他们又怎可能胜得过? “好了,就这么决定,不要耽搁时间了。” 叶安宁接过拿上来的射日弩,利落的将绳子在腰间?系好,坐靠到投石机上,目光死死的锁定着远处的淮南王。 “动手!” 投石机的绳索瞬间被砍断,借着这股力叶安宁直接朝着城墙外飞了出去,临空的她双手稳稳的托着射日弩,这一刻的目光如狩猎的雄鹰般锐利,死死的锁定着底下的目标,计算着距离。 而处于下方淮南王正威胁着后退,眼瞧着已经到了一个安全的距离,可还来不及让侍卫去牵来马匹,似是人在生死危机时的感应,他鬼使神差的侧抬头看了一眼。 远处一个临空坠下的身影让他瞳孔瞬间放大,“咻”的一声,一支细长的弩箭在他错愕的目光中直接穿喉而过,一道血箭飙出竟是当场丧命。 见到命中目标,叶安宁心中松了口气,可是接下来她要面对的就是身体不断地下坠,虽然在飞出去的那一刻,城楼上已经开始往回收绳子。 眼瞧着要和地面来个零距离接触了,突然抄出来的人影在她砸到地面之前,直接飞身扑了过来接住她,两人在地上滚了几圈才算停下。 及时出现的人自然是燕沐云,在她刚飞出城楼的时候,他就已经赶了过来,还好最后一刻接到了。 叶安宁从他怀中抬起头,正好迎上一双带着愠怒的目光,心中预感不妙缩了缩脖子,眼珠一转干脆继续趴他怀里闭上眼睛装晕。 淮南王那边在叶安宁一箭命中的瞬间,那些百姓趁着机会都四散逃窜,剩下的侍卫也知无力再反抗,都是扔了兵器不再做无用的搏命。 “主帅,淮南王已经伏诛,淮南王府中的诸人都已经被羁押起来看管,城中的局势也已掌控住,现在正等候主帅的安排。” 燕沐云有些无奈的抱着“不省人事”的某人,对着前来禀报的将领略一颔首,“先派人将百姓安抚下来,安排两位军医去救治一些伤残者,那些俘虏就先放到营地里集中看管,还有让各将领统计一下此次攻城的损失,晚些时候报过来。” 做完安排,他就直接抱着叶安宁骑上马慢吞吞的朝着城内走去。 叶安宁侧坐在马背上,几乎被燕沐云整个环抱在怀中,他们骑的马走在刚经过一场厮杀的云淮城主街上,其中更有几处被火药炸过场面颇为惨烈的场地,不过在燕沐云已经下令后,入城的西北军军纪严明,非但没有胡乱妄为,还帮城中百姓一同清理街道,整修房屋,更有军医帮忙一起救治受伤的百姓,此举倒是让原本对西北军攻进城中充满恐惧的百姓,紧绷的心稍稍放松了些。 而城中的百姓,当见到燕沐云带着一些侍卫骑马过来以后。街面上小声嘀咕的声音就没断过。 “看,那位好象就是西北军的主帅。”不知是沿街的哪位起得头,而后各种议论之声就开始不断的传来。 “果然气魄非凡,淮南王确实比之不上,那马上的另一位是哪个?” “我看着象是位年轻的小将军,看样子像受伤了,这般待遇该不是这位主帅的弟弟吧?” “这位主帅就是当今的瑞王爷,他哪里来的弟弟啊,而且就算是兄弟,这般的抱法实在是……” “诶,听说当今的瑞王可是位年少风流人物,当年的京都第一公子。” “这你都知道……难道说……” 这种小声的议论和猜测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叶安宁听得睫毛一直在颤动。 “咳……”终于在骑了一段路以后,她实在是装不下去了,自己毕竟是男子的装扮,这沿街还留下来的百姓,还有一些存活下来被俘虏的淮南军。见到一身气派的西北军主帅,竟然骑在马上逛云淮城,怀里还依靠一名清秀“男子”,再说下去还不知道往后会传成什么样。 “放我下去吧。”声音如同蚊子般细小的喃喃了一声,燕沐云低头看着她,眼中带着无奈的宠溺。 “醒了?适才可有摔到哪里?” 叶安宁摇了摇头,挣扎着要起来,却被他牢牢锁在怀中。 “你没听到那些话么?小心被人传歪了,都认为咱们得瑞王爷好男色的话……主帅大人,名声啊!” 对于她带着调侃的话,燕沐云回以一笑,“那简单,等下你换回女装,我抱着你每天出来转转,谣言不攻自破。” 叶安宁脸色一红,刚想反驳回去,却望见他眼底那一丝忧虑,心中一酸乖乖的不再说话。 “阿宁,刚才若是我没及时赶上接住你,你可曾想过跌下来的后果?” “我……”其实她想说,她就是吃定了自己一定会被接住所以才想出了这么胆大的法子,可现在设身处地想想,自己实在太没心没肺的妄为了。 “对不起,是我没想周全计策就冲动了。” 见她象个知错的孩子一般,燕沐云忍不住笑道:“应该是我的武功还要再上一层楼才行。” “诶?” 叶安宁意外的眨了眨眼睛,两人相视一笑,心中具是一片暖意。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燕沐云都是忙着处理城中的事务,淮南府原本还算安稳,就是近几年才多了战事,如今也算彻底平定下来。 在几次商议后,决定除了军防上进行换血式的变动,其他的若无特殊情况,就按照原本的先不动,也好更多的空出手来做一起应对北戎的安排。 这些日子叶安宁就待在淮南府中,之前府里的人都遣散了七七八八,只留了一些洒扫的仆役,端茶送水的婢女,而她则是每天无事就在院子里练习燕沐云教的几招剑法。 “禀报王妃,府外来了一位自称来自南诏的女子,说是王妃挚友。” 正在练剑的叶安宁收了剑势,神情先是错愕后是惊喜,她真没想到温朵会到云淮城来。 第二百六十五章 叶安宁亲自去迎了温朵进来,自上次一别眨眼又是几年时间未见。 “这次也是跟着商队来的么?” 温朵摇头:“我这次可和上次不一样,这回我可是带着任务的。” 瞧她傲娇的样子,叶安宁忍不住笑道:“哦,什么样重要的任务,竟然要劳动王后亲自去做?不知能否透露一二?” 温朵不好意思的一笑,小声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是跟着几位使臣一起来的,现在这边不是落定了么,之前我们与西北的几次合作呼延都非常满意,现在南陵府你们刚接受布谷鸟,就想着提前与你们合作,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银钱啊,人力啊,物品啊都可以的。如果可以……能同西北那般将外邦与天武之间连接起来,共同发展就再好不过啦。” 难得她能记住这么多话,想必呼延让她好好的记熟了才准许出来吧。叶安宁有些调侃的目光看得温朵小脸一红,有些扭捏的随手扯着身旁栽的一株花树。 “好啦,再薅这花就光剩叶子了。”叶安宁笑握着她的手,阻止她继续“辣手摧花”的行 温朵嘴一撅,“我就和他说这宁我说不来,记不住嘛!还说记不住就不让出门,哎呀……” 见她有些焦急的眼神,叶安能够也挺“若是能与南诏建立起长期的贸易那是好事,且你是王后,有些东西是要学起来呀。” 听到她这么说,温朵才开心了回去,叶安宁无奈的心中苦笑,这丫头还是一点事都藏不住,呼延让她过来找自己说,想必多少都是因为两人关系好,由温朵来说比使臣更多了重保障,万一燕沐云那里没有说通,自己这里总不会拒绝温朵吧。 温朵虽然单纯,可也不傻,她自然懂得呼延的用意,她也知道能将这合作敲定下来对南诏国的好处,虽然心中极为抗拒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而这次抱着目的性的过来,让温朵心中产生了一种负罪感,总觉得把两人美好的友情挂上了利益的链条,所以心中才各种纠结难受,对呼延也有些埋怨。 正是感受她的这种赤诚的心意,叶安宁才这么毫不犹豫的就决定了合作。 闷在心里的事解决了,温朵的心情更放开了些,叶安宁就带着她到处逛了一下,这些日子她不是待在军营,就是在行军的路上,身边的朋友也不知多久未见了,现下两人挨到一处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说起来,我都还未见过我那小外甥呢。” 叶安宁笑道:“等改日有机会了你再去一趟西北,自然就能见到了了。我也有许久未见了,现在应该都会走路了吧。” 温朵见她神色有些落寞,暗恼自己怎么提这个,不是存心让她难受呢,眼珠一转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那个……再找机会也不知道等到何年何月了,呼延现在把我看得越来越紧,要不……就不挑了,趁着这次过来我去一趟西北,整好还能帮你去瞧瞧小宝。” 叶安宁被她突然冒出了的主意吓了一跳,忙劝道:“与你一同来的还有几位使臣,你若突然改变的路线恐怕不妥吧?” “那就不带他们咯,带着我还嫌麻烦呢。”温朵背着手说的轻巧。 这位姑奶奶不是又打算着偷偷逃跑出去玩吧?她心中不由地开始有些忐忑。 这是在自己的地界上,若是让南诏的王后在这里走丢了,别说呼延那里过不去,就她自己都会郁闷的呕出血来,于是赶紧劝道: “现在往西北的路上也不太平,你若实在想去,等改日我回去后再送一张帖子去南诏,邀你和呼延一同过去,只是你不准一人偷跑,不然南诏王怕是要举着剑问我讨人了。” 见到温朵撅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地打消了刚爬升起来的念头,她才暗松了一口气。 待燕沐云回来夜已深,却见她还未休息,“怎么还未睡?” “南诏此次差使臣来商议的事可定下了?” “还未定下,可是温朵与你说好了?” “嗯,我已经应下了。” 燕沐云温和一笑:“好,原本我打算先和你商议一下,现在你决定了,我明日定下来就是。” 叶安宁凑到他面前甜甜笑道:“你也不问问我跟温朵是怎么说的?万一我把生意做亏了……” “那也亏得起。” “噗……哈哈。”叶安宁忍不住嗔了他一眼,凑到他跟前低声玩笑道:“瑞王爷,你这般宠妻无度,也不怕人家在背后说呀。” 燕沐云扬起嘴角,竟学她一般低头将两人的距离凑的更近了一些,“我就是要让人知道。” 她被撩的脸一烫,“哼,不和你闹了。” 叶安宁转身想走开却被他一把打横抱起,然后径自走到床边坐下,将她横放在腿上如孩子般抱着,两人相拥着就这么静谧无语。 好一会后,叶安宁才依在他怀中软哝的问道:“西北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莫擎有消息送来么?” “有,已经与北戎的军队战过一几场,东陵府那里已经集结了三府兵力,往京都城压过去了。” 燕沐云看似平静的叙述下,她却听得眉心紧锁,这是两方的博弈,若是北戎军坚持不住了,那北戎王也只能暂缓对天武境内的动作,而这就是他们反击的机会。可若是西北军坚持不住了,输掉的可不仅仅只是京都城这么简单,清河府,秦川府都会有危险。 “那我们何时回程?方将军那里怕是多守一刻时间就会多几分危险。”由北戎王还有嘉惠贵妃所指挥掌控的军队,且这位嘉惠贵妃当年可是在天武的战场上立过战功的,虽离开多年,可对于天武军队的了解肯定不会少。 “就在这几天之内,目前还存在的淮南军,我已经让人从新编制,这些人往后专门以水战为主,主要从云淮河这里走水路,可以就近支援,你将东西还有重新回到你身旁。对于。还好 第二百六十六章 降淮南军 与南诏国的合作在转天就敲定了下来,为了早日将这边安定下来,叶安宁也是让人送了加急的信件到秦川与清河两地,请莫风云还有宁国公调配一些人手过来,之前有了在两府运作的经验,这次加上还有南诏国大力的配合,想将南陵府这里尽快的掌控和发展起来就变得容易得多。 “安宁,你们这么快就打算启程啦。”温朵挽着她的胳膊有些不舍,这才来了不到十天,叶安宁就要离开南陵府赶回京都去了。 叶安宁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嗯,现在战事吃紧必须要早点赶回去了,这里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等一切安稳下来,我再派人去南诏邀你。” 温朵挎着肩膀点了点头,“好吧,你可要说话算话哦。” “自然算。” 正与温朵说着一路往府外走,却见到一名穿着西北军校服人跑了进来。 “见过王妃,主帅差属下过来传话,请王妃晚些时候再去军营,且先在府中再休息一会儿。” 叶安宁秀眉一挑,“可是军营出什么事了?” “并无什么大事,就是有几个淮南军的将领不安分,带着一群人与西北军闹了起来,主帅现下正在处理。” 她微微敛眸,唇边微不可查的轻叹一声,“温朵,我先过去了,南陵府这里就仰仗你多多照应了。” 那来传信的士兵怔了怔,为难道:“王妃……可是主帅交代过……” “走吧,主帅若有责问,我担着就是。”叶安宁当先迈步出了门。 她骑着马到了城外几十里外驻扎的营地中,见到外围值守巡逻的士兵都一切照旧,并未有什么异常的样子。 她取出令牌进了军营便直奔校场,此刻的校场的擂台上,正有两方人在比试,而擂台低下同样聚集了两批人,正为擂台上准备比试的人助威。 叶安宁一眼便瞧见了抱着胸,一副看热闹姿态坐在擂台上首的燕沐云,只见他伸手拿起面前的令牌丢了出去,原本还只是怒目对视的两队人便喊叫着打到了一处。 她一出现在校场燕沐云便瞧见了,与身旁的副将交代了一声就起身直朝着她走了过去。 “挺热闹啊。”叶安宁看着打得上头的两队人。当初把淮南军编进来的时候,她就想到肯定会出乱子,虽然说论起名声还有实力,淮南军肯定不如西北军,可不管怎么说也是有些名头的军队,怎么可能对这样的安排服气。 加上他们又是用这种方式夺下的云淮城,肯定有一部分人对此觉得不耻。 燕沐云的神色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只道:“一战定输赢。” “我怎么觉得……定不了呢?人都是有气性的,尤其是为军为将者,怎么说他们也是从铁血马蹄中过来的,若心中不服气,还是难办。” 燕沐云看着她笑道,“看来阿宁有办法了。” 她摇了摇头:“不算多好的办法,不过明日我们便要启程了,这般样子可是不行的,勉力一试吧。”她看着擂台上逐渐焦灼起来的比斗,两方人都有些打红了眼,但凡被踹下擂台的人都是被抬了回去,可见双方下手都挺狠。 叶安宁一撇嘴,附耳低声道:“这场比斗我们最好不要赢。” 燕沐云看着她,也不问为什么,直接便吩咐人将这个决定传递了过去,果然,在擂台上还剩下的西北军在收到命令以后都开始放水,虽然神情极为难看,可这是军令。 在西北军放水后的下一刻,燕沐云就叫停了比斗,并宣布胜者一方是淮南军。 那些带头挑事的几人虽然也感觉不太对劲,这明明自己这方已经坚持不了多久,对手怎么就突然脚软手软,这么随意的就被他们打赢了? 叶安宁跟着燕沐云一同走上擂台,先是看似随意的打量了一下两方的人,待他们都从刚才的比斗中缓过劲了才开口道:“这次的比斗是淮南军赢了,既然是比斗自然要有奖有罚,我知道对于编入西北军你们很反感,这次的矛盾也是因此而起,那么好吧。往后你们依旧是淮南军,作为奖励你们可以好好的守在云淮城。” 那一方的淮南军还来不及兴奋雀跃,只听叶安宁又对着战败的西北军众人喝道:“全部准备一下,明日拔营回京都,前几日刚传来的消息,北戎人已经纠集三府的兵力打算对京都还有清河府下手了,现在我们天武国正遭受着前所未有的危急,三府之地被抢占,若是再有失那就是半壁的江山!你们可愿见到自己还有家人成为异族的俘虏,甚至是亡国奴?” 原先还因为被迫放水输了比斗而不痛快的将士们,此刻都双目赤红如打了鸡血一般,皆是怒吼:“我们不愿!” “妈的,老子要弄死那些北戎狗。” “死也要把他们赶出去!” 一句句愤怒的言语不断传来,叶安宁唇角一勾,“很好,那作为惩罚。你们几个输了比斗的,上战场以后若每人杀不够五人以上便不用回来了!” “是!属下遵命!若不宰了那些兔崽子,我们是没脸见主帅了,不回来也罢。”众人相视哈哈大笑,也不顾身上还有伤,都是直接下了擂台去准备明日拔营的事了。 做完了安排,叶安宁转身对着另一边的淮南军阵营拱了拱手,就打算离去。 “等等!!那……我们呢?”其中一位看似淮南军将领的男子忍不住喊住了她。 “刚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们既然胜了就可以不用编入西北军,也可以继续待在云淮城。” 此话一出,正眼巴巴望着的淮南军将士脸色都有些难看,底下那些未参与比斗的人都目光带着责怪的看着台上的人。 “我们也是天武的将士,我们怎么就要留在这里守城?我们也要上战场!” “对,我们也要去!” “我们不要和娘们一样待城里守家!” 有了一个人起头,其他人也安耐不住的嚷嚷开了,那台上站着的一群人此刻脸色憋的通红,心里叫苦,这是赢了比斗么?怎么看都比输了还惨。 叶安宁心中暗笑,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燕沐云。 “好了,胜负已经分了,都散了吧。” 眼瞧着真要被留下守城了,那带头闹事的几位将领都安耐不住了,“我们淮南军善水战,陆战也不比西北军逊色多少,现在战事吃紧留在此处不是等于浪费?” 叶安宁回头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平静道:“我宁可放在此处浪费,也不愿带着一个随时可能不服从命令的军队,这种不稳定的因素,极有可能导致整场战役输掉,与其到时候真的发生了后难以挽回,我看还是现在就杜绝的好。” 说完也不再做停留,直接跟着燕沐云去了营帐,只留下如被孤立了一般的淮南军待在校场。 第二百六十七章 回程探查 营帐里,众将领齐聚,都是在商议着明日拔营后各路大军的安排,唯有四位将领脸色有些郁闷,这几位原本是安排到水路,负责带领新整编的淮南军,谁知今日出了这样的事,自己手下的兵全被留在这里守城了…… 眼瞧着其他将领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剩下水路的四人中终于有人安耐不住的开口:“主帅,那清河府水路这块……属下觉得就刚才淮南军众人的态度,应该是知错了,属下恳请主帅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有人带头,其他三人也立马响应一齐跪倒替自己手下的将士求宽恕,他们着急燕沐云心里自然清楚,也不说破,只回道:“晚些时候他们自会过来请罪。” 四人听得一怔,似乎还不太明白主帅大人说的意思。 见到四个大逃亡你身的宫叶安宁接着他的话解释道:“如我刚才所说,那样强迫着听令的淮南军,四位将军可有完全的把握,他们在战场上一定不会出乱子?若今日不是还在校场,而是已经到了清河府,在战役关键时刻他们再闹了起来该当如何?”会 “自然是军法处置。” “一人犯错或十人犯错可军法处置,若整军出错呢?” 那辩解的将领脸色一红,倒也干脆回道:“整军出错那末将四人只能提着脑袋谢罪了。”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不安定的因素,到时候会尝试更多的角色和造型,造成会为一的讨论,就必须要让他们心服口服,且必须是由他们主动提出立军令。” “可是……王妃您刚才这般打击他们,末将担心他们……” 叶安宁却毫不在意的笑道:“若真是这般容易就被打击到产生畏惧之心,那他们确实可以不用去了。” 其实她这么做也未尝不是另一种试探,毕竟不是自己手底下带出来的将士,还是要看看这淮南军到底如何。虽然这次无端的挑衅闹事让她对淮南军的印象不太好,可后面得知自己要守城而不能上战场杀敌时,淮南军的反应还是让她颇为满意的,至少知道了这群将士都是有血性的男儿,也不枉费自己多费心力去收拢他们。 果然,最后事情比叶安宁预料的还要好一些,那几名带头闹事的淮南军将领不到黄昏就脱了铠甲跑到主帅营帐外请罪了。 在临行前将淮南军的事情做了处理,也算排除了后续的一个隐患,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一切准备妥当,叶安宁与特意赶来送她的温朵做了告别,便骑上马随着燕沐云一同出了城。 与来时不同,这次多出了一支战力不菲的水军,西北军这里燕沐云安排了将领带着从原路返回赶回京都,他们二人则是跟着重新整顿好的淮南军从水路走。 船舱里,燕沐云刚与几位将领商议完,神色有些疲倦的揉着眉心,叶安宁将晾好的茶水轻放到他旁边,这些日子她都是跟在燕沐云身旁,宛如一名副手一般,对于她参与到商议军事的事情上,几位将领也是心中默认,自从这些日子见识了这位王妃的智计,现下西北军中无人不敬佩她。 当然对此叶安宁并不在意,只不过可以正大光明的进来听他们商议,也省得燕沐云转述的辛苦。 “阿宁,最晚明日一早我们就能清河府了,这次收到的消息似乎对我们并不利。” 燕沐云把玩着一根送密信的纸管,这消息是刚才飞鸽传书而来,上头写着这些日子北戎军的动向,还有京都城跟清河府的情况。 “京都城毕竟是经历了几百年的天武都城,光外城到内城就有九道门,极其的难以攻破,上次若不是算计了建城帝,怕是再攻一个月都不一定能破开皇城的门。” 叶安宁的话也正是他想说的,想了想又补充道:“所以北戎人就佯装兵分两路,看似要重点攻击京都城,实则在路上就偷偷将往京都城的兵分了出去,绕去了清河府。” “若是清河府派去探查的斥候未曾发现这路隐藏的大军,那极有可能守城时断错了对方的兵力,咱们会吃大亏的。反过来,这些日子我们的动向北戎王不可能全然不知,只怕如今水路这里已经有人在防着了。” 毕竟攻下南陵府这么大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是掩盖不住的,叶安宁现在担心的是,北戎人会在他们上岸前做一些阻挠,可是他们已经耽搁不起,清河府已经失了三座城了。 不过想了想她又随即否定,“可是北戎人不会有这么多的兵力,光凭三府的兵力还不足以分成三股来对付我们。” 现下北戎境内有燕逸晨和莫擎,他们根本不可能再有地方调配兵力了。 按照表面推断虽是如此,可她心中总萦绕着不安的感觉,正在纠结得有些入神,一双温暖的手掌将她紧握着的手包裹住。 见她回过神,燕沐云方才说道:“我也觉得北戎王不会这么轻易放我们过去支援,所以我打算先放慢航行速度,派出几个水性好的人划艘小船先去码头那里探查一下。” 不得不说他们这一步棋走对了地方,临近黎明之时派出去的五人都顺利回来了。 “探查的如何?那个码头可能供我们上岸?”叶安宁首先询问了最关键的问题。 五人中负责领队的一人恭谨回道:“禀报王妃,属下五人探查后,发现码头那里已经隐藏了一枇果然,不过属下几人都是潜在水性,那些人具体是否是北戎人,属下还未完全确定。” 他话音刚落另外一位又是补充道:“我们藏在水中虽然说没有靠的很近,可属下发现那码头与往日很不一样,原本所在的一些小船只都仿佛一夜之间消失了,岸上安静的出奇。” 叶安宁耐心的听完四人的陈述,默默将目光转向同样陷入了沉默的燕沐云。 “如此看来北戎人是打算在码头这里将我们拦在水上,让我们无数藏身咯?”话虽这么说,可言语中她的神情很是严肃。“既然如此,我们便给他们一个惊喜吧。” 第二百六十八章 反被算计 云淮江离岸不远是大片望不到边际的芦草丛,夜色微冷,风带起阵阵凉意刮过成片的芦草,带起沙沙的声响,此刻一群人正借着这里的掩护,匍匐在地借着月光观察着湖面上的动静。 “穆格将军,现在已经快子时了,看来那些淮南军今天是到不了了。” 居于最前方为首的中年男子,穿着北戎将领的战袍,听到一旁副将的话,粗犷的眉毛扬了扬,冷冷说道:“王上说了,淮南军今晚必到此处,现在连子时都没到,你们就等不住了?还是你怀疑王上的判断!” 被他这么一瞪,本来就有些讪讪的副将,听到这句话脸色直接煞白,忙告罪道:“属下不敢,属下怎敢质疑王上,都是属下多嘴!” 不过穆格虽然斥责了他,可到底多了一份心思,派了两名身手灵敏的人去江岸边查探了一下。 “怎么样?可有见到行过来的船只?” “回禀将军,江面一切平静,未有任何船只出现。” 穆格的神色有些阴沉,这次堵截淮南军的任务可是他好不容易才争取过来的,原本想着占了先机的情况下,又是偷袭,这场仗只要不是个蠢货都能胜,平白得来的战功谁不会抢破头。 于是他在此守候了两天,推算着时间淮南军就算游湖赏风景也该到了吧,何况是来支援清河府的,肯定是加足了速度往这里赶,可是现在他却连船只的影子都没见到,穆格很怀疑那些淮南军该不会船沉江底了吧。 他正思量着对策,却听得后方起了骚乱,依稀还有喊叫的声音,穆格浓眉竖起,喝道:“怎么回事!去查看一下。” 刚吩咐完几个慌乱的身影就跑了出来,口中惊慌失措的喊道:“将军,我们后方着火了。” “而且火势越来越大,根本控制不住,现在连两边也都着起来了,已经有好些将士被烧伤了!” 望了一眼后头飘起的黑烟,穆格眼中满是不甘心,这好好的怎么会起火? 身旁的副将见火势愈大,赶紧劝道:“将军,这里已经不能再待了,这个时辰了,那淮南军必然不会在今日赶到了,我们还是先撤走吧。” 穆格咬着牙狠狠骂了一句后,下令道:“所有人都撤出这里,回程。” 可就在此刻,一片箭雨从芦草外围射了进来,站在最前头的几人瞬间倒底,突来的袭击让芦草中的众人又是一阵慌乱。 穆格揪起一人的衣领,眼珠赤红,“不是说未发现淮南军的吗!所有人听令,先冲出去。” 离这片芦草丛不远的地方,叶安宁抬头看着远处烧的正赤烈的火光,还有不断跑出来的穿着北戎军校服的将士,她的前方正一字排开的上百名箭手,对着远处的那片芦草丛放箭。 这次带上岸的只有两千余人,全部都是划着小舟从另一处涉水上岸,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避开了北戎军的眼线。 虽然不清楚这次来围堵他们的北戎军有多少,可能接下这个任务的,肯定不可能来的人数不少,她也没想过只凭这两千人就能真的获胜,不过是用些手段拖一会,后头真正的淮南大军在这边火燃起的时候就已经全速赶来,这里只需要尽力拖上小半个时辰就足够了。 叶安宁静静地估算了一下时间,大约再过不到两刻钟,他们的船就能过来了。 “王妃,不好了,主帅那里出事了!” 她心头一震,看着面前这个浑身浴血的士兵,似乎是用尽了力气才逃了出来,现下已经趴在地上奄奄一息了。 叶安宁忙让人将他扶起,神情冷肃的问道:“主帅那一队人只需负责引火,还有在暗处兜住一些逃出来的漏网之鱼,怎么会出事?” “属下……属下也不清楚,本来一切都是按照我们所设计的发展,可……可不知哪里又冲出一群北戎军,从侧后方将我们包围了,其中带队之人武功极高……主帅,主帅受伤了。” 武功极高!叶安宁心瞬间揪起,这次的反袭确实是比较冒险,因为他们一次能带上岸的人手实在太过有限,吃准的不过是这些北戎军定然一时半刻找不到援军,可按照现在来看,对方根本就是埋伏了两队人马,这些芦草丛中的一队不过是吸引他们注意的诱饵。 她判断失误了!一瞬间脑子有些空白,恐惧不安让她呼吸有些急促,紧攥着手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再想询问一些情况却发现面前的人已经没了声息。 叶安宁站起身,冷眼扫了下还在继续燃烧着的芦草丛,命令道:“这里的一半人跟我走!其余人继续拖延。” 就在她离去的一刻钟后,后方的淮南军终于赶到了,而芦草丛中的北戎军已经撤离的撤离,死伤的死伤,大军再去清扫的时候基本没花多大力气就将这一片整个掌控住。 就在此时燕沐云带着另一队人赶了回来,见到主帅回归本该高兴,可在此处负责射箭的将士都是楞在当场。 燕沐云未见到叶安宁的身影,眉头一皱神色有些冷,沉声问道:“王妃呢?” “回禀主帅……刚才有人回来传信说,主帅您遭到了埋伏的北戎军偷袭,被一位领军的高手所伤,王妃焦急万分就先带着一队人去支援了。” 燕沐云看着安置在一旁地上的尸体,眼角不由得一颤,直接过去撕开对方的衣袖露出了左臂上的一枚图腾,眼中瞬间透出一股浓烈的杀意。 “是北戎部族的图腾。” 同样有人一眼认出了尸体手臂上的印记,心不由得直接往下掉,如果这个人是北戎人派来的,那王妃被引了过去,岂不是…… “传我军令,所有人都给我去找,抓到的北戎军全部给本王带回来!” 待搜寻结束天色已经蒙蒙亮,叶安宁自然没有被找到,只再另一处发现了追随她过去的一队人的尸体。 而所抓到的一些漏网的北戎士兵,同样都不知道是何人在暗处出手,更不清楚在他们这队人马的身后还隐藏了一队人。 此刻的燕沐云如一头处在暴怒边缘的狮子,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话,四位领军的将军也都是互望一眼,神情凝重。 就在众人感觉度日如年的时候,沉默了半晌的燕沐云终是开口了。 “出发,去汴梁城。” 第二百六十九章 最终章(1) 清河府汴梁城,城楼上众将士都是神色凝重又有些痛惜,这已经是被围的第三日了,城下不远的几十万将士本该和他们一样都是天武的将士,如今打着扫平叛逆的名号与北戎军合作,在自己的土地上燃起战火,甚至视北戎军为联盟军。 “将军,那些联盟军今日可会动手攻城?”一名年轻的将领忍不住问道。 早在联盟大军到来以前他们就已经做好了迎战准备,可奇怪的是之前攻城如猛虎般的敌军到了此处却一直未曾下令攻城,只是老远的仿佛在城外扎营了一般,虽不攻城也没有退去的意思。 可守城的将士依旧不敢有半分懈怠,反而因为联盟军这看不懂的意图更警觉了几分。 “将军你看!”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城楼上正在商议对策的将领都不由的望了出去,远处一方人马正朝着这边过来,而底下的联盟军也都列阵摆出了应战的架势。 “应该是我们的援军到了。”为首的是一位须发有些花白的老将军,他的一句话瞬间让城楼上的将士们精神振奋了不少。 燕沐云带着淮南军赶到汴梁城,和他一同到的还有从京都绕过来的西北军。 位于大军前方的几名将领见到汴梁城的情形都不由的有些疑惑,在他们想来,会见到的应该是战火硝烟,毕竟这里已经被围了好几日。 “主帅,这些人为何只围不攻呢?” 另一名将领观察了一阵说道:“看这些人中有咱们天武军也有一些北戎军,属下听说他们自称联盟军,不过他们好象对我们会赶过来似乎并不意外,虽然摆出了列阵待战的样子,可总觉得有些有恃无恐的意思。” 燕沐云目光冷冽,挥手停止了大军继续行进,独自骑着马缓缓上前。 见他突然一人出列,其他的将领都是脸色巨变,忙驱马出来挡住,劝道:“主帅切勿再上前了。” “退下,本帅自有分辨。” 燕沐云绕开前方阻挡着的几名将领,目光直视联盟军领军的主帅,竟是之前有过数次交手的巴图,没想到北戎王将他也调了出来。 巴图同样也看到了他出来,不紧不慢的驱使着战马上前,神情有些倨傲道:“瑞王爷,我们又见面了。” 燕沐云看着他,眼中却压抑着一股杀意,冷着声说道:“想不到北戎王也会用这种手段了,他想要什么,说吧。” 巴图低沉粗哑的声音大笑一声,燕沐云所说的是什么他当然知道,不然也不会只围不攻的等在这里。 “你们有句话叫战场无父子,那用点手段又有什么不妥当,你们中计只能说明你们的才智不如我王,至于我王有什么要求,还是请瑞王亲自去问吧。” 巴图的话让燕沐云身后侧的将领们脸色一变,都是上前将他护在中间,正严阵以待的大军也是向前压了过去。 面对这般阵势,巴图默默地后撤回大军当中,而后嘴角带着讥讽的大声道:“瑞王爷,本帅劝你还是早日启程,若我等在此交手一两个月,怕是要错过我王的婚宴了。到时,瑞王爷怕是要后悔的。” “停!你说什么婚宴。”燕沐云心头巨震,瞬间双目赤红。 巴图目光带着挑衅,低笑道:“自然是我王的大婚之宴,谁都知道我王继位至今还未立王妃,如今我北戎国国势日盛,后宫也不可一日无主,我王自然要赶紧册立一位王妃……” 他话音未落,燕沐云抽出身旁的一把长刀,直接朝着巴图的喉咙飞了过去。 这饱含杀意还有怒气的一刀,让巴图瞳孔剧烈的收缩,顾不上形象的一个翻滚下马,而那把长刀也堪堪划破了他的左手臂,直接取了后方一名将领的性命。 巴图从地上有些狼狈的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土,阴冷的一笑,缓缓举起左手。 “杀!” 燕沐云同样拔出长剑当天一指,两方阵营的大军在喊杀声震天中交上了手。 联盟军的兵力远超西北军,而汴梁城中驻扎的守军更是不值一提,好在他们是集结的几方兵力,又没有经过任何战术方面磨合的训练,在单兵的质量和实力上都无法跟西北军还有淮南军相提并论。 这一交手便是持续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联盟军靠着人数上的优势与西北军成了焦灼的状态。 已经入夜,城楼下的大军退去,燕沐云独自坐着,目光有些阴沉。 突然一道身影自门口闪了进来,正是许久未见的暗影。 “属下见过王爷。” “北戎皇廷那边可有查到王妃的踪迹?” “没有,之前我们查出来的那处皇廷所在并未发现任何异样。王妃极有可能被带去了另一处我们还未曾查出的那处皇廷所在。” “将在西北的人都调过去,将整个北戎给本王翻过来,也一定要查到。” “是。”暗影躬身告退后,燕沐云沉沉的吐了口气,眉宇间皆是浓郁到化不开的忧愁。 “想不到我还能见到瑞王爷多愁善感的一面,啧,看来真是赶的早不如赶的巧。” 轻挑又带着几分懒怠的声音传了进来,燕沐云瞥了一眼窗口的位置,道:“今晚我并未在门口安排侍卫,你倒不必总是从老地方进来。” “嘿嘿,你早说嘛。”东方肃大方推开门,甩着袖子走进来。 “天罡盟的人我都已经安排出去了,不过,你真的打算不多带几个一起去北戎么?” “暗影会在北戎与我汇合,墨刑在西北,有两个即可。” 东方肃往椅子上一靠,摊了摊手道:“好吧,虽只带了两人,但就你们三人的身手横着走也够了,这里你就不必操心了,虽然在排兵布阵上我比不上你,可做个称职的守城之将还是可以胜任的。” 燕沐云略带感激的一笑,他当然知道东方肃的实力不止他自己说的这般不堪,因为一句话就抛下一切冒着战火来相助,这份情意他自记心中。 “谢谢。”低低的说出两个字,便起身在东方肃愕然的目光中出了门。 而此刻在北戎边境的一座小城中,叶安宁静静地站在窗口看着外头不断飘落的雪,记得上次来北戎也是同样的季节。 在云淮江畔她不甚落入了一个专门针对自己的圈套,然后一路被带出了天武的境内,可那个设下圈套的人却到现在都不肯出来见她。 “贵人,夜里风冷还是进来吧。” 服侍的婢女将她窗户关上搀扶着她坐到床边。 叶安宁的脚步有些虚浮,她被喂了药还每隔三日就被施针一次,现在的她真的可以用手无缚鸡之力来形容了。 “贵人,喝口红枣姜茶暖暖身子吧。” 看着婢女端到嘴边的茶盏,她默默地撇过头,淡淡的说道:“还是没有一个正主出来见我一下么?现在已经出了天武的边境了。” 这些日子她使过一些手段想逼着那人出来,可往昔的手段似乎没用了,在折腾了一阵以后她就明智的选择放弃,不然现下她这般虚弱的身子,再被自己摧残一下,到时候有机会了她也跑不出去。 “贵人别问了,等到了地方贵人自然就能见到了。” 第二百七十章 最终章(2) 叶安宁坐在精致奢华的马车内,一身银白色绣金线窄袖束身的北戎服侍,让她原本灵动的气质中多了几分高贵清冷的味道。加上灰色的貂绒斗篷有些松垮的搭在肩上,让她的高贵又平添了几分慵懒。 有些无力的倚在身后柔软厚实的垫子里,素手挑起窗口的搭帘,虽只开了一条缝隙,可冰寒冷冽的风还是顷刻灌了进来,她呼出一口冷气,视线望向外头,目之所及皆是一片苍茫的白色,与她几年前来时并无不同,只是心中掐算了时间,还有根据马车所行进的方向,好象与之前来的时候并不一样。 “来人。” “贵人,有什么吩咐么?” 叶安宁等了一会,负责伺候她的婢女撩开车帘询问道。 “我累了,什么时候能到城镇。” 婢女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的答道:“现下风雪大了些,马的脚程慢,这片并没有途径的城镇,贵人且再忍耐一些时候吧。” “知道了,你退下吧。” 她无奈的靠回软垫里,果然不是去皇廷的路了,可是不带自己去皇廷会去哪呢? 皇廷,皇廷……叶安宁口中无意识的默默念叨着,突然眼前一亮,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或许北戎那处一直未被锁定,隐匿的真正皇廷所在就要出现了。 可是那有怎样呢?刚有些兴奋的心情又沉了下去,就算知道了所在消息又送不出去,而且以北戎现在的实力,大抵也不必再小心翼翼的隐匿自己真正的核心所在了。 外头的风雪一直断断续续的延续到第三天才彻底的歇了下来,因为这场风雪他们想要停下扎营都极为困在,在马车里闷了几天的叶安宁此刻也顾不上有些虚弱无力的身子,让婢女扶着她下了马车透透气。 这几天其实她一直在观察外头的动静,期望能记住一些比较明显的参照物,可惜这一路过来竟然连一个部族都未瞧见,若不是确切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北戎,她真怀疑是否来到一个渺无人烟的雪原。 当然她也有理由怀疑是为了防自己,所以对方才故意选了一条这样的路径,让她无从可记。 “贵人,雪天路滑,我还是扶你回马车上吧。” 身旁的婢女见她还要继续往前走,忍不住出言提醒。 “我不过是透透气,你不用担心,我这样子也逃不到哪去。” 似乎被她说中的心思,那婢女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却不再作声。 叶安宁仰起头远眺,指着远处道:“那是什么山?” “哦,那是我们北戎的圣雪山。” “圣雪山?可有什么说头么?” “圣雪山下不远就是我们北戎的母河乌兰河呀,部族的长辈们都说乌兰河的源头就是圣雪山。” 乌兰河?叶安宁心中一动,她记得前朝的藏宝图所指的方位大约就是那里,当初途径之时还发现了盗洞的痕迹,难道这次她所去的地方就是那里么?可是那附近并没有什么部族存在。 见她有些失神,身旁的婢女轻唤了几声。 “我感觉好些了,继续赶路吧。” 心中有了一些揣测,接下去的一路叶安宁的话也慢慢多了起来,加上天气又变的恶劣,她干脆将那小婢女喊到自己的马车里与她聊天。 她突来的“热情”让那小婢女受宠若惊,初时还防着她,凡事也不敢多说,到后头见叶安宁问得都不过是些极其普通的事情,什么北戎的民风,或者一些比较久远的传说之类,北戎人都知道的事情,也就逐渐放松了警惕,心中觉得或许真是这一路下来,她待得烦了找自己解解闷吧。加之叶安宁待人亲和,一点也不似皇廷中其他的妃嫔般这么难伺候,还将自己食用的糕点都分享给她,心中对其好感倍增之下,说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在颠簸了大半个月的路以后,终于到了目的地,果然如她所预料的一般,此行所到的地方是圣雪山山脚下不远。 而且她发现此处其实离当初自己经过的扎鸿部旧地的直线距离也不远,只是中间需要绕过一座圣雪山所以才显得远些。 下了马车,叶安宁看着面前传说中真正的北戎皇廷,如同一座小城般矗立在这圣雪山下,这里比起其他地方似乎更为寒冷一些,且此地已经到了北戎的边境所在,没有任何部族扎根在此,任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看起来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隐藏着一座这般规模的城市吧。 此时的皇廷城门外两队北戎士兵已经左右列好的队,一道颀长的身影在一行人的护卫下缓步走了出来。 “拜见王上。” 南笙夜略一抬手免去众人的礼数,目光却一直落在叶安宁身上。 “阿宁,你终于到了,这一路累了吧。” 面对走过来的人,叶安宁却后退了半步,让开他想搀扶自己的手,微微欠身道:“见过北戎王,不知北戎王如此劳心劳力请本妃到此做客是为何?” 她不客气又带着生疏的话语让南笙夜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却依旧柔声说道:“这一路你也累了,我先带你去休息。” 叶安宁心中微微叹息,他似乎总想在自己面前保持当初的样子,甚至连本王二字极少会用到,可到了如今的地步,再想维持表面的平和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一言不发的跟着他上了另一辆马车,而后一路到了皇廷的宫城所在,叶安宁看着眼前的情景愣了一下。 原本宏伟大气的宫城各处皆挂上了大红色的丝绸,处处装点的一片喜庆,这是要办喜事么?可是她记得北戎的婚嫁习俗并不是这样的啊,这场面倒更象是天武的习俗。 哦,她倒是忘了,莫志欣不就是天武人么,原本在北戎的后宫中莫志欣就是位分最高的,又跟随南笙夜最久,现下成为北戎王妃也是名正言顺。 “恭喜北戎王了,可惜未见到贵妃娘娘,也算是旧识了,不能当面道喜真是可惜了,不过本妃被您仓促请来,也未曾带什么贺礼,倒确实是失礼了。” 听到她说着道贺的话,却话里话外都是在挤兑讽刺自己,南笙夜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而此时一席华服的嘉惠贵妃在几位妃嫔的簇拥下走了过来,显然刚才叶安宁说的话她也听到了,此刻的脸色并不好看。 可依旧压抑着不满,在叶安宁诧异的目光中对着她曲身行了一礼,更不可思议的是跟随着她的动作,其余的妃嫔也是与她见礼。 叶安宁心中升腾起一种不妙的感觉,下意识的脚步往后退去,却被身旁伸出的手顶住了后腰,不让她再退。 “叶姑娘言重了,嫔妾可担不起姑娘的道贺,毕竟,您已经快是北戎的王妃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最终章(3) 嘉慧贵妃的话让她有一瞬间的回不过神,事情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如今北戎与天武正在互相征伐当中,难道想尽办法将自己抓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在战争中留一点筹码,好在关键时刻胁迫对方么。 稳了稳心中升起有些躁乱的情绪,叶安宁平静的说道:“本妃好歹也是天武的瑞王妃,就算如今身为阶下囚,也不是贵妃可以随意打趣羞辱的。” 嘉惠贵妃道:“是否是打趣羞辱,王妃心中难道不清楚么?这宫城里都已布置的差不多了,只等王妃到达后再看看哪里还需要改善添置,到时候吩咐嫔妾去做就是了。现下嫔妾还有些事务,先告退了。” 叶安宁蹙着眉头看着一众妃嫔离开的身影,转头清冷的目光看向南笙夜。 此刻他的神色也不好看,眼底有着压抑的怒气,叶安宁心中一动,看来嘉惠贵妃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还提前将有些事情捅了出来,这些并不在他的计划中。 难怪了,后宫的妃嫔真要请安,又何必非要赶在这个档口,她一路车马劳顿,但凡不是笨的都会知道现下并不是请安的好时机。 “嘉惠贵妃说的可是真的?” 南笙夜敛着双眸未语,叶安宁继续说道:“你明明知道我是……” “我从未在意。” “你还是死心吧,你已经是北戎的王了,又何必还要如此执着?” 她的话让南笙夜有些愠怒,哑着声说道:“北戎的王又如何?为了这天下我失去的还少么?如今一切都在我掌控,我为什么不能争取自己想要的?小宁,你一定要对我这般绝情么?” 他的目光带着一丝癫狂,叶安宁不由得往后退去,谁知膝下一软看着是要摔倒了,南笙夜下意识的伸出手想揽住她,叶安宁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在他未及防备之下,一个巧妙的游龙身法,避开了他伸来的手,绕过臂下抽出了他随身的佩剑,而后强提起精神,咬牙使出了当初让燕沐云教她的杀招, 这机会只有一次,叶安宁并不指望真能借此伤到南笙夜,只要能挟持住一会,自己就能用银针刺穴让他暂时失去抵抗,这样她才能有一点逃脱的机会。 南笙夜也被她突来的一剑惊愕到了,叶安宁的路数他太了解,近战才是她的强项,剑却从未见她用过。 虽然她已经尽了全力,也确实出其不意,可惜这一路她一直服用着药物,身子一直处于有些虚软的状态,刚才这一击几乎积蓄了自己当下所有的力量了。 南笙夜太清楚她体质特殊,抗药性比常人更强,所有的药最多用两天就换配方,从未有一种药使用超过三天的。 以至于她只能一直处于很被动的局面,没有什么机会将身上的药力解除。 这拼尽全力的一招在剑尖即将刺中之时被南笙夜用劲气震了出去,已经无力再做出防御的她在飞出去的瞬间被拦腰抱住,下一刻,在她还未来得及挣扎起身,南笙夜直接封住了她的穴位最后在其太阳穴处一点,叶安宁便直接陷入了昏迷。 等她再醒来已经身处一间奢华的房间内,屋内的陈设似乎都是新的,而且一切都是按照天武朝的风格装点。 叶安宁揉着眉心,头脑还有些昏沉沉的,在屋里负责伺候的几个婢女忙过来扶她。 “走开。”有些虚弱的推开面前的几人,她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朝着门口而去。 “王妃,小心啊,奴婢扶您。” “谁是你们的王妃,别碰我,走开!” 她用力的挣开伸过来的手,顾不上膝盖磕到的痛楚,扶着门起身往外走,从未如此虚弱过的自己,让她一瞬觉得很是无助,只能咬着牙继续往外走着。 “你们这几个奴婢好大的胆子,王上是如何交代的,你们就是这样照看王妃的?” 嘉惠贵妃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跟前挡住了去路。 叶安宁冷凝着她,说道:“让开。” 嘉惠贵妃笑道:“王妃这是要去哪啊?若是去见王上那可不凑巧,此刻王上正在忙着,不如王妃说说看,嫔妾愿为代劳。” “不必了。” 对于她不冷不热的回应,嘉惠贵妃只是淡淡一笑道:“呵呵,王妃可是见外了,再过几天就是婚期了,还是让嫔妾扶王妃进去,安心修养才是。” “婚期?”叶安宁眼中带着些许嘲讽的说道。“嘉慧贵妃,你抛下一切的追随,难道就真的这么甘心的将王妃之位拱手让人么?” 嘉惠贵妃眼神有一瞬的凝滞,却依旧平淡道:“王妃舟车劳顿想来还未清醒,就让嫔妾亲自扶王妃进去吧。” 叶安宁眉头微皱的看了一眼扣着自己手臂的纤细玉手,此刻那手上来的力度恨不得捏碎她的手骨,忍着疼痛的她勾起唇角,这就装不下去了么? 回到屋里,她无力的依靠在床边,看到转身就走的嘉惠贵妃说道:“莫志欣,你真的不在意自己所爱之人与别人双宿双栖么?” “我警告你不要再试图挑拨!” “这不是挑拨,而是事实,他对我的感情你不是都看在眼里么?你难道就没有……呃……” 嘉慧贵妃突然转身扼住了她的脖子,叶安宁看着对方已经有些发红的双眸,却依旧笑道:“其实你也知道这并非我所愿,如果可以,我们也能够合作一次。” “你想让我放了你?” “你可以考虑一下,婚期还有几天。” 扼着脖子的手缓缓松开来,嘉惠贵妃说道:“你怎么觉得我就一定会答应帮你?” 叶安宁看似无所谓的说道:“帮不帮全在你,但我相信贵妃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看着嘉惠贵妃离去,虽没有得到她即刻的答复,叶安宁的面上见不出一丝颓丧,只是伸手揉了揉被掐红的脖子。 心中抱着些许期望的等了三天以后,却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动向,她的心中也不由地开始犹疑起来,因为只剩最后三天的时间了。 她正坐在梳妆镜前想得出神,外头一阵脚步声响起,身后的四位婢女见到来人皆是慌忙俯身叩拜。 叶安宁回过神,透过镜子看着身后出现的人,正是几天来都未出现的南笙夜,他接过身旁侍卫递来的锦盒,其中装着的是一件红色的婚服,衣裙一经摊开,竟隐隐透出了一缕霞光,可这件衣裙上明明未用丝毫金银线,通身的红未见一点其余的修饰。 如此简单之极,却又红色魅惑让人挪不开双眼,叶安宁也不由的转过身多了看几眼。 见她终于有了些反应,南笙夜温柔道:“小宁,喜欢么?” 叶安宁有些不信般的伸手触了一下那红色的婚服,缓缓道:“梅云锦,又称魅云锦。前朝的宝藏你找到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最终章(4) 没想到她一眼就辨出了魅云锦,南笙夜颇感意外。 叶安宁缓缓道:“我不过是在一些古书上看到过,魅云锦早已失传,要有也只能是在前朝的宝藏之中,能历经这么多年还能不腐坏,颜色依旧如此艳丽,除了魅云锦我想不到别的。” 南笙夜似乎对于她能了解这么多关于前朝的事情很是开心:“我开的那可不是什么前朝的宝藏,而是我们家族的陵墓罢了。” “赤洪部是前朝皇室的一支?” “并非,本就是皇族。” 叶安宁愕然,没想到前朝的皇族竟然传承了下来到至今,难怪当年的北戎王会如此防备,不惜用这么卑劣的手段迫害赤洪部了。 “可是那开启墓藏的钥匙不是在……” “你说那只玉镯?那本就是一对的,不过当初因为一些意外另一只镯子一直流落在外。来,小宁,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南笙夜想要牵起她的手,却被她轻巧的避开。 叶安宁坐在马车里跟着去到了一处她略感熟悉的地方,站在乌兰河畔眺望四周,这里就是当初她与燕沐云一同逃离时经过的地方,虽然此地之前都是没有人烟,可现下已经搭建了不少的帐篷,且外围被众多的北戎军重兵看守着。 是打算重建赤洪部么?她暗自想着,拖着有些虚软的脚步慢慢走到了另一边已经开好的一处地洞口,里头不时的有士兵搬着东西走出来。 这里应该就是宝藏正确的入口了,叶安宁有些好奇地低着头,视线在里头扫了扫。 南笙夜走到她身旁,见她看的入神,问道:“想进去瞧瞧么?” “不必,这是你们家族的陵墓,我一个外人进去并不合适。” 对于她一再的疏离,南笙夜似乎已经习惯了,并不勉强,只带着她进了一处被着重看守的帐篷中。 里面安放的这众多的牌位,前头一排莲花灯正燃点着,清淡的檀香味萦绕在鼻间。北戎人并没有这样的风俗,族人过世后多火葬或者天葬,也没有设灵牌的习惯,所以叶安宁虽未看清牌位上的字,也猜到了这些牌位是谁的。 南笙夜将燃好的柱香插入香炉中,转身看着站那不动的叶安宁。 “小宁,过来。” 伸手无视她的反抗将她拉到近前。 “你……” 被强行点到膝盖处的麻穴跪倒在蒲团上,叶安宁目光带着愤怒,可却无可奈何的被他搭在肩上的手强按着一同拜了下去。 “当着你先祖的面,这般勉强有意思么?” 南笙夜微笑的看着她,毫不生气的说道:“三日后就是我们的婚期,这几天你先好好休息。” 现在叶安宁无论说什么都不能让他有半分的动摇,哪怕是激起他的怒火也是一种突破的方式,可未见成效。 出来一趟换了一肚子的闷火,出了帐篷后她有意放慢了脚步,将两人的距离拉了更远了些,而对于她的举动,南笙夜只是看着她笑了笑就随她去了。 叶安宁慢吞吞的低头走着,忽然她眉心一动,一种淡到几乎闻不出来的气味飘入鼻间,若不是她异于常人的嗅觉差点就忽略了过去。 这气味是……她忍不住心头乱跳,竟有些心慌意乱的感觉。 “小宁?” 南笙夜见她突然停住脚步不走,以为她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气恼,等了一会不见她动一下,忍不住喊道。 叶安宁定了定神,淡淡的回道:“我累了,回去吧。” 三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嘉慧贵妃终是没有再来找她,叶安宁坐在梳妆镜前,如木偶一般任由几名婢女替她梳头打扮。 其实这几天她已经顾不上去想嘉慧贵妃会这样就放弃的事,那天她闻到的气味虽然只有一瞬间,可她确定那不是自己的幻觉。 那再熟悉不过的冷香,一直让她的心惴惴不安至今,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王妃……王妃?已经好了。” 在婢女喊了好几遍之后叶安宁才恍然回过神,抬眼看着镜子里明艳不可方物的脸庞,在魅云锦如红霞般美丽缱绻的红色掩映下,透出一股极致的娇媚感,可惜的是这般让人窒息的美艳人儿,眼中却透着格格不入的冷意。 “小宁。” 南笙夜突然过来让还在屋内得婢女们都吓了一跳,今日大婚王上是无需过来的,可没想到他们的王上这般重视眼前的这位女子,不由得心中开始羡慕起眼前的这位新王妃, “魅云锦果然最适合你。”见到眼前的人儿,南笙夜的视线有一瞬间的凝固,经不住赞叹道。 叶安宁敛着眸心中沉沉,她依旧冷漠的样子,倒并未影响南笙夜今日欢喜的心情,尤其是这次叶安宁并未躲避去牵她的手。 两人相携着到了今日大婚的主殿里,此刻在红毯两侧,已经站满了众多的北戎官员,此时都是目光追随着进来的两人,每个人眼神中都是带着赞叹和崇敬。 叶安宁原本交叠在小腹的双手在袖中缓缓捏成了拳头,在红毯上每走一步,她眼底的冰寒就更甚一分。 就在她心中暗自做着一些打算时,殿外冲进来一个浑身浴血的侍卫。 “王上,杀……杀进来了。” 南笙夜转过身,脸若冰霜:“天武军?” “不……不是,那些人每个都武功极高,一队人穿着银袍,一队人都是带着半副面具。普通的守卫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天罡盟,暗影卫?很好。”南笙夜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却是带着从未有过的冷酷之感。 “来人,先带王妃回寝宫歇息。” 叶安宁听到侍卫的话就心中震动,她这些日子所担心的事终于是来了,安耐着想要即刻冲出去的冲动,她知道现下的时机并不好。 南笙夜回身与她交代了几句,说的什么她一字都未听进去,由着身旁的婢女扶着自己去寝殿,片刻后,叶安宁将服侍的婢女打晕换了衣服跑了出来。 这些日子她乖巧配合终是让他们放松了些警惕,而后每日喝的药在下一刻便被她扣吐出来,现在虽算不上全盛时期,但比起之前的毫无还手之力要强许多倍。 燕沐云还是找过来了,那日闻到的味道便是她为其调制的冷香,这里是北戎真正的皇廷所在,她不相信防备的力量只是表面的那些,天罡盟和暗影卫再强人数也是有限的,而且他们怎么那么轻易就找到了这里,还有又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进来了?城楼上那一件件的防御武器都是摆设么? 叶安宁越想就越是心惊,不由地加快了脚步,却在回廊的一处拐角见到了等在那里的嘉慧贵妃。 “你怎么会在这里?” 见她满眼的防备,嘉慧贵妃不屑的笑道:“自然是等你啊,本贵妃可是受人之托要将你带出去的呢。” “原来是你!” 她早该想到的,莫志欣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沐云这么轻易就找到这里,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女人故意将消息放给了潜藏在北戎的暗影卫,估计还暗中去见过燕沐云,两人达成了协议。 如果换成以前,燕沐云定然不会相信这个女人,可若是他知道南笙夜准备三日后就大婚,他肯定会不顾一切的冒这个险,即便知道这是个陷阱也会往里跳。 “莫志欣!他若有事,我便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第二百七十四章 最终章(5) 叶安宁目光似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刃,面对她的目光的嘉慧贵妃却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瑞王妃不亏是瑞王妃,即便他这样防着你还是能找到机会,不过也省了我的功夫,带着行动困难的人可是太累赘了。要不要跟上来,你自己决定,我可没有逼你。” 看到对方转身离去时,嘴角还带着一丝得意,她即便咬牙切齿也只能先忍耐着,毫不犹豫的跟着离去,这个时候就算明知道等着自己的肯定会是坑,她也只能先跳进去看看了。 现下的皇廷早已失去了之前的喜庆,平日了负责巡逻的守卫也失去的踪影,她一路警惕着疾步走在前头的嘉慧贵妃,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顺便留意周遭的动静。开始一路走来不过是寂静,可越到皇廷的外围就越乱,等到了大婚的主殿范围,四下更是横七竖八的躺了不少尸体,从服饰上看几乎都是皇廷的守卫军,其中也有几个着暗影卫服饰的人,她心头有些揪紧,双目微微发红。 “沐云在哪里?” 叶安宁快步上前拦住了嘉惠贵妃逼问道。 “他们正在打斗,自然不可能停留在一处,且我的任务是带你离开这里,可没有带着你找人的义务。” “你不必在这里假惺惺,若是真要偷偷带我离开皇廷,为何要走主殿正门?不就是让我看到地上这些尸体么。” “与太聪明的人说话就是没意思。”嘉惠贵妃冷笑着嘲讽,大约也觉得被看透了目的没意思。“在东殿那里,你既然不愿意离开这里,那我带你到此处也算按时完成承诺了。” 叶安宁看了她一眼,直接朝着东殿的方向找了过去,沿途还遇到了不断赶过来的皇廷守卫,好在他们都是默认了她的身份,见到她突然出现在这里,在劝回无果的情况下就另外派了几人保护。 等到了东殿外围,叶安宁一眼就看到了穿着黑色软甲的暗影卫,还有一些银袍身影,那些都是天罡盟的人,随着涌入的守卫越来越多,即便他们的武功再高也难免出现体力逐渐下降的情况,眼下的情势并不乐观。 沐云呢?她极力在混乱的战斗场面中寻找那一道熟悉的身影,他不可能只准备了这么点人,肯定还有其他的打算吧,叶安宁心中不断地思量着。 突然两道身影从东殿的屋顶飞掠而过,眨眼就隐入了另一处殿宇,叶安宁辨别了位置直接追了过去。 此刻她真的有点恨极了自己不会轻功这件事,只能根据目测的位置大致判定,七拐八绕的一直追到了后花园的位置,她方才看到两人的身影。 北戎皇廷的后花园的景色自然与天武不同,因为气候寒冷的缘故肯定也不可能有花团锦簇的景象。所以多以耐寒的树木的为主,加上一些此处独有的雪莲花,雪池湖,倒多了几分不染纤尘的清冽之感。 可惜这派景致在两人的交战中已经被破坏了大半,叶安宁一进来眼前所见的就是满地散落的枝叶,被击成碎块的假山石飞得到处都是,雪池湖里漂浮着稀碎的雪莲花瓣,莫名多了几分凄美之感。 “沐云!” 两人正执剑站在一座山石顶上,叶安宁突然出现在此让两人同时一怔,最先反应过来的燕沐云直接朝着下方飞掠而去。 南笙夜则是从后挥出一道剑芒,逼得燕沐云回身挡了一下,而他则是趁此机会赶在前头飞落下身,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本该没有反抗能力的叶安宁,在他伸手过来的瞬间侧身灵活的躲开了去。 南笙夜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脚下轻点紧跟了上去,叶安宁眉头一皱,藏在袖中的匕首还未出手却被他早一步察觉,直接绕过她的手臂在其肩窝处点了数下,在反扣住她的手腕卸掉匕首后,将她拉到身前。 叶安宁被点到穴位后,就觉得身子麻了半边,挣扎着想脱离他的禁锢,可偏就使不上力气。 “放开她。” “放开谁?小宁现在已经是北戎的王妃了。” 燕沐云脸色阴沉道:“荒谬。” “今日是本王大喜之日,瑞王不请自来还带人杀了进来,扰了本王的婚宴,到底是谁荒谬?不过本王很好奇,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又是如何进来的?” 南笙夜目光咄咄逼人,每个字都透出彻骨的寒意。 “你若胜了我便告诉你,放开她,我们三招定胜负。” “好,本王应了,不过这筹码可是不够。” 燕沐云眉梢一挑,说道:“你想如何?” “你若输了便自废武功,从此不准再踏入北戎一步,本王若输了,不但将天武境内的兵马撤回北戎,放你们离去,同样承诺永世不踏入天武。” 自废武功!叶安宁听得心中一抖,忍不住喊道:“沐云,不要答应他!你先离开这里!” 燕沐云看着她微微摇头,目光透露着坚定,还有一丝决绝。 “南笙夜,你……” 叶安宁话还未说完,却被他在另一处肩窝处点了几下,南笙夜将她扶到一旁的假山石下坐靠着,轻声在她的耳旁说道:“小宁,等我一会,马上就好了。” 叶安宁咬着唇,眼看着两人再次交手,这次是真的要搏命了,可自己却是无力的什么都做不了,不自觉的嘴唇已经被她咬出了斑斑血迹,淡淡的血腥味在舌尖弥漫开。 “真是可怜啊,眼看着心爱的人为了救自己而一步步的踏入万劫不复,肯定很难受吧。” 嘉慧贵妃从假山后头缓步走出,傲然的蹲下身看着嘴角挂着鲜血,眼中噙着泪水的叶安宁。 “帮我!” “嗤,你是在求我么?别忘了,我们之间的恩怨可还未了结呢。” 叶安宁眼神微黯,停顿了片刻道:“你若是想杀我,现在尽可动手。你一直拖着不就是另有目的么!帮我,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 嘉惠贵妃深深地看着她,言语却更加冰冷:“可是即便是你死了,他都不会忘了你,也不会回心转意。” “那就让他永远都不敢想起我,如何?” 嘉慧贵妃有些疑惑的眯起眼睛,而后将一颗药丸塞到她的手中,“吃下去你自然可以行动如常,不过这药可是有毒的哦,毒性如何你自己就通药理自然知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吃。” 叶安宁看也不看的直接将药塞入口中,嘉惠贵妃则是在她起身后就直接退回了假山后,打算静观事态发展。 而正在交手的两人现在已经拼到了最后一招,前面两招过后,南笙夜略受了点轻伤,而燕沐云左肩处被刺中,鲜血已经染红了一片。 “你若是现在认输自废武功,这最后一招倒可免了,不然这招过后,你还是否有命在就难说了。孰轻孰重,你想清楚。” “废话真多。” 燕沐云缓缓的提起剑,剑尖直指南笙夜,唇角勾起一抹略带残酷的笑容,双目赤红带着有些骇人的血丝,他心中明了,这一招后便是生死。 “都住手!”叶安宁站在假山顶部,步履有些蹒跚,嘴角挂着血迹,原本苍白的脸色此刻竟有些不太正常的泛着红晕。 该死的,毒性竟然会发作的这么快,她暗自咒骂了一句,扬起头看着两人,手中的匕首抵着自己的心口,声音有些嘶哑道:“都给我住手!” “阿宁!你做什么!” “小宁!” 两人同时想飞身过去阻止,却被她握着利刃微微用力的动作吓的立在原地。 “够了,真的够了,南大哥。” 南笙夜怔了怔,这个称呼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听到过了,恍惚间如回到了当初在竹舍,在泸州城的时候。 叶安宁看着他凄然的一笑:“南大哥,我还是喜欢那个温润如玉,心善如水的你。对不起,可是我已经有沐云了。” 沐云……她看将目光转向他,满目的温柔思念与倾诉。 一股不好的念头在燕沐云心头升起,他的手不由地在颤抖,当看到叶安宁有些决然的抬起手朝着心口刺下。 “阿宁!”凄厉的嘶吼自喉间溢出。 关键时刻南笙夜奋力的挥出一道剑芒朝着她手中的利刃飞了过去,谁知叶安宁手一松利刃直接滑落在地,而她自己则摊开双臂迎向了这道剑芒。 刺目的鲜红如一朵妖艳的蔷薇,在这片白色的雪景中显得格外刺眼。 青色的长剑自南笙夜手中滑落,这一刻仿佛有冰刃从他心头狠狠扎了下去,痛到连呼吸都忘记。 时间仿佛定格一般,谁都不曾想到她企图自尽的目的,竟然只是为了哄骗南笙夜出手,从而借他的手杀了自己。 胸口剧烈的疼痛让叶安宁的意识逐渐有些模糊,站立不稳的她往后一仰直接掉入了下方的雪池中,冰冷刺骨的水瞬间将她包裹,自胸口弥散开的雪合着池中漂浮的雪莲花瓣,刺目的让人心碎。 当她被捞上岸时,意识已经极度浑浊,依稀的听到了燕沐云似癫狂般的呼唤,她很想回应,可抵不住意识逐渐的沉没,最终陷入了黑暗。 第二百七十五章 最终章(六) 一年后,战事平定,北戎退回原本的疆土,西北军收复临川三府,两国定下永不侵犯的契约,同年建成帝燕沐洵引罪禅让皇位与皇叔燕宏彻,天武改国都为西陵奉元城,自此一切落定。 奉元城瑞王府中,已经快四岁的燕景程手中拿着刚写好的字,欢跳着跑进了屋里。 “爹爹,爹爹,娘亲今天醒了么?” 燕沐云目光慈爱的看着他,伸手将他抱坐在膝上,温和道:“娘亲还在睡觉,小宝今天的字可写完了?” “写完了,小宝拿来给娘亲看,爹爹说只要小宝把课业学好,娘亲高兴了,就会早点醒过来,小宝不偷懒。” 瞧着还有点奶声奶气的小人儿,却一脸严肃的样子,燕沐云忍俊不禁的捏了捏他的鼻子。 随着小宝逐渐长大,容貌也越发象他的母亲,而且同叶安宁一样,最是讨厌读书写字,成日里先生多教一会儿就各种懒怠,可自那天自己说了一句,只要他勤奋课业,娘亲就会早点醒过来,没想到小宝就当了真,自此以后就算有时候学的困倦了,也咬牙坚持下来,并不如往常一般耍滑偷懒。 燕沐云拿起小宝手中的字看了看,点评了几句后说道:“今天你也累了,先跟折枝回去休息。” “嗯……好吧,那小宝等晚些时候再来看娘亲,折枝姨姨,我们走吧。” 燕小宝乖巧的从他膝上滑下来,站在身后不远的折枝福了福身,就带着他回了屋。 顷刻屋子里又恢复了宁静,燕沐云专注的看着床上已经昏睡了一年的叶安宁,轻握着她的手,目光是无尽的温柔还有自责。 由记得那天在北戎皇廷,自己从雪池湖中捞起浑身是血的她,那种万箭穿心般的刺痛到今天他都不敢再去回想片刻。 那时候什么国仇家恨对他来说都已经不再重要,他唯一所求的就是能留住自己心爱的人,哪怕付出性命做代价。 庆幸上天真的眷顾,叶安宁的伤虽然极其严重,可还是抗了下来,他与南笙夜用尽了一切办法为她护住了心脉,又在北戎皇廷养了三个月等伤势稳定才将她带回了奉元城。 “唉,我说你这小子,老和尚不是告诉过你,丫头的伤交给我就成了,你每日这么瞧着小丫头也不会醒,再把自己熬坏了,老和尚我可忙不过来的。” 了清不知何时已经进了屋,看到眼前的情景叹了叹气。 见到他来燕沐云神色一震,起身恭敬的执礼。 了清苦着脸道:“罢了罢了,每次来都是这般,老和尚我都愧的慌,还是等将小丫头治好,你再谢我不迟。” “了清前辈,是否想到办法了?” “算是吧。” 燕沐云忙问道:“何解?” “这丫头算是因祸得福,原本那一道剑芒伤在要害足可取了性命,可她在此之前竟然身中了蛊毒,而小丫头当年为了救你可是以身饲药蛊,当初以为是坏事,却不想这次阴差阳错的中蛊毒,反倒将留藏的药性激发了出来,才护住了她一口气,我也是因此得了些灵感。” 了清说完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瓶,只见其中有一枚龙眼大小的丹丸在里头滴溜溜的滚动着。 燕沐云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当年蕊儿送给阿宁的战利品。”他记得当初叶安宁对这颗丹药极为好奇,还总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后来又送去给了清,希望能弄清这丹药的功效。 “前辈的意思是这颗丹药可以让阿宁醒过来?” “可以一试,其实老和尚我到现在都未完全摸透这枚丹药,只是有幸发现了其中配制的药材中,有几种都是早已消失,或是只有在古籍描写传说中的东西,来大致确定了此药可用。不过……我也只有一半的把握,试或不试你需想清楚。” 燕沐云脸色难看,没想到等了这么久,唯一的希望却只有一半的把握,握拳的手青筋暴起,半晌后他方才道:“若是未成功唤醒,可会有什么伤害?” “这便是老和尚要和你说的另一件事。此丹药的药力颇为强悍,小丫头现在身子太弱,需得有东西护住心脉才行。” “前辈需要什么?” “龙血玉。” 燕沐云当然知道龙血玉是什么,如今在谁的手里,自己当初受伤严重,也是全靠龙血玉护住了心脉。 他未曾多犹豫,便起身拱手道:“奉元城到北戎皇廷我日夜兼程的话,最快也需二十天,这段时日阿宁就托付给前辈照看了。” 了清没想到他会毫不犹豫的就决定了亲自去求龙血玉,哪怕对方是当初的仇敌,赶忙起身拦住他道:“你先别急,老和尚还有话……” “王爷,东方公子在外求见王爷。” 听到守卫的禀报,燕沐云长眉一挑,东方肃什么时候开始这般规矩的等通传了?心中正意外,却瞧见某人摇着扇子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啊,实在等不住,你这通报的速度也太慢了。” 燕沐云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却见到跟着东方肃后头而来的一道素袍身影,风姿淡雅轻逸,竟然是南笙夜。 了清咳了一声,说道:“老和尚知道你肯定会去求,所以就有先见之明的直接将人给请过来了,哈哈,谢就不必了,那个……你两商议吧。” 说完冲着东方肃使了使眼色,让他跟自己一道出去,可惜某人直接扇子一遮,权当没看见。 “这是龙血玉。”南笙夜从怀中取出玉佩轻放于桌上,眼神不由得望向被屏风隔断的后头,神色微黯。 了清拿起龙血玉看了看,说道:“这次的使用非比寻常,若是成功,过后龙血玉基本就废了,老和尚可听闻你所练的武功极为损身,若无龙血玉常伴在身,怕是不好,你真的不后悔?” 燕沐云同样将目光投了过来,只见南笙夜淡然一笑道:“前辈不必担心,那所习的武功伤身,废去了便不必再练了,自然也无需龙血玉常伴在身,至于剩下的暗伤,晚辈医术浅薄,还需向前辈讨几副药了。” 他的话让在座的三人都惊到了,东方肃更是忍不住直接站起身,有些不信似的看着他:“你……你竟然废掉了武功?” 了清伸手探了他的脉后,摇头叹息了一声,看来确实如此了,燕沐云看着他,心情竟有些难言的复杂。 南笙夜将龙血玉留下后就告辞离去,可刚出王府不久就感受到的暗处有人在跟随。 脚步微顿,淡淡的说道:“禅让的诏书我已经写好,过几天就会宣告,你倒不必再跟了。” 暗处,一个蒙着面的女子缓缓走出,正是嘉慧贵妃,她怔立在原地看着南笙夜离去,神色挣扎了一番后还是跟了上去。 王府外发生的这一幕,原原本本的被暗影卫传达给了燕沐云。 “不必再派人跟踪了,莫志欣的事你将消息放给莫擎,让他去处理吧。” 安排好一切,燕沐云走进里屋,看到一切都准备就绪,原本还算从容的神色都开始紧绷了起来。 了清看了他一眼,神色一正,说道:“现在就开始吧。” 说着将玉瓶中的丹药倒出,再将龙血玉递给燕沐云,让他放到叶安宁心口的位置。 那闪着微弱光华的金色丹药被喂进去不久,贴在叶安宁心口处的龙血玉就开始起了变化,那玉中的一滴血滴竟肉眼可见的越来越鲜艳,等到了顶峰后颜色又开始极力的变淡,一直到最后缓缓消失,而龙血玉也成了一块看起来极其普通的玉石。 原本还在昏迷中的叶安宁,眉头开始缓缓皱起。脸色也是变得不正常的红润起来,她紧闭着双目,有些痛苦的呻吟自喉间溢出。 “阿宁!”燕沐云忍不住想伸手过去,却被一旁注意着他的东方肃及时阻止。 而此刻的叶安宁也正处于极度痛苦的时期,原本她一直沉浸在黑暗中找不到方向,四周都是无比的死寂,可突然之间不知从哪里穿透了一束光过来,跟着这束光一同过来的还有各种嘈杂不绝的声响,在她黑暗的世界里掀起惊涛骇浪。 第二百七十六章 最终章(七) 意识原本处于一片黑暗的叶安宁,突然无数的画面开始不断涌入脑海,一声声熟悉的呼唤在耳旁回荡。 燕沐云见她无意识的躺着痛苦挣扎,心痛到无法呼吸,看到她口中不断在呓语着什么,就贴耳过去倾听了一会,疑惑的皱起眉头。影刹?影刹是谁?叶安宁口中不断低喃着他听不懂的话语。 “前辈!” “你先跟东方小子出去,这里交给我。” 了清的神情很是凝重,他虽然心中似火烧,也只能先忍耐着跟随东方肃出去。 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天中午,整整一天一夜过后,燕沐云面前的这道门才有了动静,见到了清脸色晦暗,满是疲惫的走了出来,他忙迎了上去, “好了,进去吧。”说完身子一晃差点栽倒,幸好被燕沐云眼疾手快的扶住。 “多谢前辈!”将了清交给东方肃,他感激的一躬到底,才按捺着狂跳的心走了进去。 屏风后,朦胧的熟悉身影正安静的坐在床上,燕沐云不禁放轻了脚步,似不确信一般小声的唤了一句。 “阿宁。” 屏风后的人动了一下,却未出声回应,等燕沐云走到屏风后真切的看到她好好的坐在那里,心中涌动的狂喜,激动再也按捺不住。 伸手紧紧的将她搂入怀中,仿佛是害怕下一瞬间她就要消失一般。 “阿宁,阿宁。” 他不断在她耳旁低声温柔的唤着,这个每天喊过无数遍的名字,似乎怎么都喊不够。 可是他的呼唤并未得到回应,渐渐回过神的燕沐云轻捧起她还有些苍白的小脸,有些担忧的问道:“阿宁,你现在感觉还好么?” 叶安宁抬起头眼中带着些许茫然的看着面前的人,她这般有些陌生的神情让燕沐云的心入坠冰窖,有些紧张地再问了一句:“阿宁,我是沐云,你是否还有哪里不舒服?” “沐……云。嗯……”叶安宁捂着有些疼的脑袋,刚才似乎是在梦里,许多画面在她脑海中飞速闪过,好似在梦里重新过了一世的感觉,让她现下脑子一片浑浊,有点头痛欲裂。 “影刹,影刹。” “谁是影刹?阿宁,你到底在说什么?” “对不起,我……我想自己安静的待一会儿。”叶安宁有些抗拒的往后缩了缩身子,神情有些仓惶,无助的让人心疼。 这样的她燕沐云从未见过,当即心疼的快要碎了,默默地站起身,扶她躺下盖好被子,然后退了出去。 出了屋子就遇到在外面等着他的东方肃,原来是了清让他过来请自己过去。 现下缓了一阵的了清神色比之前好了些,此时正坐在花园中喝着东方肃专门给他备下的酒。 “前辈,安宁的状况……” “我知道。”了清放下酒杯,斟酌了一番后看着燕沐云,张了张口却又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前辈请说,无论是什么结果沐云都会接受。” “咳,没那么严重,只是在给小丫头治疗的过程中,她一直呓语不断,老和尚就想问一句,你在认识这丫头之前,她是不是……”了清比了一下脖子。 燕沐云自然看明白了清的意思是问叶安宁之前是否做过刺客,或者暗影卫,他不太明白了清为何会问这个,却还是如实的摇了摇头。 “那倒有趣了,这个丫头……似乎不简单啊。” “前辈的意思是?安宁现在的状况可能治?” 了清笑了笑,说道:“这丫头只是记忆有些混乱了,放心吧,过几天等她理顺过来就会没事了。” 记忆混乱?燕沐云不太理解,不过了清既然说了过几天就会好,他心里才好受一些。 接下来的日子,她每天都陪伴在叶安宁身旁,同她诉说着两人过去的事情,即使她只是听着却一直未给过回应。 “爹爹,小宝今天把师傅教习的字多写了三遍,这样小宝是不是可以见娘亲了?”燕小宝眼中满满的期待,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娘亲睡醒了,自己却还是不能见到。 燕沐云慈爱的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目光不由的看向内室,心中轻叹了叹,虽然不忍心再次拒绝,可是叶安宁如今的状态…… “小宝,娘亲今天累了,等再过两天爹爹再带你……” “小宝。” 燕沐云诧异的转过身,却看到叶安宁微笑的站在那里,正半躬着身子对着小宝张开双臂。 “娘亲!”燕小宝欢呼雀跃的奔了过去,这还是他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娘亲的怀抱。 “娘亲你看,这是小宝写的字,好不好看?” 叶安宁宠溺的勾了一下他的小鼻子,夸道:“真好,娘亲在小宝这么大的时候,可是连笔都不会握呢。” 说完又看了看站在那发傻的燕沐云,柔声说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不过……可以过来抱一下小宝嘛,这小家伙有点沉啊。” 依旧还是那样熟悉的语气,还是那样熟悉的神态,燕沐云一手抱着小宝,另一只轻抚着她的面颊,眼中有的皆是温柔,还带着些许小心翼翼。 叶安宁有些心疼的蹭了蹭他的掌心,有些内疚的小声说道:“对不起。” 燕沐云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我们之间没有对不起,你在就好。只是了清前辈说你的记忆有些混乱?是那个丹药造成的么?” 丹药?叶安宁怔了一下,即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难怪她在梦里仿佛重活了一世,对于那个丹药的作用她到现在都是迷惑的,若是这个世界真的有灵魂一说,那么或许那丹药便是与其有关的存在吧。 不过,那又怎样呢,现下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她已经极其满足了,至于别的什么,她都已经不想再去纠结。 叶安宁淡淡一笑道:“或许和那个丹药真的有关吧,不过你说的记忆混乱,在我醒来以后梦里的那些就越来越淡泊模糊,现下也记不太清楚了。” 燕沐云看着她云淡风轻的样子,跟着笑道:“那便不要去想了,往后余生的每一刻我们一起记住就好。” “好啊。”叶安宁皱了皱鼻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道:“自我伤了以后,躺了多久了?” “一年多。” “嘶,我做了这么久的植物人?” “植物人?” 叶安宁捂着嘴,突然觉得自己记忆的混乱还有些后遗症,忙转个话题:“我记得了清前辈说过,那颗丹药的药力太强,必要有相辅的东西才可用,他是找到了什么神药了么?” 燕沐云正抱着燕小宝往外走,当下脚步一顿,淡淡道:“没有。” 叶安宁凑到他跟前,露出狐疑的样子:“真的没有好东西?” “没有。” “骗人!” 燕沐云加快了脚步,不在理她,叶安宁小跑着追了过去。 “小宝!帮娘亲拦着你爹爹!……” “瑞王爷!你就告诉我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