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问三千浮梦》 第一章定京城的命案 永庆三十一年春,一年的开始。南朝定京城里人潮涌动,宽阔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也是了,南朝建朝已有两百多年,国库充盈,百姓安居乐业,远远看去当真是一幅天下太平的好景象。 徐苏立于城楼,看着下方各色来往的人等,嘴边渐渐凝出一丝淡淡的嘲讽。 这时,有一小斯打扮的男子急匆匆的跑上城楼,来到了徐苏身边,急切道,“公子,您快去看看吧,大人那边又出新的命案了。” “哦?”徐苏一把折扇轻摇,眼神里的一抹兴味一闪而过。 见他如此不急不慌,那小斯又慌忙催了起来,“公子,您快去看看!就当是再帮帮大人,可好?” “不是我不帮啊!只是,上次说好了是最后一次的……” “小的来时大人交代了,只要这次公子还肯帮忙,那以后府衙您就相当于半个主子。” “哦?”徐苏慢慢合上扇子,“那……是有点意思!” 见他的意思这便是同意了,于是那小斯赶紧道,“在朱雀街西区彭大人府上。公子,您赶紧过去吧!” 徐苏点了点头,“也罢,我这就去看看。” 看着那一抹紫色身影渐渐消失在城楼,那小斯赶紧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边擦边想道,这徐苏徐公子当真不得了,人长的清秀不说,破案更是拿手好戏,短短半年,便帮着大人破了好几起疑案大案。但偏偏此人性格乖张不羁,好几次说消失便消失,急得马大人恨不得将他日夜供奉在府衙大堂里才好。 小斯无奈笑了笑,也连忙下了城楼。 彭府前,一身深色官服装扮的中年男人在门前来来回回的张望,待那抹紫色身影终于映入他的眼帘,他急忙迎了过去,“哎呀,徐贤弟,你怎么现在才过来,可急死我了。” 徐苏好笑的看着他,“我本就不是官府中人。当初帮你,也是看你破不了案便会没了性命。现在倒好,硬生生的把我当成府衙一员了。” “好了好了……”马仕庸赶紧朝他摆了摆手,“我知道徐贤弟帮了我不少忙,这次如果成功破案,你便是这府衙二把手,怎么样?” 看着徐苏不说话,他又急忙道,“你就别考虑了,你人都过来了,想必也觉得这条件不错不是!好了,你快去看看现场吧!四品命官啊,说死就死了,这案子要是没办好,上达天听,我乌纱帽不保啊!你快去看看……” 他边说边催着徐苏到达了命案现场,“你看看……” 徐苏慢慢走了过去,只见尸体呈大字状被订在了墙上,他走过去朝他眉目中心的那把剑看去,接着,看了看屋子四周的布置,只见屋子四周的摆设极其完整,连一只花瓶都没有碎过。 “屋子四周摆设完好,凶手武功不错,一剑致命。”说完他朝马仕庸看去,“四周仔细搜过了吗?” “搜过了,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是谁第一个发现的?” “是彭大人的贴身小斯。本来是来唤他用早膳的,哪知一推开门便见他家大人被人订在了墙上。” “早上才发现?”徐苏有些疑问,这尸体早说也死了有好几个时辰了,怎么今早才发现?他夫人呢?” “彭大人夫人早逝,奈何他和她夫人伉俪情深,便一直未娶,府上也未有妾室。”马仕庸道。 “子女也没有?” “有一儿子。” “把他儿子叫过来,我有话问。” “好。”马仕庸急忙吩咐了侍卫去叫,不一会一位穿着淡蓝色衣衫的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朝一旁的马仕庸见了见礼,“马大人。家父之死,可有眉目了?” 马仕庸摆了摆手,“本官叫你过来是有话要问,你只需老实作答便是。” “是。” 他们说话的功夫,一旁的徐苏仔细观察了一遍,此人说话时眉目眼神丝毫未动,倒不像死了老子的样子,他压下心中的疑窦,问道,“彭公子,平日你和你父亲的关系可好?” 没成想先开口的不是马大人,而是一旁的紫衣公子,他眉目轻轻一挑,“这位公子是什么意思?” “彭公子,他的问话你要仔细回答。”马仕庸沉声道。 “是。”他朝徐苏看去,“我和家父的关系自然很好。” “哦?那为何你老子死了,你半点未见伤心呢?” “敢问这位公子,”他刚才还平静无波的眉眼里渐渐染上了一丝愠色,“悲痛之色浮于表面才叫悲痛吗?” “唔……”徐苏撇了撇嘴,不置可否,“彭大人大概死于昨夜子时之间,这个时辰说早不早,说晚也不是很晚,为何一府的奴仆主子皆未发现?”说完他朝彭公子看去,“不知昨夜子时,公子在何处呢?” “子时,自然是在房间休息。” “可有人证?” “婢女心儿可为我作证。” 徐苏点点头,朝一旁的马仕庸道,“把那心儿带回府衙,我有话要问。还有,把伺候彭大人起居的小斯也带上。” “好。”马仕庸赶紧出去照办去了。 看着马仕庸离开,那彭公子沉声道,“你难道怀疑我?是我把自己的父亲杀了?” 徐苏微微一笑,“彭公子别着急,这不过就是普通的例行问话,你这是经历头一遭,不懂也不奇怪,经历的多了便见怪不怪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眉头微皱 “噢……”徐苏恍然大悟,“口误,口误,彭公子别见怪哈!” 这时,一阵风从门外吹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淡淡血腥味钻进了徐苏的鼻子里,他朝里屋的尸体看去,按理说这风从门外吹来,血腥味不应该从从这边飘出啊?他心神忽然一动,朝正站在门边的彭公子看去,难道是他身上的? 看来,这彭公子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 这时,马仕庸从门外走了进来,“都安排好了。” “好。”徐苏朝他后面的几个府衙人员指了指,“你们几个把现场描绘好,然后再继续到四周仔细搜一搜看一看。” “是。” 吩咐好一切,他便和马仕庸回了府衙。 “你怀疑他儿子啊?”马仕庸刚一进门便问道。 “他是有点可疑。” “不是吧,这彭公子在京城里的名声还不错啊。” “怎么不错?” 第二章 夜探彭府 “善名在外啊!他俩父子的名声都挺不错,老子到死都未续弦,儿子为人正派,对待全府上下都极其和善。”马仕庸又想了想,“虽然肯定是比不上秦府的那两位公子了,但在定京城的上流圈里人缘也还算不错了。” 徐苏点点头,“走,去审审带回来的婢女和小斯。” 堂上,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徐苏朝跪于堂前的婢女看去,“你便是心儿?” 那心儿身体明显一抖,然后颤颤巍巍答道,“是。” “昨夜子时,你家公子在何处?” “在……在房间休息……” “真的吗?”徐苏沉声道。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堂上的惊堂木突然一响,心儿更是吓的忘乎所以,连忙道,“奴婢不敢欺瞒各位大人。” “本官劝你老实答来,不然酷刑伺候。”马仕庸道。 听他这样一说,心儿更是吓的如筛糠,京城府衙马大人审人的手段她是听说过的,“奴婢绝对没有欺瞒大人啊!昨夜,我家公子的的确确是在房中休息。”说话间已然带了哭腔。 “你在房中亲眼看见你家公子睡着的吗?”徐苏问道。 心儿点了点头,“亥时是公子的固定作息时间,天天如此。昨晚,奴婢按照以往将一切收拾妥帖后,等公子上床休息了,奴婢便退出来一直守到门外,直到今早老爷出了事,小斯来报,公子才急匆匆的出来。” “期间你家公子一直未出房门吗?” “没有。”心儿摇了摇头。 “以往你家公子也是一觉睡到天亮?” “倒也不是……有时会出来解一下内急。” “那你公子昨天白天去了哪里,回房间之前在干什么?” “秦府的大公子昨夜在来燕楼宴客,我家公子也在其中。” “几时散客?” “大约,戌时一刻公子回了府上。”心儿回忆道。 戌时一刻到亥时,中间也没有多少时间,喝了酒的人,竟然一夜未起身如厕,屋内也没有任何动静,这点倒有些可疑。 思及此,他朝一旁的小斯看去,“你家老爷昨天白天都干了些什么?” 那小斯想了想,答道,“回这位大人,我家老爷昨天下了朝后,便一直在书房处理公务,晚膳十分才出来。” “昨天白天你家老爷和公子可有交集?”徐苏问完,便紧紧盯着那小斯的神情。 那小斯似乎想了一想,“有的。白天时,公子有进过书房。” “说了些什么?”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 “出来时,你家公子神情如何?” “和……平常一样……” 徐苏眼神一动,朝堂上的马仕庸看了看,他当即心领神会,怒道,“本官是看你不见棺材不落泪。来啊,将这小斯先打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那焉有命在?那小斯瞬时慌了起来,眼看就要被人拖下去了,这时他连忙道,“公子出来时,脸色不太好,似乎和老爷发生了争吵。” 徐苏一笑,倒是个机灵的。“之后呢?” “老爷依然在书房,也没有唤任何人进去,公子听说是出了府。” 徐苏了然,然后站了起来,“好了,我要问的已经问完了,先走了。”说完,便大步离开了府衙。 马仕庸无奈摇了摇头,然后摆摆手,“把这两人押回大牢。”说完也下了堂。 是夜,彭府 一身黑衣打扮的徐苏小心翼翼的揭开了一片瓦片,顺着光线看下去,正是白天见过的彭府公子。 只见他颤抖着手,慢慢掀开了衣襟,揭开敷在上面的纱布,一道剑伤映入了徐苏的视线,果然受了伤。徐苏凝神看去,见他终于换好药后,却又突然起身,走到了一精美花瓶旁,然后轻轻转动瓶身,一旁的两排书架缓缓分开,那彭公子慢慢走了进去。 果然有秘密。徐苏一笑,然后提气一跃,便轻飘飘的落到了院子中央,轻轻推开门,闪身走了进去。 进入书架后,便是一段楼梯,墙上架着火把,视线非常清楚。 来到一拐角处,便是一扇门,门里似乎有动静,他屏息去听,正是彭氏公子的声音。 声音听着有些卑怯,“娘,都是孩儿没用,既狠不下心为您报仇,也阻止不了别人杀他,只怪孩儿学艺不精,又犹豫不决……” 徐苏听着连连皱眉,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他杀的? “娘,他当年逼死您,还做出一副伉俪情深的模样,我原本该恨死他的,可偏偏为何下不了手?我这般懦弱,您的孩儿竟这般懦弱……” “可是,他现在终于死了。我却……我却没有半点开心。娘,您说,到底是谁杀了他呢?是谁和他有这般深仇大恨?” “你想知道答案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他一跳,他随即抽出袖中的长剑,一瞬便对准了来人。 待看清楚时,有些诧异,“是你?” 没错,来人正是徐苏。 他紧紧盯着他,“你想干什么?” 徐苏一笑,“你不是想知道你爹为何而死吗?我可以帮你。” 他不屑一笑,“马仕庸的人,当真不知天高地厚。” 徐苏伸出手指,缓缓隔开了他的剑,“马仕庸是马仕庸,我是我。总之,我有办法让你知道你杀父仇人是谁就是了。” 彭氏公子收回长剑,看向徐苏,“何以证明。” “我刚刚在屋顶看见过你的伤口,似乎是江氏的雪花剑法,你既和那凶手交过手,你只需把你还记得的招式演练一番给我看,我便能确定了。” “江氏剑法?”那彭公子眉头微皱,“我从未听说过。” “你未听说过的事情多了去了。江湖那么大,你仅仅窝在一个定京城,哪里能知道天下事。” “你倒是自负的很。”他嘲讽道。他和眼前这位只打过两次交道,但他说话时的姿态和语气都藏着些骄傲和自负,看来是一个对自己极其自信的人。眼下想要追查凶手,他也没有别的办法,虽然自己恨他,但他也不想他就这样平白无故的被人所害。 拿定主意,他道,“我可以演练给你看。但是,你要是有了什么消息必须告诉我。” 徐苏眼珠一转,“好啊!” 两人回到院中,彭氏公子抽出袖中剑,便回忆着当时那凶手的招式给他演练了起来。 随着最后一个招式落定,徐苏已经可以断定,“是江氏的雪花剑法。” “你确定?” “我徐苏断定的事,还从未错过。”说完,便突然身姿一跃,已然消失在了屋顶之后。 “你……”他话还未问完,人影却已消失不见,“怎么会有这样不按常理之人。” 他有些恼怒,看来明天要去府衙走一趟了。 第三章 背后的秘密 第二日,府衙 “怎么样?有线索了没有?”一大早马仕庸便敲开了徐苏的房门。没办法,这件案子死的可是四品官员,再不查清楚要是皇上问起来,他可就要遭殃了。因此这几天他总是格外勤勉。 “有了。”徐苏有气无力的答道。 “当真?”马仕庸立即精神一震,“那谁是凶手?只要你说出一个名字,我立马带人去抓。” 看他这一副样子,徐苏内心一声冷笑,面上却道,“不用,我还要去证实一些东西。等会外面要是有人找我,就说我不在。”说完,便出了门。 要想查到定京城里是否有江家人,对徐苏来说自然不难。他晃晃悠悠的来到来燕楼,迎客的小二见着他,立马迎了过来,“公子可是老位子?” “自然。你这小二倒是机灵的很。”说完随手赏了块碎银子。 那小二立即千恩万谢,脸上挂上了十足十的笑容,“贵客楼上雅间请。” 徐苏缓缓走上楼梯,七拐八拐间便来到了一处极其隐蔽的房里,刚坐下,门便被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主子。”来人是位女子,长相艳丽,身穿一身玫红色衣裙。 “你立即去查查,定京城里可有邺城江氏人。”徐苏道。 “是。”那女子领命而去。 这时,有小二立即送了精美饭食过来。徐苏一看,笑道,“不错嘛!样式是越来越精致了。” “多谢主子夸奖,都是主子经营的好。”那小二笑着道。 这等溜须拍马的话要是别人说出来,徐苏是不愿意听的,偏偏这小二生的一张圆脸可爱样,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听得倒叫人有几分想笑。 “我哪有经营啊?都是你们丽娘管理的好,就连一个跑堂的小二也教的这般伶牙俐齿。” “那可不嘛!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呗!”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又暗着将她和丽娘都夸了一番,这丽娘是从哪里弄过来的人精?改天她一定得讨教讨教。 “好了!你忙去吧!” “是!”说完那小二便轻声退了出去。 徐苏坐回位置上,拿筷缓缓吃了起来,“想来这样平静用饭的日子,可不多了。” 一刻钟后,门再次被打开了,徐苏慢慢放下茶盏,“怎么样?” “半年前来的定京城,现在在齐府。” “齐府?”徐苏有些好笑,“这当真是撞到一块儿了。”她朝那美艳女子看去,“丽娘,你说,这姓齐的是不是我命里的灾星啊?” 丽娘莞尔一笑,“这主子就想岔了,不是他是您的灾星,是您是他的劫难才是。而且,还是躲不过的劫难。” 徐苏一笑,“是了!他的命……也不长了。” “要不要属下派人去把那姓江的抓过来?” “不用,我亲自过去。” “现下齐府里似乎有些动静,他们应该想把他送出去。” “哦?那这件事不是那齐老贼策划的?” 丽娘摇了摇头,“不是,是一个齐氏旁支,叫齐耀的。” “蠢材。”徐苏嘲讽一笑,“他为什么要杀姓彭的呢?” “好像是为了一本账册,具体的还要抓住了江显鹤才知道。” “嗯。”徐苏了然,“那我就先走了。” “是。” 是夜,城外护城河边。 有一黑衣男子急匆匆的打马奔来,“呸,什么胆量,都还没有查过来,就要急匆匆的赶我走。当我是什么?一只狗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那男子似乎还在抱怨,全然不知有一黑影已经掠了过来。 当他回过神来时,急忙勒紧缰绳,抽出了腰间长剑,喝道,“你是谁?”待看清楚前方只有一位陌生的年轻公子时,言语间的紧张便褪去了几分,“你拦我作甚?” “想邀江大侠去我那做做客,不知江大侠肯不肯赏脸啊?” 这没来由的,江显鹤有些摸不着头脑,“你叫什么?” “我叫徐苏。”他微笑道。 徐苏,江显鹤在心中反反复复念了几次这个名字,可是印象里确实不认识一个姓徐的,这大半夜的做哪门子的客?他朝马前的徐苏看去,只见他嘴边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加之这又是荒无人烟的城外,他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于是道,“要做客也得明早去,这大半夜的做什么客?”说完,便要打马而去。 “江大侠……”徐苏又开了口,“我好言请你,你别不知好歹。” 见他一小辈如此语气和他说话,江显鹤立即怒目拔剑,“黄口小儿,你什么意思?” 徐苏一笑,“字面意思。莫非江大侠武功不行,耳朵也不行了?” 江显鹤一听,这哪里还忍得了,当下便举剑刺了过来,口中还冷冷道,“不知天高地厚,敢在老夫面前逞一时口舌之快,今天我便代你爹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话间,那剑尖只离徐苏面门只剩下一指的距离,这么近,我看你如何躲?正当得意之时,只见那徐苏诡异一笑,转眼便消失在了他的眼前,江显鹤一愣,这是怎么回事?不好,当他意识到他已经跃到他后方之时,已经为时已晚,后腰一阵刺痛,显然是中了细针之类的暗器。 他暗暗恼火,又有些吃惊,“你到底是谁?江湖中老夫可没听说过你徐苏这号人物。”不只没有听说过徐苏名号,连他的武功招式都没有看清,三招之内,自己便已经败下阵来,这等厉害人物,难道是刚入江湖的小辈不成?只怪自己入了定京城半年,江湖中新近发生的事什么都还不知道。 这时,徐苏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嘲讽缓缓传来,“江显鹤,你们江氏的雪花剑法到你这一辈,可就算完了……” 他一愣,“你这话什么意思?”此时,他已经不当他是一个刚入江湖的年轻小辈了。他言语间似乎对他极其了解,现下针入经脉,却又不直接杀了他,看来是有话要问或者是有事要他办了。 “没什么意思。只是听闻你上辈使雪花剑法的风采,本想见识见识,没成想,到了你这辈就没落了,有些惋惜罢了。” “你这小儿,到底要干什么?”江显鹤怒道。 “说了,去我那坐坐。”说完,只见她手一提,抓着他的肩膀纵身一跃,便出了城外树林。 待跃入一府衙院中,他把他放了下来,江显鹤往四周一看,顿时明白的七八分,“你是官府中人?” 徐苏不答,他抬了抬手,顿时便有侍卫走上前来,把江显鹤押了下去。“马上去叫你们马大人,就说凶手我已经抓到了,能不能审出背后之人,就看他自己了。”徐苏吩咐道。 “是。”那侍卫立即往马仕庸休息的院子跑去。 第四章 齐府 第二日 “怎么样?审出来没有?”徐苏朝一脸疲惫之色的马仕庸看去。 只见他沮丧的摇了摇头,“屁都没有问出来一个。人已经打的皮开肉绽,就是一个字都不说,当真恼火的很。” 徐苏一笑,“我就知道大人问不出。” “怎么,你有好办法。”马仕庸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有。走,去会会他。”说着,便和马仕庸一起来到了地牢。 看着满身是血,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的江显鹤,徐苏笑道,“早啊!江大侠!” 江显鹤缓缓抬头,看了他一眼,“还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老夫在江湖中纵横几十年,这些只当是挠痒痒。” “江大侠不怕,不知你孙儿的命你怕不怕呢?” 什么?江显鹤顿时如遭雷击,不过一瞬便又冷静了下来,想入他江氏山庄掳走旭儿,就一晚上的时间怎么可能办到?况且那地形复杂不说,山庄里还有他儿子和那么多的徒弟镇守,怎么可能掳得走,这一定是诓骗他的。 “怎么,你不信?”说着,徐苏便从腰间拿出了一块玉佩,“不知江大侠认不认识这个啊?” 江显鹤朝他手中的玉佩看去,顿时青筋直跳,“你们把旭儿怎么样了?”那是他孙儿的玉佩,还是他亲手系于他腰间的,他才只有五岁,江家六代单传,这群畜生,怎么下得去手,“你们究竟想干什么?我说了,我不知道。” “还嘴硬?”说着他又从腰间拿出了几件物品,有女人用的发簪,配剑上的穗子…… 江显鹤看着这些,顿时像发了疯一般想挣脱链子,他恶狠狠的盯着徐苏,“你小小年纪,心思便这般狠毒,小心遭报应。” “哎呀,江大侠。”徐苏笑道,“想不到像您这般常年刀口舔血的人,也会相信什么子虚乌有的报应。您就别和我开玩笑了,您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马大人的问话吧,不然您这一大家子,可就要早早的去阎王爷那报道了。” “我说了一家也是逃不掉,既如此,我为何要告诉你。” “你不说,你们江家便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说了,我保证他们找不到你们一家,以你一人之命,换一家人的命,这可是划算的买卖。” 罢了,江显鹤无力的闭了闭眼,良久,他道,“是齐耀齐大人派我去的。” 见他招认,马仕庸赶紧吩咐一旁的人员记录了起来。 “他为什么让你去杀彭大人?”徐苏问道。 “因为彭大人发现了齐大人的一件秘密。” “什么秘密?” “贪污案。而且有名录,是一本册子,齐大人让我杀了彭大人后,把这把册子拿回去。” “现在那本册子呢?” “当晚便烧了。不过,要是仔细查,也能查出蛛丝马迹。” 徐苏眼神微微一动,刚好撇见一旁的马仕庸擦了擦汗,呵……又怕了吧!这次牵扯到了齐家,虽然只是旁支,但是树大招风,难保不会联想到是齐昭指使的。 马仕庸,这次你可遇见了一件麻烦事。 当天,马仕庸便押着江显鹤和他的招认笔录进宫面了圣。 立于宝座之上的南朝皇帝李言看完笔录后,冷冷的朝站于百官之首的齐相齐昭看去,“齐相,你们齐家当真是出人才啊!” 齐昭一听,立马跪了下去,“都是臣持家不严,才出了这等旁支败类,陛下要怎么判,臣绝无二话。” “哦?”皇帝冷冷道,“这样看来,不是齐相指使的了?” 这当真是要了命了,齐耀那蠢货,没脑子偏又爱财,这次回府,就算陛下没有要他的命,他都一定要要了他的命。 “齐相怎么不说话?”皇帝淡淡道。 齐昭无奈闭了闭眼,陛下现在多疑的很,他齐家又树大招风,这次不会借着这件事暗里打压吧!“陛下,这件事微臣真的不知道啊!还请陛下明查。微臣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都是陛下的恩德,万万不敢做出此等贪污杀人之事啊!” 堂堂一介丞相,竟跪于朝堂痛哭流涕,这也真是百年难遇的奇景了。 皇帝当然有他自己的考虑,他朝跪于殿前的齐昭看去,贪污两百万两,数额虽然不低,但是对于齐氏本家,也算不得什么,按照齐昭谨慎的性子,他自然不会相信这是他的意思,他不过是想借着这件事让他们齐家收敛收敛,让他们知道,他们齐家的一切都是天家恩赐,他随时可以拿走。 “好了,齐相。你堂堂一介丞相,这般模样成何体统,快些起来吧!” 听皇帝如此说,齐昭内心总算疏了一口气,当即他擦了擦脸上的汗和一把老泪,连忙站了起来,“多谢陛下,陛下英明。” 这时,皇帝李言朝殿中央的马仕庸看去,赞赏道,“马爱卿这次破案之神速,当真不错。京城内的父母官,该当如是。” 马仕庸赶紧跪了下去,“多谢陛下嘉奖。其实,这次能如此快速的破案,都是得助于一人。” “哦?”皇帝来了一丝兴致,“是何许人?” “他叫徐苏乃是一介草民。不过,自半年前机缘巧合之下帮了微臣后,便一直留在了府衙。” “嗯……”皇帝赞赏的点了点头,“如此能人,爱卿得好好嘉奖啊!” “是,陛下。” 说完,皇帝朝殿前的一众臣子看去,正色道,“此事到此告一段落。齐耀判斩行,其余家眷皆流放北疆。至于这江湖中人……”他朝已经没有人样的江显鹤看去,“诛九族。” 江显鹤一听,心彻底凉了下去,这便是皇家天威,不容侵犯。 当初,他为何要来这定京城呢…… 当天,廷尉府便在齐耀府里抄出了大量的金银,皇帝一怒之下又宣判,府里十岁以上亲眷皆斩首,不管男女…… 经过这件事,徐苏在这定京城中倒有了些名气。 这日,他听说玄武街清溪边的梨花开了,便慕名而去,没成想,人还挺多。 南朝名风开放,街上着各色锦衣华服的女子来来往往,看着都是出来赏梨花的。 “秦公子!”一声清亮的呼喊缓缓传来,他朝前方看去,一妙龄少女映入眼帘,只见那女子着一身嫩黄色衣裙,皮肤白皙,眼如杏仁,随着呼喊间露出的笑容,当真是朝气活力的很,徐苏不由得喃喃道,“好一个如黄鹂鸟般清丽的人儿。” 哪知这时,那女子刚好从他身边过去,听见这句话后立即停了下来,朝徐苏瞪了瞪,“哪有你这般夸人的,竟然说我像黄鹂鸟!” 第五章 偶遇 徐苏微愣,然后笑道,“黄鹂鸟怎么了?在下就觉得黄鹂鸟好看,也喜欢的紧。” “你……”那女子没成想他会这般作答,当即便红了脸颊。 徐苏还想再逗逗她,这时,他后方有两人走了过来,“叶小姐刚刚一句秦公子,不知是叫的哪位秦公子啊?” 被称为叶小姐的女子立即朝来人看去,然后眼神又羞怯的瞟了瞟旁边,“秦大哥就会拿九夏打趣。” “哦?是了……”那说话的男子立即恍然大悟,“平日里叶小姐是唤我秦大哥,唤我家二弟为秦公子的呢!原是我糊涂了,叶小姐叫的是我二弟!” 这下,那女子更加羞怯了起来,脸红的更是像涂了几层胭脂。 一来一往间,徐苏便已了然,原来这女子竟是叶少府叶成澜的独女,叶九夏。 他微微侧身,朝刚刚过来的俩人看去,哟,真是巧了,原来是定京城里排名第一的世家,秦家的两位公子。 刚刚说话的便是秦家大公子秦浮桑,为人沉稳,性格温和,年纪轻轻便已入仕,帮着秦侯管理着家业。 旁边一直未说话的便是秦家二公子秦浮景。此人长相极为俊秀,只是性子有些淡漠疏离,不太爱交集。但是这两兄弟都是极其正派的人物,性格一冷一热,皆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说来这可是定京城里最有名气的两位啊!徐苏想着,年长些的无不拿这二位作为榜样教育自家子弟,年轻姑娘无不为嫁给这两人为奋斗目标,听说说媒的已经快把秦府的门槛踏破了。 徐苏一笑,没成想,今日会遇见他们。 “这位公子是……”这时,大哥秦浮桑开口询问了起来。 “额……”徐苏刚准备作答 “一个登徒浪子……” “额?”徐苏不明所以的朝叶九夏看去,“姑娘这是……” 没想到那叶九夏又加了一句,“反正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哦?”秦浮桑笑道,“刚刚这是发生了什么?” “没事,没事,”徐苏连忙道,“恐是这位姑娘对在下有些误会。”说完便对秦浮桑和秦浮景施了施礼,“在下徐苏,今日能见到秦家二位公子,当真是三生有幸。” “你便是徐苏?”秦浮桑有些意外。 “是啊!”徐苏答道,这时就连一旁一直未说话的秦浮景也朝他看了看。 “没想到是位如此年轻清秀的公子。” “秦公子认识我?”徐苏有些诧异。 “徐公子还不知道吗?齐耀杀人案,已经让徐公子名满定京城了。” “这……这当真是有些意外……” “好了,你们打算这样当街谈话吗?走啦!我饿了,去来燕楼边吃边说。”叶九夏说完,又假装有意无意的瞟了秦浮景一眼,哪知那人敛着眸,压根未抬眼看她,不只未看她,这街上人来人往的人儿,他都未曾放在眼里。 叶九夏暗暗撇了撇嘴,也不知这世上哪个女子能入得了他的眼。 待小二上菜的功夫,徐苏把事情简短的叙述了一遍,听得秦大公子连连赞叹,“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徐公子可了不得。” 徐苏连忙摆手,“哪里哪里,秦公子谬赞了。” 这时,小二进来上菜,吃饭间,徐苏看去,即使两人身着不便的宽袖长衣,可那吃饭时的坐姿和礼仪也是半点没有落下,对着这两人吃饭,当真是赏心悦目的紧。 “喂,你怎么总是盯着秦二公子啊?”好死不死的,一旁的叶九夏忽然开了口,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刚开始说自己是登徒浪子,现在又说我盯着一个男人,我……真是…… “想必是姑娘看岔了。” “我哪有看岔,你刚刚明明就看了秦二公子。” “姑娘,”徐苏放下了筷子,“你老老实实吃饭,不要总是盯着我看好吗?再说秦二公子坐在我对面,我夹菜时,眼睛自然会往那看,难道你夹菜时,眼睛是往一边看的吗?” “你……”叶九夏被噎了一个正着,她倒是第一次遇见一个如此和姑娘针锋相对的男子,“我是一个女孩子,你怎能如此处处相对,丝毫不留情面?”说着,她便有些委屈了起来。 “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就一定要让男子相让吗?” 秦浮桑也没有想到他又会回一句,当下便安慰起了九夏来,“好了!徐公子想必也不是有意的,徐公子心直口快,说不定日后还能和九夏成为朋友呢?” “谁要和他做朋友。”九夏嘟囔道。说完,又拿起碗筷抽抽噎噎的吃了起来。 徐苏暗暗诧异,这叶九夏倒和那些娇滴滴只知道哭闹的女子有些不同。 “九夏自小被宠惯了,让徐公子见笑了。”秦浮桑道。 “是在下心直口快。”说着便端起了一杯酒,“我自罚一杯,还请小姐莫气。”说完,一饮而尽。 叶九夏看他这幅活像被自己心上人误会而懊恼的做派,忍不住笑了起来。 徐苏一见,又道,“看着姑娘再次绽放笑颜,那在下便可安心了。” “无赖……”说着,叶九夏又瞪了他一眼。 徐苏一叹,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饭毕,秦家两位公子准备回去,因得叶九夏今日出来未带随侍,秦大公子便有意让秦浮景送他回去。 “二弟,今日你便送叶小姐回府吧!” 哪知秦浮景却道,“我还有事。” 叶九夏有些失望,“你还有什么事啊?都这么晚了。” 秦浮景不语,只盯着眼前的地面,似是要活脱脱的看出一个洞来。 秦浮桑有些无奈,“既然二弟有事,那便由我送九夏回去吧” 叶九夏有些落寞,“那麻烦秦大哥了。” 看着两人的身影渐渐离去,徐苏也准备向秦浮景告辞。“那再下也告……” 他话还未说完,哪知半天都没有说几句话的秦二公子忽然开了口,“你对齐耀一事怎么看?” “额……这件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他反问道。 “你认为解决了?”秦浮景抬眼看向他。 额……被这样一双淡漠的眼睛盯着,倒让他浑身不舒服的很,“你的意思是,他背后的齐氏本家?”他试探性的问道。不是说这秦二公子不关心朝政吗?这会怎么和他说这个? 秦浮景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看着他。 “额……如果秦二公子是问这个的话,那我只能答,齐氏迟早玩完。” “嗯?”秦浮景有些意外。 “坏事做多了,总会碰见鬼的嘛!”徐苏打着哈哈 第六章结识襄王 秦二公子似乎呼了一口气,然后道,“是我问错人了。”说完,便转身离去。 “我说的是事实嘛!怎么真话都没人信。”刚嘟囔完,楼里的小二这时走了出来,“恭喜主子,第一步成功了。” “早着呢!皇帝老儿还没死,第一步还没算成功。” “这不是也快了吗!”小二道,“下一步主子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想尽办法巴结权贵了。” 是夜,秦府 秦浮桑来到了秦浮景的房间,“还没睡?” 秦浮景摇了摇头。 “在来燕楼前,你都和徐公子说了些什么?” 秦浮景朝他看去,秦浮桑一笑,“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不是有话想问那徐公子吗?不然当时便回府了。” “我问他对齐耀之事怎么看?”秦浮景道。 “那他怎么说?” “打着哈哈。”秦浮景颇有些无奈,“他听懂了我的意思。” “那徐公子确实有些异于常人。” “兄长也觉得?” 秦浮桑点了点头,“言语中似是有些乖张,并且极其聪明,说话做事也不按照常理来。反正,和此人打交道,要多留一份心思。只是,这一次没能和齐氏本家扯上关系,实在有些遗憾。” “齐昭那一幅做派,陛下又受用的很,实在无能为力。”秦浮景淡淡道。 “他就是吃准了咱们这位当今圣上的性子,痛哭流涕,仿佛没了他的庇护就要没了齐氏一族一般,圣上年纪大了,就越想在这些臣子身上找存在感。” 说完,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好了,天色已晚,我便回房休息了,你也睡吧。” “是,兄长慢走。” 齐府,齐昭书房 “查到那个叫徐苏的身份没有?他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一旁的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回禀相爷,只查到他是半年前进的京,之后便一直住在府衙里,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信息了。” “饭桶。”齐昭怒道,“我养你们这些闲人有什么用?关键时刻连个大活人的信息都查不到。” “相爷,此人身份神秘,怕不是普通人。要不,找些江湖中人打听打听?”那黑衣人小心翼翼道。 “既如此,还不快去查?还杵在这干什么,等着开饭吗?” “是。”那黑衣人如蒙大赦,赶紧退了出去。 “没一个省心的。” 东城,紫水溪畔 远远的,徐苏就看见了溪水中央的秦浮桑和襄王两人,于是笑着划上前去打招呼,“哟,秦公子,这么巧!” 秦浮桑正和襄王说着话,忽听见有人唤他,便连忙朝来声处看去,“徐公子?”他有些惊讶,“这么巧!你一个人划船呢?” “是啊!”徐苏无奈一笑,“我这人说话口无遮拦的,既不讨女孩子喜欢,也没有什么朋友,可不得就一个人出来划船散心了。” “哪里,徐公子性格很有趣。” “秦公子别安慰我了。对了,这位是?”徐苏朝一旁的华服男子看去。 这下倒让秦浮桑有些为难了起来,襄王的身份特殊,而眼前这位徐公子的身份也还不明朗,这可怎么好?哪知还没等他介绍,一旁的襄王倒是问了起来,“这位徐公子,可就是前几日名满京城的徐苏徐公子?” “正是在下,想不到这位公子也识得我。”徐苏有些受宠若惊。 “浮桑,你还不请徐公子上来。” “是,是我怠慢了。”秦浮桑一笑,“徐公子,快些上来吧!三人作伴,总比你独自一人好。” “这……不知在下打扰了二位没有。刚才贸然打招呼,现在想来实在是唐突的很。” “没有,徐公子想多了。”襄王笑道。 “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待上船后,三人便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越聊襄王越觉得此人和他投机的很,“想不到徐公子看着年纪轻轻,阅历却这般丰富。” “这位公子过誉了,只是前几年的时候随着家父,天南海北的走了一遭,见的多了而已。” “真羡慕你啊,能到处走到处看,想去哪便去哪。我知道的这些,大部分都是从各处地志上看的,好想实地去看一看啊!”襄王叹道。 “既然想去,为何不去呢?”徐苏问道。 “哪能说去就去呢?” “为何不能?脚长在自己身上,为何不能想走便走?” “咳……”秦浮桑连忙咳嗽了两声,“好了,徐公子,每个人都会有每个人的难处和不能,并不是人人都像徐公子这般自由的。” 徐苏点了点头,“也是。就如皇家,可不是就不能说走便走。” 似是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却让另外的两个人人心紧了一紧。 “我也不瞒徐公子了,其实我就是如笼中鸟般的皇室中人,襄王李显。” “什么?”徐苏惊的差点站了起来,一旁的秦浮桑赶紧按住了他,“别大声说话。” “你是襄王?”徐苏还是有些不信,“真的吗?” “是真的。”秦浮桑道,“不过,你说话要小声些,别让别人听见了。”说完,他开始仔细打量起了徐苏来,短短一上午的时间,便让襄王放下戒备,主动说出了身份。他神色有些复杂,自己对他还不了解,也不知道今日这般是不是祸。 看来,等今日回府,他要好好查一查此人的身份了。 “看王爷愁眉不展,可是有什么难事?要是方便,可以说上一说,兴许我和秦公子可以给点不同的意见。” 秦浮桑看向襄王,他当然知道是什么事,此时此刻,面对着徐苏,他倒不知道是希望他说还是不说了。 “是有一件事。”襄王缓缓道。“父皇让我写一份处理水患的折子上去。” “水患?”徐苏有些诧异。 襄王点了点头,“就是水患。可是自古以来,处理水患无不就是那几种法子,一是修建更为牢固的大坝、二是疏散灾民,安抚灾民、三是拨赈灾款,开仓放粮,自古以来治理水患就是这些法子,父皇明知道,为什么还要让我写。” 这时,徐苏道,“殿下可愿听听在下的意见?” 他求之不得呢!于是道,“你说。” “自古以来,治理水患是这几种方法没错,可是皇上让您写,这就不得不考虑这内里的意思了。” “你的意思是?”他还是有些不懂 第七章 襄王离京 “王爷难道没有考虑过,为何每次都修建得好好的大坝会被冲垮吗?为何皇上每次拨了赈灾款下去,却还是有灾民闹事?为何每次开了仓放了粮,还是有那么多的灾民饿死?” “这些本王都知道。只是,水患离京城实在太远,来往信息十分不方便,加之又有官员在其中作怪。” “原来王爷都知道。那您还烦恼什么?把您知道的告诉皇上不就行了?” “你的意思是,父皇想借着水患之名,让我调查那几个水灾重县?可现在乃是春季,不是多大雨的季节。” “就因为不是发大水的季节才要去查,去看看加固的大坝,屯粮的粮仓,等到了发大水的时候岂不就晚了。” 他分析的有几分道理,加之父皇前段时间为齐耀贪污的事情发了怒,搞不好还真就是这个意思。当下他便决定,等明日上朝便奏请父皇,如果父皇同意,那八成就是这个意思了。 聊完这个事没多久,船便靠了岸,襄王一下船便急匆匆的回了府,随后徐苏也和秦浮桑告了别。 他又慢悠悠的晃到了来燕楼,“事情还顺利吗?”丽娘问道。 “出奇的顺利,你都不知道那襄王有多蠢,没半点主见,这样的人要是坐上皇位,那南朝百姓可没好日子过了,不给其它国家欺负死才怪。” “那就按之前的计划行动了。” “嗯,如果不出意外,他后天就会离京了,你们待他快到目的地后再动手,之后封锁几天消息,等我这边成事了,再把消息放出来。” “是。” “唉……”徐苏微微叹气,可脸上却是一派天真,“要怪只能怪你命不好,到了下面,可千万别怪我。” 秦府,秦浮景房间 秦浮桑把今天白天发生的一切复述给了秦浮景听,“你说这徐苏奇不奇怪。纵使圣上有几分这个意思,但也绝对不是让他现在去啊!” 他为何让他现在离京呢?秦浮景也有些想不明白。 “对了,我下午回来时让你查他的身份,结果怎么样?”秦浮桑问道。 “就是我们了解的那样,来京城之前的信息一条都没有。” “要不要去问问马仕庸,毕竟这半年他都是在他的地方。” “问过了。”秦浮景道,“他只知道他是半年前突然出现在府衙里的,说是可以救他一命。刚开始他半信半疑,后来他死马当活马医,反正破不了案交不了差也不是乌纱帽不保,于是干脆便让徐苏参与了进来,后来,没想到案子真的破了。之后的几件案子也是他帮的忙,马仕庸看着这人能帮他,哪里还想着去查他的身份惹他怀疑。不过,马仕庸也说他消失过好几次,每次都是七天左右便回来。他刚开始也觉得奇怪的很,后来也就见怪不怪了。” “这样说来,这徐公子倒真是神秘的很。” “还有一件事,是我准备离开时,马仕庸悄悄说的。”秦浮景突然道。 “什么事?” “他说徐苏此人绝对不简单。武功非常高,而且身后有一支神秘力量。” “他为何这样觉得?” “因为杀彭大人的凶手乃是江湖上的高手邺城江家的庄主,听说,徐苏抓他回来时,身上一点受过伤的痕迹都没有。而且,对江氏了如指掌,还在他不肯开口时,拿着他们一家的信物威胁,那江显鹤才开了口。” “邺城江氏我知道,听说那山庄的地形很复杂,要熟悉道路之人才上的去。而且,山庄里所有人都习武,他是如何当着满庄习武之人掳走那么多人质的?” 秦浮景摇了摇头,“所以说此人绝对不简单。” “那他今天怂恿襄王离京,我们要不要暗中派人跟着?” “要派功夫不弱的。” “好。” 第二日早朝,襄王果然奏请了皇帝,而他也答应了襄王的请求。于是,他决定,第二天便准时出发。 “是不是有些赶?”下朝后,秦浮桑向襄王问道。 “难得父皇赞许,你刚刚没看见吗?”襄王笑道,他有太久没有看到父皇以赞赏的眼神看着他了,所以这次,他一定要把差事办好,争取早日回京。 秦浮桑知道劝不过,只得道,“那你路上一定要小心,多带些人在身边。” “我知道。”襄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 看着襄王这样一幅不谙世事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总有些心绪不宁。 第二日,襄王整装待发,精神抖擞的上了路,往几个水患重县的方向而去。秦浮桑的人一连跟了十天,什么突发状况都没有,只有那襄王一路上游山玩水,优哉游哉,好不快活。 消息传回秦府,秦浮桑更加犯糊涂了,“难道是我们想岔了?他徐苏根本没有别的意思?” 秦浮景摇了摇头,“现在还说不好,还是继续跟着吧!” 秦浮桑有些无奈,现在也只有这样了,“对了,齐昭那边好像也在打听徐苏的身份。” “怎么样?” 秦浮桑一笑,“还不是跟我们知道的一样,也是从马仕庸那问的。”说完,他看向秦浮景,“要不我们派人跟着徐苏?” 秦浮景摇摇头,“不妥,他武功高,要是发现了反而打草惊蛇。” “可是不跟着,我这心里实在有些忐忑。” 秦浮景想了想,“我去吧!” “也好!”秦浮桑道,“你的轻功不错。不过我总觉得这徐苏邪门的很,你万事小心。” 来燕楼 “你消息放出去了吗?”徐苏一边剥着花生一边问道。 “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还请主子放心。”丽娘道。 “嗯……”待最后一粒花生米放入嘴中,徐苏拍拍衣摆然后站了起来,“这几日有尾巴跟着我,事成之前我就不过来了。” “那要不要……”丽娘刚开口,徐苏就摆了摆手,“不用,几只阿猫阿狗的不用放在心上。”说完,便大步离开了来燕楼。 之后的几天,也不知徐苏是有意还是无意,每天除了上街逛铺子,便是在院子里泡茶看书。他现在自己独自住一户院落,是马仕庸上次送的,他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当即就收了房契然后搬了进来,一个人潇潇洒洒,快活的很。 秦浮景在暗中跟着的几天,也发现了齐昭的人,按理说,以徐苏的武功应该早日就发现了才对,不知为何,也是放任着他们,竟像丝毫未发现一般。 第八章豫王回京遇伏 这天徐苏又逛到了城外,现在城外的风景不错,漫山遍野的野花,非常漂亮,徐苏之前便来过几次,因此暗中的秦浮景也没有细想。 见各色鲜花漂亮,徐苏便四处采摘了起了,待爬上一山坡,他似乎看见了什么,立即朝山坡的前方跑了过去。 秦浮景的视线刚好被凸起的山石挡住了,见徐苏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内,他立即飞身而去,然后隐在了一树叶十分繁茂的树上。 不一会便看见了树下那奔跑的小小影子,这时一阵马蹄声响起,秦浮景看去,为首的竟是,豫王?秦浮景皱眉,怎么会这么巧?看着徐苏跑去的方向,不正是豫王的方向吗?难道…… 他立即按紧了手中的佩剑,就在他准备跃下树时,豫王后方似乎还有一队人马在追他们,豫王遇伏了? 就在他心思百转间,徐苏轻盈的身姿一跃,便准确的接住了豫王后方射来的箭,豫王一愣,看着半空中的徐苏,“你是……”话未说完,只见徐苏一拉,便把豫王从马上拉了下来,“躲到我背后。”不容置疑的语气,豫王还有些糊涂,这个人是从哪冒出来的?算了,先不管了,他的人马已经损失惨重,如果不是这个人忽然冒出来,刚刚那一箭他都躲不过。 思及此,他立刻躲在了徐苏的背后,只见他从黑衣人手中截过长剑,对着那为首的黑衣人便刺了过去。 他的速度极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来到了黑衣人的眼前,黑衣人举剑吃力的挡着。从秦浮景的视线看去,徐苏的剑法轻灵飘逸,招招式式都透出一股正派之气,倒和他乖张的性子截然不同。 只是这一招一式他似乎有些熟悉,好像是安林老先生自创的燕回剑法。 难道他是安林老先生的徒弟? 树下的徐苏利落的打落了黑衣人手中的长剑,然后左手一拍,那黑衣人挡不住吐血倒地,徐苏顺时一脚便踩上了他的胸口,挥剑便准备朝他脖子划去。 “等一下……”豫王急忙走了过来,“留活口,我要带回去问话。” 徐苏没说话,但还是收了剑。豫王立即叫来一人,道,“绑了,带回去。” “是。” 其余的几个黑衣人见老大都被绑了,也不再抵抗,对视一眼后,转头便往林中逃去。 徐苏看后,轻蔑道,“丧家之犬,也不必追了。” “公子是?”豫王问道。 徐苏看了看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不必知道名字。”说完,便准备离开。 “公子……”豫王叫住了他,“还不知道公子住哪,改日定当登门道谢。” “不用了。”说着便离开了树林。 “这真是个怪人。”一侍卫道。 “算了,先回府吧。”难保不会还有杀手追来。 是夜,秦府 “燕回剑法?”听秦浮景说完,秦浮桑更加惊讶了起来,“不是听说安林老先生不收徒吗?” “兄长可知安老先生的行踪?” “听说在须臾山。” “那兄长赶紧派人去问问,如果这次能确认他的身份,我们便不会这般被动了。” “好,这次我亲自去。” 这天,徐苏正在院里泡茶,忽听门响,他赶紧起身去开门,见是几个着统一长衫的陌生男子,“你们是?” “我家主子想请您过府一趟。”其中一人恭敬的说道。 “你家主子是……” “公子去了就知道了。” “好吧!” 随着那几人七弯八拐,一座豪华府邸映入眼帘,“豫王府?”徐苏念着上方的匾额,似是有些惊讶。 待进去后,更是被里面的装饰撩花了眼,这哪是府邸,这是宫殿吧! 一路行来,穿着粉红色衣裙的婢女来来往往,各司其职,皆都微微弯着腰低着头,各自忙活着自己的事,偌大的豫王府竟是静悄悄的很。 来到一处庭院,立即有一美貌侍女走上前来,微笑道,“公子这边请。”说着便在他右前方为他引路。刚刚带他进来的几人已经悄悄退了下去。 走过几处回廊,便来到了一正屋前,那侍女停了下来,对他道,“公子里面请。” 说完,走向前去替他开好了门。徐苏走进去,只见一身穿锦袍,头束金冠的男子正坐于其间,“是你?”徐苏走上前去。可不就是那天他在城外救的那人,“你是豫王?” 豫王李欢一笑,“正是本王。那天你未说名字,可让我好找。” 他哪里是找,分明是去打听他的身份去了,豫王李欢这人心思谨慎,可不像那天真的襄王李显。 “这……我其实真的不太习惯别人谢来谢去的,所以干脆就不说姓名了,也是免得麻烦。”徐苏笑了笑。 “对了,上次你怎么会那么巧到城外去呢?”豫王随口问道。 “额……我这人爱玩,遇见王爷之前,已经去过好几次了。定京城虽然大,可我天天晃荡也逛得差不多了,就跑去城外转了。” “哦,这样……”他边说边端了一杯茶给徐苏,徐苏立即道,“多谢王爷。” “徐公子武功不错,不知师承何人啊?”他常年在外巡视各地驻军,所以江湖中事他也了解一二。那天见他所使的剑法,他自然是识得的,后来派人去了须臾山打探,没想到眼前这人,正是安老先生的徒弟,这还让他有些惊讶,安老先生安林无论是在江湖还是在朝堂都有几分名声,是个极其正派的武学大家。 “说来惭愧……”徐苏一笑,“在下师承安林老先生,可是剑法只学得些皮毛,倒让王爷见笑了。” 果然,豫王笑了笑,“哪里,本王看徐公子的剑法轻灵飘逸之余,又不乏雷霆万钧之势,可厉害的紧啊!” “哪里哪里,王爷见笑了。” “徐公子是位难得的人才,我已奏请父皇,明日你随本王一起进宫赴宴。” “什么?进宫?”徐苏吓的站了起来,“这……在下一介草民,平时又闲散惯了,怕是会给王爷惹麻烦。” “怎么会,本王看徐公子说话进退有理,又不失本心,父皇欣赏的就是如徐公子这般的年轻人。” “额……这……”徐苏似是有些为难。 “徐公子就别在推辞了,本王已经禀明了父皇,而且父皇也已经答应了。” 徐苏朝豫王李欢看去,只见他眉目中一股不容拒绝之态,这人常年来往于军中,身上有一股皇室中人少有的肃杀之气,徐苏这人向来最会观人眼色,于是道,“是,王爷。” 第九章 进宫赴宴 第二日,酉时宫门 看着着一身淡色宽袖长衣缓缓走来的徐苏,李欢倒有一瞬间的讶异,“今日徐公子穿得倒和以往不一样。” 徐苏讪讪一笑,“王爷见笑了。在下每次见秦家的两位公子皆身穿宽袖长衣,走动间飘逸如仙,甚是羡慕不已。今日能得王爷厚爱,进这皇宫入宴,于是昨日回去后赶紧去衣铺置办了一身,就唯恐丢了王爷的面子。” 李欢一笑,“你倒是费心了。”说完,便转身进了宫门。 徐苏赶紧跟了上去,待踏入宫门,徐苏抬眼看去,皆是层楼叠榭、琼楼玉宇、宏伟壮观的紧。上好的石子路上宫女、内官悄无声息的来来往往,待豫王走过,皆是放下手中的东西站定行礼,整齐地像是假人似的。这一路走来,这皇家的做派和礼仪规矩,让徐苏咂舌不已。 约摸走了接近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开宴的长乐宫。这时,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豫王率先走了进去,里面的人立即起来行礼,待行礼过后,有一内官出来把徐苏迎了进去,然后带他到了指定的位置上。 “多谢。”徐苏道。 “公子客气。”那内官行了一礼,然后退了下去。 他刚坐下,人群中似乎出现了一阵骚动,嗯?他不明所以的抬眼看去,只见席间的女子都在看向门外,什么鬼?他也朝门外望去。 只见一身姿出尘的如谪仙般的男子自门外款款而来。淡漠的眼睛,疏离的气质,发束银冠,身穿淡蓝色宽袖长衣,这不是秦浮景吗?徐苏暗暗道,他朝四周的姑娘看了看,只见她们正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盯着他,有这么好看? 他默默端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刚喝完,便见一人影立于他前,嗯?他抬头看去,“秦二公子?”他刚说话,四周便开始叽叽喳喳议论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秦浮景问道。 “额……”徐苏放下了酒杯,“豫王带我进来的。” 秦浮景暗暗心惊,豫王不像襄王那般不谨慎,现下怎么带他进了宫?难道,他已确定了他的身份?可是,兄长离京已有半月,还未传消息回来啊! 见他发愣,徐苏朝他挥了挥手,“秦二公子?” 秦浮景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走到了自己位置上。 “什么鬼……” 秦浮景一坐下,右手便习惯性的一握,才发觉佩剑早在进殿时就上缴了,他抬眼朝对面末尾看去,却见那人四处瞧着,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正想着,忽然有内侍高呼,“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他立即随众人起身拜礼。“好了好了,都坐吧!众位都不必这么拘谨,今日朕希望你们都吃好、喝好……” “谢陛下。” 徐苏落座,朝殿上的皇帝皇后看去,皇帝李言年逾五十,可看上去就像六十好几似的,苍老的很,徐苏暗暗撇了撇嘴。接着,又看向一旁的皇后,装扮得倒是雍容华贵,可细细看五官也只能用一般来形容,算不得什么倾国倾城。不过,一国之后,也不需要多美,看着大气华贵也就可以了,毕竟娶妻娶贤,纳妾才看色嘛! 正看着,对面身穿鹅黄色衣裙的老熟人叶九夏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只见他偷偷瞄了瞄秦浮景,徐苏暗暗一叹,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他饮尽杯中酒,然后朝秦浮景看了看,只见他身姿笔直,正低着眼一丝不苟的坐那,全然不顾殿里那些姑娘的暗暗秋波。要说长相,他是长的好看,难得的为人也正派,文韬武略的,各方面是还不错。 可自己也不错啊!想到这,他又端起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以南朝为盘,姓李的为子,不正在下一盘好棋吗?除了他,谁有这个能耐?徐苏微微一笑,“我可比秦浮景什么的厉害多了。” 话音刚落,却听见殿上有人叫到了自己名字,他赶紧回过神来,起身站了出来。 原来是豫王李欢叫到了他,“父皇,此人便是徐苏。前几日,儿臣回京,在城外遇见了一批杀手,正是此人救了儿臣一命。” “哦?”短时间之内好几次听到了徐苏这个名字,皇帝忽然来了兴致,朝末尾站出来的身影看去,“你就是徐苏。” 徐苏施礼,答道,“正是草民。” 皇帝一看,笑了笑,“嗯,没想到竟是个翩翩佳公子。” 皇上此话一出,他身上倒迎来了几位姑娘的目光。刚开始他坐末尾没人注意到,现在一出来,却也觉得是一位极清秀的少年,就像那春季的风,一下吹进了几位姑娘的心里。 叶九夏猛然见到他,也是暗暗吃惊,刚准备问问爹爹,这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一回头,原来是赵大人府上的三小姐,“干什么?”她问道。 “你知不知道这个叫徐苏的啊?” 叶九夏摇了摇头,她和他也就一面之缘,算不上知道,“怎么?你问他干嘛?莫不是……喜欢上他了?” 那赵小姐红着脸,轻轻拍了她一下,“哪有!我是见秦二公子进来时和他说了几句话,而你又一向与秦家的两位公子交好,故才问问,你别瞎说。”说完,便坐回位置上,不再理他了。 叶九夏翻了一个白眼,她又没问她为什么要问她,她顾左右而言他叽叽喳喳半天干什么?无聊。 “徐公子年岁几何啊?可娶妻了没有?”皇上又问道。 听至此,那赵小姐立即有些紧张的朝徐苏看去,只听他到,“启禀皇上,草民今年二十有一,尚未娶妻。” 待听见他尚未娶妻,那赵小姐下意识绞着的手帕,暗暗松了开来。 “哦?徐公子相貌堂堂,怎么还未娶妻呢?”皇帝半开玩笑道,任谁都看得出来,今日皇帝的心情还不错。 徐苏微微一叹,“说来惭愧,也不怕陛下笑话。草民虽然长的还不错,可一张嘴,实在讨不得姑娘喜欢,一开口便唐突了佳人,倒空有一副皮囊了。” 这话一说完,满殿的姑娘皆掩嘴而笑,顿时,对这徐苏的好感又上升了几分。 皇帝也是一笑,“哦?那倒真是有些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草民也是日思夜想,就希望着能如秦二公子那般,便就不愁没有姑娘喜欢了。” 第十章 皇帝死了 “嗯……”皇帝点了点头,“浮桑和浮景都非常优秀,秦侯教的好。” 见说到了他们,秦侯秦立远和秦浮景立马站了起来,“多谢皇上赞赏。” 皇上一看,“嗯?浮桑怎么没在?” 秦浮景立马道,“回陛下,兄长前几日去了滨州处理一些事情,还未回定京。” 皇帝听后并未深问,秦氏三父子,让他很放心,“你养了两个好儿子啊!”他对着秦侯道。 秦立远笑了笑,“哪里,要是浮景能有这位徐公子一半的能说会道,臣也就放心了。” “哈哈……你啊!身在福中不知福。”皇帝笑道。 “对了,齐相今日也没有来吗?”皇帝像是刚想起来不经意间的问道。 “启禀陛下,齐相病了,所以今日没能来赴宴。”平日和他交好的一大臣站了出来解释道。 “哦,病了……”皇帝似乎不怎么在意,然后看向徐苏,道,“你走上前来。” 秦浮景一听,立即警觉了起来,待那人影慢慢走到他眼前,在慢慢走到殿前,他的心里渐渐生出了一些紧张,他紧紧盯着他,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小的动作。 待他站定后,皇帝缓缓开了口,“上次齐耀一案你立了功,这次又救了豫王,说吧!想要些什么赏赐?” “这……”徐苏似是有些犯了难,“这些,草民倒是没有想过……” “启禀父皇,”这时豫王站了出来,“徐公子擅长办案,不如就让他在廷尉府里谋个一官半职吧!” “廷尉府?”皇帝想了想,“也好,既然你善破案,那就做个廷尉史吧!” 刚说完,底下一片哗然,这廷尉史一职对徐苏一介草民来说已经不低了。 徐苏一笑,眼底的冷意一闪而过,就是现在,他双手重重一挥,宽大的衣袖如两片流云一般划过半空,袖中暗藏的绣花针如毒舌的信子一般朝老皇帝刺去,随着他冷冷的声音响起,“徐苏,谢过陛下……” 这原本是一个正常的谢恩动作,因此众人并未细看。 只有不远处一直盯着徐苏的秦浮景看出了异样,刚想站出来,这时,殿上的皇帝突然从椅子上倒了下来,众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只听得秦浮景惊道,“抓徐苏,他是刺客。” 徐苏是刺客?众人都向殿中央的徐苏看去。 只见徐苏冷冷一笑,双手一挥,铺天盖地的绣花针从他袖中飞出,周围的侍卫、官员、女眷皆倒了一大片。 “啊……”呼喊声,求救声顿时充斥着整个大殿。 秦浮景立即握上一把刀朝徐苏攻去。 豫王也反应了过来,对着没受伤的侍卫喊道,“立即封锁宫门,然后抽四批禁卫军死守四城门,一只苍蝇都不许给本王放出去。” “是。” 这边,秦浮景使出全力,一刀朝徐苏面门砍去,徐苏轻轻一闪,身姿轻灵得如一片云,他还是小看他了,徐苏的武功比他想象的还高,眼下手上的武器又不顺手,弄的自己被动的很。 这时,又有一人从徐苏的右边攻了过来,他淡淡一笑,一个诡异的转身,人影已经离他们的刀距离三尺之外,两人俱是一愣,这奇怪的身法,竟从未见过,只见他对着他们笑了笑,道,“不和你们打了……”说完又是双手一挥,他们以为又是毒针,皆是回身拿刀一挡,哪知却是一种难闻的白色粉末。 “走了!”徐苏的声音远远传来。 秦浮景左手立即一抓,竟只能碰了碰他的衣角,眼看着他就要跃走,情急之下,他便要往前跃去,却在提气之时突然一阵头晕,“有毒……” 刚说完,便慢慢倒了下去。 这边,刚出大殿门口,便有无数的弓箭手对准了他,徐苏微微一笑,“就凭你们还想拦我?” 说完,他指尖往两边的衣襟轻轻一拂,几十根绣花针便已到手,随着禁卫军首领的一句,“放箭。”她已跃至上空,带着内力一抛,几十根绣花针如暴雨一般刺入了他们甲胄的缝隙中,几十名禁卫军瞬时倒地。 半空中的徐苏身影如鬼魅,射过去的箭连他的衣袖都未曾沾到过。寻着一个空挡,他的身影便轻飘飘的往宫门方向跃去,眼看着离地面越来越远,箭根本射不过去。 那首领咬咬牙,朝禁卫军吩咐道,“你们留在此处,我去宫门拦他。” “是。” 待他好不容易赶到宫门时,只见那群禁卫军还严阵以待的站在那,他刚想开口,这时其中一人跑了过来,“老大,不是有刺客吗?刺客呢?” “你们没看见?”那首领眉头都皱得可以打结了。 几人摇了摇头,“没有……” “这真是见了鬼了。”那首领骂了几句,赶紧吩咐他们,“立即给我在这附近仔细搜。” “是。” 他连忙又带人在宫里搜了三遍,犄角旮旯都是看了又看,可就是没看见人,气得他直骂娘。这长乐殿的那些贵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现在连凶手的影子都没看见,这真是流连不利,活见鬼了。 “四门那边怎么样?有消息吗?”他朝他身边的副将问道。 那副将摇了摇头,“也还没有消息。既没有人闯城门,街道上也安静的很。” 那首领立即想着应对策略,“这样,你马上找一个画师来,按照复述画出那刺客的样子,然后让四门的人拿着画像给我挨家挨户的搜,我就不信了,他是能遁地了不成。” “是。” 也不知道皇上怎么样了,唉……“这次,这颗脑袋怕是保不住了……” 他叹息了一声,连忙往长乐殿的方向赶去。 太医们正在为皇上和中毒的人诊脉。 “你是说陛下没救了……”他刚踏入殿里,便听见了这么一句话,完了……完了…… 皇后朝那老太医看去,脸上的惊恐未消,“当真没救了?” 那老太医赶紧跪了下去,“启禀皇后娘娘,陛下所中之毒已经入了心脉,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啊娘娘!” 皇后身体一软,只觉得脑袋里似一团乱麻…… 这时,秦浮景和豫王终于醒了过来,豫王立即朝满殿的人看去,待看清殿上的皇帝时,他赶紧站起跑了过去,“父皇、父皇……”他看向旁边的皇后,“父皇他……” “走了……”说完,袖子掩面,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剩下的众臣子和内眷也已悠悠转醒,刚醒来一边庆幸自己还活着,一边却听见皇上死了,都慌忙起身,跪于殿前,也顾不得身后的家眷是否还在,也顾不得头晕眼花,纷纷跪于殿上,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第十一章 南朝起风了 “禁卫首领可在?”豫王一声怒吼,吓的禁卫首领连忙站了出来,“臣在。” “徐苏……可抓住了?” “回……回豫王,”那禁卫首领冷汗直流,“还未抓住……” “飞天遁地了不成?”豫王怒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臣已经带人把皇宫翻了三遍,宫门口也是一直派人守着,都没看见人,四门那边也没有消息,现在正画了他的像,挨家挨户的搜呢。” “殿下……”秦侯站了起来,“既然现在刺客正在搜着,那陛下的遗体……” 豫王朝殿上看去,“准备去吧……” 永庆三十一年,春末,武章帝李言,殁于长乐宫,享年五十。 很快宫里那场刺杀的消息便传遍了街头巷尾。“听说刺客现在都还没有抓到呢!” “艾,你们知道吗?听说刺客就是府衙里的那个叫徐苏的。” “你怎么知道?” “这还有假,第二天那府衙里的马仕庸就被豫王随便安了一个罪名斩首了,说是他和徐苏有关。” “你们说这徐苏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啊,这么大的本事!” “嘘……”一妇人急忙按住了他的嘴巴,“你不要命了?” “我就是好奇嘛!这都好几天了,还没有抓到。” 众人又七嘴八舌的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了起来。 秦府 “浮桑究竟干什么去了,怎么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他都没有回来?”。 秦浮景朝心急如焚的秦侯看去,他刚想说话,这时,只见衣衫凌乱的秦浮桑急匆匆的从门外走了进来“父亲,二弟……” “兄长!”秦浮景立马迎了上前,扶住了一脸虚弱的秦浮桑,“你受伤了?” “我还好……”秦浮桑握紧了他的胳膊,“徐苏根本不是安老先生的徒弟……” 秦浮景皱眉,“豫王说,他是确定了徐苏的身份才把他带进宫的。而且,上次在城外遇见的杀手他也审了,那杀手根本不认识什么叫徐苏的,他们是城外一山上的盗匪,打探到有人会携带着大量金银从他山下过,这才下山劫道追杀。要是早知道是朝廷的豫王,就是给他天大的胆,他也不敢。” “豫王被徐苏骗了,起初我也是得到的这个消息。后来我为了确保万全,又在须臾山待了几天,才看见真正的安老先生,我把徐苏的画像给他看,他却说压根不认识此人,他也从未收过徒弟。” “真正的安老先生?有人假冒?” 秦浮桑点了点头,“对。豫王派去打探的人,遇见的肯定是那个假的。后来,我刚准备下山,却被徐苏的人发现了,和他们磨了三天,才得以摆脱他们的追杀,那伙人非常狡猾,出手也狠辣……”说着,秦浮桑重重咳嗽了一声,秦浮景立即扶他坐了下来,唤来一小斯,让他去请大夫。 “你不是去滨州了……”一边的秦侯这才后知后觉。 “对不起,父亲,我瞒了您。”秦浮桑道。 “你们早就怀疑那个徐苏了?” 秦浮桑点点头,“可是,现在即使知道是假的,也晚了。” 这时,随着大夫进来的还有一人,那人朝秦浮桑看去,“公子,襄王……死了……” “什么?”秦浮桑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起得太快,忽然觉得一阵头晕,秦浮景见状,立马上去扶住了他,关切道,“兄长……” 秦浮桑摆了摆手,表示没事。门口的大夫见状,立即走上前来为他把脉。 一旁的秦侯立即朝回禀的那人看去,急切道,“怎么回事?襄王怎么也死了?”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老天是在和南朝开玩笑吗?先是皇上去逝,现在又是襄王,真是天不佑我朝啊…… “遇到山匪……”那人吞吞吐吐的说道。 “山匪?”秦浮桑怒极反笑,“哪个山匪有那么大的能耐和朝廷对抗?就算他们不认识襄王,但那么大的皇室仪仗他们不认识吗?又不是微服过去的。这个徐苏,当真是敢谋,也敢做,做的还这般滴水不漏,到现在,他到底是什么人都不知道,更别提抓住他了。” 下人甚少看见秦浮桑动怒,眼下见他这边火大,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好了,你下去吧!”秦浮景挥了挥手。 那人立马躬身退了出去。 一边的大夫也已经诊断完毕,道,“都是些皮外伤,加之精神紧张没有好好休息所致,公子上些外伤药,再好好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多谢大夫。”秦浮景道。 那大夫施了施礼,然后便退了出去。 襄王逝世的消息很快传回了朝堂,众大臣痛心之余,更加极力推荐豫王赶紧继位,国不可一日无君,更何况还是现在这般情况,更加需要他立即继位,以一国之君的名义,全国通缉徐苏,如果凶手逃往别国,这便是更加复杂的外交,以一个王爷的名义,实在不便展开工作。 在群臣激愤,一片严词之下,豫王不得不顺意大势,于永庆三十一年夏,登基为帝,改国号为永昌。 登基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下发明旨,在全国通缉徐苏,民众要是有任何关于徐苏的消息,立即上报当地官府,消息属实者,奖励钱银。 太和殿 下朝后,新皇李欢着人宣了秦浮景进宫,“二公子!朕,想托付你一件事。” 秦浮景施礼道,“皇上请说。” “你和徐苏交过手,之前也和他有过来往,想必比旁人更加了解他。朕想让你暗中去追查徐苏的下落,再者……”他朝秦浮景看去,“这件事,我只相信你们秦家。你的父亲和兄长都不便出面,你并未入仕,这件事由你去做,最合适。” 秦浮景想也未想,便道,“是。” 李欢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路小心……” 秦府,书房 秦侯叹了叹,“现在南朝一片密云笼罩,我能做的,也只有期望你早日捉拿凶手,揭开这层层迷雾,还这南朝天空一片晴朗。” “是,孩儿一定不负所望。”秦浮景郑重道。 在秦浮景离开京城的第四天,前去接襄王遗体的队伍终于回到了京城,面容已模糊难辨,不过靠着他手中玉佩和耳后的胎记还是确认了他的身份。 密云笼罩的京城又陷入了一片哀悼之中。 第十二章谢家谢花楹 秦浮景追查的第一站便是须臾山,徐苏虽然不是安老先生的徒弟,可他所使的燕回剑法却是真的,所以,他打算找安老先生好好询问一番。 这天,他来到了去须臾山的必经之地临安镇。 刚走进,便见街上围满了人,喧闹的紧。此时有一极嚣张的男声传入了他的耳中,“小爷我告诉你,今儿你是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秦浮景听了听,便准备离去,哪知这时一女子冲开人群,竟跑来拉住了他的衣袖,“公子,救救我!” 绕是镇定如他,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惊,他连忙扯开袖子,道,“姑娘请自重。” 这时,刚开始说话的那嚣张男走了过来,看了看秦浮景,道,“哟,这是哪里来的小白脸,竟然敢坏小爷我的好事?” 他刚说话,那女子忽然对着秦浮景跪了下去,“求公子救救我!” “你求他做什么?”那嚣张男不屑一笑,“就他这样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救得了你吗?”说完,一低头,看见了他手中的长剑,“哟,还学人拿剑呢?你知道怎么挥吗你?”说完,一旁的下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公子……”那女子又扯了扯他的衣摆。 “你先起来。”秦浮景淡淡道。 那女子一听,犹犹豫豫的站了起来,然后躲在了秦浮景身后,朝那嚣张男看去,“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那嚣张男一看这架势,手指向秦浮景,“你确定要跟我对着干?” 秦浮景不答。 “呵……”嚣张男一笑,然后朝后面挥了挥手,“给我打,往死里打,尤其是他的脸,老子看了十分不爽。” 他这一招呼,立即有几个打手朝秦浮景的脸挥去,只见秦浮景不紧不慢,衣袖一挥,脚一抬,三两步便把那几人打趴在地。 那嚣张男一看,“嗬,还有两下子啊。”说完,手握成拳便要对秦浮景攻去。 “慢着!”一声娇俏声突然响起。 一着淡绿色衣裙、圆脸俏丽的女子从人群当中走来,“谢远,你又在干什么?”女子朝那嚣张男看去。 “谢花楹!你又来破坏我好事。”那被称之为谢远的嚣张男叫嚣道。 谢花楹看了看那女子,然后待看见一旁的秦浮景时,眼睛突然一亮,“咳……”她假装咳了咳,然后转身朝谢远道,“小心我回去告诉爹,上次那顿鞭子你就忘记了?” “你……”谢远顿时像被踩着尾巴了的猫,“你就会拿爹威胁我。” “你管我,反正有用不就行了!”说完,对着那几个倒地的打手喝道,“你们还不滚回府去,当心我回了我爹,扒了你们的皮。” “是,大小姐!”那几人连忙站了起来,一溜烟便消失在了人群里。 谢远一看,“你……” 谢花楹一笑,“我什么我……” “你别被我抓住把柄。”说完,拨开人群恶狠狠的走了。 谢花楹无奈摇了摇头,然后走到了那女子身边,“姑娘,刚才真是对不住了。我二弟从小被宠坏了,你别放在心上。”说完,拿出了一锭金子放在了她手上,“这是给姑娘的赔偿。” 那女子接过,道,“多谢姑娘。”然后对着秦浮景福了福身,“刚才事态紧急,还请这位公子勿怪。”说完,便也离开了。 见事情解决了,一些围观的群众也便散了。 秦浮景打算离开,谢花楹一见立马围了上去,“公子不是临安镇的人吧!” 秦浮景不答,连眼睛都未曾抬过。 谢花楹一见,立即转到了他前面,笑道,“你长得真好看,走路的时候衣袂飘飘的,真像画里面的人。” 秦浮景脚步未停,脸色未变,压根没有理她的打算,“你叫什么啊?”谢花楹又道。 见秦浮景依然不说话,谢花楹忽然两手一伸,秦浮景立即止步,险先撞进她怀里,“你……”秦浮景皱了皱眉 谢花楹一笑,眼睛明亮,“你没有回答我问题呢!” “这位姑娘,大庭广众之下,还请注意你的言行。”秦浮景正色道。 “哦?”谢花楹狡黠一笑,“大庭广众之下不行,那是不是私下里对你就可以不用注意言行啦?”说完,她眼珠一转,“那你跟我回府,你可以慢慢跟我说。” 走了一个男土匪,现在来了一个女土匪,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无理取闹。”丢下一句话,秦浮景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着远远离开的白色身影,谢花楹渐渐露出了一个笑容。 经过一夜的赶路,秦浮景终于在第二天早上到了须臾山。 他刚下马,便有一声音突然响起,“原来你是来须臾山的啊!” 秦浮景眉头微皱,朝来人看去,正是谢花楹,“你来做什么?” 谢花楹一笑,“我不来做什么,我是跟着你的,你去哪我便去哪。” 秦浮景朝她看去,心下起了一丝疑心,“你是什么人?” “我?”谢花楹眨巴眨巴眼睛,“我是谢花楹啊!临安镇的谢家你听说过吗?我爹是谢愠,在江湖中有些名望的。” 谢愠?他从未听说过。 “你不要再跟着我了。”说完这句话,他便不再理她,径直上了山。 可谢花楹才不会听他的话,依然欢快的跟了上去。 “你来须臾山干什么?这里又没什么好玩的,风景嘛也就一般般。难道……”她快速跑到秦浮景身边,“难道是来找安爷爷的?” 秦浮景一听,立即停下了脚步,“你认识安老先生?” “啊,你真的是来找安爷爷的啊?”谢花楹嘟囔着,“我当然认识啊!我刚刚不说了吗,我爹也是江湖中人,加之临安镇离这也不算太远,我爹每年都会过来看安爷爷,我也跟着来过两次。” “那烦请姑娘带路。”秦浮景忙道。 “你找安爷爷有急事啊?”看他这神情,谢花楹更加好奇了。 见秦浮景不答,谢花楹无奈道,“好吧好吧,我带你去。”说完,便真的走到前面,给他带起了路。 一个时辰后,她指了指前方的两层小屋,“就是这。”他看向秦浮景,“也幸亏你是遇见我了,不然这七弯八拐的,你找到这里可要费不少时间。” “多谢。”说完,秦浮景便朝小屋走去。 第十三章线索中断 秦浮景敲了三声门,不一会,便有一七八岁模样的小男孩跑了过来,“你们找谁?” “不知安老先生可在?”秦浮景问道。 “你们找安爷爷什么事?” “有些事情请教,还请通传一声。” 那小孩见来人十分客气,便侧过了身,“那你们进来吧!” 那小孩将秦浮景和谢花楹带入正堂,转身便出去了,不一会一位老者走了进来,“谁找我啊?” 秦浮景施了施礼,“在下秦浮景,这次冒昧上山打扰了安老先生十分抱歉。只是有些事还需请教老先生,还请老先生莫怪。” 见他如此客气,安林捋着胡子满意的笑了笑,“现在这世道,还有公子这般知礼的年轻人,不多见了!”说完,那小童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放好三杯茶后,便退了出去。 这时谢花楹朝安林走去,笑道,“安爷爷,您还记得我吗?” 安林一笑,“你是?” “我是谢花楹啊!谢愠的女儿。” “哦!”安林想了起来,“你小时候我见过,没想到时间一恍,当年的稚童竟长这么大了。” “是啊!安爷爷。” “你们过来找我什么事啊?”安林问道。 “不是我。”谢花楹朝秦浮景看去,“是他找你。” “还请谢姑娘出去一下。”秦浮景道。 谢花楹撇撇嘴,“还有什么天大的秘密不成。出去就出去……” 看着谢花楹走了,秦浮景立即道,“不知老先生可知道徐苏?” “徐苏?”安林一愣,“前不久才有人来我这打听过他。怎么?你们为什么会认为老夫认识此人呢?” “因为他会使燕回剑法。” “燕回剑法。”安林有些惊讶,“老夫未收过徒,这套剑法我也许久未施展于人前,你们这些小辈为什么会确定这个徐苏所使的剑法就是燕回剑法?” 秦浮景皱了皱眉,“有幸在宫内见人演练过一次。” “多久以前?”安林问道。 “五年前。” “是不是这样。”说完,立即抽出一剑,给秦浮景展示了一遍燕回剑法。 看完,秦浮景眉头渐渐加深,安老先生刚刚所展示的招式倒是和他在宫内看到的剑法一样,不过,徐苏那日挥的和今日的就不太一样了。 “是不是和那徐苏的不太一样?”安林道。 秦浮景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燕回剑法有几个招式很有记忆点,让人一见便难以忘记,不过要想学会全套剑法,必须我亲自教授,不然不可能一模一样。”安林道,“宫里会的那位,还是我十年前指点过的,只有其形,不过招式倒是八九不离十了。至于那位徐苏,可能是练了其中有记忆点的几招,让你们误以为是燕回剑法了。” 安林说完,一室寂静,他朝秦浮景看去,“这徐苏做什么了,这么多人打听他,还冒充我的燕回剑法。” 秦浮景顿了顿,“还请老先生见谅……” “罢了罢了……”安林连忙摆了摆手,“不方便就不用说了。” 秦浮景想了想,又道,“不知前段时间,这须臾山上可有异常?” “是有几个黑衣人来过。”安林道,“那天我刚好从南边回来,便见一伙黑衣人急匆匆的下了山,我见屋内没有异常,便就没有深究。怎么,你是在找他们?”他朝秦浮景看去。 秦浮景点了点头。 “那老夫便帮不上什么忙了。那几人皆是黑衣蒙面,都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那……今日打扰老先生了。”说完再次施了施礼,便往门外走去。 “问完了?”门外的谢花楹道。 秦浮景不语,径直往山外走去。 一路上见秦浮景都不说话,谢花楹奇道,“不是去问问题吗?难道没有告诉你满意的答案?” 秦浮景依旧未说话,下了山便利落的飞身上马,往临安镇的方向而去。 衣袂翻飞间,又撩花了谢花楹的眼。 待回过神来,立即翻身上马,朝前方白色的身影奔去。 到达临安镇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两夜未眠,秦浮景决定在临安休息一晚,明天启程回定京。 这边的线索断了,他打算回定京再想别的办法。 谢府,谢花楹刚刚踏进院子。 “你这两天又野到哪里去了?” 谢花楹一听,立马换上一副十足的笑容,朝来人叫道,“娘!您怎么在这?” “怎么?你是希望我不在这吗?” “没有没有……”谢花楹连忙摆手,然后讨好似的拉住了她的胳膊,“我怎么敢啊,娘!” “你有什么不敢的?”她立马打掉了谢花楹的手,“一个姑娘家,两晚不见人,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你今后怎么嫁的出去。” “娘……”谢花楹撒起娇来,“我才多大,什么嫁不嫁的。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我累了,想休息了。”说完,半哄半推的把她娘请出了院子,“娘,您忙去吧!我就不送了啊!” “花楹……”她娘忽然拉着了她胳膊,“娘总觉得你这段时间怪怪的。” 她眼睛一眨,“哪有……” “你以前虽然也胡闹,可从没有夜不归宿的时候,自从你上次消失了一天回来后,娘总觉得你哪里不一样了。” “哪有,娘,您想多了。” “你老实告诉我,那天是不是有什么人欺负你了,你告诉娘,看娘不去扒了他一层皮。” 谢花楹噗嗤一笑,“哪有人敢欺负我,我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谢花楹斩钉截铁道。 也是,从小她这女儿便性子跋扈,加之又有武艺傍身,哪里有人敢欺负到她谢家头上去,这样一想,她便放下心来,“好吧!那你休息去吧!” “好嘞,谢谢娘!”说完,便蹦蹦跳跳的进了屋。 “小姐,您回来了。”谢花楹刚进门,便立即有一婢女端了茶进来。 “嗯,把茶搁那,你下去吧。”谢花楹道。 那婢女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是。” 谢花楹坐下,两手撑着脸颊,自言自语了起来,“你大概明天就回京了吧!” 第二日,客栈 见客人下楼,掌柜的立马迎了上去,临安镇来来往往人也不少,倒是甚少看见这般俊秀的公子,“公子准备走了?” 秦浮景点了点头。 “那公子一路慢行。”那掌柜道。 “多谢。” 第十四章谢花楹来到定京城 三日后,秦浮景回到了定京城。 “那这样说,这条线索就断了。”秦浮桑听完秦浮景的调查结果,又忧心了起来,徐苏此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全南朝上上下下搜查了这么久,可半点结果都没有。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他又问道。 “兄长。”秦浮景抬头看向他,“你说,徐苏为什么要刺杀先皇?是有仇,还是替别人做事的杀手?” 秦浮桑沉默了一瞬,“如果要说有仇,那天下人对皇帝有仇的多了去了,这方面实在无从下手。如果要说到替别人做事,我看倒有几分可能,他背后有一股势力,刺杀之后的潜逃,一个人是完不成的。” “那谁最有可能?” “先皇死了谁的收获最大?”秦浮桑道。 “兄长是说当今圣上?” “我也糊涂了。”秦浮桑摇了摇头,“徐苏又是圣上带进宫的……” “如果不是内乱呢?” 秦浮桑朝他看去,“你是说北朝?”说完摇了摇头,“那更加不可能了,北朝皇帝萧晨也是刚刚登基,他们朝政比我们还乱,哪有多余的精力安排这样的刺杀。” 正一筹莫展间,门外忽有小斯来报,“二公子,府外有一自称谢花楹的女子找您。” 秦浮桑一听,立即朝秦浮景看去,“女子?” 秦浮景皱了皱眉,然后道,“兄长,我出去看看。” 来到门外一看,可不正是一身绿衣的谢花楹。 见他出来,谢花楹立即走了上去,“你出来啦!” “你怎么知道这?” 谢花楹一笑,“我机灵呗!那天你不是对着安爷爷自称秦浮景吗?我稍加一打听不就知道你住这了。”说完,她朝秦府看了看,“没想到你就是秦侯爷的二公子秦浮景,你可在定京城里出名的很啊!” “谢姑娘。”秦浮景正色道,“你这样贸然跑到这来,成何体统?你还是快些回临安吧,我还有事。”说完准备离去。 “哎……”谢花楹立即抓住了他的胳膊,“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我大老远的来找你,你好歹也该尽尽地主之谊吧!” 秦浮景立即甩开了她的手,力气大得险些让她站不稳,谢花楹一见,立刻柳眉倒竖,“你怎么回事啊?我不过是隔着袖子拉了你一下,你有必要这么大的反应吗?又不是姑娘家家的。” “姑娘自重。” “我哪有不自重了。”谢花楹怒道,“我不过是情急之下碰了你一下,你是个大男人又不是瓷娃娃,碰都碰不得了?” “我不喜外人触碰。” “你……”谢花楹被这样一噎,气得愣在了当场。 “怎么吵起来了……”这时秦浮桑突然走了出来,看了看场面后微微一笑,“这位姑娘有话好好说,我这位二弟自小性子有些冷淡,还请姑娘不要同他计较。” “我哪里有同他计较,他精贵的很,我刚刚不过是轻轻拉了他一下,他就像甩抹布似的一下将我甩开了,险些让我摔倒。”谢花楹没好气的说道。 “原来是这样。”秦浮桑一笑,“这也怪不得二弟,他自小就是这样,不太喜欢别人触碰,还请姑娘莫要见怪。” “真是怪人。”谢花楹暗暗瞪了秦浮景一眼。 “他就是这样,从小也不爱和别人打交道,因此也不太会说话,要是哪里得罪了姑娘,我先在这里给他道歉。” “算了算了。”谢花楹摆了摆手,“本姑娘就不同他计较了。” “那如此便多谢姑娘了。”说完,他顿了顿,又道,“不如……今日便由我这个当大哥的请这位姑娘吃顿饭,就当给姑娘赔罪。” “嗯……甚好甚好……” “浮景,你也一起去吧?”秦浮桑朝秦浮景看去。 “不了,兄长,我还有事。”说完,便又准备离开。 秦浮桑赶紧拉住了他,“就当陪大哥散散心行不行?”见他不说话,秦浮桑笑了笑,“好了,走吧!” 接着一行人便来到了来燕楼。 刚进门,便有小二迎了上来,“几位贵客里边请!” “嗯?你们以前那个一张圆脸人挺机灵的那个伙计呢?”秦浮桑问道。 那小二忙回道,“他啊!家中老母亲生病,回乡下照顾去了!” “哦……”秦浮桑点了点头,“那你便给我们寻个好位置吧!”他对着那小二道。 那小二忙一笑,“纵使贵客不说,也肯定得给安排好位置不是!”说着便把他(她)们带到了二楼一视线特别宽阔的地方。 秦浮桑一看,满意的点了点头,“嗯,你们这来燕楼的小二都不错,人周整、也机灵。” “谢贵客夸奖。”小二笑道,“不知今儿几位想吃些什么菜?” “新菜都上上来。”说完,赏了那小二一锭碎银子,“下去吧!” “谢过这位贵客。”说完,那小二便下去给他(她)们招呼菜去了。 谢花楹四处看了看,“嗯,这定京城可比以前繁华多了。” 秦浮桑疑道,“姑娘以前来过京城?” “不只来过。我小时候住这的。” “哦?那为何搬走了呢?” “大人的事,我也不清楚。不过,住哪也都一个样。” “姑娘倒随遇而安的很。”秦浮桑笑道,“对了,姑娘是怎么认识我二弟的?” “他不是去须臾山吗,途经临安镇,这一来二去的也就认识了。”谢花楹有些不以为然。 秦浮桑一听她说须臾山,有些惊讶,忙朝一旁的秦浮景看去,浮景把这么重要的事都告诉她了?现在,这姑娘又找上门来……难道…… 秦浮桑暗暗笑了笑,也罢,浮景年纪也不小了,想着他又朝谢花楹看了看,只见她两手托腮,眼睛明亮,也算是娇俏可爱,至于家世嘛,看她这一身打扮,应当也不会太差,只要浮景喜欢,他第一个支持。 想到这,他又道,“姑娘怎么没有和我二弟一同回京呢?这么远的路程,一个单身姑娘,危险的紧。” “我也想啊!没成想他动作那么快,第二天一大早的我去找他,掌柜的就说他已经退房走了。”想到这她似乎还有些怒气,“我还是问了掌柜他离去的方向,才追到京城来的。” “是这样啊!我二弟一直都不懂得怜香惜玉,让姑娘受委屈了。” 刚说完,精美的菜肴便上了上来。谢花楹一看,“哇!这定京城的菜就是和我们临安的不一样,这一道道的,像艺术品!” “那姑娘快些尝尝!”秦浮桑笑道。 第十五章叶九夏和谢花楹吵架 谢花楹夹起其中一道菜,刚想往嘴里送,这时一道嘲讽的声音突然响起,“哟,这是哪里来的乡巴佬,在这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谢花楹柳眉一竖,朝来人看去,“你是谁?” “本小姐叫叶九夏,家父官拜九卿之一。”说完,她瞟了瞟谢花楹,“你又是谁,为什么和秦大哥他们一起吃饭?” 秦浮桑一看这架势,立即站了起来,笑着朝叶九夏看去,“九夏,你怎么在这?” “幸亏我在这……”说着她连忙朝秦浮景走去,坐在了他身边的椅子上,“要不然浮景哥哥被哪只狐狸精勾引去了,都说不定。” 谢花楹一看她这阴阳怪气,明里暗里都在骂她的模样,便怒从心起,“你说谁呢?” “我说谁谁心里有数。” “你……”谢花楹立即朝一旁还在默默吃饭,压根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秦浮景看去,“你就让她这么欺负我吗?我可是你带进京城的,你可要对我负责。” “什么?”还没等秦浮景开口,叶九夏立即激动的站了起来,“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什么……”谢花楹一副委屈样,“本来就是浮景把我从临安带回来的啊!我们刚刚才从秦府出来,特意到这来吃饭的呢!”说完,还含情脉脉的瞟了瞟秦浮景。 叶九夏立即朝秦浮景看去,只见他仍然慢条斯理的吃着饭,压根不管也不看她们,不过,他也未否认,不是吗? 难道……她朝谢花楹看去,他真的喜欢她? “好了好了!”秦浮桑立马出来打圆场,“你们也别吵了,先坐下吃饭吧!我们边吃边说。” “我吃饱了。” 他刚坐下,只听秦浮景淡淡说了一句,然后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好了!”秦浮桑无奈一笑,“浮景走了,你们想必也没有心情吃了,不如我这个大哥送二位回去?” “不用秦大哥麻烦了,九夏先走了。”说完,也匆匆离开了。 待叶九夏一走,秦浮桑开口道,“谢姑娘当真演得一手好戏!” “有吗?”谢花楹无辜的眨了眨眼,“你们不是也没说话?” 秦浮桑一叹,“九夏自小喜欢他,可是二弟就从未把她放心上。她是个好姑娘,我一直把她当妹妹,今日让她彻底看清也好,免得再在二弟身上蹉跎时光,白白浪费了大好年华。” 谢花楹一笑,“你当真是位好大哥。” “好了。”秦浮桑看了看窗边的天色,“时辰也不早了,我送姑娘回去。”说着便准备起身。 “不用了。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秦浮桑刚想问,她都这么久未回京了,还有什么事,谢花楹便已经下楼了,秦浮桑无奈摇了摇头,“这风风火火的性子……” 秦府,秦浮景房间 “你真的不喜欢那谢姑娘?”尽管他刚刚自回府便问了无数遍秦浮景这个问题,但是他还是想最后确认一遍。 待看见秦浮景还是摇了摇头后,终于死下心来,“那当时在来燕楼你为什么不否认呢?” “懒的辩解。”秦浮景淡淡道。 秦浮桑颇为无奈,他这弟弟哪里都好,就是性子冷淡,不懂情之一事,为此不知伤了多少姑娘的心,“这么多年,你就真的没有一个喜欢的?”他仍然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没办法,再这样长此以往,依他这这无欲无求的模样,他真怕他哪一天就彻底远离红尘做道士去了。 “兄长。”秦浮景淡淡的看着他,“好好好……”秦浮桑立马投降,“兄长再也不问你这些事了。”说完又一叹,“我回房休息了。” “兄长慢走。” 秦浮桑一看他这副模样,严重怀疑他这二弟是不是神仙下凡,这世是要修仙问道好位列仙班的,不然怎么这般无欲无求,淡漠疏离。 唉…… 齐府 “爹,您这几天怎么总是愁眉不展的?” 问话的是齐昭的嫡子齐安,他这人在官场上没什么本事,但是偏偏自我感觉非常良好,总认为是凭着自己真本事让众大臣对他礼让三分,殊不知都是看着他爹的面子。他这几天看着自家爹总是皱着眉头,哀哀叹叹的,觉得十分奇怪,故此来问问。 齐昭抬头看了看他,这一看更是觉得齐家的未来堪忧得很,“唉……你要是有秦家那两位公子的一半,为父也不必忧心不已了。” 齐安一听秦家就浑身不舒服,“您自小就拿我和他们比,有什么好比的,那秦浮景整天板着一张脸,活像谁欠他钱似的,以为自己有多厉害。” “唉……你啊……”齐昭摇了摇头,“自己不思进取,还好意思说别人。” “我哪有不思进取了,陛下交给我的任务,我不是完成的很好吗?” 完成的很好?齐昭暗暗自嘲一笑,三天两头就有同僚过来找他,说他这个公子实在是……唉……说的好听点是单纯、不谙世事,难听一点,就是蠢,枉他齐昭半辈子,竟生出这么一个不堪大用的儿子……“安儿啊!齐家的担子,迟早要交到你手上,你可得多听、多想、多看啊!” “我知道。不过,眼下新皇登基,正是用人的时候,我怎么感觉您好像生出了退隐的心思呢?” 唉……这个儿子啊!看事情永远只看表面,“你以为新皇是先皇呢?先皇管理朝廷喜欢平衡。咱们这位新皇就不一样了,要想种出新的庄稼,可不得先把地里老得老、死得死的一些东西先拔掉吗?只有清除了地里原先的,才能种出新庄稼啊!” 齐昭愣了愣,有些似懂非懂,“陛下为什么要重新种庄稼啊?” “咱们这位陛下,有手腕、有心机、也有魄力,势必会除旧革新,培养自己的新政权。老一辈退场,南朝官场,就看你们年轻人的了。” “哦……” “所以啊……”他朝谢安看去,“齐家的未来就要靠你了。你等着吧,少则半年,多则一年,陛下肯定会找着理由,换了为父这个丞相的。” “可我……”不知为何,听着自己父亲这样人,他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齐昭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跟着我处理了这么久的政务了,怎么就比那秦家大公子差那么多呢?现在秦大公子几乎可以独挡一面,秦侯都不需要操什么心了。你们年纪相同,家世也差不多,你可得加把劲啊!” 齐安撇了撇嘴,“哦……我知道了,爹。” 第十六章 齐府灭门 看着他这样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他当真是心口憋得慌,连忙对他摆了摆手,“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休息去吧!” “是,爹。” 看着他出了门,他摇头一叹,也准备上床休息。 即使是夏季,到了深夜,风一吹,也带来了丝丝凉意。可齐昭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一闭眼,脑袋里就全是齐家的未来该怎么办,这齐氏一族的担子自己那个榆木一般的儿子怎么挑得起? 这些问题一闭眼就如潮水一般向他脑袋袭来,让他怎么都无法安然入睡。 又是一个翻身,他轻轻睁开了眼睛,忽然只觉得前方好似有一个影子,他吓得一个激灵闪过,待定睛一看,只见那黑影举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剑正朝他刺来。 他立即清醒了过来,“来人呐!有刺客……” 他慌忙跳下床,堪堪躲过一剑,便连忙朝门外走去。 慌忙打开门,一看,只见院子里人影闪烁,竟有五六个杀手,在悄无声息的进行一场大屠杀,无数熟悉的、陌生的面孔在他面前被割喉,被寒剑刺入胸膛,被一剑毙命,他(她)们甚至喊不出一句完整的救命,就倒在了血泊里,这一定是在做梦,对,他一定在做梦,他使劲抽了自己两下,脸上的刺痛告诉自己,这不是梦,这是真的,这是现实。 他立即喊去,“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害我齐家?” 无人回答他,“你们是谁?我齐昭和你们有何仇怨,你们竟连这些下人都不放过?”他疯了一般跑下楼梯,抓住一个蒙面人的手,想看清他的真面目。 那黑衣人抬脚一踹,堂堂丞相,竟被人硬生生的踹倒在地,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你们是谁,到底是谁……” “齐相……”一道女声突然响起,伴随着寒剑割破血肉的声音,令他的心头狠狠一颤。 他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朝来人望去,正是出现在他屋子里的人影,“你是谁?” 那黑影缓缓摘过面巾,一副极其年轻的面容出现在他眼前,只见那女子长得娇俏灵动,可是,他却不认识,“老夫不认识你。” 那女子一笑,“认不认识的不重要。你只管知道,我是为我一家满门报仇的就行了。”说完,他抬了抬手,齐昭眉头一皱,立即几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爹……救救我们……我们不想死……” 不…… 他疯了一般转过身去,看着来人,心瞬间沉入了谷底,“安儿、怜儿、惜儿……”他跌跌撞撞的跑过去,看着他(她)们浑身是血,满眼惊恐的看着他,期待他能救他(她)们。 齐昭颤抖着身体,转过身,看向那女子,“你要报仇,杀我一个便好。老夫求你,放了我的儿女。” 那女子一笑,带着满眼的嘲讽和狠厉,“当初我爹也说过这样的话,可没见你齐大人手软呀。天道轮回,你灭我满门那晚,就应该知道,会有今天。”说完,眼底的冰冷一闪而过,“杀了他(她)们。” “不……”他立即扑了过去,“不要……老夫求你……”说着,堂堂丞相,南朝曾经呼风唤雨般的人物,竟朝一女子跪了下去,“只要你能放了我儿女,齐府、齐氏一族以后都是你的,数不尽的钱财,万人之上的权利,都是你的,我只求你,放了他(她)们……” 那女子冷冷一笑,朱唇微启,“杀。” “不……不……”齐昭如疯子一般,扑向那挥剑的黑衣人,只是……凭他那抖得如筛子一般的身体,怎么可能快得过他们手中的剑…… 当一片血雾蒙住他的眼睛,当朦胧间看着他(它)们一个个倒下,双眼惊恐的模样如一道惊雷瞬间炸遍他的五脏六腑,“不……”他摸了摸脸上还温热的血,“不……不……” “怎么样啊,齐大人!看着自己亲人一个个死在自己眼前,这滋味还不错吧?” “不……这不是真的……不是……”他的儿子,他的儿子怎么会死,明明……明明几个时辰以前他还是那样鲜活的站在自己眼前,不会的,不会的…… “齐大人,您现在可真的是老了,不中用了。”说完,轻轻一笑。 “不……不……” 这时,有一身影走到了那女子身边,嫌恶的看了齐昭一眼,“他不是疯了吧!” “怎么可能。”那女子看向齐昭,“齐大人叱咤南朝朝廷几十年,见过的风风雨雨比我们走的桥还要多,怎么可能轻易就疯了,一定是诓骗我们呢!”说完,她走下楼梯,慢慢来到了齐昭身边,“齐大人,你就别在我这装疯卖傻了,就算您是真疯了,我也一定会杀了您的。我这人性子乖张,可是没有同情心的。” 刚说完,忽然寒光闪过,那女子轻轻一笑,然后一个轻盈的转身,便躲过了齐昭的一击,“哟,一把匕首就想杀我?您未免也太高估自己了。” “你这个魔鬼、妖女,我要杀了你……”说完,举着匕首,使尽全身力气朝他刺去,那女子冷冷一笑,“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说完,利落的挽动手中长剑,一剑便刺入齐昭心脏。 “呃……”齐昭睁大着双眼,不敢置信的朝自己身上看去,只见鲜血顺着剑身滴滴答答,“呃……”他跪倒在地,“想……想不到……我风云半生,竟……竟落得……这样草草收场,当真……不甘心……”说完,倒地,然后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留的活口怎么样?”那女子冷冷道。 一旁的黑衣人立即道,“放心吧,主子。刚刚往后门溜了,而且绝对看清了您的样子。” “嗯。”那女子一笑,然后朝院子里看去,满地的鲜血和尸体,她甚是满意,“今晚你们辛苦了。走,好酒好肉吃着喝着去。” 她最后一次望向这个院子,记忆慢慢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重叠,爹、娘、哥哥,小素给你们报仇了,今后,你们便可以安息了…… 酒过三巡,她慢慢一个人走回街上,来到她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她抬眼看去,熟悉的是,这里便是她十岁之前住的地方,陌生的是,现在这里已经成为了一家酒楼。 十年前的一场大火,将这里烧得干干净净,连同她的屋子,连同她爹、娘、哥哥和无数陪伴过她的人的尸体。 是的,就算是死了,那群畜生也没有放过他们,第二天的一场大火,烧尽了一切,连死人也不放过,她连给他们下葬的机会都没有。 呵……她轻轻一笑,带着无尽的悲凉。 “爹、娘、哥哥,我明日就要走了。这次,很有可能不会再回这里,大仇已报,你们得以安息,我也安心了。” 第十七章 他到底是男是女 刚到卯时,给齐府提供新鲜蔬菜的菜农按照往常来到了后门口,可是今日却未见人来和他交接,以往这个时辰非常热闹的后院,现在也是静悄悄的,“怎么回事?”他又在门口等了一会,可是还未见有人出来,眼看着日头出来,菜便不新鲜了,他连忙推开后门,准备进去看看。 门吱呀一声打开,声响划过寂静的后院,竟让他有了一丝害怕,“怎么回事,人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他慢慢走进后院,走过厨房,眼看着便要来到内院了,怎么还没有人?他心下疑惑不已,“难道还在睡觉?”不可能啊,就算主子还在睡,满院的下人应该早起开始准备了啊!这实在有些不用寻常。 他又往里走了走,周围还是寂静一片,这时,一阵风吹来,他闻到了些不对劲,他又使劲了嗅了嗅,“血腥味?” 他连忙朝风吹来的方向走去,一个拐弯后,他立即止住了步子,紧接着腿肚子开始打颤,全身开始哆嗦,他瞪大着双眼,看着满院的残肢断臂,满地的鲜血和尸体,其中有几具身上已经爬满了苍蝇蚊虫,“呕……”这满院的血腥味加上这样一副景象,他一下恶心呕吐了起来。 吐完后,急忙转身朝门外跌跌撞撞跑去。 一夜之间,齐府满门被灭,这件事顿时在定京城里炸开了锅,无数流言蜚语开始传遍大街小巷。 满朝震怒之余,突然有一自称齐府的小斯来到府衙报案,说是亲眼看见了凶手的长相。 于是府衙画师按照那小斯的描述,很快画出了凶手的长相。 竟然是一圆脸俏丽的女子,画像很快张贴了出去,不到一个时辰,便有来燕楼的小二来报案,说是见过此女子,这女子姓谢名花楹,日前跟着秦府的两位公子来过他们那吃饭。 满朝震惊,皇帝李欢立即传了秦浮景和秦浮桑至太和殿问话。 “怎么回事?怎么又和你们扯上关系了?”皇帝朝两人看去。 “回陛下,”秦浮桑立即道,“照现在来看,这女子当初跟着浮景回京就是一个阴谋。” “如果是一个阴谋,如果是从头至尾都是谋划好的,她明知道秦二公子的身份,为什么还要跟着他,跟着他到秦府,还和你们一起吃饭,他不怕出现破绽,被你们发现吗?”皇帝问道。 “是,这也是我们一直想不通的。”秦浮桑自己也是满腹疑团。 “进京来杀人,还如此明目张胆、大摇大摆。呵……朕当真也是第一次见这种不按常理,行为如此乖张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女人。”皇帝嘲讽一笑,“这个谢花楹敢如此挑战皇权、君威,那朕,便让她知道厉害。”他冷冷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谢氏一族要是不把人交出来,朕,灭定了。” “皇上……”这时,秦浮景突然开了口,“这件事或许有蹊跷。她以如此残忍的手法,在京城官宅悄无声息的灭了齐氏满门,可见此人手段狠辣、心思十分细腻,而且手底下的人武功也特别高。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却跑出去一个不会武功的小斯,而且还是一个看清了她长相的小斯,这很可疑,仿佛就像明着告诉我们,杀人的是她谢花楹。”说完,他看向皇帝,“所以,我想请陛下给我一点时间,我想去临安镇查一查。” 皇帝皱了皱眉,“你还有别的发现或者依据没有?不然朕不能贸然做这个决定,她是一个杀人犯,杀的还是齐相满门,此举严重挑战了朕的底线,严重挑战了南朝的律法。朕不能凭借你的这样一个猜测去给一个杀人犯可能逃跑的机会。” “我知道。”秦浮景点了点头,“其实……还有一点。我总觉得,这个谢花楹的做事方法和给人的感觉,特别像……” “徐苏?”秦浮桑接着他的话很肯定的说道。 “兄长也这样觉得?” 秦浮桑点了点头,“在家时我就想给你说了,可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兄长,你难道忘了他找人假扮安老先生的事了吗?” 秦浮桑朝他看去,“你的意思是说,徐苏带着人皮面具,冒充谢花楹?” 秦浮景点了点头。 “可他为什么要冒充她呢?”秦浮桑有些不解,“当初他刺杀先皇,如此轻易的就逃了出去,这么久我们都找不到人,难道就是去临安冒充谢花楹了吗?”说到这他更是不解了,“她为何要如此舍近求远?既然他有制造人皮之术,冒充京城里的哪一个不行,京城人里这么多,以他的本事,他肯定能很好的伪装过去。为什么要跑到临安去?” 秦浮景摇了摇头,“这也是我不解的地方,不过她冒充谢花楹,而且还故意放跑一个看见过她脸的小斯,很有可能是她或者是谢家对他做了什么事,以此对他们的报复。” 秦浮桑想了想,“这倒是很有可能。” “谢家很有可能知道徐苏此人,不过,现在要是能找到真正的谢花楹就更好了,当然如果她还活着的话。他两次刺杀,以他对齐府的杀人方法来看,极有可能是报复,不然不可能全府上下,连一只狗都不放过。如此极端的杀人方式,我们现在可以排除是政治上的因素了。”说完他朝皇帝看去,“徐苏此人心思缜密,行为乖张,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不可能是毫无理由的,因此他冒充谢花楹,一定不可能是心血来潮。所以,现在我们如果能查清他和谢花楹或者谢家之间的纠葛,便能知道徐苏的身份,以及他为什么要刺杀先皇和灭齐府满门。” “嗯……”皇帝点了点头,“你这样一分析,确实很有道理。不过,朕还有一点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着你进京呢?就像浮桑说的,他不怕被你们看出破绽,打草惊蛇吗?” 秦浮景摇了摇头,“这个目前还不清楚。不过有点可以了解,徐苏此人说话行事都极其乖张,恐怕不能以常理论之。” 这时,秦浮桑朝他看去,“现在这件事已经闹的满城风雨,你不怕他已经先下手杀了谢氏一家吗?” 秦浮景摇了摇头,“他不会杀的。一他目前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开始怀疑他的身份了,二他要是自己想杀谢家,就不会多此一举让一个小斯跑出去了。照他的想法来看,他就是想以杀了齐相满门为罪名,通过陛下的手,杀了谢氏一家。这个人对自己非常自信,所以,他绝对不会杀了谢氏一家的,起码,不会是现在。” “好吧!”皇帝点了点头,朝秦浮景看去,“朕相信你的判断。事不宜迟,你明早便动身,早去早回。” “是,谢过陛下。”秦浮景说完,正准备离开,哪知这时自家兄长突然幽幽来了一句,“那这徐苏到底是男子还是女子啊?”说着他朝皇帝和秦浮景看去,“他是徐苏时我可看不出他是女的,同样,他扮谢花楹时,我也看不出他是男的,所以,他到底是男是女?” 皇帝一笑,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人抓住了,不就知道了。” 第十八章一场大火 秦浮桑和秦浮景两人正准备离开,这时,有一内侍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启禀皇上,府衙张大人刚刚派人来报,说齐府半个时辰前突然着了火,等火卫队赶过去时,火势已经蔓延了几乎整条街,眼下还未熄灭。” “什么?”皇帝大惊,“无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起火?况且……那府里不是没人了吗?怎么着的火?” “启禀皇上,据张大人的现场初步推断,起火点不是在齐府内,而是旁边的一闲置的院子。” “既是闲置院子,又怎么会突然起火?” “据附近的人说,是几个小孩进去玩炮竹导致的起火,加之附近的几处宅院都无人居住,所以起火后没能及时发现,所以才导致蔓延开来。” “可有伤亡?” “这倒没有。就是……就是齐相府里的遗体都无法移出来,眼下只怕都烧干净了……” 皇帝捏了捏眉心,良久才道,“朕定会找到凶手,以慰齐相满门亡灵。”说着他朝那内侍看去,“立即传朕旨意,在宫中调三队火卫队过去,务必立即扑灭火势,然后让张大人来太和殿禀明事委。” “是,陛下。”那内侍立即退了出去。 “即是周围都无人居住,又为什么会有小孩去那放炮竹?那片是官宅,离主街道和百姓住的西区非常远,而且周围都安静的很,也没什么好玩的,怎么就会有小孩跑到那里放炮竹呢?”那内侍一走,秦浮桑便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很有可能是徐苏所为。”皇帝道。说完,他立即朝秦浮景看去,“朕看,你也别等明天了,徐苏这人做事太过嚣张和残忍,你今晚连夜动身,立即去查明真相,朕倒要看看,这徐苏到底是何方神圣。” “是。” 秦府 “此去,你一定要小心。徐苏这人做事太没有章法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一回府,秦浮桑便对着秦浮景再三交代。 “是,兄长。” 秦浮桑一叹,“要不是京城这边太乱,我真想和你一起去的。” 秦浮景摇了摇头,“爹还需要兄长的照顾,不管是徐苏还是谢花楹都和我们打过交道,也不知是什么心思,兄长在京也要万般小心。” “这个我知道。”说完,看了看天色,“时辰也不早了,早些赶路要紧。” 秦浮景点点头,然后拿上佩剑便出了门,一身淡蓝色长衣渐渐没入了夜色中,直到再也看不见。 秦浮桑看着,然后慢慢走回了屋内,口中喃喃细语,“浮景,一路小心啊!” 临安镇,一破旧院子内 真正的谢花楹此时便被人捆绑在这里,她动了动麻得已经失去知觉的身体,这是她被绑架扔在这的第几天?她不知道,四周静悄悄的,既没有人来问话,也没有杀她,就把她一直丢在这,除了有人送饭过来的那一点动静,这安静的仿佛只有她一个人。 起初歇斯底里的叫骂和愤怒过后,只剩下现在的疲惫和认命。刚开始她认为家里一定会找到她,很快会救她出去,会给她报仇,可这日复一日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等待,终于让她认清了现实,没有人来救她,她甚至怀疑,她的家人到底发现她失踪了没有。 再过了很久,她就想通了,死便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她等来等去,那抓她过来的人似乎忘了她,从始至终,从她清醒过来,这里除了一个送饭的,再没有人过来。 她又等啊等,等得没有了脾气,没有了想法,整天如一个木头人一般,饭来了便吃,觉来了便睡。 这天,她刚刚吃完送来的饭菜,突然一声开门的声音响起,她立即放下手中的碗筷,脑中有一瞬间的混沌,待她终于有一丝反应时,门被打开,久违的光亮一下射了进来,她连忙用手去挡,不适间,只见有几人逆光而来,光线中她看不清脸,待进来的几人把门口射来的光亮填满时,房间里又恢复了昏暗,她把手放下,朝最前面的那人看去。 却是一个女子,还是一个穿着红衣长相十分清秀的女子,“你是……”声音一出,十分沙哑,和以往的明亮天差地别,她自己都愣了愣。 那女子蹲了下来,随着她蹲下,她头顶的阳光又照射了下来,使得她身影一半隐在光线里,一半隐在阴影里,加之她身上的红衣,竟让谢花楹感觉有些发寒。 没成想她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如坠冰窖,只见她轻轻开口,脸上还带着一丝微笑,“我是段素啊!” 猛然一听,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待想起来后,她惊恐的朝自称段素的她看去,只见她眼底的冷笑一闪而过,就像暗夜里的女鬼,“不……不,她已经死了,十年前就死了……”她哆哆嗦嗦的说着。 “你都还好端端的活着,我怎么会死呢?” “不……不……不可能,我明明看见一场大火,你们都被烧死了……” “老天怜我,让我捡回了一条命,好找仇人和曾经欺负我的人报仇啊!”她轻松的说道。 “我……我只不过小时候捉弄过你几次,该报仇……也不该找我。”她声音依旧哆哆嗦嗦,可底气慢慢回来了不少。 她是欺负过她,可那是小时候,不过就是一些小孩般的玩闹,她肯定不会把她怎么样,顶多就是吓吓她,对,一定是这样。 在她记忆中的段素,是单纯善良得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人,她怎么可能会杀人呢?一定不会。 “灭门之仇我报了啊!现在该到你了!” “你想怎么样?”谢花楹看着她。 她不信段素会杀她。 “不想怎么样。就是也让你尝尝被疯狗咬,被一条条的蛇爬满全身的感觉。哦,还有,被树枝划破脸、被火烧头发、被众人耻笑是什么滋味。” “什么?”记忆似潮水涌来,一段段她已经忘记的过往,忽然清晰了起来,是,这些都是她小时候欺负段素时的把戏。 “不过就是小孩间的玩闹,你有必要记那么久吗?又不是杀人犯法的大事?” “是吗?”段素笑着朝她看去,“那就让你尝尝小孩间的玩闹。”说着,她抬了抬手,众多疯狂的狗叫声由远极近,谢花楹看去,只见五六条足有半人长的狗被人牵了进来。 第十九章 谢花楹被吓死了 只见那几只狗,眼露凶光,淌着口水,正紧紧的盯着她,她看着,害怕了起来,“你要干什么?” 段素一笑,再次抬手,只见那黑衣人手中绳子一放,那几只狗便对着她冲了过来,“不……”她绝望的惊声尖叫。 “啊……”几只狗对着她的身体疯狂的撕咬了起来,她痛地几乎要晕过去。 “啊……” 段素看着,在一旁轻松的说道,“它们都好几天没吃饭了,就等着你这一顿呢!” 谢花楹的身体被绑着,只能扭着或者就地打滚才能暂时抵挡住野狗的疯狂撕咬,“啊……救救我……救救我……” “救你……”段素一笑,“当年,我也是这般求你的。你呢,你站在一旁笑呢!” “对不起,对不起……”她一边打着滚,一边哭着求饶,“对不起……” 一盏茶后,看着被咬的奄奄一息的谢花楹,段素轻轻的抬了抬手,一旁的黑衣人立即上前把那几只野狗拖了回来。 谢花楹瑟缩着身体,原本华丽的衣裙现在已是破乱不堪,血迹和印子布满全身,她感觉到钻心的疼,但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心理上的侮辱,她看着段素,一字一句道,“有本事,你杀了我。不然,我让你千百倍的奉还。” 段素一笑,她在嘲笑一个十足愚蠢的人。 这时,又有一个黑衣人提着一个篮子走了进来。 段素轻轻一撇,“去吧!” 那黑衣人点了点头,然后提着篮子走到了谢花楹面前,“这是什么?”她惊恐的盯着篮子。 随着那黑衣人把篮子里的东西倒出来,“啊……”竟然是蛇,竟然是一条条的蛇,她拼命的扭动着身体,可是那些蛇还是一条条的往她身上爬,吐着信子,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一条条冰冷的蛇滑过她的皮肤,那种触感,让她的心都跟着哆嗦了起来。 有几条甚至经过抓破的衣裙,滑进了她的衣服里,“啊……”她赶紧朝地下倒去,期望它们能钻出来,可是由于她乱动,那吐着信子的蛇在她身上狠狠的咬了一口,“啊……救命啊……救命啊……” “放心!这些蛇都是无毒的,咬上一口顶多就是肿一块,不会要命的。”段素轻轻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求你原谅我,都是我的错,求你原谅我……”谢花楹一边哭一边祈求道。 由于她一直说话,其中一条蛇慢慢从她脖颈处爬了过来,她恐惧的盯着那条蛇,看着她爬过自己的脖子,蛇头慢慢爬过下巴,似是要往她脸上爬来,“救……救我……” “你可别说话了,小心,它爬到你嘴巴里去。”段素好心提醒道。 谢花楹一听,绷直的身子开始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哎,你别动,小心惹烦了它,对着你的眼睛就是一口。”段素轻声一笑,“这要是美人没了一只眼睛,可怎么好。” 随着她话音一落,空气中突然传来了一股尿骚味,她捂了捂嘴,“哟,想不到堂堂的谢家大小姐,也有这般狼狈的一天。”看着她已经到达的崩溃发疯的边缘,段素开了开口,“引下去吧!” “是。”那提着篮子的黑衣人立即从衣服里拿出一根似火折子模样的东西,吹燃后,放在地上,没一会,那些蛇立即从谢花楹的身上爬了出来,包括她脸上的那一条,看着蛇慢慢爬了下去,她顿时身体一软,瘫痪在地。 愣怔怔的看着前方,眼神呆滞,也不说话。 黑衣人把蛇都引到篮子里后,便退了出去,段素走上来,到她身前蹲下,“怎么样?还承受得住吧?” 谢花楹呆滞的转过头,朝她看去,“对不起!你放过我好不好?” 段素摇了摇头,笑道,“这才开始一半呢!怎么能放过你。”说完,她朝旁边伸了伸手,立马便有一黑衣人递了一把匕首到她手中,段素接过,然后在谢花楹脸上轻轻比划了起来,“这么漂亮的脸,你说,我该怎么划呢?”她轻轻呢喃,仿佛在和自己最好的朋友讨论要去哪玩。 “你放过我好不好?”谢花楹抓过她的手,眼里满是祈求。 “谢大小姐。”她嘴角轻笑,可眼里满是冰冷,“这不过就是一些小孩的把戏,你怕什么?” “不,不,”谢花楹拼命的摇头,“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当年不应该那样对你,你就原谅我一次,放了我,放了我好不好!” “不。”眼底的冷意一闪而过,握匕首的右手狠狠一划,“啊……”伴随着谢花楹凄厉的叫喊,一条从眉骨至下巴的伤口开始往外冒血,“啊……”谢花楹哭喊着,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和鲜血滑落脸庞的恐惧,她感觉她快疯了,快被他逼疯了…… 段素一笑,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像是欣赏一副完美的作品,“那……接下来我划哪里呢?” 看着她的匕首再次贴上自己脸庞,她恐惧得颤抖起来,“刚刚我动作太快,你可能感觉不到刀子切过肉时的那种感觉,这次,我慢一点啊!” “不……不……”谢花楹看着她慢慢抬起了手,惊恐的拼命摇头,“不……不要……”她能清晰感觉到刀尖正刺破她的皮肤,然后一寸一寸切进肉里,然后慢慢划下来,“啊……”她痛的几乎昏过去,她感觉到刀子一下一下的切过自己的皮肤,然后温热的鲜血冒了出来,她神情慢慢开始恍惚,然后只觉得喉咙一甜,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然后意识开始越来越模糊,仿佛脸上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真好,她终于可以不受折磨了,她是要死了吗?呵……也好……意识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涣散,然后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最后彻底倒了下去。 段素冷冷的看着,然后丢掉了手里的匕首,“去看看。” 有黑衣人立即上前,探了探鼻息,“死了。” 段素一笑,“这么轻易就死了,便宜她了。”说完,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算了,我们走吧,还要赶路。” 说完,转身朝门外走去。 天色已暗,她端坐于马上,看着京城的方向,山上的风吹得她的衣摆飘飘作响,脸上却是带着几分茫然和孤单。 “主子。”旁边有人轻声唤了唤。 “走吧!”她收回思绪。 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赶,还有许多事要做,时间,对她来说是最奢侈的东西。 第二十章秦浮景发现线索 秦浮景日夜兼程,终于在两天后赶到了临安,一下马便径直往谢府而去。 守门的下人见来人衣冠楚楚、相貌堂堂,而且说话十分有礼,便忙进去替他通传。 不一会,秦浮景便踏进了谢府大门。 来到正厅,便看见一大概四五十年龄的中年男人正坐在那,见有人过来,那中年男人站了起来,“公子是?” 秦浮景施了施礼,“在下秦浮景,敢问谢家大小姐谢花楹可在府里。”他开门见山道。 那中年男人皱了皱眉,“你找我女儿做甚。” 原来此人便是谢花楹的父亲谢愠。 “谢小姐牵扯进了京城中的一桩命案,在下特此来查案。” “什么?”谢愠一惊,“什么命案?花楹去京城了?” “谢小姐没在府里?”秦浮景立即道。 谢愠摇了摇头,“没有。都失踪好些天了,她娘急的都快掀了这临安镇了。”说完,他朝秦浮景看去,“你刚刚不是说她在京城牵扯进命案了吗?怎么,你现在到这来寻,花楹她是在京城又不见了吗?” “嗯。”秦浮景点了点头,然后从袖中拿出来一张画像,“不知道谢家主认不认识此人,他叫徐苏。” 谢愠立即朝那画像看去,仔细辨认了好一会,他道,“不认识,从未见过此人。”他朝秦浮景看去,“怎么?此人与我女儿有关?” “对,很有可能就是他绑架了谢小姐。” “什么?”他立即拿过画像,又仔细辨认了一遍,可依然一无所获,他气愤的将画像往桌上一拍,“有狠便冲我谢愠来,做些偷鸡摸狗的绑架勾当算什么事?” 秦浮景想了想,“不知,你们都搜过了哪些地方?” “这事还得问她娘,她心思细腻,说不定在哪见过这人。”说着,便让下人去叫了谢花楹的娘过来。 谢夫人一听下人的禀报,立即匆匆赶了过来,待看见秦浮景后,立即走了过去,“你有花楹的消息?” “您先看看这幅画像,看可认得此人。”秦浮景立即把画像递了过去。 谢夫人接过,仔细辨认了起来,“不认识。” “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谢夫人摇了摇头,“真的不认识。怎么,他和我女儿有关?” “不知谢小姐在失踪前,可有异常现象?”秦浮景问道。 “异常现象?”谢夫人仔细回忆了起来,突然道,“是有些不同寻常。” “怎么说?”秦浮景立即道。 “好像……好像有些变化,说话和性格上……”谢夫人有些不确定道。 “是不是有时候感觉像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谢夫人仔细思索了起来,以前倒没觉得她像另外一个人,现在经他一提醒,确实越来越有可能,“对,是有一点。她贴身丫头也告诉过我,她也感觉到花楹的性格有些改变。” “那就对了。我们现在怀疑徐苏此人绑架了你们女儿,然后冒充她犯了命案。” “什么?”谢夫人急道,“那我女人现在到底在哪里?他为什么要冒充我女儿呢?” “经过推测,很有可能是他和谢小姐认识或者是和你们谢家认识,并且有仇,然后实施的报复。” “可我们不认识这个人啊?我谢愠在这江湖混了几十年,仇家是不少,可从不认识有一个叫徐苏的啊!”谢愠无奈道。 “那现在只有接着找谢小姐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肯定就在临安镇,徐苏不可能冒着风险把她带到京城去。”说完他看向谢夫人,“不知这些天,夫人都搜查了哪些地方?” “山上、城郊、三教九流的地方,都搜遍了,就是没有。” 秦浮景对着谢愠施了施礼,“那还请谢家主借我几个人,我去其它的地方看一看。” 谢愠点了点头,“好。” 此时正是一天最凉快的时候,临安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秦浮景看了看,然后吩咐了后面的人,“街上挨家挨户的搜,但是别让人发现了,有任何可疑的地方,立即过来找我。” “是,公子。” 按照徐苏的性格,他很可能把人藏在这些热闹的地方,越危险越安全,越没可能便越有可能。 秦浮景一直搜索到天色渐晚,直到天黑十分才在一绣楼的后院发现一丝可疑。 从外面看这绣楼占地面积非常广,可当他潜进里面,却发现除了一个主楼,只有左右个两间园子,他当时便觉得可疑。 肯定有暗门隔间。 他当下便四处查看了起来,终于在一假山凸起的石头上发现了蹊跷,他轻轻一按,那假山便转了一个方向,秦浮景朝四周看了看,然后低头走了进去。 约摸走了一盏茶的时间,一直漆黑的通道前方出现了亮光,秦浮景快速走过去,上去的地方有一段楼梯,走过楼梯便回到了地面上。 秦浮景朝周围看去,只见从这边走出来已经到了绣楼的南边,并且隔了一段距离。暗门旁边便是高高的围墙,绣楼那边是假山和人工湖,这边竟然是一处院子,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来,原来是将绣楼整个一分为二,在外面看还是一个整体,但里面已经成了两个部分,其中再以假山、人工湖、围墙做为路障,旁人根本不会想到围墙那边竟还有一个院子。 秦浮景走过去,谨慎的朝院子四周看了看,确定无人后,快速走进了院中,推开正屋的门,里面赫然躺着一个女子。 秦浮景皱了皱眉,立即上前,待走近一看,只见这女子脸上两道伤口深可见骨,他仔细辨了辨,谢花楹?是谢花楹没错,他蹲下探了探鼻息,已经死了。 他眼神暗了暗,朝谢花楹看去,只见衣服破烂不堪,上面大大小小的洞和血迹,他掀开她的袖子,朝上面的抓痕和血洞看去,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忽然衣服上面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拿起一看,然后闻了闻,狗毛?难道这些抓痕和牙印是狗咬的? 他站起身朝门口走去,只见地下一道道细长的痕迹一直蜿蜒到门口,蛇?脸上两条伤口,身上被狗抓过、咬过,然后是蛇……她为什么要费时间让她经受这些,如果有仇,直接杀了她不就行。 脑中的画面一个接着一个的闪过,杀先皇、灭齐府、放火、现在又是以这种手法杀了谢花楹,狗咬、蛇……这不像一个成年人的杀人手法,倒像是小孩子…… 等等……一个想法闪电般的划过他的脑海…… 第二十一章发现徐苏身份 可不就是小孩?这是小孩间的报复。 他突然想起徐苏假扮谢花楹时说的话,她小时候是住在京城的,那么以此类推,那时徐苏肯定也是住在京城,问她父母,肯定知道。 他立即飞身跃出,叫来了谢愠给他安排的人,把谢花楹的尸体抬回了谢府。 谢夫人一见,惊得险些晕过去,谢愠也是摇头叹息,“一定要让此人为我女儿偿命。”他狠道。 看着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被折磨成这样,谢夫人哭的肝肠寸断,“花楹,花楹,你醒醒,睁开眼睛看看娘啊!我的花楹……” “两位还请节哀。”秦浮景道。 “这个徐苏为何这么残忍,他怎么忍心下得去手,我们谢家究竟哪里对不起他,为什么要这样害我的女儿啊!”谢夫人哭道。 “谢夫人,”秦浮景朝她看去,“按照谢小姐身上的伤口来看,特别像小孩子间的报复。” “怎么说?”谢愠问道。 “狗咬、划破脸毁容,还有蛇,这些伎俩完全不像一个成年人的杀人手法。还有,不知谢家主以前是否是住在京城?” 谢愠点了点头,“对,我们以前是住在京城,现在搬过来十多年了。” “那时谢小姐年岁几何?” “十岁。” “那就没错了。”秦浮景朝谢愠和谢夫人看去,“不知两位是否知道在谢小姐小时候,身边可有什么玩伴?” “玩伴?”谢夫人停止了哭泣,开始仔细回忆起来,“花楹自小有些调皮,加之又从小习武,更是胆子大的很,京中没有小孩能和她玩到一块去。倒是……”她忽然记了起来,“虽然没有玩得好的伙伴,但是我有几次听她念叨过一个人的名字,说她胆子小,只知道哭之类的……” “叫什么?”秦浮景立即问道。 “容我想想……”谢夫人仔细想了起来,“哦,想起来了!叫段……素,对,就是段素。”说完,她又皱了皱眉,“可是,是个女孩。” “徐苏有可能是女子。”秦浮景道,“这个我们也不是十分确定。那这个段素,你们还有别的消息吗?” “只听过花楹念叨过几回,其余的……就没有了。”谢夫人道。 “姓段……”这时一旁的谢愠忽然道,“我想起来了,要说姓段,离我们府不远的一酒楼老板好像就是姓段,不过,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一夜之间被灭了门,第二天又不知怎的着了火,府里上上下下都烧完了,听说府里全部尸体都烧成了灰。”想起此事,他还有些唏嘘,“按理说这怎么也算大事,可没两天这件事就被压了下去,没有半点消息透出来了。后来,我们就搬了家,到了这临安镇。” “对对,你这样一说我就想起来了。”谢夫人立马道,“就是我们刚搬来的几天,花楹病了一场,每天晚上都做噩梦,说什么“不要来找我”之类的话,我以为是什么脏东西上了身,就请了一个道士做了一场法,之后花楹才好。” 对,一切都连上了,一切都是这个段素的报复,秦浮景暗暗心惊,她家很有可能就是被齐府所害,所以就以同样的方法杀了他们一族,而这个谢小姐,也是小时候用这些方法伤害了她,所以她现在用同样的方法把她杀了。 只是,齐相为什么要杀段家呢?那时只是一个小女孩的段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她之后遇到了什么?她身后的那支力量是怎么回事? 秦浮景抚了抚额,这些只有等回京了去查了。 他朝谢愠看去,“谢家主,这件事目前来看有了些眉目,在下要回京细查,就此告辞。” 谢愠点了点头,“要是确认是这个段素害了我女儿,还请公子告知一声。” “谢家主,”秦浮景正色道,“缉拿凶犯是朝廷的职责。” “对对,这个我知道。只是我谢愠在这江湖中还有些势力,到时候也好为朝廷提供消息。” “如此,便多谢谢家主了。”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谢府。 见他离去,谢夫人恶狠狠得拍了下桌子,“哼,死的不是他亲人,他当然不急。”她朝谢愠看去,“你不会真等着朝廷去替你捉拿杀害女儿的凶手吧?” “怎么可能?”谢愠沉声道,“我立即吩咐下去,让江湖中的朋友帮忙,要是看见段素此人,格杀勿论。” 谢夫人冷冷一笑,“这还差不多。敢害我女儿,我让她十倍奉还。” 三天后,秦府 听着秦浮景带回来的消息,秦浮桑还是有些匪夷所思,“一个酒楼老板和堂堂丞相,这八竿子都打不着一块啊?还有,她为什么要刺杀先皇,杀她们一家的可是齐相,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 “这就要靠兄长去查了。” 秦浮桑点了点头,“这件事牵扯到的人很复杂,我得进宫禀明皇上才行,不然不好着手。”说完,她看向秦浮景,“这边的事交给我。这是十年前的事,而且牵扯进来的人都死了,唯一知道的一个我们也不知道在哪,所以肯定要费些时间,你是打算在京城等,还是出京继续找徐苏……”不对,他连忙改口,“是段素,我都糊涂了,她身份太多了,又是男又是女的。” “继续找。这边有什么消息,还请兄长传信给我。”秦浮景道。 秦浮桑点了点头,“如何找你?” “如果我在一个地方停留的时间过长,便给府里寄一封书信,如果有消息,兄长按照信中地址给我回信即可。” “好。那你回房去休息一下,赶了几天的路,也累了。” “不了。我打算去她当年的府宅四处问问,看有没有段素的线索。” “好吧!路上小心。” 秦浮景点了点头。 一路走到奉天街,转角便到了他要来了地方,他抬头看去,现在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座酒楼,又是酒楼,也不知道当时段素回京看到这样子,作何感想。 他朝酒楼四周看了看,一小摊位忽然进入了他的视线,他朝摊主看去,是一位年轻妇人,他当即走了过去,那妇人见他立即笑着开口招呼道,“公子随便看看,想必是给心上人挑的吧?” 秦浮景微愣,立即朝摊上的商品看去,原来是卖女子用的胭脂水粉。 他立即感觉有些尴尬和难为情。 那妇人看到,立刻捂嘴一笑,“公子别难为情!我见公子相貌不凡,想必心上人也是举世无双的人儿,这一款胭脂,她定会喜欢。”说着那妇人拿起一个白瓷小罐,递到了他手边。 第二十二章秦浮景难为情 秦浮景犹犹豫豫的接过,脸色颇有些难为情,“多……多少钱。”堂堂的秦氏二公子,竟然第一次感觉到了手足无措。 那妇女看着他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脸色都开始有些微微发红,不竟又笑了笑,“三十个铜板。” 秦浮景立即付了钱,然后理了理思绪,道,“不知这位夫人在此地做生意多久了?” “公子问这个干嘛?” “实不相瞒。在下想打听一下这酒楼原先住的人家,段府的事。” “段府?”那妇女朝秦浮景打量了起来,“看公子年纪轻轻,怎么会打听段府的事?” “在下少时曾蒙段府段家主的恩惠,后来得以出京回了老家,这次来京特意来看看,哪知竟变成了一座酒楼。” “哦,这样啊!”那妇女想了想,这件事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连皇帝都换了一个,现在说出来应该没事了,“段府的事,我知道。”那妇女抬头道,“你要是想报恩,可就来得太晚了。” “怎么?” “唉……”那妇女一叹,“段老爷可是位难得的善人,平时没少帮助我们。可是,后来不知道得罪了谁,一夜之间都死了。” “那……可有人逃出来?” 那妇女看着秦浮景,“大姐看你长得清俊斯文,不像歹人,便也不瞒你,是有一个女孩逃了出来,就是段老爷的幼女,段素。” “那逃出来之后呢?” 说到这,那妇女脸上更是一片可惜之色,“那时,这件事的所有消息都被封的很严,上面好像有位大人物,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还哪里敢议论啊?小素逃出来之后,找到了我们这些邻居,可是,我们也不敢长时间的把她留在家中啊,小素那孩子善良懂事,怕连累我们,后来就走了,装作小乞丐的样子,在城里乞讨了大半年,后来这件事风声渐渐小了,我们便打算把她接回来,大家共同抚养。可是,小素却突然消失了,直到现在,我都没有见过她。”说完,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当真是好人不长命啊!也不知道那孩子还是否在世,我想应该不在了吧,那年她才有十岁,无亲无故,可怎么活得下来!” 秦浮景听完,内心五味陈杂,“你们也不知道她去哪了吗?” 那妇女摇了摇头,“不知道,之后了无音讯,从此未见过。” 秦浮景把胭脂收回了袖中,然后道,“多谢这位夫人,那在下便告辞了。” 那妇女抹了抹泪,“公子慢走。” 秦浮景慢慢走回街上,回想起谢夫人和刚刚那商贩的话,她们口中的那个段素和现在的段素性格天差地别,她当年离开京城后都去了哪里?都遇见了些什么事?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大的转变?一个十岁的小女孩究竟在这样的世界里,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想象不到,也无法想象。 他们这些世家子弟,从小锦衣玉食,根本无法想象她的成长环境。 秦浮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以至于秦浮桑叫他,他都没有听见。 秦浮桑无语,看着自家二弟走在街上,就像在神游一般,他刚刚从皇宫出来,准备回府,便在街上看见了秦浮景,哪知喊了两声,竟然都没有反应。 无奈,他只能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秦浮景回过神来,“兄长?” “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秦浮景摇了摇头,“没什么。” “可打听到段素去哪了吗?” “没有。” “那回府休息去吧!我看你精神似乎不太好。”他边说边把秦浮景拉回了回秦府的正确方向,“皇上已经答应我全权调查此事,你放心。” 秦浮景点了点头,“嗯。” “你打算何时出发?” “明日。” “也好。”秦浮桑道,“那你打算先去哪?” “去须臾山问问安老先生,他也许知道一些。” “好吧!” 四天后,须臾山 “段素?”安林摸了摸胡子,“从未听过,江湖中没有这个名号。” “那十年前,老先生可有听过哪家、或者是哪个门派收养过一个十岁的小女孩?” “这就多了。”安林道,“不说哪家,就说江湖门派中里收养的孤儿没有一百,那也有九十九,你要是一个一个去查,那得查到什么时候?” 秦浮景皱了皱眉,“那也得查。” 安林一笑,然后道,“老夫虽然了解不详细,但是有一人应该可以给你筛选。” “谁?” “徐州的江湖百晓生。他做的就是买卖消息的生意,一定可以帮到你。” 秦浮景立即施了施礼,“多谢安老先生。” “别客气,像你这般有礼的年轻人,老夫很是欣赏,你这便下山去吧!路还远着呢!” “晚辈告辞。” 一连半月的奔波,秦浮景终于到了徐州。 徐州多山林,离边境只有七日的距离,隔定京城太远,向来是多草寇的地方。 秦浮景吃饭时,向酒楼的小二打听了一下,便问到了这位江湖百晓生的住处,待吃完饭后,径直往那小二说的云上书斋走去。 待走到书斋门口,秦浮景四周看了看,只见外观就是一个普通的书斋,他慢慢走了进去,里面空无一人,“有人吗?” 他话音刚落,立马有一声音响起,“有的,有的……” 秦浮景看去,只见一打扮得十分怪异的男子从书架后面探了出来。 “您是老板?”秦浮景问道。 那人点了点头,“对,我就是。不知公子要买些什么书?” “我不买书。”秦浮景沉声道,“我要买消息。”说着,便把一袋银钱放在了柜台上。 那人一听,立即走了过来,看了看里面是一袋金子后,他立马喜笑颜开,“好说好说。不知,公子是谁介绍来的啊?” “安林老先生。” “哦!是安老先生!”那人道,“他老人家已经退隐江湖多年,现下也开始打听江湖中事了?” “安老先生只是给在下介绍了你。”秦浮景看着那人沉声道。 “哦!是这样!”那人边说边把金子收了进去,“那你要买什么消息?” 秦浮景立即从袖中拿出了段素的画像,“她叫段素,你可知道?” 那人朝画像看去,只见他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足足换了四个方向,最后停下,用手盖住了画像的一半,只留下一双眼睛,“哈……”他突然一声大叫,“我就知道,我见过。” 第二十三章秦浮景追查到段素的消息 当真?”秦浮景急忙问道。 “我这个江湖百晓生可不是白当的,从我这里出去的消息,从未有假的。”那人得意洋洋的吹着,“这人,你让我看整副画像我未必认得,可是我这样一遮,便记起来了。”那人朝画像看去,“她这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实在让我太难忘记了。”说完,他把手拿开,看向秦浮景,“不过,她是不是叫段素我不知道,也不知道她打哪来,总之,这女子有些神秘,我只见过一次。” “在哪?” “月关城,王大人家里。”那人道,“那天晚上我刚好在那有事,这女子是来刺杀王大人的,一身红衣,蒙着面,从天而降,你知道那情形,那画面吗?”说着说着他朝秦浮景看去,“可吓人了,就像一个幽灵一样,一剑便将那王大人了结了!幸亏我手脚快,当即便躲在了旁边。不过,她似乎也不想牵连别人,杀了王大人后,在他房中搜了一会,然后就走了。” “月关城?”秦浮景皱了皱眉,那当真就是边境了。 “对,就是月关城。”那人很肯定道。 “多谢。”留下两字,秦浮景转身出了门。 在街上买好干粮后,秦浮景立即打马出城,一路朝月关城而去。 月关城,从它的名字上看就知道这个地方对一国皇帝来说有多重要。它地处边境,是南朝的第一道门户,也是第一道门障,和北朝只隔着一座素秋山,城中人员非常复杂,比徐州更乱。 七日后,秦浮景到达了月关城。 在城中调查了一番后,得知,原来那百晓生说的王大人便是此地的守城卫——王知,他死于三年前,死因和那百晓生的说法一样。 现任守城卫是王知原先的下属,叫安如常,秦浮景决定跟踪他,看能不能找时机问清段素在王知房间搜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秦浮景跟踪安如常已经三日,他渐渐发现,这个安如常不是什么好人,竟与城里各方面的势力都有勾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从中捞取钱银,再用来打点上级,给他在官场中铺路。 这天,他又在酒楼与一伙江湖中人谈买卖,答应他们,只要上缴足够的费用,对于他们在城外闹事的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秦浮景在暗中观察着,待那些人走后,他轻轻走了出来。 “无本的生意,真不错!”安如常还沉浸在又捞一笔的美梦里,压根没注意到后面有人。 “别动。” 安如常一惊,立马朝自己脖子上架着的剑看去,慌忙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你需要什么尽管说,是钱还是官,我都可以满足你。” “朝廷的蛀虫。”秦浮景冷冷道,“我问你,三年前你前任守城卫王大人是怎么死的?” 安如常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心下诧异,但还是回道,“被刺客暗杀死的。” “那府里可有丢什么东西?” “这……”安如常为难了起来,这消息机密,他可不能乱说。 “安大人。你这几天是如何利用职权之便,为自己谋私,我可都看见了。你和这些势力打交道,告你一个通敌叛国都可以,你可要想清楚。” “什么?你竟然跟踪我。”安如常一急,就想扭头去看后面到底是谁,“你到底是什么人?打听这些做什么?” 见他不老实,他把剑离他脖子又近了两分,立即便有血珠沁了出来。 安如常一慌,忙道,“别、别、别,好汉饶命,英雄饶命。我告诉你,我告诉你还不行嘛!” “说。” “拿走的是一份月关城的驻军图。” “驻军图?” “是。王大人死后,我便立即清点了各文书,发现就是少了那一份驻军图。”安如常无奈道,“后来,我赶紧报告了彭将军,他立即更换了驻军情况,可是……这期间,月关城也没有发生大事,安静的很,直到现在,都没有出任何事。” 秦浮景沉默了一瞬,然后放下剑,“你走吧。” “是、是、谢过大侠。”话刚说完,人影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秦浮景回到客栈,给秦浮桑写了一封信,告诉他要是有消息,可以把信寄到这里来,顺便让他禀明皇上,这里的各级官员都很复杂,提议让皇上派信得过的人下来查。 安排好这些,已是夜幕十分,他有些茫然的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现在已经入秋,夜晚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吹来,吹动了他的头发,也吹乱了他的思绪。 段素身份复杂超出他的想象,照目前来看,她极有可能是别国的细作,那她偷驻军图,是为哪国偷的呢? 三年前,能与南朝抗衡的只有北朝,况且,这里正是两朝的边境。刚好那之后,正是北朝上一任皇帝突发疾病,朝政陷入内乱之时,偷了驻军图过去,却已经无暇顾及,才让彭将军有了足够的时间更换驻军情况,月关城、南朝才得以免除一场战祸。 秦浮景暗暗一叹,段素,你当真为了你段家的仇恨,而叛了国吗? 此时,他不知为何,脑中乱急了,明明已经查到线索,可是,他心里仍旧像堵了一块石头。他轻轻跃下客栈,来到街上,看着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然后牵出自己的马,翻身往城外而去。 今晚的自己太不寻常,不知是被这些消息弄乱了思绪,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他总感觉堵的慌,他策马一路狂奔,迎面而来的风吹得他的心情好了不少,待回过神来时,已经离城很远,灯火都已经看不见了。 他朝四周看去,只见前方一座高山,鹤立群雄,难道这就是素秋山? 他正想着,突然在他身后一阵马蹄声从山上传来,他立即转身看去,一队身影慢慢由远极近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只见那队人马慢慢从黑暗中而来,秦浮景朝最前面的那人看去,只见那人身穿红衣,容貌也渐渐在月光的照耀下清晰了起来,“段素?”秦浮景震惊的看着最前方端坐在马上的女子,可不正是段素。 他愣愣的看着她,看着她拉了拉缰绳,马儿顺时一声嘶鸣,前蹄扬起,而后重重落下,巨大的力量让她的头发和裙摆轻轻扬了扬。 她一身红衣,手执长剑,端坐于马上。月光幽幽照下,鲜衣怒马、神秘如风。 第二十四章秦浮景的怪心思 段素也看了看他,然后轻轻一笑,“秦浮景!你怎么找到这来了?”她翻身下马,朝秦浮景走去,“是来抓我的吗?”轻快的语气,仿佛许久未见的朋友。 秦浮景也下了马,“你……觉得呢?”他朝她看去,只见她明亮的双眸里满是狡黠。 她穿男装时,举手投足,让人半点不怀疑她的性别,现在穿了女装,让他觉得,她原本就该是这个样子。 “我觉得……你可能是来玩的!” “你会跟我回定京吗?” “当然不会!”段素笑道,“我还有好多事要办呢!” 秦浮景一听,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她杀得每一个人,心口一股无名火起,他冷冷道,“杀人吗?” 段素一听,笑得更加开心,“秦二公子真聪明。” “为谁?为谁杀人,北朝皇帝萧晨?”秦浮景冷冷的看着她,“你知不知道,你这叫叛国。” 段素眼底的冷意一闪而过,而后又笑着道,“秦二公子这么厉害,都查到这里来了。不过,叛国了会怎么样?我反正孤家寡人一个哦!” 见她这般不以为然,秦浮景更是怒从心起,“你杀了那么多人,现在还要为北朝萧晨做事。”他朝她看去,“段素,你就不能良善一点?” “良善?”段素嘲讽一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秦二公子,这里不是你的秦府,这里是最残酷的江湖!” “你为你段氏满门报仇之事,现在可以不说。可你为什么要为萧晨做事?” “秦二公子。”段素看着他,“我做任何事,自有我的理由。如果今天你是想抓我回定京,那我们可以打一架,你赢了,我自然跟你走;如果你今天只为和我说这些,那么,抱歉,我没有时间。”说完,她利落的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你考虑得怎么样?” 秦浮景抬头朝她看去,沉默不语,他也不知道,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抓她回去。可是,一动这个念头,脑中便会想起京中那商贩的话,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在这残酷的世界是怎么活下来的? 见秦浮景久久不语,段素拉过缰绳,“如果你是没有想好,那我可以等你,等你想好了,欢迎你到北朝都城云都找我。”说完,一拉缰绳,策马而去。 见人马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他心中的那股无名火慢慢消了下去,今晚的一切太匪夷所思,他说的话,他做的事,他无缘无故发起的火。 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彻夜辗转难眠,终究还是无果。 第二天,他在掌柜那预付了三个月的房钱,然后交代,要是有他的书信便给他放在房中。等一切安排妥当后,他毫不犹豫的出了关,往北朝都城云都赶去。 二十天后,秦浮景来到了北朝的都城——云都,这里和定京一样,一样的人来人往,一样的热闹繁华。 秦浮桑坐于酒楼临窗的位置上,端着茶杯,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突然一阵嘈杂的马蹄声响起,打扰了街上的和谐,众人纷纷让路。秦浮景看去,只见一群黑衣人打马疾驰而来,最前方的是一位女子,一身黑衣,黑纱覆面,独留一双淡漠的眼睛在外面。 她双眼里的淡漠和秦浮景的不同,秦浮景的淡漠是不喜和别人交流,而她眼里的淡漠却带着攻击性。 秦浮景静静地看着她,她穿红衣时,邪气而魅惑;而一身黑衣时,却又显得那么清冷,他看着她在他眼前疾驰而过,即使蒙了面,他也识得,段素,你真的在云都…… 北朝皇宫,朝露殿 年轻的皇帝萧晨坐于案旁,看着往来密函,灯光在他脸上折射出一层淡淡的光晕,使得他原本冷峻的脸庞变得柔和了许多。 段素慢慢走进去,走到了他的案前,一旁随侍的内官一见,便轻轻退了出去。 “你回来了。”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响起,而说话的人,眼睛仍然看着手中的信函。 “是。” “你满门的仇,报完了?” “是。” 手中的信函轻轻一合,萧晨抬眼朝殿中的段素看去,“很好。那你现在是愿意一心一意为朕做事了?” 段素抬头看向他,“按照门规,我段素是要为北朝君主卖命。可是,要是让我做窃取别国机密这类的事,我不会答应你。” “哦?”萧晨玩味一笑,“为何?” “三年前,我奉师父之命,窃取了南朝月关城的驻军图。那时,我本就不想去,可是,没办法,我那时身不由己,无法反抗。可是现在,我师父已经死了,她效忠的先皇也死了,我无亲无故,也活不了几个年头了,不会为了你违背我自己的意愿。总之,你让我杀那些贪官污吏也好,杀那些碍着你路的人也罢,窃取机密,让一国百姓陷入战祸的事,我段素做不到,也不会做。” 萧晨放下手中的信函,看着她,“你放心。别说朕没有三头六臂,就算是有,现在也忙不到这件事上去。反正在你有生之年,你是看不见了。况且……你以为南朝现在的皇帝还和以前的那位……一样吗?” 段素听完,敛了敛眸,“那,不知主上可有任务发布。” “暂时还没有。朕还需仔细筹谋几天,你先下去吧!” “是。” 段素刚离开大殿,立即有一打扮美艳的女子从暗处走了出来,她疑惑的看着一身黑衣而且蒙着面的段素,这女人是谁?她皱了皱秀眉,然后朝殿外的内官看去,“赵内侍,这女人谁啊?还有,你刚刚为何站在殿外?你不是一直服侍陛下,寸步不离的吗?” 赵内侍恭敬一笑,“启禀贵妃娘娘,奴才不知。” “赵内侍。”那女子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他,“你除了会说不知道,还会说什么?你这般敷衍本宫,小心哪天本宫要了你的命。” 那内侍一听,微微一笑,并未答话。 即使是生气,也难掩那女子的美貌。羊脂白玉般的肌肤、精致艳丽的五官、玲珑有致的躯体包裹在华美的衣裙内,这等姿色,只怕在云都城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此女子便是北朝丞相欧阳涛的嫡女——欧阳雪,在萧晨登基的第二天,便被册封为贵妃,在无皇后的北朝后宫,欧阳雪独揽大权,加之容貌绝美,更是独得萧晨宠爱。 无论是权利还是恩宠,北朝后宫无人能与之匹敌。 第二十五章一些麻烦 “陛下!刚刚从殿里出去的那女子,是谁啊?”欧阳雪看着萧晨,小心翼翼的问道。 “别乱打听,她不是你能打听的人。”萧晨一边批着折子,一边淡淡的答道。 欧阳雪一听,心里顿时不是滋味。面上却是一笑,撒起娇来,“什么意思啊陛下!您是不是喜欢她?如果是,给她个名分就行了啊!臣妾又不是那等小气之人。” “说什么呢?”萧晨放下折子,转头看向她,“今后,不管你还见不见得到她,都不能和她说话,也不准打听,听见了吗?” 欧阳雪撇了撇的,“她到底是谁啊?既不准同她说话,也不能打听,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贵妃。”萧晨沉声道,“你逾矩了。” 欧阳雪立即停止了追问,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眼前这人很宠她,可是每当他沉着声叫一句贵妃,她便好怕,打从心底里的害怕。 虽然他是她同床共枕之人,在他的后宫,他给了自己无上的权利和宠爱,可是,她却觉得他离她好遥远,她看不透,也猜不透。 他若即若离的态度,更是将她的一颗心搅得七上八下,欧阳雪朝萧晨看去,骄傲如她,没想到也会有为了一个男人患得患失的一天。 “怎么不说话了?”萧晨突然问道。 “臣妾在想,陛下是真的爱臣妾吗?” “为什么这么问?” “臣妾好害怕!要是哪天陛下不爱臣妾了,臣妾该怎么办。”说完,她轻轻搂上了萧晨的腰,“臣妾如此患得患失,是不是让陛下厌烦了?” “怎么会。”萧晨一笑,“在朕的心中,雪儿一如往常,有些刁蛮跋扈,却不失本真可爱。” “真的吗?”欧阳雪抬头朝他看去。 “当然。” 欧阳雪一笑,“那就好。” 段素从宫中出来,径直回了一隐秘的院子,此地草木郁郁葱葱,正是她在北朝的住处。 暗处的秦浮景看着一身黑衣的段素走了进去,待未看见她再出来后,也便回了客栈。 “主子,上面那位可有吩咐?”问话的是段素身边最得力的下属——阿阙,此前她按照段素的吩咐,一直在素秋山处理事物,并未同她一起去定京。 段素摇了摇头,然后摘下了面纱,面纱下的她相貌清秀,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还可以休息几天。” 一旁的阿阙立即端来了一盏茶,“喝了吧!你的脸色又不好了。” 段素一笑,“喝这些有什么用!”虽这样说,但她还是接过茶盏,喝了起来。 “北朝比南朝寒冷,不然,主子也不必早早的喝这个了。” “无所谓。”段素放下茶盏,“对我来说,早喝晚喝都一样。” “主子。”阿阙心疼的看着她,“我一定会为你找到药,治好你的病的。” 段素摇了摇头,“治不治的都不重要了。我已为我满门报了仇,没有遗憾了。”说完,她慢慢走向窗边,看着窗外的花朵,声音平静道,“要想完成一件事,必须付出相等的代价,我不后悔。” “主子……” 段素抬了抬手,“休息去吧!” “是……” 第二日,阿阙急匆匆来报,“主子,上面那位找您。” “这么快。” 阿阙点了点头,“听说是有突发状况,让您赶紧过去。” “嗯。”段素换了一身黑衣,依然黑纱覆面,之后秘密进了宫。 “朕派书澜去暗中调查元富贪污藏尸之事,现在突然失去音信,可能出了事,你立即去查查。”说完,萧晨朝段素看去,“你全权处理此事。朕只要一个结果,把书澜带回来。” 元富——太府寺寺卿,原先不过是一个九品小官,但自从巴结上丞相欧阳涛后,一路平步青云,直到掌管太府寺,位列九寺之一。 但是,此人无脑、且极其贪财好色,怪不得萧晨会选他作为第一个撼动欧阳涛势力的马前卒。 “是。”段素沉声道。 是夜,静悄悄的元府上空,突然跃过一个黑影,黑影径直往主院元富的房间而去,月光撒下,照耀出黑影的轮廓,正是黑衣蒙面的段素。 她轻飘飘的落到院中,见四下无人,立即闪身进了房中,“谁?”一道惊恐的男声突然响起,正是突然惊醒的元富。 “来……”他刚准备叫人,段素立即封住了他的穴道,眼里的笑意闪过,“元大人……” 元富惊恐的看着她,但奈何自己说不了话,身子也动不了,只有一双眼珠子慌忙转了两下,然后定定的看着眼前的黑衣人。 “我过来,是想问问元大人,曲书澜在哪?”段素笑着看着他。 曲书澜?元富心下一惊,连忙左右转了转眼珠,表示不知道。 “元大人不知道?那……就不要怪我了。”说着,她从袖中抽出了一把匕首,往元富脖子上左右比划了两下,元富顿时出了一身冷汗,段素看着,笑了笑,“元大人可不要怪我,我原本是不想杀你的,可是你自己不识时务,就怪不得我了。”说完,手一抬,便要往他脖子上扎去。 这一扎,他哪里还有命在?元富拼命的眨着眼睛。 段素一看,慢悠悠的收了匕首,“元大人眨眼睛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突然又想起来了?” 元富赶紧又眨了眨。 “当真想起来了。”段素一笑,“那人在哪呢?” 元富眼睛往门外瞥了瞥。 “外边?” 元富眨了眨眼睛。 段素朝门外看去,一般寻常的家丁他自然不会放在眼里。可是,她刚刚过来时,还看见了一队府兵在府里巡逻,身上皆穿着整齐的铠甲,手上都拿着兵刃,不是一般的府兵。 她不想把这件事闹大,一来不利于之后查案,二来她也实在懒得麻烦。 段素转身朝元富看去,“可是关押在暗牢?” 元富又眨了眨眼睛。 元府说小不小,要想找到暗牢,短时间之内肯定找不到,难道当真要把这头猪带着? 段素无声叹了口气,然后在他身上点了两下,元富一愣,“你现在可以走路了,不过,还是不能说话,所以你别想着大声嚷嚷来一些人让我烦,也别想着能从我身边逃走,要是让我发现你动歪心思,小心我杀了你。” 其实,她也只是吓吓他,要是真能杀,她早就杀了这些人了。杀一个太府寺卿事小,可是,如果让欧阳涛借此大造文章,做些别的不可预知之事,那就是大大的不妥了。 想到这,她还觉得有些憋屈,想她段素,何时做过这些只威胁人,而不采取手段的事? 第二十六章救人 元富在前面颤颤巍巍的走着,段素在后面拉着他的衣领,他突然假装加快步子,想借此摆脱段素,哪知刚走出去半步,便被后面的人扯了回来,力气大得险些将他勒死。 元富暗暗心惊,一个瘦瘦弱弱的姑娘,力气这么大?他低头朝自己的体型看去,有她两个重吧? “敢在我面前耍花样,元大人好本事。”段素小声嘲讽。 她拽着想搞小动作的元富,躲过一次府兵巡逻后,便来到了一空旷的院子。 元富抬手指了指其中一个房间,段素看了看,然后准备进去。 元富在后面看着,心里冷冷一笑,小贱人,还敢挟持威胁老子,老子让你有来无回。 他紧紧盯着段素的背影,哪知她突然回过身,朝他走了过来。 面纱外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看得他有些不寒而栗,突然只觉屁股被人重重一踹,他一个踉跄,已经来到了屋内。“元大人花样多,这般老老实实的就带我来,我实在有些不敢相信。”段素冷冷的朝元富看去,“元大人可千万别把我当傻子。” 元富暗暗心惊,想不到她小小年纪,警惕性这么强。当下,他就有些懊恼,这贱人不会一发火,就把他杀了吧! 段素朝这屋子四周看了看,一个摆在多宝阁上的貔貅引起了她的注意,这只貔貅雕磨的工艺非常好,却被摆着这破旧的院子里,傻子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段素一笑,把一旁的元富抓了过来,“你说,我把你点穴之后就放在这,然后转动这个貔貅,会发生什么?”话刚说完,便对着元富的穴位点了两下,“我实在很想看看,你这头蠢猪,都是怎么设计机关的。” 元富看着她的手缓缓伸出,慢慢往那貔貅而去,他的冷汗又瞬间冒了出来,只要她的手轻轻一转,他立马会被万箭穿心,这里位置偏僻,在府兵赶到之前,她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抽身离去,而自己,却会变成一具尸体。 不、不,他慌乱的眨动眼睛,看着她的手慢慢离那貔貅越来越近,指甲已经慢慢触碰到了貔貅,眼看着只要轻轻一转,他便会命丧于此,一滴滴的冷汗从他额头上滑落,汗水流进眼里带来的不适他已经无暇顾及,他拼命的眨着眼睛,只求她能回过头看他一眼。 段素略显苍白的手轻轻划过貔貅,元富的心也被提到了嗓子眼,老天……大地……求求你们让她赶紧停下吧!让这瘟神赶紧停下吧…… 终于……不知是不是他的诚心感动了老天,她真的停下来了,元富缓缓吐出一口气,继续拼命眨动眼睛。 段素笑着慢慢转过身,看向元富,“我忽然觉得,一头猪设计的机关肯定也不过尔尔,不值得我费周章,元大人觉得呢?” 元富使劲的眨了眨眼睛,表示极度认同。 “嗯,那好。”段素收回了手,“想必元大人现在已经想清楚了,到底该怎么做,对吧?” 是、是、是,再不知道怎么做,他命就要没了,天大地大自己命最大,先保命再说。 他又拼命的眨动眼睛。 “嗯,很好。”段素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两指一点,元富身体一松,立即擦了擦眼里的汗,“元大人,走吧!” 元富立马在前面带路,这次他是一点小动作和歪心思都不敢有了,后面跟着的不是人,是罗刹,他可不会和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七弯八拐,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元富在一隐蔽的石墙旁边停住了步子。段素看去,地方极其隐蔽,而且四周一个守卫都没有,这元富贪生怕死,但在这些旁门左道上心思倒是用的巧妙,今天要不是先把他捉了过来,自己要想找到这个地方,肯定要费一番功夫。 怪不得能攀附上欧阳涛,看来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这时,元富指了指石墙,然后朝她看了过来。 “嗯。”她点点头,“打开吧!” 元富连忙往石墙旁边的藤蔓里摸了摸,他轻轻一按,瞬间石门缓缓朝两边移开,他立即走了进去,里面的路线非常复杂,而且要一个步子跟着一个步子走,半步都不能走错,否则便会触动机关。 段素慢慢在后面跟着,看着这些奇思技巧,倒有些佩服起了元富这人,“这些都是你设计的?”她问道。 元富立即点了点头。 “不错,你倒是有这方面的天赋。可惜……为什么要跟着欧阳涛呢?” 元富走路的步子踌躇了一下,他要是不跟着欧阳丞相,哪有今天的好日子? 待转过一个弯后,前面便没有路了,元富立即移动了墙上的灯火,石门缓缓上升,段素看去,看来这里就是关押曲书澜的地方了。 元富走了进去,段素跟着,待走到一牢门前,元富停了下来,段素往里面看去,只见一男子,身上斑斑血迹,正蜷缩在一角落。 听见声音,他缓缓抬头朝段素和元富看来,眉头慢慢紧皱,段素朝曲书澜看了看,然后将元富的穴道又点住后,便抽出袖中的长剑,对着门上的铁链狠狠一挑,铁链应声而落,段素慢慢走了进去。 “你……是谁?”声音有些干涩。 “救你的人。”段素看着他,“还能走吗?” “谁让你救我的?”他又问道。 “我哪知道。”段素一边说话,一边将他扶了起来,“我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你就别问了好吗?”说完,便要扶他出去。 “不行。”哪知,曲书澜却突然拦住了她的手,“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段素好笑的看着他,“那可由不得你。”话音一落,她对着她的肩头两点,曲书澜立即感觉四肢失去了知觉,“你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让你听话些而已。”说完,便扶着他走了出去。 独留一个元富,在那拼命的眨眼睛。 待走出地牢后,段素看了看天色,天快亮了,眼下把他送进皇宫已经来不及,看来,只好先去她那了。 思及此,她立即抓过曲书澜的肩膀,然后提气一跃,便轻飘飘的跃过院子、跃过围墙,来到了大街上。 段素放开曲书澜,他好半天才站稳,“你……你想干什么?”曲书澜看着段素惊疑的问道。 段素一笑,“救你。你说我还能干什么?”说完,便把他的穴道解开了。 “走吧,天就要亮了。” “去哪?”曲书澜警惕的看着她。 段素无奈摇了摇头,“皇上让我救你的。他得到消息,说你被抓了,急的他连忙将我唤进宫,吩咐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你出来。” 第二十七章偶遇秦浮景 “皇上?”曲书澜半信半疑的看着她,“那你是什么人?陛下为何如此信任你?” “我的身份,你到时问皇上不就行了。”段素道,“走吧,元富这人你别看他长相如猪,心思可细腻着呢。”说完,便向前走去。 待快走到她住的院子时,段素忽然看见,雾中好像走来一人,她立即警觉了起来。 只见那人周身笼罩在朦朦胧胧的雾中,看不真切。待慢慢走进了,只见他一身蓝衣,踏着初秋清晨的雾缓缓而来,段素愣愣的看着,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秦浮景?” 只见清晨的风缓缓吹过他的头发和衣摆,周身仿佛带着仙气,从暗青色的天空下缓缓向她走来。 “你怎么来了?”好半天,段素才道。 秦浮景淡淡的看着她,“有些话想问你。” 正当段素准备说话时,一旁的曲书澜却突然出了声。 只见他对秦浮景施了一礼,道,“在下看这位公子身姿出尘、超凡脱俗,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秦浮景转身回了一礼,淡淡道,“普通百姓,公子定然不知。” 曲书澜听着,定然是不信的。且不说他衣着虽然看着简素,但是料子却是上成的,普通百姓根本负担不起;就说他所持之剑,根本不是凡品。 其实不看这些,光看他这个人,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家庭能养出来的,他这样说,定然是不愿告知了,曲书澜颇有些遗憾。 段素朝曲书澜看去,“我院子就在前面,你先进去吧。” 曲书澜摇了摇头,“不行,我还不是很相信你,不能随随便便就进去。” 不知为何,他就是感觉这女子很危险,虽然他的的确确是她救出来的,但他就是打心底的本能抗拒。 相比之下……他朝一旁的秦浮景看了看,他更愿意相信这位公子,虽然看着眼神淡漠,不好接近,但就是能让人感觉心安。 “那你想怎么样?”段素的眼神冷了冷。 “除非这位公子也去。”他朝秦浮景指了指。 段素微愣,“你和他只有这一面之缘吧?为什么相信他,也不相信我?” “这位公子看着就是极其正派的人物,而你……”他朝段素瞟了瞟,“虽然你是救了我没错,但……我总觉得你很危险。”说完,又立马澄清了一句,“我直觉一向很准,你也别恼火,我实话实说。” 段素自嘲一笑,转身看向秦浮景,“看来秦二公子到哪都有人趋之若鹜。而我嘛,明明做了好事,别人却避之不及,当真是不公平的很啊!”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知,秦二公子是否肯赏光,到我那陋室坐坐?” 秦浮景看着她,淡淡道,“那便打扰了。” “荣幸之至。”说完,段素率先向院子走去,“还请两位公子跟来!” 曲书澜朝秦浮景看去,见他动了后,他立即跟了上去。 七弯八拐后,终于来到了一隐蔽的院子前,段素敲了敲门,曲书澜往上看去,并未挂匾额,乃是一无名小院。 门立即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女子见到黑纱蒙面的段素后,立即恭敬道,“主子。” 段素走了进去,边走边问道,“阿阙呢?” “回主子,阿阙在里面。” “立即给上面传信,说人已经救出来了。” “是。”话刚说完,人影便立马消失在了林子里。 曲书澜朝四周看去,只见周围树木成林、花草丛生,加之还未亮全的天色和未消散完的雾气,让他有种置身鬼林的感觉,凉嗖嗖的很。 他当即往秦浮景身边靠了靠,“这位公子,你说哪会有人住这样的地方啊?花草树木本是点缀,是为院子曾添色彩的。她这里好像完全弄反了,住的屋子成了点缀的,三三两两的坐落在这林子里,而这片林子反倒成了主要的。”他朝前方的段素看去,“怪人,当真是一个怪人。” 曲书澜说完,秦浮景朝段素看去,只觉得两旁的花草树木衬得她的背影无比清冷和落寞。 他敛下眸,如果不是十年前的那场灾难,她也是一个被父母宠爱着的孩子,她依然还是那个邻居口中善良懂事的小素…… 见秦浮景未答话,曲书澜朝他看去,“公子?你觉得呢?” “个人喜好,不予置评。”他淡淡道。 “是,是在下唐突了。”曲书澜有些懊恼,“枉我读遍圣贤书,连背后不语人是非都忘了,当真不该,当真不该啊!” 就在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一屋前,里面有一女子走了出来。曲书澜看去,只见这女子眉眼间有股英气,这在女子中倒有些少见。 “刚刚听她们说你回来了,怎么样?没受伤吧?” 段素摇了摇头,“阿阙,你带他们下去吧。” 阿阙朝后面两人看去,待看见一身蓝衣的秦浮景后,有些惊讶,她是在素秋山下见过他的,没想到竟然真的追过来了。 一想到他是来抓她主子的,她便有些恼怒,“跟我来吧。”语气微冷,说完,便朝林子走去。 曲书澜看向一旁的秦浮景,却见他正看着段素,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段素看着他,“现在我有些累,晚些时候,给你答案。”说完,便转身回了屋。 曲书澜听完,更加不知所然,“这位公子?” 秦浮景未答,转身朝阿阙消失的方向走去,曲书澜一见,也赶紧跟了上去。 “主子。”阿阙安排好秦浮景和曲书澜后,便来到了段素房中,“上边来消息了。” 沐完浴后,段素换上了一身宽袖红色单衣,黑色的长发未挽倾泻而下,极致的红色与黑色在她身上显的清冷又魅惑,“怎么说?”她淡淡道。 “明天由您带进宫,安排别人,他不放心。” 段素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阿阙犹豫了一下,“那……秦浮景……”边说她边朝段素看去,“他怎么安排……” “我自己解决。”段素淡淡看着窗外,“你下去吧。” “他是来抓你回南朝的。”阿阙急道。 “我知道。” “那你要给他什么答案?”阿阙皱着眉头,“是回南朝吗?” “阿阙。”段素朝她看去。 “我知道我又没规矩了。”阿阙道,“但是,我真的好怕你会跟着他回南朝。我知道,自你报完仇后,原本不想再回到这些事情中的,可是没办法,你当初答应了先门主,并且发了誓,说定会帮助萧晨扫清障碍,让他坐稳皇位。可是,现在秦浮景来了,我怕你会放弃青衣门,放弃你的生命回南朝,结束你的一切。因为……原本你就不想过这样的生活的……” 第二十八章给你答案 “阿阙。”段素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放心,我会解决好一切。” “主子……” 段素微微一笑,“去吧,你肯定也一夜未睡,下去休息吧!” “好吧!”阿阙终于还是妥协,转身慢慢走了出去。 入秋后,即使已经快接近午时,仍旧凉意阵阵。段素走入林中,看着远方景色,“你想好了吗?”秦浮景的声音突然从她后方传来。 “三个月后,我跟你回定京。”段素依然看着远方,声音平静无波。 秦浮景神情有些复杂,“你知道……你回定京会有怎样的结果。” “不就是死吗?”段素一笑,转身看着他,“死有何惧。我的心愿已经达成,了无牵挂。” “既然如此,当初你为何又要逃呢?” “我答应过一个人,要为北朝皇帝卖命。现在,我给他三个月的时间,之后,我便跟你走。” “好。那我明日回月关城等你。” “你不怕我骗你?”段素看着他。 秦浮景摇了摇头,“既然你已经答应,必会遵守诺言。” 丞相府 “相爷,您就救救小的吧!他们已经拿到了相关证据,皇上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元富跪在丞相欧阳涛的脚边,声泪俱下,“您就看在我这些年为您鞍前马后的份上,救救我吧!” 欧阳涛阴沉沉的看着脚边的人,心里想把他大卸八块的冲动都有。当真是蠢笨如猪,当初看着他好掌控,现在却只会给他惹麻烦,“事已至此,你让我如何救你?”欧阳涛阴冷的看着他,“我当初就告诫过你,让你收敛,可你不听。一旦让萧晨抓住把柄,即使是小事,也会想尽办法要了你的命。而你倒好,变着法的把刀递到了他的手上,你说,让我怎么救你?” “找个替死鬼。”元富使劲抓住他的衣摆,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只要找一个替死鬼就可以了。”元富急切的看着他,“这件事不难办,只要风头过去,我依然还是太府寺寺卿,依然为相爷当牛做马。” 呵……欧阳涛心里一阵冷笑,既然我当初能把你推向那个位置,那么,现在换一个人又有何不可? “你走吧,犯了律法,就该接受惩罚。”说完,他站起身,衣摆狠狠一抖,元富失力,重重坐到地上,欧阳涛淡淡瞥了他一眼,然后走出了房间。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元富愣愣的看着前方,眼神空洞,他早知道的,自己对于欧阳涛来说已经失去了价值,他怎么可能救自己,他巴不得撇清所有关系,从新推选新人上位…… 第二日,皇宫,延庆殿 曲书澜刚被迎进殿,皇帝萧晨立即从殿上走了下来,“怎么样,你没事吧?” 曲书澜一施礼,“微臣还好,劳陛下担忧惦记。” “没事就好。”萧晨拍了拍他的肩膀,“此次,你辛苦了。” “微臣不辛苦。只要能拿到元富的证据,一切都值得。” 萧晨点点头,“有把握吗?” “有。铁证如山,这次他插翅难飞。” “好。这次你做的很好。”萧晨难掩喜悦,“这次能打开突破口,书澜,你功不可没。” “这些都是微臣应该做的。只是,我被救出后,已经打草惊蛇,不知他们又会想到什么应对之法。” “这个你不用担心。”萧晨摆了摆手,“欧阳涛那只老狐狸不会冒险救他的。与其花费时间人力去救一个已经失去价值的人,不如重新培养一个新人。” “陛下的意思是……” “现任太府寺少卿余巍,不就是欧阳涛的人举荐上来的吗?” “那怎么办?”曲书澜急道,“如果他联合众大臣极力推举此人,那我们这些努力不就都白费了?” “不急。”萧晨一笑,意味深长…… 曲书澜刚出宫门,萧晨便下了旨意,缉拿元富,押入天牢,并让大理寺寺卿全权彻查,案子一旦落定,立即抄家斩首,中间不必再上报此事。 如此雷厉风行、前无仅有的旨意一出,朝野震动。 大理寺寺卿裴照在接到旨意后,立即跑了一趟丞相府,得知欧阳涛的意思后,他便放下心来,着手办事去了。 是夜,段素院子。 阿阙轻轻推开门,看着案边的红色身影,她慢慢走过去,“秦浮景在申时时分,离开云都了。” 拿笔的手微微顿了顿,随后恢复如常,“好。” “你真的想好,三个月后回南朝吗?”阿阙问道。 “嗯。”段素点了点头。 “那门里那些人怎么办?”阿阙急道,“而且,你一回去,便会没命……” “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段素轻松的说着。 “主子!”阿阙担忧的看着她,“阿阙定会为您找到药,您一定会没事的。” 段素笑了笑,“师父穷尽一生也没有找到的东西,我不认为我的命会比她好。” “我不管,就算付出我的生命,我也要为你找到药。” “天命难违。”段素停下手中的笔,抬头朝阿阙看去,“我们都是被命运抛弃的人,我挣扎十年,放弃所有,才为我家人报了仇。这已经是逆天而为了,我还怎敢祈求太多?” “不会的!你这么好,老天爷怎么舍得让你离开这个亏欠过你的世界!” “傻丫头。”段素轻轻一笑,“我杀了那么多人,罪孽太重,该受到惩罚。” “不……”阿阙立即握住了她的手,“这些都是他们逼的。当初,要不是你救了奄奄一息的我,我活不到今天。从那时起,我便发誓,我的命就是你的,别说是找药,就是上刀山入地狱都在所不惜。” “傻丫头,我的命就是如此,而你不同,我走后,你便解散青衣门,天大地大,总会有别的谋生方法的。” “不。”阿阙看着她,“你走我也走,你去哪我便去哪。” 段素无奈摇了摇头,“算了,不说这些了,总归还有三月,你可以慢慢考虑。” 三日后,裴照调查元富一事,便已经有了结果,这次办案之神速,让不少朝中大臣为之侧目。 鉴于无需再禀报圣上,于是在结案后,裴照当庭宣判,元富斩首,府里一切物品钱银充公,成年家眷流放西北,其余皆充为官奴。 早朝时,萧晨特意点名表扬,赞他不愧为大理寺寺卿,办案利落迅速,结果让他很是满意。 第二十九章发布任务 就在裴照准备站出谢恩时,立于文官之首的欧阳涛突然道,“陛下!现下元富一死,太府寺寺卿一职空缺,不知陛下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萧晨眼神一深,“不知丞相可有合适的人推举?” “老臣不敢。”欧阳涛施了施礼,“不过,太府寺寺卿一职说小也不小,要是一日没有个主理人,怕是会出乱子。但是,由于太府寺事物繁杂,要是从别的地方调人过来,怕是不能立即上手,从而耽误了陛下。因此,老臣推荐太府寺少卿余巍暂代寺卿一职,要是以后有比他更为合适的,再说也不迟。” “余巍?” “正是。”欧阳涛道,“此人虽然年轻,但是跟着元富处理事务已有多年。想必能尽快上手寺卿一职,为陛下分忧。” 萧晨未语,抬眼朝殿中看去,“不知对于余少卿担任寺卿一职,诸位可有异议?” “微臣有异。”话音一出,一身深色官服,立于末尾的曲书澜站了出来。 “哦?曲卿有何异议?”萧晨看着他。 “禀陛下。按照丞相刚刚的说法,微臣也想推举一人。” “哦?是谁?” “同为太府寺少卿的孟之锦。此人入太府寺比余巍更早,按照丞相的说法,他也可担任寺卿一职。” “孟之锦。”萧晨念了念,“此人朕倒有些印象,之前的赈灾银之事办得非常不错。”说完,他朝欧阳涛看去,“不知,丞相以为如何?” “陛下,孟之锦此人性格太过随意不羁,恐难当大任。”说完,俯首于地,“老臣推举余巍,还请陛下三思。” 他话刚说完,朝中一半大臣皆跪了下去,“臣等附议。” 萧晨一笑,眼里神色莫名,“诸位爱卿倒真是齐心协力。” 这时,立于殿上的曲书澜也跪了下去,“微臣推荐孟之锦,还请陛下定夺。” 萧晨沉默了一瞬,然后才道,“诸位爱卿一边推举余巍,一边推举孟之锦,朕也着实为难。”他朝跪着的众人一一看去,“这样吧!由这两人共同暂管太府寺,就当考核一段时间,谁通过考核,便为太府寺寺卿。不知如此安排,丞相可还满意?” “老臣惶恐。”欧阳涛道,“既然陛下已有决断,老臣定当遵从。” “那好。”萧晨笑了笑,“既然如此,各位爱卿就都起来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逼宫呢!” “臣等不敢。”众臣异口同声道。 是夜,延庆殿 萧晨看着段素,冷冷道,“想个不沾手的法子,杀了余巍。” “是。” 段素书房 “去查查太府寺少卿余巍,任何能利用的地方,一个也别漏过。” “是,主子。” 一天后,阿阙带回了消息,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意外之喜,段素听后决定好好利用,来个一箭双雕。 天香楼,云都最大的销金窟,无数富豪名流在此豪掷千金,只为一睹佳人风采。 段素一身男装,进了天香楼,刚进去便有一打扮妖艳的女子凑了过来,“这位公子!奴家看着有些面生,不知是不是第一次来这啊?” 段素朝她看了看,然后拿出一锭金子放入她手中,“我要见湾湾姑娘。” 那女子立即喜笑颜开的接过金子,然后听段素说要见湾湾,立即又犯难了起来,“公子,不是奴家不让您见湾湾,只是她现在在陪一个重要的客人,实在挪不开身啊!” “哦?是哪个重要的客人?”说完,他朝楼里看了看,待看见那抹紫檀色身影后,嘴角轻轻扬了扬,“我是真的喜欢湾湾姑娘,还请这位妈妈成全。” “哎呦……”那妈妈皱了皱眉,“这奴家当然知道,湾湾作为云都第一名伶,喜爱她的公子少爷数不胜数,这也是她的福气。可是,她眼下真的不方便,还请这位公子见谅,奴家给你找其她姑娘,您看这样可好?” “不行。”段素摇了摇头,“我只喜欢湾湾,非她不可。” “哎呦,公子,您这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这么轴呢?” “不是在下轴,是在下自诩学问、长相、家世皆是上乘,那自然喜欢的姑娘也要是云都名伶中的第一,这样才符合我的身份。况且湾湾姑娘不只样貌绝美,琴棋书画更是不同凡响,今日,在下一定要见到她。” 她这样一说一闹,四周原本还在饮酒作乐的众人,立即围了过来。这男人是最经不起激的,段素这样一说,不只勾引得他们蠢蠢欲动,更加激起了他们的自尊心,他们是没有银子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云都第一名伶——湾湾,可凑个热闹说上两句,也可发发心中的不满和怨气。 “就是啊!这位公子说得没错,究竟是谁啊,能独占湾湾?”其中一男子道,“这么大的派头,莫不是哪个王孙公子?” “哎呦,众位爷息怒、息怒,”那妈妈愁眉苦脸的看着慢慢围过来的财神爷,“不是奴家不让湾湾出来,是那贵客花了重金,湾湾今晚所有时间都是他的。奴家也无能为力啊!” “哦?”段素笑了笑,“那人出了多少银两,在下出双倍,只求一睹湾湾芳容。” 那妈妈一听双倍价钱,眼睛顿时亮了亮,可不过一会,脸又垮了下去,这真是财神爷敲门,而她却不敢开啊!“公子就别为难奴家了,这事情总得有个先来后到不是,既然您这么喜欢湾湾,明天再来不是一样吗?” “那不行。”段素道,“我说话做事从来说一不二,既然说了今晚要见湾湾,那今晚就必须见到湾湾。” 那妈妈一听,立即皱了皱眉,这人莫不是来砸场子的?这样一想,她立即打量起了眼前的这位公子,只见他长的眉清目秀,倒是斯斯文文的,衣着虽然简单,但面料却是上乘,不像普通人家的公子。这云都城里随便一个都是和哪个王公大臣沾亲带故的,她可不能莽撞,略一思量,她道,“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规矩,上面那客人身份实在不低,奴家得罪不起,还请公子见谅。” 段素刚想说话,这时一旁的陌生男子突然开了口,“究竟是哪个?小爷我今晚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小爷我面前论身份贵贱。” 段素看去,只见那男子年纪轻轻,一身紫檀色宽袍华丽非常,就是相貌平平,但身上那股凌人的气势倒是不低。 第三十章余巍死了 那妈妈一听,更是一个头两个大,这位主看上去可不是一个好惹的,她连忙过去道歉,“这位爷,今日实在是不方便,还请爷……” “啊……”她话还未说完,就被那男子掀翻在地,头上的珠翠摔得满地都是,“爷……” “你别在这跟小爷我打哈哈。”那男子怒道,“我乌苏这辈子还没有被人截胡过,上面那位算什么东西,云都第一名伶他也配?”说完便拨开人群,往楼上走去,“小爷我现在就要看看,这湾湾到底是个什么天香国色,要是真的是个大美人,那自然只能伺候我,要是言过其实,小心小爷我拆了你的天香楼。” 那妈妈一听,面容是变了又变,最后苦成一团。 楼下的众人看着他慢慢走了上去,立即三三两两议论了起来,不远处的段素嘴角轻扬,请君入瓮,这计可真不错…… 这边,那妈妈堪堪从地上爬起来,刚准备去捡周围的珠翠,突然上方一声巨响,在她准备抬头去看的瞬间,突然一人从天而降砸在了她脚边,她还有些懵,看着那男子身下缓缓淌出的鲜血,立即吓的瞳孔一缩,“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众人皆是一惊,这时,楼上有一女子大叫,“妈妈,快去报案,乌公子杀人了!他杀人了!” 对,对,她得赶紧去报案,她得立即撇清关系,把自己和天香楼摘出来,她立即回过神来,叫来一打杂的,“去,立即去府衙报案。就说有人在天香楼闹事,打死了人。” “是。” 吩咐完一切后,她立即带人上了楼,把已经吓得瘫在房中的乌苏抓了出来,“好你个草菅人命的东西,你现在杀了太府寺的余大人,我看你有几条命来陪。” 楼下的人一听是太府寺的人,立即炸开了锅,“哎,你们说,最近这太府寺是怎么回事?接二连三的出事,刚开始是元大人,现在又是这个余大人。” “官场的事,我们这些人怎么清楚。不过,总归上面那人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了,你看他刚开始的嚣张样和现在的怂样,我看,就是一个色厉内荏的草包,肯定也不是什么豪门贵公子。” “我看也是,等死吧!先前那么嚣张,和死的那个都不是什么好鸟。” 话音一落,众人都点了点头,颇为认同。 出去报案的打杂小斯很快带着府衙中人赶了过去,那妈妈一见,立即押着乌苏走了下来,来到那为首的中年男子前,就是盈盈一拜,“周大人,求您为奴家做主啊。奴家开门做生意,最是本分不过,这您是知道的。可是这人,在我这天香楼嚣张跋扈不说,还打死了余大人。” 她口中的周大人,正是掌管云都府衙的周柏周大人。 周柏看着她,沉声道,“本官正是听说发生了命案,才特此过来。”说完,他看向一旁的乌苏,“你就是命案嫌疑人?” 乌苏依然目光呆滞,那妈妈一见,立即倒,“就是他。奴家有湾湾作为证人,当时就是她亲眼所见,就是他杀害了余大人。” 周柏朝死状惨烈的余巍走去,然后招了招手,一仵作立即走出,开始验尸。 “证人湾湾可在?”周柏道。 “在的,在的。”那妈妈立即从人群后拉了一女子过来,只见那女子一袭白衣,乌发高挽、皮肤雪白、唇似桃瓣,行走间如弱柳扶风,周身仿佛笼罩在一片白雾间,当真是少见的绝色,怪不得有那么多人为她豪掷千金,即使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奴家湾湾见过大人!”声音呢喃软绵,只是这短短的一句话,便让在场众人骨头都酥了酥。 “本官问你,当时现场是不是只有你们三人?” “是。” “那好。你把详细经过一一道来,不可隐瞒捏造,可明白?” “奴家明白。”接着,她开始将事情经过慢慢叙说了出来,“当时,奴家正在与余大人饮酒,这人突然踹门闯了进来。”说着她朝一旁的乌苏看去,“奴家吓了一跳,一旁的余大人也发起了火,便问他知不知道他是谁,这人没有答他,只盯着奴家看。然后……然后说了一句,果然绝色,便要把余大人往门外推,嘴里还说,他看上的人,谁都没资格和他抢。余大人一听,立即发了脾气,便和这人打了起来,奴家一见,立即过来劝和,哪知他们非但不听,还愈打愈烈,就在那时,余大人重重一脚,就把这人踹倒在地,这人打红了眼,拿起一旁的花瓶就朝余大人砸去,这一砸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余大人挡不住,被他正砸头部,当时就见了血。可是,那时这人像发了疯一般,把余大人砸得头破血流还不解气,又将他重重一推,余大人那时本就有些站不稳,被他这样一推,就掉下了楼去。”说完,她低下头去,“之后发生的事,各位就都知道了。” 这时,一旁的仵作也已经验完,边收拾工具边道,“属下所验结果和这个姑娘所说无异。” 周柏点了点头,然后朝那妈妈看去,“那他究竟为何要突然闯进余大人所在的房间?” 那妈妈讪讪一笑,“还不是听说湾湾是云都第一名伶,想见识一番。奴家都告诉他了,湾湾房中有客人,可是他就是不听,偏要闯进去。”说完,她朝场中众人看了看,“这些都是奴家的证人,当时发生的事,他们一清二楚。奴家苦口婆心劝半天,这人非得不听,还踹了奴家一脚,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得很。”说完,狠狠的剜了乌苏一眼。 “既然如此,把尸体和嫌犯都带回衙门。”周柏沉声吩咐道。 刚准备转身,哪知一直呆滞的乌苏突然大声尖叫了起来,“你们不能抓我,人不是我杀的,我就是轻轻推了他一下,他不可能掉下去的,不可能,一定是有人害我,一定是有人要害我。”他疯了一般朝周柏走去,“我要见我爹,我要见我爹。” “你爹是谁?”周柏皱了皱眉。 “我爹是乌寻章。乌寻章你知道吧?” 周柏眼神惊疑的看着他,“你是卫尉寺寺卿乌大人的公子?” “正是。”乌苏看着他,眼神慢慢恢复了以往的神采,“我爹位列九寺,你不过就是一个掌管府衙的芝麻小官,想抓我,你还不够格。” 第三十一章乌苏被关大理寺 人群中的段素朝周柏看去,要是换做别人自然不敢得罪乌寻章的儿子,可是,他周柏却敢。 “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你只是一介臣子之子。来人,将他收押地牢。”说完,大步朝门外走去。 “你敢。”乌苏对着他的背影大叫,“我爹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 回到府衙后,周柏连夜审讯乌苏,他自然不肯说,于是周柏封存案件,赶在第二天早朝前将卷宗交给了皇帝萧晨。 皇帝大怒,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大声斥责了乌寻章。想他历经两朝,现在竟落得被年轻帝王当朝训斥的份,他一边脸红汗颜,一边又担心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他老来得子,全府上下都当宝贝一般供着,从小就没有受过半点委屈,他哪里能吃得了下狱的苦。 “老臣教子无方,还请陛下息怒。”他颤颤巍巍道。 “乌大人。”萧晨朝他看去,“你公子公然打死朝廷重臣,可不是一句教子无方就能解决的。” “是,都是苏儿的错,他不该和余少卿发生争执,更不应该错手将他推下去。这次,无论陛下怎么罚他,老臣都毫无怨言。” 萧晨冷冷一笑,这乌寻章口口声声说都是他儿子的错,可话里却没有半点后悔理亏的意思,这样上梁不正,怪不得会有那般跋扈不讲理的儿子。 “是不是错手,朕自会派人查清楚。”萧晨道,“乌大人这般急着下定论,未免言之过早。” “是,是老臣急糊涂了,还请陛下宽恕。” “好了。”萧晨朝众臣看去,“余巍身为太府寺少卿却在天香楼中因一女子和别人发生争执,从而丧命,委实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他身为朝廷命官,不仅不以身作则,还知法犯法,就是没死,朕……也断不会容他。”说完,他看了看立于文官之首的欧阳涛,“所以,下次众位爱卿再想推荐什么人才,最好先查清楚,别闹这些让人贻笑大方的笑话。”说完,他眼神朝别处看去,“事已至此,朕看太府寺寺卿一职,非孟之锦莫属,众爱卿以为呢?” 话音一落,大殿鸦雀无声。 “臣以为,极好。”曲书澜道。 “好。”萧晨扫了扫众人神色,“既然各位爱卿无异议,那好,封——孟之锦为太府寺寺卿,即日开始处理事务,务必还朕一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太府寺。” 一旁的传旨内侍一听,便立即下去拟旨去了。 “另外,这案子府衙处理起来不方便。朕已经把一众卷宗着人送到了大理寺。”说着他朝裴照看去,“裴卿,此事就辛苦你了。上次的案子你办得非常漂亮,相信这次也不会让朕失望,对吗?” 裴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慢慢走了出来,“是。只是……”他边说眼神边朝欧阳涛的方向瞟了瞟,只见欧阳涛正定定的盯着前方,压根不理会他的求救,只得无奈道,“只是臣与乌大人同朝为官,他又是臣的前辈,臣实在是……有些为难。” “哦?”萧晨看着他,“那朕看,你也不很适合这个位子,不如……早些退出,给年轻人让路,你看如何?” 裴照一惊,立即跪了下去,“微臣糊涂。定当谨遵陛下教诲,全力彻查此案的来龙去脉。还请陛下放心。” 萧晨一笑,“如此,便麻烦裴爱卿了。” 是夜,丞相府 年过半百的乌寻章扑通一声就朝欧阳涛跪了下去,“相爷,还请救救苏儿!我就这一个儿子,他要是出了事,我可怎么活啊!” 欧阳涛手撑桌面,捏了捏眉心,这几天发生的事,就像是安排好的,一环套着一环,让他防不胜防,先是元富出事,现在又是卫尉寺,还连着把大理寺也牵扯了进去,这何止是一箭双雕…… 脚边的乌寻章仍然在哭诉,他听着只觉得头痛欲裂,“好了,乌大人。”他不耐烦的朝乌寻章看去,“我知道你救儿心切,可还得一步步筹谋不是?你在我这哭哭啼啼的算个什么事,还不快些起来。” 乌寻章一听欧阳涛的意思,这是要管,他便连忙站了起来,“是,相爷说得是。” 欧阳涛揉了揉额角,“总归眼下这案子是到的大理寺,你也无需太过担心,裴照不会让你儿子吃半分苦的。” “是,多谢相爷。” “你也无需谢我,你为我做事,我自该保你家人安全。” “是,相爷如此说,那老哥我就放心了。”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欧阳涛皱了皱眉,“这次皇帝是下了决心,要铲除我等,不好对付啊这次。” “怎么说?” “从一开始救出曲书澜,到斩首元富,然后提出让余巍和孟之锦二人共同管理太府寺,到现在余巍突然被你儿子打死,孟之锦顺理成章任职太府寺寺卿,最后又由你儿子的案件把大理寺牵扯进来,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提前谋划好,就是冲着我欧阳一族来的。” “那……这可怎么办?”乌寻章急道。 “皇帝登基多久就隐藏了多久,现在突然起身反扑,着实有些不同寻常。这事,我还得打听打听,你先回去吧。” “这……” “你放心。”欧阳涛不耐烦的看着他,“我保证你儿子在大理寺不会少一根头发,可以吗?”说完,快步离开了书房。 皇宫,芙蓉殿 欧阳雪正准备就寝,这时,突然有侍女来报,“娘娘,丞相大人来了。” 欧阳雪微微惊讶,“快传。” 重新整理好衣裙后,欧阳雪连忙往偏殿走去,“爹爹,您怎么来了?” 欧阳涛微微一笑,“爹爹来看看你。” “女儿不信。”欧阳雪看着他,“这么晚了,如果不是有事,爹爹怎么会过来。” “真的无事,就是刚刚在府里突然走到了你以前住的院子,便忽然想来看看爹爹的好女儿!” “真的吗?”欧阳雪还是有些不信。 “真的。”欧阳涛一笑,“这段时间,陛下待你如何?” “很好啊!”说起萧晨,她眼里的疑问瞬时去了几分,“陛下一直待我都很好,爹爹放心。” “那就好。”说到这,他话风微微一转,“雪儿啊!你是欧阳家的嫡女,你哥哥这些年在军中历练,爹爹也很少能见到他。你是爹爹在云都唯一的亲人,当初让你嫁给陛下,其中之意你也明白,作为欧阳府嫡女,你有你的荣耀,同样也有你的责任。起初,你在宫里还愿意为府里送些消息,可是现在……”欧阳涛看着她,“当然,爹爹不会怪你,也不会强求你,陛下年少英俊,你慢慢喜欢上他也是情理之中。可是,爹爹希望你能看清一件事,不要陷在这些情爱里,陛下现在宠你爱你,不过是因为你姓欧阳,帝王家最是无情,等哪天他彻底铲除我欧阳一家,到那时,他就不会再爱你了……” 第三十二章疑问 “不会的。”欧阳雪摇了摇头,“陛下是真心喜欢我的。他说,城外桃花林下,一袭粉衣翩翩起舞的我,让他一见钟情。那时,他根本不认识我,不知道我就是欧阳雪。直到成婚那天,他才知道,原来他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就是我,就是即将成为他妻子的我。”欧阳雪眼神明亮,笑容甜蜜,仿佛那天一身红衣,温柔俊美的年轻君王就在她眼前。 即使她是贵妃,可到底只能算妾,这也一直是她的心病。可是,那天陛下竟然以正婚之礼将她从正华门堂堂正正抬了进来,这是只有一国之后才能享受到的荣耀,她穿着他亲自准备的正红婚服,头戴九钗凤冠,从正华门而入,除了一个皇后的称呼,其余的皆与皇后无异。所以,陛下一定是真心喜欢她的! “雪儿……” 欧阳雪回过神来,“爹爹,你就别瞎操心了。” “唉……”欧阳涛无奈摇了摇头,“近日,陛下身边没有出现别人吧?” 欧阳雪思绪还停留在大婚那天的回忆里,忽听闻欧阳涛的问话,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没有。”说完,突然想起了些什么,“倒有一个……” “哦?”欧阳涛眼神一闪,“是谁?” 欧阳雪皱了皱眉,“一身黑衣,蒙着面,看不清长相。” “男的女的。”欧阳涛又问道。 “是位女子。”刚说完,她立即意识到了什么,抬头朝欧阳涛看去,“爹,您今晚过来就是向我打听这些的吧。” “怎么会。”欧阳涛否定道,“陛下身边出现女子和我这前朝大臣有什么关系?该急的,是雪儿你!”他微微一笑,“陛下长相英俊,难免让人肖想,雪儿,你可得盯紧点啊!” 欧阳雪一听,觉得不无道理,当下便道,“多谢爹爹挂环,女儿知道了。” “好。时辰也不早了,你歇息吧,爹爹回府了。” 欧阳雪点点头,“爹爹慢走。” 欧阳涛刚回到府里,便立即招来了暗卫,吩咐道,“你让宫内暗人密切注意,皇帝身边出现了生人。” “是,相爷。” 第二日,一大早管家便急匆匆的来报,“老爷,乌大人又来了。” 欧阳涛内心烦躁,这乌寻章自从儿子出了事,就恨不得住在他府里,欧阳涛捏了捏眉心,看来眼下再不给他想个办法,他无心事务不说,还会天天过来扰自己心烦,他放下手,对着管家家道,“请去正厅。另外,去把裴大人叫过来。” “是。” 欧阳涛刚走到正厅门口,正来回踱步的乌寻章见他立即走了过来,“相爷……” 欧阳涛强忍住不耐烦,说了句,“你先坐。” “我怎么坐得下啊!”乌寻章急道,“苏儿已经关进去那么多天了,陛下在早朝时也问过多回,明摆着给裴大人施压,好让他早日结案呢,再不把苏儿救出来,就算他没有被砍头,急也急出病了。” “乌大人。”欧阳涛沉声看着他,“你现在着急有什么用?早知如此还不如把你儿子仔细看牢,不让他出来惹事。余巍的命不是命?只有你儿子的命是命是不是?他是我好不容易栽培出来,将来专门顶替元富的,你儿子倒好,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他打死了,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没有追究,你现在倒好,天天到我这哭诉,合着倒像是我对不起你们乌家似的。” “我没有这个意思。”乌寻章解释道,“我只是太担心了。苏儿从小娇惯,没有吃过这些苦。” “没有吃苦倒会杀人。”欧阳涛道,“谁从小到大不会吃点苦头,你既然不想让你儿子吃苦,就让他少惹事。” “是、是、只要这次苏儿能平安出来,我一定告诫他,不让他在出府生事。” 他话音刚落,管家带着一身官服的裴照走了进来。 欧阳涛挥了挥手,管家立即退了下去。 “相爷。”裴照施了施礼。 “坐吧。”欧阳涛指了指乌寻章旁边的椅子,裴照走过去看了乌寻章一眼,然后坐了下来,“相爷这么着急让我过来,可是为乌公子一事?” 欧阳涛点了点头,“乌公子可说了些什么?” 裴照思忖片刻,然后道,“他说是有人故意怂恿他。” “谁?”一旁的乌寻章急切道。 裴照摇了摇头,“我也是刚刚才从大理寺出来,正准备去天香楼问问老鸨,乌公子对那人的面貌描述不出个所以然来。” 欧阳涛皱了皱眉,“乌公子当时是怎么跟你叙述的?” “他说,当时他原本是不在天香楼的。他经常去的地方是另一条街上的芍药居,里面的芍药姑娘和他情投意合,他很是喜欢。那天,他刚好到芍药居门口,刚准备进去时,忽然听到旁边有两人在说话,说什么天香楼里的姑娘个个美若天仙,比这芍药居不知强上多少倍,而且天香楼奢华大气,哪里是这小门小户的芍药居比得上的。他当时一听,好奇心渐起,当下便决定去看看。于是他进入了天香楼,玩了一会后,觉得也不过尔尔,虽然地方是大、人也多,但他就是觉得索然无味,正准备走时,楼里忽然来了一位年轻公子。”说完,他朝一旁的乌寻章看去,乌寻章急切道,“难道就是这年轻公子怂恿苏儿?” 裴照点点头,“对就是他。他一进来就找老鸨点名要见名伶湾湾,起初乌公子也没怎么在意,可后来那人说什么只有身为云都第一名伶才配得上他的身份,加上旁边一直有人说,那湾湾如何美若天仙,如何倾国倾城,他就脑袋一热动了心,导致后来鬼使神差似的上了楼,还莫名其妙的杀了余巍。不过……”他朝欧阳涛看去,“乌公子说他清清楚楚的记得,他不过就是推了余巍一下,他当时本来就和余巍打了很久,还被他踹了一脚,绝对没有那个力气一掌就将他从屋内推到楼下去。” “对、对、”乌寻章立即道,“苏儿从小唤有心病,不能习武也很少锻炼,所以身子比常人要弱许多,不说当时,就是平常也绝对没有那个力气。” “当时房中就三人,既然不是乌公子,那会不会是那个湾湾做了什么手脚?”欧阳涛道。 “我也这样怀疑。可是,乌公子却说,那时湾湾离他们很远,不可能做什么动作。” 第三十三章密谋 “那你赶紧去一趟天香楼,务必问清楚那突然出现的人的长相。” “好,我这就去。”说完,裴照立即出了正厅。 欧阳涛朝乌寻章看去,“乌大人,你也先回去吧,等裴大人有了线索,我们再商量也不迟。” “好。”乌寻章站起身,“又打扰相爷了。” 这边,裴照带着画师按照老鸨的描述,将那年轻公子的面貌画了出来,画完后,那老鸨连连赞叹,“对、对、像极了,仿佛就像真人站在眼前似的。” 裴照拿过画像,看了一眼,上面正是一身男装打扮的段素,“你确定?”他朝那老鸨问道。 “确定,非常确定,就是他。”那老鸨满脸堆笑的看着他。 裴照一见,皱了皱眉,然后转身朝一旁的画师吩咐道,“照这个样子,画上二十幅。” “是,大人。” 吩咐完一切,他招来一侍卫,“拿上画像,挨家挨户的搜。” “是。”那侍卫接过画像,立即出了天香楼。 大理寺的人浩浩荡荡在云都城里搜了三天,可一点线索都没有,反而闹得百姓个个人心惶惶,萧晨听说后,在早朝时,又将裴照一顿训斥。 朝堂上,萧晨冷冷看着裴照,“裴大人,你这次可让朕有些失望啊!” 裴照一听,立即跪了下去,“还请陛下息怒。不是臣不肯结案,只是嫌犯乌苏供认,当时在天香楼是有人故意怂恿他,而且天香楼老鸨也指证,当时确实是来了一个行为怪异的年轻公子。在她的复述下,画师画出了那人长相,微臣这才在城里搜查,唯恐发生错判冤案,还请陛下明查。” “哦?那裴大人搜了这么多天,把云都城搅得人心惶惶,可有结果?” “微臣有愧陛下信任,至今还未有结果。” “那是不是一日未抓住这人,乌公子就一直收押大理寺呢?” “这……”裴照为难了起来。 这时,乌寻章突然站了出来,“陛下,苏儿此案疑点颇多,还请陛下明查。” “哦?”萧晨朝乌寻章看去,“莫不是乌大人老糊涂了。仵作所判,余大人死因为头骨断裂,乃是从高空坠落所致。那天,天香楼湾湾亲眼看见乌公子将余大人推了下去,楼下众目睽睽,请问,乌大人还认为有什么疑点?” “可……那……” “乌大人。”萧晨立即打断他,“纵使是有人在旁边说了两句,但他又没有架着乌公子上去,是乌公子自己强行要上去的,满楼的人皆可作证。为何别人也听见了,别人没去,就你儿子上去了。”萧晨看着他,气势逼人,“乌大人,是你公子自己私心作怪,还怪别人多说了两句话?你这未免太过霸道了。” 乌寻章吓得一哆嗦,差点倒在议政殿里,“老臣不敢,老臣不敢……” 萧晨不再看他,转而朝一旁的裴照看去,“裴大人。依朕看,这案子早就证据确凿,该结案了,你认为呢?” “这……微臣……” “裴大人,你这般犹犹豫豫,裹足不前,是不是和某些人待久了,被传染了?” “微臣……微臣……” “朕看,你可能是在这个位置上待得太久了,久得都忘了你大理寺寺卿的职责。”说完,萧晨朝后面看去,“书澜,从今日起,你到大理寺述职,跟着裴大人看他平日里都是怎么办案的。” 曲书澜立即站了出来,“是,陛下。” “陛下。”忍无可忍的欧阳涛终于站了出来,“曲大人一直做的都是文职,这抓人断案的事,他怕是做不来,别平白耽误了陛下的正事。” 萧晨微微一笑,“丞相所言极是。”说完,他话锋一转,“只是,不懂可以学。毕竟那些懂的,也未必为朕分了多大的忧。” 欧阳涛一噎,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跪着的裴照和乌寻章两人,更是心惊的早已汗流浃背。 萧晨扫了扫众人,然后视线停在了裴照身上,“乌苏一事,大理寺务必早些结案,清楚了吗,裴大人?” “是,微臣明白。”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一下朝,乌寻章直接跟着欧阳涛到了丞相府,欧阳涛被他一路扰得头痛欲裂,烦不胜烦。 “这可怎么办啊,相爷,您快些想想办法啊!陛下催着结案,那人也找不到,难道苏儿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吗?”乌寻章拉着欧阳涛的袖子,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欧阳涛连忙甩开他的手,“自然有办法。” “什么办法?”乌寻章燃起一丝希望。 “乌公子是不是患有心病?” “是,从小就有。” 欧阳涛沉思了一下,“让他犯病,然后假死瞒过众人。出来后,你立即把他送走,有多远送多远,再也不要出现在云都。” “这……”乌寻章有些犹豫,“为什么不直接派人将苏儿救出来呢?” “愚蠢。”欧阳涛怒视着他,“你想把大理寺也搭进去是不是?大理寺丢了犯人,皇帝第一个收拾的就是裴照,你没看见他今天已经把曲书澜塞进去了吗?就是等着裴照出错,好接替他的位置呢,你还在这给自己人使绊子,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 “是,是我急糊涂了。”乌寻章连忙道,此时秋末的冷风一吹,只觉得凉到了他的骨子里,“只是,假死……不是一样会牵连到裴大人吗?” “乌公子患心病,这是事实,就算陛下发现了,也无法证明什么。毕竟,突发心病,导致昏死晕厥,这很正常。” “对、对、还是相爷考虑得周到。” 欧阳涛按了按眉心,“具体的还得和裴大人商量一遍,晚些时候,你再过来。” 乌寻章连忙答道,“好。” 第二日,夜晚十分 乌苏在喝完粥后,突然感觉不适,接着呼吸困难,“救……救命……” 狱卒匆忙跑来,看着他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立即打开牢门走了进去,“你怎么了?” “快,快去请大夫,我……我旧疾复发,快去……”刚说完,突然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那狱卒一见,连忙跑了出去,要是这小霸王死在这了,他就是有两个脑袋都不够砍。 裴照带着大夫匆匆赶来,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乌苏,他连忙让大夫进去诊脉。 那大夫又是把脉又是探息,弄了许久,脸色也渐渐越来越难看。“怎么样?”裴照问道。 那大夫皱了皱眉,“脉象气息全无,已经死了。” 第三十四章乌苏死了 “什么?”裴照大惊,“您可有诊错?” 那大夫摇了摇头,“不可能。” 裴照一听,惊痛难忍,“这让本官如何向乌大人交代。”说完,他连忙招来一人,“快去乌大人府上报丧去,然后说等我处理完这里,亲自登门谢罪。” “是,大人。” 接着他又对一旁的狱卒吩咐道,“去准备一副棺材,将乌公子抬出去吧!” “是。” 此事一出,立即有人报告了萧晨,萧晨一听,冷冷一笑,“胆子倒大。”说完立即起身,“走,我们也去看看热闹。” 这边,裴照刚让人把棺材抬出大理寺,曲书澜就得到消息立即赶了过来,“裴大人,您这是在干什么?” 裴照看着曲书澜不屑一笑,“曲大人,你现在还只是副手呢,就敢管到本官头上了?” “裴大人,我是问您这是在干什么?” “你看不见吗?死人了,抬出去啊!” “谁死了?” “乌大人的公子,乌苏。” “哦?这么巧?” 裴照一笑,“曲大人要是不信,可自己开棺看。” 曲书澜朝后面招了招手,后面两人立即过来将棺材板推开了,他走过去,只见乌苏脸色煞白躺在里面,他先探了探鼻息,然后探了探心口,皆无气息和起伏,曲书澜皱了皱眉,难道真死了? “怎么样啊曲大人,本官没有骗你吧!” 曲书澜朝裴照看去,“他是杀人重犯,我看还是等宫中御医过来确定了才好。” “你这是什么意思?”裴照一怒,“人都死了,还让你这样折腾,你有没有伦常?” “何事这般喧哗。” 萧晨的声音突然出现,裴照暗暗一惊,然后立即施礼道,“陛下!” 萧晨微笑着扫视了一圈,然后将视线定在了棺材上,“这是……” “启禀陛下,乌苏突发心病,在臣带着大夫赶到前,已经去世。现下微臣正要将乌公子的尸首送回乌府,这样也可早日下葬。” “嗯。”萧晨点了点头,“是确定已经死了吗?” “大夫诊断了几回,确定已经死了。”裴照道。 萧晨抬了抬手,立即有一御医走上前来,“去看看。” “是。” 御医走到棺材边,仔细检查了半柱香的时间,最后躬身走到萧晨旁边,轻声道,“回陛下,此人确实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萧晨一听,暗暗诧异,然后朝一旁的刘内侍看了看,刘内侍会意,立即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既然如此,那便让乌公子回府,早些安葬吧!”萧晨淡淡道。 裴照暗暗松了一口气,“是,谢陛下。” 萧晨看着他,“裴大人为了这次的案子,当真是费心了。” 裴照一惊,立即笑道,“哪里,陛下过誉了。” “走吧,别耽误了时辰。”丢下这句话,萧晨便带着一大批人离开了。 曲书澜见萧晨离开,立即跟了上去,待走远后,他急忙问道,“陛下,这肯定有猫腻。” “朕知道。只是,你我的身份都不便再插手。你放心,我已经另外安排了人。她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主,有他们苦头吃了。” “是不是那日救我的那位?” 萧晨点了点头,“就是她。她做事从不按常理,这件事交给她,绝对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她到底是谁啊?”曲书澜有些好奇。 萧晨支走了后面的仪仗,然后才道,“她就是现任青衣门门主。” “青衣门?”曲书澜有些诧异,“不是随着上任门主的离世,消失了吗?” “没有。”萧晨摇了摇头,“这位门主有她自己的事情要解决,所以离开了北朝一阵子。” “不是历任门主都要全力服从皇帝吗?”曲书澜有些惊讶,这些也是他父亲告诉他的,他父亲是先皇心腹,所以知道青衣门的事。 “这个不一样。”萧晨道,“她武功奇高,性格乖张,偏偏做事缜密又心狠手辣。她有她自己的想法,我控制不了她。” “那这样的人,可信任吗?” “可以。”萧晨确定道,“虽然她这个人危险又乖张,但是却给我一种可以信任的感觉。”说完,他朝曲书澜看去,“就像你一样,是我可以全力信任的人。只是……”他看向远方,“她也很有可能,哪天就突然撂挑子不干了。” “啊?”曲书澜惊讶的看着他,“这么任性?” “她的心思反正我是捉摸不透,干一天是一天吧!”萧晨微微一叹。 这边,裴照看着宫门就在眼前,不由得重重松了口气,只要跨过这道宫门,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就在即将到达宫门前时,一蒙面女子突然走了出来,裴照一见,立即警觉了起来,“你是谁?” “我听说有人死了,特地过来看看。”那蒙面女子道。 眼前这人一双眼睛似笑非笑,一身黑衣清冷凌冽,必定来者不善,裴照看着,眼里的杀意一闪而过,段素微微一笑,“裴大人莫不是想在宫门口杀人吧!”说完,指了指四周,“这么多侍卫看着呢?小心我告你一个企图逼宫哦!”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就是来看看,这人是不是真死了。”边说她边走到了棺材旁边,“放下来吧!” 裴照冷冷看着她,心里冷笑,御医都瞒过去了,凭你一个小姑娘能看出什么?他朝抬棺材的人使了使眼色,那几个抬棺的立即将棺材放了下来。 段素运气一掌便将棺材板劈开了,裴照一惊,有种不好的预感开始在他心头蔓延。 段素看了看棺材中的乌苏,既没探鼻息,连手都始终未抬一下,只是站在棺材边定定的看着里面的人。 裴照心里有些没底,“你不是要检查吗?就是看一看?” “当然不是。”段素眼里寒意一闪,众人只觉得眼前白光一晃,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动作,呲的一声突然响起,然后立即有什么东西从棺材里喷了出来。 众人回神定睛看去,从棺材里喷出来的哪是什么东西,那是血,血从棺材里喷了出来,众人都被这诡异的场景惊住了,一时都痴痴定在那。 这时,背对着他们的段素幽幽转身,眼睛还是似笑非笑的模样,“不是说人已经死了吗?怎么血还是热的?” 裴照艰难的朝她的手看去,只见她右手握着一把剑,正滴滴答答的往下滴血。 “不过,不管她之前是不是真死,反正现在肯定是真死了。”段素轻松说道。 第三十五章宫道屠杀 什么?裴照立即走上前去,只见乌苏脖子上的一条伤口正呲呲的往外喷血,脸上衣服上到处都是,棺材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容器,而乌苏就被自己的血水泡在了这个容器里。 裴照强忍住恶心,朝他脖子上的伤口看去,只见那伤口又长又深,深得仿佛快把他脖子切断。裴照深深吸了口气,满满的血腥味突然钻进他的鼻中和口中,险些让他吐出来。 这惨状,就是神仙也救不回来了,他朝一旁的段素看去,道,“这可是乌大人的公子,现在你杀了他,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一定会让你偿命。” 段素一笑,“我想裴大人一定是搞错了。是你们断定说他已经死了的,试问,我在一个死人身上划了一剑,为什么要偿命?”段素看着他,“我看,是裴大人要小心才是,你欺君罔上,骗了陛下,这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哦!” “你,你颠倒黑白。”裴照怒视着她。 “我哪有。是你们口口声声说他已经死了的,我看,你不只欺骗了陛下,还欺骗了乌大人。”段素一笑,“乌公子本来在牢里好好的,你却非说他死了,还弄个棺材企图运出去,我看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莫不是你在牢里私自给乌公子用了刑,怕乌大人知道,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想把他拉出去埋了,毁尸灭迹?” “你胡说。”裴照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最后涨成了猪肝色。 “是不是胡说,待我禀告了皇上就知道了。”说着,便朝宫内走去。 裴照杀意渐起,与其让她告诉皇上治一个欺君之罪,倒不如先下手为强,到时候自有相爷给他扫清一切。 想到此处,他暗暗下令,“给我杀了他。” 几个抬棺的有些犹豫,“大人……这可是在宫门口……” “无妨,你们只管除掉她,剩下的相爷自会摆平。” “是。”见有后路,那几人立即抽出棺材底下的刀,朝段素的背影砍去。 长长的宫道上,身后劲风阵阵,段素一笑,立即抽出手中长剑御敌,“你们胆子不小。”说完举剑朝最前方那人劈去,她身姿奇快,剑法诡异,一剑便劈上了那人面门,鲜血迸出,那人瞬间倒地。众人都被他狠辣的手法惊了一惊,毕竟命是自己的,只有一条。 就在众人观望时,裴照举剑朝她刺了过来,段素架剑轻轻一挡,然后狠狠一挑,手腕顺时挽了一个剑花,裴照眼花缭乱之际,段素寻着一个空隙,一剑便刺到了他胳膊上,裴照强忍住疼痛,咬牙道,“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给我杀了她。” 众人一听,只得又举刀朝她砍去,段素一个轻盈的回旋,便避开了他们的攻势,她的剑法虽然看着轻灵飘逸,但步法却是诡奇难辨,二者相辅相成,看得裴照暗暗心惊。 段素一身黑衣,在人群中犹如一只轻盈却又诡异的蝴蝶,攻防游刃有余,那些人从四个方位同时向段素攻来,却被她防的滴水不漏,已达人剑合一,一个回防的空挡,她借势取力,一剑朝他右边的人刺去,正中胸口,然后她借力一踢,又正中几人心窝,转眼从四个方位攻来的人还剩下一拨,她迅速抽出剑朝最后两人刺去,最前面的那人刀举齐胸,剑尖正刺他刀背上,段素一个飞身回旋,绕到了那人后背,举剑一刺正中他后背心,她脚踩那人后背,借力朝最后一人的脖子挥去,那人立即一挡,段素瞬时一掌,便把他拍翻在地,狂吐鲜血。 看着满地死的死、伤的伤,段素微微一笑,然后利落收回长剑,朝裴照看去,只见他眼里满是惊恐,“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说完,跨过一具具尸体继续朝宫内走去。一阵凉风吹来,宫道上还是那么安静,仿佛什么都未发生一般。 乌寻章被萧晨连夜召进了宫,随之而来的还有欧阳涛,站在萧晨旁边的曲书澜一见,心内暗暗冷笑。 欧阳涛看了一眼殿中的两人,衣服破烂、狼狈不堪的裴照,正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旁边站着一女子黑衣蒙面,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四目相对时,欧阳涛暗暗一惊,难道她就是雪儿那天说的那人? 乌寻章刚堪堪站定,萧晨便怒道,“乌寻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伙同裴照做出此等欺君罔上之事。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想出这等诈死之事?” 乌寻章立马跪了下去,身子颤颤巍巍,他原本在府里满心期待的等着他儿子回去,如今却等来这么一个噩耗,白发人送黑发人,他的后半生已经没有了任何指望,当下只觉得心凉透顶,还不如就此死去,“陛下!都是老臣的错,还请陛下降罪。” “哦?”萧晨有些意外,“这么说,你是供认不讳了。” “是。”乌寻章点了点头,“都是老臣一个人的错,是老臣策划的。苏儿原本就唤有心疾,因此我让他假死来逃出大理寺。” “这么说,裴大人不知?他是冤枉的?” “是,裴大人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见苏儿死了,怕我这个老头伤心过度,这才急着将他运出去。” “那好。”萧晨看着他,“既然你对犯罪行为供认不讳,那朕现在宣判,乌寻章——身为九寺之一,不仅不帮朝廷分忧,不帮朕分忧,还扰乱律法,至律法于无物,着实可恨。更纵容其子行凶,不仅不对其教育,更是以诈死来逃脱律法的制裁,欺君罔上,枉朕对其之信任,愧对于国,愧对于家,更愧对于朕。以上种种,特判乌寻章于三日后斩首,其家眷全部流放南疆。”说完,他挥了挥手,“拖下去。” “陛下,既然乌大人的事已经弄清楚了,和裴大人无关,那裴大人……” “丞相。”萧晨打断了他的话,“乌寻章的事情是弄清楚了,可裴照的事还依然模糊。” 欧阳涛朝一旁的段素看了看,“陛下的意思是……” “裴照在宫内私藏兵器,纵使属下杀人,不知是什么罪名?” “这……” “就算现在朕判他一个意图逼宫或者意图行刺都是轻的。”萧晨看着欧阳涛,“您说对吗?欧阳丞相?” “他私藏兵器确实不该,可说意图行刺或者逼宫,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还请陛下明鉴。”欧阳涛道。 第三十六章婉妃陈若华 “那他为什么要私藏兵器进宫呢?”萧晨反问他。 欧阳涛暗暗恼怒,这群蠢东西,当真无用至极,只会扯他后退,现在依附他的三寺短短几月,竟然一个都保不住了,他多年心血,竟一朝付之东流。 “丞相怎么不说话了?” 欧阳涛朝一旁的裴照看了看,“想必是一时糊涂,不过好在没有闹出大事。就请陛下看在他任大理寺寺卿期间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份上饶他一命。” “要是真出了事,可就来不及了,哪还容丞相大人在这边做好人,替他求情。”曲书澜嘲讽道。 欧阳涛强忍怒火,没有理他,转而继续向萧晨道,“还请陛下看在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他一命。” 哼……曲书澜冷冷一笑,“他哪里来的苦劳,我看他平日享受清闲的很。” “曲书澜,你到底什么意思?在这阴阳怪气的说这些干什么?”欧阳涛终于忍无可忍,怒视着曲书澜。 “丞相大人发什么火?我又没说你,还是说您和裴大人的交情已经好到这种地步,连我随意说一句都不让?” “你……”他差点就要被他气死。 “好了……”萧晨适时开了口,“欧阳丞相一介长辈,和一个晚辈置什么气。” “是,是老臣殿前失仪了。” 萧晨朝裴照看去,“既然有欧阳丞相为你求情,那朕不得不卖丞相一个面子。你私藏兵器入宫,朕判你牢狱三十年,你可有异议?” 三十年?裴照凄凉一笑,他现在已四十有一,三十年之后,他还能干什么?况且,他能不能在牢中顺顺利利的活上三十年都是未知数,“罪臣裴照,谢陛下隆恩。”说完,立即有禁卫军向前,将他拖了下去。 欧阳涛看着忽觉心累无比,仿佛被人重重一击,打在了心上,多年心血,到今天算是完了。 “欧阳丞相看着似乎疲惫的很。”萧晨笑道。 “劳陛下挂心了,老臣还好。” “细算,丞相今年已经六十有二了吧?”萧晨问道。 “正是……” “原来不知不觉间,丞相已经步入花甲之年了。想当初,朕还未登基之前,丞相倒是意气风发,不像现在这般萎靡不振、神色沮丧呢!” “是,臣……老了。”欧阳涛淡淡一笑。 “老了就要服老!”萧晨道,“丞相也到退休的时候了,早些退休,也好享受几年清闲日子!” “陛下说得是。” “那丞相早点回府休息,这一天发生这么多事,肯定累了。” “是,老臣告退。”说完,刚准备离开,却在经过段素身边时,突然停了下来,然后转身朝萧晨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萧晨一笑,“她是朕的暗卫。” 在云都,但凡是官宦或是富贵之家都会暗中豢养暗卫来保护自己一家,这不是什么秘密,更何况是一国之君。 “原来如此。” 等欧阳涛一走,曲书澜当即大呼一声,“今天真痛快。” 萧晨一笑,然后朝段素看去,“段门主做法果然非同凡响。” “多谢君上夸奖。” 曲书澜一听,朝段素走去,“看你年纪也就和我一般大,武功怎么这么厉害?并且……手段……如此不一般……”他去看了那乌苏的惨样,恶心得他差点将隔夜饭吐出来。他实在是想不通,这姑娘家家的,手段怎么这么狠,说实话,他当时都有点同情乌苏了。 “曲公子要是进了青衣门,就知道了。”段素朝曲书澜看去。 “不、不、不、”曲书澜连忙摇了摇头,“这打打杀杀的委实不适合我。” “好了!”萧晨笑道,“时辰不早了,你们快点出宫回去休息吧!我也累了,先走了,你们自便。”说完,便当真离开了大殿。 接着段素和曲书澜二人也各自回了府。 第二天,早朝 皇帝萧晨突然宣布,由曲书澜接任大理寺寺卿一职,这原本就有迹可循,因此众人也没有太过惊讶。倒是卫尉寺寺卿一职,让朝中炸开了锅,因为接任的竟然是名不见经传的陈若文,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他之前在哪任职,这一夜之间突然位列九寺之一,难免让人震惊。 “陈卿之前在云都之外的郡上任职,成绩非常不错,这次朕把他调回朝廷,各位爱卿可要好好帮衬。” “是,臣等谨遵圣意。” 前朝炸开锅后,萧晨又下了一道旨意,惊动了整个后宫。旨意为,晋封陈美人为妃,赐字婉,取温婉之意为婉妃。旨意一出,众人才明白,原来新晋卫尉寺寺卿陈若文便是婉妃的亲兄长,怪不得一荣俱荣,由一小小美人摇身一变成了婉妃。 一时之间,前朝后宫,热闹非凡。 沁竹殿 “婉妃妹妹!” 陈若华刚准备休息,忽然听见欧阳雪的声音,连忙走了出来,施礼道,“臣妾见过贵妃娘娘。” “妹妹别客气。”欧阳雪连忙虚扶了一把,“妹妹现在已经是妃位了,何须这般小心翼翼。” “臣妾只是妃位,娘娘是贵妃,该行的礼仪怎么能少。” 欧阳雪一笑,朝陈若华看去,只见她今日一身藕荷色衣裙,清丽有余,华贵不足,便道,“妹妹如今好歹是妃位,怎么还穿得如此素净。这样,如何压得住底下的人?” “臣妾习惯了。再说底下的人有娘娘管着,臣妾只管清闲就是了。” “这怎么行?”欧阳雪拉住她的手,“如今妹妹也该替姐姐分分忧才是。” “臣妾自幼便不善这些,也懒撒惯了,怕是要辜负姐姐了。” 欧阳雪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只见她眼神平静,态度不卑不亢,倒是和从前一般无二,“如此,可真是要累坏本宫了!” 陈若华微微一笑,“娘娘管理后宫,事事打理的井井有条,是很辛苦。不过,这话要是让陛下听去,又该心疼娘娘了。” 欧阳雪捂帕一笑,“妹妹也打趣本宫。” “哪是打趣,陛下疼爱娘娘阖宫皆知。今日陛下封臣妾为妃,也不过是看在兄长的面子上,哪里能比得上娘娘。” “妹妹别这样说。”她拍了拍她的手,“陛下也是在乎各宫姐妹的。” “臣妾不求陛下眷顾,只求家人健康平安,自己平平淡淡在宫里过完这一生便知足了。” “妹妹当真这么想?”欧阳雪看着她。 “当然。”陈若华看向欧阳雪,“从前是这般,现在也是这般,今后更是这般,从未改变。” “好。”欧阳雪一笑,“那妹妹早点歇息,本宫就不打扰你了。” 陈若华立即起身,“娘娘慢走。” 第三十七章暗杀段素 天气一天天变凉,转眼已到冬至。 段素看着窗外景色,身上仍旧一身单薄长裙,眼看三月之期就要到了,不过好在朝局已经稳定了不少。 眼下被欧阳涛掌握的三寺,都已经换成了他自己的人,以后颁布旨意,做起事来都不会束手束脚、难以实施了。 是夜,段素刚准备入睡,灯架上的烛火突然轻轻摇曳了一下,段素看着,嘴边渐渐凝出一丝微笑。 夜黑风高时,正是杀人夜。 她衣袖一挥,烛火无声而灭,屋子顿时陷入一片黑暗。阱已布置好,就等你们掉下来了。 果然,等烛火熄灭了一会后,有几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从屋顶跳了下来,顺利打开她的门后,身影一闪皆到了房内。 黑暗中的段素微微一笑,仿佛盯着猎物般的双眼微微发亮,“你们是在找我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他们一跳,待反应过来后,立即举刀朝声源处砍去。 段素衣袖一甩,正打到他们的眼睛上,当下便觉得眼睛火辣辣的疼,黑暗中本来就辨别不了方向,这样一打,顿时像瞎了一般。 悄无声息绕到他们背后的段素冷冷一笑,手挽剑花,无声无息,剑尖所到之处,黑衣人一个一个倒了下去,剑法复杂多变,快得让他们来不及任何动作,便已经倒地身亡。 最后段素一个漂亮利落的收剑,战斗已经结束。 阿阙掌灯慢慢走了进来,昏黄的灯火下躺着五具尸体。她把灯架上的蜡烛都点燃后,屋内顿时亮堂了起来,阿阙朝地上看去,微微皱眉,“谁派的?” “欧阳涛。” “他怎么知道主子的住处?” “收拾乌寻章和裴照那天,我从宫里回来,路上便觉得那些宫人有些异常。如今看来,都是他在宫里的暗人。” “那要不要禀告上面?” 段素摇了摇头,“不用了,他肯定知道,只是现在还不是清除他们的时候。” “好。那主子到东院休息去吧!” 段素点点头,慢慢走了出去。 丞相府 “派出去的人还没有回来吗?”欧阳涛看了看漏刻,这都出去两个时辰了,天都快亮了。 “还没有。”暗卫答道。 “院子周围可有什么动静?” “悄无声息……” 这就怪了…… 欧阳涛眉头紧锁,就算没成功,外面接应的也该听见打斗的动静啊?怎么什么声音都没有? 等到天色渐亮、日上三竿,都始终未有消息传来,欧阳涛不得不认清这个事实,他们失败了,并且失败的无声无息。 他撑着疲惫的身体,沉沉问道,“那院里有多少人?” “不清楚。不过,那院子里布置非常复杂。花草树木犹如迷宫,兄弟们也是摸索了好久才进去。” “难道他们没出来,是因为迷路了?”欧阳涛阴沉的朝他看去。 那暗卫急忙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我花钱花力培养你们,你们却连一个女人都杀不了,我养你们何用。” “相爷息怒。”那暗卫满眼急色,“那地方有些邪门,还请相爷再多给属下等一些时间。” “多久。” “十……十天。” “好,我就再给你十天。要是十天后你们还是杀不了那女人,你们就永远都别出现在我的面前。” “是。” 延庆殿 萧晨朝殿前三人一一看去,“你们都是朕精挑细选的人才,都是北朝朝廷新一代的代表,朕希望你们不要辜负朕对你们的期望。今后,北朝朝廷,就靠你们这些年轻人撑起来了。” 这三人,正是朝里目前的大热人物,左边是新晋卫尉寺寺卿——陈若文,一身白袍端正有礼;右边是太府寺寺卿——孟之锦,一身蓝衫潇洒随意;站在中间的是大理寺寺卿——曲书澜,一袭青衣,文雅率真。 皆是风华正茂、朝气蓬勃、年轻有为的好少年。 “是,定不辜负陛下信任。”三人异口同声道。 萧晨慢慢走了下来,拍了拍三人肩膀,“看见你们,朕便觉得看见了北朝的希望。你们就如缓缓上升的太阳,总有一日,光芒会照耀整个大地,驱散黑暗,带来光面。” “臣,一定会将毕生所学,倾赋朝廷。为朝廷、为陛下、鞠躬尽瘁在所不惜。”陈若文道。 “好。”萧晨微微一笑,然后看向三人,“现在,朕还要交代你们一件事。” “是不是欧阳丞相?”曲书澜道。 萧晨点了点头,“朕要你们暗中搜集欧阳涛的罪证。想尽一切办法,不管过程,朕只要结果。” “是。”三人道。 是夜,芙蓉殿 欧阳雪依偎在萧晨的怀里,小声埋怨道,“陛下是不是喜欢上婉妃妹妹了?” 萧晨一边批阅折子,一边道,“怎么会。” “那陛下怎么昨日是到她那用的膳?陛下知不知道,臣妾等了你好久。”说完,她又朝案上看了看,“还有,陛下现在过来都带着这一大批折子,都不和臣妾谈心说话了。” 萧晨叹了口气,“朕去婉妃那里用膳,是因为她哥哥差事办得很好。一个大男人,朕也不好赏赐金银珠宝,只能多关心关心他亲妹妹,让他更心无旁骛的为朕做事。”说完,他朝面前了折子看去,“至于这些,要是岳父大人能清闲些,朕也不至于到你这还要处理公务。” 欧阳雪一听,立即坐了起来,“这些都是臣妾的爹爹上的折子?” “一大半都是。”萧晨无奈摇了摇头,“他对朕最近处理的几件事都不满,于是连连上折子,认为朕做事有失公允。” “爹爹是怎么回事?”欧阳雪皱了皱眉,“怎么能如此质疑陛下。改天,臣妾一定要对他说说。” “不用了。”萧晨笑了笑,“朕不想雪儿为了这些事和自己的爹爹争吵。” “陛下都知道心疼雪儿,不让雪儿为难,爹爹就怎么不明白呢?这不是让他女儿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吗?” “别生气了,早些休息去吧!等朕批完这些折子,便过来陪你。” 欧阳雪白了一眼,“都是爹爹,让陛下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说完,不情不愿入了内殿。 随着欧阳雪离开,萧晨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朝眼前的折子看去,欧阳涛,不扳倒你,朕何以为皇帝…… 第二日一早,欧阳雪便派人将欧阳涛请进了宫,刚坐下,欧阳雪便道,“爹爹,您到底想干什么?” 欧阳涛不知所云,“娘娘是什么意思?” “您为何总是要和陛下作对。您知不知道,陛下每每批阅折子至深夜,两眼都熬红了。” “陛下对你说了什么?” “陛下什么都没说。”欧阳雪道,“是我偷偷看了折子,您为什么要为难陛下呢?” 第三十八章段素回南朝 “为难?”欧阳涛一笑,“我为臣,他为君,我如何为难他?” “怎么没有?”欧阳雪看着他,“当初您让我进宫,不就是让我监视陛下,为您传消息吗?女儿就真的不懂了,您位极人臣,为文官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女儿我在后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哥哥在袁将军账下也是前途无量,您还要争些什么?我们欧阳一族,已经是云都第一大族,您还要想怎么样?” “就算爹不争不抢,欧阳一族和皇帝也无法并存。” “为什么?” “因为欧阳一族这颗大树,已经威胁到了皇权。爹要不结党组成一股力量,只怕新皇登基时,我们欧阳一族就已经不在了。” “怎么会?”欧阳雪惊疑的看着他,“我们只要不争不抢,陛下为什么要对付我们?” “女儿,你想得太简单了。”欧阳涛道,“任何皇帝,都不会允许朝里一家独大,这样就会失去平衡,这样就会让皇帝猜疑,这样的怀疑之下,本身做什么都是错的。只有让家族变的更强大,凌驾于皇权之上,让皇帝害怕、忌惮、他才不会动我们,才会想到去依靠我们,我们才能保住性命。” “可是……陛下不是那般无情的人,只要爹爹放下,他一定不会追究的。” 欧阳涛一笑,“我的傻女儿啊!你真是被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总有一天,你会看清这位陛下的真面目的。他比先皇更狠,比先皇更懂得隐忍和蛰伏,他是不可能放过我欧阳一族的。” “不会的……”欧阳雪摇了摇头。 “好了。”欧阳涛站起身,“爹爹的告诫言尽于此,娘娘好自为之。”说完,离开了芙蓉殿。 看着欧阳涛离去的背影,欧阳雪突然发现,他似乎苍老了许多…… 三月之期,如期而至。 在这个寒冷的清晨,一身红衣薄裙的段素打马而去,迎着暖橘色的阳光,身影渐渐消失在广阔无垠的城外…… 秦浮景,我来赴约了! 月关城 秦浮景再次收到了家中寄来的书信,这次,秦浮桑终于查到了一些线索,只是信中不便多说,让他回京详谈。并问,他能否回京过年,说他转眼外出已接近半年,父亲很是挂念。 秦浮景看完想了想,提笔回信:年前赶回。一切安好,勿念。 阿阙向往常一样,来到段素房间,却见屋内冷冷清清,根本没人。她心里顿时一慌,急忙算了下日子,不好,三月之期已经到了,她急忙冲出门,飞身打马往皇宫赶去。 刚见到皇帝,便直挺挺的跪了下去,萧晨微愣,只听她道,“求陛下救我家主子一命。” 萧晨连忙放下折子,“段门主怎么了?” “她回南朝去了。她只要踏进定京城,就一定会没命的。” “你说清楚?”萧晨急道。 “主子为了给她一家报仇,杀了南朝先皇和丞相,南朝新皇正满世界的缉拿她,她这一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什么?”萧晨满眼震惊,她所谓的报仇竟然是刺杀一国皇帝和丞相?这太大胆了…… 朕该如何救她? “赵内侍。你立即到大理寺把书澜给朕叫来。要快。”萧晨急忙吩咐道。 “是。”赵内侍不敢怠慢,连忙走了下去。 吩咐完,萧晨又思考了一瞬,然后拿起笔写下了一封书信和旨意,并盖上了大印。 做完这些,赵内侍带着曲书澜匆忙跑了进来,“陛下,您……您找臣什么事啊?这么……这么急。” 萧晨把书信和旨意递给了赵内侍,然后朝曲书澜道,“你立即带着这两样东西去南朝,去面见南朝皇帝。” “什么?”曲书澜有些懵,“为什么要见南朝皇帝?”他接过赵内侍手上的东西,“这是什么?” “详情你自己看书信。”萧晨道,“事不宜迟,快些和阿阙上路吧。” 曲书澜朝一旁的阿阙看去,还是有些懵,“哦……是……陛下。” 曲书澜是被阿阙拼命拉着出宫的,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颗心仿佛都快要跳出来,“我说……我说阿阙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你这么急做什么?” “救命。”阿阙言简意赅。 “救命?”曲书澜更加摸不着头脑了,“救谁的命?” “我主子的。” 她主子?曲书澜心下一惊,莫不是那天救他的女子? 他连忙停了下来,“是不是那天救我的黑衣蒙面的那个姑娘?那天我在她院子里看见过你。” 阿阙点了点头,“是……” “她武功不是很高吗?怎么被抓了?还是在南朝?”他实在有些不敢相信。 “主子自愿去的……”阿阙看着他,“我求你,快点去救我家主子,晚一点她就没命了……”说完,鼻子一酸,就要哭出来。 曲书澜一见,立即道,“哎、哎、哎、你别哭啊!虽然她心狠手辣,但是救过我的命,我一定会救她的。”说完,拉起阿阙的胳膊,“我们快走。” 第一场雪落下时,段素终于赶到了月关城。一身红衣,在茫茫白雪间异常显眼。 刚走进客栈,段素便看见了一身淡蓝色宽袖长衣,端正的坐在窗边看雪景的秦浮景,她一笑,慢慢走了过去,“好久不见!” 秦浮景缓缓朝她看去,“好久不见。” “我没迟到吧?” 秦浮景淡淡道,“没有。” “那我们何时出发?” “明天。” “那好。连日赶路,我累了,先休息去了。”说完,便让小二带着她上了楼。 看着她离开的身影,秦浮景慢慢放下茶杯,陷入了沉思…… 第二日 依旧一身单薄红裙的段素慢慢下了楼,看着身披白色披风的秦浮景微微一笑,“秦二公子,想必你一直都很苦恼吧!” 秦浮景皱了皱眉,“什么?” “因为凭你的长相,肯定大把的姑娘青睐,你要在这大把的姑娘当中择一位出来,肯定眼花缭乱,左右为难,你说苦不苦恼。” 秦浮景听完,没有回答她,转身出了客栈,牵马去了。 段素慢慢跟了出来,看了看正准备上马的秦浮景,冬日的阳光一出来,照耀在他白色的披风上,她看去,光芒晃得有些刺眼睛,“秦二公子不会生气了吧?” 秦浮景看着他,“路途遥远,段姑娘还是早些上马启程为好。” 段素一笑,“行,听你的。”说完,一个漂亮利落的翻身,翻转的红裙仿佛如一朵花般在雪地上绽放,不过一瞬,她已坐于马上,“走吧!” 第三十九章除夕探望 一白一红两道身影疾驰在这茫茫天地间,此去,段素对于她的命运很清楚;而秦浮景,心思却有些复杂,但是有一点他知道,他改变不了她的命运,在家国面前,他的那点同情心显得太过无力和渺小。 在二十八那天的清晨,秦浮景和段素终于还是到达了定京城。段素坐于马上,看着异常寂静的城门,眼底的悲凉一闪而过,她微微敛眸,然后笑着朝一旁的秦浮景看去,“就此别过。”说完,打马进城。 飞扬的红裙在他眼前划过,他知道,她也知道,只要一进城,等待他的便是大批的军队,她将会被押往守卫最严的天牢,等待最严酷的惩罚。 看着那道红影渐渐消失,淡漠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不忍…… “浮景!” 熟悉的声音传来,秦浮景看去,“兄长。” 他倾身下马,朝秦浮桑走去。 “这次你辛苦了。”秦浮桑接过马绳,两人慢慢朝城内而去。 秦浮景看着冷清寂静的街道,淡淡说了句,“她……被押入天牢了吗?”明知道的事情,可是他还是问了一遍。 秦浮桑朝他看去,眼里有一丝担忧,“你猜得到。自你们入关后,陛下已经得到了消息。” “兄长。”秦浮景停下看着他,“我把她带回定京,究竟是对是错?” “浮景,你变了。”秦浮桑看着他,“要是以前的你绝对不会这样问。于家国,抓捕刺杀了一国皇帝的凶手,自然没错;于人道私心,我知道你同情她,只是同情归同情,她必须要为她所做的事付出代价。”说完,他微微一笑,“好了,不说这些了,总之她现在已经归案,你和她从此再无交集。走吧!父亲还在家里等你。” 刚踏进府门,便见院子里众人忙忙碌碌,贴对联、洒扫庭院、挂彩灯、一片热闹景象,秦浮景眉头微蹙,慢慢走了进去。 来到主院,只见秦立远正指挥着小斯们准备祭祖的物品,“父亲。”秦浮景淡淡喊道。 秦立远回过身来,“回来了!” “让父亲挂念了。” “我还好。”秦立远一笑,“是你兄长整日担心你。”说完,看了看后面,“浮桑呢?他不是去接你了吗?” “陛下召他入宫了。” 秦立远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对秦浮景道,“这里有些乱,你回房休息去吧。” “是,父亲。” 是夜,秦浮景来到了秦浮桑房间,对于他的到来,秦浮桑一点也不意外,“我就知道你会来。”他一笑,倒了杯茶给他,“临近过年,陛下已经下旨闭朝半月,她的事,要等到年后开朝之后再决断了。” “信中,兄长说,她家的事已有眉目。” 秦浮桑点点头,“是查得差不多了。”说着,他给自己倒了杯茶,“齐相之所以杀她一家,是怀疑她父亲知道了他和凉国使臣来往密切之事。未免事情败露,他向先皇告发,说她父亲经营的那家酒楼乃是凉国暗探的接头点,先皇大怒,立即下令让齐相秘密处决她父亲。可是,齐相最终不止杀了她父亲一个,她的母亲、兄长、段家上上下下都被齐相的人屠杀殆尽。最后,齐相还怕会留下什么线索,干脆放了一把火。”说完,慢慢饮下杯中的茶,叹息道,“于是,段家上下,尸骨无存……” 秦浮景端着杯子的手微微一紧,最后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春节转眼已到,三十这天,天气比往日更加寒冷,原本热闹的街道上空无一人,难得休息清闲几天的人们,都纷纷躲在家里,烤着火,吃着热腾腾的食物,准备和一家人守岁。 祭完祖后,秦立远父子三人也难得坐到了一块,“又是一年!有幸你们都平安康健,依然陪在我身边。”秦立远颇有些感叹,“人老了,话就多起来了。对于你们两兄弟,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每每别人说起,为父我甚是骄傲和欣慰,我秦立远何其有幸,今生能和你们结父子之缘。”说完这些,他眼神慢慢暗淡了下来,“只是,你们母亲早早离世,都没来得及享天伦之乐,每每想起,我便伤心不已……” “父亲……”秦浮桑担忧的看着他。 秦立远摆了摆手,“为父没事。人老了,一些久远的事越来越清晰,这一年来,我总是梦见你们的母亲,想来,离见到她的日子不远了吧!” “父亲……” 秦立远看向秦浮桑,笑了笑,“人固有一死,这有什么忌讳的。要是真能早些见到你们母亲,我高兴都来不及呢!”说完,朝一旁的秦浮景看了看,“你们两个,一个性子沉稳,一个性子淡漠,但都是让为父骄傲放心的好儿子。就算哪天为父走了,也没有什么担心的了。” “父亲……今日守岁,我们不说这些了好不好!”秦浮桑轻声道。 “好!不说这些了!”秦立远一笑。 这时,炭盆里的炭火微微一响,给这寂静的室内又平添了一份落寞,秦浮景朝窗外看去,不知何时,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让人一见便觉得心身发凉,他坐在温暖的室内,烤火喝茶,而天牢里的她呢? 他忽然缓缓起身,朝门外走去,“你去哪?”秦浮桑问道。 “到处走走。” “今日守岁。”秦浮桑盯着他的背影,“应该阖家团圆。” “我知道。”秦浮景淡淡道,“我会回来。”说完,径直出了门。 “怎么这次浮景回来,好像有些变了。”秦立远道。 “可能外出一趟,心境不同了吧……” 天牢外,整齐划一的禁卫军严阵以待的坚守在各自岗位。 身披白色斗篷的秦浮景慢慢朝他们走来,禁卫首领见后,立即走了上去,“秦二公子?这么冷的天您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段素。” “这……”那首领有些为难,“她是重犯……” “你放心,若是陛下追究,我一力承担。” “这……那好吧。不过,二公子要快些,时间长了,出了事,属下怕小命不保。” 秦浮景点了点头,“多谢。” 那首领立即招来一人,“带秦二公子进去。” “是。” 行至天牢,里面潮湿阴冷,墙上挂着的各种刑具更是平添不少寒意,待走到一特制牢房门口,那禁卫军停了下来,“这女子武功极高,还请二公子小心些。” “多谢。” 说完,那禁卫军便走至门口等待。 第四十章国书 秦浮景朝里面的白色身影看去,只见她蜷缩着睡在角落,只着一件白色囚衣,身上连御寒的薄被都没有。 段素幽幽醒来,看了看站在外边的人影,“秦浮景?你怎么过来了?” 良久,他才道,“我来看看你。” 段素淡淡一笑,脸色十分苍白,“一个死刑犯,有什么看的?小心沾上晦气。” “今日除夕……你一个人在这里,所以来看看。”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其实,他为何而来,他都想不明白。 “原来已经到除夕了。”段素淡淡道,“这里暗无天日,倒不知今夕何年了。” 秦浮景看着她,“你真的不后悔吗?” 段素无谓一笑,可眼里满是坚定,“我段素做过的每一件事,从未后悔。” “其实……”秦浮景眼神微微一动,“要是你没有走到杀人那步,而是选择暗中调查为你一家洗清冤屈,也许……你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暗中调查?”段素一笑,“就算我调查出结果了,谁又会相信呢?谁又敢相信呢?他可是权势滔天的齐相,还有一个是一国之君,这样的官司,谁敢接?”她朝秦浮景看去,“况且,慢慢筹谋时间太过长远,我等不了那么久,也不想等那么久。他们在这世上多活一刻,都是对我的煎熬。”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那么好,但是也没有那么坏,总会有人帮你的。”秦浮景道。 要是自己能在她决定杀人复仇前认识她,他一定会帮她,绝对不会让她走到今天这步…… 呵……段素苦涩一笑,“我也曾相信,这个世界还是好的。可是,一次次的失望让我越来越绝望。” “你知道吗?”她倚靠在墙边,慢慢回忆起过往,“那一年,我十一岁,是一个特别寒冷的冬天,特别特别寒冷。在街上,我想救一个晕倒在路边的小女孩。可是,被路过的官兵一阵毒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打我,他为什么要打我呢?因为我想救一个冻得快死掉的小女孩吗?你知道吗?他足足打了我半个时辰,旁边围观的人记着呢!可就是没人来救我。打完半个时辰后,那个官兵似乎气消了,心满意足大摇大摆的走了,晕倒的小女孩已经死去,我就那样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可是,那些人,就是没有一个愿意走上前来,哪怕是问一句,你还好吗?都没有,他们为什么那么冷漠?为什么?最后,你知道吗?是个小男孩,一个小乞丐把我拖回了破庙。他把仅剩的冻的硬邦邦却视若珍宝的馒头给了我,又把不知从哪捡来已经破烂不堪的棉被给我盖上,这些对他来说是天底下最好的东西,是可以活命的东西,他却都给了我。”说到这,段素抬眼看了看别处,“然后,他冒着风雪出去给我找药,被人打得遍体鳞伤的回来,唯独他怀中的药却完好无损。他傻笑着给我煎药,我想谢谢他,可是他却不会说话,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能说话,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他是那样的善良,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它何其忍心,何其忍心?”她看向秦浮景,质问着着他。 “后来,我的伤一天天好了起来,可是……可是他却死了……”冰凉的泪水划过她苍白的脸庞,这是秦浮景第一次见她如此脆弱,如此无力…… “他死了,在那个雪花漫天、寒冷无比的夜晚,就那样死在了我身边,火堆上,还架着为我熬的药,火光依然温暖,只是那温暖了我,会对我傻笑的男孩不再了。”秦浮景看着段素,戾气慢慢划过她的双眼,“从那一刻起,我就恨这个世界,恨它为何如此不公,为什么如此善良的人要这样凄苦的死去,受尽世人折磨后这样凄凉的死在这个破庙里,而那些做尽坏人的恶人却可以逍遥快活的活着。”她擦掉眼泪,定定的看着他,“你说,这样的恶人我不一个个送他们下地狱,谁会去送?” 秦浮景蹙着眉头看着她,良久,“对不起……” “别……”段素一笑,神色已经如常,“秦二公子的对不起和怜悯我可受不起。”说完,她朝门口守着的人看了看,“秦二公子快走吧,再迟些,可会连累到别人的。” “那……我先走了。” 段素点点头,“走吧。” 看着白色的身影渐渐消失,段素又躺回到了角落,“打扰我睡觉……”说完,她又沉沉睡去。 又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个日夜,只知道当她再次见到秦浮景时,他说,已经过完了十五,那天,自己和他又说了好半天话,七七八八的,也不知聊了些什么,只知道时间飞快,转眼便到了离别的时候。之后,她便在未见过他…… 这天,她刚刚把冷饭冷菜吃完,牢里忽然出现了声响,她朝牢门外看去,只见一禁卫军朝他所在的牢房走了过来,“怎么,我今天就要被处决了?”段素看着他。 那禁卫军未答话,而是打开牢门走了进来,吩咐旁边的人给她上好枷锁后,便道,“陛下要见你。” 带着枷锁的她被一队禁卫军带了出去,刚走出天牢,一阵寒风吹来,她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强忍住疼痛跟着禁卫军来到了一座大殿门口。 段素朝里面看去,阿阙?曲书澜?她(他)们怎么在这? 她立即走了进去,进来才发现里面站满了人,最显眼的便是秦家的两位公子,段素有些发懵,朝阿阙看去,“阿阙,你怎么在这?” 阿阙看着段素的脸色极度苍白,甚是忧心,“是陛下让我来的。” 陛下?段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萧晨?” 阿阙点了点头。 这时,一旁的曲书澜小声道,“我们是来救你的。”说完,还对她眨了眨眼睛。 段素一愣,这是什么组合? “段素。”这时,殿上的南朝皇帝李欢沉沉的开了口,“你命倒是大得很。” 段素听出了他话里的不甘心,可是这又从何说起? “回皇上,您这话草民听不明白。” 李欢冷冷一笑,“北朝皇帝派使者送来国书,甘愿和北朝世代交好,只为保你段素一命。” 什么?段素有些难以置信,怎么会? “你还不相信?”说着,他便让人把国书拿去段素面前,让她好好看一看。 段素接过,朝盖着大印的国书仔细看去,里面的意思,李欢说得分毫不差,只是,字里行间隐隐的恳求,她看得手指微微发抖。 她缓缓放下国书,心内百感交集,我段素值得你这么做吗? 第四十一章告别 “想不到,北朝皇帝如此看重你。”李欢不屑一笑,“朕已经答应了他的条件,从现在起,你和我朝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从此,你不准再踏进南朝土地。” 段素内心复杂,良久才道,“好……” 禁卫军带着拷着枷锁的她,慢慢出了皇城,直到看不见那红墙,禁卫军首领才把她的枷锁打开,“段姑娘,陛下吩咐,在您未出定京城期间,我得十二个时辰看着您,还请您配合。” 段素一笑,“有全天候的禁卫军首领保护我的安全,我有什么不配合的。” “如此,便多谢段姑娘了。”说完,自觉带着手下退到了旁边。 段素活动了一下手腕,然后朝后面两人看去,“秦家二位公子,在殿里陪着站了半天,想必也累了,不如回府休息去吧。我这后面浩浩荡荡一群人,唯恐让人看见两位公子跟着我坏了名声。” “正有此意。”秦浮桑一笑,“如此就与段姑娘告别了。” “慢走,不送。” 秦浮桑拉着秦浮景离开,待他们走远后,段素才慢慢回头,看着那淡蓝色身影,“你是侯府二公子,如清风明月;而我是一个罪犯,但愿你以后,和我不会再有交集。” “主子。”阿阙走上前去,“您这么长时间都没吃药……” 段素摇头一笑,“没事。” “都是他。”阿阙指了指不远处的曲书澜,“都怪他一副少爷身骨,一出北朝就病了一场,不然我一定可以在年前赶到。这样,你也不用受这么久的罪了。” “喂、喂、喂、”曲书澜立即走了过来,“阿阙姑娘,你讲话要凭良心好不好?首先我承认我身子是有些弱,那是因为我没有出过这么远的远门。但是,我为了你家主子也付出了很多好吗?我病都没有好全,就拉着你日夜赶路,就希望能早点到达定京城,现在一救出你主子,你怎么反倒埋怨我了呢?这可过河拆桥了啊。” “那又怎样?河都过了,桥拆不拆的都无所谓了。” “你……”曲书澜瞪着他,“当真是强词夺理。” “好了。”段素连忙出来打圆场,“我饿了,走,我们去吃饭。” 不一会,一行人便来到了来燕楼前,看着依然高朋满座的老地方,段素由衷一笑。 这时,有一圆脸机灵的小二笑着迎了上来,“几位贵客里边请。” 段素一见,笑了笑,“我们今天人可不少,你们这还有地方坐吗?” “当然有!”那小二道,“楼上还有空位,几位可上去坐坐,上面的风景可比大堂好。” “行。”说完让一旁的阿阙赏了块碎银子给他。 那小二接过,忙到,“多谢这位贵客!” 段素看了看后面的禁卫军,然后道,“走吧。” 酒足饭饱,段素脚步虚浮的慢慢起身朝别处走去,禁卫首领一看,立即准备过去,这时,一旁的阿阙拦下了他,“主子喝多了,内急,你个大男人也要跟去吗?” “这……”那首领脸色一红,倒是没有在追上前去。 来到一隐蔽的房间,方才还脚步虚浮的段素立即清醒了过来,“烟娘,好久不见。” 一穿玫红色衣裙的女子,手拨帐幔慢慢从里面走了出来,“你能出来,我便安心了。” “出来了,可又欠他一条命喽!” “萧氏一族,是可以相互信任的。”烟娘道,“当年你师父和先皇便是如此。” “相互信任也好,有价值也罢,总之我是躲不掉青衣门门主的命运了。”她朝烟娘看去,“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你的,做个暗人,在一个地方扎根,多好。” 烟娘一笑,“我已二十多年未踏进故土,远离家乡、远离亲人,有什么好羡慕的?” “你没想过回去吗?当年是师父派你来的,可现在她已经死了。” 烟娘摇了摇头,“我有我的理想,有我想实现的抱负。少时离家,几十年沧海桑田,回家的路都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了,我哪里还能回到我原来的故乡呢。” “可你的父母……” “早死了……”烟娘淡淡道,“那一年家乡干旱,硬生生的饿死了,好不容易等朝廷拨下来银子,却进了那群贪官的口袋。他们夜夜笙歌、饮酒作乐、好不快活……” “烟娘!”段素看着她。 “所以,我想在我有生之年能看见一番太平景象,没有贪官、没有冷漠、没有尸横遍野、百姓们都真正能过上安稳富足的日子。” “烟娘的理想会实现的。”段素笑了笑,“这次过来,是跟你告别的。” 烟娘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一切小心!” “但愿下次能在北朝看见你,那时,你已经完成了自己的理想,能找到回故乡的路。” “好!” 段素又微晃的回到了吃饭的地方,看了看众人,“你们好像都吃饱了,那……我们就走吧。我累了,想休息了。明日……明日还要赶路呢……”说完,便倒在了阿阙身上。 阿阙扶着她,一路来到了客栈,等她真正睡去后,才开门走了出来。 她看了看守在门边的禁卫军们,“我家主子睡眠浅,你们可别打扰到她。”说完,便大步离开回到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段素浑身神清气爽。 阿阙端来早饭,她用过后,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出了城。 路过一酒楼时,段素朝上面看去,只见一身白衣的秦浮景正站于二楼看着她,不过一瞬,她便收回了视线,继续向城外而去。 看着人影慢慢消失,秦浮景缓缓转身离开了酒楼,不管怎样,她终究保了一命。 从此她无仇无恨,但愿她能在北朝好好生活下去。 秦浮景刚出酒楼,就被一个黄色身影拦住了去路,他朝来人看去,竟是一身鹅黄衣裙的叶九夏。 “浮景哥哥,你救救我好不好?” 秦浮景淡淡道,“何事?” “你……你……”叶九夏呼吸急促,脸色越来越红,“你……可不可以娶我……”说完,两手急忙将脸捂了起来。我终于说出来了,终于说出来了,他会怎么回答我呢?会拒绝我吗?还是……还是会答应我…… 一阵沉默后,叶九夏连忙分开手指朝前方的秦浮景看去,只见他脸上平静无波,“不可以。” 声音淡漠得如同面对一个陌生人。 “为什么?”叶九夏放下手,质问秦浮景。 “因为我不喜欢你。”说完这句,他便准备离开。 第四十二章教训欧阳雪 叶九夏急忙上去拦住了他,“可是我从小就喜欢你啊!你知道吗?从我记事起,我的眼里只有你,长大后,我便只想嫁给你。可是……”她的眼泪慢慢流了下来,“可是,爹爹让我嫁给别人,说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喜欢我,我不信,我就想亲口问问你,可你……真的不喜欢我……”她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浮景哥哥,你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我改好不好?温柔体贴我也可以做到,只求你不要如此冷漠的对我好不好?你也看看我,我是真的喜欢你,我无法想象我将会嫁给别人,我只想嫁给你……” “抱歉。” 看着他依然淡漠的眼睛,叶九夏慢慢感受到了绝望,“为什么?那你喜欢谁?”叶九夏满眼忧伤的看着他,曾经天真活泼的姑娘为了爱情被迫成长。 秦浮景摇了摇头,“无人。”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她的视线。 叶九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袭白衣依然飘逸出尘,只是从今天起,她真的死心了,年少的爱恋,从今天起永远结束,“浮景哥哥,九夏决定……不再喜欢你了。可是,九夏依然愿你一生安好……” 一路上走走停停,游山玩水,段素三人终于在春暖花开的时节回到了北朝云都。 皇宫,延庆殿 “你们舍得回来了?”萧晨看了看段素和曲书澜,“外边好玩吗?” “启禀陛下。”曲书澜道,“北朝大好河山,地广物博,这次微臣有幸领略了各地的风土人情,从而更加坚定了微臣心中的信念,就是让北朝的百姓生活的更加幸福,更加无忧无虑,让陛下的光辉神勇照耀北朝每一寸土地……” “好了。”萧晨打断了他,“你先下去吧!” 曲书澜朝段素看了看,然后道,“是。” 待曲书澜出去后,萧晨缓缓开了口,“段门主这次回来,不会再轻易走了吧?” “我段素欠你一条命,不还完,不会走。” “那就好。下次如若你又看破红尘,朕可就没有条件交换了。” “是。” 萧晨看着她,“现在你已经隐藏不了了。不过好在南朝封锁了你的全部消息,他们除了知道朕为了一个神秘女人和南朝签订了永世和平的条约之外,其余的一无所知。现在宫里宫外有无数的眼睛盯着你,朕想,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到了这个地步,与其在暗中让他们调查,不如大大方方的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一头雾水、晕头转向怎么样?” “但凭主上吩咐。” “好。”萧晨一笑,“那你明日早上来报道,从明天开始你就跟在朕的身边。” “是。” “那你回去早些休息,下去吧!” “是。” 段素刚出延庆殿,便被人堵了个正着,她抬眼看去,正是着一身水红色宫装,艳如桃李的欧阳雪,只见她一双美目,正又疑又怒的盯着她,“干什么?”段素问道。 “你就是那个让陛下递交和平国书,也要保下的女人?” 段素皱着眉头看着她,眼里并没有要答她话的意思。 欧阳雪盯着她的脸,忽然笑了笑,“长得顶多算是清秀,可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段素无谓一笑,正准备离开。“站住……”欧阳雪叫住了她,然后迅速走到了她面前,“你这是什么态度?本宫可是贵妃,你见了本宫不但不跪拜,还如此无礼,当真本宫好欺负吗?” 段素冷冷一笑,她原本想看在她爹快要死的面子上,不准备对她怎么样的,可她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她的耐心,那就怪不得她了。 段素笑着看着她,“你不过就是一个靠着男人宠爱而活的女人,我就是对你无礼了,你又能怎么样?” 欧阳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这个女人怎么敢?她怎么敢如此对她说话?她不怕她要了她的脑袋吗? “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吗?” “你是谁?你以为自己是谁?”段素看着她,“你就是一个依仗男人的可怜女人,温室的娇花,男人彰显品味的花瓶,你还以为自己是什么?” “你……”欧阳雪气的浑身发抖,“你好大的胆子。”她朝旁边看去,“来人,给本宫把这个口无遮拦的贱人……” “啊……”她不敢置信的朝段素看去,“你竟敢打本宫?” “你一口一个贱人,我不打你打谁?”段素微微一笑。 “你……好……好得很……”欧阳雪面目狰狞,从侍卫手中一把夺过佩刀,转手就朝段素劈去,“本宫杀了你这个贱人……” 段素眼神一冷,右手掌法一晃,瞬间拍在了欧阳雪的手腕上,“啊……”手中的刀瞬间掉落,随之而来的还有类似骨头断裂的声音,她忍着剧痛朝段素看去,“你对本宫做了什么?” “没什么,手断了而已。” 欧阳雪惊恐的朝自己的手看去,几次想试着抬起来,可都无能为力,“今天本宫一定要杀了你。来人,将这个贱人就地处决。”她红着一双眼,如一条美丽的毒蛇,阴冷狠毒的盯着自己的猎物。 就在那些侍卫靠近段素时,她两掌一动,便要对着欧阳雪的面门拍去,这一拍,她非死即残,“这可是你逼我的。”就在双掌离她面门只有一个指尖的距离,欧阳雪甚至都能感觉到掌法带来的劲风时,她突然被人轻轻一带,人已到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她闻着他身上独特的气息,眼泪娟娟落下,“陛下……” 萧晨皱着眉头看向段素,“贵妃做错了什么,你要她的命?” “没什么,心情不好而已。”段素道,“不过,主上可要把贵妃看紧了,要是她下次再惹我生气,可不就是一个手腕就能解决的事了。”说完,转身潇洒离去。 看着她离开,欧阳雪急得连忙从萧晨的怀里出来,“陛下,您怎么能就这样放她离开?她不只言行无状,还侮辱臣妾,还故意断了臣妾的手腕,这些罪行加起来,死一千次都不为过,您怎么能让她离开呢?” 萧晨低头看向她,“她不是一个主动挑事的人,你是不是对她说了什么话或是做了什么事?” 欧阳雪看着萧晨,“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就算臣妾说了什么,可臣妾是一国贵妃,是陛下身边的女人,她算什么东西,竟然还敢教训本宫,本宫就算诛她九族,也难消心头之恨。” 第四十三章除掉欧阳涛 萧晨皱了皱眉,“贵妃,注意你的言辞。” 看着如此义正言辞的萧晨,欧阳雪眼泪一下流了出来,“陛下是真的喜欢她了吧?就算她打断了臣妾的手腕,陛下依然不忍斥责半句。” “贵妃,不要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欧阳雪皱着眉头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我差点被她杀了。陛下还说我无理取闹?” “她不是一个会轻易动手的人。” “那陛下的意思是臣妾是一个喜欢寻滋闹事的人,是吗?” “贵妃……”萧晨沉声看着她,眼里已经慢慢充满不耐。 欧阳雪一笑,“贵妃?原来陛下还知道臣妾是贵妃,是北朝的贵妃。那个女人算什么东西,她是什么身份,敢伤害一国贵妃?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朕当初就说了,让你不要和她说话,更不要招惹她。” “她到底是谁?”欧阳雪大声质问萧晨,“陛下为了她连两国永世和平的国书都能上赶着递交过去,她究竟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还是暗地里变着法儿的勾引陛下?” “欧阳雪。”萧晨怒视着他,“朕看你手腕断了,需要请太医好好治疗,好好休息,伤筋动骨一百天,贵妃这段时间就不要出芙蓉殿了。” “陛下……” “好了。”萧晨看着她,“前朝还有许多事要忙,先走了。” “陛下……”看着他的身影慢慢离开,欧阳雪的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你当真对我……只是虚情假意吗?” 芙蓉殿 给手腕上好药后,欧阳雪招来了自己府里的暗卫,“我爹之前是不是让你们查过陛下身边的那黑衣女子?” 那暗卫道,“是。” “可查到她是谁了?” “目前为止,除了住处,只知道当初的黑衣蒙面人和现在陛下保下的女人为同一人。其余的,就查不出来了。” “既然知道住处了,爹可安排过行动?为什么没有杀了她呢?” “安排过一次刺杀,可是……有去无回。” “什么意思?”欧阳雪看着他。 “进去的五人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那就再多派几个人进去啊!本宫不相信,她长有三头六臂。” 那暗卫犹豫了一下,“里面的地形很复杂,再加上她是皇上的人,相爷不好太过明目张胆。” 欧阳雪冷冷一笑,“给本宫盯死她的院子,只要她一个人外出,就地处决。”她朝那暗卫看去,“你们只管放心做,出了任何事,有本宫给你们撑着。” “是。” 沁竹殿 女官子衿将今天宫里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禀报给了陈若华,陈若华听着,眼神始终平淡无波,即使在听见欧阳雪被伤了手腕还被禁了足时,眼神也丝毫没有变过。 说完后,陈若华抬了抬手,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子衿走后,她慢慢走到床边,看着窗外万物复苏、春暖花开的景象微微一笑,“春天终于来了……” 第二日,庆云殿 萧晨仔细看着面前的奏折,良久,缓缓合上,然后朝下面站着的几人看去,“这次你们做得很好。有了这些,欧阳涛怎么都跑不掉了。” 站于萧晨旁边的段素看了看众人,这时,一身蓝衫的孟之锦忽然朝她瞟了一眼,就在段素微微皱眉时,他却朝萧晨开口道,“陛下,为了拿到这些罪证,微臣可是绞尽脑汁,想尽了各种办法,不管是见得人的或是见不得人的,反正是无所不用其极。等那欧阳老贼下了马,陛下可得好好赏赐臣等。” 萧晨一笑,“放心,你们忠心耿耿朕都看在眼里。等这件事一过,你们想要什么赏赐都行。” “真的吗?”曲书澜惊呼,“那到时候微臣可就不客气了。” “不需要你们客气。”说着,萧晨朝一旁的陈若文看去,“朕知道你不喜那些身外之物,到时,朕赏你探望妹妹。婉妃温柔体贴,又难得的大气懂事,朕很是欣赏,有你们兄妹二人在前朝后宫伴着朕,是朕的福气。” 陈若文眼神微动,“多谢陛下。陛下缪赞了。” ………… 昭仁二年,永辉第一百六十七年,慧武帝萧晨在韬光养晦、隐忍蛰伏两年后,于议政殿联合大理寺寺卿曲书澜、卫尉寺寺卿陈若文、太府寺寺卿孟之锦发难于丞相欧阳涛。 举出罪证七大条,其中还不包括一百五十多小条,条条皆是抄家罢官,流放边疆的大罪,欧阳涛无从辩解,默认了所有罪名。当天,便被押入天牢,第二天闹市斩首。此事一出,令所有文武百官心头一颤,短短三日,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欧阳一党被彻底清除干净。 至此北朝朝廷焕然一新,以曲书澜、孟之锦、陈若文为首的年轻一辈开始在朝中担任要职,成为不可缺少的中坚力量。 长春宫 一身白色单衣的萧晨站于窗边,看着远处的夜空和亭台楼阁,“原来这里的景色这么美。” 一旁的段素朝他所看的地方看去,不过依然是重重深宫,景色没变,变得是心情。 萧晨感受着温和的夜风,只觉由内而外的畅快,他嘴角轻笑,转身朝段素看去,“当初你为家人报仇后,也是否是这般畅快?” 段素摇了摇头,“除了更加茫然不知所措,无任何感觉。” 萧晨皱眉,“为何?” “不知道。”段素抬头看向窗外,“我一直都想不明白。或许……”不知为何,她脑中突然出现了一道淡蓝色的身影,“或许,有一个人知道……” “谁?” “一个沉默寡言,却又正派得不能再正派的人物。” “哦?”萧晨有些惊讶,“你还能认识正派人物?” 段素微微一笑,“也不知怎么就认识了。” 萧晨刚想再问,忽听见刘内侍在门外急切道,“陛下,贵妃娘娘知道了欧阳大人的死讯,从芙蓉殿那边强闯过来了。” 萧晨一听皱了皱眉,是谁告诉她消息的?他明明已经下令对她封锁所有消息,要是谁在宫里乱嚼舌根,格杀勿论,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和他对着干? “朕知道了。” 话音刚落,欧阳雪就在刘内侍的惊呼声中闯了进来,萧晨抬了抬手,刘内侍会意,立即把门仔细关好,然后就守在了门外。 “陛下,你好狠的心,你为什么要杀我爹爹?”欧阳雪看着萧晨,一字一句哽咽道。 萧晨看着她,只见她一身素衣,脸上未施粉黛,这一副凄楚模样,让他的心不由得软了几分,“你放心,不管怎样,你始终都是朕的贵妃。” 第四十四章叛乱 “臣妾是问你为什么要杀我爹爹?他是臣妾的爹爹啊,就算做错了事,你罢官削职,让爹爹远离朝堂是非,哪怕判终身牢狱都可以,可你为什么就是要杀了他呢?”欧阳雪大声质问着萧晨, “朝堂之事,贵妃不懂。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休息?”欧阳雪盯着他,“我爹死了,我欧阳一族被你斩杀殆尽,我如何休息?你让我如何心安理得的睡去?” “欧阳雪。”萧晨看着她,“你欧阳一族本就犯了滔天大罪,朕现在留你和你兄长一命,本就是天大的浩荡,你不但不知足,还在这里大闹撒泼。朕劝你,给自己留一点余地。” “怎么?”欧阳雪一笑,“臣妾是不是还该感恩戴德,以谢陛下不杀之恩?”欧阳雪看着萧晨依然俊美的模样,可眼里再也找不到当初的温柔,父亲当日的话一遍一遍回荡在她耳边,那时的她是如此笃定,笃定陛下不会舍得她伤心难过,笃定陛下也如自己爱他般爱她。可是,短短两年,她欧阳雪家破人亡,一无所有,这就是爱他的代价,这就是相信爱情的下场,“陛下!既然你不爱我,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为我编制一场美梦?你知不知道,你骗得我好苦……” 萧晨看着欧阳雪,只见她苍白的脸上泪痕斑斑,“抱歉……但是,为了北朝,朕不得不这样做。”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是吗?什么一见钟情,什么只爱我一个,什么皇后之仪,通通都是假的。我只不过是你手上的一颗棋子,用完了,便会毫不犹豫的丢弃。” 萧晨眼神闪了闪,“不是,每当想起初遇你的城外桃林,你一袭粉衣翩翩起舞的模样,确实……惊艳了朕的时光,只是……” “只是到底不如你的江山,对吗?” “是。” “我恨你。”欧阳雪看着他。 “那就恨吧!”萧晨敛眸,“你依然是朕的贵妃,不管是爱是恨。” 欧阳雪冷冷一笑,衣摆一扬转身走出大殿,待经过段素身边时,她能清晰的感觉到欧阳雪身上的恨意,她微微上挑的眉眼,仿佛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一个女人由爱生恨带来的后果,不堪设想…… “你不该放过她,包括她在边疆军中的哥哥。”段素淡淡道。 “朕知道。只是……她到底全心全意对我两年,我……” “你是喜欢她的。”段素看着她,“即使你不愿意承认,可你心里的某个角落,确实有她。” 萧晨一叹,“是……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可以和她白头偕老,可是,我是皇帝,我不能……不能为了儿女私情弃江山于不顾。” “可是,你现在这样做,等于养了两只老虎在身边。” “无事。”萧晨一笑,“他(她)们要是有本事尽可以使出来,到时候,朕不会再放他(她)们第二次;如果他(她)们选择安安稳稳的过完这辈子,朕会替他(她)们感到高兴。” “好吧。”段素妥协,“那你睡吧,我出去了。” 萧晨点点头,“好。” 第二日,边关送来急报,萧晨看着手中的加急折子,眼神越来越深,“好,很好。”他一笑,看向一旁的段素,“你昨日的话应验了。” “欧阳巽?” 萧晨点点头,“在边关举旗造反了。” “心倒大。”段素嘲讽一笑。 “声势浩大,来势汹汹啊。” “那你打算如何,发兵?” 萧晨摇了摇头,“都是北朝儿郎,怎能为了内战丢了性命。” “那待如何?” “你去。”萧晨看着她,“一军之中如果没有了主帅,自然不足为惧,剩下的我让覃老将军过去收服,争取不伤一人性命,不见一滴血。” “我去他可就活不了了。” “朕昨日说了,只要他们动了,朕不会放过他们第二次。” 段素点点头,“那好。”说着,人已到门边,“走了。” “等你好消息。” 南朝,定京城 秦浮桑来到秦浮景房间,见他正沉默的站在窗边看着远方,“过来陪我坐坐。” 秦浮景收回视线,缓缓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这段时间,我看你和以往不一样了。”秦浮桑看着他。 “怎么不一样?” “变得更加沉默了。” “我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吗?” “不。”秦浮桑摇了摇头,“以往你虽然沉默,但也只是沉默;不像现在,沉默的得心事重重。” “是吗?”秦浮景微微低下头。 “你是不是想去北朝?” 秦浮景不语 “你是不是喜欢上了段素?”秦浮桑看着他。 “没有。”秦浮景抬头,“兄长,我只是……我只是想,如果当年她家破人亡时,能有一个人陪在她身边,事情还会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你心疼她的过去,那她的现在呢?她如今被北朝皇帝以两国永世和平为代价保了一命,从此,她的命就不是她自己的了。你是不是更加心疼她的现在和未来?” “我……”秦浮景看向别处,“也许吧……” 秦浮桑微微一叹,“其实早先你待她不像旁人时,我就该看出来的。只是,我真的想不到,我引以为豪的弟弟,竟会喜欢一个为世俗所不容的人。” “兄长……” “我不是说她。”秦浮桑微微一笑,“说实话,你能慢慢敞开心扉喜欢一个人,兄长很替你高兴。你知道吗?”他看着秦浮景,“你以往无欲无求的模样,可愁坏了我和父亲,就怕你有天看破红尘去做道士。现在好了,再也不用担心这些了……” 秦浮景微微一笑,笑容初融的冰雪,不染一丝凡尘。 “只是,你如果想和段素堂堂正正的在一起,怕是不容易……” “我知道。不管在不在一起,我只想陪着她,她这半生尝遍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我只希望能默默陪在她身边,为她黑暗的世界带去一点光彩。” “好。”秦浮景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兄长支持你,想去就去吧!” “兄长!”秦浮景看着他,“谢谢你!从小到大,你总是义无反顾支持我的一切。” “你是我弟弟,我不支持你支持谁?还有,不用担心父亲,我会照顾好的。你只管去追寻你想要的。” 第四十五章神秘的白家 一个月后,段素到达了边疆。 城中基本已经空了,只有少数无处可去的人还依然坚持在此处,哀叹着好好的太平日子就这样没了…… 段素找了一家客栈,店内冷冷清清,桌上的灰尘已经厚厚一层,柜台前一年迈的老者见一身黑衣手持佩剑的段素走进来,立即站了起来,小心翼翼道,“姑娘是……” “住店。” 那老者松了口气,连忙走了出来,“姑娘请随老朽来。”边走边道,“姑娘一个人怎么到这来了,这里在打仗,姑娘还是早些走吧!” “叛乱首领可是欧阳巽?”段素问道。 那老者想了想,“是听说叫欧阳将军。不过是不是叫欧阳巽老朽就不确定了。”说着,打开了转角处的一间房走了进去,“这个欧阳将军说,皇帝不仁,杀尽忠臣,灭他全族,他不得已才揭竿而起……”那老者摇头一叹,“事实究竟怎样,老朽也不知道。只是这一打仗,受苦的还是我们这些老百姓。” “起兵造反需要大量的财力支持,欧阳巽哪里来的那么多银两?” “听说他后面有一个大家族支持。”那老者道。 “哪个大家族?” 老者摇了摇头,“这老朽就不知道了。” 看来要去好好查一查了。 段素想了想,然后拿出银两付给了那老者,“我要在这住上一段时间。不过,要是没有我的吩咐,还请你不要随便上来。” “这是自然,还请姑娘放心。” 段素在城中打听了几天,终于打听到,原来在暗中支持欧阳巽的,是一姓白的大家族,这个家族非常神秘,介于江湖和朝堂之外,这白家不仅耗费大量财力给欧阳巽招兵买马,当今家主还亲自给他四处奔波,招揽人才,使欧阳巽无任何后顾之忧,只需专心指挥好前线。 白家坐落于城外连香山,听说家主乃是一女子,段素当晚便决定去会会。 寒月高悬,一路山势陡峭,段素终于在子时十分上了连香山,山顶晚风阵阵,段素向前看去,只见四周高山中围着十几座亭台屋宇,很是壮观不已,段素一笑,正准备下去,可心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怎么这个时候犯了。”她迅速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里面的药丸服入口中,待疼痛减轻一点后,便立即往山中走去。 熟练的避开守卫,段素来到了一处还未熄灯的屋子,她屏息凝神听了听里面的声音,待确定里面有人后,直接飞身上了屋顶,轻声拿开瓦片,往下面看去,只见一白裙蒙面女人正和对面的一男子说话,难道她就是白家现任家主?带着疑问,段素正准备仔细去听她(他)们说话的内容,哪知就在她倾身上前时,一枚飞镖从下飞快的朝她射来,她一惊,立即飞身下了房顶。 刚刚站定,屋内的两人已经冲了出来,那白衣蒙面女子见到一身黑衣的段素,眼神细微闪了闪,“这位姑娘夜探我白府,意欲何为?” 听她这口气,确认是白家家主无疑了,段素暗暗一笑,“我乃一江湖人,看不惯你等助纣为虐之举,特来除害。” “哦?”那女子一笑,“好大的口气。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就敢单枪匹马的过来?”说完那女子意味深长一笑,“段素,你当真如传言一般,狂欢自大的很啊!” 段素微愣,听着她很肯定的道出自己名字,更加警觉了起来,“你是谁?” “我叫白如沁。不过,我想你从未听说过。”白如沁睥睨着她。 一个姿态轻松,一个满眼警觉,这氛围不得不让段素暗暗恼火,以往都是自己占尽上风,今天怎么反过来了?这着实不是一个好开头。 “你怎么知道我?”段素紧紧看着她。 “早在你还未到之前,已经有人把你的画像和资料送过来了!” 段素皱了皱眉,“欧阳雪?” “聪明。”白如沁一笑,“不过,她送来的资料很不完整,所以我又查探了一番,原来你就是专为皇帝效命的青衣门门主。”她眼里闪过一丝赞许,“同为女人,我很高兴你如我一样,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成绩。如果,你不是青衣门的人,我们或许可以来个不打不相识。只是,可惜……”说完,她眼里倒真有几许惋惜之色。 “你和北朝朝廷有仇?”段素问道。 白如沁听着,眼神变了变,“有时候,人太聪明了也不说什么好事。”说完,她双手一拍,立即有六人从暗处飞身前来。 “他们是我专门请来对付青衣门门主的。”她看着段素,“我知道,你们历任门主都练了一种非常诡异的内功,我白如沁自认是打不过你。不过,我请的这六位高手可是专门对付你那邪门功夫的,今晚,你别想出这连香山。”说完,衣袖一挥,那六人立即以一种特定的阵法朝段素攻去。 段素一见,立即抽出手中长剑开始御敌。 晚风吹过,衣袂翻飞间刀光剑影,几十招下来,段素越来越心惊,那白如沁说得没错,这六人果然是专门克她“缥缈决”的,按照师父当时的说法,这缥缈决乃是世上第一内功心法,自她习成以来,确实从未遇到对手,没想到,今晚会栽在这个女人手里。 每当她使出缥缈决时,都会被六人联合化解,段素看去,这六人所走的每一步,所使的每一剑都是精心排练过的,他们相互之间配合默契,让她没有一丝可攻的地方。 一个时辰后,她终于寻到了一个漏洞,就在他们以三个为一组开始换方位时,段素举剑朝左边三人攻去,剑法灵动,步法诡异,那三人立即紧罗密布的抬剑防守,后面的那三人朝段素的后背攻去,段素冷冷一笑,声东击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就在左边那三人已经准备好防守时,段素突然身姿一转,电光火石间,右边的三人只剩下了两个,那两人心内一惊,看着旁边同伴惨死在血泊中的样子,竟是当庭一剑,正劈中间,如果是一把刀,他这时可能已经成两半了 段素冷冷一笑,手中长剑一转就朝右边的其余两人刺去,这组少了一人,就没有了完整的阵法,也自然不是段素的对手,就算他们一左一右牵制住了她,段素依然可以在严防之外,杀死他们,眼看着这两人马上要挂,台阶上的白如沁立即朝另一边的三人看去,“还在那防着干什么?还不去杀了她?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第四十六章段素受伤 白如沁说得没错,那两人不惜一切代价牵制住了段素,现在这三人攻去确实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那两人明白了白如沁的意思,竟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拖住了段素,全然不管身上已经伤痕累累,另外三人迅速赶来,分出一人主攻,另外四人两两一组互相牵制段素,虽然还是有些束手束脚,但和刚开始的阵法已经大有不同,段素一个假招一晃,左边受伤的两人立即着了道,段素冷冷一笑,反手便朝左边那两人拍去,就在掌法变换的瞬间,后面主攻的那人看准时机,立即朝段素刺去,眼下她防守已经来不及,就在掌法拍出的瞬间,她右手正中一剑,顿时鲜血直流。 “噗……”漫天血雾,那中掌的两人立即倒地身亡。 就在她受伤的这个当口,在右边牵制段素的两人毫不犹豫就朝段素攻去,段素立即挥剑迎敌,两个时辰下来,加之受伤和刚压下去不久的老毛病,段素气息越来越不稳,那三人感觉到了她的变化,立即变换招式,攻势越来越凶猛,段素一个回防慢了半招,立即被其中一人发现了漏洞,他和另外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那两人立即会意,照刚刚的招式又攻了一遍,就在段素回防时,那人寻着那慢了半拍的招式,迅速朝段素刺去,段素立即准备回剑防守,却被另外两人拦住了,她眼看着那剑朝她刺来,一声闷哼,鲜血顿时溢出,段素微微皱眉,立即举剑一挑,那人迅速收回长剑,“噗……”她一口鲜血喷出,只觉头晕眼花。 那三人立即把她围了起来,段素抬眼冷冷看着他们,“为了杀我,你们倒真煞费苦心了。” 看着脸色煞白,虚弱无力的段素,白如沁一笑慢慢走上前来,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只要能杀了皇帝身边最厉害的鹰犬,付出多少代价都值得。” 段素眯着眼睛看着她,“你为什么那么恨朝廷呢?你们白家已经历任了好几代家主,大致算算时间,可以推算到北朝建国之时。莫不是……你们是前朝的,想复国?” 其实,她也只是猜测,却见白如沁听完后,眼神一变,段素立即肯定,她的猜测没有错。 “你知道得太多了。”白如沁冷冷看着她。 “不多、不多。”段素微微一笑,“只是不知道你们白家努力了几代,这次能否在你手中完成这个愿望。” “当然能。我白如沁不输世间男儿。” “那又怎样?还不是要靠欧阳巽给你们当先锋?”段素面带嘲讽,“就算你真的复了国,那也是欧阳巽给你们打下的。你们白家只会在后面坐享其成,你要是真厉害,怎么不去前线啊?” “你这张嘴可真不饶人。”白如沁倾身看向段素,手指慢慢划过她的脸颊,“你太聪明了,我有些害怕,只能杀了你喽!” “是吗?”段素狡黠一笑,突然身法诡异一晃,待那三人看清时,她已经架着白如沁到了包围圈之外。 刚出包围圈,段素立即提气,架着白如沁朝山谷那边跃去,其余三人迅速追了过去。 段素气息越来越急促,白如沁听着,微微一笑,“我看你还是把我放下去,你现在自身都难保,还想着杀我?” 段素神志越来越模糊,刚刚的奋力一拼,已经用完了她所有力气,现在咬牙施展轻功,让她已经成了强弩之末。 白如沁感觉到她脖子上的剑松了一松,她立即转身挥掌一拍,“噗……”又一口鲜血喷出,段素迅速朝崖下坠去。 白如沁冷冷一笑,一个优美的转身,人已平稳落地,这时,那三人刚好追了过来,看着落下山崖的段素,其中一人道,“要不要下去?” 白如沁摇了摇头,“不用了。她受了重伤,后又挨了我一掌,现在掉下悬崖必死无疑。”说完,最后看了一眼悬崖,轻蔑一笑,然后转身离开。 刺骨的寒冷席卷段素全身,她已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只觉得十分疲倦,想就此沉沉睡去。 不,她不能睡…… 她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努力不让自己合上双眼,她现在在崖底,要是死在这里,连个给自己收尸的都没有,只会白白便宜了那些山野动物…… 不……不……其实死在这也不错,山清水秀的,自己一家人都死得不安生,自己凭什么要死得体面呢?再说,自己杀了那么多人,有几个是有人收尸的? 罢了……罢了……就这样沉沉睡去吧…… 段素意识渐渐开始涣散,就在即将沉睡过去时,她忽然感觉到有人把她抱了起来。 是谁?是谁救她?她努力睁开眼,恍惚间只看见一片淡蓝色,她微微蹙眉,最后彻底沉睡过去…… 待意识开始慢慢恢复时,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掀开她的上衣,是谁?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对她动手动脚?她皱着眉头,想使劲睁开眼睛,可是就是怎么也睁不开,她吃力的抬起右手抓住了那人的胳膊。 “你……是谁?” 那人胳膊僵了一下,然后将她的手轻轻放到了一边,接着一阵清凉之意从她的伤口处传来,那人在为自己上药? 她忽然想起自己昏迷前救了她的人,难道和现在给自己换药的是同一人? 她满腹疑问,突然一阵汤药味传入她的鼻中,接着一声瓷器碰撞的声音响起,有人用勺子将苦涩药汁送入了她的口中,温度不冷也不烫。 眼前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救她? 喝过药后,她再一次沉沉睡去,这一觉她睡得极其安稳,等再一次醒来,已是三天后。 段素慢慢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深色花纹围帐,她侧头朝旁边看去,普通客栈的装饰,自己在客栈里?她微微皱眉,撑着身子慢慢起身,胸口处的疼痛告诉她朦胧间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她刚刚准备下床,门突然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她忙抬头朝门口看去,淡蓝色的衣衫,清俊的面容上一双淡漠的眼睛,“秦浮景?”她的心猛然一跳,“难道救我的人是你?” 秦浮景微微点头,手上端着一碗药慢慢朝她走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有些心安,疑问和担忧在一刻全部烟消云散。 第四十七章温暖 “我刚到北朝,便听说丞相之子欧阳巽在边境造反,要为欧阳一家报仇,因此猜到他会派你过来。” “那你怎么会到连香山崖底去?” “我找到你投宿的客栈,问了老板,他说你打听过白家的事,因此便上了连香山。后来跟着血迹找到了你。” 一种久违的温暖慢慢划过她的心田,“谢谢你……” 秦浮景微微一笑,然后把碗递了过去,“喝药吧!” 段素连忙接过,却扯到了右手上的伤口,她蹙了蹙眉,然后换了左手一饮而尽。 秦浮景接过药碗,那一日大夫的话忽然传来,“这姑娘的伤实在太重了。外伤都好说,就是这内伤非常严重而且古怪。仿佛是为了练成什么武功而强制改变了自己的筋骨,从而落下了非常严重的后遗症。老夫也是前所未见,疑之又疑。要知道万物都有其生长规律,她这样强行改变,所受之苦不亚于剥皮抽筋啊!这份忍受力当真世间少有。” 大夫的话一遍遍回荡在秦浮景耳边,他抬眼朝段素看去,只见她一副无谓轻松的模样,“你的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她道,“这一点剑伤不算什么。”说完,她朝他看去,“对了,你忽然来北朝干什么?莫不是又想抓我?我可和你们南朝没有半点关系了啊!” 他轻轻摇了摇头,然后道,“你受伤很重,先休息吧!”说完,就要扶她躺着。 “嗯?”段素拦住了他的手,眼里充满戏谑,“我记得我做谢花楹时,某人可不准别人触碰半分啊!现在你不只抱了我,还想扶我,怎么,你现在准别人触碰了?” 秦浮景的双手僵了僵,“我……” 看着他局促的模样,段素一笑,“要我说,你就是给自己定的规矩太多,活得太过无聊太过一板一眼了,你尝试随意一些,肯定比以前有趣。” “男子本该克己谨慎,知礼有法。”秦浮景看着她,“束冠、衣饰周整、凡事从容有度、这些都是先辈传下来的礼仪规矩,一刻都不得松懈。” “好吧好吧。”段素无奈妥协。“不过,我只能休息今天一天,明早我必须要走了。” “你还要杀欧阳巽?” 段素点点头,“不杀他,遭殃的就是无辜的老百姓。但是,这件事有些复杂,我还要好好筹谋。”说着,她朝秦浮景看去,“你是正义的贵族公子,可千万别和我掺和在一块了,对你的名声有影响。再说,我要杀人,你肯定见不得。” “如果我说,我要跟着你,不在乎这些呢?”秦浮景定定的看着她。 段素微微一愣,“什么意思?” “没什么。”秦浮景摇了摇头,“你好好休息吧。”说完,就转身出了房间。 “这人怎么奇奇怪怪的……”段素呢喃一句,然后躺下慢慢睡去。 她是被一阵饭菜香味香醒的,看着桌上可口的饭菜,段素连忙下了床,刚坐下,秦浮景便把盛得满满的一碗饭递到了她手边,“吃吧。” 段素接过,“谢谢。” 她边吃边看向秦浮景,“你怎么不吃?” “不饿。”他淡淡道。 “哦。” “你准备怎么向欧阳巽动手?”秦浮景问道,“他身在营地,旁边有军队,你怎么进去?” “我准备易容成欧阳雪。”段素边吃边道,“他妹妹自然能轻而易举的进去。” “进去之后呢?你怎么脱身?” “走一步看一步吧!计划赶不上变化,想那么多干嘛。” 看着段素毫不在意的样子,秦浮景微微蹙眉,“要是被欧阳巽识破了呢?” “我的易容术,别人轻易识不破。” 你依然还是那样骄傲自负,秦浮景微微敛眸,再未说话。 第二天,已经易容成欧阳雪模样的段素刚准备离开前往欧阳巽的大营,却在门口被一身粗布青衣打扮的秦浮景惊了一惊,她由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番,他这样一装扮,倒有几分江湖人的气息了,“你今天怎么穿这一身?”段素朝他问道,“和你平时蓝衫飘逸的模样可差远了?而且竟未束冠?”她朝他头上的发带看去,“你不是说男子束冠不只有成年的意思,更是为约束自我吗?今日怎么换下来了?” “你不是扮成欧阳雪吗?她是贵妃……”秦浮景看着她。 “什么意思?”段素微微皱眉,看着他身上的一身粗布,“难道你要扮成她的侍卫或者小斯?” 秦浮景点了点头。 段素有些吃惊,然后又颇有些无奈“额……虽然你这身打扮是有几分江湖气息,可实在不像一个下人啊?” 秦浮景低头看了看,“为什么?” “哪有下人长得你这般白净且细皮嫩肉的?” 秦浮景眼神不自然的闪了闪,“再不去,就晚了。” 段素摇头一叹,“好吧好吧。” 两人慢慢来到城外大营,那守营的士兵朝前面打扮美艳的段素看了看,“这里是军营,姑娘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段素看向那士兵,冷冷道,“禀报你们将军,就说他妹妹欧阳雪来了。” 那士兵一听,立即转身前去禀报。 不一会,一身着铠甲,身披白袍的男子快速朝她这边走了过来,那男子眉眼间和欧阳雪有几分像,看来定是欧阳巽无疑了。 “妹妹……”欧阳巽快速走到段素身边,脸上又惊又喜,“刚刚听属下来报,我还不信。现在真真切切见到了你,哥哥我还是有些恍惚。” “哥哥……”段素话音一出,眼泪立即留了出来,“爹爹他……”说着便伤心的伏在欧阳巽的肩上,“雪儿好怕……” 欧阳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怕、不怕、到了哥哥这里,就是到了家,哥哥会保护你的。” “哥哥……”段素轻声抽泣 “好了!我们先进去好不好?长途跋涉,妹妹肯定累了。” 段素点点头,“好。” 刚走进营帐,便看见里面坐着好几个人,段素愣了愣,停在了营帐门口。 欧阳巽忙轻声解释道,“这都是我江湖上的朋友,妹妹别怕。” 段素朝那几人一一看去,然后小声道,“是不是雪儿打扰各位议事了?” 欧阳巽刚准备说没有,却被一旁的女子先开了口,“想必这位就是萧晨的贵妃,将军的妹妹,云都的第一美人欧阳雪吧?” 第四十八章一见钟情 段素朝说话的女子看去,只见她身穿箭袖红衣,头发高束,看上去是一非常利落的女子,只是说话间眉眼带着些刻薄,生生将她利落的气质压了下去,让人生不出好感来。 “我是。”段素道。 那女子紧紧盯着她,似乎想要在她脸上盯出一个洞来,“云都离这有一个月路程的距离,不知欧阳姑娘如此年轻貌美,是怎么平安到这的?” 此话一出,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到了段素的身上,虽然她这话意思不太好听,不过他们也确实有些好奇。 段素一听,然后身子往旁边挪了挪,由于她刚刚挡在了门口,所以众人还未看见后面的秦浮景,“我有一个武功高强的侍卫,是他将我平安护送到哥哥身边的。” 她话音一落,众人都朝门口看去,以为是一个壮实的武夫,没想到却是一身穿青衣,长相清俊的年轻公子慢慢走了进来。 坐在红衣女子旁边的一姑娘见到秦浮景后,突然站了起来,她直愣愣地盯着他,竟再也舍不得移开半分视线。 那红衣女子听见旁边的响动,无声皱了皱眉。 “原来如此。”欧阳巽打破了沉静,他来到秦浮景身边,道,“谢谢你平安的将我妹妹送到这里。” “无需客气。”秦浮景淡淡道。 欧阳巽一笑,立即转身朝段素介绍起了刚刚说话的红衣女子,“妹妹,这是冉侠,年纪轻轻便凭着“落月剑法”在武林中有了名望。” 段素微笑点了点头。 然后又听到欧阳巽介绍起了她旁边的白衣姑娘,刚刚的响动自然没能逃过她的眼睛,因此她格外仔细打量起了眼前这女子。 “这是冉姑娘的妹妹,冉柔,我们称为小冉姑娘。她精通医理,今天特意随冉姑娘过来看看。” 段素朝她看去,只见她一身白衣,青丝半挽,雪白的脸上一双秋水明眸,小巧精致的鼻子,仿佛时刻都在微笑的嘴唇,是一个极其娇柔的女子。 “小冉姑娘生得娇小玲珑,亭亭玉立,倒和冉姑娘的飒爽英姿大不一样呢!”段素突然幽幽来了一句,说着还有意无意的朝冉侠瞟了一眼。 冉侠听的心里不是滋味,一个娇小玲珑,一个却是飒爽英姿,这不是暗地里说她不像女人吗?她暗暗朝段素看去,却见她面容艳丽,衣饰华贵,更是懊恼不已。 这时,一旁的冉柔盈盈开了口,“多谢欧阳姑娘赞誉。其实如果我身体底子好,也想如姐姐一般仗剑江湖呢!可惜我从小就爱生病,站久了都会冷汗淋漓,所幸后来遇见了一个云游高人,不仅治好了我的病,还收我为徒教我医理,这才不至于拖累家人。” “不知你师父现在在哪?”秦浮景突然走上前来,对着冉柔道。 冉柔一见秦浮景,心里顿时一慌,脸上也不自觉染上了红晕,“不知……不知公子……为何问起我师父……” 一句话断断续续说完,她的心都仿佛要跳出来。 “有点事想请教。” 冉柔抬头看向秦浮景,待目光交汇时,她又忽然移开,“师父……师父云游四海,没有固定居所。不过……他老人家说,过年时……会来……会来看我。”说完,她看向秦浮景,待又接触到他那双淡漠的眼睛时,她的眼睛瞬间又慌乱的看向别处,“公子可是生病了?我也通医术,可为……可为公子看看……” “没有,多谢。”秦浮景淡淡道。 他说完,欧阳巽便开了口,“好了,大家都别站在这了,我已安排好饭菜,大家边吃边说。”,说完,便率先出了营帐。 饭后,段素回到了欧阳巽给她安排的营帐,想起下午时秦浮景的问话,便觉得十分奇怪,当下便决定前去问问他。 刚走到他的营帐门口,却见冉柔正和他说着话,“公子问起我师父,肯定是有人生了病,公子可对我描述一番,兴许我能帮上忙。” 段素一听,内心暗暗一笑,对自己医术倒是信心十足。她朝秦浮景看去,也想听听他怎么回答,毕竟她也十分好奇,到底是谁值得这个沉默寡言的秦二公子开口。 “多谢姑娘好意。不过,我还是想等姑娘师父回来了再说。”说完,他便准备进去。 “哎……公子……”冉柔急忙叫住了秦浮景,“还……还不知公子姓甚名谁……”说完,她微微低下了头。 “我姓秦名浮景。” “秦浮景……”冉柔默默呢喃了一遍,“是朱光驰北陆,浮景忽西沉的那个浮景吗?”她朝秦浮景看去,“虽然这首诗词整体是抒发悲伤哀叹之情,不过,你这两字倒是日光的意思。” 秦浮景看着她,“我的字是不是出自这,在下没有问过。” “哦……”冉柔有些尴尬。 噗……不远处的段素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人,当真是不解风情。 眼看着他又要进去,冉柔急忙将一方手帕拿了出来,“秦公子,这个给你。” 秦浮景看着她手中的帕子,微微皱眉,“抱歉,在下不喜这些。”说完便转身进了营帐,独留佳人在外暗暗伤心。 看着冉柔低头默默离去,段素慢慢走了出来,进到秦浮景帐中,道,“哎呀,好香啊!莫不是秦二公子密会了佳人?” “你不是看见了吗?”秦浮景看着她。 “额……你知道我在那?” “如此大的笑声,我怎会听不见。” “哟!”段素打趣着他,“秦二公子也会调侃人了?” “你过来是有什么事?” 秦浮景避开了话题。 段素一笑,道,“我过来是问问你今天下午为何问冉柔她师父的事!是纯粹的搭讪呢,还是真有谁生了病?其实比起搭讪,我更好奇是谁在秦二公子心里这般重要,竟让淡漠如斯的秦二公子开了口。” “无聊。” “我怎么无聊了?”段素看向他,“能让秦二公子区别对待的人,这个秘密肯定有许多人想知道。” 秦浮景摇了摇头,然后道,“你别忘了来这的目的。” “我怎么可能会忘。”段素道,“你放心,我已经想好了对策。不过……这件事之后,要是被暴露出来,你秦浮景可就真的跟我段素脱不开关系了。我无所谓,反正想杀我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九,臭名昭著了;而你秦浮景就不一样了,如果我是地狱里的恶鬼,你就是天上清风霁月般的神仙,和我扯上关系,从此你端正出尘的形象可就毁了?” 第四十九章欧阳巽死了 “我知道。”秦浮景淡淡道。 “那你还和我一起?” “我不在乎。” 他淡漠而又轻柔的声音缓缓传到段素的耳中,让她的心仿佛被轻轻揉了一揉。 “那……那……”即使受伤眼睛也不眨一下的段素,此时竟结巴了起来。 “我想让一人看见光明。”秦浮景抬眼看向她。 “难道有人失明了?”段素惊讶的看向他,“难怪你打听冉柔的师父。是谁啊?你这么着急,不会是你爹或者是你哥吧?”想想又觉得不对,“可南朝离这千里,你干嘛要这么远跑来这找大夫?南朝那么大,就没有名医吗?” “家父和兄长都很好。” “那到底是谁眼瞎了?” “我要休息了。” “好吧!那我回去了。” 第二日一早,段素便来到了欧阳巽的营帐中。 “哥哥!” 欧阳巽正在研究兵法要略,听见声音,忙抬起了头,“妹妹。” “哥哥在看什么?” “兵法。”欧阳巽笑道,“妹妹自小就不喜欢看的东西。” “我刚刚到营地转了一转。见哥哥兵强马壮,怎么还没有开战呢?” “打仗哪是那么容易的?”欧阳巽道,“白家主正在为我招揽江湖高手,要是能以最少的损失取下对方将军首级,就最好不过了。” 他口中的白家主自然就是那阴险毒辣的白如沁,想到她,段素就想立马将她碎尸万段。 敢伤她,她就要承担应有的后果。 “对了。”欧阳巽忽然想起一事,对段素道,“你之前送来的消息很及时,那段素果真到了这,并查到了白家主。不过,白家主已经将她完美的解决了。能杀段素,多亏了妹妹!” 是吗?段素暗暗冷笑。 “只要能帮上哥哥,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欧阳巽点了点头,“只要能为我欧阳一族报仇,付出多少代价都值得。” 那就到黄泉路上为你们一家报仇去吧。 “是呢!那哥哥继续研究,妹妹就先回去了。” “好,妹妹慢走!” 段素这一来一回摸清楚了欧阳巽营帐附近的兵力和巡营情况,等杀了他,在不提前暴露的情况下,她有把握全身而退。 晚膳后,段素端了汤来看欧阳巽。 “哥哥,我看你晚饭没有吃多少,因此妹妹特意熬了汤,还希望哥哥喝了,之后再看这些也不迟。”说完,段素把汤递到了他眼前。 欧阳巽一笑,连忙接过,等视线看向那碗里时,他微微皱了皱眉,“鸡汤?” 段素一见,立即警觉了起来,这汤里她下了药,莫非他看出了什么? “怎么了,哥哥?” “噢,没事。”欧阳巽摇了摇头,然后抬头朝段素看去,“妹妹,你可埋怨哥哥?” 此话一出,段素更加摸不清什么意思了,“哥哥怎么突然这样问?” 欧阳巽微微一叹,然后把汤搁回了桌上,“如今算算,我离家已有八年。刚出来时的头几年我想在军中站稳脚跟,因此便一次都未回过云都;等后来好不容易站稳脚跟了,却被越来越繁忙的军务困住了脚步,变得无暇回去了。可现在,哥哥就是愿意放下一切想回去了,却发现没有家可以回了。”他看向段素,“我离家八年,抛下父亲和妹妹,妹妹埋怨我是应当的。” “我……”段素眼神微动,她也有哥哥的,只是,死得太早…… 欧阳巽以为她要解释,忙摆了摆手,“妹妹不用解释。哥哥到现在还记得,我离家时,妹妹你哭成泪人的样子,你拉着我的手,让我不要离开你和爹爹。可我……可我还是走了,没想到那一走,和父亲便是天人永隔。我悔啊!哥哥悔啊!当初为什么没有选择在家陪着妹妹和父亲呢?如果我在,一定会保护好妹妹,不会让你嫁给萧晨,受尽背叛和委屈;如果我在,一定不会让父亲走到冤死这步。我好后悔,真的好后悔……” “哥哥。”段素走到他身边,“妹妹没有怪你。” “没有怪哥哥?”欧阳巽微微一笑,“那为什么要给哥哥送来鸡汤呢?妹妹明知道,哥哥从不吃这些的。” 段素心内一惊,“我……也许吧……” “好了。”他看着段素,声音轻柔,“就算妹妹怪我,哥哥也不会同你计较的。因为在哥哥心中,你永远都是那个既任性却又最可爱的妹妹!” 段素愣愣的看着欧阳巽,仿佛透过他真的看见了自己的哥哥,小时候,哥哥是她为数不多的阳光和温暖,她被谢花楹欺负后,整晚都会做噩梦,是哥哥抱着他,度过了那些日日夜夜…… 可是,她的哥哥却死了…… 哥哥的死带走了她所有的光。之后,再也没有人会在噩梦时抱着自己,再也没有人在害怕无助时安慰自己…… “妹妹!”欧阳巽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段素猛然惊醒,她看着眼前的欧阳巽,发现他也不过是一个单薄的少年。 段素微微敛眸,对不起了欧阳巽,你走错了路,死后要怪或者要报仇,只管找我。 眼底冷意一闪而过,她拔开袖中的匕首,就在欧阳巽还沉浸在悲伤后悔的情绪中时,段素利落的将匕首送进了他的后背中。 他一声闷哼,不可置信的看向段素,眼底的不解深深的烙进了她眼中,“为什么?”欧阳巽扯着她的衣袖,身体慢慢滑落下去,“妹妹?为……为什么?” “事已至此,你还认为我是你妹妹吗?”段素眼神复杂的看着他,“我不是你妹妹,妹妹不会这样对待自己哥哥。” “那你是谁?”欧阳巽皱着眉头,滑落在地,“我妹妹在哪?你把我妹妹怎么样了?” “你自己都要死了,为什么还要念着她?” 为什么都要这样傻?他是,哥哥是,到死,都还在念着自己妹妹。 噗……他一口鲜血喷出,“我亏欠了妹妹,是我……是我这个哥哥当得不称职……没能……没能保护好她,让她……让她受尽委屈……” 段素慢慢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去,“你妹妹不会怪你。” “我……我还要谢谢你……”欧阳巽眼神渐渐涣散,“要……要不是……要不是你,我……我此生……都无法再见到她……”声音慢慢微弱,直到再也听不见。 段素看着他慢慢合上的双眼,心里渐渐浮起一丝酸楚,不知是为他和欧阳雪,还是自己。 第五十章白如沁死了 她精心打扫了营帐,等出来时,正看见站在营外的秦浮景,她一惊,忙看了看四周,“你怎么在这?” “等你。” “你不怕被发现吗?”段素急忙走过去,拉起他的胳膊,小声道,“快走。” 刚出营地,等段素好不容易放下心来时,却被一道白色身影拦住了去路,“冉柔?”段素惊讶的看着前方的身影。 只见冉柔微微一笑,然后慢慢朝她走了过来,“好一个易容术,竟连我也骗了过去。” 段素一听,明白她来者不善,“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根本就不是欧阳雪。”冉柔定定的看着她,“并且刚刚还杀了欧阳巽。” 段素听完,意味深长一笑,“小冉姑娘知道的可真多。”说完,她看了看四周,“不知这荒郊野外的,死了一个人,多久会被发现。” “你别威胁我。”冉柔一笑,然后看了看一旁的秦浮景,“我又没说要告诉别人。” “小冉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段素看着她。 “姑娘别着急,我和我姐姐可不一样。我是彻彻底底的一个局外人,一个大夫。既不会管那些江湖恩怨,也不会理会朝廷纷争,谁死谁活我都不在意。” “那小冉姑娘拦着我们是何意呢?” 冉柔朝秦浮景看了看,然后道,“我想跟着你们。” “哦?”段素一笑,“小冉姑娘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就说要跟着我们。” “杀了欧阳巽,自然是朝廷中人。”冉柔道,“其实,不管你们是谁,我都不在意。” “你不怕我杀了你?” “不怕。”她看向一旁的秦浮景,“因为只有我能找到我师父。” “你不是说过年时你师父会去看你吗?”段素道,“既然如此,我们过年时自然就能看见他了。” “是吗?”冉柔一笑,“那姑娘大可等到那时,看会不会见到我师父。” “既然如此,我们好像只有妥协喽!”说完,段素揭开了脸上的人皮。 冉柔看去,微微一笑。 清秀而已,到底是比不上美艳娇媚的。 行了一段路后,冉柔问道,“你们准备去哪?回城肯定不行的。” “不回城。”段素道,“我还要去杀一人。” “谁?”冉柔疑道。 “白如沁。” “白家家主?” “你认识她?”段素看向冉柔。 “听我姐说过,好像暗地里和欧阳巽有交易。”说完,她看向段素,“所以,你现在准备上连香山?” 段素点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连香山离此地有些远,我们连夜赶过去精疲力尽,你还如何杀她?” “那依小冉姑娘的意思呢?” “不如我们先找地方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过去。” “不行。”段素道,“最迟明早,欧阳巽的尸体便会被发现,如果消息传进白如沁的耳中,她做好准备,我还如何杀她?她那个人可狡猾得很。” “那总得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啊!” “不用。”段素道,“一顿两顿不吃,碍不了我什么事。”说着她看向冉柔,“与其在这浪费时间争辩,还不如快些赶路。等杀了白如沁,小冉姑娘想吃什么便吃什么。”说完,便快速向前走去。 天色微微亮时,段素终于再一次来到了连香山,“白如沁,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祭日。”说完,便上了山。 冉柔看着眼前这异常陡峭的高山,两眼只觉黑了一黑,她连忙叫住秦浮景,“秦公子,这山太高了,我身体弱,怕是上不去。” 秦浮景停了下来,却并未回头,“那就不上。”说完,便不再管她。 独留冉柔愣在原地。 段素再一次潜进了白如沁的老窝,凭着先前的记忆轻车熟路来到了当时白如沁所在的屋子。 她轻轻扒开窗户,朝里面看去,果然见到了依然白衣蒙面的白如沁。 段素冷冷一笑,去死吧! 她衣袖轻轻一挥,瞬间便有无数绣花针正对着白如沁飞去。 她正闭目沉思,突如其来如暴雨般的绣花针让她防不胜防,她眉目一皱,针已入体。 “谁?”她低声一吼。 接着立马打坐,想用内力将绣花针逼出来。 段素笑着推门而入,“白家主,好久不见啊!” 白如沁一见是她,立马大惊,“是你?你不是死了吗?” “想来是我命大,阎王爷不收。”段素笑道,“哦,对了!针上我浸了毒,可不能用内力逼出啊!不然会更快毒发身亡的。” “你……”白如沁怒视着她,“偷袭暗算,还使毒,当真卑鄙无耻。” “不管什么方法,能杀人的就是好方法。”说完,她慢慢走到她身边,抽出匕首,白如沁想站起身,却发现浑身无力,虚弱绵软的很。 她狠狠的盯着段素,“我劝你赶紧给我解毒,不然我将你碎尸万段。” 段素一笑,“都到这个地步了,还威胁我?你拿什么威胁我呢?”她看着白如沁,“你现在虚弱得都站不起来,内力也没有了,你还想怎么杀我?哦……对了……你还有几个高手,不过,你马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们怕是不知道你就要死了呢!” 白如沁一惊,“什么?”她使出了最大的力气,可声音沙哑得仿佛被人捏住了嗓子,“你……”她颤抖的手指着她,“歹毒……” 段素一笑,“这些话我听得太多了,不差你一个。”说着晃了晃手中的匕首,“这把匕首几个时辰前刚刚杀了欧阳巽,现在杀你,你们就去阴间商量着怎么报仇复国吧!”说完,一刀插进她的心口,“这是当日我受伤的地方,现在还给你。” 白如沁痛得弯下了腰,段素一见,微微一笑,然后又对着她右手狠狠一划,“还有这里,我也受了伤!” 白如沁痛得栽倒在地,可由于无法喊出声,只能硬生生的憋着,导致额上的青筋暴起,仿佛时刻会爆裂开来。 段素笑着看着倒在地上的白如沁,“怎么样?这滋味还不错吧!”说完,对着她的伤口就是一掌,“噗……”鲜血喷出,有几滴血雾溅到了她的脸上,看着双目圆瞪,死不瞑目的白如沁,段素拍着手缓缓站了起来,“这是你当日拍我的一掌,现在还给你了!”说完,慢慢转身出了屋子。 刚走到门外,便见到了站在朝阳下的秦浮景,一道道暖黄色的光线照耀在他身上,使得他整个人都沐浴在了暖阳里。段素看着,微微一笑,“仇已报,我们走吧!” 第五十一章曲书澜跟踪孟之锦 秦浮景眼神深沉的看着她,“报仇了,你的心里好受吗?” 段素微愣,“什么意思?” “即使报仇了,你也不开心,对不对?” 段素沉默,然后看向别处,“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了那日和萧晨的对话。那天萧晨问她,为家人报完仇后,是否觉得畅快?她答,除了茫然不知所措,没有什么感觉,萧晨又问,为什么?她答不知道。 可是,那个时候她却觉得秦浮景一定能知道。 现在,秦浮景真的说出自己内心深处的感觉了,可是,她又觉得害怕,害怕有一个人看穿了自己,害怕有一个人比自己更加了解自己。 “杀人,并不会给自己带来快乐。”秦浮景慢慢走到段素身边,轻柔的为她擦去脸上的血迹。 段素抬头,皱着眉头看向他,“你这是干什么?”她并不习惯这样的温柔,十岁之后,她的世界里只有冷漠和残酷,这样的温柔之举,让她很不适应。 秦浮景慢慢放下手,然后转身往来处走去,“走吧。” 依然淡淡的声音缓缓传入段素的耳中,她神色复杂的看着秦浮景的背影,“你不该和我一起的……” 眼看着天色大亮,冉柔终于等来了一黑一青两道身影,她揉了揉发胀发酸的双腿,“你们终于来了。”她看向段素,“我还以为你行动失败,等着别人去救你呢。” “劳小冉姑娘瞎操心了。”段素一笑。 冉柔嫌恶地移开视线,看向一旁的秦浮景,“忙碌一晚,想必秦公子饿了,我们快些下山找客栈休息吃饭吧!” “你嫌命太长啊?还是认为自己天下无敌?”段素揶揄着她,“欧阳巽死了,我们突然消失,之后白如沁也死了,你姐姐和那天在营帐里见过我的人都会怀疑我们,他们肯定会联合白家其余的人满江湖的搜我们,你还想呆在这等着她们抓?” “我……”冉柔脸色一红,“那我们去哪?” “肯定是快马加鞭,赶紧回云都啊!”段素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傻子,“小冉姑娘怎么空有美貌,不长脑子呢?” “你……”冉柔瞪着她,“一个姑娘家,说话怎么这么无理难听。” “话糙理不糙,事实如此。” “你……你什么意思?”冉柔看着她,忽然一笑,“身为女子就该有女子的样子,温柔恭顺,段姑娘双手染遍鲜血,杀人不眨眼,我看,这辈子定是找不到良人了,没人会要你这个女魔头的。” 段素笑着摇了摇头,“在欧阳巽营帐时,小冉姑娘可不像现在这般伶牙俐齿,巧舌如簧。我看,小冉姑娘也如我易容时一样,有两幅面孔呢。” “秦公子……”冉柔施施然的走到秦浮景身边,委屈的看着他,“段姑娘如此能说会道,冉柔可说不过她,公子给评评理,我哪里招她惹她了,让她这般羞辱我。” “冉姑娘。”秦浮景开了口,“此去云都情况复杂、路途遥远,在下建议你还是不要贸然跟着我们。至于你师父一事,到时如有缘,我自会前来拜访。” 冉柔没成想他会突然说这个,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可是……我只想时时刻刻能看见你……” “冉姑娘。”秦浮景眉头微蹙,“我并非你良人。” “可是……可是自打我第一次在营帐门口见到你,便喜欢上了你。”冉柔看着她,眼神坚定而温柔,“我们江湖儿女敢爱敢恨,喜欢便是喜欢。我冉柔喜欢你,便一定要跟着你。” “话在下已经说明,其余的冉姑娘自便。”说完,便朝山下走去。 三人下山后,段素和冉柔便换了男装装束,在镇上买了三匹马,快马加鞭连日往云都而去。 欧阳巽的死在叛军中引起轩然大波,驻扎在城外的军队像无头的苍蝇到处乱窜,更有甚者进入城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引起了前无仅有的恐慌。 就在边境陷入一片怨声载道,民不聊生的境地中时,在北朝创造了无数神话的覃鹤覃老将军带着军队来到了边疆。 仅用了五天时间,便收服了作乱的叛军。他先当着众士兵的面斩杀了进城骚扰百姓的几十人,稳住了军心。然后恩威并施,彻底把这些懵懂无知却满腔热血的儿郎,收拾得服服帖帖,纷纷誓要抛头颅洒热血,以此来报答朝廷,报道陛下的不杀之恩。 一场内战,随着欧阳巽的死亡,终于化解。 而江湖上,却因为白如沁的死,又掀起了新一轮的血雨腥风。 云都,街上。 曲书澜站在人群中看了半天,终于确定了不远处一身蓝衫吊儿郎当模样的正是太府寺寺卿孟之锦。 看着他去的地方,曲书澜险些惊掉了下巴,芍药居?他堂堂朝廷正三品大员,竟然逛花楼?曲书澜赶紧跟了上去,待走入里面,只见四周布置得清雅别致,没有半点低俗的模样。 她连忙拉住了一女子,“请问这位姑娘,刚刚进来的蓝衫公子去了何处?” 那姑娘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然后抚扇一笑,“你说得可是那长得极其俊俏风流的公子?” 俊俏?风流?曲书澜勉强点了点头。 好吧,他承认,这四字确实形容的贴切。 “他去芍药姐姐房间了。”说着便手拿这团扇为了指了指路,“喏!就是那!” 曲书澜连忙道谢,然后径直往她指的房间而去。 来到门口,他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然后便正儿八经的偷听了起来。 这时,一婉转动听的声音缓缓传来,“哎呀,公子!奴家都说不知道了,您还问什么啊!” 曲书澜听着,甚是疑惑不解,难道他不是来消遣的? “当初乌苏一事,可也和你有些关系。”孟之锦特有的轻浮中又带着些认真的声音慢慢响起,曲书澜一听,基本上都可以想象到他那副笑意盈盈,却又怎么看怎么不正经的模样来,他实在不解,这样满身江湖气息的人怎么就走了仕途,这反差实在是太大了,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公子这就说笑了,乌公子那日可踏都未踏进我芍药居的门,怎么就和我扯上关系了?” “眼生生的看着自己客人被天香楼吸引走,以芍药姑娘的性子居然不恼,还任由他去?这很可疑啊!” 被称为芍药姑娘的女子似乎笑了笑,“就凭这个,便断定和我有关系?公子可真逗!”说完,她迟疑了一瞬,“不过,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尽管这些朝廷中事?” “如果我说我是三品大员,芍药姑娘信吗?” 芍药听着咯咯一笑,“公子莫打趣奴家了,您这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不像个朝廷命官啊!” “那美人觉得我像什么?” 第五十二章曲书澜和孟之锦 如此轻挑的话语,让门外的曲书澜狠狠鄙视了一番。 “公子长相俊俏,一双桃花眼更是处处留情,尽显风流,奴家看着……倒像个采花贼!” 简直不堪入耳,如此挑逗轻浮的话语都说得出口,当真是伤风败俗世风日下。 “是吗?美人眼睛真毒。不过……”他话锋突然一转,“门外的人到底还要偷听到什么时候呢?在下倒真想见见有此等特殊癖好的人长什么模样,也好让在下开开眼界啊!” 不会吧?被发现了?曲书澜听着,立即有些慌乱了起来,不管了,先跑再说。 他当即起身,转身准备往大厅而去,哪知刚走了一步,门便突然打开了,曲书澜一愣,孟之锦的声音从他后方传来,“兄台来都来了,怎么不进去一见呢?” 曲书澜当真想掐死他的心都有。 看着定在那动也不动的身影,孟之锦又道,“莫非兄台也深知此等偷听之事,实属不堪,所以无颜相见?” 好你个孟之锦,如此咄咄逼人,要死啊! 曲书澜想了想,见就见,反正同朝为官,他只是听了几句嘴,他还能把自己怎么样? 他缓缓转身,朝孟之锦看去,“是我啊!孟兄!” 孟之锦有些惊讶,“怎么是你?”说着他朝四周看了看,然后道,“进来说。” 曲书澜立即跟着他进入了房内,待看清桌边穿着清凉,长相妩媚动人的女子后,连忙移开了视线,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曲兄,想不到你还有专门进花楼偷听墙角的习惯。”孟之锦刚坐下,便忍不住打趣他。 曲书澜脸色红了红,“误会,都是误会。” “怎么是误会?”孟之锦一双桃花眼笑意盈盈的看着他,“曲兄饱读诗书,难道不识芍药居三字?” “这……”说着,曲书澜脸色又红了三分。 “难道曲兄是被人胁迫?不得已而为之?” “没有……没有……”曲书澜连忙否认。 “那既不是认错字,也不是受人胁迫,曲兄何出误会之言呢?” “这……我……”曲书澜支支吾吾,就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他总不能说是跟踪他来的吧! “你还说我?”曲书澜突然高声一呼,如逼急的兔子,“你孟之锦竟然堂而皇之逛花楼,看我回了上面,如何治你。” 孟之锦一笑,“曲兄这是何意?我拿着正经银子,到这正正经经的喝喝茶听听曲,也碍了你的眼?也犯了法?” 他特意把正经一词加重了音调,听得曲书澜连连皱眉,“反正你好自为之吧!”说完落荒而逃。 噗……芍药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朋友,性格可……可真可爱。” 孟之锦无奈摇头,“这厮打扰了我和美人的雅兴,实在让人气恼的很。” “气什么?”芍药嗔怪了他一眼,然后顺势趴在了她的肩头,“让奴家为公子好好弹奏一曲,也好让公子消消火。” “不了!”曲书澜拥她入怀,一双桃花眼含情看着她,“今日就到这,明日再来看望美人。”说完,便起身往门外而去。 芍药立即拉住了他,一副不舍的模样,“君子要言而有信。” “我可不是什么君子。”孟之锦刮了刮她的鼻子,“不过,虽不是君子,但定当为美人言而有信。” 不着调的话语,不着调的表情,芍药看着无奈一笑,但还是道,“那就好!奴家在这等着你啊!” 曲府,曲书澜房间。 孟之锦推门而入,惊得曲书澜从椅上腾空而起,“孟之锦?”说着,他看了看门外,“你怎么会来这?”见门外空无一人,他疑道,“我守在门外的丫鬟小斯呢?怎么没人通传我?”说着他又朝孟之锦看去,“还有,这么晚了,你到我这来干什么?我和你可不熟。” “之前是不熟,现在不就熟了。”说着,孟之锦非常自觉的坐了下来,然后看了看曲书澜,“你的丫鬟和小斯我都打发下去了,免得影响我们谈话。” “什么意思?什么谈话?”曲书澜不解的看着他。 “曲兄贵为大理寺寺卿,和我装什么不懂单纯呢?” “行。”曲书澜也坐了下来,“我跟着你进芍药居,起初是怀疑你。不过,后来……似乎是我搞错了。”说完,他朝孟之锦看去,“抱歉!” 孟之锦一笑,“太府寺的差事可不好办啊!”他微微一叹,然后给自己倒了杯茶,“前几天我查到了寺中似乎有人贪污受贿,于是便顺藤摸瓜,查到了芍药居,因此今天特意去看看。”说完,他看了看曲书澜,“没想到便碰到了曲兄,当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你这什么形容词?”曲书澜白了他一眼,“不怪我怀疑你,你整天这般不正经,怪不得让人浮想联翩。” 孟之锦有些无辜,“我生来便这一副样子,我能怎么办?”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曲书澜连忙摆手,“那你都查的怎么样了?” “都在我掌控之内。” “这么自信?”曲书澜看着他,“我可告诉你,在那种地方安身的人,可不是什么单纯良善之人,你可别让人套去了,还浑然不知。” “多谢曲兄提醒。”孟之锦一笑。 看着他不以为意的模样,曲书澜轻轻一叹,虽然他和他似乎八字不合,但好歹同僚一场,况且又经历了欧阳涛一事,在他心里,已把他当成了和自己一路的人,所以,他不想看见他出事。 “那你准备怎么翘开她的嘴啊?” “美男计!” 孟之锦说得无比认真,可还是让曲书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一阵猛咳,然后涨红着脸朝孟之锦看去,“你……你说什么?” 孟之锦给他顺了顺背,“古有美人计,我是男的,称之为美男计有何不可?” “你……你是认真的吗?” “无比认真。” “你能不能靠点谱?” “我哪里不靠谱?”孟之锦倾身看着他,“我像在开玩笑吗?” 曲书澜朝他看了看,好吧!他是一脸认真的模样,可他还是觉得极其不靠谱。 “你不再仔细考虑考虑?兴许还有别的办法。” “她是在风月场所寄身多年的伶人,无父无母无姐弟兄妹,无牵无挂,没有一点死角,除此之外,你告诉我,还有什么办法?” “你不是说她和乌苏之事有关吗?” “证据呢?当时你也听见了,诈都诈不出来,狡猾聪慧得很。” 第五十三章孟之锦的好奇心 “好吧!”曲书澜妥协,“那你自己注意点,别到时候自己陷进去了。” 孟之锦笑着看着他,“曲兄似乎很懂?” “你就别调侃我了。”曲书澜道,“有这闲工夫,还是自己想想案子吧!要是实在不行,也别逞强,早些把搜集的证据移交大理寺,自有我来接手帮你查。” “如此,便多谢曲兄好意了。”说完,孟之锦起身往门外走去,“天色已晚,曲兄早点歇息,我就不打扰了。” 曲书澜一笑,“孟兄一路好走!恕不远送!” 他刚准备起身关门,却见孟之锦突然折返回来,曲书澜看着他,有些莫名其妙,“你干嘛?” “额……我想问问那个段素这段时间怎么没看见了,她不是一直跟在陛下身边吗?” 曲书澜不解,“你突然问她干嘛?” “没什么。”孟之锦道,“就是有段时间没见了,所以问问。” “办事去了。想必也快回来了。” “噢,原来如此。”孟之锦了然,“那……她到底是干什么的?陛下似乎很信任她。” “你问那么多干嘛?”曲书澜皱了皱眉。 “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你别瞎打听。”曲书澜看着他,“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曲兄这样说,我就更好奇了。”孟之锦凑了上来,“陛下可为了她和南朝签了和平条约,你说,她和陛下两个……是不是……” “住嘴。”曲书澜轻斥,“她和陛下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噢。”孟之锦正了正脸色,“我只是觉得她太神秘了,故此问问,曲兄别恼啊。” “我恼什么?”曲书澜看着他,“我只是想告诉你,段素此人可是记仇的很,你这样口无遮拦,当心被她知道了,找你麻烦。她可是睚眦必报,冷漠无情的很。” “不会吧!”孟之锦有些不信,“她虽然表情时常是冷冷淡淡的,但是长相清秀,沉默内敛,不像你形容的这样啊?” “你有没有搞错?”曲书澜惊讶的看着他,“你忘了乌苏死得惨样了?那可是她的杰作啊!我承认她长相是很清秀,但那是你没见过她杀人之后的样子,很可怕的。” “怎么可怕?” “那天乌苏死了之后,是我和陛下先赶过去的。夜幕下,她手持滴血长剑,身穿黑衣脸覆黑纱站于宫墙下,露着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慢悠悠的看着地上几具尸体,那画面足足让我做了三日恶梦。” “有那么夸张吗?” “一点都不夸张。”曲书澜极力辩解,“特别是她那双眼睛,你下次仔细去看,乍看一下是没觉得什么,可当你仔细盯着她的眼睛看时,便会觉得非常可怕。就像……就像一个幽灵一个女鬼盯着你一样。” “有这么邪乎?” “你下次试试就知道了。” “行,听曲兄这样一说,我定要试试了。” “好了好了。”曲书澜把他推了出去,“太晚了,我要睡了。” “那……祝君好梦!”孟之锦一笑,转身离去。 第二日,皇宫,沁竹殿 宫女们刚伺候着婉妃起身,便有女官子衿前来通报,“娘娘,大人来了。” 陈若华皱了皱眉,“前两天不是刚来过吗?” 那子衿偷偷朝陈若华的脸色看了看,心下只觉奇怪,自己亲人能时常进宫陪伴左右,这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自家娘娘怎么还好像有些不愿和苦恼呢? “回娘娘,这是陛下昨日特意赏赐的恩典。让大人时常来看望娘娘呢!” “那让哥哥进来吧。”说完,缓缓起身出了寝殿。 “是。”女官子衿连忙出去通传。 当陈若华刚走入正殿时,陈若文也刚好进来。 看着一身淡色宫装,清丽婉约的她,陈若文双眸闪了闪,“微臣见过娘娘。” “起来吧。”陈若文淡淡道,“虽然陛下念着哥哥和我,但到底哥哥是外臣,且男女有别,哥哥也要循着这些规矩才是。” “娘娘说得是。”陈若文道,“只是昨日偶然寻得娘娘旧物,因此今日特意送还给娘娘。”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玉佩,“娘娘可还记得?” 陈若华看着,眼神微微一变,但不过一瞬,便恢复正常,“是我儿时旧物,难为哥哥寻着了。”说完,朝一旁的子衿示了示意。 子衿立即朝陈若文走去,小心翼翼的接过那玉佩,然后立即回到了陈若华旁边。 “既然玉佩已送到,那还请哥哥早早回府吧!”说完,便准备起身离去。 “娘娘……”陈若文叫住了她,“我还有些话要对娘娘说……” “哥哥想说什么?”陈若华站于高处,定定的看着他。 “娘娘……可还习惯宫中生活?” “本宫已入宫两年,自然习惯。” “那……娘娘可会偶尔念起家?还有……家里面的人?” 陈若华秀眉微蹙,然后挥退了所有宫女,“父母之恩,我永生不忘。哥哥为何要问?” “你知道我的意思。”陈若文看着她。 “哥哥。”陈若华面露愠色,“事已至此,你何苦为自己增添烦恼?” “我也不想。”陈若文苦苦一笑。 “哥哥还是早些回府吧!我累了。”说完,便唤来子衿,进了内殿。 “娘娘,您和大人吵架了?”子衿试探性的问道。 陈若华摇了摇头,“没有。” “那大人怎么一副伤感模样?” “是吗?” “是啊!”子衿道,“您是没瞧见大人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人见之便心生怜惜。” “是嘛……”陈若华梳头的手微微凝了凝。 “可不是。”子衿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也不知道将来哪个女子能得大人青睐。大人气宇不凡而又温文尔雅,娘娘您是不知道,云都有多少姑娘对咱们大人芳心暗许呢!” “是吗……”陈若华的声音慢慢暗淡下去。 “是啊!难道娘娘您不觉得咱们大人着一身白袍的样子,特别好看吗?嗯……”她想了想,“对,特别符合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句。” 说完,她激动的朝陈若华看去,“娘娘,您觉得对不……”当她看见陈若华的神色后,心顿时一惊,连忙住嘴跪了下去,“奴婢该死,奴婢话多了。” 陈若华摆了摆手,“无妨。哥哥本就是那般耀眼的人物,你说得没错。” 第五十四章诡异的欧阳雪 子衿有些心慌,刚刚也是她大意了,怎么能在主子面前这般大意呢。 “好了,你下去吧。本宫想独自待一会。” “是。”子衿连忙退了出去。 刚出殿门,便忙拍了几下心口,“还好还好,自家这位娘娘不像芙蓉殿的那位,不然可就完了。”说完,她仍心有余悸,虽然娘娘平时待人温和,但是,她就是摸不准她的真实想法,难免让她有时有些忐忑不安。 唉……她摇了摇头,看来不管是嚣张跋扈还是温和平静,都不好伺候啊! 这日,曲书澜刚从书社出来,便在街上看见了一熟悉的背影,他连忙赶了上去,“阿阙姑娘?” 阿阙回头,“是你?”她朝他后面看了看,然后一笑,“曲大人还有心思逛书社呢。” “什么意思?还有,你这什么笑容啊?阴阳怪气的。” 阿阙朝他上下瞟了瞟,“有人在前线为你们浴血奋战,不惜性命,你们这些贵公子整天只知道煮茶论诗,卖弄文采,一副天下太平,歌舞升平的景象,当真为我家主子不值。” “谁惹着阿阙姑娘了,这么大火气?” “哼……”阿阙白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曲书澜有些莫名其妙,急忙跟了上去,“是不是你家主子发生什么事了?”他猜能让她情绪失控的,也只有她视若生命,甚至比生命更加重要的主子了。 “你少打听。”阿阙瞟了他一眼。 “好吧!”曲书澜无奈,“那你骂吧!有什么委屈愤怒只管发泄出来,你只管当我是一棵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阿阙噗嗤一笑,“你这人……不过,你本来就打不过我。” “是、是、是、君子动口不动手,何况你是姑娘,我怎么能和一个姑娘计较那么多呢。” “我就讨厌你们这些读书人。明明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但还偏偏以为自己有多厉害。” “哪有,阿阙姑娘这就是偏见了啊!万事都不能单单只靠武力解决,有时能把事情讲通,何乐而不为呢!是不是?” 阿阙停下看着他,“要是两个拳头就能解决的事,你偏偏要啰嗦一大堆,不是浪费时间吗?还是我家主子说得对,能用武力解决,就不要动口,因为相比打架,她更怕嘴累。我深以为然。” “这太暴力了。”曲书澜道,“你家主子都教了你们些什么?实在不是什么君子之道。” “我们可不是什么君子。主子说了,不管是下毒,还是暗杀,还是别的,只要能杀人,就是好办法,我们可不管那么多。” “你主子当真是……” “什么?”阿阙威胁的看着他,“曲大人想说主子什么?” “没……没什么。”曲书澜可怜巴巴的投降,“我还有点事,就不打扰阿阙姑娘了。”说完,一溜烟的就不见了。 皇宫,太和殿 陈若文刚从里面出来,便看见了陈若华正往这边走来,原本舒展的双手,微微紧了紧,“娘娘。”他施礼道。 “哥哥也在这。”陈若华笑了笑。 “陛下唤微臣过来商量欧阳巽身死之后的事。” “欧阳巽死了?”陈若华有些惊讶。 陈若文点了点头,“死了。” “那那些叛军呢?” “覃老将军收服了。” “那就好。”陈若华放下心来,“那哥哥快些回府去吧!” 陈若文看了一眼子衿手中的食盒,然后道,“是。” 陈若华慢慢走入太和殿,萧晨见后,有些诧异,“这么早,婉妃怎么来了?” 陈若华微微一笑,“听宫女说,太和殿的灯火一夜未熄,所以早起特意为陛下熬了粥,还请陛下吃些。政事伤神,还望陛下注意身体。” 萧晨一笑,接过子衿手中的小碗,“婉妃有心了。这些交给底下的人去做就行,不必自己亲自盯着。” “别人做的,臣妾不放心。” 萧晨一笑,然后把碗搁在了桌上,“贵妃这段时间身体不好,不能管理后宫。你身为四妃之一,今后就学着帮贵妃分担一些吧!有什么不懂的,你再去问她或者问朕,都可以。” “这……臣妾怕是天资愚钝,给娘娘徒增烦恼。” “怎么会?”萧晨看着她,“你熟读史记诗书,善算数,素有才女之名,这些朕都知道。就算刚开始不太上手,日子久了一定会是贵妃的好帮手。朕对你有信心。” “如此……臣妾只好领命了。” 夜晚,萧晨沐完浴后,一身清爽的站于窗边,半干的长发披散而下,微黄的光亮把他整个人笼罩在其中,使他没有了白日里身为一国之君的疏远和高高在上,多了份难得的少年温柔。 他望着窗外满树的花朵,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那年的城外桃林,着一身粉衣的女子在其间翩翩起舞,身姿窈窕,姿色美艳倾城。 他沉浸在过往的思绪里,忽然一声微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立即心声警惕,朝门口看去。 “雪儿?”他惊讶的看着门口一脸诡异笑容的女子,“雪儿,你怎么来了?”他立即走过去,看了看她的手腕,“还疼吗?” 欧阳雪一把拂开他的手,力气大的让萧晨暗暗皱眉,“你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呵呵……”欧阳雪诡异一笑,“我的心不舒服,陛下能治吗?” “心?”萧晨皱着眉头看着她,“那朕立即为你唤太医。” “不用了。”欧阳雪打断了他,“没人能治好我的病。” “为什么?” “因为我的心……烂了,臭了,陛下……”她定定的盯着他,“你闻到了吗?奇臭无比,陛下闻到了吗?” “雪儿,你怎么了?”萧晨震惊的看着她,只见她着一身黑衣,披头散发,眼神涣散却又带着些癫狂,“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欧阳雪却不答他,凑着鼻子突然一闻,“陛下闻到了吗?好臭啊。” “雪儿。”萧晨走过去,把她的身子掰直,“你是不是嗅觉出现问题了,我让太医给你好好瞧瞧,好吗?” “陛下难道没闻到吗?”欧阳雪看着他,“是尸体的臭味,是尸体腐烂之后的臭味。” 萧晨眼神微动,一个可能慢慢划上他的心头,他慢慢放开她的身体,“雪儿,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好臭啊!你闻到了吗?你闻到了吗?”欧阳雪一只手抓着他的胳膊,一只手朝旁边指去,“你看,好多好多尸体,好多腐烂的尸体,你看啊!无数的苍蝇蛇虫在那些尸体上爬来爬去,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你看啊……” 第五十五章欧阳雪死了 “够了。”萧晨一声怒吼,“你疯够了没有?欧阳雪,你是想让朕看见你疯了是吗?你认为朕把你逼疯了是吗?” 他狂暴的掰过她的脸,动作幅度大得让他的寝衣领口微微敞开,头发四散开来,使他原本俊美的脸上多了几分魅惑,“你看清楚,朕是一国之君,是北朝的王,你让朕怎么办?做个只爱美人不顾江山的昏君吗?” 欧阳雪凄美的脸上慢慢划过泪水,“那你就选择杀我全家吗?”她一声尖叫,使劲推开了萧晨,“我是如此爱你啊!”她痛苦的捂着自己耳朵,不想再听见他说一句话。 萧晨上前,用力的抱紧她,“对不起。” 欧阳雪放声痛哭,“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萧晨紧紧的抱着她,“对不起,让我以后好好补偿你,好吗?” 欧阳雪缓缓转身,一双哭红的眼睛幽幽的看着他,“没有以后了……都死了……我也要死了……”说完,她一声痛苦的闷哼,鲜血慢慢溢出她的嘴角。 萧晨大惊,“你服毒了?” 欧阳雪一笑,身体慢慢瘫软下去,“是……啊……” “来人,传太医。”他歇斯底里的大吼,“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就如从前一样,依然做我的贵妃,不好吗?” “呵呵……”欧阳雪一笑,“你……你杀了我全家,我……我还怎么爱你?” “我不需要你爱我。你只要依然待在宫里,依然做我的贵妃就好。” 欧阳雪摇摇头,“你真天真。还是……把我想得太天真?” 看着她渐渐涣散的眼神,年轻的君王第一次感觉到心痛,“我不准你离开我,不准……” “想不到……你……你也会有流泪心痛的时候,那……那我死得……便值了。萧晨……”她双眼迷离的看着他,“我要……我要让你永远记得,你……辜负了……一个……一个最爱你的……女……人……” “雪儿,雪儿……”萧晨使劲摇晃着她的身体,可是,她永远不会再醒来。 “你为什么这么傻?还是……还是我真的做错了。”他一遍遍的问自己,“不,我没有做错。”他缓缓抬头,“为了千千万万的百姓,朕没有做错。朕不后悔,也不能后悔,如果重来一次,朕……依然如此。” 他轻柔的捧着欧阳雪的脸,“只是,我终究对不起你。雪儿,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偿还这辈子欠下的债。” 贵妃的丧礼办得声势浩大,人人都以为她欧阳家倒了,陛下便弃之如敝履,没想到,萧晨不仅为她罢朝三日,还昭告天下,她欧阳雪永远是他的贵妃,永远活在他的心里。 诏书一出,关于北朝皇帝的痴情,瞬时传遍大江南北。 段素一行人,是在欧阳雪死后的第十天回到云都的,将秦浮景和冉柔安排在院子里后,她便进了宫复旨。 她将边疆发生的所有事都禀明给了萧晨,萧晨听后,淡淡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段素刚踏进门,阿阙便急忙跑了过来,“主子,你总算回来了。” “怎么了?” “曲书澜突然过来了,连带着还有一个年轻男子,他称呼为孟兄,我不认识。眼下正拦住了秦公子在院里大眼瞪小眼呢!” 段素皱了皱眉,快速朝里面走去。 “还有那冉小姐,也在里面瞎掺和。”阿阙撇了撇嘴,“一副弱不禁风,但又偏偏爱管闲事的模样,讨厌极了。” 段素刚出树林,便听见了孟之锦的声音,“这位兄台莫不是个哑巴?为何我说了半天,他不语一句?” 段素听着皱了皱眉,这孟之锦是怎么回事?她和他还没有熟到在随意她府上肆意妄为的地步吧。 “孟兄。”曲书澜急忙站出来打圆场,秦浮景他见过几回,印象一直不错,他实在听不得孟之锦这样说他。 “秦兄素来沉默少语,你少说两句。” “你认识他?”孟之锦看向他。 曲书澜点了点头。 “那刚刚我问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不过就是问他叫什么名字,为何会住在这里,他和段素又是什么关系,这有什么不好回答的?很难吗?” “这……”曲书澜颇为无奈,他虽然和他认识,可当真不怎么熟啊!就他的名字还是他缠着阿阙才问到的。 “喂!”冉柔忽然开了口,“你是从哪冒出来的?秦大哥想答就答,不想答就不答,关你什么事?你怎么那么多话,叽叽喳喳半天,活像个市井泼妇。” “嗯?”孟之锦斜睨着双眼朝她看去,“哟,这是哪里来的小美人?看着斯斯文文的,说话怎么这么粗鲁?小心嫁不出去哦!” “我嫁不嫁得出去都不关你的事。倒是你,一副风流浪荡样,还好意思在这里口吐狂言。”冉柔不屑的看着他,“你连秦大哥的半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是吗?”孟之锦笑着看向秦浮景,“兄台到现在都不肯说话,莫不是看不上我等。” “你闭嘴。”冉柔怒道,“这可是段姑娘的地方,容不得你在这放肆。” “是吗?”孟之锦一笑,刚想说话,却看见着一身红衣的段素从黑暗中走来,他定定的看着她,一双眼睛果然如曲书澜说的那样,似笑非笑,有些瘆人。 “孟大人怎么来了?当真稀客啊。” “在下陪曲兄一道过来的,要是打扰了姑娘,在下万分抱歉。” “切……虚伪,笑面虎。”冉柔没好气道。 “刚刚孟大人在说些什么呢?也说给我听听?” “呵呵……没有没有……”孟之锦笑成了一朵花,“玩笑,玩笑之语。” “是吗?我可没听出来。”冉柔幽幽一句。 “定是姑娘误会了,呵呵……” “不知曲大人和孟大人前来,所为何事?”段素朝两人看了看。 “额……我听阿阙说你回来了,因此特意过来看看。”曲书澜道,“然后出门时,突遇孟兄,闻意也想过来,所以便结伴同行。” “哦?”段素看向一旁的孟之锦,“我往日和孟大人并无私交,不知孟大人过来,是有何要事?” “额……在下和姑娘乃为同僚,禀着同僚之间相互帮助交流的原则,因此特来慰问一番。” 第五十六章三人逛花楼 段素一笑,“我和孟大人之间可称不上同僚,高攀不起。孟大人舌灿莲花,字字珠玑,我这人沉默寡言,只会打打杀杀,怕是辜负了孟大人慰问的好意。” “额……” “噗嗤……”冉柔一下笑出了声,“看你还猖狂。” 段素朝她旁边的秦浮景看去,只见他一袭白衣,微微敛眸,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站在那。 “好了。”她朝曲书澜和孟之锦看去,“既然二位大人无事,就早些回去吧。” 曲书澜如蒙大赦,“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了,告辞。”说完,大步向前走去。 这边,孟之锦朝段素一笑,一双桃花眼都眯成了一条线,“那在下便告辞了,再会。” “不送。” 看着两人离去,段素转身朝秦浮景看去,“惹人厌烦的人走了,去睡吧!” 秦浮景点点头,然后出了院子。 冉柔朝段素看了一眼,然后紧跟着秦浮景的背影回了房间。 “主子。”阿阙朝冉柔看了看,“你就让她一直住在这啊?” “嗯。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反正我家大业大,不差她一个。”段素边说边回了自己房间。 “可是,我总觉得她不安分的很。” “只要主意别打到我的头上,怎样都行。” “为什么?”阿阙这就不懂了,她们这个院子可从不养闲人的。 段素叹了叹,“秦二公子有事需要她帮忙,我顺水推舟,送个人情。” “不会吧!”阿阙有些诧异,“他可是秦浮景哎?有什么事需要一个姑娘帮忙?” “你别小瞧她。”段素一笑,“她医术不错。具体的我也不清楚,秦二公子想通过她找到她师父,似乎是想救某个人。” “谁啊?没听说他父亲和兄长出事啊?” 段素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说完,看向阿阙,“对了,你和那曲书澜关系很好吗?” “没有啊?主子怎么这么问?” “那他怎么知道我回来?” “哦,我昨天碰见他了,她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说大概今天会到,所以他今天就过来了。” 段素皱了皱眉,“可他的府邸离我们这很远啊?而且这里又偏僻,怎么会碰见?” “这我就不知道了。”阿阙摇了摇头,“反正我在院子外头碰见过他好几次,每回他都说逛逛,随便转转,我也奇怪呢!不过,他一文弱书生,我也没往心里去。” 听见阿阙说他文弱,段素不由得一笑,“他文弱不假,可嘴毒也是真。” “可不是。”阿阙立即赞同,“女人都没他话多,怪不得和刚刚那个孟之锦称兄道弟的,我看他们两个人真是般配的很。” “这个孟之锦到底是什么意思?”段素有些疑惑,“无缘无故的突然到这来是何意。”她沉思了一会,然后道,“你去查查,我出云都的这段时间,他在干什么。” “是,主子。” 第二日,根据阿阙得到的消息,段素准备去一趟芍药居。 刚出门,后面传来一声淡漠低沉的声音,“段素。” 不知怎的,他连名带姓的叫她,她有些不适应,“秦二公子。是有什么事吗?”段素笑了笑。 “你去哪?”秦浮景看着她。 “额,我去芍药居转转。”段素如实回答。 “可是有事?” “额,有一点。” “我陪你去。”说完,便准备上前。 “额,秦二公子知道芍药居是什么地方吗?”段素看着他。 秦浮景皱了皱眉,“什么地方?” “花楼。”段素试探性的答道。 秦浮景的眼神不自然的动了动,“那你是有何要事,非去不可。” 段素眼睛一转,“额,我是听说里面的芍药姑娘妩媚得不可方物,特去见识一番。” “你们在说什么呢?”一身紫衣的冉柔突然走了出来,“你们这是要去哪?”她朝两人看了看。 段素一笑,“芍药居,小冉姑娘要去吗?” 冉柔疑惑,“芍药居是什么地方,去那干嘛?” “去看看那里的姑娘都是如何偷心的啊!” “什么意思?”冉柔看着她。 “芍药居可是云都最为清雅别致的花楼,和那些肮脏下作的地方不一样,因此,我特意过去瞧瞧。” “花楼?”冉柔吃惊的看着她,“那可是男人去的地方,你一姑娘去不合适吧。难道……”冉柔鄙夷的看着她,“你不会喜欢女人吧?” 段素意味深长一笑,“小冉姑娘想象力真丰富。”说完,她朝秦浮景看了看,“好了,我真的要走了,芍药姑娘可是很难约的。” “等等……”秦浮景叫住了她,“我跟你去。” “秦大哥。”冉柔睁着一双美目,“你要和她一起去逛花楼?这是什么世道?” “小冉姑娘要不要一起?”段素笑着看着她。 “一起就一起。”冉柔豁出去了,“你段素敢,我为何不敢?走!” 迎着众人不敢置信的眼光,段素三人来到了了芍药居。 刚进来,便被一着烟青色薄纱的女子拦了下来,“哎、哎、哎、你们谁啊?”她朝段素和冉柔看了看,“两位姑娘是不是来错了地方?你们好好看清楚,这是芍药居,不是什么酒楼书社。” 段素微微一笑,“没来错地方,我们是来找芍药姑娘的。” “芍药姐?”那女子仍然不相信,“二位姑娘找我们芍药姐什么事?” “额,是这样的。”段素眼神朝后面瞟了瞟,“这位公子仰慕芍药姑娘许久,可一直不敢当面表白,因此今日我姐妹二人特意跟着他来这,给他壮胆,期望他能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 那女子听完,朝后面的秦浮景看去,哪知这一见顿时惊为天人,随机又有些忧心,“只怕不对芍药姐的喜好。” “怎么说?”段素看着她。 “这段时间,有一个姓孟的公子时常来看她,这孟公子长相也很不错,一双桃花眼数不尽的风流和俊俏,芍药姐似乎对他上了心。这孟公子一日不来,芍药姐便心情低落的很。”说着,她朝秦浮景看去,“这位公子气质如高山白雪,九天明月,让人见之忘俗,却又不敢亵渎,怕是不是芍药姐喜欢的类型,恐怕要让公子失望了。” “这芍药究竟是什么人?”冉柔道,“她以为她是仙女吗?还是后妃公主?” “这位姑娘甚言。”那女子朝冉柔瞟了瞟,“我看姑娘容貌不及我家芍药姐的一半,就不要在这大呼小叫,丢人现眼了。” 第五十七章段素套话芍药 “什么?”冉柔瞪着她,“你是哪里来的丑八怪?压根不配和本姑娘说话。” “你说谁是丑八怪?”那女子怒视着她,“你算哪颗葱,还敢在这和老娘叫板?我看你是活腻了。” “哟。”冉柔一笑,“这么大的口气。”说完,袖子一扬,立即一阵香味扑面而来。 那女子捂了捂嘴,“你干什么?”说完,只觉得脸上奇痒无比,想挠却又不敢挠。 “你刚刚撒了什么?”她看着冉柔,又惊又怒。 “没什么。就是让你痒的粉而已,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你放心。” “你,你快把解药交出来。不然……” “不然什么?”冉柔看着她,“这毒虽然不致命,可是会让你奇痒难耐,你会忍不住去挠,可是越挠越痒,越痒就越挠,你知道最终会有什么结果吗?” 冉柔看着她,眼神始终一片笑意。 那女子起初还忍得住,可现在被她一说,只觉得那痒仿佛像钻心了一般,她坚持不了多久了,“解药。”她咬牙切齿的看着她。 “你不想知道结果吗?你不想听我偏要告诉你。你挠你的脸,挠啊挠啊,就会烂脸毁容,可即使把脸挠烂了,依然还会痒,你还会忍不住去挠,然后你会挠穿你的肉,看见骨头,你放心啊!即使见了骨,把脸挠得面目全非,你也不会死的……” “这位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想不到心思这般歹毒。”一声妩媚的声音突然响起,冉柔朝来人看去,只见她雪肤红唇、乌发高挽、身姿曼妙婀娜、一双含情美目正盈盈看着自己。 “你就是芍药?” 那女子一笑,妩媚多情,“正是。” 冉柔一听,眼神不自然的瞟了瞟别处,然后嘲讽道,“长得妖里妖气,还好意思叫芍药,当真侮辱了这花。” “你什么意思?”中了毒的女子怒道。 芍药摆了摆手,“不知芍药哪里得罪了姑娘,不仅伤害我姐妹,还出言侮辱。” 冉柔一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她先出言不逊。” “是嘛!”芍药笑了笑,“那我代妹妹在这里给姑娘道歉,我这位妹妹性子直,说话一向这样,还请姑娘莫怪。只是……仅仅只为两句争吵,便下如此阴狠的毒药,怕是不妥,还望姑娘能拿出解药。” 段素在一旁听得暗暗一笑,这女子说话滴水不漏,态度不卑不亢,倒不像一般的风尘女子。 “行吧。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当给她一个教训。”说完,她拿出了一个瓷瓶,“这是解药,洗脸时把这个掺于水中,连洗三天就好了。” 芍药接过瓷瓶,“多谢。”然后立即把瓷瓶给了中毒的女子,“下去吧。” “芍药姐……”那女子有些犹豫。 “你放心,这位姑娘人还在这呢,你还怕她做什么手脚。” “是。”那女子立即跑了下去。 芍药朝段素三人看了看,“大厅说话不便,还请三位随我过来。” 待行到一别致雅苑,芍药停了下来,“三位请坐。”她施了施手。 段素和秦浮景最先坐下来,一旁的冉柔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落了座。 这时,有婢女端了茶上来,段素一闻,笑了笑,“芍药姑娘这茶当真好闻,是茉莉花吧。” “是的。”芍药朝三人看去,“不知你们找我何事?” “我等和孟公子是挚友,这段时间见他老往这跑,说是认识了一个想共度余生的大美人,因此特意过来瞧瞧。”段素道。 “哦?”芍药看着她,“刚刚在大厅,你们可不是这套说辞。”说着,她朝秦浮景看去,“这位公子清俊出尘,奴家也是喜欢得很呢。” “是嘛。”段素一笑,“这话要是被孟兄听去,怕是要伤心一段时间了。” “孟公子只是在我这喝喝酒,听听曲,算不得什么有情人,姑娘不要听我那妹妹瞎说。” “这样啊!”段素微微一叹,“那可就真是孟兄自作多情了。也罢,等会回府我便给他说,郎有情妾无意,让他早日断了念想也好。” 见她煞有介事,不似作假的模样,芍药有些拿不准心思了,“几位找我到底有何事?还请三位严明。你们要真是他的挚友,我怎么从未听说过呢?” “芍药姑娘不是刚刚还意思不熟吗?现在这样说,我听着怎么觉得倒是老熟人的样子?” “你到底想说什么?”芍药看着她。 “孟兄说,芍药姑娘无父无母身世凄惨,他很是怜惜,想着把姑娘娶进门后,定要好好补偿你呢!” 握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颤,“他真这样说?” “自然。只是,他如今还有些事挺棘手的,娶姑娘过门之事,怕是要耽搁一阵。” “我知道。”芍药敛眸,“我能认识他,也是因为他在查一件案子。” “是啊!这件案子非常棘手,办不好怕是上面要怪罪呢。” “可是我真的知道得不多。”芍药看着她,“我能说的不能说的都已经告诉他了。我也很想帮他,可是,我真的无能为力。” “真的没办法了吗?孟兄这几日看着有些精神萎靡啊。” “他还好吗?”芍药关切道,“你既是他的朋友,自然知道他住哪对不对?你带我去见见他好不好?” 段素面怒疑色,“孟兄没把他住处告诉你?” 芍药摇了摇头,“没有。到现在为止,我除了知道他姓孟,是朝廷之人外,他叫什么,具体什么职位,家住哪,可有婚娶,我都不知道。” “孟兄这办得都是些什么事。”段素面露不平,“姑娘放心,你想知道什么只管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他叫孟之锦,乃是太府寺中人。他住在城北孟府,跟你一样无父无母,家中除了小斯婢女,便无旁人。” “孟之锦。”芍药轻声念了念,然后看向一旁的花朵,“他看着无拘无束,洒脱自在,想不到身世竟如我一般……” “孟兄就是那样。天大的事发生在他眼前,他依然不会把情绪流于表面。” “那……如果他完不成这次的任务,会怎么办?” “轻则削官罢职,重则恐有性命之忧。”说完,段素轻声一叹。 “为何?不过就是一件案子,怎么会有性命之忧呢?” 第五十八章秘密 “太府寺的规矩就是这样,完不成任务,提命去见。” “可是……” “所以,姑娘万不可对他有什么隐瞒啊!” “我知道。可是,龚大人贪污开暗楼一事,我知道的真的不多。那日,我也只隐约听见一点,后来,那龚大人每逢来此,我便有意无意的问过几句,之后也便跟着投了些银钱。” “他做的什么生意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那龚大人什么都不肯透露,只说是包管赚钱的买卖,我想着反正有些闲钱,便投进去了。” 段素看着她,暗暗判断她话里的真假。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走了,打扰了芍药姑娘,还望莫怪。”段素起身,道。 芍药微微一笑,“姑娘客气了。” 看着三人的身影慢慢离去,一身穿碧青色衣裙的女子慢慢走了出来,“姐姐怎么同她说那么多。” 芍药看着段素三人离去的方向,眼神暗暗幽深,“不管她(他)们的身份是什么,我说的这些都不足以说明什么。她想套我的话,我便告诉她,反正我想知道的,她也已经告诉了我,各取所需而已。” 刚回到房间,阿阙便走了进来,“怎么样?” “是个聪明人。”段素道,“孟之锦突然来这,和她应该没有关系。” “那我派人全天跟着他。时间长了,总会有迹可循。” 段素点点头,“好。明日我就要回宫里复职了,家里的一切你要仔细盯着。” “阿阙明白。特别是那姓冉的,她的一举一动都别想逃过我的眼睛。” 段素一笑,“你怎么对她敌意那么深?她可没有惹你啊。” “不知道,反正我一见她就不顺眼的很。” 段素无奈摇了摇头,然后道,“另外,给白如沁报仇的人已经查到我这了,你一定要小心,院子四周再多加一队人守着,一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你就放心吧!单打独斗我不行,可这种瓮中捉鳖,暗地杀人之事,我便要他们知道谁是祖宗。” 三日后,延庆殿 萧晨刚批阅完奏折,“今日是婉妃生辰,你随朕去瞧瞧。” 立于他身后的段素回道,“是。” “婉妃不比雪儿,雪儿喜奢华,每年的生辰都办得铺张浩大,婉妃喜静,她原本不想办的,要不是朕再三要求,就被她囫囵过了。”萧晨边走边道。 “婉妃性子温婉沉稳,这偌大后宫,确实比比之前和顺多了。” “是啊。”萧晨一笑,“她确实让朕少了许多后顾之忧。” 两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间便到了沁竹殿大门前。 “臣妾恭迎陛下。”一身烟紫色宫装,打扮简单素雅的婉妃陈若华叩于殿门前。 萧晨走上前去,扶起她,“今日是你的生辰,你怎么还未入席呢?” 婉妃微微一笑,“臣妾知道陛下要来,特在此迎候,想着和陛下一同入席。” “既如此,朕该早点过来才是。”说着,一行人便到了正殿。 “陛下、婉妃娘娘到。”随着内侍的高声唱喊,殿内的众人连忙起身,“臣等恭迎陛下、娘娘。” “坐下吧。”萧晨笑道,“今日婉妃是主角,朕也同诸位一样,是过来吃酒用膳的。” 婉妃微微一笑,端起桌上的酒杯,“臣妾敬陛下,感谢陛下百忙之中参加臣妾的宴会。” 萧晨拿起酒杯,“婉妃无需和朕客气。”说完,一饮而尽。 众人缓缓坐下,纷纷开始表述祝贺之词。 一来一往间,酒过三巡,众人皆有了些醉意。 婉妃红着脸,起身对萧晨施了施礼,“臣妾要去偏殿更衣,还请陛下稍坐。” 萧晨点点头,“去吧。” 婉妃刚走,底下的曲书澜突然嚷嚷了起来,“陛下,这是什么酒啊?喝着怎么这么晕。” 萧晨看着他摇摇晃晃的样子,无奈道,“你不会喝酒还喝那么多,当然晕了。” “臣……臣要出去一下,先……先告辞了。”说完踉踉跄跄的出了门。 萧晨朝底下看去,却见陈若文和孟之锦都不在,他忙对一旁的段素道,“你去看看。书澜从未喝过这么多酒,别出了事。” “是。” 段素来到偏殿,却始终不见曲书澜的身影,就在她准备离开时,忽然听见了婉妃的声音。 “哥哥祝贺,在殿中便可,何至于把本宫拦在此处。” 哥哥?陈若文? 段素皱了皱眉。 “我有个东西想送给你。” 正是陈若文的声音。 段素暗暗疑惑,怎么回事?这两兄妹唱得是哪出? “送礼自有专门的地方和接收的人,哥哥不必亲自送来。” “可是,我想亲手送给你。”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珊瑚手串,“这是我在任上偶然所得,希望你能日日戴着。” 婉妃接过,淡淡道,“本宫收下了,哥哥回宴上去吧。” 陈若文深深的看着她,“我之所愿,你平安喜乐,幸福康健,哪怕我今生日日忍受相思分别之苦,都无所畏惧。” 相思?段素暗暗一惊,这词可和兄妹之间不沾边啊。 “哥哥。”陈若华冷冷的看着他,“你说得太多了,这是皇宫,四处皆是耳目。况且,本宫早已和你言明,你我这二十年是兄妹,今后的每一年都是兄妹,哥哥怎么还不明白?” 段素在暗中听着,更加糊涂了…… “我知道,我怎会不明白。我会把过往深埋心底,不会给你带去负担。” “如此,便多谢哥哥了。”说完,大步离开了偏殿。 陈若文盯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才缓缓离开。 带着满腔心事,段素回到了宴上。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他早回来了。”萧晨朝底下已经睡得人事不省的曲书澜看去。 “碰见了些小事。”段素淡淡道。 明月高悬,宴会结束。萧晨吩咐人把曲书澜抬了回去,而段素把他送回长春宫后,也出宫回了自己院子。 “阿阙,你派人去查查陈若华和陈若文,这两人怕是有秘密。” “是。” “这几日院里还安静吧?” “为白如沁报仇的倒是还没来,就是那姓冉的整天坐不住,总往秦公子那里跑。” “那秦浮景在干什么?” “他啊,盛世安稳得很,不是在屋里看书,便是在院子里看书,偶尔也抚抚琴,总之我们不会不喜欢的,秦公子通通都喜欢。” “他没说过要走吗?” 阿阙摇了摇头,“从未听说过。我看秦公子倒像把这当做了家。不过,他在这,倒让底下那群小妮子越发勤奋了。” “哦?” 第五十九章段素救孟之锦 “你不知道……”阿阙来了兴致,“秦公子那天一身白衣在花下抚琴的模样,可迷倒了不少人,这两日纷纷借故到他那个院子去,只为再见秦公子一眼。” “那小冉姑娘呢?” “她?可生气了,把她们骂了一顿,说她们不知羞,明目张胆的看男子,轻浮的很。” 段素一笑,“你手底下那群可不是吃素的。” “那是。”阿阙骄傲道,“当时便和她对骂了起来,可没让她占到半点便宜。不过,她也算厉害了,要是单对单,一定骂不过她。没想到她一副娇弱模样,骂起人来比那些市井妇人还厉害。” “那秦浮景什么都没说?” “他依然只管看他的书。不过,今日我在安排人手时,他过来指点了一二,倒真的比之前更加灵活了,眼观四面耳听八方都不是问题,保管一只苍蝇都别想出去。” “那孟之锦那边怎么样?” “盯了几日,一点问题都没有。今天一直在查龚大人的事,好像找到突破口了。” “继续盯着吧。” “好。” 这天,段素刚出宫准备回院里,却在一隐蔽的小道上听见了打斗声,她刚准备离开,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太府寺寺卿,陛下身边的红人,你们杀了我,朝廷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可要想清楚了,诛九族的罪过你们担不担得起。” 孟之锦? 段素连忙走上前去,幽暗的光亮下被众人围在中间还喋喋不休的不是孟之锦还能是谁。 段素靠墙一笑,“哟,孟大人大晚上的还在练武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众人吓了一跳,孟之锦边防着刀剑边朝段素看去,“段姑娘?快,快救我。” “我为什么要救你?你是敌是友我还不知道呢。” “是友,当然是友。”孟之锦艰难道,“你我同为陛下效力,怎么会是敌呢?” “那那日你为何突然去我的地方?” “真的是好奇。”孟之锦一边说一边吃力的挡着,由于分了神,胳膊被人狠狠划了一剑,顿时冷汗直冒,“你先救我好不好?段姑娘,那日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是曲兄老是说起你,你也知道我这人,越是神秘的事情或是人物,便想一探究竟,就像好奇的猫,真的没恶意的。” 段素在一旁静静看着,眼看他就要不敌倒下去了,“好,信你一回。” 话音刚落,众人只觉得剑光一闪,接着便觉得脖子一凉,顿时鲜血四溅,然后纷纷倒地,脸上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孟之锦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你……你……” 段素笑着收回长剑,“我信你一回,希望你别辜负啊。” “不敢,不敢,”孟之锦忙到,“姑娘武功登峰造极、出神入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在下万万不敢欺瞒。”他摸了摸脸上的鲜血,笑道,“在下想请姑娘吃顿饭,表达在下对姑娘的救命恩情,不知姑娘可否赏脸?” 段素朝他身上的伤口看了看,“你受伤了。” “是!多谢姑娘关心。不过这点小伤怎么比得上请姑娘吃饭重要,还望姑娘能成全在下一片报恩之心。” “好吧!孟大人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拂了大人的面子。” “多谢。”说完,便在前面引路。 “不知段姑娘怎么这么巧出现在这?” “我刚从宫里出来。” “哦,对,这是回姑娘院里的必经之路。”孟之锦道,“说来前几日婉妃娘娘的寿宴在下没能前去,当真遗憾的紧。” 听他说起寿宴,又让她想起了陈若文两人,当下便沉默了起来。 “对了,你怎么会突然遇袭呢?杀你的是什么人?”段素突然问道。 “说来惭愧。在下正在查寺内贪污一事,眼下也算小有成果,因此惹怒了他们,他们便派人暗杀,想来个死无对证。” “那大人可要小心了,这看似安静的云都城,暗地里可风云诡谲的很。” 孟之锦一笑,“多谢姑娘关心。” 说着,两人便来到了口福斋,孟之锦看了看,然后道,“这里曲兄带我来过一次,虽然地方不大,但是菜品非常精致讲究,还请姑娘品尝品尝。” “你就这样进去?”段素朝他身上看了看。 孟之锦低头朝自己身上看去,只见衣服破烂,血迹斑斑,实在有些渗人,“那姑娘先进去,容在下去一趟衣铺,稍后便来。” 段素点点头,然后进了口福斋。 里面的确布置得不似一般酒楼,段素刚进来,便有一小二走上前来,“姑娘可有位置?” 段素摇了摇头,“没有。” “那姑娘可要等一等?眼下没有空位。” 她刚准备说话,这时,一身淡绿衣衫的曲书澜走了过来,“段素?你怎么在这?” “来这当然是吃饭,不然还能干什么?” “你怎么知道这的?”曲书澜惊讶的看着她,“这地方偏僻,而你时常不在云都,究竟是怎么找到这的?” “孟大人带我过来的。”段素道。 “孟之锦?”曲书澜更加惊讶了,“他为什么要带你来这?还有,他和你何时这么熟了?还带你来吃饭?” “曲大人。”段素看着他,“你怎么总是这么多问题。” 这时,一旁的小二识趣退开。 “我想不通啊!上次你和他不是还不对付吗?” “曲大人也说是上次了。” “短短一月未到,你们就已经是朋友了?” “我段素可没有朋友。不过,之前是误会一场。” “这样啊!”曲书澜道,“那孟兄人呢?” “去衣铺了?” “衣铺?给你买衣服吗?” 段素皱着眉头看着他,他这人思路当真清奇的很。 “给他自己。” “一个大男人晚上去逛衣铺?这孟兄怎么想的?”曲书澜不解的看向门外。 就在这时,一身深蓝衣衫的孟之锦疾步走了进来,待看见曲书澜后,也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 “这地方还是我带你来的呢,怎么就不能在这了。” “好吧,好吧。”孟之锦连忙熄鼓,和他辩论这些,自己从未赢过。 “你们站在这干嘛?怎么不进去?” “小二说没位置了。”段素道。 “没位置?这不是现成的位置?”他朝曲书澜看去,“曲兄一个人?” “是啊!” “那想必孤单寂寞的很,不如由我和段姑娘给你作伴,三人共同把酒言欢如何?” 曲书澜把手一摊,无奈道,“我一文弱书生,敢拒绝吗?” 第六十章段素醉酒 三人推杯换盏间,慢慢敞开了心扉,打开了话匣子。 “我跟你们说啊!能认识你们,是我孟之锦的福气,好兄弟……”他拍了拍曲书澜的肩膀,“一辈子的好兄弟……” “其……其实……”说着,曲书澜打了一个酒隔,“我对你一直很……很好奇。” “怎么……好奇?” “你……你全身上下,皆是……皆是一派江湖气息和作风,怎么就……怎么就入了太府呢?” “巧合……”孟之锦笑着看着他,“我说巧合,你……你信吗?” “信……你说的……我都信……” “我原先是个……是个江湖人,因看不惯那……那元富的所作所为,便想……便想教训他一番,那元富……胆小如鼠,便想拿官……拿官消灾,说只要……能放过……放过他,便让我做太府寺少卿,我觉得……觉得新鲜有趣,便……便应下了。” “啊?”曲书澜看着他,“感情……感情这官是你……是你威胁来的。” “是……是啊!你说有不……有趣。” “有……有趣,你真厉害……” 说到此处,两人慢慢放下酒杯,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夜晚的风一吹,酒意顿时也散了不少。 “后来,我当了太府寺少卿之后,才明白,这官能为百姓做不少事,因此,也就一直做下去了……” “那……那你的父母呢?”曲书澜看着他,“你我认识这么成时间,一直未听见你说起你父母。” “死了……”孟之锦淡淡道,“我五岁那年就死了……就是因为那年太府寺出了个贪污的寺卿,活活饿死了几万人。想着后来上任的元富能好一点,没想到更甚。” 曲书澜眼神深了深,默默端起酒杯,“以后的北朝一定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我曲书澜发誓,一定要为北朝扫去黑暗,为每个百姓带去光明。”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这也是我的梦想。我见过太多死人了,饿死的、病死的、干旱水灾死的、太多太多……那时,我无能为力,可现在,我能帮她们了。你说,我能看见真正太平盛世的那天吗?” “能。”曲书澜和段素同时答道。 三人相视一笑。 “一定会有那天的。”曲书澜坚定的看着他,“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为共同的梦想奋斗,一定会有那天的。” 段素醉意朦胧的回到了院子,刚出树林,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接着跌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她抬头看去,一双淡漠的眸子映入眼帘,“秦浮景?” “怎么喝这么多酒?” 段素一笑,“高兴。” “高兴什么?” “高兴这世上还有好人。” “和谁喝的酒?” “曲……曲书澜和孟之锦。” 秦浮景皱了皱眉,然后弯腰准备把她抱回房间,哪知段素却推开了他,“我……我自己会走。” 说完,当真自己一个人摇摇晃晃的进了房间。 然后还为自己倒了杯茶,“醒……醒酒茶,得喝……” 秦浮景看着,无奈一笑,“你倒聪明。” “自……自然。”说着,她慢慢走到床边,“你……你下去吧,我……我要休息了,明日还有许多事呢……”说完,便躺在了床上,还仔细的为自己掖好了被角。 看着她安静睡着的模样,一丝酸楚慢慢划上他的心头,“即使醉了,你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是吗?” “段素……”他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第二日,段素刚刚醒来,阿阙便推门进了房间,“主子,有那两兄妹的消息了。” “如何?”段素慢慢起身。 “不是亲兄妹,两人都是孤儿。收养他(她)们的陈家主母因为一直无生育,便对外宣称是自己亲生儿女,两人被收养时还是个婴儿,因此外界也没有怀疑。” “那为什么后来一个进了宫,一个到任上做了官?” “陈若文十八岁时,陈家家主和主母双双染病去逝,他便凭着陈家主的至交写的推荐信到青州谋了一官半职,至于他为何要去,这就查不出来了。”阿阙道,“而留在府中的陈若华失去所有依靠,被想吞掉陈家所有财产的族人百般刁难,还被想方设法的送进了宫。刚进宫的陈若华只不过是一普通宫女,后来不知为何升为了美人,现在凭着陈若文的功绩,成了掌管六宫的婉妃,也算熬出头了。” “那陈若文到青州之后,便一直没有和陈若华联系吗?” “没有。” “那看来,他(她)们之间的情意在这之前就有了。” 阿阙点点头,“应该是。” “现在还找不找得到当时在陈府做工的婢女嬷嬷?” “时间太过久远,怕是难找。” “那也得找。”段素道,“别身边养了条蛇还浑然不知。” “是,主子。” 收拾妥当后,段素便出了门,哪知在树林边上却碰见了正在抚琴的秦浮景,段素远远看去,一袭白衣,落花纷飞,倒真好看的紧。 她慢慢走上前去,“秦二公子好雅兴。只是,不知这是什么曲子?” 她话音刚落,一声嘲笑声远远传来,“连这曲“前尘”都不知道,当真让人贻笑大方。” “这等高雅之事,我这种杀人如麻的人自然不解。”她笑着看着冉柔,特意把杀人如麻四字加重了语气。 冉柔果然愣了一愣,然后道,“整日只知道喊打喊杀,一点内涵都没有。” “内涵?”段素一笑,“那不知和别人当场叫骂的人有没有内涵?” 冉柔脸色一红,“反正比你好。” “是吗?我可没有和别人叫骂过,由此看来,小冉姑娘还不如我这等俗人呢。” “你怎么这么多话?”冉柔瞪着她,“不是还要进宫吗?小心去迟了,皇上要你的脑袋。” 段素一笑,然后慢慢离开了树林。 刚到延庆殿,萧晨忽然开了口,“听说你院子来了客人?” “谁说的?”段素淡淡的看着他。 “书澜。不过,他也不是有意的。”萧晨边批阅折子,边说道。 “是。” “秦浮景?” “嗯。”段素点了点头。 “秦家对南朝来说可是了不起啊!”萧晨抬头看向她,“他当真只是待在你那?” “是。”段素坚定道。 “既然你如此确定,那我就不多问了。”说完,又低头批阅起了折子,“听说这秦浮景性子淡漠,你是怎么把他骗到这里的?” “主上说笑了。我一人人喊打喊杀且时日无多的女魔头,哪里有这能力。” 第六十一章陈若文受伤 “那不见得。”萧晨道,“不过,他知道你身体的事吗?”他朝她看去。 “不知道。” “好吧。”萧晨无奈一叹,“我已经派了人马出去给你找解药,你放心,一定会找到的。” “多谢。” 刚说完,一旁的赵内侍走了过来,“陛下,婉妃娘娘过来了。” “让她进来吧。” “是。” 婉妃刚走进殿中,便看见了一身黑衣的段素,她微微一笑,“想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段素段姑娘吧。” “见过婉妃娘娘。”段素额了额首。 “婉妃过来是有何事?”萧晨抬头朝她看了看。 “一年一度的祈福节要到了,臣妾没有操办的经验,因此特意过来问问陛下,今年打算如何办?” “祈福节要到了。”萧晨抬起头,“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是啊。”婉妃轻轻一笑,“转眼臣妾入宫已经三年多了。” “今年大办吧!”萧晨道,“今年朝廷发生了太多事,大办一场,也好给臣民振振精神。” “是,臣妾明白了。” “对了,朕瞧着陈卿这几日精神似乎不太好,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是吗?”婉妃疑惑的看着他,“这几日臣妾忙着祈福节的事,倒是对哥哥疏忽了。” “如此,你便代朕去瞧瞧吧!别真是府里出了事。” “可是,臣妾还有许多事要忙,怕是抽不出时间。不过,哥哥向来成熟稳重,还请陛下放心。” “还是去瞧瞧吧!”萧晨道,“卫尉寺的公务太过繁杂,牵扯的人又多,别是被人钻了空子。你是他亲妹妹,过府探望并无不可。再说,只有你去,朕才放心。至于安全问题,朕让段素陪着你去,她的武功高,你不必担心。” “如此……好吧……” 婉妃一行人慢慢出了宫,待来到陈府门前,陈若华止住了步子,她抬头朝上方的匾额看去,三年了,她还是回到了这个地方。 往事一幕幕划过心头,她暗暗一叹,命运当真会捉弄人…… “娘娘?”段素看着她,小声叫道。 陈若华回过心神,然后理了理衣服上的痕迹,“进去吧!” 一路行来,只见院子里安静得很,陈若华皱了皱眉,“怎么回事?门口无人值守不说,怎么连府内都未见一人?” 一行人行至内院,仍然一人未见,陈若华更加疑惑了起来,随即招来一人,道,“派几个人去瞧瞧,看全府上下是不是真的一个人都没有。” “是,娘娘。” 几人很快领命而去,不一会,便押着一妇人走了过来。 陈若华朝那妇人看去,“本宫问你,为何这偌大的府邸,竟然空无一人?” 那妇人急忙道,“禀贵人,府里的小斯丫鬟包括后厨的所有人都被管家叫去寻大人去了。” “寻大人?”陈若华皱眉,“怎么回事?” “我家大人失踪了。”那妇人苦道,“从昨夜到现在都没瞧见人。” “哥哥失踪了?”陈若华一惊,“怎么会突然失踪呢?” “这个……老奴也不清楚。只听管家说是有人来报复。” “那你们寻了这么久,可有消息?” “有消息就好了。”那妇人忧心道。 陈若华招来贴身女官子衿,“你立即回宫禀告陛下原委。” “是……” “段姑娘。”她朝段素看去,“本宫知道你本事大,帮本宫寻一寻哥哥可好?” 段素朝她神色看去,然后道,“好。” “多谢。” 段素立即回了自己院子,阿阙一见,有些奇怪,“主子这么早怎么就回来了?” “我们派去跟着陈若文的人撤了吗?” 阿阙摇了摇头,“没有啊!怎么了?” “那他现在失踪了,怎么没有人禀告?”段素看着她。 “失踪了?”阿阙疑惑的看着她,“可是,今早他们还来报告说人就在城西啊。” “你确定?” 阿阙点点头,“当然。” “那除了报告人在城西,还有什么异常?” “当时,他和一伙人在那会面,场面正常的很,没有一点异常。” 段素思索了一会,然后道,“我现在去一趟城西,你立即派人去和跟着他的人交接,我要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好,阿阙知道了。” 段素立即打马赶到了城西,待到一破败的庙前,他看见了一身鲜血倒在地上的陈若文,她连忙下马走上前去,“陈大人、陈大人、” 陈若文虚弱的睁开眼睛,“是……是你……” “别说了,你还没死便好。”说完,一提气便把他架到了马上,“后……后面有人,小心……” 他话音刚落,一阵破空之声从她后面传来,段素冷冷一笑,抽出袖中长剑运气一挡,那暗器便飞出了十米开外。 段素朝来人看去,只见那人长的歪瓜裂枣,竟比贴于门上用来辟邪的门神还要可怕几分。 段素一笑,“这位大哥这副模样,我看遇见一般人都不需要开打吧。” “找死。”那人话音一落,便迅猛的朝段素攻去。 那人的武器是两把大铁锤,看着倒是力大无比的很。 “莽夫。”段素微微一笑,身姿轻盈的晃到了他身后,她刚想举剑刺去,没成想那人速度也倒快,转身立即朝她锤来。 就在他的铁锤离她脑袋只有一拳距离,他得意洋洋之时,眼前的人忽然身影诡异一晃,竟然凭空消失了。 他心内暗道一声不好,就在他四处搜寻段素的影子时,眼前突然一道黑影闪过,接着胸口传来一阵剧痛。 段素清晰的脸渐渐出现在他视线中,他低头朝自己胸口看去,三根绣花针,针针入体。 “你……”他痛苦的指着他,“好狠毒……” 说完,口吐黑血,重重倒地。 “噗……”段素突然一口鲜血喷出,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就在她摇摇欲坠时,一人立即抱住了她,段素眉头微蹙,朝身旁看去,“你怎么会来这?” “跟着阿阙来的。”秦浮景轻声道,“你还好吗?” 段素推开了他的双手,“还好。” “主子,主子……”阿阙从远处跑了过来,待看见段素的模样后,惊的六神无主,眼泪险些就要掉出来,“主子……” 段素微微一笑,“我没事。”然后朝晕在马上的陈若文看去,“你赶快将他带回陈府,然后进宫通知陛下去请太医,他伤得不清。” 第六十二章段素旧疾复发 “可是……可是主子……” “快去。”段素沉声看着她。 “是……” 阿阙不情不愿将陈若文带回了陈府,却见有太医早已在那等候,她心内一喜,连忙将陈若文放下后,便打马回了院子。 “主子,主子……”她匆忙来到段素的院子,却见冷冷清清没有人,“主子呢?”她连忙问过隐在暗处的下属。 “在秦公子那。” “什么?”阿阙皱眉,急忙朝秦浮景的院子跑去。 刚来到秦浮景住的院子,便见到了一身白衣的冉柔,“你怎么在这?”她没好气的看着她。 冉柔一笑,“要是我没在这,你主子的伤谁治?” “我主子怎么样了?”说着,便要推门进去。 冉柔连忙拦住了她,“你这般毛毛躁躁的,别吵醒你家主子了,她好不容易睡着。” “我主子到底怎么样了?”阿阙急道,“还有,你为何突然这么好心?” “你主子的伤是老毛病,暂时没有大碍。不过,也只是暂时……”说到这,冉柔微微一叹,“她身上的旧伤我前所未见,不过,你放心我已经传书给我师父,他老人家医术神通广大,一定会有办法的。” “你这么好心?” “医者父母心。我是一名大夫,在患者面前,没有个人恩怨。” 说完,秦浮景忽然开门走了出来,他朝阿阙看去,“她现在多久会发作一次?” “没有规律。”阿阙皱着眉头,“之前每到寒冷季节时才会发作,现在哪怕是夏季,也偶尔会这样。” “她是不是为了练武,才弄成这样?”冉柔问道。 阿阙点点头,“是。” “当真不要命。”冉柔嘲讽道,“为了练武,而用这种速成之法,她对自己也当真狠得下去手。怪不得杀人时,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我不准你这样说我主子。”阿阙含泪怒视着她,“你知道什么?凭什么这样说?” “我是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有一点我希望你们明白,生命可贵不是用来轻贱的。你主子这么不把生命当回事,那生命自然也不会将她当回事。”冉柔看着她,“你主子年纪与我相仿吧?大好年华,而她有可能即将离去,你们忍心吗?她为何要这般作践生命?” “闭嘴。”秦浮景淡淡的看向她,“姑娘未了解前因后果,不该就此下定论。世间诸事,有许多身不由己,姑娘不是她,未必能体会。” “好。”冉柔一笑,“你们这默契当真羡煞旁人。就当我冉柔多管闲事了,行吗?”说完,大步离去。 “秦公子……”阿阙朝秦浮景看去,“我主子现在当真没事了吗?” “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阿阙点点头,“好。有秦公子在主子身边,阿阙放心。”说完,也离开了院子。 刚出树林,却见到了曲书澜和孟之锦两人,她鼻子突然一酸,放声大哭了起来。 曲书澜一愣,忙来到她身边,“你怎么了?是不是你主子出事了?” 阿阙不答,依旧放声大哭,略带英气的小脸上满是泪水,看得曲书澜是手足无措,“你怎么了?别哭啊!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帮你去揍他。” “呜呜呜……”阿阙依然忘我的哭着,仿佛要把眼泪流尽。 “阿阙,好阿阙……”曲书澜急切的看着她,“你到底怎么了?无论发生何事,你都只管放心,有我给你撑着呢!好不好……” 他话音刚落,阿阙忽然抱住了他,头靠在他肩上抽抽搭搭的,吓得他都忘记了呼吸。 一旁的孟之锦连连叹道,“喂喂喂,你们面前还站着一个大活人呢,这样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曲书澜涨红着脸,学着他阿娘的样子轻轻拍着阿阙的后背,“好了,好了,阿阙乖,不哭了,好不好?” 阿阙破涕一笑,“我又不是小孩。” “你这放声大哭的模样,哪里不是小孩?”曲书澜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我小时候被人抢去糖果,就是你这样哭的。” “我哪有哭。”说着用手使劲擦了擦眼泪,“你看错了。” “好,好,是我看错了。”曲书澜看着她红肿的眼睛,“阿阙是被沙子迷了眼,行吗?” “行!” “好了。”孟之锦看着两人,“你们这一来一往,还让我说不说正事了?” “什么事啊?”阿阙看向他。 “你们主子没事吧?” “现在没事。”说到这,她心情又低落下去。 “什么叫现在没事?”孟之锦问道。 “我主子有很严重的内伤,要是再找不到解药,便……便……”说着,阿阙又伤心哭泣了起来。 “好了,好了,”曲书澜连忙道,“我们知道了,你也别太伤心难过,你放心,一定会找到解药的。” “你主子房间在哪,我们去看看。”孟之锦道。 阿阙擦了擦眼泪,“我带你们过去。” 待来到秦浮景的院子,阿阙问了问暗处的守卫,“主子醒了吗?” “醒了,冉姑娘刚刚送了药进去。” 阿阙点点头,然后走过去轻轻推开了房门,待看见一身白色寝衣,虚弱的靠在床边的段素后,鼻子又是一酸,“主子……” 段素微微一笑,“我没事。” “还没事呢?”冉柔道,“是不是只有死了,才是有事啊?”说完,重重搁下手中的药碗,“药在这,你爱喝不喝。”说完,暗暗看了一旁的秦浮景一眼,最后摔门离去。 “这姑娘怎么这么大的火,谁惹她了?”曲书澜小声嘀咕。 孟之锦刚准备向前问问段素的伤势,却见一旁的秦浮景端着药碗走了过去,只见他熟练的坐到床边,轻轻舀起一勺汤药,吹了吹,然后送到了段素的嘴边,“喝吧。” 段素皱了皱眉,“我自己来。” “你还有力气吗?”秦浮景看着她。 额…… 段素暗暗使了使力,发现连胳膊都难得抬起来,说多了显矫情,况且扭扭捏捏也不是她的作风,“如此,便多谢秦二公子了。” “不谢。” 一碗药很快见底,秦浮景起身将碗搁回了桌上。 孟之锦看着,几次想走上前去的脚,最后终究还是没有迈开。 “陈大人怎么样了?”段素朝曲书澜和孟之锦两人看去。 第六十三章秦浮景告白 “太医说是失血过多,看着鲜血淋漓的,实则不是很严重,将养月余就是了。”曲书澜道。 “那袭击他的所为何人?他得罪谁了?” “还不是办事的时候触碰了某些人的利益,这种事在各寺里也不少见,孟兄不也遇到过一次吗?说来,孟兄和若文兄都多亏你相救,你可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啊!” 段素看向孟之锦,却见他眼神慌忙一闪,段素心内疑惑,面上却道,“还不知孟大人的案子怎么样了?” “证……证据确凿,只等面呈陛下了。” “你怎么了?”曲书澜看向他,“你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 “没什么。” “对了。”曲书澜朝段素看去,“你有没有发现婉妃娘娘和若文兄之间,怪怪的?” 段素暗暗一惊,“曲大人为何如此说?” “感觉。”曲书澜道,“婉妃娘娘看着昏迷不醒的若文兄时的神情和话语,我都感觉怪怪的。感觉……感觉不像兄妹之间该有的情绪。” “是吗?我怎么没发现?”孟之锦看向他。 曲书澜挑了挑眉,“那说明我的观察细致入微呗!” “切……”孟之锦白了他一眼。 “对了,你的伤到底怎么回事?”曲书澜朝段素看去。 “老毛病了,无碍。”段素一笑。 “那我怎么听阿阙说,你只是现在无碍?我们虽然相识不久,但也算历经生死的伙伴了,有什么事,你可千万别瞒着我们。我和孟兄虽是朝廷之人,见识没有你广,可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放心。有需要自会跟你们说。”段素朝两人看去。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明日再来看你。” “好。”说完,段素朝阿阙看去,“送送两位大人。” “是!” 待曲书澜和孟之锦走后,秦浮景淡淡开了口,“以后不要轻易催动内功了。” 段素一笑,“秦二公子原来早就知道了。” “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何关系。” “在边境营帐时,你问冉柔师父一事,是为了我?” “嗯。” “上次我受伤时,你是不是就知道了。” “嗯。” 段素看着他,“既然明知我活不长了,为何还要跟着我?” “我……”秦浮景眼神动了动。 “你同情我,可怜我,对吗?从我回南朝被关天牢时,我便知道,你秦二公子同情我。可是,我不值得你同情,这十年来,我杀伐太多,你真正该同情的,是那些人,而不是我这个人人喊打的女魔头。如果……如果你更甚者是想劝我,感化我,那我劝你早些放弃这些心思,我段素早已身陷地狱,无法回头了。” “我……”秦浮景抬眸看着她,“我只是想陪在你身边。” 段素愣了一愣,他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吗?只想陪在我身边?是可怜我想陪着我走过余下的两年吗? 秦浮景,你到底什么意思? 她定定的看着他,看着他原本淡漠的眼睛此时异常坚定。 周围突然慢慢变得安静和沉默,不知过了多久,段素眼神突然动了动,然后看向别处,“你……你别白费心思了,我和你终究不是同路人,你还是早些回南朝吧。” “段素。”秦浮景突然叫了她的名字。 段素内心微微一跳,眼神不自然的看向秦浮景,“我要睡了,你出去吧。”说完,忽然意识到这不是她的房间,“抱歉,原来是我鸠占鹊巢,我这便离开。”她边说边下了床,可不知怎的,心忽然慌得厉害,感觉告诉她,她必须马上离开这个房间,马上离开这个人。 可刚走出第一步,双腿顿时一软,该死,她暗暗握紧了双手,心内恼怒不已,这时候,可千万别出什么跌倒的烂俗岔子。 眼看着就要到门口,段素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只要她跨过这道门,剩下的便好办了。 就在她即将跨过门槛的瞬间,秦浮景忽然回头紧紧抱住了她。 她身体一僵。 “我喜欢你。” 段素愣愣的看着自己腰上的手臂,大脑一瞬间变得空白。 他开什么玩笑?他是不是疯了?他喜欢我?这何其荒谬?他堂堂端正严肃的秦二公子会喜欢自己?他吃错药了吗? 无数的疑问在她脑海划过,此情此景,纵使是她段素也不知该如何着手。 忽然一声瓷器掉落在地的声音打破了她的幻想,她立即朝门外看去,只见一道白影急匆匆的消失在回廊转角处。 冉柔? 段素皱了皱眉,然后轻轻推开了秦浮景,“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当然知道。” “你不知道。”段素敛眸,“自我再次回到北朝起,我的命便不是自己的了。纵使萧晨是个励精图治、爱民如子的明君,可关乎一国大计,我的身不由己太多。我只有两年的时间了,这两年里,暗地杀人之事犹如吃饭饮水,我是注定要活在黑暗里的人。而你,秦浮景,打从生下来,便是活在阳光底下的,你正直,高洁,如天上的明月,你这样的人和我在一起,你知道你要承受多少世俗的眼光吗?” 段素抬头看向他,“你如果和我在一起,你今后便不再是人们心中皎洁的月光,不再是端正正直的秦二公子,而是一个和杀人无数的我同样的人,知道吗?你不值得,你会连累你的父亲和兄长,会毁了你们秦氏一族所有的名声,你明白吗?” “别人如何想,我不在乎。” “那你父兄呢?” “既是父兄,自然明白。” “我说了,我只有两年的时间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 “好了。”段素抚额,“我累了,想休息了。”说完,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她刚起来,阿阙便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你熬的?” 阿阙摇了摇头,“冉柔熬的。她这人,嘴巴虽然不饶人了点,但是,也还不错。” “这么快就对她改观了?”段素接过药,一饮而尽。 “没有啦!”阿阙笑了笑,“不过……也许我之前真的误会她了。” “她人呢?” “把药端给我之后,好像就往秦公子的院子方向去了。” 搁碗的手微微一凝,昨夜的情景再次浮现在脑海。 “监视她的人撤了吧。”段素忽然道。 “哦,好。” 这时,门外有人来报,“主子,陈若文陈大人和曲大人、孟大人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 “是。” 第六十四章因为她是段素 段素换了一身红衣后方才来到正屋。 “陈大人伤势可好些了?” 陈若文对她施了一礼,“承蒙姑娘相救,若文感激不尽。” “陈大人客气了。”段素一笑,“各位坐吧。” 四人落座,段素朝陈若文看去,“不知幕后之人可抓到了?” “我已禀告了陛下,陛下自有安排。” 段素点点头,然后朝孟之锦看去,“那孟大人的呢?” 孟之锦微微一愣,然后才道,“这两天就要判刑了。” “对了。”曲书澜忽然道,“这两日我见芍药姑娘总去你府上,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额……”孟之锦朝段素看了看,只见她正笑意盈盈的盯着自己,“额……没什么,不过,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我住那的,我也一直奇怪的很。” “不是你告诉她的?”曲书澜疑惑的看着他。 “当然不是。我与她不过是逢场作戏,哪里会让她知道那么多呢。”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真的喜欢上她了呢。” “没有,没有。” “那最好。不是我对她身份有什么看法,只是她待的那地方人来人往,实在太过复杂,你身为太府寺寺卿,不该和这样的女子有太多牵扯。” “我知道。” 说完,曲书澜突然话锋一转,“不知若文兄可有喜欢的姑娘?” 陈若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我……” “若文兄为人正直,相貌堂堂,云都肯定大把的姑娘喜欢呢!”孟之锦笑道。 “孟兄谬赞了。” “那……若文兄有喜欢的吗?”曲书澜看着他。 陈若文微微敛眸,“有……” “哦?谁啊?相貌如何?比得过先贵妃吗?”曲书澜忙问。 “在我心中谁也比不上她。” “那她喜欢你吗?” 陈若文沉默,良久才道,“可能……不喜欢吧!” “啊?”曲书澜惊讶,“以若文兄的家世和长相,竟有女子不喜欢?” “感情的事哪是家世和相貌就可以决定的。” “那那女子不喜欢你,她喜欢谁?” “一个我永远也比不上的人……” “若文兄年纪轻轻已官拜三品,这可不是什么人都比得了的,无需这样没自信。那姑娘是谁,你告诉我们,我们一定帮你追过来。” 陈若文摇了摇头,“她有她的选择,我亦尊重她的选择。她和世间大多女子不同,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世界,我不会去打扰她。” “那……你就这样放弃了?” “算不得放弃。”陈若文一笑,“只是换一种身份默默地保护她,看着她。” “若文兄当真大爱无私。”曲书澜一叹,“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那我也不多说了。” “不如我们去口福斋喝酒去?”孟之锦忽然提议道。 “甚好,甚好。”曲书澜连忙应道,“那又来了好酒,我们正好去尝尝。只是……”他朝陈若文和段素看去,“你们受了伤,可喝得酒?” “哪有那么娇弱。”段素一笑,“走。” 四人相视一笑,出门往口福斋而去。 冉柔远远的看见了一身白衣站在树下的秦浮景,画面安静美好,仿佛不似凡尘中人,她刚想过去,却见他准备离开。 “你当真那么讨厌我吗?” 秦浮景未答。 “段素根本不喜欢你。她光明正大的和曲书澜他们出去喝酒,要是她心里有你,该当为你着想,懂得避嫌。” 秦浮景沉默了一瞬,就在冉柔以为他不回答时,他去突然开了口,“无论她是否喜欢我,都无需为我改变,或者避嫌。” “为什么?”冉柔走到他前面,看着他。 “因为她是段素。” 她不甘心的看着秦浮景,“你就那么喜欢她?” “是。” “呵……”冉柔一笑,“即使她和别的男人走得那么近,即使她杀人如麻,即使她只有两年时间可活,你都不在乎并且义无反顾的喜欢她,是吗?” “是。” “为什么?她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死心塌地?” “喜欢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喜欢了便是喜欢了。” 冉柔嘲讽一笑,“她段素当真了不得。皇帝宁可为她签和平国书也要保下她,曲书澜几人整日围着她转,还有一个你为她倾心,她段素凭什么。” “她的一切,你不了解。” “我是不了解,也不想了解。”说完,冉柔无力一笑,最后慢慢离开。 傍晚,段素又摇摇晃晃回到了院子。 朦胧间只看见一道白影站在桥上,似乎正看着她,“秦……秦浮景?你大晚上站在这干嘛?想……想吓我啊?” 秦浮景扶过她的肩膀,“怎么又喝这么多?” “高……高兴……” 又是这个理由,秦浮景无奈一笑,“我扶你回去。” “我……我自己会走……” 她挣了两下,可这次她却没有挣开秦浮景的手,硬生生的任由他把她扶回了房间。 “你……你回去吧!我要睡了。”说完,又给自己倒了杯水。 “和他们出去,都说了些什么?” “没……没什么。”段素放下杯子,“说了……说了也不告诉你。” “哦?为什么?” “哪那么多……那么多为什么,你快点出去,我要睡觉了,累……累死了。” “明知自己有旧伤,为什么要喝那么多。” “你……你怎么管那么多?我想喝就……就喝,这天下谁能管我……” 秦浮景一笑,“醉了,气势还是不减。” “那是,也不……也不看看我是谁。” 秦浮景摇了摇头,“睡吧。” 刚关好门,阿阙忽然急匆匆的跑来,她朝里面望了望,“主子睡了?” “嗯,她喝醉了。” “哎呀,那现在可怎么好。” “怎么了?” “白氏带着一大批人潜进来了。多数我已解决,可有三人武功特别高,也精通奇门遁甲之术,不仅破了我的阵法,还打伤了几人,眼下就要冲过来了。论单挑,我们谁也不如主子厉害啊。” “我去看看。” “好。”阿阙急忙带着他到了树林外边。 “就是他们。”她朝身穿灰衣正在打斗的三人指去。 “你去我房中,把我佩剑拿来。”说完,秦浮景便朝那三人跃去。 月光下,秦浮景一袭白衣飘逸如仙,不过转眼便到那三人面前。 阿阙回过神来,赶忙往他的院子跑去。 “你是谁?”其中一人问道。 “秦浮景。” “秦浮景?”另有一人走上前来,“大哥。”他朝旁边那人看去,“有消息说,当日那女魔头旁边就有一个叫这名的。” “是吗?”被称为大哥的那人阴冷的盯着秦浮景,“那今日就一并杀了,为家主报仇。” “是。” 第六十五章为你挽发 三人举剑便朝秦浮景刺去,秦浮景微微侧身,躲开了攻击,接着抬腿扫去,那三人立即回防后退,接着剑花一挽,身形一晃,便包围住了秦浮景。 “受死吧。”一人喊到。 三人从三个方位同时朝秦浮景刺去,他已无路可退,就在剑尖离他只有一尺距离时,他忽然提气向上一跃,人已离开包围圈。 “秦公子,接着。”这时,阿阙拿着佩剑赶了过来。 白色身影在空中一晃,佩剑已准确无误的接到手中。 那三人见后,立即招式一变,皆朝秦浮景攻去,秦浮景手持长剑,气势空灵,他的剑法和段素一样,同样以空灵飘逸为主,不同的是段素结合了缥缈决,招式之间给人诡异狠厉的感觉,而秦浮景的招式却带着一股无形的正气,虽空灵,却蕴含无数力量。 阿阙站在一旁,只觉看的眼花缭乱,暗暗惊呼不已,这秦公子的武功竟不比主子低。 半个时辰后,三人皆被挑断手脚筋败下阵来,秦浮景收回长剑,长发一丝未乱,一袭白衣依然胜雪。 阿阙立即跑上前来,“秦公子,您怎么没有杀了他们?” 秦浮景摇了摇头,“这里交给你了。”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第二日,段素一身轻松醒来,“昨晚是我睡得最安稳的一次,好多年了……” “昨夜白氏的人来了。”阿阙道。 “嗯?那现在怎么样了?” “大部分的人我解决了,可有三人武功特别高,我不是对手,后来秦公子帮的忙。” “他?” “是啊!主子,你不知道,秦公子武功可不比你低。那一招一式既优美又带着力量,可厉害了。” “哦?是吗?” 阿阙点点头,“可是,秦公子只挑断了他们三人的手脚筋,并没有杀他们。” “他是正人君子,和我们不一样。”段素朝阿阙看去,“那三个人呢?” “关地牢了。” “那就继续关着吧。反正白氏是不可能有人来救他们了。” “不杀?不斩草除根?”阿阙看着她。 段素摇了摇头,“不杀了!” 说完,利落起身,“给我把那件宝蓝色衣裙拿过来。” “你要穿?”阿阙惊讶的看着她,以往她除了黑就是红,今日怎么忽然要穿那件宝蓝色衣裙了?而且那件衣裙繁琐的很,以往主子是看都不看的。 “嗯,要穿。” “哦,好吧。” 阿阙从衣柜拿出了那套层层叠叠的宝蓝色衣裙,上好的丝绸又滑又细腻,穿在身上华贵的很。 段素站于铜镜前端详了一阵,“好久没穿这繁琐的衣裙了。”说完,她朝阿阙看去,“来,给我挽个发髻。” “我?”阿阙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认为我会吗?” 段素蹙眉,“那谁会?” “我们院子里哪有会挽发髻的?一个都没有。” “以往她们都不打扮的吗?” “她们只会杀人,难道杀人的时候还穿这衣服,挽发髻,戴首饰?那没准人还没杀,钗环倒先掉了一地,我们只管杀人,可不管安葬费。” 段素白了她一样,“一张嘴越来越会狡了。” “我是被您吓到了。”阿阙看着她,“以往你黑衣红裙,既利落又飘逸,也很好看啊!今日怎么突然穿这一身?不是我说您,这一身是给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们穿的,主子您穿上,实在……实在是怪异的很。” “有吗?”段素朝铜镜里的自己看了看,“没有啊!” “好吧!您说没有就是没有。那你头发怎么办?总不会就这样披着吧。” “没人会挽,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刚说着,门外忽然有人来报,“主子,之前派去寻陈氏下人的事,有消息了。” “找到了?” “是。从小便伺候陈氏兄妹的嬷嬷。” “很好。”段素一笑,然后朝阿阙吩咐道,“你去把曲书澜和孟之锦叫来。然后直接带去前院。” “哦。” 阿阙走后,段素便出了门往前院而去。 刚到人工湖,便看见了一身白衣站于湖边的秦浮景。 段素愣了愣,一时之间走也不是,停也不是,竟有些前所未有的紧张。 就在她刚决定就当没看见走的时候,秦浮景却突然转身朝她看了过来,这一看,他眼神微微动了动,“你……” “额……”段素止住了步子,“你在这干嘛?” 这时,一阵风从湖面吹来,扬起了她的一头长发和衣裙。 秦浮景眼神立即有些不自然,“你出门吗?” “没有,我去前院。” “有事?” 段素点点头,“查到了当年伺候陈氏兄妹的嬷嬷。” “那怎么不直接在这边问?” “我让阿阙叫了曲书澜和孟之锦,一起听听。” 秦浮景皱了皱眉,然后朝她披散的头发看去。 段素一见,立即道,“我打算挽发的,可是满院没有一个会的。” 秦浮景一笑,“猜得到。”说完,他抬手摘下一朵兰花,然后朝段素慢慢走去。 她疑惑的朝他手中还沾着露水的花朵看去,不会吧,难道他想把那花送给我?那我接还是不接?应该不会吧,这不像他一向淡漠的作风啊?可是,话又说回来,他那晚喜欢我这样的话都说出口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就在她心思千回百转间,忽然只觉头发被人轻轻的拂过,她立即明白过来,“你会挽发?” “嗯。” “那……可是没有梳子和发绳……” 她话还未说完,旁边的枝叶忽然一动,她眼睛瞟了瞟,“你用花藤?” “嗯。” 段素暗暗诧异不已,这整天话没有三句,还板着一张脸的秦浮景竟然会梳头发?这是什么天大的奇事? “你转过来。”他忽然道。 段素乖乖转身,“就挽好了?” 秦浮景未说话,而是把袖中的兰花拿出,插到了她的发间。 他朝她看去,“好了。” 段素立即走到水边,朝水中的倒影看去,只见一头黑发高挽,兰花簪在其间,说不出的高贵清丽。 她满意的朝秦浮景看去,“想不到堂堂秦二公子还会这些手艺。” “小时候母亲教的。” “你又不是女孩子,教你这些干什么?” 秦浮景未答,而是道,“还不去前院?” “这便去了!”说完,转身朝前院走去。 第六十六章往事 当曲书澜和孟之锦看见梳着发髻,一身宝蓝色衣裙的段素时,活像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皆睁着一双大眼睛,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我没看错吧!”曲书澜有些不敢相信,他使劲揉了揉眼睛,“莫不是出现幻觉了?” “大人没看错!” 待确定真的是段素后,曲书澜立即朝她跑去,“啧啧啧,你这样一打扮,倒还有些样子。你说呢,孟兄?” 半响始终不见人回答,他疑惑转身朝后面看去,只见孟之锦定定的站在那,也不知在想什么,“孟兄?你一个人站那干嘛呢?” 孟之锦回过神来,“哦,想件案子。” “龚大人那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陛下刚判了斩刑,你还有什么案子想,难道你寺里又有人犯事?” “额,没有没有。别的事。” “你别想了,赶紧过来。” 孟之锦立即走上前去,“怎么了?” “你觉得她这身怎么样?” 孟之锦朝段素看了看,“很……很漂亮……” 曲书澜赞同的点了点头,“这个颜色既显神秘又清丽,恐怕只有你衬得起。” 段素一笑,“好了。我叫二位大人过来是有正事的。” “什么事?”曲书澜看着她,“我还以为你找我和孟兄过来就是评论这身衣裳的。” “有正事!”说完,她朝阿阙看去,“把人带上来。” “是。” “谁啊?”曲书澜有些好奇。 “早年伺候陈氏兄妹的嬷嬷。” “若文兄?”曲书澜惊讶的看着她,“不会吧,难道你也怀疑?” 段素点点头,“有点。” 曲书澜一笑,“果然英雄所见略同。” 刚说完,阿阙便带着一位年老的妇人走了进来。 那妇人低着头,一直走到屋中,才缓缓开口,“老妇见过各位贵人。” 段素朝她看去,“你就是昔年伺候陈氏兄妹的嬷嬷?” “回贵人,是的。” “好。既然如此,您想必知道了我请您过来的原因。我说话办事喜欢开门见山,对于陈氏兄妹,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是。敢问贵人,您想知道什么?老妇一定言无不尽。” “她(他)们可是亲兄妹?” 那妇人摇了摇头,“不是。夫人一直无子,少爷和小姐是夫人从城外先后捡回来的。” “如何捡得?” 那妇人沉默了一瞬,然后才道,“那几年天下不太平,到处都能看见饿死的百姓。那天,夫人正好到城外寺庙祈福,行至半路,忽闻婴儿啼哭声,夫人性子良善,便命人去寻,丫鬟把寻到的婴儿抱回了马车上,哪知夫人一见,竟像前世有缘般喜欢上了,于是立马让车夫改道回了府。晚上老爷回来后,两人一商量,便决定认作自己亲生儿子,对外宣称也是如此。” “那陈若华呢?” “小姐也和少爷一样,捡来后便认作了自己亲生女儿。老爷给少爷和小姐都各自请了先生,教他(她)们读书识字。”说到这,那妇人笑了笑,“少爷和小姐也都争气。少爷不仅读书厉害,武艺也学得非常不错,为人更是谦和正直,老爷欣慰不已,逢人便夸少爷如何如何。而小姐也没让夫人失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说,算术更是一点就通,就连女儿家多不喜的史学这些也有所涉猎。一双儿女皆是人中龙凤,老爷和夫人无不感谢上苍,把这么好的儿女送到他(她)们身边。” “那他(她)们之间除了兄妹的情意,还有没有别的?” “有。”那妇人道,“少爷非常聪明,渐渐的有了自己的怀疑和判断。于是在他十五岁生辰时,老爷选择了告诉他实情。后来,老妇可以感觉到,他看着小姐的眼神慢慢有些不同寻常。” “那陈若华怎么说?” “小姐性子自小便非常成稳,五岁时所表现出来的种种就和同龄的孩子不一样,加上夫人栽培,长大后更是聪慧稳重,凡事她都有自己的主见,后来,夫人更是放了权,整个陈府后院都是小姐管着的。至于少爷对她的变化,老妇都能看出来,何况是小姐。那时,小姐说了一句话,老妇至今都还记得……” “什么话?”曲书澜问道。 “我和你只能是兄妹,一辈子的兄妹。” “那若文兄当时怎么说?” “两人都是极其聪慧的人物,无需再多言,自然都明白。” “那后来呢?若文兄是怎么到青州去的?你家小姐怎么又进了宫?” 那老妇人一叹,然后道,“可能老爷夫人半辈子太顺,晚年皆生了一场大病逝去。老爷和夫人突然不在了,少爷小姐虽然聪慧,但到底还是孩子,那些利欲熏心的氏族见此,吩咐上门为难二人,之后两人便搬去了别院才消停一阵。后来,少爷寻到了老爷的一位故交,由他写了封推荐信,少爷便去了青州谋事,想着功成名就之时,再回来为老爷夫人讨回公道。少爷去青州一年后,那群贪得无厌的小人又找到了小姐,小姐性格刚强,不想和那群小人扯来扯去,干脆把所有田产都给了他们。后来小姐偶然听见宫里在招宫女,便寻了些关系义无反顾的进了宫。而老妇我也回了乡下,至此便没了小姐和少爷的消息。” “她为什么会选择进宫?”段素皱了皱眉。 “这老妇就不知道了,小姐自小就有自己的主张,夫人生前也时常猜不透。” “那要是按你这样说,若文兄和你家小姐之间当真没有别的情意了。” “真的没有,老妇敢拿性命做担保。虽然少爷是有些不寻常,但他是正人君子,不会做出格的事。至于小姐就更不用说了,自始至终都无比清醒。” 段素沉思了一会,然后朝阿阙看去,“送嬷嬷下去吧。” “是。” 那妇人对着段素施了施礼,然后随阿阙慢慢离开。 “怎么样?”段素朝两人看去,“二位大人可信?” 曲书澜摸了摸下巴,“我觉得可信。你呢?”他朝孟之锦看去。 “可信。” 段素一笑,“那就行了,此事到此为止。” 曲书澜点点头,然后朝段素看去,“这事完结了,可段姑娘你什么时候才回宫里复职啊?陛下可问过一回了。” “我要多休息几天。”说完离开了屋子,“我还有事,二位大人自便。” “哎……”曲书澜对着段素的背影叫道,“这人怎么这样……” 第六十七章爱而不得 他朝孟之锦看去,“难道她不怕我们偷她东西?” 孟之锦白了他一眼,“那是你才会干的事,我可不会。” “是吗?”曲书澜神秘一笑,“我看不一定哦!” “什么意思?” “你可是会窃花的采花贼!我们这些人可比不了。” 孟之锦愣了愣,待想起事情原委后,突然朝门口看了看,“你别胡说。” “你还怕别人听见呢?” “你个大男人,怎么对这些事这么上心?”孟之锦上下瞟了他一眼,“你不会是个女人假扮的吧?” “你才是女人。”曲书澜恼怒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朝门口走去,“我走了,你自己一个人待着去吧。” “噗……”孟之锦一笑,随后也离开了院子。 刚走到府前,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门口。 他停住步子,双眉紧蹙,刚准备转身离开,那身影却已经看见了他,“之锦……” 他朝来人看去。 “之锦,你明明都回来了,为何不进去?”芍药看着他,“是不是因为我?因为我挡在门口?” “芍药!关于我和你之间的事,我早已和你说清楚了。当初为了查案我才会到芍药居,期间发生的一切也都是为了案子,我都和你解释清楚了。你又何必又一次次的找我?”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忘不了你啊!” “逢场作戏,你该明白。”孟之锦看着她。 芍药一笑,“我当然明白。我们这样的女子,比任何人都明白逢场作戏这句话。可是……”她朝他看去,精致的脸上满是爱而不得的痛苦,“可是我忘不了你。我努力过了,方法用尽了,可就是忘不了你。喝醉了,眼前是你的笑容;睡着后,梦里是你的身影;生病恍惚时,只觉你就在我身边,可是,清醒后,只有无尽的失落……之锦,你说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要怎样才能忘了你,忘了你这个薄情的负心人?” “你何苦……” “我也不想啊!我可是芍药啊!有那么多人喜欢我,为我豪掷千金,就算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那时,我是多么高傲和不在乎啊!可是,现在却为了你,一次次突破自己的底线,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你知道吗?”她看着他,“以前我是最看不起这样的人的。可是,现在自己却变成了这样的人……” “做回以前的那个你吧!那个芍药肆意风发,高傲冷艳,那个才是你。” “可是,我爱上你了……”芍药痛苦的看着他,“我爱上你了……” “芍药,我们之间不可能的。”孟之锦蹙着眉头看着她,就算说着如此绝情的话,一双桃花眼也似含着无尽的无可奈何和情意。 “我知道。”芍药绝望一笑,“你是堂堂太府寺寺卿,而我,是个……是个……” “芍药。”孟之锦打断了她,“如果我爱你,无论你是何身份,我孟之锦都不在乎。可是,我不爱你,那么你是何身份,都与我无关。你说得没错,我负心薄情,所以,早日把落在我身上的心收回去吧,不然,你只会伤得更深。” “孟之锦。”芍药看着他,“你当真无情!” 他无谓一笑,“人生短短几十年,何必为了别人委屈自己。我就是活的恣意妄为又如何?” “你当真不爱我吗?” 孟之锦摇了摇头,“不爱。” “就算某个时刻的动心,都没有?” “没有。” “果然无情。”芍药一笑,“那我祝你有一日如我一样,尝尽爱而不得的痛苦。在每个相思的夜里,不愿醒来的梦中,过后落寞的清晨,看着自己一步步沉沦……” “谢谢!”孟之锦微微一笑,一双桃花眼依旧是数不尽的多情。 看着芍药慢慢离去,他眼底的微笑慢慢消失。 “事实上,我正在看着自己沉沦……” 阿阙来到段素房中,见她正坐在铜镜前发呆,“主子,刚刚有一个穿红衣的女的进了冉柔房间。” “红衣?”段素皱了皱眉。 “对。” 段素想了想,然后道,“不用管。” “她熟人?” “嗯。” “那要不要我派个人去听听?” “不需要。” “哦,好吧。” “姐,你怎么来了?”冉柔惊讶的看着一身红衣的冉侠。 她朝四周看了看,“我再不来,妹妹都成别人家的了。” “姐,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冉侠看着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敢说你不喜欢那姓秦的?你突然跑到云都不是为了他?” “我……” “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能不知道?那日在军营我就看出来了,我的好妹妹!” “姐……” 冉侠一屁股坐了下来,“话说你都放下脸面追他追到云都了,那姓秦的什么想法啊?举手投降了吗?” “姐,你别乱说,秦大哥不是那种人?” “不是哪种人?你别告诉我,你都追到这了,还没有得手。” “姐……” 冉侠立马摆手,“你别在这姐啊姐的,我没你这样没出息的妹妹。” “我哪里没出息了?”冉柔有些心虚。 “为了个男人,说走就走,这就不说了。你自己算算,这都多久了,你还没追到?这叫什么事?冉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你还说我,你自己不是一样,当年追一个姓司马的,追了三年,最后和一个弱不禁风的大小姐结婚了,你比我还惨呢。” “住口。”冉侠怒道,“我是你姐,自古长姐如母,这是你该有的态度吗?” 冉柔撇了撇嘴,“对不起……” “话说回来,那姓秦的到底什么意思?我冉侠的妹妹要样貌有样貌,要家世有家世,医术更是无人能敌,到底有什么配不上他的?为何要拖着你?” “没有。”冉柔赶紧往门外看了看,“你小声点。” “你还怕别人听见?怎么,他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说都说不得了?” “姐,你误会秦大哥了。” “误会?那你是没有跟他表白心意?” “我……不是……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就算你没说,那但凡是个聪明的,也该看出来了吧!明知道你喜欢他,他却不作表态,不是人品有问题拖着我妹妹还能是什么?你告诉我他住哪,我现在就要去和他理论一番,我倒想问问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第六十八章不能和他在一起 说着,她便要起身,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看得冉柔连连皱眉。 “好了,姐你别闹了。”她拉住了她的胳膊,“我表白过心意了,可是,他拒绝了。” “什么?”冉侠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那你还留在这干什么?还有,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冉侠的妹妹,也是别人能随便拒绝的?要拒绝,也只有你拒绝别人的份。你告诉我他住哪,我非要去剁了他不可。” “姐……你不要这样,我已经够丢脸的了……” 看着她满脸委屈的模样,冉侠是又怒又心疼,“你还有脸哭,丢人现眼……”嘴上虽这样说着,可还是把她轻轻护在了怀里,“从小就这样,明知道你一哭,我就心软……” “姐姐……” “好了!”她轻柔的拍了拍她的背,“受委屈了,就回家。剩下的,自有我去解决。” “可是,我是真的喜欢他。” “可是他不喜欢你啊,傻妹妹!有我这个前车之鉴,难道你要步我的后尘吗?那时我有多痛苦,你知道,我不希望你经历那些。既然他有眼无珠,我们就潇洒放手,好不好?以我妹妹的美貌,何愁找不到比他优秀的?” “可是,我只喜欢他一个。今生今世。” 冉侠微微一叹,“一生很长,你还年轻,别轻易说出永远。” “我是真的。”她抬头看向冉侠,“从见他第一眼起,我便觉得他就是我的今生今世。” “可是,他不喜欢你。”她看向冉柔,“无论何事,我都可以去给你挣给你抢,可唯有情,我试了三年,用尽全身力气各种办法,皆没用。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可是,我还想等等。” “你真的想好了吗?不跟我回去?” 冉柔点点头,“对不起姐姐,我不想自己留下遗憾。” “好吧!”她一叹,“人生中的酸甜苦辣总要靠你自己去尝。但是,姐姐希望你记住,累了,就回家。” 冉柔微微一笑,“好,我记住了,谢谢姐姐。” “行了。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那我就走了。” “这么晚了,明日再走吧!” “江湖中人,怕什么晚。”说着,便要离开。 “对了,还没有问姐姐突然到这来的真实原因?” 冉侠一笑,“白氏覆灭,总要有人来看看缘由不是。” “那姐姐看见缘由了吗?” “看见了。妹妹放心,以后不会再有江湖中人来打扰这座院子。” “多谢姐姐。” “和我说多谢,就是生分了。走了。”说完,身影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段素在祈福节当日终于进了宫复职,“段门主终于回来了?”萧晨笑着看着她。 “要不是今天是祈福节,人多事多,我还得休息两天呢。”段素道,“主上也知道,我的旧疾可严重的很。” “你放心,朕派出去的人已经有了消息,你不会这么快死的。俗话不是说祸害遗千年嘛。” “主上谬赞了。” “你和那秦公子在一起了?”萧晨忽然朝她看去。 段素皱了皱眉,“是不是又是曲书澜说的。” “这不重要,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回答我的问题。” “没有。” “当真?” “当真。” “以他的家世和身份,甘愿到这默默的陪着你,也是真难得了。”说到这,他叹了叹,“从他决定到北朝来的时候,就算是为你放弃了所有,不管他如何优秀,家世多么清白,没有朝廷会要和两国揪扯不清的人,况且你风评太差,北朝南朝知道你的人,无不喊打,男儿志在四方,我不信他心中没有抱负,可现在她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真的就是放弃一切了。” “我知道……” “既然你知道,那你是如何做的呢?” “我……我不能和他在一起……” “你怕什么?”萧晨看着她。 “太多太多……” “你死都不怕,还怕那些人言?” “我不能毁了他。” “可当他踏进你段素的地方时,就已经表明他的态度了,他不在乎这些,既然他不在乎,你又何必害怕这些。” “你不知道,他有多优秀。”段素抬头看向萧晨,“那么多人喜欢他,在南朝、在京都、在许多人眼里,他都是那么完美,那么不可亵渎,我怎么忍心,我这一滴墨点,沾染到他……” “可他不在乎。” “我在乎。他的人生还那么长……” “唉……”萧晨一叹,“总有一日,你会后悔的。” “后悔便后悔。”段素微微一笑,“我无所谓。” “你啊!”萧晨有些忧虑的看着她,“算了……”他释然道,“你自己的事自己决定吧!朕还一大堆烂摊子呢,哪有闲心管你。” “谢谢。” “对了,婉妃昨日跟我说,让你回宫了就去她那一趟,她想谢谢你救了她哥哥。” “她不忙吗?” “没事,你去吧。左右都是些吩咐人的事,谢谢你这个救命恩人的时间肯定有的。” “是。” 段素刚到沁竹殿,便看见里面人来人往,忙碌的很。 女官子衿眼尖看见了她,连忙走过来施了施礼,“奴婢见过段姑娘。” “你家娘娘可在?” 子衿微微一笑,“在的。娘娘早已吩咐过奴婢,只要姑娘一过来,就立即请去正殿。”说完,便轻轻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小心翼翼的在前面带路。 穿过前院,花园回廊,便来到了文雅精致的正殿。 子衿停住了步子,“还请姑娘在此稍候,奴婢这就去禀报娘娘。” 段素点了点头。 她刚走,便立即有侍女端了茶水点心过来,“姑娘慢用。” “多谢。”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着一身烟紫色衣裙的婉妃陈若华已经款款到了门外,段素慢慢起身,“见过婉妃娘娘。” 陈若华微微一笑,“段姑娘不必如此客气,请坐吧。” 段素落座,朝殿上的陈若华看去,今日她着装倒比之前华丽了不少。 “陛下说,您找我?” “是的。”她微微一笑,“本宫想谢谢段姑娘对哥哥的救命之恩。”说着她朝一旁的子衿看去。 子衿会意,立即从旁边捧了个小匣子过来。 “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还望段姑娘收下。” 子衿配合着把那匣子打开,段素看去,只见满箱的珠宝首饰。 她淡淡一笑,“娘娘客气了。” 陈若华见她不接,连忙道,“姑娘可是觉得少了?” “娘娘,您的心意我领了,只是这些东西,请恕我不能收,还望娘娘恕罪。” “为何?” 第六十九章秦浮景生气了 “我是朝廷的人,救陈大人无可厚非,实在无需娘娘厚谢。” “那可是这些东西姑娘不喜欢?”陈若华看着她,“那姑娘喜欢什么?你告诉本宫,本宫定亲手奉上。” “娘娘。”段素看着她,“真的不必。陛下那还有许多要事,我就先告退了。”说完,转身出了正殿。 子衿朝她背影看去,“她不过是一下人,当真给脸不要脸。” “别胡说。”陈若华轻斥。 “本来就是嘛!不要就不要,娘娘您又何必对她费这些心思呢。” “她是陛下身边的人,再说,也的的确确救了哥哥。” “可您也谢了啊,是她自己不要的。” “你去找人探探她的喜好。” “娘娘!” “去吧。她和陛下的关系不一般,如能结交,对我们没坏处。” 子衿撇了撇嘴,“好吧。”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萧晨讶异的看着段素。 “娘娘那边很忙。” “哦。” 段素看着他依旧在处理公务,淡淡问了问,“你还不去庆典?” “到什么时辰了?” 一旁的赵内侍连忙回道,“寅时三刻了。” 萧晨搁下手中的笔,“时辰到了,走吧。” 这次的祈福节选在了鸿武殿前举办,偌大的鸿武广场上站满了文武百官,远远看去,黑压压一片。 段素站于萧晨身侧,跟着他慢慢来到了祈福台边,早已在那等候的婉妃陈若华微笑着朝萧晨看去,“有请陛下为北朝祈福,为天下祈福。” 段素朝她看去,只见她头戴金冠,着一身黑红相间的正服,说话时,眼视前方,红唇微张,竟有种前所未见的威严和美艳。 段素眼神沉了沉,她当年入宫时不过是一个宫女,后来却成了美人,之后更是在欧阳雪的眼皮子底下成了婉妃,先前种种,现在来看,这陈若华不简单,起码绝对不像她表面给世人看得那般平和、淡然。 待段素收回思绪,萧晨的祈福词已经念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满广场的文武百官整齐跪下,高呼,“天佑北朝,愿北朝风调雨顺,千秋万代。” 声音响彻整个广场,段素朝下面的人看去,怪不得从古至今那么多人为了权利地位不惜一切代价,这站在上面看着众生的感觉,确实不一样。 祈福仪式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期间一大堆繁琐的规矩让段素眉头直皱,好不容易终于熬到结束,却已经接近巳时了。 “今日辛苦你了。”萧晨微笑道。 “无妨。好在一年也只有一次。” “倒是还要在辛苦你一次。” “什么?”段素朝他看去,有些疑惑。 “我的万寿节就要到了。” 段素皱了皱眉,“往年不也就是吃吃饭吗?有什么辛苦?” “今年不一样,我给各国送去了礼书,他们也回了消息,到时,各国都会派使臣过来。” 段素有些讶异,“为什么?” “这两年朝里发生了太多事,各国明着没有动静,内里却是虎视眈眈。再以我和南朝签的和平国书,也令他们无法放心。你看着吧,这一次的万寿节肯定异常热闹。” “你想借此分析出各国的态度?” “是有这个意思。不过,能以使臣身份过来的都不是普通人,我想看什么,他们未必会给我看。” 段素一笑,“水清无鱼!搅浑了,总能捉到一两条的。” 萧晨也一笑,“正是这个道理。” 巳时末,段素才回到院子。 刚推开房门,却见秦浮景竟坐于里面,她微微愣了愣,“你怎么在这?” “等你。”秦浮景朝她看去。 看着他的眼神,一种异常的感觉又从她心内升起,“有事?” 秦浮景朝一旁看去,“送药。” 段素顺着他的视线,只见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正安静的搁在那,“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 秦浮景未答,而是道,“过来喝了吧。” 段素慢慢走过去,“其实,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秦浮景忽然转头看向她,“是吗?” 看着他的眼神,不知怎的她竟有些心虚,不敢与他对视,“不是吗……” “喝吧。”他淡淡道。 看着他的神色,怎么看怎么不像开心的样子,奇怪,今日怎么破天荒的露出情绪来了?谁惹到他了,害得自己背锅。 她有些无语,但还是端起桌上的药碗,喝了下去。 完毕,秦浮景缓缓起身,“休息吧。” 丢下这一句,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屋子。 “什么情况?”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二日,她刚准备出门,却被突然而来的冉柔拦了下来,“小冉姑娘何事啊?” “我师父到了。” 她声音低沉,言语间全然没有了当初的轻快肆意,段素看着她,心里有些复杂。 “秦大哥希望你快点过去。”她又加了一句。 “在哪?” “悦来客栈。” 段素沉默了一瞬,然后招来一人,吩咐道,“让阿阙进宫禀告主上,我今天有事,就不过去了。” “是。” 段素回头朝冉柔看去,“走吧。” 两人慢慢走到街上。 段素忽然开了口,“不管如何,还是要谢谢小冉姑娘。” 冉柔一笑,笑声中说不出是自嘲还是其他,“有什么可谢的。” “其实说出来小冉姑娘可能不信,我多希望这世间能多几位姑娘这样的人。” “是吗?我说话刺耳难听,多几位怕是会让某些人不好受。” 段素微微一笑,眼里满是真诚,“可你是位难得的好大夫,这就够了。” “好啊!”冉柔忽然停下,“既然你说谢谢我,那只光动嘴可没诚意。” 段素一笑,“姑娘想要什么?但凡我给得起,办得到,那一定让姑娘满意。” 冉柔盯着她,“我想要秦大哥,你给吗?” 段素眼神闪了闪,看向别处,“他,我给不起。” 冉柔轻声一笑,然后继续向前走去,“既然如此,又何必说些谁都能说的话呢。” “他不是一件物品。” “可他只喜欢你。”冉柔朝她看去,“既使我不要脸面追着他跑,一次又一次的表白,他依旧无动于衷。他的眼里只有你。” 段素内心微动,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多想他只是一件物品,我喜欢便可以买来,日日珍藏,只属于自己。” “你们站在这干什么?”突如其来的声音将两人拉回了现实。 段素转身看去,却见冉柔笑了笑,“你看,不过迟了一会,他便担心得出来寻你了。” 第七十章天星草 “怎么还不过去?”秦浮景看向段素。 “我这就带她过去了,半个时辰都未到,秦大哥慌什么?” 秦浮景移开视线,“走吧。” 三人来到悦来客栈,冉柔最先上了楼,段素紧随其后,秦浮景走到最后面。 刚进门,便看见一长者正坐于屋内,身穿灰色长衫,白须白发,看着应有六七十的样子,不过两眼沉着有神,精神非常不错。 先进来的冉柔此时正站在他旁边,两人皆看着自己。 “段素见过先生。” 那长者打量起了她,“你就是小柔信中所提到的怪异之人?” “我是段素。” 那长者一笑,“我知道,这年轻人已经告诉过我了。”说着他朝后面的秦浮景看去。 “麻烦了。”秦浮景道。 “不算麻烦。刚好我也想看看这怪异究竟何怪异。”说着他看向段素,“你过来!” 段素走过去,坐于椅上后,便把自己胳膊伸了过去,那长者抬手开始号脉。 起初神色平静,待一盏茶过后,他突然睁眼惊疑的看向她,“拂霓裳是你什么人?” 猛然听见这个名字,段素心内惊了一惊,她有些怀疑的看着他,并未作答。 “先生是什么意思?”她道。 “无他。只是老夫十五年前也遇到过同你一样的人。” “是吗?” “你什么意思?是怀疑我师父吗?”冉柔突然道。 长者摆了摆手,“你怀疑,老夫也明白这其中原委。十五年前的那女子太过神秘,老夫遇见她,也委实是巧合,那日她刚好晕倒在路旁,老夫也刚好救下了她。她的旧伤和你的一模一样,那女子是因为练了一种内功所致,你也一样。” “是,拂霓裳是我师父。” “原来如此。”他微微一笑,“如此说来,当真只能叹一声命运了。” “那她师父后来怎么样?”冉柔问道。 “那时我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病况,并无他法,只能研制出了一种药丸,待发作后服下,可暂缓病情。但终究不能治其根本,聊胜于无罢了。”说到这他微微一叹,“等再遇到她时,她已经油尽灯枯,回天乏术了。” “之后,师父可有研制出解药?” 他摇了摇头,“没有。第一次与她告别后,我踏遍五湖三川,终是没有找到应对之药,从古籍之中,也未寻到解决之法。” 冉柔朝后面的秦浮景看去,只见他眼神深沉,面容紧绷,脸色竟比段素自己还难看。 “那现在呢?您可有找到办法?”她继续问。 “也许是机缘巧合,也许是命中注定,我在前朝的一本异志记载中寻到了一种植物,上面记载,此物可治疗一切内伤,若能寻到将其服下,兴许能治疗你的旧伤。” “这植物叫什么?在哪可寻到?”冉柔问道。 “名为天星草,生长在极北极寒之地,异志上也没有详细记载,这几年我也寻过,推测在北地的雪祁山。” “雪祁山?”冉柔皱了皱眉,“从云都出发,至少也要两月才能到。而且山上积雪终年不化,是座名副其实的雪山。上去已是不易,更何况还要找一株小小的药草。” 她话音刚落,忽见秦浮景的身影动了动,“你去哪?”她忙道。 “雪祁山。”淡淡丢下一句,人影便已经不见了。 等她急忙朝段素看去时,只见眼神红影一晃,她已经从窗户边跳了下去。 “你这两位朋友,性格都不一般啊!” “是啊。”冉柔喃喃道,“不然怎么会那么喜欢呢。” 待快接近院子时,段素才追上秦浮景,“你不要去。”她拉住他的胳膊。 秦浮景回过头来看向她,“我非去不可呢?” “不行。” “我必须救你。” “那也不用你去。我自会派人过去。” “别人去,我怎么放心?”他质问着她。 他身上散发出的逼人气势,令段素有些不自然,“不管怎么样,你不要去了。” “段素。”他忽然叫了她的名字,“你讨厌我吗?” 突如其来的深沉,让段素有些慌乱和不明所以,“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喜欢你,陪在你身边,为你做我应该做的事,是我喜欢你的方式。可是,你现在拒绝,不是讨厌吗。”秦浮景看着她,“我喜欢你,让你感到厌烦了吗?” 他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想让他去,一是担心他的安全,毕竟他上有老父兄长,实在不该去冒险;二是,她心底里害怕他去,不管是不想纠缠太多,还是别的,他都不应该就这样急匆匆的前去。 可是,他现在的这话语和表情,倒像是痴心错付,被人伤害了一般。 这表情说变就变的本事,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我……我是担心你……” 他嘴角微微上扬,“放心,我一定会完好无损的把天星草带回来。” 段素抿了抿嘴,“我和你一起去。” “今年的万寿节不是打算大办吗?你有时间?” “你怎么知道?” “猜的。” 好吧。她有些无奈,“那我让阿阙和你一起去。” “不必。” 段素抚了抚额,“那我让主上的人跟你一起。” 秦浮景看着她,“更加不必。” “为何?”她有些恼火,总感觉自己像在哄小孩一样。 “我喜欢清净。” “那地方终年飞雪,地下铺着一层一层的雪花,人走在上面一个不慎顷刻间便会被吞没,你一个人去连个报信的都没有。” “无妨。” 她闭了闭眼,半晌后,“那你什么时候走?” “现在。” 段素皱了皱眉,“无需这么急。” 秦浮景笑了笑,然后转身进了院子。 段素紧随其后,一路跟着他到了他的房间,看着他有条不絮的收拾好衣物和佩剑,之后便准备出门。 “明早再去吧。” “我想早去早回。” 段素微微一叹,终是道,“注意安全。” 秦浮景一笑,“等我。” 他离开后,冉柔忽然走了过来,“怎么,他这就迫不及待的走了?” 冉柔依旧站在门口,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嗯……” “你舍不得了?” “不知道。” 冉柔笑了笑,便转身离开。 看着她安静离去的背影,段素眼神动了动,“你知道自己变了吗?”她微微呢喃,看向满院的花树。 一路平安,秦浮景! 第七十一章曲书澜和阿阙 知道冉柔也离开了是三天之后,阿阙一早过来,带来了这个消息。 她一点都不觉得惊讶,甚至觉得情理之中,她喜欢秦浮景,喜欢得坦坦荡荡,大大方方。 她到云都,本就是为了他,现在他要离开小半年,她自然会追随着他的脚步。 这样坦率的女子,她是佩服的。 日子依旧一天天的过着,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院里似乎少了些什么。 有时忽然走到人工湖,抬眼看去,却再也不见那白色身影;偶尔路过花树下,那里也再也不见有人抚琴;喝醉了,再也没有人在桥上等她;推开门,再也没有人坐在那,默默地为她送来汤药…… 这座院子,似乎空了许多…… 她摩挲着那件宝蓝色衣裙,思绪回到了他为她挽发的那天,一朵兰花簪在发间时,他微笑的样子,仿佛冰雪初融,天地间所以一切似乎都失了颜色。 她想,她有些明白那些女子为何只心仪他了…… “主子!”阿阙走了进来。“我怎么感觉这段时间院里冷冷清清的,怪不习惯的很。你有这种感觉吗?” “怎么了?”段素慢慢走了过来。 “我感觉自秦公子和冉柔走后,院里就冷清的很。特别是冉柔,她之前叽叽喳喳的和我下面的人吵闹不休,当时还烦的很,现在想来,还是挺热闹的!” “你也不习惯了?” “何止是我,下面那群小蹄子整日念着看不见秦公子了,精神都萎靡得很呢。” 段素笑了笑,看着外面的月色,“想来,他应该快到雪祁山了吧。” “为主子找药,应该我去的。” “那太危险,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那秦公子呢,主子也担心对不对。” 段素点点头,“是啊。” “主子放心,秦公子武功高强又聪明,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的。” “如此,便好了。” 第二日,段素进宫后,阿阙便巡查起了四周守卫情况,待转身时,忽见久未路面的曲书澜慢悠悠的晃了过来。 “曲大人,我家主子在宫里呢,有事你直接进宫找她就可。” “我不是来找她的。” “那你找谁?” “找你。” 阿阙有些惊讶,“找我干嘛?” 曲书澜微微一笑,“城外寒安寺的芙蓉花开了,邀你去看看。” “我?”阿阙睁着双眼看着他,“你为何邀我?再说,我又不会欣赏。” “没让你欣赏,就是去看看。” “那你无缘无故邀我干什么?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曲书澜一笑,“那我也得有那个胆子啊!这光天化日的,又是你的地盘,再说,你有那么厉害一个主子,谁敢对你怎么样啊!” 阿阙想了想,“也是。那等我巡完,我们再去。” “好!” 曲书澜选了一颗大树靠在上面,看着阿阙认认真真的巡视防守,一张略带英气的小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严肃和认真,他的皮肤不算白皙,而是非常健康的小麦色,一身劲装,头发全束于头顶,绑成马尾,随着她走路转身一晃一晃的,甚是有趣。 曲书澜情不自禁的笑了笑,“看着小小一个,怎么生起气来却像一只小老虎。”想起那日她趴在他肩头哭泣的样子,他内心微微一软,“偏偏哭的时候又像一只小猫。” “在想什么呢?”阿阙凑着一张小脸眨巴着眼睛忽然出现在他视线中。 他吓了一跳,“没什么,没什么……” “我好了,走吧!” 两人慢慢来到寒安寺,一路走来,行人颇多,曲书澜仔细的护在阿阙身侧,可天生大大咧咧的她哪里会注意到这些,待行到后山,她立即被漫山遍野的芙蓉花惊住了。 “哇……这么多的花啊!” 听着她仿佛孩童般的话语,曲书澜嘴角微翘,“怎么样?还不错吧!” “好看!好看!”她抬腿便朝漫山遍野的芙蓉花跑去,“这是我见过最好看的花!” 看着她在花丛中跑来跑去,如一个最容易满足的孩子,笑得那般天真,那般烂漫张扬。 他想,这一定是他此生见过的最明亮的笑容! 他紧紧的盯着那欢快的身影,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 “你小心点,别摔着了。” “我是什么人啊!你可别小瞧好……”话还未说完,她忽然脚下一绊,“啊……” 曲书澜急忙跑过去,“阿阙,你怎么了?” “呜……摔死我了!” 看着她四脚朝天的模样,曲书澜忍俊不禁,“让你小心些,你不听。”说着,连忙将她扶了起来,“现在吃亏了吧!” 阿阙吐了吐嘴里的泥土,白了他一眼,“这只是个意外。” “好,只是意外!”曲书澜一笑,下意识的伸手朝她脸上拭去,动作自然得仿佛练习了千百遍,等回过神来时,脸色微微一红。 而阿阙却只顾着拍打身上的灰尘,哪里看得见他的异样,待拍打干净后,忽然道,“我饿了。” “走,我带你去吃饭。” 曲书澜带着她来到了口福斋,阿阙不会欣赏那些画啊字啊什么的,只觉得这装饰好看的紧,待菜上来后,曲书澜还想介绍一番,哪知她刚准备开口,阿阙便已经大快朵颐了起来。 他摇头一笑,“你慢点吃,都是你的。” “你不饿?” “不饿!” “好吧,那我不客气了。” 待看着她将满桌的饭菜都席卷完毕之后,绕是见惯大场面的曲书澜都不免惊了一惊,“你不撑吗?” 阿阙摆了摆手,“还好还好,七分饱而已。” 这还是七分饱?他朝满桌的残汁空碗看去,“你家主子平时是不是虐待你们了?” “怎么可能。”阿阙道,“主子待我们可好了。” “那你这……” “我饭量向来这么大。可能是小时候饿怕了。” 她说的云淡风轻、毫不在意,曲书澜却听得沉默了起来,“还没听过你说小时候呢?你小时候是哪的人啊?” “忘记了。只记得我小时候周围有很多饿死了的人,爹娘也在里面,就在我也快要饿死的时候,主子从天而降救了我。” 曲书澜眼神暗了暗,“对不起……” “嗯?你对不起什么?又不是因为你导致她们饿死的。” “我好想早些遇见你……” “为什么?现在遇见不是一样吗?”阿阙看着他。 “你啊!”曲书澜一笑,“天生少跟筋。” “你干嘛骂我?”阿阙瞪着他,“别以为请我吃了顿饭,你就可以肆无忌惮的骂我了。回头等我告诉主子,让主子收拾你。” “你一口一个主子,时时刻刻主子前主子后,在你心里,你主子是不是像神一样?” “当然。”阿阙认真道,“主子是这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也是最厉害的人。” 第七十二章感情一事 “我以后也会对阿阙好的。” 阿阙微微一愣,“为什么?” “嗯……”曲书澜想了想,“因为阿阙可爱!” “真的吗?” “当然。” “那你可不许反悔。” 曲书澜一笑,“一辈子都不反悔。” “嘻嘻……”阿阙一笑,然后朝外面的天色看去,“主子要回来了,我得回去了。” 她站起来转身便要走,曲书澜忽然叫住了她,“阿阙,除了你主子,你也看看身边的人,一样有如你主子一般心疼你,对你好的人。” 阿阙似懂非懂,“哦……那我回去了,主子每天很辛苦,我要去陪她。” 曲书澜无奈一笑,然后起身道,“我陪你一起回去。” 将阿阙送回院子后,曲书澜又转到了孟之锦的府上。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啊!” “这么好心?” “看你孤单可怜,特意来看看你!” 孟之锦一笑,“是吗?可是我要睡了啊。” “睡这么早?不像你作风啊。” 看着他当真回到了床上,曲书澜有些惊讶,“风流浪子当真从良了?” 看着他欠揍的表情,孟之锦丢了个枕头过去,“你才是风流浪子。” 曲书澜微微一躲,然后笑道,“听说这段时间芍药姑娘那里门庭若市,可热闹得紧啊!” “关我什么事?” “你当真就对她没有一点动心?” “没有。” “不会吧!”曲书澜有些不信,“按你这浪荡性子,不应该啊!” “真的没有!” “难道你不喜欢美艳那款的?”说着,他突然宽衣钻到了他床上。 孟之锦见着吓得立即跳了起来,“你要干嘛?” “你认为我要干嘛?”曲书澜笑着盯着他。 “曲兄,一切好说,你可不要乱来啊!”说着,抓过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我只喜欢女的啊!” 曲书澜噗嗤一笑,“你放心,我也只喜欢女的。” “那你这是干什么?” “天色太晚,我就不回去了,在你这凑合一宿算了。”说着人已经到了床上。 惊得孟之锦又往里面挪了挪,“我孟府虽然比不过你曲府,但好歹房间也还算多,你既不想回去,我让她们为你打扫出一间便是,实在不用两人挤到一张床上。” “太晚了,麻烦她们干什么。”说完,便自顾自的躺了下来。 “喂!曲兄!”他用脚踢了踢曲书澜。 “哎呀,孟兄,你放心,我真的只喜欢女子。你就别像个小姑娘似的羞羞答答了,赶紧躺下了吧!” 孟之锦一听,心一横便当真躺了下来,要真有事,他有武功在身,还收拾不了一文弱书生? “老实说,你今晚突然跑过来干什么?”孟之锦道,“你进来的时候面泛桃花,兄弟我可看得一清二楚啊。” 曲书澜轻轻嗯了一声,既未否定,也未认同。 “当真遇见喜欢的姑娘了?” “嗯……” 孟之锦立即来了兴趣,支着头观察他的表情,“谁啊!” 曲书澜微微一笑,睁开了眼睛,“我喜欢她,还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呢。” “你没问?” “她就是个傻瓜,哪里知道这些。” “那你就明明白白的问啊。” “我怕把她吓跑。” “那你就一直这样懵懵懂懂下去?” “也挺好的。等哪天我确定好了她不会被我吓跑后,我再表明心意。” “到底是谁啊?”孟之锦更加好奇了起来,“能让曲兄这般小心翼翼,身份一定不简单,是哪家的小姐啊?” “你猜?” 孟之锦想了想,“莫不是肖大人家的小姐?他家小姐知书达理,温婉可人,和你相配得很。” “不是。” “那是武大人家的小姐?他家小姐蕙质兰心也和你极配啊!” 曲书澜依然摇了摇头,“不是。” “那是云家小姐?”孟之锦皱了皱眉,“云小姐明艳动人,听说对你有意呢。” “不是……” “那到底是谁?”孟之锦恼怒的看着他,“我可猜不出来。” “是阿阙。” “阿阙?”孟之锦一惊,“你是说段素身边的阿阙?” 曲书澜点了点头。 “不会吧!”孟之锦惊得坐了起来,“她瘦瘦小小,看着还像没有发育完全似的,你喜欢这款?” “嗯,喜欢。” “她脾气暴躁,生起气来就像炸了毛的猫,这你也喜欢?” “嗯,喜欢。” “她长的既不温婉,也不明艳,你也喜欢?” “喜欢。” “她不懂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你也不在意?” “不在意。” “她身世不好,只知道打杀,你也无妨?” “无妨。” “好吧,我宣布,你这是真爱。”说完,他又躺了回去,“那你家里呢?也和你一样不在意吗?” “我母亲也是普通人,父亲依然义无反顾的娶了她,并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两人恩爱到现在。” 孟之锦一笑,“听说过你父亲和母亲的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我父亲是真的很爱我母亲。” “如此,我便放心了。阿阙是个好姑娘。” “感情你刚刚这么多问题,是在为阿阙问呢。” “是啊……” “你不会也喜欢阿阙吧?”曲书澜突然看着他。 孟之锦一笑,“你放心!阿阙脾气虽然暴躁,但心思单纯,不像她那个主子,又狠又狡猾……” “我怎么听你这语气有点不对劲呢?” “怎么不对劲?” “说不上来,反正乍一听,倒像有些想念的意思。” “哪有,你听错了。” “也许吧……不过,以你的性格,倒还真的会喜欢段素也说不定。” “怎么会?” “怎么不会?越神秘越捉摸不透的人你越会感兴趣,久而久之,你不就陷进去了。” “不会的。” “但愿你不会。段素这人,太危险了。” “怎么危险?” “你不会真喜欢上她了吧?”曲书澜转头看向他。 “没有啊。” “那你问这么多干嘛?” “好奇啊!你不是也说我这人好奇心重吗?” “我跟你说,我之所以说段素危险,不单单指她一个人,更指她周围潜在的危险,太多人想要她的命了,但凡和她扯上感情一事,你被绑去做人质用来要挟她都有可能。” “那你不怕你的阿阙跟着她会有危险?” “我当然怕。但是现在她心中只有她主子一个,谁也动摇不了啊。” “你想让阿阙离开她?” “我想让她平安。” 第七十三章宁朝使者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段素?她只有一个人。” 曲书澜一笑,“你忘记那个秦浮景了?他身份不一般,武功也高,他和段素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是吗?”孟之锦神色有些不自然。 “难道你看不出来秦公子喜欢她吗?他为了段素连名声也不要了,说来,我倒真的挺佩服他的。” “只要是为了喜欢的人,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曲书澜表示赞同,“也是。不过放弃所有,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得到的。” 说到这,两人皆是沉默,过了一会,孟之锦才淡淡开了口,“好了,睡吧。” 一个月后,萧晨的万寿节如期而至。 各国使臣皆于前一天到了驿馆休息,只有南朝和宁朝的人还未到,南朝方面早早派人说明了缘由,也言明万寿节当日必定赶到。 而宁朝的使者却是端着十足的架子,不仅为难前去接应的士兵,还一路游山玩水丝毫不把万寿节放在眼里,以至于到了现在,人都还未达到云都,信函也没有看见一封。 “段素,你带人出城去看看,这宁朝到底是闹哪出。”萧晨道。 “是。” 段素一身黑纱衣裙,潇洒的打马出了城。 在经过大街时,曲书澜瞧见了她,“这不是段素吗?她这风风火火的出城去干嘛?” 一旁的孟之锦远远的看着她潇洒的背影,“听说宁朝使臣还没到。” “不是吧,这么明目张胆?宁朝皇帝半截身体都入土的人了,还这么嚣张?” “谁知道是他嚣张,还是别人嚣张。” “什么意思?” “他那年轻貌美的皇后可一直都不是个安分的主。有消息说,这次代表宁朝过来的正是皇后的儿子——肃王宁承。” 曲书澜有些奇怪,“按理说历朝历代皆是立嫡立长,这宁承可是正儿八经的嫡子,怎么还没有被册封为太子呢?宁朝皇帝的身体不太好,这迟迟不立太子,他就不怕他哪天有个万一,朝廷大乱,动摇国本?” “皇帝的心思谁琢磨的透。不过,宁朝内政一直都很乱,前朝后宫互相勾结,像一团乱麻。” 曲书澜点点头,“不过,我们陛下派段素过去是什么意思?交涉?她可是个尽量动手不动口的人。” “我都说了,皇帝的心思谁也琢磨不透!” “好吧,不说这个了。我们快些进宫去吧,宫里一大堆事呢。” 云都城外。 宁朝护送的将军朝一身黑裙的段素看了看,“这北朝陛下是什么意思?竟然派个娘儿们来接我们王爷和公主殿下?” 段素一笑,“你是谁?” “我乃北威将军,你是何人?难道北朝没人了吗?竟让娘儿们前来?” “我是段素。” “段素?本将军没听说过,你速速回去,让你们陛下从新派个人来接。” “指使我?你怕是还没有资格。” 那将军轻蔑一笑,“你这娘儿们说话倒是冲得很,难道你不怕我一刀砍了你的脑袋吗?”说着,晃了晃手中的长刀。 “你敢在北朝地界天子脚下杀人?那我可要恭喜你们皇帝了,送了我们这么大一个把柄。堂堂北威将军一怒斩杀北朝前来迎接人员,这话头,怕是会让两朝百姓议论纷纷啊。” 那将军听着有些恼怒,“北朝人,果然个个伶牙俐齿。” “多谢夸奖。”段素一笑,然后朝他身后的华丽马车看去,“王爷公主看了这么久的热闹,不打算说些什么?” “这就是贵国的迎接礼仪吗?”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响起。 “礼不礼仪的,还不是全凭一张嘴说的。你们自己不把礼仪当回事,我这不是投其所好吗?免得显得格格不入不是。” “好利的一张嘴。”一道尖锐的女声忽然响起,紧接着一道鞭子突然从马车内甩来,直指段素面门。 段素轻轻一笑,提气慢悠悠的跃到了地上,身姿轻盈,压根没把这突袭放在眼里。 这时,从马车内跳下一人,段素看去,只见她皮肤白皙,一双利落眉眼,身穿五彩琉璃衣裙,一头黑发半挽在头顶,金色步摇插于其间,打扮得极其明艳华丽。 她边收鞭子边上下打量着她,心里暗暗道,皮肤苍白,长相顶多算清秀,一身黑衣黑裙,看着压抑的很,头上也一点配饰都没有,这还是个女子吗?她暗暗鄙夷了一番。 不过……她朝她眼睛看去,这一看心里又犯起了嘀咕,这双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怪异的很,“喂,谁允许你这样大胆的盯着本公主的。” 段素未答她的话,而是看了看天色后,对着后面的马车开了口,“不知王爷打算何时进城?” “这不是还早吗?”那公主道。 “是吗?可我觉得不早了。” “大胆。”那公主怒视着她,“你敢这样同我讲话?” “我到哪都是这样讲话,公主既然来到了北朝,就不要把你在宁朝那一套带过来了,我脾气不好,免得又惹公主生气。” “你这什么态度?你竟敢在本公主面前称你称我,你还有没有规矩?北朝就是这样教下人的吗?” “北朝怎样教下人,还轮不到宁朝公主担心。不过,我对贵国的教养就比较好奇了。” “你敢说我没教养?” 段素一笑,“公主听岔了,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这里这么多人听着呢,公主大可问问他们。” “你……”她恼羞成怒,一挥鞭子就朝段素攻了过来。 段素轻轻一闪,然后接过鞭尾,那公主使劲抽了两下,发现竟纹丝不动,“你放手!” “公主,鞭子可不是这样玩的。”说完,她松手朝她一抛,那公主险些朝后栽去,连着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 “你……”她脸色微红,“你无耻。” 段素轻轻笑了一声,“公主这般天真可爱,我要是个男子,怕是会情不自禁的喜欢上你呢。” “你乱说什么?” “好了。”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丢人现眼,还不快上来。” “哦。” 待她进了马车后,他再次开了口,“本王第一次出远门,路上偶感风寒,因此耽误了时辰,还望姑娘莫怪。” “王爷说笑了,我是什么身份,哪敢怪您。既然偶感了风寒,不知现下好一点了没有?” “好多了。” “如此甚好。那便由我带路,进城可好?” “劳烦姑娘了。” 第七十四章比试 待段素把马车领进皇宫后,便吩咐了内侍和御林军,随后,她便回到了接见各国使臣的议政殿。 她刚站到萧晨身后,他便投来了余光,段素暗暗点了点头,表示事情已经解决。 萧晨立即笑着朝殿上看去,“各位不远千里赶来,甚是辛苦了。”说完,端起酒杯,“来,朕敬诸位一杯。” “宁朝使者觐见。”刚放下酒杯,门外便有内侍高声唱喊。 众人都朝门口看去,看看这姗姗来迟的宁朝使者究竟是何模样。 随着内侍的唱喊落下,一头戴金冠,身穿紫袍的高大男子走了进来,紧随其后的还有一身穿五彩琉璃衣的女子。 待走到殿中站定后,男子施了一礼,“宁朝肃王宁承见过北朝陛下。” 众人心里皆暗暗一惊,原来他就是肃王宁承。 这时,一旁的女子也施礼道,“宁朝安平公主宁槿儿见过北朝陛下。” 萧晨微微一笑,“肃王、公主快些入座吧。” “宁承路上偶感风寒,耽误了陛下的万寿节,还请陛下莫怪。” “怎么会。”萧晨一笑,“肃王多虑了。” “如此,便多谢陛下体谅。”说完,两人落了座。 坐下后,宁承朝旁边看去,只见身旁的男子一袭蓝色衣衫,说不出的从容淡定,“这位想必就是南朝秦氏的秦浮桑秦大公子吧!” 秦浮桑微微一笑,“正是。” “果然名不虚传。早早便听说秦氏的两位公子是人中龙凤,今日得见,实在有幸。” “肃王谬赞。” “怎么,肃王也知道秦家的两位公子?”萧晨缓缓开了口。 “正是。”宁承一笑,“秦家两位公子的美名,我们宁朝也耳熟能详呢。” “是啊。秦家两位公子一个从容稳重,一个清俊淡漠,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 秦浮桑立即施了施礼,“陛下谬赞了。”说完,若有似无的朝旁边看了一眼。 “这到哪都是吃吃喝喝,当真无趣极了。”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恰到好处的能让所有人听到。 “安平。”宁承迅速轻喝了一声。 宁槿儿立即抬头朝殿上看去,“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是无心的……”说完,低下头去,活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安平口无遮拦,被母后宠坏了,还请陛下见谅。” “无妨。不过公主也说得没错,这总是吃吃喝喝也无甚趣味,不知公主可有什么好建议?” “真的吗?”宁槿儿惊喜的抬起头,“不如我们玩比武好不好?” 还不等萧晨开口,一旁的宁承突然怒道,“胡闹,这是你玩闹的地方吗?伤了别人怎么办?” “就是玩玩而已,怎么会伤到别人。” “你还敢顶嘴?” “哥!” “好了好了。”萧晨连忙开了口,“既然都说是玩闹了,不知是何玩法啊?” “陛下别听她胡闹,她被母后宠坏了,越发不知天高地厚,没个样子。” 萧晨一笑,“无妨。” “既然陛下同意,那我可就说了。”宁槿儿站了起来,“由双方各出三人,轮流比武,哪方输了,便就要留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我们宁朝的玩法,谁输了,便要留下一只胳膊或者一条腿,最不济也要留下一截手指。”说完,她朝众人看去,“就是不知道,北朝的各位敢不敢了。” “这……” “这不是胡闹吗?” “今天是陛下的生辰,是陛下的万寿节,这般血腥,实在太出格了。” “是啊,这宁朝的公主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没有规矩体统。” 众人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了起来。 “安平,还不退下。”宁承斥道。 “我不退,是陛下要问的。” “胡闹,宁朝能跟北朝一样吗?还不坐下。” “我不坐。再说,怎么就不一样了,不都是人吗?我们宁朝玩得起,他们北朝为何玩不起。” “住口。” “我不……” “你……” 看着两人一来一往,萧晨笑了笑,“朕还没说话呢,怎么肃王和公主倒先吵起来了。” “是宁承失仪了。” 萧晨朝宁槿儿看去,“既然公主想玩,朕哪能扫兴呢!不知公主是选了哪三个人呢?” 宁槿儿高傲一笑,然后拍了拍手,立即有三人从殿外走了进来。 只见走在最左边的形似孩童,腰间挂着一把精美的匕首;中间的威猛高大,状如牛;最右边的是一个年轻的瘦子,怀抱着一把剑,这三人,当真各有特色,叫人一见便难以忘怀。 宁槿儿笑了笑,“这就是我的三个人。不知,陛下的人是哪三个。” 还未等萧晨开口,孟之锦和陈若文便同时站了起来,“陛下,这么好玩的事,一定要算我一个啊。”孟之锦懒洋洋道。 萧晨一笑,“那就去玩玩吧。” “还有最后一个呢?”宁槿儿问道。 “我来。”段素站了出来。 “是你?”宁槿儿朝她站的地方看了看,“怪不得那么嚣张。” “公主也不逞多让啊!”曲书澜突然幽幽开了口。 打架他不会,可嘴上功夫他可不能让别人占到便宜。 宁槿儿朝他看了一眼,“北朝的儿郎就是这样对姑娘的吗?况且我还是客。” “我们北朝男子主张人人平等,可不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那一套。看不顺眼的,两人打上一架都可,就是没有因为你是女子,我就要相让的道理。” “野蛮。” “这可不是野蛮。想来公主如那温房的娇花,不如我们北朝女子潇洒,你看,”他朝段素看去,“在我们北朝,只要有能力,女子也可上殿任职呢。” 宁槿儿看了段素一眼,有些羡慕又有些恼火。 “好了。”萧晨一笑,“书澜你少说两句。”他朝宁槿儿看去,“既然人数都齐了,不如开始吧,公主觉得呢?” 宁槿儿转身朝中间的那健壮如牛的男子看去,“你先上。” “是。” 他立即站了出来,朝三人一一看去,“你们谁和我打?” “我来。”孟之锦走了出来,一双桃花眼笑眯眯的看着他,“还请阁下赐教。” “少说废话,看招。”那人立即朝他攻了过来。 此人赤手空拳,但是力气极大,要是被他拳头打到,非得吐血不可。 孟之锦连忙闪过,来了个以柔克刚。 他双手接过他的拳头,借力打力,立即把他逼退了十步远。 “无用。”宁槿儿怒道。 那人听着,内心一急,又立刻握拳朝孟之锦攻来。 第七十五章比武 孟之锦依然轻轻一躲,然后抓过他的拳头借力往前面一带,那人不防,下盘慢慢有些不稳。 孟之锦抓住机会,一个扫腿扫去,那人立即被扫翻在地,他刚想起来,孟之锦一个抬腿从天而降,踩在他心口上,疼的他龇牙咧嘴。 曲书澜看着,哈哈一笑,“看着力大无穷,原来是个软脚虾。” “没用的东西,还不快滚下去。”宁槿儿怒斥着他。 孟之锦抬开脚,那人立即灰头土脸的走了下去。 “你去。”宁槿儿朝那身似孩童的人看去。 “是。” 陈若文朝他身量看了看,有些拿不定主意,就算赢了,到时候传出去,怕是对北朝的声誉有损。 “我来。”这时,段素淡淡开了口,她朝那孩童模样的人看去,“我是姑娘,这局不管是赢了还是输了,都没有大碍。”说完,她朝他腰间的匕首看去,“你的武器?” 那人点了点头。 段素一笑,把袖中的长剑抽了出来,“如此,我也用匕首吧。” 一旁的内侍立即为她送来一把匕首,段素拿在手上掂了掂,然后朝那人道,“请!” 那人冷冷一笑,脸上的狰狞全然不似一个孩童,孟之锦看了看,心内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个恐怕才是她的杀手锏。” 一旁的陈若文立即赞同,“很有可能。” 孟之锦皱着眉头,朝段素看去,“不知她换了匕首,趁不趁手。” “段姑娘的武功我见过一回,深不可测。” “可是,他身上有伤……” 陈若文也皱了皱眉,“如此,当真不可预料了。” 两人皆是近距离攻击,那人身形矮小,身体灵活的像泥鳅,好几次段素都快要打落他手中的匕首了,可皆被他几个打转滑了过去。 段素一边看着,这人的身法有些不同寻常,功夫不说有多高,但是极为难缠,他心思缜密,有好几次借着滑过去的机会,还能反手朝她攻来。化被动为主动。 这样缠着有了半刻时辰的时间,段素慢慢有些恼火了起来,当下提气往上一跃,然后举手便朝那人刺去,那人反应非常快,立即往旁边一扑,刚好躲过她的一击,接着一个鲤鱼打挺迅速站起来,段素左手立即拍来一掌,哪知他弓着身子在她掌下滑了一圈,便轻而易举的散了她的掌力。 段素迅速抬腿向他扫去,那人又一翻身,几个跟头翻下来,人已离了她的攻击范围。 “这人怎么像个泥鳅似的。”曲书澜嘟囔了一句。 段素眼神暗了暗,和我比快是吧,她心里立即来了主意。 只见她稍一运力,匕首便断成了四节,然后往空中轻轻一抛,她一个优美的转身,立即接过那四节断匕,然后运力迅速朝那人射去。 她暗暗一笑,老娘我玩绣花针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 在众人都以为她只是甩出暗器时,却只见她身影一闪,人已跟在那四节断匕后面,速度快的仿佛一闪而过。 那人迅速打落断匕,却在刚刚准备再次躲开她的攻击的时候,段素已经如鬼魅一般闪到了他眼前,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嘴边还挂着一抹笑意,“你既然这么能跑,那不知我把你腿打断之后,你还跑不跑得了。” 什么?他一惊。 就在他还来不及考虑时,只见眼前又是黑影一闪,接着两股剧痛传来,“啊……”他痛苦的跪了下去。 她竟然,竟然把他腿打断了…… “你……”他双眼血红的盯着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段素丢下手中的椅子腿,微笑的朝他看去,“一个废人,如何不放过我?” “陛下,她竟然把阿三的腿打断了,您一定要惩罚他。”宁槿儿站了出来,怒道。 “公主,这比武刀剑无眼的,有一次两次的误伤实属正常。”段素笑道,“再者,您刚刚也说了,输了便要留下一样东西,现在三场我们已经赢了两场,我提前要点战利品,也未尝不可不是。” “你……”宁槿儿怒视着她,“蛇蝎毒女。” “公主。”萧晨沉沉开了口,“朕认为她说得没错,不知公主有何异议?” “我……” “还不快退下。”宁承站起身,狠狠地瞪了她两眼,“宁朝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宁槿儿委屈的走到自己座位旁,她暗暗朝段素看去,死女人,总有一天,我要砍断你双手双脚,然后再把你泡进酒里,让你尝尝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 “陛下见笑了,我这个妹妹就是爱胡闹,不过本性不坏,没有恶意的,还请陛下明鉴。” 萧晨笑了笑,“都是姑娘家的拌嘴,算不得什么。” “多谢陛下。只是……”他朝场上看了看,“眼下这位公子和这位小姐两场皆胜,依我看就不用再比了。再者我们这边也有人受到了惩罚,不如这事就此揭过,陛下您看如何。” “当然可以。本就是公主孩子心性,爱玩,你们远来是客,我们也只好陪着玩玩了。” “是。陛下宽宏大量,当真是北朝之福。” 宁承施了一礼,然后坐回了位子上。 段素刚准备离开,却见孟之锦突然走了过来,“你还好吗?伤怎么样?” “没事。”说完,便回了殿上,站到了萧晨旁边。 殿中的秦浮桑朝两人看去,眼神微微动了动。 萧晨看了看殿外的天色,一旁的赵内侍立即走上前来,“陛下,娘娘那边的晚宴已经安排好了。” 萧晨了然,朝众人看去,“为各位远道而来的使臣安排的晚宴已经准备好,北朝的菜系口味有些辛辣,还请各位品尝一二。” “多谢陛下。”众人施了施礼。 段素跟着萧晨来到了芬芳殿。 一身华服的陈若华早已在那等候,待看见萧晨后,微笑着走了过来,“也不知臣妾的安排,合不合他们的心意。” 萧晨四处看了看,无不大气精美,显然是用了心思的,“他们喜不喜欢朕不知道,可朕非常喜欢。” 陈若华微微一笑,“如此,便好。” 待众人落座后,立即有穿着精致的舞姬前来献舞。 丝竹声乐渐渐响起,舞姬伸展衣袖,如九天仙女般,翩翩起舞。 “这是新排的,陛下觉得如何?”陈若华问道。 “甚好。” “我看不过一般一般。”宁槿儿突然开口道。 “哦?难不成公主竟是舞艺大家?”曲书澜道。 “我们宁朝有一个名动四方的舞姬,跳得不知比她们好多少。” “那怎么我们北朝从未听说过?要真有名怎么不像秦家的两位公子,各国皆知呢。” 第七十六章宴会 “那肯定是你孤陋寡闻。” “我一个人孤陋寡闻说得过去,可这满殿的人都未听说过!由此看来,肯定也不过尔尔。” “你胡说。” 曲书澜一笑,不再接话。 哪知她又道,“舞姬虽然我没有带来,可是带来了一位琴师,他弹的琴,绕梁三日不绝。” “是吗?那曲某可就要领教领教了。” 萧晨挥了挥手,那群舞姬立即退了下去,“听公主这样说,朕也倒来了兴致。” 宁槿儿一笑,再次拍了拍手,不一会,便有一身穿素衣,背着一把琴,长得十分清秀儒雅的男子走了进来。 “琴师千陌见过陛下。” “无需多礼。”萧晨一笑,“听公主说,你的琴艺十分了得,今日可否为我们弹奏一曲?” “自然。” 这时,立即有内侍搬来了琴桌和凳子,千陌解下琴带,把琴放在了琴桌上。 他修长的手指轻扬,立即一阵悦耳的琴音响起,“千陌弹奏一曲“望月”,还请陛下和诸位鉴赏。” 他一抬手,曲书澜便知道他功力醇厚,定是弹了多年的。 一曲望月自他指尖缓缓流出,琴音和雅、清淡,让人一听便不由得走入意境中。 而弹的人仿佛达到了琴境合一的境界,观琴音,便可知这人的心思境界,不是他这等俗人可以理解的。 一曲望月完毕,众人还沉浸在他的琴音中久久不能自拔。 “果然好曲,好技艺,当得起大家二字。”萧晨赞赏道。 千陌缓缓站起来,态度不卑不亢,“谢陛下赞誉。” “怎么样?我就说他不错吧?”宁槿儿骄傲的朝曲书澜看去,“你会吗?” “曲某技艺粗陋,不敢班门弄釜。” “切,不会就不会,大方承认就是了,干嘛还找套说辞。” 曲书澜笑而未语。 “书澜!”萧晨朝他看去,“朕记得你琴艺还不错,今日难得有兴致,你也弹奏一曲吧,朕也许久未听见你弹琴了。” “是。” 话音一落,立即有内侍搬来古琴和琴桌,曲书澜看了看,然后径直走了过去,试了试音色,然后道,“如此,书澜就献丑了。” 他的手指缓缓抬起,一曲悠扬中又带着隐隐志向和抱负的调子缓缓袭来。 他的技法固然没有千陌好,但其中引起的共鸣是谁也比不上的,男儿志在四方,听着不知不觉间热血澎湃,慷慨激昂。 千陌的眼神暗了暗,开始重新审视眼前这位身着淡绿衣衫,看似文弱的男子。 随着最后一个尾音弹出,一曲已毕。 曲书澜笑着看了看众人,“书澜班门弄斧,实在惭愧。” “不。”一声清淡的声音响起,曲书澜看去,正是千陌。 “你弹得比我好。” “胡说。”宁槿儿怒道,“明明就是你弹的比他好。” “我的“望月”比不上“忆家国”,是我太儿女情长了。”他朝曲书澜看去,“公子志向高远,心胸宽阔,千陌自愧不如。” “哪里。”曲书澜一笑,“是我才疏学浅才是。” “琴艺最重要的是心境,纵然技法再厉害又如何?是我狭隘了。今日听公子一曲,使千陌茅塞顿开。”说着,便朝他施了一礼,“多谢!” “不敢当。”曲书澜连忙扶着了他的胳膊,“千公子客气了。” “你们什么意思?”宁槿儿怒气冲冲的看着两人。 “公主。”千陌看向她,“我还有事,先行告辞。”说完,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淡然的离开了。 曲书澜一笑,“倒是个性情中人。” “你笑什么笑?”宁槿儿瞪着他,“不过就是投机取巧而已。” “既然公主懂得多,那不如请公主也来一曲?”曲书澜看着他。 “你……”宁槿儿有些恼怒,要是她会,还带什么清高的千陌?早就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了。 “公主不会?”曲书澜依然不依不饶。 “我会不会关你什么事?” “不会吧!”曲书澜仿佛听见了什么奇闻,“堂堂公主竟然不善琴艺?要知道,在我们北朝,最普通的女子也会一二曲呢。” “你敢嘲讽我?”宁槿儿瞪着他。 “没有没有。”曲书澜连忙摇头,“我怎么敢嘲讽公主,不过就是陈述事实而已。” “你……”宁槿儿气得脸面通红,想她在宁朝何时受过这等气,当下越想越觉得堵的慌,偏偏这无赖还一副似嘲似讽的模样,暗恨恼怒之下,一鞭便朝对面甩了过去。 宁槿儿冷冷一笑,看你还敢嘲讽我。 众人看着那如毒蛇一般的鞭子快速朝曲书澜挥去,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打在身上还得了? 眼看着鞭子离曲书澜只有一寸的距离,宁槿儿暗暗冷笑,突然眼前白影一闪,如毒蛇般的鞭子已经被握在了手中。 宁槿儿看着他,只见他头发半束,一身白袍,正是比武时站出来过的人。 “你……” “公主是想殴打我朝官员吗?” “是他先言语冒犯我的。” “言语冒犯自有陛下圣裁,还轮不到公主滥用私行。” “你……”宁槿儿看着他,“北朝男子都是这么没风度吗?都喜欢为难女子?” “是不是为难,大家心里清楚。” “你……” “安平……”一旁始终未言的宁承突然开了口,“快回来坐下。” 低沉的声音让宁槿儿的脖子下意识的缩了缩,“哦……” 她小心翼翼的走到宁承旁边,慢慢坐了下去。 “妹妹无礼,让诸位见笑了。” 萧晨微微一笑,“公主活泼直率,朕倒觉得有意思的很。” “陛下说笑了。北朝人才济济,个个武艺高强、能言会道,待宁承回去说给父皇听,父皇定要羡慕了。” “哪里。”说着,他朝他身后的宁槿儿看去,“宁皇才让朕羡慕呢,教出来的公主这般活泼可爱。” 宁承眼神凝了凝,“这趟北朝之行让宁承获益匪浅,当真不虚此行啊。” “如此,便好。” 亥时一刻,暗潮汹涌的宴会终于结束,众大臣皆暗暗舒了口气,纷纷连忙上了自家马车,绝尘而去。 “今日谢谢若文兄啦。”曲书澜拍了拍陈若文的肩膀。 “曲兄客气。” “有时间去我府上做客,或者再把之锦和段素叫上,我们再痛痛快快的醉上一回。” 陈若文笑了笑,“好。” “如此那便说定了啊!” “好。” “那我就先回府了。” “曲兄慢行。” 第七十七章思念某人 陈若文也准备离开,却在经过假山时,被人拦了下来。 看着眼前的身影,他有惊喜也有诧异。 “刚刚在殿上,你不该出头。” 听着她的质问,一时之间他不知该做何表情,他脑中有些混乱,“什么意思?” “曲书澜是陛下的心腹,自小一起长大,刚刚的情况,以他们之间的情分,陛下不会坐视不理。” “那又怎样?你难道让我看着曲兄被打吗?” “曲兄?”陈若华笑了笑,“你们这么快就称兄道弟了?” “什么意思?” “哥哥,我告诉你,曲书澜可绝不是一个单纯的人。他能一直待在陛下身边,靠的绝对不是一起长大的情分而已。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别让他发现你的秘密,不然,毁的不只你一个。” 陈若文愣愣的看着她,似是第一次认识,“你变了……” 陈若华一笑,“要想在这后宫活下去,单纯可行不通。妹妹话已至此,哥哥保重。”说完,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一种无力感慢慢爬上他的心头,“如果能回到过去,该多好……” 曲书澜刚出宫门,便被人从后面一把邀住了肩膀。 他不看都知道是谁,“终于想起我了?” 孟之锦一笑,“怎么了?被一鞭子吓到语无伦次了?” “众目睽睽之下,我被一女子用鞭子要挟,你这个兄弟当得不称职啊。” 孟之锦摊了摊手,“我离得远啊。再说,我都看见若文兄动了,我自然就不必出手了。” “你说得好听。我明明看见你在瞟段素。” “哪有。”孟之锦把手从他肩上放了下来。 曲书澜看着他,“有没有你心里清楚。” 孟之锦低头,有些沉默。 曲书澜暗暗叹了叹,“算了,不说这个了。关于肃王和那安平公主,你有什么看法。” “摆明来者不善呗。” “那你觉得这是宁皇的态度吗?” “这就不好说了。宁皇病了两年,现在朝政都被皇后把持着,难保不是她的意思。” 曲书澜皱眉,“可他到底大权在握三十多年,怎么可能短短几年就被一个女人算计得如傀儡一般?” “那按你所说,他韬光养晦是为了一举肃清皇后一党?” “很有可能。” “那皇后不可能猜不出啊,如果她明知如此,为何还让她一双儿女如此高调?” 曲书澜摇了摇头,“这就不知道了。先看看吧,总归人在我们北朝,他能掀起多大风浪。” 驿站 “气死我了,这北朝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能人,你斗不过的人。”宁承瞥了她一眼,“来得时候母后就交代了,让你少耍公主脾气,你倒好,一个接一个的得罪。今日威风耍够了?” “哥!我已经够憋屈了,你还说我。” “你还有脸说憋屈?你看看自己干的好事,阿三腿断了,你如何挽回自己的错误和损失?” “都是那个段素。”宁槿儿心内暗恨,“她出手太狠了。” “要不是你逞强开这个头,阿三双腿能断?” “她伤了阿三,害我丢了那么大的脸面,我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你还没闹够?你是想把母后的心腹都赔掉吗?” “哥!我没有!” “安平,我告诉你,你最好给我老实待在这,安安静静的完成自己的任务,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看着他阴狠的样子,宁槿儿有些害怕,“你可是我哥啊,天底下有哥哥这样威胁自己的妹妹吗?” 宁承冷冷一笑,“皇家人里没有兄妹,你该庆幸自己是个女子,是个公主,不然,你以为我会让你长到成年?” 宁槿儿有些发寒,“我可是你的亲妹妹,我们是一个母亲生的。” “那又如何?就算是亲生父亲挡了我的路,也只有死路一条。” “你太可怕了。”宁槿儿看着他,“就像母后一样可怕。” “你敢议论母后?要不是她在前方浴血厮杀,你以为你能平平安安的当你的安平公主?我的好妹妹,你别天真了好吗?”宁承看着她,仿佛看着芸芸众生中一只可怜又可悲的蚂蚁,“你的任务,还记得吗?” “记……记得” “那就好。据母后的消息,曲书澜和孟之锦二人都不合适,唯一合适的只有陈若文。” “陈若文?”宁槿儿皱了皱眉,“陈若文是谁?” “接你鞭子的那个。” “他?”一身白袍,咄咄逼人的模样慢慢浮现在她脑海。 长得倒还不错,就是脾气好像不太好。 “刚好你今日和他有交集,等计划实施的时候也好有说辞。” “那就辛苦哥哥了。” 临走时,宁承冷冷瞟了她一眼,“你最好安静一点,要是搞砸了母后的计划,看我怎么收拾你。” “是,妹妹谨记哥哥的教训。” 看着紫色身影慢慢离开,宁槿儿顿时变了脸色,“哼,一个个的都跟我过不去,看我好欺负是吧?段素,你伤了阿三,害我被人耻笑,第一个,我就拿你开刀。” 院子 一身红衣的段素坐于窗前,看着窗外的那颗月桂树,转眼已过去三月,天气渐渐寒冷,不知他怎么样了…… “主子。”阿阙推门走了进来,“果然如您所料,院子周围已经出现了陌生人。” 段素眼神动了动,“放他们点消息,这样也好跟他们主子交代。” 阿阙一笑,“明白。” 说完,一阵寒风扑面而来,阿阙赶紧关了窗,“主子,天气渐渐转凉了,您早点去床上歇着吧。别费心熬神了。” 段素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嗯。” “也不知道秦公子找到天星草了没有,这都三个月了,应当快有消息了。” “时候不早了,去休息吧。”段素道。 阿阙点点头,“好。” 第二天,段素刚到议政殿门口,便听见了萧晨的怒声。 段素皱了皱眉,“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赵内侍往四周看了看,然后才小声道,“宁朝肃王为安平公主招驸马呢。” “驸马?谁?” “陈若文陈大人?” 段素一听,眉目一跳,接着面露嘲讽,“这当真有意思。” “也不知这安平公主怎么想的。这一大早可把陛下气得够呛。” “他们既然想玩,就陪他玩到底。”段素一笑,推门走了进去。 “陛下何必生气。” 萧晨抬眼看向她,怒极反笑,“他们当真开得下口。” “陈大人想必是他们千挑万选的人物,为了扰乱朝政,他们有什么开不了口的。” 萧晨一笑,“难为他们调查得如此仔细。陈卿任职卫尉寺,又有当后妃的妹妹,当真是离间计的好人选。” “说不定还会有什么通敌叛国,前臣后妃勾结,外戚专政,谋权篡位的把戏呢。” “他们倒写的一出好话本。” 第七十八章计谋 “据我的人传回来的消息,宁承和宁槿儿可是面和心不和,不如,我们来个反间计?” 萧晨笑了笑,“就是不知道陈卿配不配和。终身大事,我也不好下明旨。” “那让娘娘去劝劝。娘娘是他亲妹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陈大人定然同意。” 萧晨想了想,“也好。” 沁竹殿 “什么?安平公主想招哥哥为驸马?” 看着她反应如此大,萧晨有些讶异。 “您还想让臣妾去劝劝哥哥,让他同意?” 萧晨点了点头。 “为什么?”陈若华不解,“她可是宁朝的公主,竟然想招北朝卫尉寺寺卿为驸马,您不觉得很可疑吗?如果哥哥答应了,满朝大臣该怎么想?天下人该怎么想?哥哥要如何自处?” 萧晨眼神深了深,“从前倒看不出婉妃还会分析局势。” “陛下。”陈若华急道,“如果哥哥真成了驸马,他要怎么面对两国人啊。北朝的人不会再相信他,宁朝的人更不用说了,更何况臣妾还是他妹妹,这更加说不清了。说不定……说不定到时候叛国、谋权的罪名都说的出来。陛下,您要三思啊。” “朕明白。可是,肃王深切的表达了安平公主对陈卿的爱意,他愿以这桩婚事,达成两国和平,这不是很好吗?” “陛下!这很可疑,您该再仔细想想……” 萧晨看着她,“怎么?婉妃是想说朕糊涂了?”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以一桩婚事,促使两国和平,这有什么不好?婉妃为何不愿?” “臣妾没有不愿。只是,他们突然说要招驸马,这件事很可疑,应该查清楚一些。” “你是说朕的决定太过草率?” “不是……臣妾没有这个意思……” “那婉妃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若华看向萧晨,“您当真考虑好了吗?” “自然。” “好……”陈若华无力的坐了下来,“如果陛下当真考虑好了,那臣妾明日便告诉哥哥。” “如此,便辛苦婉妃了。” 段素刚回到院子,便看见了站于门外的秦浮桑,她脚步顿了顿,“你……找秦浮景?” 秦浮桑笑了笑,“是啊!昨天一直没机会问你,好不容易等宴会散了却又太晚。我猜你这个时辰会从宫里出来,特意在此等候。” “他不在这。” 秦浮桑面露不解,“怎么会?浮景不是特地来找你的吗?” “他去雪祁山为我找药了。” “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段素点了点头,“旧伤。大夫说雪祁山的天星草可以治疗我的旧疾,所以……他去寻了。” “去多久了?” “三个月了。” “三个月?雪祁山在什么地方?” “极北之地。” “他一个人吗?” 段素摇了摇头,“不是。” 秦浮桑神色有些隐忧。 段素看了看,“你放心,我保证他不会有事。” 秦浮桑一笑,“我倒不是担心他的安全,浮景的武功尽得祖父真传,这世上还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他朝段素看去,“我担心的是他为了姑娘不惜一切,到最后是否有他想要的结果。如果没有,他该当如何?” 说到这他无奈一笑,“我这个弟弟啊!不动心则已,一动心便是倾尽所有,付出全部。” “我知道!他很好……真的很好……” “那你喜欢他吗?” 段素摇了摇头,“对我来说,喜欢与不喜欢,也没有多大意义了……” “姑娘何意?” “我只有两年的时间了……” “什么意思?” “我的旧疾。我还能看着这个世界的时间,只剩下两年了。” 秦浮桑皱了皱眉,有些疑惑,“什么旧疾,这么严重?” 段素朝路旁看了看,“我们进去说吧。” “好。” 两人走进院子,慢慢来到了秦浮景的房间,坐下后,段素道,“你是他哥哥,我不会瞒你。我的旧疾是因为我练了“缥缈决”所致。” “缥缈决?”秦浮桑不解,“这是什么武功?” “青衣门的秘密内功。只有练成缥缈决,才可以成为青衣门门主。” “青衣门?” “对。青衣门专为北朝皇帝效命,只听命皇帝一人。从北朝先祖建立北朝起,便同时秘密的建立了青衣门,专门为他秘密处决一些不听话的人。” “那……练缥缈决为何会落下旧疾呢?” 段素一笑,“缥缈决非常难练,要从小开始练习,而且对所练之人的要求非常高。我和师父皆是过了年龄才开始练的,而且资质都不高,为了练成缥缈决,便用特制的药水整日浸泡身体,直到全身骨骼变软,才能慢慢练习。可是全部练成需要十年,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于是按照师父的办法,在每日浸泡的药水里加了蝎子草力求速成。后来我只用五年的时间便练成了缥缈决,师父开始慢慢引领我往门主这条路上走。可速成带来的后果,非常严重,我用药激发出了我身体里的所有潜能,后果便是短命,如我师父一样。” 秦浮桑听完,久久不能言语,他知道,她想速成更多的是为了回到南朝为她父母报仇,报完仇之后,心事已了,死于不死对她来说已经无所谓。可偏偏在这个时间里,浮景却喜欢上了她。 “天星草不是能治好你吗?” “谁知道呢?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吧。” “如果你的旧疾能痊愈,你会喜欢浮景吗?” 段素垂眸,我能喜欢她吗?即使我痊愈了,我依然是段素啊,是杀了那么多人的段素,是臭名昭著的段素,我能不顾一切的喜欢他吗? “你在犹豫吗?”秦浮桑看着她。 “我不能喜欢他。”段素抬头看向他。 “为什么?”秦浮桑皱了皱眉,“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因为他是秦浮景,我是段素。” 秦浮桑低下头去,“我明白了。”他慢慢看向远方,“如果这世上所有一切能用颜色代替,那么浮景便是代表光明的白色,而你就是代表杀戮和黑暗的黑色。光明和黑暗,确实无法想象在一起会发生什么。” “所以,我不能喜欢他。” “你是不能喜欢,还是不喜欢?” “有何差别或者意义吗?”段素看着他,“总归不能和他在一起。” “你的顾虑我明白,浮景也明白。可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到了这里,便代表他不在乎这些,不在乎他是白色还是会变成黑色。” “我在乎。”段素起身,“等他回来,你便带他走吧。我这里人多眼杂,迟早有一天他的身份会大白于天下。和我沾上边之后所带来的恶名,到时候想甩都甩不掉了。” 第七十九章秦浮桑和段素 “你当真想清楚了?”秦浮桑看着她,“你知道吗?浮景只想给你带来光明,或者成为你的光明。这是他决定离开南朝的时候对我说的话。他说他很遗憾,遗憾不能早些遇见你,没有早点陪在你身边,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世上的人心和炎凉。” “浮景只想陪着你。你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或者给自己一个机会?” 段素转身朝他看去,“你是他兄长,也知道我是怎样一个人,如此,你也同意让他和我在一起吗?” “为何不同意?”秦浮桑看着她。 “我杀了你们先皇,杀了丞相。” “这和你与浮景是两码事,况且,陛下都已经把这件事揭过了。” “我的名声不好。” 秦浮桑皱眉,“这与你和浮景在不在一起有关系吗?” “我会坏了你们秦家的名声。” 秦浮桑一笑,“我们不在乎这些。我们秦家好不好不是别人说了就算的,我们问心无愧就行。” 段素眼眸微动,看向秦浮桑,只见他眼里一片清明,坦坦荡荡。 她转过身去,原来,是自己太害怕了…… “你不要怕。只要你选择了和浮景在一起,那么你便是我们秦家的人,我们会护着你。” 段素内心一动,眼睛忽然有些酸涩,她慌忙离开房间,在待下去,她怕她会承认,其实,她对秦浮景已经动了心…… “主子!你怎么从秦公子房间出来?”阿阙看着一脸异色的段素,不解的问道。 “没什么。秦浮景的兄长过来了,你去安排一下吧。” “秦公子的兄长?”阿阙有些惊讶,“他过来干嘛?” “别问了,去吧。” “哦。” 第二日,陈府 看着一身华服,被众人簇拥而来的陈若华,陈若文心里有些复杂,特别是上次她说了那番话后,再看见她,他总觉得她不是以前那个她了。 “娘娘过来何事?” “本宫有些话想同哥哥说。” “那便去正厅吧。”说着便要向前引路。 “哥哥。”陈若华叫住了他,“正厅怕是不方便。” 陈若文止住步子,转身看向她,“书房如何?” 陈若华一笑,“可以。” 待来到书房,陈若华挥退了所有人,包括她的贴身女官子衿。 “娘娘想说什么?”陈若文看着她。 “陛下让本宫过来给哥哥说媒。” “什么?”陈若文不解。 “肃王昨日觐见陛下,说他妹妹安平公主对哥哥一见钟情,想让哥哥做她驸马。陛下已经同意了,他怕哥哥拒绝,因此特意让本宫过来做说客,希望哥哥同意。” 一连串的消息说出来,惊得陈若文连连皱眉,等陈若华说完,他的眉头皱得已经可以打结了,“什么意思?”他有些愣怔,“你说安平公主想招我为驸马?陛下已经同意了?” “是的!”陈若华淡淡一笑。 “不行。”他立即站了起来,“我要立马进宫问清楚。” 陈若华立即向前拦住了他,“该问的不该问的,我都给你问清楚了。陛下心意已决,你只能同意。” “陛下知道如果我同意了,成了宁朝的驸马,后果会怎样吗?” “陛下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同意?” “陛下的心思,我猜不透。” “不行,我要去问清楚。”说着,便绕过她离开了书房。 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陈若华苦涩一笑,“你又能去问谁呢?接受命运吧,哥哥!” 曲书澜正和孟之锦在书房高谈论阔,忽听门一响,两人连忙朝门口看去,“若文兄?”曲书澜忙走了过去,“若文兄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说完,见他脸色不太好,又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一旁的孟之锦也连忙走了过来,看了看陈若文后,和曲书澜交换了一下神色。 “若文兄?”孟之锦看着他,“有难事你就说,我和曲兄一定帮忙。” “陛下让我和安平公主成亲。” 低沉的声音传来,这一句话让曲书澜和孟之锦两人大惊,“到底发生了何事?陛下为什么突然这样说,若文兄说清楚点。”曲书澜道。 “陛下让娘娘过来传的话,其余的我也不清楚。” “陛下不知道你个安平公主成亲之后的后果吗?”孟之锦皱眉。 “娘娘说,陛下知道。” “那这就奇怪了。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这样做呢?” “我不知道。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若文兄,你先别着急。”曲书澜道,“陛下不是糊涂的人。既然陛下清楚后果,但他还是让你和公主成婚,那只有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孟之锦问道。 “这是一个计划。至于什么计划如何实施,我现在还不清楚,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是针对宁朝的一个计划。你们也知道,宁朝皇帝已经被架空,现在是皇后当政,据消息说,这个皇后心性残暴,根本不会按照宁皇先前力求和平的路子来管理,她有很大的野心。照陛下目前的所作所为来看,这个宁朝皇后第一个对付的便是我们北朝。所以,很有可能陛下让若文兄与公主成婚,是一个针对宁朝的陷阱。”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孟之锦道,“既然如此,陛下为何不明说呢?” “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份危险。况且若文兄为人正直,要是演得不像,岂非让计划败露。” 孟之锦点点头,“如此,还真的极有可能就是这样。”他朝陈若文看去,“若文兄觉得呢?” 陈若文朝曲书澜看去,那日婉妃的话重上心头,“若是如此,我陈若文定当不负陛下。” “好了。”曲书澜一笑,“若是你还不放心,我们可以去段素那坐坐。” “什么意思?”孟之锦不解,“关她何事?” “你急什么?”曲书澜看向他,“我的意思是,段姑娘是陛下的心腹,有什么事她肯定知道。” “你不也是陛下的心腹吗?” 曲书澜白了他一眼,“反正你去不去吧。总归这事我有预感,段素肯定知道。” “去。” “去就不要那么多废话。” “可是,这个时辰她应该在宫里。” “没有。”曲书澜摇了摇头,“她今天没去,请假了。” “你怎么知道?” “宫里的人说的。”说完,就向前走去,“走吧,走吧。” 第八十章陈若文同意成婚 三人来到院子,阿阙朝他们看去,“找我主子?” “是啊!段姑娘在吗?”曲书澜道。 “在。你们去前院等着。” “好。” 三人立马来到了前院,路线熟悉的已经不需要人带。 “你们找我何事?”一身红裙的段素自门外走了进来。 孟之锦眼神微动。 “额……陛下是不是打算收拾宁朝的那两个人?”曲书澜开门见山。 “曲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段素看向他。 “你别装不知道。你整日跟在陛下身边,陛下什么想法,你肯定明白。” “你是说让陈大人和安平公主成婚一事?” “我就知道,你肯定知道这事。怎么样,这事是不是陛下挖的一个坑?” “曲大人为何这样想?” 曲书澜沉思了一下,“以我对陛下的了解,他绝对不可能下这么莫名其妙的旨意。” “是不是坑我不知道。”段素一笑,“不过,陈大人最好按照陛下给的路走。”她朝陈若文看去,“安平公主明艳动人,娇俏可爱,陈大人一定会喜欢的。” “我明白了。”陈若文看着她,“既然是陛下的旨意,臣定当遵守。”说完,便转身出了门。 段素回过视线,朝曲书澜和孟之锦看去,“二位大人还有何事?” “没了,没了。”曲书澜拉过一旁的孟之锦,“走吧,走吧。” 两人刚出门,便看见了一身黑色劲装的阿阙,“你们这么快就聊完了?” 曲书澜点点头,“是啊!”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子,“这个送给你。” 阿阙好奇接过,“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阿阙慢慢打开木盒,只见里面静静躺着一支精美的玉簪子,她抬头朝曲书澜看去,“送我的?” “当然。” 阿阙把那簪子拿出来看了看,“可是我平时不戴这些东西。”说完,把那簪子放回了木盒,准备还给曲书澜。 看着她又递了回来,曲书澜急道,“我曲书澜送出去的东西岂有再拿回来的理?如果你平日不戴,那就放着吧。” “那不是浪费吗?我平日真的不戴这些,而且不只我,我们整个院子里的姑娘都不喜这些,你认识我主子时间不短了吧?你有见过她戴过这些累赘的东西吗?” “累赘?”曲书澜睁大了眼睛,“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女子把这些精美首饰说成累赘的。” “可不就是累赘吗?”阿阙把木盒塞回了他怀里,“我们平日舞刀弄枪的,这些东西戴在头上叮叮当当的响,分神不说,搞不好还会掉了一地,那你说掉在地上后我们是捡还是不捡呢?捡吧可能就是生死一线间,不捡吧,久而久之别人还以为我们是搞慈善的,杀了人还倒贴安葬费,这就是有金山银山,我们也玩不起啊。” “似乎有点道理。”曲书澜认同道,“那你喜欢什么?” “我什么都不缺,也没什么喜欢的。二位大人有这么闲吗?”她朝两人看去,“你们快些回去吧,我还有一大堆事要忙呢!” “什么事啊?”曲书澜问道。 “不能给你说。”阿阙看了他一眼,然后出了门。 “我怎么总感觉怪怪的。”曲书澜朝一旁的孟之锦看去,“你有感觉吗?” 孟之锦朝四周看了看,“今日这院里是比往日松散一些。” “对吧,你也感觉出来了。”曲书澜有些疑惑,“这不像段素的作风啊!往日这院里防守的堪比皇宫,今日这是什么回事?难道都休息了?” “怎么可能。她不是这样大意的人。”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故意为之。”孟之锦嘴角微翘,“看来,她和陛下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计划。” “既然如此,我们就只管看戏喽!” 说完,两人相识一笑。 陈若文回到了府里,看着陈若华还没走他有些意外,“娘娘怎么还不回宫里。” “不等哥哥回来,本宫怎么放心回去。”陈若华看着他,“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陈若文看着他,“如娘娘所愿,我会与安平公主成婚。” 陈若华眉头微蹙,“什么叫如我所愿?我不过是替陛下传话而已。” “我与娘娘自小一起长大,我很明白,如果你不愿,陛下不会强求你。” 陈若华眼眸闪了闪,“你倒真了解我。对!”她定定的看着他,“我被陛下说服了。现在想来,你的确和公主配的很。” “既然娘娘觉得配,那定当是配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表情?我没有逼你,你要是不愿大可和陛下说去。” “不必了。”陈若文转过身,“我已经决定好了。”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陈若华努力把心中一股怒火逼了回去。 子衿进来刚好看见在平复心情的陈若华,她有些诧异,从来不表露情绪的娘娘今日竟然生气了?她朝远去的陈若文看了看,难道又和大人吵架了? “娘娘,您还好吗?”她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回宫。” “是。” 第二日,萧晨便单独接见了肃王宁承。 “朕替公主转达了她的爱慕之情,哪知,陈爱卿对公主也是欢喜不已。如此看来,陈爱卿与公主倒也是天作之合了。”萧晨笑道。 “如此,甚好。”宁承微微一笑。 “只是,到底是一国公主出嫁,贵国的礼仪朕也不甚清楚,不知是否要与贵国皇上与皇后商量一二?” “不用了。”宁承道,“小王来时,母后已经交代好了一切,她本就有意要替安平择一位驸马,所以,一切按照北朝的风俗便好。” “这样的话……”萧晨思索了一会,“年前怕是时间来不及……” “陛下,年后的正月十二是个好日子,宜嫁娶。”一旁的赵内侍赶紧接道。 “正月十二……”萧晨考虑了一会,“可以。肃王觉得呢?” 宁承皱了皱眉,但还是道,“陛下觉得没问题,那便没问题。” “如此,大婚之日就定在正月十二吧!朕这便让人着手准备。” “多谢陛下。” 宁承刚回到驿馆,宁槿儿便急忙跑了出来,“怎么样?同意了吗?” “同意了。只是,婚礼定在了正月十二。” “那么晚?算算还有三个多月时间呢?” “现在也别无他法,要是提出异议,我怕他们就此作罢。” “好吧。”宁槿儿道,“那你说我们突然弄这出,他们会不会怀疑?” “当然。”宁承一笑,“他们又不是傻子。” 第八十一章偶遇芍药 “那哥哥为何还要继续下去?” “只要能和他们的卫尉寺寺卿扯上关系,怀疑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你们成婚了,接下来我就是轻轻泼上一点脏水,也有波涛汹涌的效果。” “哦……”宁槿儿慢慢低下头去。 宁承看了看,“妹妹放心。只要你乖乖的为母后做事,母后不会亏待你的。” “我知道……” 只是,这到底是我的终身大事啊!母后当真无所谓吗? “妹妹知道就好。”宁承看着她,“那个陈若文相貌不错,妹妹到时候可别真的喜欢上他了。要是搞砸了母后的计划,纵使你是她亲生的,她也一定不会放过你。” “不会的,哥哥放心。” 宁承瞧着她的神色沉默了一会,然后道,“我还有事,走了。” “好。” 宁槿儿刚准备进去,这时,却有人来报,“公主殿下。” 宁槿儿朝来人看去,“不是让你们日夜监视段素的府宅吗?” “启禀公主殿下,经过属下等连日来的监视,可以断定她宅子里的守卫不是很严。殿下要想我们悄无声息的进去,基本没问题。” “当真?”宁槿儿有些怀疑。 “是的。也许是这个段素自视甚高,所以宅子守卫不严。” 如此,倒也很有可能,“这样,等段素不在宅子里的时候,我们分两路,一路进院子,一路直接在外面解决她。”说到这,她冷冷一笑,“孤立无援,就算她武功再高,终究双拳难敌四手。” “是,公主殿下。” 院子 “主子,外面的人有动静了。” “如此,明日我便出门逛逛吧!”段素微微一笑。 阿阙有些不懂,“为何?不是来个瓮中捉鳖吗?” “我在这,她是不会进来的。那个宁槿儿虽然看着咋咋呼呼的,实则谨慎的很。她肯定想我在外面的时候分两路人马动手,让我孤立无援。” 阿阙点点头,“哦……我明白了……” 第二日,酉时 段素刚来到口福斋,便看见了一身青衫坐于窗边独自饮酒的孟之锦。 这时,他也刚好转过视线,见段素一身红裙站于门口,四目相对,他眼神不自然的动了动,然后僵硬的放下了酒杯。 段素笑着走了过去,“一个人?”她道,然后神色自然的坐了下来。 “嗯……” “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酒?和你形影不离的曲大人呢?”她边说着,边给自己倒了杯酒。 “他还有些公务没处理完。” “哦。” 段素夹了箸菜放进嘴里,然后喝了口酒,孟之锦看着她微微仰头,冬日的余晖照射在她脸上,形成一片暖色。 她不做表情时清秀的眉眼,此时被光芒一照,竟有些摄人心魄的美。 他眼神不自然的侧过去,表面平静,实则内心早已风起云涌。“” “孟大人怎么不吃了?”段素看着他。 “哦……”他连忙拿起筷子。 “是刚从宫里出来吗?怎么有空转到这了。” “突然想念这的酒了,所以过来坐坐。”说完,又喝了一杯。 孟之锦微微一笑,“难得看你空闲。” “偷得浮生半日闲。”她把杯子放下,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刚刚还是夕阳余晖呢,现在就变暗了。” 孟之锦转头看去,“冬日的天,总是暗得早一些。” 段素突然站起身,“去街上转转?” 孟之锦心头一跳,“好……” 两人慢慢走到街上,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街上灯火璀璨,热闹非凡。 “听说,秦公子去给你寻药了?”孟之锦忽然道。 段素点点头,“嗯。” “有了药,你的旧疾就会好吗?” “不知道,也许吧。” “段素……”他忽然停了下来,“你一定会没事的。” 段素微微一笑,“多谢。” 说完,她继续向前走去。 孟之锦看着她的背影,见她忽然在一摊贩面前停了下来。 他赶紧走上前去,“你喜欢兔子?” “小时候养过一只。” “那那只兔子呢?” “死了。”她声音突然沉了下来,“被烧死了。” “那我们再买一只。”他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段素摇了摇头,“不用了。”说完,转身出了摊贩。 孟之锦朝那懵懵懂懂的兔子看去,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最后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末了继续朝她走去。 街上人来人往,他心里有些乱,也没有注意,就在转身的那一瞬间,刚好迎面撞上一人。 肩膀上的疼痛,让他微微皱了皱眉。 远处的段素听见声响立即走了过来,“没事吧?” 孟之锦按着受伤的地方,抬眼朝来人看去,一瞬间,刚到嘴边的气焰仿佛突然被一瓢冷水浇灭。 “芍药?” 突然撞上她的女子,竟是芍药,顿时他内心一阵百感交集。 还以为今天是什么难得的好日子…… 芍药也没想到是他,一时之间有些懵。 孟之锦看了看她撞红的额角,“你没事吧?” 芍药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他旁边的段素,“是你?”她皱了皱眉。 段素一笑,“芍药姑娘,好久不见。” “你们认识?”孟之锦惊讶的看着两人。 “有过一面之缘。”段素道。 “是啊,一面之缘。不过,却让我印象深刻的很。” “多日不见,芍药姑娘风采依旧。” 芍药淡淡一笑,朝她旁边的孟之锦看去,“没被某些人伤心死,也算是一大幸事。” 孟之锦听着,颇有些尴尬。 说着,芍药朝两人看去,“如今,你们在一起?” 段素一笑,“芍药姑娘觉得呢?” “不像……”她将两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你们怎么看怎么不般配。” 孟之锦听着,暗暗皱眉,“为何?” “一个是处处留情的花花公子,一个是看着清秀实则却冷漠无情的神秘女子,你们两个一个如春日桃花,一个如传说中只生长在黄泉边上的红色彼岸,怎么都不可能长在一起去。”说完,她朝段素看去,“我这样形容,姑娘不生气吧?” “不会。”段素一笑,“你形容的很贴切。”说完,她看了看天色,“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孟之锦刚想追过去,却被芍药拦住了,“怎么我看着,你好像开始慢慢掉入情网了?” 孟之锦视线看向别处,“我没有……” 芍药一笑,“你骗得了我,可骗不了自己。还记得我当日的话吗?我会看着你一步步沉沦,爱而不得……” 说完,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