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片武侠大世界》 楔子、觉远 铛! 已经听惯了的寺内钟声终于响了起来,也提醒着李平安,卯时已到。 这是师父教他去见面,有事吩咐的时间。 他早就换好了僧衣,这明显是有人穿过的旧衣服,不过洗得很干净,甚至有些发白,还有晒过太阳的清香,等听到钟声一响,他就来到了外面的院子里,若是早一刻来,怕是会打扰到师父坐禅。 “平安……”刚一进来,没等李平安问候,院子中央正端坐于一方石台上的一个中年僧人连眼睛都没睁开就开口唤道。 他名觉远,这当然是法号,不过对于一个出家人来说,法号就是名字,而这个名字李平安前世就早已熟悉,甚至说连这张面孔他其实也是很熟的,他甚至见到过这张面孔以别的形象出现过的样子,只是从未想过,自己有天竟然会拜在他的门下。 不管心中念头如何,此时李平安还是十分恭敬地跪拜在地叫了一声:“师父!” 就算不提两人现在的师徒名分,光光那份救命之恩,李平安跪得也毫无心理压力。 “你来寺内已经多久了?” 李平安都不用去细想,就脱口而出:“已经一个月了……” 说到这里,自己都不禁有些恍然:是啊,不知不觉间已经一个多月了呢。 山中无日月! 虽然这寺内的日子过得很是单调,但光阴依然不留情面的更替向前,李平安只能在心里数着自己来到寺里、同时也是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 他当然并非此界中人,穿越重生这种事情虽然见惯不怪,但亲身经历毕竟是第一次,所以当初也是花了好长时间才接受并适应。 而在过去的这一个月里,他除了思考基本也是无事可做,毕竟刚来的这副身体就是一个受伤濒死的状态,只不过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这身体本身是已经死过一回的,若非如此他这个异时空的灵魂又怎么能够占据下来? 拥有一个土著的身体有着诸多的好处,尤其还是当你来到的世界是一个疑似古代的时候,若是没有土著的身体,那现代的发型和衣服恐怕都要费一番解释,更别说还有语言等问题。 对于李平安来说还好的是,他从前身那里继承下来的只有部分的记忆,本来是不太够用的,可是偏偏在当前的情况下,他这些记忆本身又是用不着的,这就可以省去他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这都是因为能够熟知那个“他”的亲朋都已经不在了。 毕竟刚刚一过来不仅“自己”受伤濒死,还是处于正在被家破人亡的状态中,甚至若非是这觉远的及时出现,他估计一来就要直接没了小命。 在烧杀抢掠的异族兵马面前,甚至连新的身体都还来不及熟悉、手别说缚鸡了连拔鸡毛恐怕都难的情况下,思维更是处于一片混乱中、还搞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这个时候还想要反抗求生?光靠自己,那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而在救下他之后,觉远也是好人做到底,虽然也是犹疑了几天,最终还是选择将他带回了这里,不仅给了他一个给予庇护的地方,也让他有了一个能够在养伤中充分度过穿越不应期的时间。 “你的伤势,都好了吧?” “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仅伤好了,李平安的心态也早已经调整过来。 “平安呐……”觉远说到这里,却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又说道:“我知道你现在仍然体弱,不过来到寺中,有些事情也没法全由我做主,所以哪怕你现在还没康复,也只能先做些事情了。” “师父说的哪里话,这一个月已经承蒙照顾,若还不做些事情偿还恩情,平安自己也会良心难安。” 李平安倒是很想说自己是真地已经痊愈了,这甚至是早些时候发生的事情,不过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来。 说来也是奇怪,新得的这个身体恢复能力着实惊人,他刚穿越的时候就能够感觉到身体的虚弱,几乎只剩下一口气吊在那里,心里还在哀叹自己难道要创造穿越一分钟就死的“奇迹”? 那个时候真是,哪怕没有死在那些异族人的刀下,他恐怕也活不长久了。 可是这一口气吊着吊着,居然慢慢地让他感觉越来越好,本来自己都以为那只不过是回光返照,就连觉远刚救下他的时候帮他看过,也只觉得自己输入真气后仅能帮他续命一点时间,却没有想到那一点真气下来,竟然又让他身体恢复了许多,从危险变成了濒危,而在被觉远带回寺内前的几天里,又从濒危慢慢好转,变成有恢复的希望了。 若非如此,就算觉远为人再好心,恐怕也是不敢随意往寺内领“死人”的吧。 而且大概是因为前身从前好歹是在大家族中的缘故,这身体补得底子非常好,恢复过来的李平安也感觉浑身都是力量,虽然可能还是未成年人级别的力量。 “嗯,”觉远点了点头,挤出一丝略显僵硬的笑容道:“那就好。君宝会和你一起,虽然他比你年纪小,但入寺时间更早,你有不懂地也可以去问他,或者到时候他做什么,你跟着照做就是了。” 觉远口中的“君宝”,当然就是那鼎鼎有名的张君宝,他未来还会有一个更有名的名字,叫做“张三疯(划掉)丰”。 觉远的脸呈现出那样的笑容有些惊悚,但是李平安也习惯了,这个师父什么都好,性情很平易近人人也很好,就是表情上,不管是笑起来还是表达善意都像是被强迫的一样,僵硬中甚至有些吓人。 或许是“坏人当惯了”的缘故? 看着师父那张前世今生都熟悉了的面孔,李平安内心不无恶意的猜想。 不过也就只心里想想,面上他还是很恭敬地行礼,说道:“是,师父。” “那就今天开始吧,你现在去找君宝。他现在应该在……额,算了,你出去自己去找他。” “是,弟子告退……” 第一章、君宝 出得门来,李平安不由吁了口气。 觉远平易近人,他当然也不会从这个师父身上感觉到什么压力,只是心里突然有些慨叹,与之前躺在床上养伤不同,自己到这个世界的生活,从这一刻才是真正的开始吧。 接下来,他当然是去找他的小师弟,也是唯一的师弟张君宝了。 李平安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寺庙,更准确说是一处叫做“少林寺”的寺庙。 对于李平安而言,不管是“少林寺”还是“觉远”,亦或者是那张君宝,不管是这寺庙还是这俩和尚,当然都是绝不会感觉到陌生的名字。 且不说影响深远受众甚广的武侠小说中,少林寺和觉远是一个频繁出现的门派和一个武功拔群只是因为种种原因并未在武林中闯出什么声名来的隐藏大佬,张君宝则是金系武侠中公认的武功天花板之一,在历史上少林也是自南北朝建立以后就逐渐兴盛起来的佛教圣地之一、觉远相对名弱一些但也是一个留下一笔的人物,而张君宝更是道教大师级人物。 当然了,究竟是历史上的那个少林寺和觉远、张君宝,还是武侠小说……抑或是影视剧中的少林寺和觉远、张君宝,这当然是个问题,毕竟在李平安穿越之前的那个年代,网上流传的各种版本的穿越,早已经从单纯的穿越古代,变成了无限流,还是各种形式的无限,包括综武世界——也就是许多武侠小说背景和人物乃至于事件杂糅起来形成的“新”世界观这种设定也不乏存在。 甚至还有如同《一世之尊》这种,刚开始你以为是武侠小说,其实它是无限流,等你以为它是无限流了,它又变成洪荒神话,等你觉得这是洪荒神话了,它又会告诉你“我就是一个装逼传”,而且还是憋了十年就为了装一回逼。 而有些问题李平安从一开始、准确说是看到了觉远和尚的相貌之后,就得到了答案。 如果说是个不认识的面孔,那可能性当然有很多,包括是他可能压根没有看过的影视版本的觉远也是很有可能地;但恰巧这就是他印象颇深的一个演员,尤其是这演员本身就是以扮演各种奸角闻名,也所以当他好不容易扮演一个正面角色的时候,给人留下的印象就会无比深刻,不管是“倩女幽魂”第三部中的国师,还是……“太极张三丰”里的这个和尚。 不错,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李平安穿越到的这个世界,就是港片“太极张三丰”的世界里了,少林和刘洵版觉远已经足够佐证这一点,更别说那个带着君宝名字的小和尚的面孔同样有些模糊印象。 觉远此时在少林寺的地位其实并不高,这从他住的地方就可以看出来,明明是寺内目前比较高辈分的僧人,却不仅门下只有两只小猫的弟子——李平安此时也已经剃度并且正式拜师了,住的地方也是相对偏僻、更靠近于后山的这地方。 此时李平安从他们的住处一出来,基本就可以看到面前的一座大山,那正是少室山,少林寺也差不多就处于少室山麓的位置。 李平安虽然之前没怎么下床走动过,但小君宝不过一个七八岁的童子,平常更是因为师父的关系,和别的沙弥们没有啥共同语言,尽管性格其实还挺开朗,却已经有了自闭的潜质,碰到了李平安,那还不得整天一有时间就跑来找他讲话? 何况这位一入门就宣称自己是“大师兄”的小哥哥很有才,肚子里也不知道怎么藏着许多故事,说话又好听,他超喜欢跟他一起地。 所以小君宝在李平安面前其实也没什么秘密可言,李平安也知道要怎么去别的地方找他。 “君宝、君宝……” “来了、来了……在这呢……” 李平安也没有走出多远,只是到了靠近后山的地方一通喊,刚开始还是一片静默,但是很快就传来了回应。 这是一个很稚嫩的声音,年纪当然不大,也就七岁上下,但是气很足。 而很快,一张看起来更加稚嫩的面孔出现在了李健的面前,从身量上来看,小君宝看起来和一般十岁孩童也差不多了,所以身上的僧衣尽管明显大很多穿在身上也只是有些臃肿不至于拖在地上那么滑稽,而且他的身板也显得很壮实,毕竟整日锻炼,还是少林寺中的各种系统锻炼,再鶸的也能够锻炼出一些来了,何况张君宝的天赋实属顶尖。 不过目前看来,倒像是觉远这个地位不太高的师父拖了他的后腿,让他的起步比起少林寺其他很多小和尚差了不少,毕竟只是身体锻炼,但是武功上,按照李健对于电影以及结合这边现实的印象,此时他应该是还没有涉猎。 当然也不一定,电影归电影,电影形成的异世界那又是另一码事了,或许会有些“魔改”也说不定呢。 “师兄,你叫我?”小君宝像是不安分的小猴子一样蹦蹦跳跳着来到了李平安的面前,仰起头有些好奇的看着李平安。 在李平安身边他倒还是显得矮了些,李平安毕竟年纪长,而且以前家庭条件好补得比小君宝可好多了,发育也算是提早的。 至于“师兄”这个称呼,李平安可不仅仅是靠着年纪长忽悠到了他,还等于是靠着这一个月经常都有的新奇故事“贿赂”了他,不然就算小君宝性格再好,可毕竟还是个跳脱的孩子,李平安这个时常需要人照顾的病号又怎么可能一个月就引得他那么亲近并发自真心地这么称呼。 “嗯,”李平安点了点头,说道:“师父让我来找你的,待会儿你是不是要去做事,师父让我今日开始跟你一起做。” 小君宝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在有些方面他的确有些迟钝,指着李平安的腿惊喜叫道:“啊,师兄你可以走路啦?” 什么叫做可以走路了?李平安当即满头黑线,他的腿本来就没有问题,之前也不是没有走过,只不过小君宝没有看到而已。 “君宝啊……” “啊?”小君宝又抬起头来,眨巴了下眼睛,满脸的无辜和茫然。 李平安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将核善的眼神收了起来,轻咳了声掩饰仓促变化的尴尬之后转而说道:“我是想问,我们接下去去做什么呢?” “哦,”小君宝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劲,老实的点了点头,就从旁边拖起了一把扫帚说道:“今天要去打扫藏经阁呦!” “打扫藏经阁?” “是呀,这本来是师父要做的事情,后来就是君宝在做了,但是现在有师兄跟君宝一起做了,好开心……” 李平安嘴角抽搐了一下,说来说去不都是扫地板么,你开心个鬼啊? 不过藏经阁嘛…… 第二章、九阳 少林虽是佛门重地,但这里的人毕竟还是一些凡俗,高僧当然也有,大部分却也不过就是剃了光头穿了僧衣的普通人,有贪嗔痴恨,自然也少不了攀比竞争,只不过大家多少是讲究体面的人,不会那么公然。 觉远向来与世无争,门下小猫两只,一个躺病床上一个小屁孩儿,以前更是只有一个小屁孩儿,当然也无法相争,所以在寺内觉远的辈分或许过得去、地位却向来不高,哪怕他的师尊乃是现任住持,可他自己都不去争,也就只能是慢慢被边缘化了。 现在觉远还能接触的一个就是藏经阁了,而且既不是守卫也不是整编甚至修订里面的经文这等重要工作,而是为了给其他弟子提供诵读经文所以偶尔的抄经以及日常的……打扫。 打扫当然就是字面意思,扫扫里里外外的地板、清理清理里面书架上的灰尘,擦擦窗户和门,和后世学校大扫除打扫卫生没什么两样,而且既然是日常,那自然是每天都要做的事情。 而这也是伤势痊愈之后,李平安要做的第一件事情。 “这里就是藏经阁啊?”在小君宝的带领下,李平安只跟着走了没多久,就来到了一处新的院落,走进里面很快就一眼看到了中央那个建筑上面匾额写着的三个字。 从前身那里继承来的部分记忆,就包括了这里的语言和文字,毕竟好歹也是大户人家出身,是读过书识过字的,所以沟通交流李平安向来是毫无障碍。 小君宝看起来还是一副很高兴的样子,拖着大扫帚蹦蹦跳跳先跑到了院子的另一边去,然后从那里指到李平安还站着的地方说道:“这里到那里,是君宝的,剩下那边是师兄地,我们先把院子扫好,下午还要去抄经呢。” 说完就干,他拖着那比自己人还高的大扫帚就老老实实地打扫起来,而且显得格外卖力,一副要给菜鸟师兄做一个好榜样的样子,嘴里还不停嘀咕念叨着什么,像是在给自己加油鼓劲的话。 说实话,他这身量在那大扫帚面前都显得像个孩童一样,所以这样子看起来略有些滑稽,但小君宝认真的样子让人又实在无法吐槽得出来。 李平安叹了口气,也只好拿起之前就被小君宝硬塞到自己手里的那把同样大的扫帚,开始打扫自己的这边来。 时令已入秋,天气尚未完全转凉,但树木却比人还要早感觉到了秋意的临近,落叶纷纷,这院子里地上扫出来大半的“垃圾”反而都是这些还未完全枯黄就坠落下来的落叶树叶了。 李平安一边打扫着,心思却完全没有放在这上面,而是一边又在继续刚才未完的思绪。 “藏经阁”这个名字他同样听得不少了,多是在武侠位面的少林寺里,里面往往要不就是有如扫地僧这种隐藏大佬,要不就是《九阳真经》、《易筋经》这种顶尖武学,那么这里的这个藏经阁,里面到底有没有《九阳真经》呢? 李平安的心思不由活泛起来,不管未来怎么样,就算只是做一个普通人,可既然是处在一个武侠的世界里,那么如果自己不去接触一下这些鼎鼎有名的武功,总是会让人感觉心里不得劲儿,以后或许会成为一个遗憾而感到后悔。 “哎,君宝,你说这藏经阁里面,都有些什么东西啊?”但另一方面,李平安又知道有些事情急不来,所以干脆先在小君宝这里旁敲侧击一下,看看情况再说。 小君宝毕竟是经常来藏经阁的“老人”了,尽管年纪还小,很多事情还不是很懂,但小孩子在某些方面也有着超凡的记性,肯定能够记下从旁人那里听来的不少东西。 “有……经文啊……” “都是经文吗?” “也不是啊,不过还有一些君宝也看不懂。师父可能看得懂,但他也没有教过我。” 李平安心中一动,那些看不懂的,应该是文字方面的原因吧,看来是一些梵文的“原版经文”了,而他没记错的话,《九阳真经》本也就是在一部梵文的经文夹层中,所以说还是很有可能的? 接下来李平安又问了一些,君宝知道的也都一一作答,李平安这才知道,这个藏经阁跟自己想象的还是很不一样的。 藏经阁所在的位置其实并不是很重要,本来嘛,这里距离李平安他们的住处都不远,而他们的住处本来就偏,这也就可想而知了,也不知道当初安排觉远住处的时候有没有方便打扫藏经阁的考虑。 当然这也就是李平安随意一想,认真计较起来的话,更大的可能还是因为这里靠近后山,又偏离寺前,相对比较安静,也比较适合诵经抄文。 但藏经阁在少林寺的地位其实并不低,不过这不是因为外面传说中、还有李平安印象中的那样,藏经阁有很多少林寺的武功秘籍,比如《易筋经》、七十二绝技这种,实际上那种东西怎么可能放在这么有名和显眼的地方,毕竟这里就是以往有善人要抄经还愿也是可以在这里呆一整天的,要真是什么秘籍都像是大路货一样乱放,那么在当初世道太平、少林人流如织的时候,什么武功秘籍早就得流传天下了。 这当然让李平安觉得可惜,毕竟他对于那些少林绝技还是很有好感的,很想要亲眼认识一下它们,大家交个朋友也很好嘛;不过就算是如此,也起码还有一个《九阳真经》是值得期待的嘛。 他不太记得《九阳真经》是什么时候被带离少林寺地,只隐约记得后来张无忌坠崖学到的那个“九阳神功”实际上应该就是少林寺遗落在外边的那一版,而且觉远似乎也学过这个,但是张君宝又是肯定没有接触过原版地,那么遗失的事情应该是在张君宝下山之前了。 不过现在毕竟是在电影世界中,到底是不是和金系武侠有关系,有没有“九阳神功”这玩意儿还不好说,以电影表现出来的低武水准,除了练太极时候有些特效还有必不可少的吊威亚之外基本就是硬桥硬马的打斗,好像也不太像是能够跟九阳这种江湖顶级武学擦上边的样子,那会不会连这个念想也落空呢? 不管怎么样,李平安已经打定主意下午抄经的时候就去找一找,看有没有《楞伽经》。 之所以没有现在就动手,乃是他从小君宝口中得知,藏经阁时常有人护卫,且是暗中护卫看守,或许现在就有他们看不到的眼睛在盯着他们,要是敢轻举妄动“那就死定了”(小君宝语)。 尽管总觉得这些话不太靠谱,完全就像是小孩子家的臆想,但李平安也没有贸然轻举妄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何况《楞伽经》要真在那里,也不会长脚跑掉,不急在这一时。 于是他只能按捺住自己骚动的心思,难得安分下来跟小君宝一起将外面这院子打扫干净之后,就准备先去吃午饭。 有什么事情,也等到下午来抄经的时候再说。 第三章、抄经 少林寺的日子其实还是很清闲的,虽然单调枯燥,还有各种刻板教条需要遵守的规矩,但起码不用担心生死,而且有些事情也就是累了点儿,但也没有时间限制嘛,就看你效率快不快了。 李平安第一天扫地的表现当然是不及格,毕竟他一直就在各种走神,而小君宝也是刀子嘴豆腐心,虽然一开始分配好了地方,可到最后眼看着自己那边大半部分的扫完了李平安这里还有一些,口中唠叨着也还是过来帮他一起打扫完。 不过为此一个吃饭时间小君宝都有些怨言,他倒不是真的小心眼到帮忙做点事情就会怨气冲天,而是觉得这个菜鸟师兄实在是太没用了,扫地那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嘛,自己还特意只安排了很少的部分给他,没想到他还是做不到。 所以……小君宝生气了,晚上必须多讲几个故事才能哄得了! 李平安哪能猜不到他的想法,小君宝心思单纯但也不是那种完全一根筋的老实孩子,有的时候狡黠起来也能像只小狐狸一样。 不过肚子里还藏着很多故事的他,也并没有在意这种小心思,而且他现在更关心的还是《九阳真经》的问题。 等到下午再次来到藏经阁,按照小君宝所说,做的可就不再是打扫的工作了,因为近来有几位善人上山来求真经准备拿回去供着,同时平常有时间也能够勤加翻阅,虽然现在有印刷术那玩意儿,可少林寺赠送的这些可是“真经”,自然是要人工抄写,才能显得逼格更高也更真诚一些,所以不只是李平安两个,这段时间每天都会安排一些人过来藏经阁誊抄经文。 而且因为成年的和尚们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做的也是更加重要的事情,所以抄经文这种相对没那么重要和有难度的事情,当然就交给孩子们了。 李平安他们过来的时候,藏经阁里已经多了几个人,当然都是头上剃光光的小和尚,年纪和李平安基本差不多大。 不过他们可没有李平安这样有着成年人的灵魂,性格都显得比较跳脱,这当然也是因为此时那主持抄经文的大和尚暂时还没有过来的缘故。 寺里显然也清楚若真是让这些孩子单独在一边干事情,没有人监督的话,恐怕他们安分不了多久就得开始闹腾,到最后要是效率赶不上他们也只能略表惩罚,所以干脆从一开始就将这种可能性杜绝,特意安排了寺内戒律堂的僧人过来监督工作。 小君宝看到同样年龄段的小和尚们自然很是兴奋,他平常可见不到这么多同龄人,毕竟觉远的住处太偏僻了,跟寺里其他僧人们距离都比较远,这本身也算是他现在地位边缘的一种表现吧。 而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也还没有染上各种坏习惯,最主要的还是他们尚不清楚李平安和小君宝的来历,所以跟他倒也能够聊得来,“你叫什么名字?”“我师父是……”“我……”这样来来去去地没几下就打闹习惯了。 大家彼此认识了,也大概知道了来历,他们的师父基本是少林寺目前正算第二代“觉字辈”——扣除掉那些已经不问世事的老长老——的僧人,其中有来自于戒律堂的觉悟,有来自于罗汉堂的觉明,当然还有觉远。 而他们差不多也就是在最近几年陆续上山地,其中既有家中贫寒父母养不了不得不送上山地,也有无父无母的孤儿被外出游历的师父带回来地,当然还有专门送进来锻炼地。 这样算下来,这里在少林寺资历最老的居然是很小就被觉远收养的小君宝了,他在这里呆了已经有五六年的时间了。 当然小君宝压根不会在意这些,何况小孩子间,这边他一看就是年龄最小的要是摆出“老资格”的样子也没人受得了,暂时身份平等的情况下,彼此之间相处反而更加融洽了。 不过多久,寺内派来监督的戒律院僧人总算是到了,是个面目和善的青年和尚,他的态度也很温和,面对一群大小孩子尤其里面明显还有几个菜鸟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很耐心地和他们讲解清楚了要做的事情: “每个人拿着一份去抄,记住字迹要工整、清晰……你们当中有的已经做过了,有的是第一次来,便好好跟旁的学学。既然你们师父让你们过来,那么识字应当是没有问题的,经文中虽然也有生僻字、疑难字,但是对照着笔划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实在不行还是可以问我的。不过我希望说清楚,大家待会儿开始要保持安静,认真抄经便是,否则的话可能就赶不上在傍晚前抄完了,那样的话我也就吃一顿挂落,但是你们的晚饭可就没着落了。” 显然他深知对于孩子们不能吃晚饭的威胁有多大,而他一说完周围一时间也有些噤声,这种效果让他很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示意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可以先提问,他会选择回答几个便不再理会要正式开始抄经了。 李平安虽然也算第一次的菜鸟,不过他的理解力不是其他孩子能比的,在大家争相提问的时候,他已经了解要做什么并开始考虑自己要怎么样才能不为人察觉地找到《楞伽经》呢? 说起来这本经文会被盗取也是挺奇怪的一件事情,因为很明显即便是少林寺知道其中藏有《九阳真经》地,差不多也就只有觉远一个人,他自己似乎也是懵懵懂懂中学会了九阳功,并没有告知他人,否则的话也没有必要到临死前还要特意去默念九阳给无色禅师、张君宝和郭襄听,并且最后还在三人手中演化成了三份各异的九阳功,并融入进了少林、武当以及峨眉三派的武功中去。 而他默念出来的《九阳真经》很明显也是有问题地,要么就是短了关键的几截,要么就是他自己理解错了,所以后来张君宝虽然传授了张无忌武当牌九阳功,却并没有将他身上的玄冥神掌化解,直到他坠入昆仑山得到《九阳真经》的正本,修炼起了正牌九阳神功,才终于将体内寒毒都驱散了。 这藏经阁虽然看着规模很大,但是时时有人过来,人来人往间要真的有那么一本《楞伽经》夹缝中藏着绝世秘籍,这么多年下来也不太可能是只有觉远一个人发现的,这种偶然情况只能说经文本身放的地方就是很隐蔽地,但这种隐蔽只是让人不太会去看到,不管是寺内僧人还是外来的善人们,他们都不会去注意这个东西,所谓灯下黑即是如此。 但后来既然又会被人找到并丢到昆仑山,那么又绝对不会是处于机关暗格这种比较秘密的地方,何况真要是这样说明有人知道其珍贵之处,那就应该不至于只有觉远一个人练过九阳功才对,这不显得前后矛盾了么,这种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 当然了,按说这《楞伽经》乃是达摩祖师留下来的亲笔,真要扯珍贵性也是有的,所以或许会被专门供奉起来,而后反倒被那些盗经人错当成了绝世的武功秘籍带出去,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说来说去的总之,李平安首先也不是很肯定这里就有《九阳真经》的情况下,也并没有抱有很大的希望,所以他不会刻意去找,实际上在抄经文的过程中不经意的翻阅就足够了,别人还能知道他在干嘛吗? 第四章、半年 要说誊抄经文这种事情,首先你得有识字的基础,要是一个字都不认识地,到时候可能就要抓瞎了,虽说是誊抄,可他们到底是写字还是“画图”呢? 当然了,正如小君宝先前所说的,这藏经阁里面可不只是有汉文的经文,还有不少梵文原本的经文,这其中既有很珍贵的达摩祖师当初带过来的原本,也有着他自己后来的编著。 梵文他们自然是不懂地,也用不着他们来抄,也只有李平安会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些梵文上,想着这其中会不会有《楞伽经》的存在。 李平安猜测觉远应当也是不懂梵文,但他久在藏经阁,可能是无意中翻阅到了其中有汉字觉得奇怪便拿来看,没想到一发不可收拾让他练成了“神功”,可惜这位神功大成的和尚没有那个主角命,和张无忌的遭遇也是截然不同,不仅默默无闻在少林寺内,最后还是因为力竭而亡。 作为小孩子还是有好处的,尤其李平安现在还没有超过十岁,稍微调皮点、精神不注意点儿以及好奇之下想要翻阅其他一些经文也都是正常地,莫说他了,就是小君宝、还有其他那些孩子们,他们也时不时会有翻看其他经文尤其是那些那些看不懂的梵文经文的行为。 对此来监督的戒律堂青年僧人压根没有往别处想,通通都当做小孩子的玩乐,虽然这也是不允许的,因为现在需要赶时间,这一批经文誊抄完之后就得要立马送过去,今天傍晚之前就得送到还在寺内等候的善人手上,但也就是在口头训斥一下,并没有小题大做。 李平安也得以借着这个机会赶紧翻阅了好几本梵文的经文,可惜结果令他很失望,一本都没有,当然这可能是几率问题,藏经阁的梵文经文肯定也不会很多,而且和汉文的经文不同,基本属于孤本,虽说可能在住持或者谁那里还藏有一份“原件”之类地东西,但在这里基本没有重复的。 没得办法,李平安只能耐下心来,先将手头上的事情完成再说。 “师兄,这是什么字啊?” 李平安回头望了一眼小君宝,又看了看他眼前的桌子,上面的经文正被小君宝手指指着的地方,笑了笑,不答反问:“你这是在问我,还是在考我?” 不说别的,就那小表情就是一副期待看到师兄吃瘪的样儿,有一种小老鼠偷吃的隐藏不住的愉悦,他哪里会看不出来。 小君宝扁了扁嘴,觉得这抄经文一下子不如自己之前想象中有趣了。 当然抄经文本身就不是什么有趣的事儿,只不过之前小君宝听师父说要自己带带大师兄来抄经的时候,他就想着到时候怎么让师兄吃瘪出糗。 实在是李平安之前偶尔“欺负”小孩子欺负得有些狠了,有的时候讲鬼故事吓得小君宝半夜压根睡不着,甚至还得再被李平安本人吓一次,然后他立下誓言:“我再也不想听师兄讲故事了!” 然后……几天后,他主动找到了李平安,又开始了小孩子的撒娇要听故事。 可惜现在证明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李平安的这个前身虽然文化水平也不算很高,小孩子嘛,只是为了识字明理又不是抱着科举的目的去读书,当然也就不会有多么用心的钻研,所以最后认识的字也并没有那么多,但是李平安自身可是经受了九年义务教育、三年高中四年大学的秀……哦不,正经本科毕业生,虽然认识的差不多是简体字,但是因为兴趣也去研究过一阵子繁体字,又有前身的基础在,然后就是触类旁通,大部分的字对他来说都不是难点了。 当然了,真要是李平安不认得的字,小君宝肯定也不认得,而这样一来却也没办法看李平安吃洋相了,小君宝自然不会这么做。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接下来李平安和小君宝都和大家一样,在那个戒律堂僧人的监督下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地誊抄了三个时辰地经文,当然中间还是有休息地。 李平安也算是这些孩子中最能坐得住的了,倒是让那戒律堂僧人难得多看了几眼。 事实也是过去一个多月在病床上躺着的时间,让李平安锻炼出了比前世更强的耐性,在这个世界没有电脑没有手机,在这少林寺中也没有什么小说可看,周围除了一个等着听自己故事的小孩子——所以李平安给小君宝讲故事也算是自己打发时间了,也没有什么人能够和自己搭话,而李平安是一个本就异常能够耐得住寂寞的人,一个人独自待着都能够在脑海里想些东西自娱自乐,又有了一个多月的静心“打磨”,现在这点情况根本不在话下。 不过他心里还是记挂着梵文经文的事情,甚至中间抽空还去问了那青年僧人:“师兄,你认得梵文吗?” “梵文哪……”青年的修养的确很好,一直不骄不躁地,思考了下正准备回答,突然又想到什么,好奇地看着李平安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好奇啊,我也想认识一下。” 李平安刚才给青年的印象很好,何况小孩子好奇心旺盛再正常不过,他也不做他想了,笑了笑便接着说道:“我师父倒是认识,至于我嘛……”他摇了摇头,看了眼周围压低了声音在李平安耳边说道:“其实我大字都不认得几个,你可别说出去啊?” 那你刚刚还信誓旦旦的说什么不认识的字可以问你?! 虽然无语,李平安还是当即保证道:“当然当然,我不会乱说话的。”心里却有些苦恼,这苦恼倒也不是因为不认得梵文,而是现在就算认得梵文,他也找不到《楞伽经》何在啊。 这一个下午都注定是一无所获地了,看来一切还是要慢慢来,好在李平安有的是耐心。 当然这跟他现在的年纪也有关系,九岁练成神功出去称霸天下?那画面太美我不敢想…… 让李平安郁闷的是,这还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里,他来来回回将藏经阁里面凡是能够入眼的梵文经文都找遍了,甚至到最后干脆连汉文的经文也找了起来,可惜没有一本是他要找到的目标。 汉文的经文里也有《楞伽经》,应该算是“译本”,但是翻烂了也没有什么夹层文字;而梵文经文虽然看不懂,不知道其中有没有《楞伽经》,但里面也没有汉文夹层。 到最后李平安甚至开始观察藏经阁内外是不是有什么暗格之类的地方藏东西,趁着打扫或者整理的时候这里动动那里碰碰,他的耐心已经是极为不错了,但是一点儿成果也没有终究还是让人耐不住。 等到最后他已经基本上要选择放弃了,或许这就是“太极张三丰”电影的一个独立世界,他现在要做的是和未来大宗师小君宝打好关系的同时,看看有没有办法学到少林寺的功夫,毕竟最起码那些武僧整天练的东西还是很真实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又一个少年的出现,让李平安意识到“剧情”即将要步入正轨了…… 第五章、天宝 这天李平安和小君宝刚刚结束一天的打扫回来在院落门口休息,就看到觉远领着一个少年走了过来。 “来,平安、君宝,这是你们新的师兄弟……” “我叫天宝!”这少年年纪不大,但看起来倒是有些盛气凌人。 当然了,少年意气,本来就是有些锋芒毕露的,而且毕竟不是李平安这样地穿越者,不成熟的少年,在骤然来到一个陌生地方,见到一群陌生人的时候,大概也就只能像是刺猬一样,用犀利的言语和傲慢的态度武装起自己,才能够让自己觉得稍微安全一些了。 觉远并没有在意,小君宝反而异常兴奋,因为多来了一个人意味着他多了一个可以一起玩的伙伴,倒是李平安微微愣了下。 “天宝”这个名字,在人口诸多的华夏,也算是个稀松平常的名字吧,但是和另外两位放在一起,李平安很容易就想到了他是谁。 不过……既然是“太极张三丰”的世界,有了觉远和君宝,再有个天宝也没什么。 李平安也没有大惊小怪,哪怕他知道若按照原本的发展轨迹,这个天宝将来会和君宝反目成仇,成为一个助纣为虐的大反派,还是君宝最大的对手。 话说在电影中,“张三丰”能够出现,还多亏了天宝呢。 “我叫君宝,嘻嘻……”那边小君宝可不知道未来自己与对方相爱相杀的命运,已经跟天宝聊上了。 李平安也甩开了脑中那些念头,上前道:“我叫平安,李平安。” “我叫董天宝!”像是憋着劲要干架一样,天宝立刻又补充了一句。 李平安只是摇头失笑,没有在意,看了眼觉远。 半年多的相处下来,觉远知道这个弟子向来聪慧灵气,而且还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当初刚去抄经文就能干得很好,还得到了监督者的赞扬,以至于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寺里但凡有誊抄经文的事情,都会特意过来叫上他,因为他不仅抄得细致工整而且效率也很高。 要知道誊抄经文的沙弥们中常常会出现到时间了没抄完还得要刚刚上完讲禅课回来没来得及休息的僧人补完的情况——也亏得他们以前就有经验一般都会将设定的时间稍微提前,这样也能够避免有什么意外发生;可是李平安不同,每次都能够提前交卷,至于剩下的时间里他还要继续去阅读经文,也只会被理解成为勤学好问,自然不可能去阻止,毕竟也没有谁想得到一群浓眉大眼的抄经孩子中出了一个想要偷学绝世武功的叛徒。 李平安也伪装得很好,每本经文起码都会坚持看会儿,这样半年下来,《楞伽经》什么地没找到,对于佛经倒是了解了点儿皮毛。 除了抄经的事情外,他还坚持了半年的锻炼身体——没办法,整天无聊得很总得找点事儿做,所以现在的他不仅完全恢复了健康,还比以前更强壮了,同时连带着原本虽然坚持但也只是在坚持其实心里觉得很无趣的小君宝在有了同伴之后,也对此重燃了热情。 只是觉远自始至终没有表露过要传授他们武功的意思,这也让李平安和君宝每每早上去打水的时候途径校场那边的时候经常驻足不前,委实感到羡慕。 不过当然地,他们没法久留,也只能每次看一点回来偷着练练,只是从成果来看,看起来倒不像是在练武而不过是给枯燥的日常增加一点儿生趣罢了。 另外,和小君宝从小就在寺内长大不同,李平安以前好歹也是在俗世成长地,更是在大家族中,知道一些人情世故,所以此时觉远觉得他能够猜到天宝的身世有问题并不奇怪,只是现在不适合说这个,所以便轻摇了摇头。 李平安立刻了然,看来这董天宝要不就是家里人活不下去送上山来顺便换回去一些钱粮,说白了等于是将他卖了,要不就是像自己一样,遭逢骤变成了孤儿。 君宝左看看董天宝右看看李平安,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好像叫三个字很好玩的样子,他便也说道:“我叫张君宝,嘻嘻……” 是啊,你干脆改名张睿智好了。 李平安心里吐槽着翻了个白眼,小时候的张大宗师真是单纯的有点傻,不过这也就是所谓的赤子之心吧? 觉远又笑道:“平安,天宝比你还小一岁,又到现在才入门,你得好好照看一下他。” 李平安自然只能点头,比自己小一岁,也就是比小君宝要大一岁,不过不管怎么样都还是个孩子,而在觉远心中,他现在这三个弟子里,也就只有李平安,虽然看着也才十岁——已经过完年了,刚好长了一岁,但却已经很成熟很稳重,也是最靠谱的一个。 “对了,天宝是因为什么原因,到少林来的呢?” 要留在少林寺,是需要一个名分的,不管是作为一个佛教寺庙,还是一个武林门派,少林寺都不是什么慈善机构,不然的话难道免费提供吃喝穿住,然后让你当客人? 不过少林也不是什么人都收,尤其现在外面还是处于乱世时期,吃不饱饭的人比比皆是,少林的日子过得也是有些艰难,封山闭寺保存自己的同时,虽然没有停止收人,但却严格控制,毕竟多一个人口并不就是多一双筷子那么简单。 像是女流之辈历来是不可能收的,几辈子都不可能,太老的不会要,甚至是成年壮年的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必要的话也是绝不会收的,所以新收的人也就集中在了幼年、少年的男性了。 李平安刚好就是符合这个条件地,他这副身体在半年前甚至还不满十岁,所以理所当然地,被觉远带回来的李平安,也就成了觉远门下的弟子。 和其他同辈僧人早已经弟子成群不同,觉远因为性格等关系,一直是不怎么收弟子的,至今收的两个弟子,第一个君宝乃是自小就被遗弃在寺外被他收养,后来也是自然而然的确定名分,没有走什么端茶拜师那一套俗礼;而第二个嘛,当然就是李平安了,也是他救下来带回来地。 现在终于从小猫两只变成了小猫三只,可喜可贺啊! 此时的天宝毕竟还是个孩子,小君宝不懂事,李平安不会问的问题他却问出来了,还不知道自己无意中一句话就揭了人家的伤疤,引得其色变。 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开始记事,甚至可能懂事了,或许天宝心里面隐隐猜到了自己究竟遭遇了什么,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说出来却是另外一回事了。 还是李平安及时站出来打圆场道:“好了好了,过去的都过去了,从今天开始大家就是一家人了。不过我先说好,就算是一家人,也要长幼有序,现在多了一个人,我们得重新确立一下师兄弟名分啦。” 天宝以后会遵循历史轨迹变坏,还是因为他带来的蝴蝶效应变好都是以后的事情,起码现在他看起来就是一个性格冲动可能还有点偏激的少年,李平安虽然不至于对他多亲近,却也不会抱着成见疏远,正常对待就行了。 “那我要做大师兄!”果然还是个孩子,天宝注意力瞬间被转移,眼睛一亮立刻说道。 小君宝同样被转移了注意,而且也不甘示弱,马上道:“我先入门,我才是大师兄。” “君宝师弟……”李平安幽幽叫了一句,当即让后者无言了,毕竟他们的师兄弟“名分”是之前就确定下来的,他张君宝小小男子汉还做不出食言而肥的事情来,尽管那事始终都是李平安自己主导地。 “你要做大师兄,凭什么?”见小君宝被自己制住,李平安又转向了天宝,不过他虽是质问,倒也不至于咄咄逼人。 天宝梗着脖子说道:“我就是要做大师兄啊……” “论年纪,这里我最长;论入门先后,这里君宝最先;你年纪不够大,入门又最晚,哪一点能让你当这个大师兄?” “我……”天宝说不出话来,李平安说得有理有据,让他转死脑细胞也无话可说,最后干脆耍赖皮:“我不管,我就是要做大师兄。” “带师兄?我看你是要做带恶人吧……”好吧,这个梗没人听得懂,李平安也只能在心里自己想一下。 面对耍赖皮的熊孩子,李平安的原则是坚决不惯、一意孤行,当即也不商量了,拍板定音:“那好,从今天开始,我是大师兄,你是二师兄,君宝你还是小师弟……” “为什么我还是小师弟?”小君宝也学着天宝的样子梗起了脖子,表情很不服气。 “因为这里你最小啊……” “可是我入门最早……” “我是大师兄,我的话你要听哦。”李平安觉得自己现在不是大师兄,而是大灰狼。 小君宝还想最后挣扎一下:“可是……” “再这样以后我不给你讲故事了哦?” 小君宝不说话了,但是扁着嘴,表情极其委屈。 “故事?”旁边一直想要开口打断的天宝眼睛瞬间又亮了,注意力又一次被转移,“我也要听故事!” “那叫大师兄,叫大师兄的才有故事听。” “不,我是大师兄。” “那没故事了……” “可我要听故事……” “叫大师兄才有故事听,不然就没有。”李平安态度坚决,没得商量。 “我……” “听故事还是做大师兄,选一个吧?” “我要做大师兄……”天宝刚叫了一句,很快又弱弱地说道:“我要听故事……” 李平安眯起了眼睛,只笑着看着他,不再说话了。 “大、大师兄……”天宝最终决定向强权,哦不,是故事低头了。 “哈哈哈!”李平安突然大笑起来,笑得极其像是一个刚刚抢了小萝莉棒棒糖的绅士。 旁边自始至终静静看着的觉远本来还很欣慰师兄弟三人相处融洽,此时也不免嘴角抽搐了下,开始反思把两个孩子交给李平安这个大鬼头“调教”究竟是好是坏。 第六章、意外 多了一个董天宝,也并没有让李平安和小君宝的生活发生太大的变化,事实证明这个世界并不是绕着任何一个人转的,莫说是刚出现的董天宝,就算是小君宝或者是李平安突然消失了,觉远和剩下的人伤心一阵之后还是该干嘛干嘛。 当然了,打扫藏经阁的任务多了一个人来分配完成,还有洗衣服、劈柴之类随着他们年纪上来力气增大也被觉远逐渐移交给他们来干地杂活,也开始由三个孩子分配着完成。 至于抄经,这个天宝暂时还干不了,也可能永远干不了,因为家庭环境的关系,他压根就不识字——这还不像是君宝,从小就有觉远的教导,到了天宝这个年纪毫无基础要从头教起更不容易。 觉远平常对他们颇有一些放任自流的姿态,并没有严格管束,更没有严格要求他们一定要怎么样。 当然这也带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师兄弟三个一直没有正式的机会能够接触到武功。 觉远似乎从来没有这方面的考虑,或者说他有自己的考虑只是不方便告诉他们,李平安耐得住性子,而且好歹还有一个《九阳真经》作为心底“望梅止渴”的梅吊着自己,小君宝什么都无所谓,倒是刚来没多久的天宝首先按捺不住了。 “君宝,你说师父为什么不教咱们功夫啊?”这天清理完了藏经阁内部书架及门窗的灰尘之后,休息时间天宝就又聊起了这个话题。 他已经来到少林寺一个多月了,少年心性而且有同年纪的孩子陪伴,再加上过去的记忆大概也不怎么美好,所以他在适应飞快的同时也基本将过往抛掉了,至少表面上是忘记了,而对于来到少林寺之前就一直听说过的武功,自然也是神往已久,结果到现在除了跟李平安他们去送东西经过校场的时候能偷瞄看几眼,就再没有接触的机会了,心里痒痒难耐,在觉远面前又不太敢提起,也只能和李平安他们私下聊天的时候提一提了。 小君宝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摇了摇头:“君宝也不知道,师兄知道么?” “……” 你们讨论你们的,牵扯到我身上干什么,而且这种事情不是明明和师父一起最久的你才应该最清楚么?李平安暗翻白眼,不过这些话当然不会说出来,所以也只是摇了摇头。 天宝顿时哀叹道:“可恶啊,要不是师父没有教我们武功,那天根本用不着用麻袋套着那个家伙打。现在想想虽然当时打得很痛快,可是他根本不知道是咱们干的,一点儿也没有报仇的快乐。” 对只比自己小了一岁的小君宝,天宝总是喜欢在他面前以“长辈”自居,当然他身材更高大看起来也确实更大些,不过放在李平安眼中,这小子老是喜欢充大人就显得有些滑稽和别扭了。 不过还好,现在的天宝真地只是个小孩子,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和想法,而且他此时其实和小君宝一样算是直来直去,不懂得隐藏自己的心思,只不过因为性格不同造成的表现方式不太一样而已,所以李平安虽然对他有着电影带来的刻板印象,但平日的相处还过得去,他这个人的性格也不至于真的因为某些成见就刻意去针对暂时还没有惹到自己身上甚至这段时间可能因为故事的关系对自己还带着些许崇拜和讨好的小孩儿。 “等等,你们之前用麻袋套人打了?”李平安说着,倒是想到了电影中似乎也有这么一个桥段,也的确是被人欺负之后的复仇。 “啊!”天宝和君宝都惊呼一声,天宝一脸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君宝倒是还能嗫嚅地说出些话来:“是……是他先来欺负我的,天宝、天宝是为了、为了我,才要打回去的……” 不知为什么,天宝对于李平安总有些隐隐的害怕,不管是年龄还是身形,还是性格表现,李平安比他可要更像大人多了。 李平安皱眉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小君宝也有些担心了,但还是按捺住说道:“是……有天傍晚我跟天宝过去埋伏在他经常路过的地方,在他经过的时候干……” 他还没说完李平安就打断道:“我问的是,之前你被欺负是什么时候?” “那天你说要去后山,我就在前面的院子里玩,被静载他们几个看到了,就要过来戏弄我,后来天宝发现了,把他们引走之后回来把我带走了。”小君宝说话条理越来越清晰了,这其中倒是有些李平安潜移默化影响的功劳,说到最后顿了顿,又小心看着李平安说道:“我知道师父和大师兄都讨厌打架,可是天宝是为了我才……” 李平安仔细想了想,也有印象了,那天自己的确不在,正如小君宝所说,去了后山……爬山锻炼身体。 这具身体底子好归好,但曾经受到的伤害只是痊愈还不知道有没有留下什么暗疾或者后遗症,而在没有找到诸如《九阳真经》这样的护体神功、觉远也没有意愿教导他们的情况下,李平安当然也只能用这样的“笨办法”来锻炼及恢复了。 话说回来,李平安之前的半年也经常带着小君宝一起去爬山,不过自从有了天宝这个年龄更贴近似乎也更谈得来的玩伴之后,君宝就“堕落”了许多,有的时候就会借口有别的事情偷懒,李平安只是师兄又不是保姆,当然也是无所谓了,却没有想到自己一不在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回过神来,李平安看着坐立难安的两人,突然飒然一笑,说道:“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 师父讨厌打架应该是真的,从哪里看出来我也讨厌打架地? 嗯,大概是因为自己表现的就很像大人,而在俩小孩心里大人可不就是讨厌打架的么。 不等他们回应李平安又叹了口气,说道:“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我还是要说,打得好!” 不去谈天宝将来的变化,起码这件事情李平安认可他,至于对不对合理不合理另说,反正有仇报仇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是没毛病的,孔圣人都说以直报怨呢。 天宝和君宝脸色都是一喜,但随后又听李平安说道:“不过还不够好……”就在他们又忐忑之间,李平安缓缓说道:“你们应该把我也叫上的!” 看着俩孩子茫然起来,一脸的“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嘛”,李平安失笑道:“你们怎么这样,虽然我……嗯,不喜欢打架这好像也不算错,但是那只是无意义地打架,可是被欺负了怎么办呢,肯定要报复回去,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 “至于师父……”说到觉远,李平安也摇摇头,“他不想我们打架肯定是有为我们的考虑的,不过就算真知道了,估计也不会说什么,可能就直接当不知道了吧。” 李平安能够感觉得出来,觉远其实也是护短的,门下就小猫三只,还能真让外人欺负了去?只是一方面他平常不怎么表达,另一方面也确实都是放养的状态,所以俩孩子感受不出来也很正常。 听李平安这么一说,天宝和君宝俱都欣喜起来,小孩子嘛,当然希望能够获得人的认可。 只是接下来的转折却让李平安目瞪口呆,只见天宝突然指着君宝说道:“我是相信师兄地,都是因为君宝怕师兄和师父骂,才说要自己偷偷去……” “明明是你才对!”小君宝不服了,当时就是天宝自己说的,说什么大师兄可能不会允许甚至还会阻止,结果现在反咬一口了,气煞俺也。 说着说着,两人从动口到动手,又跟着打闹起来。 不过小君宝嘴巴上辩不过天宝,手头功夫同样不如天宝,天宝年纪大身板也不差,而且头脑思维快反应更是敏捷,偷袭了君宝一下就飞快地跑掉,气得君宝哇哇大叫,立刻和天宝上演了一场追逐战,从藏经阁内到阁外菜鸡互啄,精彩攻防令人窒息。 果然还是俩小孩啊…… 李平安摇摇头,思绪一转,却开始考虑起晚上该吃什么。 寺里的斋菜老实说味道还不错,毕竟是自己种的,不是后世各种激素化合物集合体那种,纯天然无公害——至于害虫啥的,这年头其实也总结了对付的经验,种的不多每天有专人料理就不是什么大麻烦。 可是再好吃的菜,吃多了也会厌烦,何况口味确实偏寡淡了些,而且没鱼没肉没蛋,对于一直习惯荤素搭配的李平安来说久了就接受不能了。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现在也是个和尚了啊,有戒律的存在,以他现在的力量也根本不可能去反抗,当然也就只能忍着了。 嗯,不管怎么样,先忍耐这么几年吧,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够找到机会下山去,而且一直没有找到《九阳真经》也实在是不甘心啊。 “师兄……”耳边突然响起君宝的呼喊,李平安回过神来,看到如同敏捷的小豹子一样蹿到了自己身后的小师弟,还有面前气喘吁吁跑过来的天宝,有些无奈道:“你们玩够了没,玩够了我们就去吃饭了。” 不得不说君宝的先天条件很好,尽管没有天宝思维反应敏捷,但往往都是能够后发制人地,因为他的耐力和耐性都很好,反而是天宝很容易焦躁起来,看现在这情况估计又跟往常一样,天宝被追上反杀了一下,然后追击和被追击的就掉了一个个儿,而此时消耗了的天宝想要追上君宝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大师兄,让开。”天宝喘着气如同喷着火,热气在这炎炎夏日里似乎都看得清。 “那行你们玩吧,我先走了。”李平安说着当即站起身来,他才懒得管他们两个熊孩子的打闹呢。 君宝见此当即就要往后跑,这么长久相处下来他也摸清了李平安是什么性子,根本没打算把他当依靠。 天宝心里一急,也当即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甚至都没想到要绕开李平安去追,然后就这么直直地正面撞上了李平安。 第七章、惊喜 说时迟那时快,从李平安起身、到君宝逃开再到天宝冲过来,可以说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形成的局面。 眼见得天宝冲过来,李平安顿时吃了一惊,天宝显然是小时候就开始帮着家里务农地,也大概是吃得太多家里负担不起了才被送过来,小小身板长得比君宝其实都显得结实,此时莽撞前冲更是如同小钢炮一般,李平安如果站稳了那还好说,起码也能够顶得住一下,可他是正在起身的时候,身体都是弯曲状态有一脚还离地了,并没有站稳住,结果就是整个人被天宝这么一撞得往后边倒去。 情急之下他侧头一看身后却是一个放经文的书架,心中更是一沉,这才刚清理完啊。 可是电光石火间他根本没法掌控住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不由己的撞过去,那书架本来还是挺大的,可这一撞之下也不知道是年久失修还是怎么回事,竟然也被撞得“嘎吱嘎吱”响着然后就往后边倒了过去。 这还不够,在这书架的后边还有两个书架,就好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撞了第一个,接着后面的冲劲又撞了第二个第三个,也得亏这只有三个之间离得比较近,再后面的距离远点儿就没有碰到了,不过也是很险,因为这三个书架上面都有摆放堆叠整齐的经文,那些经文散落开来也有不少在瞬间冲击到了旁边,若非是力量不足,那就不只是后边的书架摇晃几下了。 而这边的情形,不仅是撞到李平安身上然后又被反弹开的天宝,已经快跑远了的君宝也是被吓了一跳。 惊慌失措中他还是跑了回来,看着被撞倒在地的李平安连连叫道:“师兄,我、我不是故意的……” 李平安感觉身体倒还好,虽然有些痛但没有太大的伤害,还能够自己爬起来,那边天宝也爬了起来,李平安瞪了他一眼,“老是这样毛毛躁躁的干什么,这下好了?” 君宝心性淳朴,真的可以当得上一句“他还是个孩子”,所以李平安自然只能怪到了天宝身上,何况他确实也是肇事者。 回头再看着面前那倒成了一片的书架和经文,李平安感觉今天的午饭怕是要泡汤了,将书架扶起来、经文放回去都不成问题,关键还得要将经文放回原位才行,这里消耗的时间和精力才会是最多的。 天宝也老实了,头脑发热的时候容易做出不理智的行为,现在冷静下来也茫然失措起来。 俩熊孩子都没有主意,只能指着自己了,李平安心中苦笑,也不去再指责谁的责任了,“还愣着干什么,都来帮忙啊,先把经文收拾出来,再把书架扶起来……” 这些经文多是线装版本,并没有那么牢固,这一通撞倒之后,他们现在得祈祷经文没有出现破损,不然就是放回了原位也得被发现,被发现了那可就不是口头训诫那么简单了。 李平安的叮嘱正中切口,要是让这俩熊孩子自己来,估计这个过程中都得先一阵鸡飞狗跳,可能本来没事儿的经文都会被这样不小心扯烂。 大部分经文只是散落在地上的还好说,有些还被书架压着,可以想见就算拿出来肯定也会留下痕迹,但李平安他们现在也考虑不了那么多,先“抢救”出来再说。 “对了,注意把汉文和梵文的分开放置,等一下更好区分……”李平安又提醒着,这能够节省很多功夫。 等到将这些经文都一一搜出来放到旁边按文字分类放置好,这个过程总体算来倒是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也就是稍微抬起书架的时候费点儿力气罢了,等一下放回原位的步骤才是真的考验人。 “来,我们把这三个书架都抬起来,移到原位……”虽然三个现在都是孩子身体,但整日干活都是有把子力气的,这些放置经文的书架也不是说都是那种非常高大厚重的架子——真要是那样的架子也许也没这么容易被撞倒了。 总之在三小只的齐心协力下,这同样很快完成了,最后就是放置环节。 天宝和君宝大眼瞪小眼,完全不知道从何下手,李平安虽然有些为难,但也仅仅是为难。 换做任何一个来过藏经阁的和尚,要准确地将每本经文放回原来的位置恐怕都是件不太可能的事情,当然这就意味着有例外,可是例外也绝不会太多,而李平安刚好就是其中之一。 过去半年加一个多月的时间在这里的翻找不是白费功夫,他甚至开始有些相信“一饮一啄自有定数”这句话了,要说他现在对于佛教经文只是触到了皮毛,毕竟大部分还只能算看过并没有理解其中的禅意,可是对于大部分经文摆放的位置,作为一个有着重度强迫症的孩子,常常会反复翻阅自己明明已经翻阅过证明了并非《楞伽经》的经文,这样的结果就是他对于这些经文放置的位置都谙熟于心。 “怎么办?”双宝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李平安,齐齐问出了这句话。 李平安挑了挑眉,笑道:“接下来看我的吧,你们听我吩咐就好!” 他们虽然不知道李平安打算怎么做,但对他莫名有信心,都重重的点了点头。 李平安对着那些经文开始辨认起来,这里堆积的经文起码也有六七十份了,考虑到其中还有梵文,要全部将它们辨认出来放回去算得上一项不小的工程。 好在汉文与梵文的经文已经首先区分开了,根据他的印象,汉文与梵文经文的摆放都有明显区分开来的,当然不是按照书架来区分,同一个书架两种文字都有,但是摆放的位置却是有明显分水岭的。 李平安首先自然是拿比较容易的自己认得的汉文经文下手: “这份……放到……最外边那个架子的第二层靠边处……” “这份放到刚刚那份旁边……” “这份……第二个架子第三层,中间位置……” “这份……等等,先放一边……” …… 凭借着印象,李平安能够将大部分的汉文经文轻松放到原位,剩下没印象的也可以用排除法限定下来,而接下来轮到梵文经文,就是又轻松又不轻松了。 不轻松当然是在于他对于梵文并没有什么把握,甚至大多时候只能够看着封皮上的字数来区分,可是堆在一起的话,就得要仔细观察其笔划变化了。 还好本身这里的梵文经文就不算特别多,加上这些日子的熏陶为了能够辨认出《楞伽经》来李平安也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对于梵文说认识很难但是只是简单的区分辨认却还是总结了一些心得地,所以虽然花的时间多而且他最后差点连眼睛都看花了,但一切进展还是很顺利的,眼看着就要完成了。 “这本经文怎么这么脏?”天宝突然指着接下来的一本梵文经文,有些嫌弃的说着。 李平安看过去也愣了一下,刚刚只顾着将经文收拾出来,而且虽然他们已经打扫清理过了这藏经阁和书架,但也不可能面面俱全在倒下的时候沾染上一些灰尘也是难免的事情,所以那时候也就理所当然地会忽略掉,但是现在再来看,这本梵文经文封皮上面积着厚厚的灰,看起来可绝不像只是临时沾染了灰尘的样子。 “拿过来我看一下……”李平安尽量维持着震惊,但却能感觉到自己的心不争气的开始跳了起来,不过他并不觉得自己这反应就是不争气。 如果他这一瞬间的猜想成真的话,他怕是都要直接笑出声了,心跳得快一些算什么? 第八章、真经 天宝不知究竟,也看不出李平安的态度变化,直接将经文递了过去。 李平安接过经文,看着上面明明已经被天宝拍过几下仍然存在的灰皱了皱眉,到底还是有些按捺不住,卷起袖子擦试了一下,又吹了口气,让整个封皮看着干净了许多,才看着上面的梵文经名。 好吧,果然还是完全不认识…… “师兄,这个放哪儿?”君宝已经在旁边等着了,看起来他对于做“搬运工”这项工作似乎很投入。 李平安想了想,就将这经文先放到了一边,说道:“暂时想不起来,先看看其他的再说。” 因为之前李平安也是这样所以双宝并没有什么怀疑,接下来将剩下几本梵文经文辨认完毕之后,果然只剩下了那一本没能够认出来。 君宝挠着后脑勺,有些奇怪道:“奇怪了,这三个架子都差不多摆满了啊,这个到底放哪里啊?”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可能是更后面的书架上掉下来的,刚刚不是让你把两本快掉下来的放回去吗?”李平安只能这么说,先糊弄过去再说,“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先去吃饭,我最后再确认一下,顺便把这本经文放回原位。” 天宝和君宝对视一眼,都没有多想,或者说此时他们一下子就被李平安提到的吃饭转移了注意力,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留了,一颗心早就奔着后厨去了。 “那我们先走啦,师兄你也快点来啊……”这样说着却压根都没有等到李平安回复,两人就搭着肩跑路了。 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李平安微微放下心来,又走出去看了看周围一圈,返回来后,还特意去找了一个偏僻角落坐下来,把旁边的窗子推开让光线更好一些,然后才打开那本梵文经文看了起来。 根据李平安的印象,这《九阳真经》应当是少林寺藏经阁内不知名僧人(或者不是僧人)所创武学,据说就记录在《楞伽经》这本达摩亲笔的经文夹缝中,所以觉远刚开始也以为这是达摩亲创,后来才想到达摩未必需要以这种方式来创立武学,何况文字用的还是正经的现时字体,距离达摩的时代已远,显然这经文的年月要近多了。 而李平安的第一目标当然也是从这经文的夹缝中找起,他虽然认不得梵文,但没关系,只要里面夹层中有《九阳真经》记录就够了,他又不是为了经文而来的,而功法应该是用汉字写的,他现在辨认这里的文字已经没有压力了。 一边翻开他一边也在想,觉远也是会九阳地,是不是也是从这里学到的,那么上面应该有过他翻阅的痕迹才对,毕竟《九阳真经》总不可能是看一遍就会的,或许翻阅了很多遍,甚至有褶皱。 他很快就看到了那里面书页中的一些折痕,心中更加有了底,这要真是无人问津的东西,不至于有着这么明显清晰的痕迹;再连着翻了几页,终于在夹层中发现了一些小字。 开篇就写着:“呼翕九阳,抱一含元,此书可名《九阳真经》。” 这下李平安再无疑窦了,这就是自己心心念念要找的神功秘籍无疑。 经过了半年多的碌碌无为,李平安心里基本已经放弃了,而且这过去半年多来他也着实没有在少林中发现太多所谓武林高手的痕迹,功夫当然是有的,要不然之前也用不着和小君宝他们一起去偷看了,可表面看起来都是些硬功,差不多也就是低武水平,真练成了估计也打破不了几块板砖,更别提什么摘叶伤人的境界了。 所以以至于现在骤然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李平安首先感受到的不是欣喜,而是茫然。 这……自己这就找到了? 本来不抱有希望的东西,没想到还能够拥有,而且还是在这么平凡的午后、这么普通的发现,这都说不清楚到底是惊喜还是惊吓了。 不过李平安毕竟不是身体上那样的小孩儿,过去这段抄经的经历除了让他对经文有些了解,也的确有着安神养气的效果,让他在需要的时候很容易静下心来,所以李平安很快便能够坦然以对,欣喜当然还是有的,毕竟是期待了好久的东西,不过随之也有一些疑虑。 为什么这真经会放在这里封尘这么久呢? 现在关于自己之前为什么一直没有找到它,李平安也差不多能想到,估计这经文是被放在书架的最上头,那上面别说他,就是那些成年人都很难上去,平常更不会注意到,所以在上面盛了这么久的灰,也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 若非是刚才被天宝他那么一撞,让自己撞倒了这三个书架,同时也将上面积灰的《楞伽经》震落下来,怕是真要等到哪天有人跑来盗经的时候才会发现了。 “这么说来反倒要感谢一下那小子了……”李平安喃喃自语着,心里的感觉却很古怪。 将这些繁杂念头抛到一边,不过说来也是,这么胡乱想了一通之后,他心底的那些茫然消散了不少,欣喜涌了上来,更是对这到手的神功秘籍跃跃欲试起来。 “嗯……不行,我必须要稳住,先去找君宝他们,后面有时间过来再看。暂时不能够让任何人知道,也不能流露出任何的破绽来,而且这本经文也最好藏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去……” 李平安站起身来四处看了看,却觉得放哪一个方向都不放心。 本来按照道理说,放回原位最靠谱,但是…… 抬头看了看几个书架,最矮的一个架子都有他现在两个人那么高,以他现在的弹跳力就算能够摸到上沿,想把这么一本经文放上去还是略有些难度,最主要的是担心偷鸡不成蚀把米,最后又弄得书架倒了。 更何况下次他还要再来接着看的,总要放在一个隐蔽但是又触手可及的地方才行。 “不过……我现在基本每天都要过来,以后还可以跟师父商量一下,假装来这里学习经文,寺里定然也不会不允,我没有必要一定找一个地方,可以每一次放在不同的地方,下一次来再转移……嗯,就这么办了,将这经文拾掇好,别人也不会在意。梵文经文哪怕寺内的高僧们也不太会来注意,毕竟懂梵文的越来越少了……” 这样想着,李平安走到了其中一个书架前,将这《楞伽经》放到了那些梵文经文的层叠下。 正准备去找君宝他们,突然又想到一事,“没记错的话,这《楞伽经》共有四卷,《九阳真经》是不是也有四卷各在其夹缝中?” 第九章、修炼 “你们先走吧,我再留下来看一看。”李平安扬了扬手中的经文,对君宝和天宝说着。 君宝歪着脑袋好奇道:“师兄,你最近怎么突然这么喜欢看经文了啊?” 天宝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没好气道:“什么叫突然?大师兄一直都喜欢看经文,只是最近看得更多一些,可能最近有什么感悟吧,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走啦。” 他才不管李平安想干嘛呢,肚子都快饿扁了。 君宝扁了扁嘴,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李平安温和的笑脸,又被天宝拉扯着,而且也有食物的诱惑,终于还是先离开了。 李平安看着两人走远,轻吁了口气,立刻转身去把之前藏好的《楞伽经》、也就是《九阳真经》找出来。 自从那日找到了这经文之后,接下来的时间里李平安都是这样,来得比大家早,走得比大家晚,就是为了挤出那宝贵的时间来修炼这内功篇。 “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这是倚天里面他印象最深的一句话了,也算是张无忌修炼的《九阳真经》的内功心法口诀。 不过李平安在通读完内功全篇之后,却并没有觉得这是修炼的关键,反倒感觉不管是觉远还是张无忌,是不是当初修炼的时候路子都有些走偏了? 诚然,张无忌依仗九阳神功横行天下,甚至一日练成“乾坤大挪移”,但他的弱点也并非不存在。 所谓刚过易折,放到武学上也是一样的道理,能够创立出《九阳真经》这种绝世武功的人,而且有着《九阴真经》这种典型的极端作为对比,又怎么会轻易走向另一个极端呢? 反倒是开篇原本要被忽略的“呼翕九阳,抱一含元”,李平安觉得这恐怕才是整篇内功心法的核心、关键之处。 九阴之极生少阳,九阳之极生少阴,阴阳相济,化元归一,就像是张三丰成为武学宗师大成之后所创立的太极,讲究的是平衡、是中庸,不管是哪一边,过犹不及。 “呼……” 呼出一口浊气,李平安闭目开始按照心法所述周转内运。 想归想,内功还是要按部就班开始练,但李平安已经存了心思,万事不可穷究极限,必须保留一分以防万一。 随着修炼的深入,自己对于心法的了解越来越深,到时候或许能够有一个更好的周折来解决这个问题。 更何况九阳内功本来也不是单纯靠自己能够修炼到大成的,要么就是有高手名师帮忙打通关窍,要不然就是有如同张无忌被布袋封住那样的奇遇冲破关窍,不过那对于现在的李平安来说还太遥远,暂时没必要考虑。 至于《九阳真经》或者说《楞伽经》剩下的卷,李平安还没有找到,他已经将现在自己能够看得到的那些书架的顶层都看过了,并没有什么发现。 至于其他地方之前就早都摸索过一遍,就算是强迫症,那么多次之后他自己也有些厌倦了,也只能在心血来潮的时候再碰碰运气,或许以前灯下黑错过了也不一定呢。 刚开始这种偷偷摸摸的日子还有些不适应,但渐渐地也就习惯了,而且尽管还没有感觉到内力的其他功用,李平安却首先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素质肉眼可见的变化,速度变得更快、身形更敏捷,耐力的体现就更为明显了,这些在爬山的时候有着最深刻的体会,甚至连思维也活跃了许多。 大概是天天都和李平安在一起的缘故,李平安这样每天都会有一点儿的变化,君宝和天宝反而不太容易觉察出来,而至于其他人本身就与李平安接触得不多——随着年龄的增大,寺内有些阶层、圈子之类的划分也越发明显了起来,越是懂事越是知道李平安他们几个没什么好接触的,反而如同之前那种欺负小君宝的现象时有发生。 不过天宝和君宝两个跳脱的熊孩子也不是好惹的,有仇当场就报了,有时候拼着被围殴也要抓住一个反击,久而久之名声也传扬开来,这种欺凌的事情倒也渐渐少了,都不需要李平安去出手去恃强凌弱了——以李平安这渐渐练成的九阳内力,就算是随便一拳一脚以后夹带内力了都不是寻常人能够受得住地了,说恃强凌弱真不过分。 半个月后…… 李平安抬头望着面前的一个书架,这也是整个藏经阁内目测最高的一个架子。 只是他也没有后退助跑,就在原地看似不发力地弹跳了几下,几乎每一下都能够跳跃到与架子最高处平齐的地步。 最后他又加了一分力,手上还带着那本《楞伽经》,直接跳到肩膀越过那最高层的时候,抬手将经文往那上面轻轻一放,然后才自由落体,在地上稳稳站住,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轻轻点头。 成了! 一个月后…… 后山少室山的半山腰,李平安抬头看着面前一段约莫六十度向上倾斜的上坡,闭目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陡然开始奔跑起来。 走过了一段略显平坦的助跑距离之后,上升之势陡起,难度也是骤然增加,但李平安的速度看起来并没有多少减缓,不过他已经咬起了牙来,越到上面越显得吃力起来。 这样徒步的冲势攀登看起来似乎没那么难,真正尝试过之后就知道对于体力和身体素质的要求有多高了。 不过对于现在的李平安来说,在刚开始不应期的几次中途失败之后,现在已经越来越轻松了,他就快要换成其他的挑战了。 三个月后…… “啊!!!” “啊!啊!啊!” 站在少室山顶峰的李平安皱眉听着四周围传来反弹感强烈的回音,脸上却带着笑。 这一声啸叫虽然达不到吐气成剑的神奇,但所起到的效果同样不容小觑,在李平安看来有点儿类似于音波的效果,因为真气从最终经由厉啸呼出,引起周遭空气的震荡,这真要是有个普通人站在他面前直面再距离近一点的话,可能耳鼓膜都要直接被震破了。 半年后…… 单脚立于一根竖着的木柴上,李平安做出了一个金鸡独立双手合十的动作,而随着他的一呼一吸,那木柴也像是跟着膨胀收缩一样,一直一弯…… 突然,李平安猛然睁开双眼,就在那一瞬间,他脚下的木柴就像是被拉着绷到了极点的弓弦再也承受不住拉扯的力量一般,一下子裂开来,而且并非是四分五裂,而是像被一斧子从中间直直地劈下来一样,一分两段左右倒下,呈现出来的两边横截面竟然还显得很光滑。 随即李平安的身体也像是花瓣乘风缓缓飘落下来,两脚刚好就踩在了被分割开的两片木柴上,他双手收缩在腹,看着不远处正奔过来的君宝的身影,笑了笑迎上去。 第十章、偷窥 等到君宝走近了,李平安笑着却又疑惑问道:“什么事情,这么急急忙忙的?” 在这少林寺里虽然没有什么休息日,但是每天的活儿,以他们现在越来越熟练的情况,其实算是比较轻松的,因为年龄越大力气也越来越大,能干的活儿也越来越多了,可是好歹也是有师兄弟三个一起分担的,而总的活儿并没有增加多少,所以每个人要做的也就没有那么多了。 偶尔也会像是今天这样的,李平安和他们说好了大家分开地方整理,他自己来劈柴他们两个去打扫整理藏经阁,这种机会李平安当然是用来修炼以及检验自己练功成果地。 君宝他们和李平安整日相处,虽然并没有很明显地察觉到李平安的变化,却也能够看得出来他的力量以及耐力等越来越强,而且李平安现在也算是能让两人都服的一个师兄了,自然也不会对他的分配有意见。 而往常他们也不会中途跑来打扰李平安,这种情况一般发生在要去看热闹或者是有什么大事发生的时候,所以李平安在问的同时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此时来的自然不只是君宝一个,天宝也在后面。 俩熊孩子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神情,君宝更是才到门口就迫不及待的叫道:“师兄,我们看到了觉明师伯在院子里练武,我们一起去看吧?” 天宝也在一边补充说道:“对啊,这是个好机会,以往想要看到觉明师伯出手都不可能……他人是差劲了点,不过整天带着寺里的武僧一起练习,肯定也很厉害的,我们去看看能不能够偷学到一招半式……” 李平安愣了一下,没想到竟然是这个事情。 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去偷看寺内武僧们练功的场面了,现在想来反倒有些怀念。 他在这里沉思着,天宝却和君宝低声交流了起来,天宝抱怨道:“这下糟糕了,我就说不要来找大师兄了,我们自己去就好了。” 君宝摇摇头道:“这跟偷看武僧们不一样,一不小心就可能被觉明师伯察觉,到时候要出了什么事情,有师兄在,他会有办法解决地。就算再不行,到时候三个人一起犯错,师父要罚也会轻一点儿,他最心疼师兄了。” 天宝立刻瞪大了眼睛,这还是经常被自己欺负的那个二愣子嘛? 你这个小机灵鬼儿呀! 可是大师兄真的会同意么?对此他深表怀疑,尤其是现在看着李平安沉思的样子,他心中忐忑,更担心李平安非但不会同意,还可能转头去告诉师父觉远。 君宝这时却又开口说道:“师兄,你是不是担心师父啊?可是师父都不教我们,我们只能——嗯,就像是你以前说过的一样,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而且寺里的那些人都在练武,以后他们越来越厉害,我们就又要被欺负了。” 李平安这么一想也是,但不是君宝所说的被不被欺负的问题,而是现在自己学到的《九阳真经》,只有内功心法的部分,却并没有具体的武功招式,虽然可能还有其他卷九阳里面或许有些硬功,但这不是自己还没找到嘛。 内功可以让你一蹦三尺高,可以让你出拳蹬腿有力,但打起来肯定是既不好看又没有章法,更没有办法将内力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李平安不是好勇斗狠的性子,可既然生在了这种有神功秘籍必然也会有武林、江湖、高手如云的世界,就不得不考虑到以后自保的问题,而且现在暂时是因为在这山上没有机会,但以后如果有机会下山,到红尘俗世里去走一趟,身负绝学却不能够闯出个名堂来岂非也是一种明珠暗投的遗憾? 总而言之,统而言之,有武功傍身是必要的,现在既然暂时没有办法去学习上乘武功,但是少林寺的这些硬功套路也同样可以,只要能够和内力衔接好,也会取得不俗的效果。 “既然这样,那我也去吧……” “好吧——咦?”天宝和君宝对视了一眼,都感觉有些稀奇。 虽然李平安以往也没少和他们一起偷看,但也就是看一看普通弟子的演练,他们这次可是将目标对准了戒律堂的武僧,段位不一样身手不一样,偷看的结果自然也不一样,这是伴着一定风险的。 按照天宝的想法,能够让李平安不管也不去告诉师父就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他自己真会参与进来。 当然了,这肯定是最好的结果,所以两宝随后都兴奋起来,然后天宝跑的飞快在前面引路,君宝和李平安紧紧跟上。 他们所说的院子距离后厨这边有些距离,倒是和藏经阁并不远,也难得他们还特意跑过来通知自己,就算有些小心思,但李平安也为这样的“分享”有所感动。 等到了地方的时候,天宝小声说道:“嘘,我们慢点,悄悄过去,不然容易被发现。” 三人都压下脚步,蹑手蹑脚地摸过去,通过围墙角落边沿望过去,果然看到在那院子中央有一道身影正在辗转腾挪,他的身形十分矫健,一招一式大开大合,明明只是一个人的演练却好像在不断的痛击着围攻上来的敌人一样,拳脚都能打出破风之势。 这正是戒律院僧人、寺内武僧教头之一,同时也是觉远的师兄、李平安他们的师伯,同样是主持弟子的少林武僧、觉明。 当然对于李平安来说,他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于海”! 他此时穿的并不是平常的僧袍,而是一件束腰紧袖扎腿根的轻便布衣,还袒露着一边臂膀,行走间龙腾虎跃,辗转中呼啸如风,不仅是一招一式,还有一呼一喝。 也不同于李平安他们以往看到那些武僧硬桥硬马地面拳脚,他能借势纵越如飞,尽管还没有到飞檐走壁、如天外来那么神奇,却也让李平安他们直呼精彩。 尽管李平安前世见多了各种神奇场景,但亲眼所见的视觉冲击力还是不一样的,这没有吊威亚、也没有加特效,这就是实实在在的人力,除了武功、内力,没有其他的解释。 本来还想着来学个一招半式的三人,慢慢地反倒变成只是欣赏武功了。 “要是师父有他这么厉害就好了……”天宝低声感叹着,有着对于那些觉明手底下的武僧弟子说不出的羡慕。 而且还得考虑到之前欺负君宝却被他们偷袭反杀的那几个也是这觉明的弟子,这就不只是羡慕,还有点儿嫉妒和不甘了。 李平安心道,如果真要比的话,修炼了《九阳真经》的觉远怕不是随便秒这个觉明?当然前提得是这觉明的武功只有展示出来的这么点儿,而觉远也不只是学会了九阳内功。 就在这时,君宝突然惊叫道:“嗯,怎么不见了?” “啊?”各自陷入沉思的天宝和君宝都看过去,却没有在那院子里再看到觉明的身影了。 两人齐齐问君宝:“怎么回事?” 君宝摇摇头,茫然道:“我也不知道啊,刚刚就看到师伯突然飞起来了,然后就不见了。我等了好久都没有看见……” 天宝和君宝还在疑惑,李平安却是想到什么,皱了皱眉。 突然——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啊?” 听到这个声音,李平安三人都是脸色大变。 第十一章、惩罚 “都怪你呀,你要是当时不见他的时候及时告诉我们,我们肯定就先跑掉了,这样也不会被抓到了。” “我……”小君宝下意识想要反驳一下,但很快又没有底气的没了下文。 天宝又看了李平安一眼,虽然他觉得李平安完全没有体现作为一个“师兄”的决断能力也有责任,但他可没有敢对李平安说些什么,更别说责怪了。 实际上真要说起来,他自己当时也是完全懵逼的,只不过在面对君宝的时候习惯性推卸责任或者说跟他拌嘴了,反正君宝肯定怼不过他。 三个半大孩子此时都是一副败家之犬相地跪在了原本他们偷窥觉明练武的那个后院外的廊道前,之所以在这里自然是给他们的惩罚,一来这里地方好太阳大,让他们暴晒在太阳下算是一种惩戒了;另一方面自然是因为这地方经常有来来往往的僧众,其中不乏熟悉的面孔,看到了多半会指指点点地,熟悉的或许还会嘲笑一下,这算是心理上的折磨。 觉明作为武僧教头,本就是以严厉著称,另据小道消息称,他与李平安他们的师父觉远私下里一直不太对付,所以这惩戒其中到底有没有发泄私愤的意味在里面,谁也说不好。 不过很显然,这种惩罚对于天宝和君宝两个熊孩子是极有效果的。 小孩子总是要面子的,就算是想要吸引人注意,也不是以这种颓丧的方式,相比于在这里晒太阳罚跪,被路人围着指指点点,其中还有不少同龄的、熟悉的面孔嘲笑的目光,这才是更让他们难受的。 也就只有李平安一个人心里够强大,他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地闭上双目,同时不自觉地就开始运转起了九阳内功。 时间慢慢到了午时,太阳正挂头顶,最是炎热的时候,同时还伴随着饥渴的二宝都像是枯萎的树苗耷拉着脑袋,整个人都委顿着;与他们截然相反的是,李平安的脸色偶尔也会难看,但总体却要好多了,只不过就是脸色经常变来变去而已。 当然,饥饿感他也有,毕竟他只练了武功又不是什么仙法,做不到辟谷,还是一顿不吃就会饿得慌,尽管撑过了这段可能也就没感觉了,但在当时那种饥饿感还是挺折磨人的。 不过一则前世他就有过不少挨饿的经历——说来惭愧,并不是没钱吃饭而根本是因为太懒了,有时候躺床上就不想动了宁愿饿着渴着、憋着尿也不愿意离开被窝,这简直就是懒癌的状态了——总之有了经验此时就比较能抗,二则此时他的注意力也被转移了,而且不只是因为运转九阳内力的缘故,还有另外一个新发现。 早在正式开始修炼九阳内功之前,李平安就留了心,他并不打算走张无忌的老路子,一味刚猛并不可取,并不是说要给自己留退路,而是要有转圜和改变的余地,也就是能够做到阴阳转化、刚柔并济。 只是在之前,他一直不得其法,原本是想着边修炼边看,但也一直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结果现在身处于这样的环境中,却突然发现九阳内力在这极烈太阳的曝晒之下,竟然产生了燃烧沸腾起来一般的感觉。 不过表现在面上,他只是脸上突然涨红了一下就再没有反应了,因为他在当时也不知道是急中生智还是鬼使神差一般地将九阳内力“逆运”回去了,结果这意外而且很可能产生不良后果的一次行为,却因为瞬间产生的一丝清凉感,让他有了意外之喜的发现。 “咦,这个……”当沉下心来再尝试一次没结果之后,李平安不信邪又试了几次,这也是他脸色变换来变换去的原因,而在后面一次终于再次成功,这也足以说明之前的意外并不是那么意外,而是某种必然。 那么这丝清凉感的产生,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九阳内力刚猛无匹、炽热难当,是不可能呈现出这样截然相反的感觉地,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九阳之极生少阴”这句话了。 可是到底是如何产生的呢? 是只有这样突然逆运周转瞬间才能产生,还是有另外一种方式? 李平安隐隐有一种感觉,这或许是自己能够真正掌握九阳内功的关窍所在。 就在这时,虽然微阖双眸但对外界并一无所觉的李平安突然察觉到有一片阴影覆盖在身前,他下意识睁开眼睛去看,却见眼前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人影。 “师父?”不只是李平安,君宝和天宝也都在此时一同看过去,待看清眼前到底是谁时,三人都是一喜,而君宝马上就愧疚下来,天宝也觉得有些难堪,倒是李平安心中一动,看着觉远的样子,总觉得这一幕莫名有些熟悉。 说起来,他虽然说曾经看过不止一遍电影,可是且不说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年多时间,就算没有来这里,前世的时候对于这些剧情记得也不甚清楚了,又或者是说,人的记忆本身就是有着自我掩盖的能力,不到触发到某一个契机的时候,都很难会翻腾出来。 就像是偷窥练武这件事情,李平安的记忆中,对原电影中的这一幕有印象,但更深的印象却是在之后觉远去看被罚跪的君宝和天宝师兄弟二人那一幕,也所以他之前没有想起来,到现在才想起来。 一个角色想要丰满起来让人记得,总要有一些能够让人记住的东西,比如说在大场面中的决绝,又比如说在平淡中的触动人心,就如此时。 路上已经没人了,觉远站在这里却还是表情肃然,斥责道:“你们三个小崽子,忒不听话,今次给你们个教训,也让你们知道一下天高地厚……” 君宝和天宝原本还满脸的羞愧地垂下头去听取批评,但随后被李平安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天宝抬起头来奇怪的看着他,见他眼神示意看前面,心中虽然有些不安但他还是好奇的看过去,结果这一下子眼睛再也无法转开了。 另一边的君宝突然察觉到气氛好像有异,最主要是他鼻子动了动,闻到了香气,连忙微微抬偷偷瞄了一眼,然后也动不了了。 觉远口中依然说着一些训斥的话,但脸上却拉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来,同时将手上的三个窝窝头悄悄递了过来,上面还散发着热气呢,也不知道他怎么保存的。 师兄弟三个顶着大太阳跪了那么久,早就饿得发慌了,就算是李平安也只是靠着九阳内功撑着,但饿的感觉却是避免不了地,所以此时眼看着觉远手中递过来的三个窝窝头,哪里还有二话说。 不过李平安毕竟抗性大一点,这个时候也还算能够保持清醒,他看了看周围,然后就示意君宝和天宝两个先躲到觉远身前来,让他们两个先吃,等到他们都吃完了自己再来。 老实说挨饿这个感觉李平安觉得主要还是在于心理方面,像是他心理强,肯定就比君宝两个更扛饿,晚一点吃也没什么问题。 等到只有李平安一个的时候,觉远一边看着李平安在啃馒头,一边训斥道:“尤其是你……你既然是他们的师兄,就得看着他们点儿,怎么还能够让他们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已经填好肚子的天宝有了几分力气,似乎胆气也壮了起来,想当然地就回了一句嘴:“还不是因为师父都不教我们武功,所以我们才……” “天宝!”李平安皱了皱眉,直接打断了他。 而本来应该接着训斥的觉远居然在这时候反常的沉默了一下,既没有反驳也没有回应,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赶快吃吧,我待会儿还有事,就不陪你们了。不过你们师伯的惩戒结束了,我身为师父也得管教管教,回来再罚抄金刚经十遍……” “知道了,师父。”三人的回答都有些有气无力,双宝是真的懊丧,李平安却只是在配合觉远的演出。 第十二章、流年 等到日头西斜,觉明定下的惩罚时间终于才算结束了。 这半天多下来,对于天宝和君宝而言真是受罪,倒是李平安比较受用,他没有想到这么偶然的机会却能够促成自己在武学上的大突破。 其实有时候顿悟就是来得这么突然和奇妙,就像是有些机缘一样,缘分到了、机会到了,自然就来了。 有了这一次的意外发现,李平安只要能够再抓住那一瞬间的感觉,并且探究出其中的根由,然后以此完善自己的修炼,他所理解的九阳内功大概就能够达到阴阳贯通,这样的话就算是最终没有办法到大成,九阳内力的威力也同样会更上一层楼。 而曝晒着跪了这么大半天,对于他们来说比平常干活似乎还要累,所以一回来洗了个澡就上床睡觉了。 至于觉远安排的抄写金刚经的惩罚,反正他也没说时间,大不了他们后面挤出时间来就行了。 李平安的精神相比之下还是要好很多的,所以虽然同样跟着洗浴上床,但他并没有那么容易睡着,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半天后,爬起来看了看榻边已经睡得跟死猪一样的两位师弟,想了想便盘起腿来开始再一次试着修炼起九阳内功来。 白天在觉远来之后他就没有再试了,生怕自己在那种情况下出了什么意外,当然也担心自己万一再不小心走偏了,反而把那灵光一闪的感觉丢了呢。 现在再次尝试起来,一开始还有点儿找不准感觉,接连试了好几次都是失败,虽然他现在耐性够好,但身体却有点儿扛不住了。 内功这种玩意儿可不是可以由着性子随便乱练的,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出现走火入魔的情况,这在武侠世界有太多例子了,得亏李平安此时的九阳内力已经算有小成功力了,前期打的底子够牢靠,而他每一次的尝试也是见好就收,并没有过分冒险,所以身体虽然莫名发热起来,但并没有更进一步的恶果。 “只是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原本只是睡不着的李平安此时却性子上来了,感觉非得要在今晚成功一次不可了。 不过他虽然急切却还没有失去理智,深知心里迫切没关系,行动上却必须要缓着来,绝不能够操之过急。 这一次他没有马上开始尝试,而是先深呼吸几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同时也开始搜寻记忆中白日时候那种体验的感觉。 第一次出现清凉感是在如同往常一般运转九阳功至全身却在曝晒的太阳下感觉燥热,而后准备将九阳内力回缩的瞬间,也就是所谓“逆运”的最开始,如果结合“九阳之极生少阴”的话,似乎更能够理解这一瞬间的体会了,那么如果真地将九阳逆运,又会如何呢? “将九阳内力运转周身然后又逆向一次?”李平安皱眉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不对,不是这样,九阳内力运转一个周天本来就是一个循环,不存在逆运一说,那么……如果这内力不是自丹田而生呢?” 想着说着,李平安自己都不由瞪大了眼睛,似乎被自己大胆的想法惊到了。 可是随即他又犯了难,因为设想归设想,真要做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的,首先一个问题,要如何从四肢百骸产生九阳内力然后反向运转到丹田? “一般内力都是贮存在丹田位置,所以丹田越大越强悍的武者,内力也就越雄厚,实力就越强。武者调动内力,其实便是从丹田中‘取出贮存’的过程。而四肢百骸并没有丹田的特性,无法贮存到太多的内力,而且往往一段时间就会自动消散化解,长此以往甚至还会对身体造成不适……”这些是李平安的心得体会,他到底修炼了不短时间的内功篇,足够归纳总结出一些东西来了,而且内力的修炼有时候是这样,一些还没去尝试过的东西却能够推断出无法做到,这是基于对于自己身体情况的一个了解,九阳内力就很擅长于这个。 “可是如果……藏在穴位中呢?” 李平安脑中灵光一闪,就像是划破黑夜的一道闪电,让他顿时振奋了起来。 人体有数百个穴位,这些穴位本身就有着自成一体的“开闭”功能,而若是能够在其中贮存内力,甚至可能将穴位打磨得更加坚韧,将来就算遇到了类似于点穴一类的手法,也完全不怕了。 想到此处,李平安立刻行动起来,但他刚开始还不敢贸然尝试太过,只是挑选了手背上比较普通的几个穴位。 这一尝试之下,立刻发现可行,但他仍然没有着急,准备先这样一段时间再看看情况,没有风险再开始其他穴位,反正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 春去秋来、寒暑交织,光阴似水、岁月如梭,十年时间说短不短,但就是在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日子里过去了。 李平安的生活再没有起什么变化,单调的重复、再重复,打扫、烧水、洗衣、劈柴、吃饭、睡觉、练功、爬山、休息、玩闹……没有什么波澜,也没有什么惊喜。 这十年自然是从李平安重生到这个世界算起,不过山中岁月,一个月两个月还好,以年来计算之后,李平安就开始有些捉摸不清楚到底过去多久了,只能说上一个大约而已,就算现在他自己的年纪,也只能约摸确定在十九二十岁间,毕竟在这里既没有过生日也没有什么新年的讲究,有时候连过去一年了都得被人提醒了才意识到。 好在这并没有什么影响,这个世界既没有礼拜,他在少林寺里也没有什么工作日休息日的区分,只要一天天这么过下去就可以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期间李平安也没有放弃对《楞伽经》也可以说是《九阳真经》剩下部分的追索。 可惜的是,毫无收获! 李平安就差没把藏经阁周围挖地三尺了,甚至到后面凡是他能够去的、能够接触到的地方都想方设法看过找过了,可还是没有发现传说中的另外三卷《楞伽经》,及《九阳真经》。 索性他的九阳内功修炼的越来越精纯,其实,《九阳真经》从修炼的第三年起,他就已经到达了顶峰,或者也可以说是遇到了瓶颈。 在剩下的日子里,也不过就是不断的巩固,以及寻找可能的机会达到大成,不过这毕竟不是单单依靠自己的能力就能够完成的事情。 而从前年左近的时候开始,他的进步就变得更加缓慢了,有时候十天半个月都是毫无寸进,所以后面更多的反倒是让九阳内力“提纯”,也就是从那一次偷窥练武被罚跪时候的意外发现开始,他逐渐摸索试验,通过将内力贮存在身体数百个穴位中——刚开始也不敢太多,后面才慢慢增加,最后终于成功让自己的九阳内力完成了阴阳互转。 九阳之极并不是极限,还能生少阴,而少阴一转,又为少阳,少阳再至九阳,如此整个身体内都形成了一个良性的循环,可以保证他的力量生生无穷、绵绵不息,于刚猛中却又能够弯折,更不容易为人所拿捏住了。 他敢说就他现在的九阳内力,可能直接的威力上略逊大成的九阳神功,但综合来看并不会差多少。 第十三章、有盗 当然,随着修炼的深入,尤其是功力很难再做纵线的有效地提升以后,李平安在努力使得内力更加精粹走向横线发展的过程中,也逐渐发现了一些自己以前忽略——或者说因为短时间内不是很明显所以自己不太在意的问题,《九阳真经》虽然没有传说中《易筋经》那般短时间内就能够让人脱胎换骨的神奇变化,但修炼了九阳功之后,自己的身体素质、由内而外的精神气质等也都在不知不觉间同样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这其实也可以算是早有预料的事情,毕竟九阳可是对武学天赋都有加成效果地,而好的功法能够提升身体素质都是在意料中,最多只是提升的程度有点没想到。 不过他到现在修炼的都还只是内功,也只是单纯的内功,于武功和招式上,现在的李平安就是和一般的少林寺武僧差别也不大,而且还没有什么实战经验,这也算是他目前的一个短板。 当然以九阳功的另一个特性来说,他这个短板想要补足其实也很简单,只要以后多看看武功秘籍、多学学各种武功就行了,就算是乾坤大挪移那种等级的武功都能够很快上手,其他的更不在话下。 “师兄,该走了!” 李平安的思绪突然被君宝的叫唤打断,结束打坐修炼的李平安回过神来,看着站在门口等自己的君宝和天宝笑了笑,站起身来却突然说道:“不然明天咱们再来比一比,看看谁能更快地打扫完自己负责的那一片区域吧,输的两个就要把第二天的活儿都包了,怎么样?” 和十年前相比,李平安的变化不算很大,但是小君宝和天宝两个,却真的是“男大十八变”了——废话,都特么换了一个演员了。 两人的相貌也终于是到了李平安最熟悉的那个样子,杰哥可是他小时候的动作片男神,而嘉乐作为港产动作片的金牌配角之一,也是耳熟能详。 相比于穿道授液借活的各位动作片老师们,杰哥这些动作片男神更能点燃他内心深藏的中二之魂,尽管长大了之后才知道电影归电影,真人远没有角色那样的本事,可这一点也不妨碍他对他们的尊重。 而且如今自己也算是来到了电影的世界里面——虽然既然有着《九阳真经》的存在已经说明了这里不只是单纯的电影世界了,这里的武功可是货真价实的,人当然也是货真价实的。 不过比起李平安,现在的杰哥和嘉乐、也就是君宝和天宝,依然还是两个弟弟。 觉远依然没有传授他们武功的意思,这么多年下来君宝和天宝两个完全是靠着精明的偷窥技巧和灵活善变的脑瓜子,以及超人一等的武学天赋,一看就练、一练就会,才学会了几手硬功,而这一回更加上有李平安这个挂壁在一边帮衬着,他们的武功进境比原电影中只会更强。 李平安虽然没什么战斗经验也没看过几本武功秘籍,但他修炼了九阳内功之后,其眼界天然就比一般人要高得多,想要帮两位小师弟纠正一下招式中的破绽、指点一下他们的武功套路还是能办到的。 这也让两位师弟对李平安这位师兄更加敬服,甚至因为觉远大多数时候对他们是放羊的状态,李平安有时候面对他们就颇有些长兄如父的意义。 不过这位父兄有时候也会不正经不靠谱,就像是现在要和他们比试这样,但以现在李平安的身体和力量,和他们两个比真的是有些欺负人。 李平安也不再是第一次扫地时候那个只分了小半区域还会因为走神完不成打扫的李平安了,只要他自己不掉链子君宝他们不可能赢得了,就算不能察觉到李平安身体的变化,这也已经是两个师弟几次失败的经验心得。 所以听到他这个提议齐齐一变脸色之后,更是不约而同道:“绝对不要,早就说过再也不跟(大师兄)师兄比了!” 李平安顿时有些讪讪,说起来这也得怪他,向来是得势不饶人的,自从武学入了门槛之后,争强好胜之心比以前当宅男的时候可是要重多了,达到了玩游戏也一定要赢的地步,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让。 而且他也确实一直在赢,所以二宝怎么可能喜欢和他一起玩。 “算了,不比就不比吧、对了,待会儿吃完饭我还要过来看经文,——哦,我还接了一个抄经的活儿,晚上可能也先不回去了,你们就不用等我了。” “知道了。”天宝和君宝齐声答应,他们都已经习惯了,所谓见惯不怪。 李平安说地抄经可是真地抄经文,而不是他纯粹为了要练功找的借口——虽然主要目的还是后者。 尽管这些年来因为外面动乱频仍的原因,少林寺作为化外清净之地——当然最主要还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封山闭寺几乎是日常操作了,所以上山来还愿的善人们自然也是日渐稀少,香油钱当然也少了,还好本来附近那些佃户就是挂靠在少林寺门下,有着稳定的收入来源,自己也会种些菜,自给自足完全够了。 而相应的作为给“支持寺内建设的善人们”回馈品的誊抄的经文需求也少了,不过三不五时还是会有一些人来讨要经文,而且寺内那些禅院僧人的早课,也需要誊抄好的经文拿去让他们诵读,只是后者一般会由他们自己解决。 当初抄经文时给监督僧人们留下的好印象现在倒是每每成了给李平安留在藏经阁修炼打掩护的最好借口了,尤其是在修炼了九阳内功之后,现在的李平安变化是由内而外地,像是抄经这种极其考验耐性和持续性的事情,他做起来都很轻松,质量又好效率又高,这就远胜于其他的少林弟子了,也就难怪寺里有这样的活,总是第一个想到他,大小也算是出了点儿名了吧。 当然了,还是作为觉远弟子的他在少林寺地位边缘化了,否则怎么可能“沦落”倒要做这样的事情,毕竟少林寺中的某项惩戒就是罚抄经文。 只是别人自然是不知道李平安自己的甘之如饴,包括两位师弟,在他们的印象中,大概还真觉得自家这位师兄是个沉迷佛学的“学院派和尚”呢。 和他们一起去吃过晚饭之后,李平安就再次与两人分开,他们回屋休息,李平安则再次来到了藏经阁。 藏经阁依然空无一人,在少林寺封山闭寺后这里显得更加萧条了,此时被他们打扫干净的院子因为季节原因没有了满地铺就的落叶显得更加空旷,李平安穿过院子来到经阁内后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一个书架前,找到了自己今天要誊抄的那份经文。 接着,将经文用最快的速度誊抄完两份,又仔细检查过两遍确认没有错漏,提前完成了自己晚上的工作量后,天都还大亮着,他就把那经文放回了原位,继续开始了自己的修炼大业。 他没有打算在少林呆很久,更不可能像是师父觉远那样,一辈子困死在此地。 如果说刚刚穿越来的那会儿,初到贵宝地的不安让他本能地抱紧了少林这根大粗腿,那么到了现在,他更期待去见一见世面,看看外面那个虽然混乱、却精彩万分的世界。 为此当然也要早做准备,尽管九阳内功很难再有存进,但谁又知道会不会有意外发生,若是能够在离开前先突破,实力变得越强大,下山后的保障就多一分,此外还要想办法找机会先摸清楚外边什么情况,心里有个底,他可不想刚出新手村就被阴死。 沉迷修炼不可自拔,时间自然过的飞快,虽说进境微乎其微,但九阳内力在身体内周天运转、整个人变得暖洋洋的,这滋味甚至偶尔有些销魂的错觉,也让李平安忘了时间、忘了日夜。 天渐渐暗了下来,他还盘坐在那儿,并没有点上蜡烛,此时从院子到室内一片昏暗。 突然李平安耳朵动了动,在一片寂静中,一些细微的声音对他来说却是十分明显的,只怪他现在听力得到了极大的加强,又是在运转功力到充盈四肢百骸的当口,这时候只要不是距离太远外,就在这藏经阁附近范围,而周围也没有太多杂音的话,莫说是声音,就是有人对话的内容他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此时就是如此,在细碎的似乎是踮起脚尖走路的脚步声后,李平安听到大概是在自己现在这个位置稍微侧后的方向,一墙之隔的外面,那里有两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或许是周围的空旷、也或许是之前一路过来的顺利给了他们错觉,让他们以为周围没有人,所以实际上声音仍然算不上太低,依然让李平安听了个一清二楚: 一个低沉而有些生硬的声音先响起来,只听他骂骂咧咧道:“无色那个老秃驴,害得我一双手臂至今方才痊愈,今夜就要给他点颜色,出这一口恶气。” 另一个声音即便压低也有些尖利刺耳,同样骂道:“若非是打不过这秃驴,早就要他好看。”(李平安:“……”) 这时起先那个低沉的声音又道:“这就是少林寺的藏经阁啊,你说咱们把这里一把火烧了,少林还不得发疯,再要知道此事与那贼秃有关,他也会讨不了好……”说着他“嘿嘿”笑了一阵,笑声犹如夜枭。 尖利的声音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反正现在也没人看见,不如咱们先进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易筋经》、《七十二绝技》的功法,再烧了这里也不迟。” “好,就这么办!” 李平安心中一惊,这是哪里来的强盗,竟然敢直接打上少林来要烧藏经阁? 而且他们竟然还真能够潜入进来,听那话讲又是与寺内某位高僧有恩怨的样子,恐怕也不是易与之辈。 如果现在是九阳内力完全体、乾坤大挪移加太极拳在手的张无忌那样的水平,李平安自然是谁来了都不惧,就算打不过也可以好好周旋等援兵嘛;可现在他是空有宝山在却不知道如何“变现”,在不明白对方水平的情况下,没有任何实战经验的自己就这样贸然出头就是找死了。 于是他决定暂时不动声色,先暗中观察一下情况再说。 第十四章、先手 李平安现在所在的位置正是他最早就选定的也是最合适的那个能让他安心修炼的位置,靠近窗子,光线良好通风透气同时也方便观察外边情况,又在书架后头,理论上属于比较隐蔽、起码不是会让人第一眼注意到的地方。 在这个地方刚好还可以一眼看到大门入口处,此时的门自然是敞开的,就像是欢迎贼人来光顾一样。 说实话,在少林寺碰到贼人,还真是挺稀奇的。 尽管目前这个少林寺还不像自己曾经看过的武侠剧那样高手云集,但毕竟自己平常的活动范围都不大,看到的也多是普通弟子,很少见到长老一辈的人出手。 甚至是他如今的师父、隐藏高手的觉远,李平安也没见过他动手,他一向是以德服人地……大概。 可即便如此,少林僧众好歹也都是有武功在身,夜间也会有武僧巡夜,并非一点防备都没有,且正因为封山闭寺,比起正常情况下,现在的戒备会更加严密一些,这种情况下还能够瞒过守卫偷溜进来,还是到藏经阁这种寺内腹心之地的,当然不会是普通的贼人那么简单。 即便是在黑暗中,但今晚月色不错,从大门里照进来的月光光线也足够明亮,所以李平安还是能够看清楚随后从门口漫步走进来的这两人的大致外形特征。 只见其中一人高鼻深目、曲发黄须,明明是一个胡人身上却穿着汉服,有种猴子套夹克的滑稽感,此外还颈悬明珠、腕带玉镯,这明明是来做偷偷摸摸的事情,穿戴却如此珠光宝气,也是堪称奇葩一朵,而显然这就是他平常的装束,或许是艺高人胆大,也或许是无知者无畏。 另一人更是长得跟个僵尸似的,面色竟然比前一人还要白,不过是那种不健康的惨白,从眼睛到嘴巴都显得很僵直,配合着月光的烘托,要不是看他行走自如是一个活人,李平安真要觉得是不是谁带着一个僵尸跑过来了。 看到这两人的模样,李平安莫名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要说这两个角色如果也是电影中的“演员”,那他应该有些印象,但他绝对不认得这两个,可这也并不妨碍他看出他们的身份来,这却不是因为容貌,而是他们的这身打扮还有随身带着的兵器。 那个穿戴华丽的手上是一条长鞭,所谓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武器,他这条鞭子上同样是珠光宝气,镶满了宝石等物,看着实在是像装饰品多过于凶杀兵器;另一个僵尸男却是手持一根约莫是钢铸的哭丧棒——前世李平安有专门查询过这种兵器的图片,所以此时看到一眼就分辨出来了。 这么多这么显眼的特征在列,对于李平安来说两人的身份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尹克西和……潇湘子? 此时李平安突然有一种恍然大悟之感,他以前看的大多是影视剧——而且还经常没看全,要么就是一些诸天万界遨游的同人小说,原著还真没有怎么翻过,当然也更不会知道这些本就只是一笔带过的事情了。 他还在想这《九阳真经》到底是怎么从少林寺这边飘到千里之外的昆仑山去的,它也没长脚啊?如今看起来,想来便是被这二位少林寺的不速之客盗取了,结果后来又不知怎么到了昆仑山又落下了,才会后来便宜了张无忌。 至于现在这个世界,肯定不只是“太极张三丰”的电影世界那么简单,最起码是融汇了金系其他人物的武侠世界。 尽管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翻腾到《楞伽经》上去的,又到底知不知道这《九阳真经》的底细——应该是不知道,毕竟连少林寺内都没几个人晓得这事情,可既然这两人来此,说不定就跟自己先前那样,不小心撞倒了书架然后发现上面有一本梵文经文,再发现里面夹缝中竟然有汉文记录的武学,必然会视若珍宝。 当然了,这种时候了,就算不说觊觎《九阳真经》这事儿,他们此时也是李平安毫无疑问的敌人,难道指望他们待会儿过来得时候不会发现自己?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当然,在这之前还需知己知彼。 有人曾说过,在金系武侠中,或者应该说在武侠小说中,经常会出现一些因为战绩而看起来名不副实的人物,但这名不副实也只是以读者的上帝视角看起来,实际上呢? 比方说一个很典型的,屡战屡败柯镇恶,号称“飞天蝙蝠”的柯镇恶乃是江南七怪之首,虽然是以侠义闻名但毕竟是一个地区的顶尖武力,在当时的武林中怎么也能称得上二流或者准一流高手,最次也是在几千万人中的前几百名。 所以别看人家每次出现都是义正言辞的叫一声,冲上去然后“啊”地一声果断战败,最后是招牌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可那是因为敌人太强,都是一群高达,不是他不够给力啊。 金系武侠小说毕竟不像是网络上那些爽文,主角从底层一步步过来,“凤毛麟角”又“凤毛麟角”,还要不时换地图,武侠小说中的主角一开始就是和武林中真正凤毛麟角的一批人混在一起的,柯镇恶这种角色自然一开始就不那么显眼了。 这个道理放到这里其实也是一样,尹克西和潇湘子虽然在原故事中不那么起眼,但好歹也都曾是被蒙元大汗招待过的座上宾,都曾是“蒙古三杰之一”,能够闯下这种名声,也是要有基础地,不然还能跟金轮法王他们坐在一块儿,不早该被削了? 至于现在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水准,李平安没和人斗过不太清楚,而且本身他现在在练的九阳功乃是内功,真气倒是不断在增加,可打架这种事情又不一定是看内力地,像是乔帮主的内力能比得过他两个弟弟嘛,可显而易见打起来那两个弟弟还是两个弟弟,他乔帮主永远是他们的大哥。 不过李平安倒不至于因此而犯怵,最起码尹克西、潇湘子的名字,还不够让他畏惧。 只是保险起见,他此时仍然没有做声,说是要先下手,但这个时候对他最理想的情况,无疑还是偷袭,反正这两人暂时还没有发现自己,甚至他们或许还在为如此轻松便潜入少林中沾沾自喜呢。 “这么多?” 此时的尹克西和潇湘子当然不知道暗中有个青年盯上了他们,本来打算找武功秘籍的他们进来之后却被入眼的一个个书架晃了眼睛,感觉都有点看不过来了。 藏经阁内可是少林过去数百年间积攒下来的各种经文,即便是李平安当初要找《楞伽经》的时候,也是在先排除了最大部分的汉文经文的前提下,就这也还是花费了巨大的心力。 对这两人来说,这么多的经文,想要从中找出什么武功秘籍当然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尤其是在他们时间紧迫的情况下——虽然避开夜巡成功潜入,却也不适宜久留。 好在两个都是狠人,既然得不到那干脆全部毁去,毕竟他们本来就是为了报复而来,没那么多讲究。 不过估计还是有些不甘心,便打算粗略的走过一遍再说,何况本来要烧了这里也得先看看怎么样、从哪里开始比较好,于是两人接下来分开两路在书架间穿梭行进,其中尹克西正好朝着李平安这边走过来。 近了、近了…… 李平安压住呼吸,让自己隐于黑暗中,此时窗子照进来的光线刚好在他身前,又因为有书架的遮掩,所以他的存在一时叫人很难注意到。 尹克西看起来什么也没有察觉,只是一路慢慢沿着靠墙这一边的一排书架走着,时不时进去翻阅一下。 当然,并没有什么收获。 六步、五步…… 李平安心里默默倒数,也早就做好了设想,就等着对方近前了。 还有另一边的潇湘子也是,虽然此时他们是分开的,但距离并不远。 尹克西身上的珠光宝气哪怕在黑暗中也有些耀眼,李平安已经开始运转内力,然后,就在两人相隔只差着三步远,也就刚好是旁边的窗子照进来的光线那么长的距离时,为防止接下去暴露,李平安抢先动手、突然暴起—— “啊!!!” 在身体暴起的同时,李平安还低吼了一声,这自然不只是为了壮胆,还要先吓吓对方,而且以他如今深厚的九阳内力,这一吼说不定还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音波攻击效果。 突如其来的袭击本该让人措手不及,但就在穿过窗子里透进来的光亮区域的时候,李平安眼睛却觑见对面的尹克西脸上丝毫没有慌乱,反倒嘴角勾起带着一丝奸诈的笑。 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反被套路了,还是江湖经验不足的缘故,可是此时李平安已经别无退路,而跟着他便又一咬牙重新坚定了信心。 既然无从后退,干脆一往无前,到了这个时候犹豫还更坏事。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尹克西既然早有提防,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所以在李平安出手的同时,他也同样不急不缓地推出了一掌——这个时候就算自己速退,能够躲开这尹克西,也会立刻被旁边准备过来夹击的潇湘子堵住,既然如此,何不先解决掉这个尹克西? 李平安当机立断,他对于立马解决尹克西并没有绝对自信,但他有自信跟自己对上这一下,对方绝对不会好受,那时候就是自己的机会。 刚刚那一声吼同样也有着引起外面注意的作用,就算自己真敌不过这两人,多撑一会儿等到援助到来就可以了。 尹克西其实也不是一开始就注意到了李平安的存在,而是在快要接近这里的时候,才看到了他不小心泄露出来的暴露在月光下的一抹衣袂,接着顺藤摸瓜注意到了那边似乎有个人影,他本来是打算假装不知然后过来直接解决了李平安,没想到他先喊了一声,而且还率先向自己出手。 在李平安身影蹿入光影中的时候尹克西便看清楚了对方年轻的模样,立刻便有了轻视之意,何况真正的高手又何须这样藏起来偷袭,直接出手同时招呼寺内僧人过来围剿不是更好?这种事情也就只有三脚猫功夫的愣头青会干,所以他很自信。 只是当双方拳掌终于交接的时候,轻敌的尹克西便感觉到不对,这家伙怎么会有这么浑厚的内力? 第十五章、无色 “啊!!!” 潇湘子此时在另一边,因为处于另一块的阴影中,而且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寻找功法秘籍上,那琳琅满目的经文看得他是眼花缭乱,当然在这黑暗的环境里,全靠手中本来准备烧这地方的时候用、现在却提前用上了的火折子映出的光才能看到。 然后他突然听到了尹克西这边的动静,只是他刚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那边窗子照出来的光影处,两道身影一触即分,其中一个倒飞出去的情景。 他定睛一看,还站着的那个自己并不认识,那么倒飞出去的就是尹克西了,难怪刚刚听到那声惨叫感觉有些耳熟。 他顿时大吃了一惊,还以为自己两人遇到了高手潜伏,可是怎么打量此时整个人都被月光沐浴着的李平安,却又怎么觉得不像,也就是那颗闪亮反光的秃头比较吸引人注意罢了。 但是摔在地上的尹克西又是如此真实,挣扎着想起来却失败了证明他伤得不轻,潇湘子惊诧莫名道:“尹克西你可别装死?”这家伙不仅长得像僵尸、功法像僵尸,就连这声音也像是被拉直了一样,硬邦邦的毫无味道。 此时的尹克西也是有苦难言,当与对方手掌相对的那一刻他才察觉到那出乎意料浑厚的内力,可惜已经来不及了,汹涌的内力普通巨浪猛扑过来,直接将他扑飞。 此时他一口老血憋在喉头,好险是没有喷出来,脸色涨得通红,还好黑暗环境别人看不清,冷哼一声道:“若不是一时不查,我怎么会中招,谁想到有人藏在这里?” 李平安诧异看着他,心想这睁眼说瞎话还真是张口就来,这不是故意要坑潇湘子么?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奇怪,他和潇湘子虽然同为“蒙古三杰”,也常常相伴出场,但真要说这两人关系有多好却很难说,毕竟他们都是自私自利之辈,如果发现对自己有利哪怕要他们互相残杀也不是不可能。 潇湘子当然也不会完全相信尹克西的话,但他横看竖看也没看出李平安有什么稀奇,而且年纪也太轻了,“那小和尚,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人不会脑子也僵化了吧?李平安好笑道:“这句话应当我问你们才对,三更半夜造访本寺重地藏经阁,不知道你们又是哪一路神仙?” 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轻松愉快起来,连他自己也没有预料到自己第一次对敌出手战果会这么出色。 但是全力一击的九阳内功对上内力本就逊色又轻忽着他的尹克西,其实这是可以预料的结果。 当然了,尹克西虽然受伤,却还能打,现在就已经重新站起来了,但这一次却让李平安有了自信,起码自己能够和对方周旋了,更重要的是这会让对方产生戒备心态,在不清楚他底细的情况下,就此放弃逃走都有可能。 也只能说现在的李平安还是经验不足,否则这个时候就该上去趁他病要他命先让尹克西站都站不起来再说,虽然潇湘子已经赶到他就算有这个意图也很难实现。 潇湘子当然不是什么善茬,也有些被李平安的态度激怒了,冷冷道:“黄口小儿,口气甚大,看我来会会你!” 虽然还没有习练过什么高深的功法,但是李平安好歹也是跟着君宝天宝他们偷窥过不少寺内武僧练功地,就连君宝他们现在不考虑内力的话都算是有了一身还不错的拳脚工夫,再加上一身强悍的九阳内力,此时在耳聪目明的他看来,潇湘子看着来势汹汹,却总感觉脚步有些虚浮,出手也似乎有所保留。 不过李平安也不多想,现在的他还没有在战斗时三心二意的本钱,何况潇湘子压根不跟他讲究,直接哭丧棒招呼过来,只有赤手空拳的李平安就算内力再高也只有先行闪避的份儿。 同时他还得要小心一旁的尹克西,这家伙虽然受伤但也不至于影响那么大,应该还有战力,但此时竟然眼睁睁站在旁边看着潇湘子与李平安动手,竟然不上来帮忙。 藏经阁内空间虽大,但是也不足以他们施展开来,潇湘子一根哭丧棒舞得虎虎生风,没打到李平安身上,反倒是将旁边的书架打倒了两个,上面的经文四散落地,也不知道这一下子折损了多少。 李平安也不禁有些心疼,每天在这里整理收拾,好歹也都有些“感情”了,最主要是这就算最后不会算在自己头上,但是到时候整理收拾肯定也要费自己一番功夫,心头更有些恼怒,可他此时实在是反击无力,跟着却又觉得有些奇怪,潇湘子现在有优势,应该追着自己打才对,可看他的样子好像只是为了将自己逼开,随后李平安趁隙转头瞄了眼旁边,顿时恍然。 难道他是想要从窗户逃走,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一旁的尹克西恐怕也正打着这样的主意,所以才在一边一直没想着出手,毕竟刚刚他们的动静已经传出去了,虽然外面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声音,但是不可能没人发现,只能说现在越是平静,待会儿越是暴风雨,让他们不得不开始预谋退路。 想到这里李平安面上不动声色,接着脚下闪避的动作便故意顿了一下。 潇湘子有些没料到,还以为李平安终于是累了,不过显然对他来说能够顺势将这小和尚料理了也是件好事,所以哭丧棒依旧不停地招呼过来。 李平安早有准备,自然也想好了应对措施,只见他突然矮了一下身子,伸出右手一把攥在了那哭丧棒上,内力猛然暴发,然后将哭丧棒往自己身后一带,那力气让潇湘子顿时吃不住,虽然不至于享受到之前尹克西那样的待遇,但哭丧棒脱离自己掌控猛然的冲势也让他气息一阵翻滚,然后在惊异之余也发了狠,他可不只是会耍大棒,当机立断放弃了哭丧棒直接运劲一掌破风袭来。 尹克西一直在旁边观战,自然是早有算计,他一直没有动手,也的确打着看情况逃走的想法,但和潇湘子一样,有机会顺便料理了李平安肯定也不会拒绝,甚至临走前再放把火是最好不过了,故而此时又哪里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当即冲过来,将他那珠光宝气的长鞭甩开,也从侧方同时向着李平安反动了攻击。 前有狼后有虎,李平安的处境一时危机,无甚经验的他自然免不了一阵手忙脚乱,就算一直防着尹克西,但也没办法掌握好分寸,所以此时脑子还来不及下指令,只能凭借本能地先应付潇湘子,后发先至与他掌对掌来了个硬碰硬,结果这一下李平安没事儿人一样,潇湘子却直接被击退,直到后背抵到墙壁上才停下来,惨白的脸色也一时红得鲜艳。 毫无疑问的完败! 跟着李平安也不再理会他,就在尹克西那角度刁钻的鞭子打过来的同时,将从潇湘子那里抢过来的哭丧棒同时甩向了尹克西。 一鞭一棒一先一后都没有悬念地命中了对手,李平安被那一鞭抽中胸口,只感觉除了一阵火辣辣的疼,嘴角已经沁出一条血丝来——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受到这么重的伤害! 刚刚轻敌了地尹克西这下可是毫不留情了,他的实力距离江湖顶尖高手虽然还有差距,但攻击力同样不容小觑,李平安虽然身体素质不比寻常,但也不过是肉体凡胎,自然一下子就被他破了防,甚至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将那顺带而来的力量化解开。 能够将柔软的鞭子赋予这般狂暴的力量,这尹克西的鞭功也已经登堂入室了,那鞭子的材质也很特殊,看来虽然看起来像是装饰品,只不过是个人喜好的问题,用作兵器杀伤力一点儿也不低。 当然了,此时的尹克西同样不好受,而且是更不好受,他没有想到李平安的选择这么果决,其实就相当于是两败俱伤的选择,被哭丧棒再次击飞的他直接侧飞撞倒了旁边的另一个书架,散落的经文还都砸到了他的脸上,让他一时灰头土脸狼狈不堪,这一次终于是没能忍住,一口老血喷了出来,李平安被逼到墙角爆发出来的内力,令他再次感到咋舌。 李平安感觉胸口一瞬间有些喘不上气,差点都要站不稳身体,用哭丧棒撑地才勉强支撑住,对他来说还好的是,九阳神功护体效果神奇,而且一直都在自动运转周天中,所以他看似受到了严重伤害,但只要给一定的时间就能让他恢复过来,反正绝对比这两人要快得多。 尹克西肯定是不会想到他们碰到的是怎么样一个怪物,不然他会感到更加绝望。 想“当初”那张无忌凭着一身大成的九阳内力,在光明顶上被周芷若刺了一剑之后,照样独战群雄,还有之前被灭绝连赏三掌,灭绝人如何姑且不说,实力肯定是倚天世界最顶尖那一撮儿地,而就是这样张无忌最后还能活蹦乱跳,没过多久就跟没事人一样,由此即可见九阳内力恐怖的恢复力和自愈力。 李平安现在九阳尚未大成,但他阴阳并济的九阳内力自忖也不会逊色大成九阳多少,而且受的伤终归还没有严重到那个程度,所以缓过这一口气之后,他左右看了看被自己刚刚一回合连干趴下的潇湘子和尹克西,直想大笑三声。 正这时外边脚步声大躁,火光通天,李平安差点以为自己成了华容道曹孟德,跟着却见到藏经阁门口跨进来几道人影,后面的手上都举着火把,当先一个却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和尚,李平安并不认得。 尹克西和潇湘子看到那来人,却俱是脸色一变,“无色老秃驴!” 来者正是少林寺罗汉堂首座,无色禅师是也。 第十六章、暴露 说来也是凑巧,本来无色禅师大多时候都是在罗汉堂修禅,轻易不出大门,要走也是去行天下,今夜却是福至心灵,走出自己的静室干起了夜观星象的无聊事儿。 佛家讲究修心,对于天象、星象这些外物自然不如道教来得重视,而无色本人倒是在此道中有些涉猎,不过也只是当成私人爱好。 其实这种事情他这几年都没有少干,大半夜抬头盯着星空一望就是半个时辰,当年宋廷撤离汴梁的时候,他便看到荧惑侵略、紫微晦暗;后来“后金”崛起,他见到天上杀破狼煞星布影、笼罩中枢,跟着没过多久果然那些留着辫子的满人便过来将群龙无首的蒙古人驱逐。 这几年,整个天下乱成了一锅粥,而江湖同样乱成了一锅粥,曾经的天下第一大派少林都不得不蛰伏起来。 好在如今在清廷治下,盛京的那位满人皇帝虽然不礼佛,但因为其父禅位后遁入空门,他还为其专门修建了一座寺庙,所以对于“系出同源”的少林寺,他就算没什么好感却也不管不问,只要少林寺自己“安分守己”便不会有事。 而今夜,无色再次心血来潮地抬头,望天。 最终却只得到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结果,无法确认,只是猜测,连他自己也是将信将疑。 但毫无疑问,少林似乎也将陷入多事之秋,这却是他可以断定地。 也就在他叹了口气准备回静室继续修禅静心的时候,却得到弟子回报,藏经阁发现了异动,疑似有人侵入。 悚然一惊的无色不得不联想到自己之前的猜测,所以以往这种事情就算听说了他可能更多也是交给弟子们去处理,这一次却是亲自将大半个罗汉堂的僧人都带了过来。 藏经阁在少林寺当然重要,但如同无色这样已经是长老辈分地,更看重对于少林门派根基地位作用大的那些秘籍宝典,而那些另有一个更周全的地方安置,并有在寺内有“三渡”之称的前代长老们看管。 近些年来,他来藏经阁也很少,不过样子和记忆中并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外面是如此,到了里面,火把烘托照亮的室内,此时已经是一片狼藉,在那狼藉间,他首先注意到的自然是还站着的李平安,略带惊奇地看了一眼,转头又望向了那边已经被一拥进来的众武僧们包围起来的尹克西和潇湘子,潇湘子瘫坐在墙壁边,尹克西则更惨,被一堆经文压着,口吐鲜血都溅红了自己的衣服。 两人也正眼神恼恨地看向他,恼于自己,恨于无色。 “我道是谁半夜来寺里闹事,原来却是你们这两个家伙?看来上次贫僧还是太过讲究慈悲,小惩大诫终归还是换不到回头是岸。”无色言语冷冽,一副怒目金刚姿态。 尹克西咳了一声,嗤笑道:“呸,你这个老秃驴,既然已经落在你手上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当爷爷我会求饶嘛。” 潇湘子伤势较轻,此时也嘿然:“不错,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要就给我一个痛快!” 事到如今,死在无色这个“宿敌”手上,起码比死在李平安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和尚手里更能让他们接受。 “出家人不讲究打打杀杀,而且你们罪不至死。再说了,既然都来到少林了,不让你们多做几日客,好好招待一下你们,岂不是贫僧这个东道主的不是了?”无色禅师这么说着,那笑起来的样子却连一旁的李平安看着都觉得有些瘆得慌。 基本可以想象接下来的日子里,尹克西和潇湘子二人会有什么样的遭遇了,出家人确实讲究慈悲为怀,劝人向善回头是岸,但同样也有怒目金刚之时,无色更是一个不可以常理度之的僧人。 等到安排完尹克西两人的事情,无色又让罗汉堂的弟子们先把藏经阁内好好收拾一番,这才转过头来面对着李平安,打量了一番,见他虽然用哭丧棒撑着身体脸色也有些发白但气息已经稳定了下来,便点点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这时候还会在藏经阁内?” 李平安对对方早有耳闻,当然了是在一些武侠小说中,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却没想到这边也有。 他现在也已经知道了无色和尹克西他们早有恩怨,甚至这次尹克西二人夜袭少林也是因为无色的缘故,不过这时候就没必要说这些了,只是恭敬道:“启禀师叔祖,弟子叫平安,是觉远师父的大弟子。今夜弟子本是在阁内誊抄经文,之后迷迷糊糊睡了,却没想到碰到了有人夜袭。那两个是……” 在少林呆了这么久,虽然很少和旁人交流,但是起码的辈分李平安还是不至于弄错地,无色可不像是他和君宝他们一样,连辈分都没安排好,他显然是“无”字辈,那就是和住持一个辈分了,而住持则是觉远的尊师。 “不过是两个心怀怨气过来报复的蒙古贼罢了……”无色随口解释了一句,又恍然道:“原来你是觉远的弟子,不过你练的是什么武功?如果是觉远想要拿下这二贼的话,恐怕也要好一番功夫,你这是青出于蓝了。” 他似乎也无意深究,是不是李平安有与那两人勾结的可能,这种事情到时候叫觉远过来问问就清楚了。 李平安赦然道:“其实弟子也是趁其不备,加之此处乃是我少林重地,他们心有忌惮便容易分心,才被弟子有机可趁。加上弟子又是有心算无心,若是在外面正面对敌的话,弟子并非他们两个的对手。” 无色点头,不置可否,然后赞扬道:“遇敌首先冷静思考对策,处于下风亦不慌张,以智取胜,你干的不错。” “师叔祖谬赞了,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弟子……” 无色深深看了一眼表面平静的李平安,点点头道:“放心,你这也算是为寺内立了功,明天我会找你师父过来,商量一下如何奖赏你。那你就先下去吧,看你伤得也不轻,去明心堂先看看,接下去一段时间你便先休养着,活儿不用干了,你师父那儿我也会跟他说一声。” 听着无色前边的话,李平安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最后心里暗叹一声,躬身应诺:“是,多谢师叔祖,那弟子就告退了。” “嗯。” …… 觉远走到了罗汉堂,心里却暗自奇怪,无色禅师叫自己过来有什么事情? 这一大早上的,他本来好好在静室坐禅,有个年轻僧人突然过来说无色禅师找他,便跟着过来了,一路也在猜来猜去,却实在没什么头绪。 说来,无色与觉远的师傅、少林寺现任住持无心法师是同辈,所以觉远还要称无色一声师叔。 不过无色作为少林中的“入世派”骨干,平常待在寺里的时间都不多,觉远与他接触也着实很少,印象比较淡薄,只记得这位师叔性格比较随和,不拘小节,应该是比较好相处的。 等到了地方,通秉之后觉远才在无色的静室中见到了他。 无色倒也是开门见山,客套了两句便直接问道:“那个平安,是你的弟子吧?” 觉远愣了一下,疑惑道:“平安他犯了什么事儿,可是触怒了师叔?”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以退为进总是没错的。 无色摆摆手,道:“就算他真的冒犯了我,我还不至于去与一个小辈计较,何况这算是一件好事。” 觉远更加诧异了,“好事?” 无色诧异道:“难道他没有和你说?昨晚藏经阁遭遇贼人,是以前被我惩戒过怀恨在心的潇湘子和尹克西,幸得你那弟子刚好在,反将他们制住了,才让这一把火没有烧成,否则藏经阁或许得付之一炬,咱们寺里多年辛苦存蓄的经文都得被烧个精光,那时候我对住持可都没法交代了……”他说是没法交代,表情却并没有那么介意的样子, 不过觉远的关注点自然是在别的地方,眼睛瞪圆,一脸的匪夷所思,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又变回了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默然片刻问道:“师叔说这个的意思是……” 无色正色道:“我本来的意思是有功便赏,我少林成为武林泰斗,便是上下一心、众志成城,人多、齐心才是力量。一个门派若不能讲究功过赏罚统一定律,对内便无法服众,又何谈去与武林同道交流?不过先前我提起此事的时候,其他长老颇有些不同意见,认为你那弟子在这事情中也有些牵扯不清的干系,若不能说明清楚,便不能算有功。” 觉远皱眉道:“此事弟子刚刚听说,亦不甚清楚,只能回去问过他才知道了。” “我想也是,”无色笑了笑,“不过我也想见见,能够教出如此出色的弟子,觉远你这些年又是有了什么样的改变。如今看来倒也是稀松平常,或可说是返璞归真?” “弟子愚钝,可不敢居功,是平安自己有天赋。师叔若暂时没有其他事情,弟子就先退下去了。” “嗯?”无色微感奇怪,“平安现在还在明心堂休养,你这是急着要去哪儿?” “我……弟子想先去藏经阁。”觉远补充道:“先去看看,看看再说……” 无色看出他有心事,也没想深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不危害到少林,他便不会在意更不会去管。 只是等到觉远走到门口,他才又补充了一句:“此事虽然是有争议,但是奖赏亦不可轻易揭过,总之必须要有一个定论,所以你还需要让平安说清楚,剔除在此事中的嫌疑,到那时皆大欢喜;否则的话莫说是奖赏,到最后反倒连你都会牵连进来。” 觉远脚步一顿,跟着才再次大步离开。 无色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十七章、对质 明心堂可以算作是少林寺的“医院”了,李平安虽然有九阳内力护体,其实在昨晚无色他们来的时候,伤势就已经没有大碍,等到了今天早上更是可以活蹦乱跳了,但还是来到这里“养伤”。 毕竟九阳的事情目前除了他自己基本没人知道,他也不想让人知道,无色那里怎么想也任他去想好了。 当然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先躲着师父觉远,毕竟九阳的事情他只要听说自己出手了就肯定能够猜得到的,而李平安暂时还没想好怎么和他解释。 说到这里还得暗呼侥幸,当时因为修炼,他把那本《楞伽经》揣在怀里还没放回书架上,之后就是尹克西和潇湘子到来,自己与他们周旋,将书架打翻了好几个,经文四处都是,若不是《楞伽经》没放回去,地上散乱的那些经文当中肯定也会有它,到时候会被谁捡去可就不知道了。 只是有的时候就是,越是怕什么来什么。 “师父?”李平安见到觉远出现在此处,很显然还是专程为自己而来,有些讶异,跟着不免有些心虚。 觉远的表情很平静,让人看不出来什么情绪,但李平安却知道他越是这样的时候,证明他是真的生气了。 觉远盯着李平安看了半晌,大皱其眉,让李平安越发忐忑。 就在他不知道是不是要先开口的时候,觉远终究还是起了头,说道:“平安你……是不是练了《九阳真经》上的武功,否则怎么可能胜得过那两个蒙古高手?” 觉远毕竟是曾经在外行走过的,听过“蒙古三杰”的名字,也知道他们实力不俗,如果李平安不是修炼了《九阳真经》,即便那两人再轻心大意,也不可能会被他一起干倒。 无色只当是觉远教了李平安,觉远自己却清楚他从来没有教过李平安武艺,这其中缘由不足为外人道,而他刚才去藏经阁,也确实没有在自己熟悉的书架上发现《楞伽经》的存在,那个书架他仔细问过并不是昨晚被打倒的几个之一,也就是说必然有人在之前就取走了那本经文,此人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觉远一开口就是开门见山,而且语气有些咄咄逼人,让人不喜。 不过李平安只是皱了皱眉,低着头默然片刻,之前显露的时候他就想好了,此时自然也不会再隐瞒,没抬头坦然道:“不错,我在藏经阁的一本经文中发现了它,当时看着有趣就学了,反正师父也不教咱们武功,我学一学别的功法也没什么问题吧?” “若是还未学成,就不要再学了,寺内有规矩,不经允许不得偷学武功,藏经阁的功法也是寺内所有……” 李平安突然抬起头来打断道:“难道师父就问心无愧嘛?” 觉远脸色微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本来是想给李平安一个台阶下,要说没学成怎么可能,昨晚的战绩说明一切,李平安就算没有大成,也起码到了很高的水平,李平安只要顺势应下,这些事情他甚至可以当做不知道,却没想到这个向来很温和的大弟子有这么刚的时候。 李平安淡淡道:“是什么意思,师父应该比弟子要更清楚才对。我学的这个,师父也会吧,恐怕之前还去藏经阁看了下,是否那经书还放在原位。否则……否则怎么会一下子就能够猜出来?” 既然已经学会了《九阳真经》,李平安刚开始对于这个世界的担忧也就不复存在了,他现在起码自保有余了,就算下山了也饿不死,有了底气,准确说是翅膀硬了心也野了,李平安当然有些无所顾忌。 不过此时他虽然看上去情绪稳定,心里却也冒着一团火,不然不会这么对觉远说话。 觉远像是第一次认识李平安一样,看着李平安的目光无比陌生,更有些匪夷所思,“你……你怎么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哼,你是不是以为只有天宝那小子才能说出这种话来?”李平安此时已经有些反应过来不该了,心中微微歉然,但却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就好像有时候叛逆的孩子,明知道不对明知道伤人也还是会去做,这个时候不管以前念的再多经都不管用了。 而且他也确实有些恼了,难道学了《九阳真经》就是罪过了嘛,就连那看起来在寺内地位颇高的无色禅师,不也是对自己赞扬有加? 觉远不说话了,他本来就不是长于口舌之辩的人,如果是的话也不至于和弟子被寺里压制得这么狠了。 李平安见此也不再说了,毕竟他本来也没想着要呛觉远,这毕竟是他此世唯一真正尊敬的人,刚刚只是一时激愤,可现在想一想,自己的话也太过偏激了,所以此时冷静下来,犹豫了一下,他又硬着头皮说道:“对不起师父,是弟子一时激动,言辞过激了。” 李平安前世就有这么一个优点,能够懂得认错也能够及时认错,至于改不改嘛……下次接着认错就是了。 觉远怔了一下,李平安态度的突然变化让他也有些无所适从,不过看着李平安直视过来的那双眼睛,很清澈、很认真,这不是在说假话,他苦笑了一下,摆了摆手说道:“这世上哪里会有真与弟子计较的师父,何况此事也是为师先做的不妥。你说的没错,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为师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又如何能够强求你也做到?” 李平安只是静静听着,没再开口。 觉远叹了口气,目光中有些怅然,有些怀念,“其实若非是平安你这次显露了,为师都快把这件事情忘记了,忘了,自己也还会九阳功这回事儿了。” 这个疑问也一直藏在李平安心中,值此时刻自然免不了要问出来:“其实当初弟子猜到这《九阳真经》与师父有关的时候,就很奇怪为何师父不主动显露出来。《九阳真经》既然是寺内经文中所记载的,那么创立这门武功的人,就算不是寺中人,也必然与我少林关系匪浅。师父并非是贪鄙之人,若能将九阳之事告诉寺中,自己以后既能够光明正大使用九阳,于寺内又是立下了大功,寺中武学多了一份底蕴和保障,师父和弟子的地位和待遇又都会提高,此岂非两全其美之事?可是为何,师父要将此事埋藏在心,还将《九阳真经》束之高阁,这么多年更是从未显露过自己身怀这绝世武功之秘?” 觉远却是又叹了口气,说道:“你不懂,有些事情,为师也不想再谈。不过九阳一事,你最好还是忘记,以后也千万不要再在外人面前显露了。” 如果是别的还好说,可是身怀绝世武功却不用,尤其是在刚刚刷了两个小怪正是斗志昂扬的时候,觉远这话反倒有点火上浇油,李平安忍不住说道:“师父好歹也是住持弟子,就算此事犯了什么戒律,只要诚心悔过,难道还不能获得宽恕一次的机会?” 觉远看了李平安一样,欲言又止,良久才淡淡道:“为师说过了,有些事情你不明白地。也好,你既然这么想要张扬你的武力,想要炫耀你的强大,那这寺中,往后你也是不能再呆了……” 李平安一怔,良久似是有些不可置信,瞪大眼睛道:“师父,你在说什么?” 他怎么也没想到觉远会突然说出这个话来! 觉远突然闭上眼睛,像是在逼自己下决心一般快速说道:“为师就当,从来没有你这个弟子,你下山去吧,往后你再不是我觉远的弟子,也再不是少林弟子,你想还俗就还俗,你若想加入其他门派,也尽可以去加入,只是别再打着我少林的招牌!” 李平安讷讷半晌,终是无言,只是瞪着一双眼睛看着觉远。 觉远表情平静,微阖的双目动也不动,让人根本无法看出他到底是以什么样的情绪说出这番话来,如果非得要有一种情绪来形容,那就是——冷血——最起码这是此刻李平安最直观的感受。 可是他又想不通了,自己做错了什么,这修炼九阳内功难道就真的这么“罪大恶极”? 就算他耐性再好,就算他理智冷静,就算他有所远见,觉远在此事上的激烈反应除了让他觉得难以置信外,就是一而再再而三挑动了他内心的怒火。 虽说他一直都有着离开少林寺的念头,但他毕竟在此呆了十年,突然发现这一天就这么来临的时候,那种感觉十分复杂,难以用言语来形容,而且还是现在以这种被逐出师门一般的方式。 觉远的决绝让他不解又愤怒,同时也有一种无所适从之感,而到最后,就是一片茫然。 觉远终于又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却再也没有多说一个字了。 李平安就这么看着他慢慢离开,背影消失在门外,没有挽留也没有祈求,没有再说一句话。 然后他眉头紧锁着,只坐在床榻,眼睛失神望着自己摊开的双手,一时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十八章、离去 “师兄……”突然闯门而入的青年兴奋戛然而止,看到李平安居然在收拾东西,他顿时有些疑惑道:“师兄你这是在干嘛?” “是君宝啊,”李平安手顿了一下,就继续动作,随口道:“这个啊,师兄要出一趟远门了。” “出远门?带君宝去好不好?”虽然长大了,而且也没少被两位师兄欺负调戏,不过大多只是玩乐,所以君宝的心中对于师父和两位师兄一直有着比较深的依赖感。 而相对于更像是玩伴的天宝,对于师父和师兄李平安,他自然还多了一层尊敬,所以平日里更多和天宝玩在一起,并不说明他就对李平安不亲近了,事实上李平安毕竟是先来的,他们单独相处了半年多,之间的感情不会差于和天宝地。 李平安回头望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为什么?”君宝顿时不忿了,跑过来挡着李平安。 李平安失笑道:“有什么为什么,君宝你都长大了,难道还想做师兄身边的跟屁虫嘛。” 君宝道:“什么跟屁虫,师兄是不是想要出去玩好玩的、吃好吃的,为什么不带上君宝,君宝也想要……” 大概是被李平安这些年来灌输的那些故事影响了,加上原本就有一颗“赤子之心”,虽然已经十七岁了,但是君宝对于世界的看法依然显得简单而单纯,嗯,基本上就是分为能吃的和不能吃的、能玩的和不能玩的。 虽然大部分时候师兄弟三人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但不管是李平安还是天宝,都有小坑一下君宝的时候,也难怪他会在这种事情上有些敏感了。 李平安沉默了片刻,他本来是打算就这么静悄悄地走,没想到君宝会突然跑回来,既然都已经被发现了,也没有必要非得继续隐瞒下去了,或者说他现在心情也有些杂乱,需要有个人倾诉一下,便道:“我这趟出去,以后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恐怕不是可能,而是一定了,这是心里的话。 “不……不回来了?”君宝瞪大眼睛,有些懵,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概念。 李平安转过身来,认真地看着君宝,一字字说道:“就是离开少林、离开嵩山,以后不再回来,不会再出现在这里,我们可能也不会再相见了。”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哪有那么多的答案?很多问题,没有答案,也不需要答案。你现在不懂,但你以后自然就会懂了。” “可是、可是……”君宝“可是”了半天,也没有组织好语言。 李平安却又笑起来,说道:“其实也不需要这么严肃,世事无绝对,我虽然这么说,但也不代表以后我们就不可能见面了。只要你还当我是师兄,我还当你是师弟,以后不管去了哪里,我们也依然是师兄弟。” 君宝嗫嚅着,这回干脆没说出话来。 李平安笑了笑,想了想说道:“对了,临走前,师兄还有个东西要送给你。”他从兜里掏出了那本《楞伽经》,一边递给了君宝,一边说道:“你不是一直想要学习高深的武功,而且也想要像师兄这么厉害嘛,学了这个,你说不定会变得比我还要厉害。” “这是什么?” “翻开看看里面,这里面的夹缝,用汉文写成的,是一部神功秘籍,叫做《九阳真经》……” 既然已经离开了,这本经书也没有必要继续让它蒙尘,李平安并不觉得九阳只有自己才能练。 当然了,他也是有为未来考虑的,不过不是自己的未来,主要是两个方面,一个就是师父觉远将来会不会又在某对男女闯少林的时候因为力竭而亡?另一个,则是君宝未来的徒孙,张无忌身中玄冥神掌需要九阳内力解除寒毒了。 尽管这个世界在他看来至今没有理出一个头绪,但至少确定了这里并非是自己最初所想的、只是“太极张三丰”电影的世界,毕竟有九阳又有尹克西他们,将来还会不会有张无忌都不好说——话说回来,如果都算电影的话,张无忌和张三丰是同一个人扮演的,难道说在这里徒孙得变成亲孙子? 但不管怎么样,如果未来真的有发生这些事情,君宝学了这真正的九阳功就是有备无患,到时候便能够用得上了。 然后李平安只是将一些该注意的地方讲给君宝听,更多的就需要他自己去摸索和体会了,李平安相信以他的武学天分,学会九阳功不在话下。 临到了了,李平安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忙叮嘱道:“对了,此事不要和天宝说。” “啊?” 看着君宝一脸奇怪,李平安心想自己对天宝其实还是抱有一定成见的吧,只是到这种事情上才表现出来,谁叫电影的印象太深了,而且这些年的相处也让他更加确定的一件事情,以天宝的性格,把他放在电影里那种情况下让他再选一万次,他也还是不会改变的。 暗叹了一声,李平安道:“我说过的,很多问题没有答案,也不需要答案,你只要听我说的就是了。” 君宝扁扁嘴似乎有些不情愿,毕竟他和天宝感情也很好,有好的东西当然想要第一时间去和他分享。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李平安提上了行囊,尽量让离别显得洒脱一些。 “师兄,师父刚刚去大殿找住持了,你……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去和他见一面吧!” 李平安脚步一顿,接着便再不回头。 …… 第一次以另一种心情走过少林寺的巷道,看着寺庙建筑群,李平安心情复杂。 此时路上就他一个人走过,别的僧众都有各自的事情,不可能在这时候还在外晃荡,也正是因此他既没有被人发现也更不会被谁堵上。 之前在明心堂也是不告而别,所以如无色他们也不会想到自己伤势好了,而觉远却是知道九阳功的特性。 想到觉远,他再次蹙眉。 正如他对君宝说的那样,未来的事情谁也不知道,或许自己哪天又会回来,但是此刻的心境,还是会受到别离伤感的影响,情绪低落。 至于下一步去哪里…… 李平安的心里其实也很矛盾,他有心要去与觉远正式道别,可之前的一番谈话虽然最终互相道歉了多少还是在心里留下了一些疙瘩,想必觉远那边也是如此。 既然如此,那相见不如不见。 只是不知怎么,他明明是往山下走,鬼使神差却又像是身体本能听着君宝的吩咐一样,往住持所在的大殿走去。 住持一般在前殿也是正殿那边,其实和出寺下山的路也就有点细微的偏差,李平安没下过山,但却来过这里。 等到了地方,他的脚步便变得轻盈起来,慢慢接近那殿门外,然后停住,一时间犹豫进不进去。 却没想到那边也有对师徒正在谈话,一入耳便是觉远的声音:“……所以,弟子特来向师父请罪……” 应该是住持的声音沉默片刻,才说道:“你,何罪之有?就算有罪,也无需对我说,要问你自己的心。” 觉远道:“若非师父,弟子此时尚在苦海迷茫,回头无岸,又怎能有今日新生?” 住持沉默片刻,问道:“觉远,你当真不后悔?” 觉远毫不犹豫道:“不后悔,当日不后悔,今日不后悔,来日亦不会后悔。弟子相信我那弟子,他与我不同,必然不会重走我走过的路,不会犯下我曾经犯下的错。这既是信任亦是一种期许,我会在这山上期待、看着他,不管他是名传天下还是默默无闻。” 李平安听得怔住,他自然知道觉远此时说到的弟子便是指的自己。 住持叹了口气,“痴儿、痴儿,你这又是何必?” “弟子前半生沉沦世故,只为自己而活,但所幸我教导出这三个弟子。君宝本性纯良,我对他最是放心,他有赤子之心,只要能够坚持本心,此生最少也能安分过下去。天宝虽然顽劣,但他在这寺中,有我照看着,也很放心。其实平安本来才是我最放心地,却不想…… “我原本以为,他们三人日后就这样,在这寺里与我一起吃斋念佛,安度一生。但我终究想差了,我太过自以为是,以为每个人都会与如今的自己一样,却不知道自己如今这样,也是当年教训换来大彻大悟。而他们尚且年轻,既然有外出闯荡之心,又何必勉强待在此处?” “若只是想出去走走,以少林寺行走天下亦可,何必将他逐出去?” “他如今已不适宜再在寺中滞留,我若将他强留在此,将来会不会为寺内带来乱子不提,长老们对弟子本就有不满,全赖师尊庇护,但弟子的弟子,却不敢再劳烦师父出面。那些长老们如今抓到痛脚,弟子实不知道到时候会演变成什么局面。先前我也去试探过,平安虽然在少林十年,吃斋念经却也没能磨平棱角,真让他与那些长老对质,只会起冲突而无法解决事情,既如此,不如放他走。 “然则,弟子放他下山,终究有违寺规,若不能依律严惩,恐怕长老和师兄们都会有不服。所以……” 住持无话可说,若他愿意当然可以帮觉远担着这些,可觉远自己都不愿意,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门外的李平安一直静静听着,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直到自己终于按捺不住吁了口气,他顿时意识到不好,不等里面反应转身拔腿就跑。 “谁?”不管是觉远还是住持,都是深藏不露,当然在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 住持脸上淡然眼神意味莫名,仍然端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而觉远却是立刻追了出来,眼见得一条身影飞快掠过,只能依稀看到点儿衣角,他心中一急,追了上去。 自己方才可是将平安的事情都说了,本来是想着到住持这里帮忙遮掩一下,可这要是让别人听了去…… 他不敢再想下去,纵跃之间感觉前面的身影越来越近,可是继续追下去他心里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这明显是出寺外的路啊。 等到看到前方那道身影直接翻越过寺里的围墙出去了,他才突然想到了什么,在封闭地寺庙大门前止住了脚步,然后又往前走了几步,纵越上那围墙,居高临下。 愣愣停住片刻,觉远远远望去,果然看到熟悉的李平安的背影,萧瑟却又决绝。 然后没过多久,又看到他背影在那石阶上突然顿住,接着便见他转过身来,突然朝着自己跪下。 师父,师父,如师如父! 一拜! 二拜! 三拜! 觉远双手合十,看着李平安再次站起身来,这一次却是掉转头去再不回头,然后朝着山下的世界洪流,义无反顾地奔去…… 【本卷终】 第一章、令狐 山路难行,眼看着日头偏西,一身朴素简装依然难掩俏丽的女孩眼中却愈发忧虑起来。 “大师兄,今天不会又要宿在荒郊野外吧?” 女孩才二八年华的模样,而被她唤做“大师兄”地是一个只比她要略大些的青年,生得倒是方正英气,可却一派惫懒模样,看上去提不起一点劲儿一样,闻听女孩的话也只是点了点头,敷衍地附和着,然后一边慢慢走着。 “大师兄……”好半天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应,作为师妹的女孩发挥自己的优势开始撒起娇来。 “大师兄”最受不了她这点,马上举手投降道:“好了好了,是我错了行了吧?” “哼!”女孩噘起了嘴,过了一会儿又道:“你快点找到落脚的地方啊……” “这不正在找呢嘛?”大师兄一边赔笑着,一边暗自嘀咕:“女人就是麻烦……” 还好师妹的注意力暂时没在他身上,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很有经验的大师兄当即打了个哈哈,忽悠了过去。 这样又走了一段,终于绕出了这段崎岖的山路、上了外边的大路,可视野中依然还是没有见到任何旅店酒家之类的。 两人就依旧走着,为防止女孩再次抱怨,大师兄先没话找话道:“小师妹,你这回也算是荣归故里了吧?” “什么荣归故里啊,我这是回乡探亲。”小师妹白了他一眼,倒没注意到他在转移话题。 大师兄便嘿嘿笑道:“到时候大师兄去帮你撑门面,也好让伯父伯母知道你这些年过得很好不是?” 小师妹的白眼翻个不停了,没好气道:“若不是看到了你这落魄样子,我还真就信了你。” “嘿嘿,不就是把马和衣服都当出去了嘛,所谓千金散尽还复来嘛,等进了城我再去卖一回艺,赚点赶路费……” 这回小师妹却是沉默了会儿,才说道:“大师兄,谢谢你。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才……” 大师兄愣了下,旋即摆摆手道:“这说的什么话,你是我的小师妹,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哈哈不过……你那儿是不是还剩下点儿钱?” 如果是往常小师妹可能已经心生警惕了,但是暂时还处于被大师兄感动的时候,没有防备便说道:“是啊,怎么了?” “咳,那个……我看到前面有一家酒肆,想去买二两酒喝……” “没有,滚!” …… 虽然那么说着,片刻功夫后师兄妹两人还是在那酒肆停了下来。 小师妹嘴上对师兄很苛求,可实际上大师兄的要求她都会尽量满足,可惜这个木头,到现在都不知道在某方面有所表示,常常让她暗里恨得牙痒痒。 “身上只剩下这点钱了……” 虽然有所怀疑,但是大师兄这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把钱给了小二让他去拿酒来,这些钱起码也能让他多喝几口酒,怎么也不亏。 小师妹看他这样毫不犹豫毫不心疼,又不禁扁起了嘴来,虽然他们江湖儿女真要有心的话倒也不在乎那么几个钱,而且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有钱也多半用不着,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天然就有着管家的本能,对于大师兄这样无法节制的乱花钱自然会不满。 “说好了,只此一次啊。” “好,就这一次……”大师兄满不在乎地说着,反正这话他也不是第一次说了。 小师妹也不管信不信,反正气顺了很多。 有了酒自然不能没菜,就算大师兄不吃,小师妹也得吃点,所以她最后还是又出了点血点了两个小菜上来。 这下大师兄更加津津有味了,丝毫不计较小师妹还藏钱不实诚的问题,几口酒下肚,赛过活神仙,什么烦恼都忘了。 吃吃喝喝,等到半壶酒光了,仰头倒了半天一滴都没剩,将空壶往桌子上一拍,回过头来大师兄眼睛迷离地再去看小师妹,却见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 “小师妹,你怎么睡了,你……呵呵……小……”说着说着,大师兄感觉一阵困倦感袭来,打了个呵欠,慢慢地把沉重的脑袋放在了桌子上,竟然也睡了过去。 四方平静,没过多会儿,之前那个给他们上完酒菜就没再露过脸的小二再出来,看到他们两个脸上满是戏谑:“哈哈,令狐冲,你也有今天!” 其实还不只是他,之前那个店家、另外一个小二以及另一桌的客人这时候都撕破了伪装,一起围了过来。 这四人长得都很相似,虽然说话还是男声,却有些女里女气。 其中一人道:“师兄,咱们是直接把他剁了还是……” 看起来年纪最大的那个“师兄”眯起眼睛说道:“直接剁了太便宜他了,咱们先把他绑起来,让他醒过来,然后就在他面前,咱们把他这师妹摆成十八般姿势,让他活活气死岂不是更好?” “嘿嘿嘿……”顿时四人一起发出了狼狈为奸的笑声,但笑着笑着却又戛然而止。 “等等,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我也听到了,好像是笑声?” “噗嗤”这下四人都听得清楚了,这分明是从面前的桌子上传来的憋笑声,而眼见着自己被发现了,小师妹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头来,捂着嘴推搡着令狐冲道:“大师兄,快起来啦,咱们被发现了。” 令狐冲登时无语了,这个时候再假装也没什么意义了,干脆坐直起来看着四位疑惑道:“我和你们有照过面么?” 居然被耍了,四人一时羞愤难当,而且他们之所以要先迷晕了两人,还不就是自忖不是令狐冲的对手? 华山派新任掌门大弟子,虽然现在的年纪也不是很大,但自小便在掌门一航真人的身边,一航真人乃是天下有数的高手之一,他的亲传大弟子谁敢小觑? 他们不过是蜀中一个小派的佼佼者,和令狐冲这种天之骄子没得比。 不过令狐冲的话实在太招恨了,加上之前的结怨,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本来就是血气方刚的四个年轻人哪里还忍得住,名声终归是名声,会让人忌惮却还不足以让人完全却步不前,他们仰仗着人多也不跟令狐冲讲究,“记住了,打你的是青城四秀”这样嗷嗷叫着三个人拔出剑来一起扑向了令狐冲,另一个则将目标对准了小师妹。 令狐冲早就见机将小师妹推到了一边去,先是一手剑柄一手剑鞘刚好挡了那三人一下,接着飞快跳到小师妹身边,几招就把这个明显最弱的家伙制服了。 另外三人这时候才又一次合围过来,但令狐冲心里已经有了底,这几个家伙弱的有些不可思议,这样也敢来找自己麻烦? “嘿嘿……”令狐冲眯起眼睛,“接下来教你们尝尝我自创的,‘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 不多久,就见到四条身影一起瘫坐在了地上,令狐冲还很有趣味地将他们摆了个并排,分别绑在了一棵树上。 四人本来还想要把令狐冲绑着,最后却成了他们被绑在这里,只不过他们没什么师妹可以让令狐冲兄目前。 经过了这么一遭,令狐冲两人也没了继续留在这里的心情,反正距离天色黑下来也还有一段时间,两人继续赶了一段路,就直接夜宿野外了。 当然没什么香艳的事情,依然是令狐冲守着夜让小师妹好好睡了一觉,有大师兄在她也足够安心,只是早上起来一翻身发现自己对面隔着熄灭的篝火有一个背身的光头,小师妹差点没吓死,还以为师兄没了还换了一个凶神恶煞的光头来毁自己的贞操,待看清楚是自己的大师兄了她才拍了拍已经有了一定规模的胸脯,接着冲过去嗔怪着拍打在也刚刚苏醒来的令狐冲身上:“你可把人家吓死了……” “接下来就要到满人的地界儿了,我得早早做好准备啊。又不可能留着那什么辫子,只好这样了。说不定到时候还可以去试试能不能化缘?可惜少林寺的和尚不能吃酒……”虽然是件正经大事,令狐冲却显得很潇洒,或者他可能早就有切断烦恼丝的想法,现在正好“顺便一试”。 小师妹直接过滤了他后面的话,忧虑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大师兄你这样,回头会被师父骂的。” 令狐冲摸摸自己锃亮的光头,嬉笑道:“师娘不是说他们当初捡到我的地方就在这附近吗,说不定这一回我还能找到我的生身父母,这样的话师父说不定也会为我高兴,不会怪我的。” 小师妹白了他一眼,没有当回事儿。 这个师兄在门派中向来没什么威严,整日没个正行,不过也正因此大家倒也都愿意与他亲近,不会有疏离感。 “走咯,继续赶路,争取今天之内就到登封!”令狐冲拍拍屁股站起来,小师妹赶紧跟上。 一大一小两条身影就这么迎着朝阳晃晃悠悠前行而去…… 第二章、登封 “冰糖葫芦呦!冰糖葫芦……” “来瞧一瞧看一看,出门在外不容易,初到宝地来卖艺,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了啊。” “烧饼,刚出炉的烧饼咯!” …… 繁花似锦、烈火烹油,李平安倒没有想到号称乱世中的山下,竟然会是这么一派热闹景象。 少林寺坐落在嵩山群峰中的少室山山麓,距离“山下”自然不远,不过真到了山脚周围也多是耕作的农田,属于少林寺的产业,要再继续往前走一段路,才完全离开少林寺的势力范围,然后再过不久进入最近的城池。 这里是登封,曾经亦被称为嵩阳,就在嵩山边上。 登封的历史可以直追夏时,那时候还叫做阳城,几经变迁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在北地也算一个大县城了。 李平安一个僧衣光头走在路上,特征实在是很明显,过城门的时候竟然也没有一个看守过来找他麻烦,实在是少林寺就在最近,其不管是在民间还是在武林中的超凡地位都没有人愿意随便去招惹,若他是假的放进去也出不了太大乱子,可是得罪了少林那就不是小问题了,哪怕如今少林封山闭寺行事低调,可过往的积威在附近这一块区域尤为有用。 李平安自然也是乐得轻松,进了城,看着里面的街道上人流如织,两边各种小商小贩摆摊吆喝,后面还有店铺店家,李平安走在人群中也有些亮眼,倒不是因为他的长相,虽然有点小帅,但还没有那么高的回头率,还是因为那颗锃亮的光头。 毕竟就算附近就是少林寺,也没几个和尚整天在外边跑的,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碰得上,在这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年代人群中骤然出现个秃头大佬,回头率高也是在情理之中。 李平安并不十分在意旁人的目光,或者说现在他的注意力更多在观察周围,对这一切都感觉新奇而好奇。 此时最吸引李平安注意力的,其实还是路上的那些行人,并不是他们都长得很好看或者都长得很难看,又或者是长得“非我族类”,也不是他们身上穿着打扮有什么奇怪,而是他们都有一个很明显的共同特征——女人倒也罢了,男人们,不管老的大的小的,在脑后都带着一条辫子,当然不是那种很难看的金钱鼠尾辫,而是后世流行的清朝剧中的样式。 越看下去,他越是皱眉,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自己刚重生那会儿,大家的装束还是小孩束总角、大人束冠地,怎么现在变成这副样子了? 虽然自己刚重生那会儿就遇到了异族兵马侵袭,但零星印象中的那些异族人也不是这个样子的,而之后的天宝上山时候装束打扮也没有什么明显变化。 再说了,不管是他印象中的“太极张三丰”原电影,还是自己所熟知的这段“历史”时期,这个时候就算是被什么“外族”侵入了,入侵来的也应该是蒙古鞑子而非满人才对,相比于满人的剃发留头,蒙元在这方面倒显得宽松许多,虽然他们弄了个四等南人,可也正因为如此,“下贱南蛮”的发型服饰都得到了保留。 之前在寺里的时候,因为少林寺本身封闭的环境,李平安很少接触到寺外的人或者事,而以他平常接触到的层面,也很难收到来自于外界的消息。 后来得到《九阳真经》后的几年里李平安更是沉溺于练功不问外物,然后本来是打算找机会先打探消息了解一下情况的,但是骤然就被觉远“赶”下了山,也没来得及。 不过现在才是初下山,人生地不熟,李平安并没有立刻贸然去打听,而是选择先默默观察。 反正现在看天色,时间还早,登封城内看起来也还算平静,他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来了解这个山下的世界。 其实除了发型的这个变化,李平安这一路行来,倒还没有看到太多出乎意料的东西,想来在这市井平民中,上层不管什么变化,变来变去最终对他们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他这趟下山还好算不上“净身出户”,在外面和在寺内肯定不一样,有很多需要用钱的地方,起码要有钱度过刚开始一段时间,李平安以前上山的时候,身上就有带着一些值钱的物事,不过都是一些本来就随身的小物件,觉远一直给他收藏着,后来交还给了他。 李平安对于前身的记忆没有什么特别感情,何况经历异族洗劫之后现在也是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了,所以这些东西他准备找家当铺抵押出去,先换点钱来再说。 当铺在这个年代当然不少见,尽管和尚上当铺看起来有些违和,李平安问清了路过去的时候,那小厮看到自己的目光怕是还以为自己要来化缘的。 李平安说明了来意,又把“自己”小时候随身的玉佩、金锁什么地都拿出来,摆在了那柜子上问道:“麻烦帮我看看这些值多少钱?” 被小厮找来的老掌柜看了李平安一眼,又看了看那几件东西,摇了摇头道:“这些东西不值几个钱,你要都当了的话,我就算你……二十文钱好了。” 李平安当然不知道具体价值几何,但也不意味着他会甘心被宰,这老头儿的样子看着很明显,就是欺他面生加不懂行,他当即拿起东西准备离开,“那我再去别家看看好了……” “哼,你就是去别家,也是这个价儿。你这东西是偷拿别人的吧?” 会被误会不奇怪,毕竟他一个和尚哪来的这么多东西,别人也不会想到什么小时候还没出家前,第一反应肯定是窃贼。 当然了,这老掌柜也是真敢猜,寻常人可也不敢随便这么诽谤一个和尚地。 李平安倒也不恼,他依然把东西收起来,一边重新包好,做得有条不紊,一边说道:“这些都是我小时候随身的东西,以前家中突遭劫难只剩我一人,被我师父带上山地。我这一趟下山也是想要回原址看看,郊外有个李员外你知道吧,那便是我父亲。” 掌柜顿时也有些疑惑起来,毕竟李平安表现得太过平静淡然了,一点儿也没有做贼心虚的感觉,不是惯犯那说的便是实话了,而且他算是此地的老人,附近曾经有一户李姓大户人家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他迟疑道:“你真是李员外家的公子?可是都说他家……” 李平安笑道:“是不是真的我自己知道就行了,何必要你相信,你相信了难道还会多给我当点儿钱?” 掌柜便道:“若这些东西真是你的,那典当自然作数,虽然还是折价,我们陈记却也不会叫你吃亏。你以后半年内想要赎回去了,也可以原价赎回。” 李平安点点头,道:“听掌柜的意思,好像对我家的事情很了解?我当时还小,很多事情不清楚,现在就连地方都已经找不到方向了,如果可以的话,掌柜不介意给我再说说吧?” 掌柜见李平安笑得不像坏人(这也能看出来?),虽然并没有就此完全信他,但谁还没有一个倾诉的欲望,何况可能还就是那“故事中人”? 反正现在生意较淡,闲着也是闲着,何况也没人管得住他,左右看了看,他便对李平安笑道:“客人要想知道也没什么,这些事儿反正过去了这么多年,这里不太方便说话,不妨与我去后边?” 李平安没有故作矜持,点点头笑道:“那便打扰了!” 第三章、见闻 “要说起来啊,那还是蒙元尚在登封统治时候的事儿了。那些蒙古鞑子就是一群畜生,根本不把我等汉人当人,手无寸铁的妇孺都能直接下手,所过之处如蝗虫过境、几无生机。李员外家中也遭了劫难,全家上下六十七口人无一幸免。现在那个庄园早已废弃,成了义庄,其实你现在去看也看不出什么来了。”老掌柜说着说着,目光移到了李平安身上,笑道:“你说你是李员外的儿子,老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如果是的话,那也算是老天开眼,还让李善人留下一条血脉来。” 李平安这才知道他虽然将信将疑却仍然传递出的善意是因为这具身体的父亲,恐怕也是曾经受到过那位李员外恩惠地,犹豫了下,还是问道:“可我在外边听人说,现在这里是在满清治下?” 掌柜长叹了口气,说道:“这就得说道八年前的襄阳大战了,那时候蒙元大军压境,宋军节节败退,直到襄阳。襄阳城外有大侠郭靖和女侠黄蓉带着一群江湖好汉助阵,内有吕文焕将军率领的精锐宋军坐镇,那些蒙古人在襄阳城各种手段都施展上,却久战不下。后来蒙古大汗忽必烈不知道什么缘故,突然跑到了前线去督战,结果刚巧便碰上江湖中威名赫赫的五绝聚首,便在襄阳城外被那南僧一灯大师的一阳指点破面门,而后又被神雕大侠杨过一掌劈断筋脉,当场便一命呜呼了。蒙元大军一片混乱,不败而退,襄阳之围竟然就这么解……!” 李平安听得忍不住嘴角直抽搐,莫名感觉这画风变得有点快是怎么回事儿? 这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当铺老掌柜,而不是一个深藏不露的武林名宿? 好吧,还有可能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说书人…… 而且他突然觉得自己脑袋也有点儿不够用了,因为老掌柜说的那些话里面透露出来的信息,如果这都是真的而不是逗自己玩儿,那自己这可真的是打听到了了不得的事情啊! 老掌柜自然不知道李平安心中想法,还在那儿继续说着:“若只是如此倒还罢了,在那随后的一年间,蒙元国内也可谓是一片大乱,许多高官、王爷、将军陆续死去,听说只有一部分同样是遇刺身亡,更多的却是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死去。有些是中毒而死却找不到凶手,有的暴毙而亡却连原因都找不出来,都成了无头公案;有的甚至是因为各种意外,比方说,这个走到大殿外突然被一根年久失修的柱子砸死,那个在花园落水后溺亡,可实际上那池子很浅地…… “当时许多人都说,是不是大宋国祚仍在,而且这蒙元太过残暴,对我汉人不仁,所以老天爷降下惩罚,才会让他们一个个这样死去。老朽当时也在想,若是这样,也未尝不是件好事。都说蛇无头不行,蒙元国内上层死了一大片,最终无人掌势,到时候任他再能打,宋廷只要上下一心,也未尝那个没有反击的机会。 “原本都以为经历这些事情,蒙人会退去,那时候宋廷的机会自然便来了。事实上他们在之后也的确是退走了,可是前脚虎刚去,后脚狼便来,一群打着后金旗号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满人紧跟着就将蒙元放弃的这些地方都接手下来,南边他们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李平安突然插嘴道:“照理说北方不是应该还有兵马阻断满人前路的嘛,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让他们闯过来?” “嘿……”掌柜冷笑不迭,满是褶皱的脸上抖了抖,那是气得发抖,“这就要说到那山海关总兵吴三桂身上了。” “山海关总兵……吴三桂?!” 掌柜显然不知道李平安的惊讶另有原因,他忿忿说道:“那吴三桂简直不当人,宋廷信任他让他做了山海关总兵,统领北边各镇兵马。朝廷将五万边军精锐交托到他的手上,却没想到竟所托非人! “原本北边风云变换,此时就是需要他阻挡一时,给宋廷争取反应时间,可他非但没有丝毫阻止,还亲自将满人引了进来,并且助纣为虐。蒙古人也是后方被截断了之后,吃了几场大败仗,再加上他们在西线战事似乎也不顺利,不得不收缩防线并与满人坐下来和谈。 “那蒙古骑兵厉害得紧,所以满人那边也不敢对蒙古逼得太甚,二者就这么僵持了下来,可这却是让宋廷最后的机会都没了。所以如今,便是你看到的这幅样子—— “而今,登封城在满人统治下,也有七八年了,大概再过些年,许多人就都要忘了这些事儿了吧。哎……” 这老掌柜显然还是心想着宋朝廷,虽然当时可能也各种不满,可那到底是自己的朝廷,而不像是这前脚蒙元来了个“四等汉”,后脚满清又来剃发留辫文字狱。 不过李平安也有些佩服这老头,能够对自己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都这么说,这怕是以往这些事情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就这样都还没有被人抓去,不知道该说是他运气好命大,还是说他有别的保命技巧? 掌柜的也算人老成精,似乎看出了李平安所想,嘿嘿笑道:“年轻人可莫要以为小老儿是口无遮拦之人,随便碰到个人都会说这么多。老朽人是老了,可这眼睛毒着呢,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一眼便看出来了。” 李平安心中一动,立刻笑着拱一拱手道:“既然掌柜觉得我还可信,那我还是就在您在这里当了这些东西吧。实不相瞒,小子从山上下来,目下除了这一身僧衣和这些物件就别无分文。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若非是急需用钱,这些东西我更愿意留下来做个念想,也不会就这样拿出来当了。” “哈哈哈,你啊你……”掌柜愣了一下,也不禁乐了,李平安的打蛇顺棍上没让他反感倒觉得有趣,这就是说话时机和技巧把握好的缘故了。 等到从当铺离开时,李平安已经将自己从前身那儿继承来的那些身外物都作押出去了,换来些钱应该够他在外面生活几日了——他之前有特意观察过这边的物价,心里大致有个谱儿——毕竟这些本来也就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何况当铺肯定是会适当压价地。 接下来,李平安当然是先去找了个摊子吃食,这么久下来他的肚子早就饿坏了,已经抗议了好久了。 李平安下山的时候已经是午后,此时随着天色渐晚,路上的行人稀疏了许多,看起来他刚才在那当铺里面耽搁的时间也不少了,虽然收获也挺大。 他也没有挑剔什么,最主要现在对一切都是空白的,只能先慢慢来,随便找了个摊子坐下来叫了一声:“老板,来碗面。” “好嘞,您稍等。”这摊子是一个年约三十的小贩操持着,他应了声没多久就给李平安端了上来一大碗新鲜出炉热腾腾的面,香气扑鼻。 不过李平安在他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又叫住了他:“老板看我这身打扮也该知道,我是刚从山上下来,对这外界两眼一抹黑、一无所知。所以不知道老板有没有闲,介不介意给我说说情况?” 他现在的原则就是多问多听多看,尽可能通过各个人了解到自己所需要的信息,自然每个机会都不会放过。 小贩拍了拍手笑道:“客官您想知道什么就问吧,小人见识少,不过肯定知无不言。” 李平安哈哈笑道:“爽快!其实我就是想知道现在的时局如何,这边朝廷、官府是个什么情况……哦,在下已经还俗了,往后差不多都要在这山外生活了,总得要知道点情况,也好想想往后要怎么谋生,毕竟我这身上钱也没多少,只够用一段日子。” 少林寺地和尚还俗也并没有什么稀奇地,尤其是李平安这样的年轻人,很多受不住寺里的生活,小贩一直就在这旁边讨生活,当然见惯不怪了,点了点头,笑道:“客官无需多虑,登封近些年来还是太平地,那些满人虽然跋扈,可也不像是蒙古鞑子一般,最少当我们是人,而不是随时可宰的牲畜……” 相比于那掌柜,这小贩显然就是典型的“顺民”了。 当然了,小老百姓,目的就只是为了活下去,甚至都不希冀活得更好,高层的那些事情与他有什么关系?谁能让他好好活下去,他就支持谁,最不支持的,其实还是战争这本身最具破坏性的一件事情。 虽然两种角度,不过这小贩跟那老掌柜所说出入其实并不大,只是那老掌柜说的夸张了些。 结合两人所述,他心中已经有了个大致的谱儿——嗯,比刚才的“大致”要更细致了一些,倒是真没想到这个世界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 根据他们说的基本可以推断出来,这不像是自己印象中的任何一个“历史”时期,而更像是从八年前或是十年前、也就大概自己重生那会儿开始就走上了岔路口的扭曲历史,目前的天下大概分为了三块大的势力,蒙元、满清在北,兵峰都盛;宋廷偏南,也偏弱,但因为蒙元与满清相互制衡,倒给了宋廷休养之机,所以现在隐隐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除此之外的巴蜀、荆南其实也有些小势力,但在明面上也是依附在这三大势力下,或左右逢源做个墙头草。 那个从蒙元旁边突然冒出来的满清也不知道和爱什么罗有没有关系,但毫无疑问,历史既然已经走上了另一条岔路口,那么更多的可能也会出现,而这里到底算是电影世界,还是扭曲的平行世界,亦或者……是谁刻意制造出来的世界? 李平安沉吟着,又听那小贩低声道:“不过客人是不知道,现在这朝廷说起来和以前的蒙元朝廷,在有些方面也是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毕竟不是咱们自己人,就说这赋税吧,比大宋朝廷在的时候可要沉重多了……” 说点儿自己的不容易博取别人同情以争取利益是做生意人的本能,小贩说的当然也是实话,不过可惜,重视商业发展的大宋终归是被赶去了南边,没法庇护他们了。 李平安犹豫了一下,又问起了自己很感兴趣的另一个问题:“那你可知道,这江湖上又有什么消息和传闻?” 小贩这下有些犯难,他知道的显然还不如那老掌柜,约莫过了会儿才说道:“这个小人就真不清楚了,不过最近倒是听说了他们江湖还是武林中有句口号喊的很响,叫什么,日、日出……哦对了,日出东方,唯我不败!” 李平安“噗”的一声,刚好在喝的一大口汤直接喷了那小贩一身。 第四章、抓贼 “日出东方,唯我不败”,下面是不是就该接“千秋万载,一统江湖”了? 听到那句别致而响亮的口号,不得不让李平安立刻联想到日月神教和东方不败来。 《笑傲江湖》的故事没记错的话应当是发生在明朝,当然了这个也有不同的理解,就当它是明朝,那放在这里就显得扎眼了。 宋元清还不够,合着本来被挤兑没了的明在这“三国演义”的犄角旮旯里又跑出来秀了? 好吧,其实之前有提到的吴三桂就已经和“明”沾上点儿边了,李平安只能想到,这或许是某种神秘的力量,将原本属于明朝的人和事儿,都一并加诸在了宋朝头上? 此时李平安只觉得自己真是没有文化,只能以一句“卧槽”来形容自己复杂的内心。 “客官可是对小人有什么不满?”那小贩的脸色很难看,任谁好好的被喷了一身也不会有什么好情绪,但是却没有立刻翻脸。 李平安只能道歉,是自己的不是这没什么好说的。 正这时,李平安突然听到旁边传来“啊!”的一声惊叫,接着便是“贼啊,有贼,抓贼啊”这样的呼救。 他连忙转头看过去,却见到街道上,一个荆钗布裙的妇人正急急忙忙的向前追逐一个头戴毡帽的青年。 那青年跑的飞快,妇人哪里赶得上,喊叫的声音急得都快哭了,令人闻而生怜。 李平安其实一直都觉得,像见义勇为也是要分清楚情况的,尤其是要掂量清楚自己的分量再说,所谓有能力出手的那自然叫做见义勇为,没能力还出手,尽管在当时可能只是来不及思考头脑一热就去了,但还是不值得提倡,至少是一种不理智不可取的行为,因为往往这种时候很多人都是把自己搭进去了,这“见义勇为”付出的代价可就太大了点儿。 不过现在的他好歹也是身有奇功,而就算不考虑九阳功的因素,他也有两把拳脚功夫,自信对付普通蟊贼不在话下,这时候既然需要用上了,自然也不会犹豫,当即胸腔一热站起身来提起包裹就要冲出去。 “客官、哎客官,你的面钱还没付呢……” “啊?哦对不起,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李平安一脸尴尬,刚跑出几步远赶紧又回来把钱付了,然后才继续冲出去。 小贩数了数钱又喊道:“客官,这……给多了!” 一边往前跑李平安一边回头笑道:“多的就算刚刚不小心喷在你身上的补偿吧……”说完再不管小贩说什么,往前猛然加速。 只是那追逐的妇人终归体力不支,而且看起来像是没吃饭一样,身体颠颠倒倒一阵竟然险些摔在了地上,好在李平安此时已经赶到了她身边,连忙搀扶住她才没让她真倒下去。 妇人的脸色苍白,也不知道几分是吓的几分是身体虚弱造成,只失神低喃着“钱、我的钱”,李平安口中安抚了几句,就将她扶到了一边靠着墙角坐下,然后又拜托旁边的两位大叔大婶看着点、在他们满口答应后才继续去追。 只是这一耽搁间,等他再去看那贼却已经跑远,出了自己视线了。 他倒也没有那么容易放弃,等再追了一段如果实在还追不上那就没办法了,但是现在肯定还是要跟着上去看看地。 而且他考虑到这街道就这么笔直的通下去,周围人群虽然在这种情况下自保的居多但是也多半会力所能及的做一些干扰的事情,起码让贼人只能这么跑下去,只要没跑远自己还是能够追上地。 想到这里李平安用上了九阳功,内力运转融汇四肢百骸,双脚更加了几分力量,速度自然也进一步加快。 果然没过多久,他就再次看到了前面那个贼的背影,虽然他没有看过那贼的模样只是看过背影,但是看到周围许多人目光都集中在场中央一处,而场上正有一个头戴毡帽的人正被打翻在地,也就差不多能够判断出这就是那个贼了。 可惜啊,来晚一步! 说是这么说,李平安倒也没有多遗憾,事情能够解决当然是最好的,更何况站在那个贼旁边的那个似乎就是击倒了贼的见义勇为者,还是一个姑娘,这就更让他没话可说了。 男不跟女争嘛…… 但是事情却显然没有那么容易结束,就在那姑娘从那贼身上掏了一番将钱袋取出来准备返回去还回失主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大汉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而之前那贼显然刚刚是被女人投掷什么东西绊倒地,只是一时受制于人其实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这时候也已经跟着爬了起来,和自己那大汉同伴一起围上了这见义勇为的姑娘。 女人眉头一挑,带着几分英气和不屑地瞪着对面两人,模样丝毫没有惧怕。 她显然是有武功傍身地,身手还十分利落,虽然此时的对手有两个,有个还是远比她身材高大的壮汉,她却夷然不惧,在他们凶狠冲过来之后冷哼一声,拳脚并用左右开弓很快就将那两人又都干趴下了。 然后她一手攥着其中一个的衣领,一脚踩在了另外一个身上,那一幅威风凛凛的样儿让周围吃瓜群众们不禁大声叫好,本身看她仗义出手就令人心折,教训二贼兔起鹘落间那矫健的身姿更让人炫目,这时大家便纷纷“女侠”、“女侠”的叫着,倒让人家姑娘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就在这时,从逐渐围拢接近过来地围观人群中突然又冲出一人来,手中眼看着还拿着一把闪着寒芒的匕首,对着那女侠就直刺过去。 “啊!”人群中看到这一幕顿时响起了不少惊呼,李平安也是心头一紧。 谁也没想到这贼不仅是“集团作案”,还是连环套路。 女侠此时正是背对着的方向,再加上被周围起哄影响,自然感受不到来自于身后的突袭,李平安连忙叫了一声:“小心身后!” 得到提醒的女侠顿时也是心中一凛,武人的敏感让她很快意识到了危险来自于身后,可是这时候要转身也是来不及了,只能够往一旁躲闪,但那来袭者看来也不是易与之辈,来得速度太快又太猛,夹带风势一般让人避无可避,她恐怕躲闪也来不及,这一下眼看就要中招。 而李平安在叫出那一声的同时却也没有闲着,脚步飞快奔来,他在少林寺这么些年身体素质算是练上来了,这本来速度就不慢,更加上九阳真气运转起来,更是凭空快上三分,此时后发而先至,赶在了暗算之人的前面,先是一把攥住了女侠的手将她往自己身后一带,然后一脚狠狠蹬在了对面那人的身上。 李平安虽然拳脚功夫可能不如对方利落,可他一身精粹的九阳真气也不是白练的,要是没有被他击中也就罢了,但是这人本来的目标都在那女侠身上,压根没有防备到突然杀出来的李平安,这一下就被他一脚正正踢了个结实,带着内力——哪怕还是李平安担心出问题特意收敛了一些回去——的一脚,直接让这贼人飞出去老远之后,又昏死了过去。 旁边倒是有人大着胆子上前去测了测呼吸,发现还有才松了口气。 这年头要真是街面上突然死人了,别说是当事人的李平安了,就是他们这些围观群众可能都要遭殃,毕竟李平安这种“高手”还能跑,到时候官府要是找不到人可能就在围观者中找一个来充人头了。 李平安倒没有在意这些,他虽然动手过的机会不多,真正用于实战也是在那次藏经阁面对尹克西和潇湘子两人开始,但是对于九阳真气的掌控,经过这几年下来不断地磨砺锤炼,早已经变得娴熟无比,自信在那一刹那是控制着收好了力道的,这人摔那么一下受伤肯定会受伤,但没有意外比方说摔在地上的时候脑袋刚好砸在什么尖锐的东西上面,那就不会立刻危及性命。 而这时候来自于怀中的挣扎让有些出神的李平安也清醒过来,尽管这时候才意识到的软玉温香还没来得及多感受,但他又不是那种喜欢占便宜的猥琐男,连忙松手也让女侠扭身离开怀抱。 他却不知道原本下意识以为自己是遇上了登徒子的女侠差点要狠狠给他来一下,这时候眼看着他马上放手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他了,再去看那边已经昏死在地上的大汉,联想到之前有人提醒自己的事情,哪里还不知道就是眼前这个光头男在帮自己? 知道是自己误会对方了,她不禁有些赦然,还好刚刚没有做什么恩将仇报的事情,此时张嘴正准备道谢。 “散开、都散开,怎么回事这么热闹,人都挤在这里干什么,不用做事啦?”突如其来的吆喝声不仅打断了女侠的道谢,也将大家的吸引力都注意了过去,李平安也皱起眉头,看着一群身穿捕快衣服的公人们挤了进来。 果然不管是在哪个世界,所谓的官面人士都是习惯性姗姗来迟地。 第五章、女侠 李平安本来还在这边思考着,突然一只凉凉的手抓住了他的手,然后将他直接拉扯着飞奔起来。 “哎、哎……”李平安回头望见那位“女侠”的背影,顿时不解其意,胡思乱想。 这是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 莫非,是传说中古代英雄救美的回报以身相许,要把自己带回家去啪啪啪吗? 不过小姐你这也太着急了吧,我到现在还没看清楚你的正脸,万一你是传说中的背影杀侧脸杀,我是不是还吃亏了。 当然了,关上灯其实也都差不多的,反正身材是好的就行了,可是……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啊,要是真做了的话我得对人负责地,可我现在这身体年纪还有些小——虽然放在古代不小了,可还不想捆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当然了,想是这么想,但他能够感觉到,对方对自己没有恶意,否则即便不运转九阳内力凭自身力量他也是轻易就能挣脱对方,而不是这样被动地被拖着走了。 就在这神游天外中,李平安已经被女侠拉到了一个小巷里,看着周围没了人影,他顿时冒出了一个更大胆的念头。 该不会是……第一次就要来野战吧?! 等等,这几分心动刺激的感觉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 不对,虽然自己不能算是什么正人君子,可是面对诱惑该有的矜持还是应该有的,只是到时候是要拒绝一次还是两次然后欲拒还迎呢,还是直接就接受了? 第一次遭遇“这种情况”,李平安不禁心如鹿跳。 而也是到这个时候,那女侠才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来,还特意看了一下四周,嘀咕了一句“没人了,就这里吧”,让李平安身体都僵硬起来了。 天可怜见,今生他在那和尚扎堆的寺里憋了十年,要不是天天习武念经,恐怕真得要憋坏出毛病不可——当然主要指的是念头,这么说吧,在山上想yy都没有对象,难道对着那些光头?所以现在一下山没多久他的心就开始野起来,一有机会那思维就如脱缰的野马发足狂奔、停都停不下来。 这不能说他就真有这些期望,而更像是某种情绪的宣泄,而李平安自己也始终有意控制只在思维的层面,更不会流露出来。 “咳咳……”此时李平安还是不得不咳嗽一阵掩饰自己胡思乱想的尴尬顺便调整心情,却又让那女侠误会了什么,“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李平安摆了摆手,“你……”可是刚准备说什么,他却有些愣住了。 “这位姑娘,好像有些眼熟……”李平安心里暗想着,他愣住的原因不为其他,就是因为他这时候才正式看到女侠完整的正脸,然后才意识到这次看到的好像又是自己的一个“熟人”,当然熟面孔只是相对于来自于后世的他而言。 他仔细想了想,自己看过的电影中,这位“演”过的角色也不少,好像大多还是古装,那么到底是哪一位呢? 如果和“太极张三丰”结合在一起,倒也刚好有这么一个角色符合,那就是本来在电影中和董天宝相配对的小冬瓜,这显然是个可怜人儿,与董天宝其实算是两情相悦,可惜最终因为董天宝选择走上了另一条路,作为抗元义士的她因为没有顺从而被董天宝亲手杀死。 李平安虽然没有什么悲天悯人的大圣人情怀,可是面对这样香消玉殒的结局也是有些不能接受,再加上他对对方不管是在电影中的印象,还是这一次现实的初见,都很有好感,所以这时候心里面已经有了一有机会的话,便要帮对方改变命运的想法。 不过嘛,想是这么想,可是具体要不要做要怎么做那就是后面的事情了,他可没有把自己当成上帝要任意安排别人人生的习惯,能做的也只是在有交集之后在有机会有能力的情况下顺带拉一把,特意去做“保姆”那种事情他可干不来。 就像是先前在少林寺的时候,作为大师兄似乎有着引导天宝走向“好人之路”的机会,但要怎么样做才能够确定一定是变好而不是变得更糟呢?要知道蝴蝶效应、连锁反应可是体现在方方面面的,倒不如维持现状、再潜移默化。 至于其中有没有自己前世的成见作祟,那恐怕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刚刚的事情多谢了,不知道这位……小师傅高姓大名?”她指的显然是先前李平安叫破以及随后出手相助的事情,虽然那一下不一定会让她丧命,但被对方的匕首刺中,见红受伤是肯定地,伤成什么样也很难预料。 眼见对方拱手一礼,李平安也赶紧回礼,一边说道:“高姓……哦,名字啊?在下李平安,木子李,祥……家宅平安的平安。” “李平安?你……不是和尚吗?” 在她的想法里,和尚自然是称两个字的法号的,更不会带有“李”这样明显的姓氏。 李平安解释道:“因为受不了山上枯燥的日子,在下已经还俗了,以后就与少林没有什么瓜葛了,自然也恢复了原本的姓名。” “原来如此,”女侠点了点头,然后也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叫小冬瓜。” “小冬瓜?”李平安心道了一声果然,看来这的确就是“太极张三丰”的故事线没错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按照道理来说自己下山比君宝他们早很多了,可跟电影中一样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没记错的话电影中君宝和天宝下山之后与小冬瓜的第一次相遇就是一次差不多见义勇为的事情,只不过现在主角换成了自己而已。 李平安的很多记忆并非被磨没了,只是藏了起来,需要契机触动,就如同现在,同样的情景也让他想起了更多。 不过面上他还是装作不懂的样子,好奇问道:“难道你姓萧?” “小冬瓜就是小冬瓜,我没有姓。”她明显对这个问题有些避而不谈的意思,很快就转移话题道:“你说你还俗了,这么说是刚刚从少林寺下山来?” 李平安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点了点头道:“是啊,刚刚下山,而且是第一次下山,对外边这世界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哦对了,刚刚你急着拉走我做什么?” 小冬瓜有些疑惑,但见到李平安的脸色,也知道这其中隐藏的定然不是什么好过往,推己及人,她也没有强求对方一定要说,再次明智地转移话题道:“这边官府的人都有些不好打交道,总之你以后多多注意躲着他们就是了。那这么说来,你现在岂不是无处落脚?” 李平安愣了下,点点头,对方不提起他还真有点儿忘记了这茬儿,主要现在也还没到要入睡的时候,还不会想到那方面去。 说起来十年下来在少林寺住惯了,下山以后一路看着新鲜,接着又是去当铺又是吃面,问些问题听些见闻,为了了解这个世界,却也没有仔细去考虑这个最现实、近在眼前的晚上睡哪里的问题,虽说现在已经典当了东西换了些钱,但应当也只够临时住几天客栈旅店,所以他的当务之急还不只是找住处,还必须要找到一个活儿干,只要有钱就能解决一大堆困难了。 面对小冬瓜他也没有隐瞒的意思,虽说第一次见面但他毕竟是看过电影的人,就算这是一个时间轴扭曲加魔改的世界,人物的设定应该还是不会有什么变动的……大概吧,反正该提的小心还是要有,但那并不矛盾,他说道:“其实不只是住处,在下也想找一份事儿做,临时的也好长久的也好,要能够赚钱的。我目前身上的钱不多,估计很快就要用完了,这山下又没有谁可以投奔,所以接下来,我就必须要为自己的生计考虑了。还好自己有手有脚,也不怕吃苦,这些应当不是问题。”说着说着,他自己突然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味,怎么好像有些像是在向对方“推销”自己的样子? 而且这身负绝世武功却要先打工赚钱养活自己的走向,是不是也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不过对他这样的坦白小冬瓜反而更加欣赏了,这样实话实说总比逞强好,何况是脚踏实地自力更生,本来也没什么可丢脸的,反倒看他愣头青的样子,恐怕还是第一次做这些事情,能够有勇气说出来已经很难得了,立刻拍拍胸脯道:“当然不是问题了,相遇即是有缘,而且你方才才有助于我,本姑娘也不能没有表示。你的住处、还有生计,就都包在我身上了。” 李平安这时却没关心哪些问题,而是指着她手上摇晃个不停的钱袋子,瞪大眼睛说道:“额、那些先不说,我想在那之前,咱们是不是应该先把这钱还给人家?” 小冬瓜愣了下,也注意到了手中的钱袋子,跟着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她还真的差点忘了。 李平安其实本来也块忘了,这时便说道:“刚好我知道那失主在哪儿,我带你去吧。” 第六章、客栈 等到李平安领着小冬瓜沿着原路返回——当然是特别绕开了那些差人巡逻的那边——来到了之前李平安帮忙搀扶着那失主妇人靠坐下来的墙角,就看到对方此时居然还在原地等着,倒是省了李平安他们寻找的功夫。 至于本来被李平安嘱托照看着些的一个妇人也还算是热心,一直守在旁边,而失主妇人本来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儿,李平安很怀疑她其实就只是不敢回去而不是真的相信他之前说的话才会一直留在这里。 李平安两人走过去自然很快就被人发现了,眼尖的旁人已经叫了起来,失主妇人的眼睛也重新聚光中,条件反射一般慢慢站起身来,眼巴巴望着他们。 等到小冬瓜将钱袋子交还回去,她将钱袋子接过好好数了数里面的钱发现没少,整个人顿时都精神了几分,像是枯萎的树浇水后重新拥有了生命力一般,对着两人自然是一番千恩万谢,旁边的看客们见到这里得了个圆满结局,也终于是鸟兽散了。 然后李平安和小冬瓜婉拒了妇人支支吾吾的邀请——条件不好但又觉得很应该感谢一番可又有些舍不得花费的矛盾心理他们都能够理解,这事情到此总算是有始有终、告一段落,他们也一并离开。 接下来,当然就全都交给小冬瓜这个“东道主”了,李平安人生地不熟,也还指着她找个今晚能够睡觉的地方呢。 小冬瓜说把事情都包在她身上还真不是虚言,别看她年纪同样不大,可在这登封城内早就厮混熟了,称一声“地头蛇”不为过。 刚开始还好,她只是轻车熟路地给李平安介绍,什么登封的达官贵人们大多居住在北城,马市在东城、西城有校场亦有官军扎营,南城则是三教九流龙蛇混居,而她要带李平安去的地方,正是南城。 等到李平安真地跟着她进入了南城的街巷后,就明显可以看得出她的好人缘来,一路过去不断有人和她打着招呼,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基本都能照个面熟。 没多久,他们从大道拐进了一条相对小一些的街巷。 这条街巷目测只有大概百多步长,走进去一眼就能望得到尽头,在街道两边则都是一些铺面,做什么的都有,米铺、布行、裁缝铺、面馆,甚至连棺材铺都有。 到了这里面,小冬瓜就更显得如鱼得水了,这里那里地都能攀谈上几句,比外边看起来还要更熟络三分。 李平安就在旁边默默跟着她,一直走到了一座看起来规模最大占地最广的建筑前才终于停住,这也是这条街上少有的有两层楼高的建筑了。 “悦来客栈”? 抬头看着上面的招牌,李平安感觉这名字真是莫名的熟悉,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听过了。 小冬瓜笑着介绍道:“这里就是我跟你说的地方了,不仅可以让你住,还能把你找活干的事儿一并解决了。” 还没进去,就有一个迎面出来的灰衣青年望着小冬瓜笑道:“冬瓜姐,今天这么早就回来啦?” 看来她在这里真挺吃得开的啊……李平安却又想到了原电影中,没记错的话小冬瓜带着君宝、天宝他们去的地方也是一个客栈,而且表面是一个客栈,当然实际上也是一个客栈,但更深层,却还是一个聚集着一堆反元义士的“组织基地”。 就不知道这里和电影中变化了多少,他重生来到这里以后,在少林寺中还好说,但这外界根据见闻已经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连“历史”都变得不一样了,那么同样电影中的那一批人,就算在这里也存在,但是面对环境、受到待遇不同,说不定他们在这里就不是什么义士,而是“顺民”了呢? 就在他胡思乱想间,小冬瓜已经打发走了那个青年,然后一边领着李平安进去客栈一边接着说道:“这里的活儿也不复杂,其实就是打打杂,你现在刚下山什么都不会,就先从这简单的事情做起。记住要多看、多学,不会永远做这个的……” 李平安收起胡思乱想,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其实他心里却是还想到了一件事,以前看那些武侠故事里面,大侠们从来都只是仗剑天涯、行侠仗义,从来没看他们正经去做过什么事情,所以他们身上的钱难道都是“黑吃黑”得来地? 不过就算真是如此,自己总不成也这样吧,心里上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何况现在还没弄清楚情况,总之不管什么贵贱的活儿,都先做着试试看吧。 在客栈里一边走着一边听着小冬瓜介绍着哪里做什么、需要注意什么,别看店小二这种跑腿的活计很简单,可里面也有许多门道地,虽然自己不可能做太长久,李平安还是点头一一记了下来。 以他现在的脑子,就算分心二用也没什么,然后他眼睛瞄来瞄去很快又看到了一个熟面孔,但凡是看过多一点港片的人,估计都不会不认识这张面孔,虽然他们很多可能说不出来对方的真正名字。 “少年,我看你骨骼精奇,天生是个武学奇才,我这里有一本《如来神掌》,一本只要两块钱,你要不要买啊?” “这个不喜欢啊,那我这里还有《降龙十八掌》、《九阳神功》……这些更便宜,一本只要五毛钱,要不要啊?” 嗯,大致是这样…… 袁祥仁……哦不,是凌道士看到小冬瓜和李平安走过来眼前就是一亮,冲着小冬瓜啧啧称奇道:“小冬瓜,他们之前还在取笑你跟个假小子一样,你不会是故意怄气,所以这么快就领回来一个男人吧?不过你这眼光不行啊,怎么带回来一个和尚?”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小冬瓜没好气地冲了一句,才回头对李平安介绍道:“这个你只要叫他臭道士就行了,还有不要跟他多说话,会把你带坏的……” 因为一开始的良好印象,加上一脸的人畜无害,李平安稍微伪装一下,小冬瓜就把他当成了初出茅庐的雏儿,压根不知道这个小鲜肉的身体里面装的是一个老司机的灵魂。 李平安当然也乐得如此,初来乍到,扮成一个萌新的好处是很多的,他在后世玩群聊的时候就已经熟练掌握了这项技能,而且那个时候还有被熟人拆穿的风险,可在这里却不用担心了,莫说与他相熟的觉远、君宝和天宝他们现在还在山上,就算他们下得山来,说起李平安估计也会觉得他是纯良无害地——嗯,除了玩游戏和比试的时候。 这倒也不是说李平安在少林寺的时候也伪装了,毕竟那是十年的功夫啊,他要真能够伪装这么久,那也就不能说是伪装了,假久近于真嘛,而是在那上面也根本没有什么让他暴露本性的机会啊,粗茶淡饭单调无趣,也就在跟君宝他们讲故事的时候能够偶尔上上秋名山,两个孩子还压根听不出来。 “对了,大掌柜他们还没有回来?”这是小冬瓜在单独问凌道士了。 “没呢,不过也快了,就这几天吧。”凌道士回了一句后,又对着李平安嘿嘿笑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你先不要说,让我来算一算,我铁断银卦凌道人可不是浪得虚名,这条街上谁不知道我的名字?” 小冬瓜立刻在旁边冷笑着毫不留情的拆穿:“当然,大家都知道你会骗人,自然都躲着你。” 凌道人脸上讪讪,对在第一次见面的新人面前就这么拆自己台的小冬瓜表示不满:“你这是污蔑,老道是骗了他们的财,还是骗了他们的色?都没有吧,既然我都没有什么好处,他们也没有什么损失,那怎么能叫骗呢?” 小冬瓜自不理他,看着李平安笑道:“虽然大掌柜没回来,但我在这里也能做半个主,所以你先留下来是没有问题的。不过要记得我对你的嘱咐,刚来得小心着点儿,尤其是这边招待的客人,多为江湖人士,脾气不太好,虽然咱们不怕麻烦,但生意人讲究的还是和气生财,记着别招惹到他们就行了。” 李平安立即眼前一亮,相比于之前地当铺掌柜和小贩,他们的视角多是在市井和底层,听来的一些传闻不仅失真,而且也多是关于国与国之间大家都知道的“秘密”,那老掌柜说的五绝聚首的襄阳大战也只是陈年旧事,可在这么一个武侠的世界里,李平安现在更想知道的自然还是近来的各种武林秘史、江湖传闻。 他迫不及待问道:“我刚下山来,很多事情还不知道,你能不能和我讲讲江湖上的一些事情?” 小冬瓜奇怪道:“江湖传闻和你有什么关系?” 凌道人嘿嘿笑着又管不住那张臭嘴了:“这不是显而易见嘛,这小和尚不知道是在那少林寺里面听到了什么传闻,对什么江湖大侠啊、武林盟主啊心神往之,自然就想多知道点儿事情,说不定还想要以身代之呢——我说的没错吧?” 李平安借坡下驴,装作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倒也不是不知道江湖其实险恶,不像想得那么美好,但如今既然已经下了山,而且你们刚才也说了平常会接触到,那先有个了解总是不会有错的。” 第七章、江湖 “既然你想知道,那也不妨说一说。这江湖和咱们这市井、还有你那寺庙中可不一样,人心险恶,一不小心被人吃了骨头都不剩。需要每时每刻提防小人,江湖可不是做点好事人人称你一声大侠、一团和气那么简单……”小冬瓜话匣子打开,坐在一张桌子旁倒了一杯水给李平安,却先开始说教了一番。 同样坐在桌子旁的李平安还没说什么,另一边凌道人先不耐道:“照你这么说法,那江湖早就没人混了。” 小冬瓜斜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江湖中自然有好有坏,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只是提醒他,让他凡事先多小心,不然迟早要吃亏。” 李平安笑着点头道:“我懂你的意思,其实不只是江湖,下了山后的世界都是如此,就像之前咱们遇到那三个抢劫之人,他们只是仰仗着自己小有勇力,就欺凌弱小,而周围那些人也都图自保不敢招惹。这还是明火执仗,最难防的其实是暗箭,毕竟人心隔肚皮。” 他心里却想到,这话套用在他们现在的关系上也能适用,刚刚见面没多久,经历的还少,了解得更少,他戒备着小冬瓜他们,他们又何尝不是对自己也有提防? 小冬瓜笑道:“你能有这样的想法就好了,我就怕你把事情想得太美好……” 李平安暗想这应该不是自己的过错吧,他多数时候不过是顺其自然罢了,没想到却被对方当成了一头纯洁的小绵羊,这种人设可不太好,万一塌了就算没什么事情都会生出事端来,必须立刻推倒毁掉,忙摇头道:“其实,我虽然这些年在少林寺过的,但小时候却也是在外边长大,就住在登封郊外,家里也算薄有资产,大家族中嘛,自然也看过一些不好的事情,至今仍有记忆,所以不会对外面抱有太多幻想。说句不中听地,若非是今日与你一起路见不平,觉得你为人不错,我也断然不会轻易跟你过来这里。” 这话说得小冬瓜都怔了一下,旁边凌道人却是眼神在两人间来回瞄了一圈,不知道想什么,暗戳戳地嘿嘿笑起来,倒是打破了突然冰冷的气氛。 “你在笑什么?” 凌道人被小冬瓜蹬了一脚,顿时委屈道:“这难道连笑笑都不行么?” 李平安看过电影也算知道他本性了,没当回事儿,笑了笑接着说道:“那现在,可以和我说说这江湖是个什么样儿了吧?” 小冬瓜这才说到了正题:“满清和大宋可不一样,虽然大宋并不尚武,但民间武风依然极盛,当初更是有武林泰斗少林寺,又有江湖第一大帮丐帮,更有五绝五个顶尖高手,每数年约定一次华山论剑。但是在蒙元和满清先后占据中原后,丐帮跟随大宋朝廷一起退守到了江南,更在襄阳一战后折损许多,连帮主耶律齐都不知所踪;少林寺你自己就最清楚了,这些年封山闭寺,不问外事,既不参与纠纷也不制造麻烦,所以朝廷也可以允许他们存在,并没有采取什么手段。可是对于外面的武林人士们,可就没有那么好的态度了。 “现在的皇帝康熙比起其父,心狠手辣多矣,自一即位便创立了粘杆处,就是为了清除境内所有的反抗力量,压制武林人士,能收为己用的便收为己用,若是异己那便直接除掉。” 李平安疑惑道:“可你刚刚不是才说这里多有武林人士,怎么……” 小冬瓜还没说话,凌道人便嗤笑道:“那些只能说号称武林人士,同在江湖混,也是有三六九等之分的,他们莫说和五绝他们比,就是以前的黄河四鬼也远远不如。朝廷想要真正将武林人士都扫除也不太可能,只能先从上面那些下手,留下的这些放在以前不过就是喽啰罢了。” 小冬瓜却突然脸色沉重道:“朝廷大力打压武林人士,所以在现今的三国中,咱们这边的江湖最为凋零,若真要有一说,却还有一个不得不提到的名字,那便是满清国教,日月神教。” 李平安疑惑道:“国教?” 小冬瓜点头,“日月神教的教主东方不败,乃是当今国师,当初吴三桂引清兵入关,就是东方不败亲自去说服他的,据说两人曾是旧识。之后他们便都归附了朝廷,一个成了平西王,一个则成了国师。” 李平安想到的是物理的说服,一旁凌道人却插嘴道:“此事哈,说来也怪,那吴三桂据传与大宋的华山派掌门一航真人私交莫逆,一航真人与日月神教有弑师之仇,结果吴三桂却帮了至交的仇人,也是奇哉怪哉。” 小冬瓜摇头道:“此事中详细,我们也辨别不清楚,不过经此一事,一航真人也与吴三桂绝交了。”然后她又继续说:“那东方不败可以说为清国立国立下汗马功劳,所以即便是康熙继位以后,也不敢随意对他动手,粘杆处和血滴子所针对的,多是除了日月神教之外的人,甚至日月神教的教众,还往往会协助朝廷逐除武林人士。许多武林中人或是被迫害致死,或是逃离清国……” 李平安问道:“那在清国之外呢?” “之外?” “就是大宋,蒙元他们,又如何?” 小冬瓜摇摇头,“这就不清楚了,清国内武林凋敝,宋、元的消息也很难传得进来。” 李平安仔细看着她,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愿多说。 咕咕咕…… 刚在沉思中的李平安顿时心中一囧,这是他肚子在叫了,先前的面白吃了啊。 小冬瓜笑道:“肚子饿了吧?” 李平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之前去追抢劫犯,然后又跟着小冬瓜走了好长一段路,到了这里再说了很久的话,就算不考虑前面动手走路的体力消耗,也已经是过去好长一段时间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小冬瓜起身说道:“我去看看厨房里面还有什么吃的,你先坐着等等吧。”说着,她转身向后厨方向走去。 他们刚刚是专门找了个僻静地方坐着聊,好在客栈人手足够现在也没太多客人,所以也没谁来打扰到他们,倒让他们一直好好聊到了现在。 小冬瓜去拿菜,凌道人也不知道去干什么跑开了,很快就剩李平安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等着,心里却不免想到了,自己这算是安定下来了吧? 不过这里不会是自己的最终归宿,只是个临时落脚点罢了,等到熟悉了这外界的环境,尤其是到时候要能掌握了赚钱谋生支撑自己生活下去的其他办法,差不多也就到了自己离开的时候了。 “来了,没想到还剩下挺多菜的,剩菜你不嫌弃的吧?”没过多久小冬瓜清脆爽朗的笑声便先传了过来,然后人才走到。 李平安很想说有点嫌弃,不过随后看着她用托盘端来的几盘菜,居然还有肉,光光看着、闻着就觉得香了,咽了口唾沫,他实在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来。 这时候凌道人也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来了,看到小冬瓜哪来的几个菜,掂量了一下手上的一小壶酒,敢情刚才是拿酒去了,笑道:“小和尚,这么多菜你肯定吃不完的吧,介不介意老道来给你分点儿啊?” 小冬瓜嫌弃地扫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看你就不像一个道士,要喝酒到一边去,怎么还故意在人家面前?” 凌道人摇头晃脑道:“嘿这你就不懂了,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何况小和尚现在都还俗了,喝点酒有什么关系。以后不管是在这里生活,还是将来要去混江湖,一个大男人不能喝两口怎么行?” 小冬瓜虽然看不惯,但这次倒是难得的没有反驳他了,似乎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她坐下来,对李平安笑道:“快吃吧,不要客气,吃饱了我再带你去休息的地方。” 李平安点点头,当即不客气的开动了,而旁边的凌道人同样不客气,见李平安没有要和自己干杯的意思也毫不介意,自顾自在那里闷头酌着。 “唔……”终于吃到了肉,李平安竟然有一种泪流满面的冲动。 人家是三月不知肉味,他这可是十年了啊! “怎么了?”小冬瓜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李平安的表现也太夸张和反常了吧,她也没觉得客栈里的饭菜有这么好吃啊。 倒是一边的凌道人看得透彻,嘿嘿一笑道:“你看看那饿死鬼投胎的样子,但是看他样子也不像是那么久没吃饭,不过他是个和尚,这就不奇怪了,以前没——哦不对,他后面才上的山,那就是很久没吃过肉了,这突然一吃当然就觉得是人间美味,哈哈哈……” 小冬瓜恍然大悟,李平安这时候也从那种久素闻荤腥的不正常状态中出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我的确是太久没吃过肉了,这骤然间有些失态了。” “没关系,你觉得好吃就好。”小冬瓜倒是无所谓,还觉得有些有趣,左右瞧了瞧,好笑道:“想想还真有意思,我现在身边一个道士一个和尚,一个道教一个佛教,若是谈到教理,你们不会冲突起来吧?” “我已经不是和尚了……”李平安不得不再次强调,然后看了凌道人一眼,笑道:“其实就算是我也没什么要紧,可能凌道人会介意吧。” 凌道人连忙摆手道:“修佛修道,不过都是一层皮,世界芸芸众生,信佛还是信道,其实不过求的是心安,觉得不信就走,信就留,有什么大不了,何必争执?” 小冬瓜笑道:“臭道士你也就这张嘴会说,怎么不见你骗到几个钱回来?” 凌道人摇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是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你的名声,谁还会再被你骗那就是真蠢了吧?李平安心中吐槽着,饱餐一顿之后感觉浑身上下都舒爽了。 第八章、夜听 等到吃饱喝足,凌道人已经自顾自先趴在桌子旁睡了起来,齁声惊人。 他看着好像嗜酒,其实酒量却极差,倒了点儿给李平安后剩下的没喝上几口,就已经醉倒了过去,李平安特意掂量了一下那小酒壶,发现里面还有大半在晃荡着,也不禁摇头失笑。 凌道人没喝上几口酒当然也没吃上几口菜,几盘菜大部分是李平安消灭地,小冬瓜自然也吃了点儿,最后剩下的就是满桌光盘了。 这要是放到后世去吃自助餐,那就是埋单的典范啊。 此时的李平安显得精神头十足,不过看到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客栈里都已经点起了烛火,也是到休息的时间了,不管睡不睡得着,先安定下来也心安。 小冬瓜早就放下了筷子,就在等着李平安,此时见他吃完就问道:“吃饱了吧?” 见李平安点点头,她站起身来,说道:“那我先带你去休息的地方吧,你自己的包裹记得带上。” “一直记着呢。”李平安的包裹里面现在除了刚当来地钱,就剩一套换洗的僧衣了,这也是他之前没有去买衣服的原因,现在钱得省着点儿用,这种不是必须的东西就可以忽略了,至于穿着僧衣适不适合,他倒没有去考虑,反正现在也不会有戒律堂的僧人盯着自己。 一边跟着小冬瓜往里走,李平安一边随意问道:“客栈的生意看起来不是很好啊?” 其实他也不懂这些,客栈自然是住店打尖的功能都有,但是就算那些住店的客人都在房间里不出来,现在看起来也是冷冷清清的样儿,柜台上那人都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还是小冬瓜过去拍了拍桌子才惊醒他。 却正是之前李平安他们刚到客栈时候在门口看到小冬瓜打招呼的那个青年,他长着一副憨厚老实人脸,李平安还注意到刚刚他趴地桌上留着些水渍,看来睡得还挺熟。 小冬瓜摇摇头解释道:“本来也不可能每日都顾客盈门,住店地吃饭多是叫人送去客房,打尖的又多在白天,现在这时候肯定冷清了。”然后才转过头去对那青年道:“你们住的地方那边还有位置嘛,帮他腾出一个来,哦对了,这是李平安……这是马沛然,你便叫他小马就行了。” 李平安冲着那马沛然点了点头,对方显然还没有从睡梦中完全清醒过来,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旁边却突然一个声音插进来说道:“不行,我们那边几个人都已经显得挤了,怎么还要插进一个人来?” 小冬瓜皱眉道:“你们才三个人一个房间,哪里就挤了?” 来人李平安之前也看到过,他们之前在说话的时候,这个瘦削矮个的三角眼汉子就几次三番向他们那边注目礼过,李平安倒是想不到他似乎对自己有点意见。 不过排斥新人这是在哪里都常见的事情,并不一定就是针对自己。 那瘦矮汉子也故作不满道:“我们是只有三个人,但是你看看、看看他……” 李平安和小冬瓜都循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一个身材十分魁梧的彪形大汉正在那里搬弄椅子打扫,那张长得酷似林子聪的脸倒是将他身材呈现出来的所有威慑感都破坏了,还一脸懵逼地回头看着他们。 “没说你,继续干活去吧……你们看看,就这样的怎么也不能只算一个人吧?睡觉还爱翻身,说他占了三个人的床位我都不是夸张了。” 小冬瓜正准备说什么,李平安却笑着扯了一下她,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换一个地方好了,我其实无所谓的,能有一个地方收留自己就很好了。”他的心态倒很平稳,并没有就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然后要去如何打脸,最起码他得先弄清楚对方对自己的敌意源自于何。 这时候要再说这瘦矮子不是针对自己,李平安就是自欺欺人了。 小冬瓜瞪了他一眼,回头气冲冲的拉着李平安道:“那我带你去别的地方,就不信这么大的客栈还能找不到一个住的地方。” 还真有些不巧,似乎是因为某些原因,客栈里已经住满了客人,虽然小冬瓜很想腾出一间客房来让李平安住,却也不可能把客人赶跑吧。 最后小冬瓜只能带着李平安来到了角落的一个房间,看样子似乎是间柴房,有些歉然道:“其他地方都住了人,那就只能委屈你先在这里住了。” 李平安笑道:“其实这地方看起来也不差,而且你不知道,我以前在山上住的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一样是很普通的床榻,所以对这些没什么要求,有一个住的地方就很好了。”李平安笑着说着,想到了山上,想到了师父和君宝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了。 小冬瓜看着李平安似乎失了神,心中也在猜测他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儿,她不会多嘴,只是笑道:“时间不早了,那你好好休息,明早记得起来干活就是了。” “那是自然,我在山上的时候也不是闲着地。” 小冬瓜点点头,转身离开。 目送着窈窕的身影走进拐角消失,李平安心道这女人略显宽松的外衣不怎么显身材,但从背影上看,还是能看出些“s”形的曲线,不过这种念头不好深想下去,不然待会儿就该睡不着觉了。 他刚刚当然不是跟小冬瓜说场面话,事实上这个房间虽然空间狭小,但住他一个人已经足够了,而且窗子打开后能透气通风,又在偏僻角落显得安静,其实很符合他的需求。 进了房间照例打坐修炼了,毕竟是陌生地方,李平安没有太沉迷,一会儿后就结束准备上床睡觉了。 站起身来准备脱衣服——也是前世养成的习惯,睡觉都得要脱下外衣才能睡得着,在少林寺的时候甚至带得君宝和天宝都跟他一样的习惯了——透过窗口李平安突然注意到下方有个屋子的灯光还亮着,而在屋子外边,小冬瓜的身影一闪而逝。 李平安确定自己并不是眼花,心中一动想到了什么。 他默然片刻后,走到了窗口边,探出头去四处看了看。 客栈的大部分区域都已经是一片黑暗,只有那一个地方才亮着光,而因为这个房间位置偏僻,那里应该不容易看到这里。 想到这李平安纵身一跃翻出窗口,然后猫着身子飞快地沿着墙壁走近了那屋子。 要控制脚步声对如今的他而言轻而易举,甚至连呼吸、气息都可以控制住。 他并非是心血来潮想要去看看怎么回事,也不是只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是这同样对于自己更快的了解这个世界有帮助。 小冬瓜之前虽然和自己说了一些江湖上的消息,但明显看得出有所保留,尤其是在她自己、还有这家客栈身上。 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毕竟是看过电影的,李平安心里也有些猜测,所以在开始听到里面的谈话后,也没有感到惊讶。 “方香主他们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此次走漏风声不得不提前安排,我这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 “文四叔放心,有夫人护着香主,香主最少也能全身而退。” “相比与此,我更担心总舵主那边……” 香主,总舵主? 捕捉到这两个关键词,李平安眉毛一掀,暗想这听起来怎么有点儿像是天地会的构架? 至于文四叔,之前他并没有见到过,想来是没有出面,应该是这客栈暗中的人物。 明面上自然是小冬瓜、凌道人他们几个,或许还包括那大掌柜夫妇——不对,刚刚他们提到的香主和夫人,然后又是在外面做什么事情,莫非,就是指的这大掌柜夫妇? 凭借现有线索李平安也只能猜测到这一步,还在继续听。 “瘦猴,明日那李平安要与你们一起做事,你可别再欺侮他了。” 这是小冬瓜的声音! “瘦猴”,看来就是那个瘦矮子了。 听到小冬瓜的话,他立刻叫嚣起来:“不行,我们对他的底细还没有摸清,岂能轻易留他下来。万一让他发现了什么……嘿,小冬瓜你不会真对那小和尚有意思了吧?” “你乱说什么,再胡扯我撕烂你那张嘴!” “别别……好,我不说了,怕了你行了吧?” “既然你不愿也没关系,小马,那就交给你了,让他早上和你一起去采买,我看他手上也有些功夫,可以先上手一些杂活。” “啊?哦哦,我知道了。” 小冬瓜又道:“还有,大家在他面前不要露出什么马脚来,如果他没什么问题,等香主他们回来,让他们帮忙把他安排到其他地方就是了。尤其是你,瘦猴,记住我说的话,不要去招惹他。” 听到有脚步声在移动,似乎有人要出来,李平安立刻闪身原路退回,回到房间后立刻上床躺下。 没过多久,窗口似乎有人经过,还朝着他这里看了两眼,没发现什么不对才走开。 李平安这才睁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顶上,半晌后突然笑起来,自言自语道:“这个世界,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九章、比试 小冬瓜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外面什么声音很吵。 她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看了看天色,正是夏天,天已经微微亮了,但时间其实还早。 她想着再多睡会儿,可外面的吵闹实在让她睡不下去了,气恼地穿好衣服奔出去,就看到院子里,李平安和瘦猴他们两边摆开阵势正在对峙。 而小马站在中间,手上还拿着一个篓子,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显得不知所措。 站在瘦猴旁边那个大汉正是被瘦猴称能抵三个床位的“铁牛”,看起来像是小马按照她的吩咐准备带着李平安一大早去采买,却不知怎么被瘦猴两个堵上了,然后寻衅滋事。 看起来刚才已经摩擦过,最少也有了推搡,不过李平安的表情轻松,看起来没吃什么亏。 这时候瘦猴因为背对着小冬瓜还没注意到她已经被惊醒跑出来了,又准备上前去堵李平安,小冬瓜立刻冲上去推了他一把,站到李平安身前气恼道:“你们在干什么?” 铁牛见到是她,顿时瓮声瓮气道:“大姐头,咱们得帮你试试,看有没有被这小子骗了。” 这家伙没这么高的智商说这么有条理的话,肯定是被瘦猴教的。 “对啊,”旁边的瘦猴见到小冬瓜跑出来愣了一下,但紧跟着便也道:“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和尚,说不定就是故意伪装的身份,故意接近于你,肯定有更大的图谋。” “你们……”小冬瓜又转头看着李平安,问道:“他们胡闹,你也跟着他们一起吗?”她倒不是让李平安不要反抗,怎么也不可能让人站着挨打,只是这种时候可以先避开,这里交给她来解决就好了。 其实如果李平安不应,瘦猴他们的确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毕竟是小冬瓜带回来的人,肯定要考虑到她的想法地。 不过昨天晚上就听到了他们对自己的讨论,李平安当然也立刻想到了这两人一大早就趁着小冬瓜还在熟睡的时候故意来找自己麻烦是什么想法。 实际上李平安还知道他们一开始想要彻底避开小冬瓜地,可是蹲在门口却没有等到自己,还被刚开始压根就把自己忘了的马沛然发现了,结果反而是他们提醒了马沛然要来带自己一起去采买东西,毕竟客栈里面的酒虽然可以自己酿,但是米、面和菜、肉这些却都需要从外面进来原材料,为求新鲜也是每天一大早就跑到城郊农田去自己亲自采。 这样一来,瘦猴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马沛然一起进来,本来大概只是想要随便用言语刺激一下,指望李平安这么个刚下山的萌新面皮薄,吃不住他们的讥讽主动跑掉。 李平安哪里会在意他们两只小跳蚤,随便几句嘲讽也完全不够刺激到自己,于是等到他要跟着马沛然离开的时候,那瘦猴也急了,上来要拉住李平安。 李平安怎么可能任他动手动脚,都还没有用上内力,只靠着自己的力量就将他甩开了,结果这下倒是让被瘦猴拖着过来的铁牛恼了,要帮同伴出头,两人顶了一次牛之后,各自退了几步,虽然对方退得比较多,但李平安心里还是不禁暗暗惊讶这大汉的一身蛮力。 面对不同的人,自然有不同应对的手段,和这大汉硬撞,李平安可就不得不用上内力了,不过也控制着量,没有全力爆发,不然这撞一下就重伤,就算是他们先惹事,李平安也很难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如果说只是为了找一个落脚点,李平安当然对于待在这个客栈里没有什么执念,绝不是非此不可,可昨晚上的听闻让他对接下来能遇到什么事情很感兴趣,更想要留下来多观察一下,所以稍微留点手足够教训到他们就行了。 可没想到结果还是有些出乎意料,这一身蛮力让李平安也多了点较劲的兴趣,而这也是小冬瓜刚出来的时候看到双方对峙那一幕的缘由。 瘦猴虽然人鬼精,但他手上没有功夫,而铁牛脑子不太好使,所以尽管刚刚处于下风,他们却没有看出来什么,还想着再找回场子。 只是当着小冬瓜的面,有些事却也不好再做下去,正准备收手的时候,却看到对面的李平安冲着小冬瓜摇了摇头。 “你们都是要气死我啊!”小冬瓜顿时狂躁了,一大早就惹事让人没法睡觉,现在又劝不住,真当她是吃素的嘛。 她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女人,铁了心想要搞破坏,铁牛、瘦猴他们自然不敢跟她对着干,于是便要过来拉着李平安的手,准备干脆强行将他带走。 李平安却摁住了她要把自己拉扯走的手,等她再看过来才摇了摇头,说道:“如果你真是为了我好,那就让他们都上。如果你是在担心他们的话,放心,我会手下留情的。” 小冬瓜愣了愣,瘦猴那边却气得要死,铁牛这老实人似乎也觉得被小瞧有些被激怒了,突然“嗷嗷”叫着跟座肉山似的冲了过来。 李平安轻轻推开小冬瓜,只轻笑着迎了上去。 “光有一身蛮力有什么用,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四两拨千斤!”面对着不在一个水平线甚至是差得远的对手,李平安又起了几分玩心,当铁牛冲过来的时候,他也不闪避,就这样伸手直接接住了他的拳头。 但他也并非是硬接,早就设想好了,两手运劲一个扭转,就拖着铁牛的手臂往后一带,然后左手随着身体转动顺势曲肘捅在了铁牛的背上。 铁牛直接朝着前面空冲了好几步,稳住身体后再转过身来,又一次嚎叫着冲过来。 如此来了几个回合后,李平安也有些无语,“你就只会这招啊……” 其实原本有人要和自己过招,他心底还是有些期待的,毕竟排除内功,他就只会少林武僧的那些路数,如果能够多一点打斗的经验,就算不可能自己创造出什么武功来,但也能更好的总结,当然了,这也不意味着他就不需要学习那些武功秘籍了,尤其是那些高深的武功,那对自己实力的提升还是很有用的。 渐渐地瘦猴也看出不对劲了,铁牛这时候看起来还真像是成了一条被李平安牵着鼻子走的牛,李平安想要让他往哪里冲就往哪里冲,而李平安的身体也显得越来越飘逸,明明每次看着都击中了,最后却又都能让铁牛落空。 铁牛越打越急躁,抓狂喊道:“有本事你就不要躲,不要跑。” “你好好看清楚,我是躲了还是跑了?”李平安站在原地,拍了拍僧衣上不存在地灰尘,向他伸出手,招了招,“你过来啊!” 铁牛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对比起心平气淡的李平安高下立判,旁边的小冬瓜看到这里也终于完全放了心。 至于铁牛被教训一下,反正他皮糙肉厚不会有什么事,而且李平安确实如他所说,并没有下什么狠手。 相比于瘦猴没什么眼力,她好歹也是有不错的武功在身,就算看不出李平安的深浅,也能知道他打铁牛跟玩儿似的,而他现在果然就在玩儿。 玩到最后尽兴了他甚至将冲过来的铁牛的身体顺势一溜接着两手扯住裤腰带抓起来,直接抛向了一边。 到半空的铁牛蒙了,小冬瓜愣了一下,而瘦猴却是脸色大变,因为铁牛的身体飞过来对准的目标就是他。 他反应过来就要跑,但是距离太近、时间太短,他根本还没有跨出两步,铁牛已经砸了过来,轰地撞到了他身上。 铁牛的身体何等庞大壮硕,瘦猴与之对比那真是如同鸡仔对雄鸡,刚接触的那一刻就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惨叫,然后很快又戛然而止,因为连叫的力气都快没了,只剩下了断断续续的呻吟,真是叫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小冬瓜也变了脸色,赶紧上前去查看,而铁牛不愧是皮糙肉厚的强力肉弹,这样一摔居然没什么事儿,可能也是让瘦猴缓冲了一下的缘故,反正他很快又能自己爬起来了,再看瘫在地上的瘦猴。 小冬瓜摸了摸骨头又查看了下其他地方,还算是松了口气,“还好,只是腿骨折了。” 瘦猴心里也松了口气,但脸上还是做出惨兮兮的表情,可惜小冬瓜完全“不解风情”,只是站起身来对铁牛道:“把他先扶进屋子里,我去找找文四叔……” 她说着转身就走,都没顾得上再理会李平安。 看着被铁牛扶起来的瘦猴,李平安面无表情,心中却道,自己可不是什么心眼很大的人,这瘦猴两次三番针对,真以为他没有脾气?这一次就当是一个教训,也是看在小冬瓜的面子上没想把事情继续闹大,不然可就不只是让他伤筋痛骨这么简单了。 最后李平安还伤口上撒了把盐,笑道:“所以说,其实我觉得你们这试探方法不太好,若是打过一顿就能知道一个人是好是坏,那世界上哪里还会有坏人,毕竟做坏人肯定就没那么厉害了。” 铁牛挠着头,他没听懂,可这种时候也不可能放下瘦猴再来找李平安麻烦——最主要还是打不过;瘦猴却是直接语塞,总不可能直说我就是为了借机会教训你一下吧? “我们该出去了,再拖下去时间就来不及了。” 一直做隐形人的马沛然此时才算有了点存在感,李平安回头看着他咧嘴一笑:“我什么都不懂,就要麻烦你先带着我了。” “好、好说……”马沛然有些结结巴巴地说完,感觉这李平安好像也没有昨晚瘦猴说的那么可怕啊。 不过想到刚刚的场面,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前面带路去取“车”了。 第十章、嫌隙 少林寺,后山前觉远师徒的屋子。 “君宝、君宝……”天宝欢呼雀跃着跑进了房里,却看到君宝慌里慌张地似乎要藏起什么来,“你在干嘛?” 君宝回过身来,看到天宝有些尴尬地笑笑,挠挠头道:“没、没、没什么啊……”只是他那副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样子,傻子都知道肯定有什么。 天宝好奇地往他身后看去,君宝的被单似乎是因为仓促间弄得有些乱,但天宝可不会觉得他刚刚转过身去就是为了弄乱被单,“你在里面藏着什么?” 随着大家慢慢长大,原本睡在一起的三师兄弟早就已经分开房间睡了。 当然这主要也是觉远这边院子空落的屋子多,这也就让各自都能够藏起了点儿秘密来。 只是天宝是知道君宝性格的,这傻小子根本就藏不住事儿,更别说想要骗自己了。 “没、没什么……”君宝此时似乎就只会说这一句话了,但是天宝怎么可能相信,他快步走过去就准备掀开被子瞧一瞧,却又被君宝拦住了。 “不要……”君宝下意识叫出口,心里是真的急了。 天宝动了动手,却发现君宝这一情急之下,似乎超常爆发,竟然有着自己挣扎不过的力量,那只手就像是一支铁箍牢牢束缚着自己的手,甚至让他感觉被抓得有些生疼。 “你一定在里面藏着什么,让我看看!”天宝也有些急了,转过头来看着君宝,“如果没有,你干嘛要拦着我?” “我……”君宝说不出话来,他本来就不善于口舌之争,小时候因为孩子心性胡搅蛮缠地倒还能够辩上几句,越长大越明事理之后,反倒越不会与人相争了。 尤其是,这个对象还是他从小到大的玩伴、二师兄董天宝。 “说不出话来了?”天宝戏谑的看着君宝,他从小就喜欢逗弄打趣这个小师弟,不过这一次并非完全出于这种心理,如果说刚开始他还只是单纯的对于君宝这个从来没什么私隐的家伙到底藏起了什么感到好奇,是否能够看到、知道并不重要,享受的是“调戏”的过程中那种乐趣,那么现在他就是志在必得了,“那就让开,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君宝被天宝训得气势有些弱了,这一下竟然被天宝推开了,天宝一把掀开了被单,就看到里面藏着的竟是一本经文。 “这个是……”天宝拿起经文,狐疑地看着君宝,因为那经文上赫然是梵文——天宝没文化归没文化,梵文和汉文的区别起码还能分辨得出来,毕竟也有在藏经阁打扫过也有曾好奇问过李平安,虽然他耐不住性子学更多汉字,但也算是被李平安教会了认自己几个人的名字。 而别说是他,君宝可同样不认识梵文! 君宝有心过来抢过去,但一来怕损坏经文,二来又被天宝刚才的话问住了,到现在都还没有转过弯儿来呢。 而他这一愣住,天宝不等他回答,就自主将经文翻开,他心想一本普通的梵文经文哪里值得藏着掖着,一定是里面有什么,只是翻开没几页之后他很快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面发现了一些汉文书写的小字。 当然,他也只能看出这个来,因为就算看得出是汉文,但也仅限于此了,他大字本来就不认识几个,更别说想要看出什么内容来了。 眼珠滴滴溜溜转动起来,天宝的脑筋倒是转得很快,马上决定要诈一下君宝,他故作失望攥着经文对君宝说道:“君宝,事到如今,你还要瞒着我吗?” 君宝完全说不出话来,被逼问得进退失据了,最后只能支支吾吾道:“是,是师兄、师兄给我地……” 这个老实孩子! 天宝心中叹了口气,也松了口气,可是随即,却又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般。 君宝好算是没有说出李平安告诉他“千万不要和天宝说这个”的话来,可天宝虽然文化程度着实不高,但人却是鬼精鬼精的,不需要他说就自然会联想到。 如果不是大师兄有特意嘱咐的话,以君宝的性子,又怎么可能有东西不跟自己分享? 这是一个很符合逻辑的推断,而且天宝很快深信不疑,他又疑惑问道:“这东西,是武功秘籍?” 他完全是瞎猜,感觉真要是其他的东西,也未必需要这么藏着掖着,毕竟他对于经文从来就没有感兴趣过,就算君宝也是如此。 君宝却又被他诈中,老实点头道:“是一套据说很厉害的内功心法,我正修炼着。” “难怪我觉得你昨天到现在一直有点奇怪,”天宝一副“我早就发现了不对”的神情,笑道:“既然你修炼了,那我也要修炼。” “我……”君宝想到师兄李平安的嘱咐,很是为难,但他又觉得拒绝不了天宝。 而且他心里也一直觉得很奇怪,平常也并没有觉得师兄对天宝有什么不同,为什么却要在这件事情上,单单给自己加上那样的嘱咐呢? 偏偏这种事情李平安又不好跟他解释理由,只能说是自己的强行要求,在君宝看来也是有些无理取闹了,只是因为是师兄的话才遵守着,可现在被发现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或许,师兄只是在和我开玩笑,是一个故意的恶作剧? 君宝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抬头对天宝勉强笑道:“那,那好吧。” 天宝也笑起来,心里却在默默念着:“大师兄,你这又是,为什么呢?” …… 采买的事情并不难,尤其有马沛然这个“老人”领着,李平安就在旁边帮把手就行了。 其实有些事情他在少林寺的时候就有做过,比如说扒菜收菜,手脚利索得完全不像一个新人,把马沛然都看呆了。 大概是外界的人对寺庙还有和尚固有的误解,总以为侍奉佛祖就可以不吃不喝了,其实只要还是正常人,就不可能过得完全不沾俗气,如果下地拔菜算俗气的话。 客栈当然不可能像是在少林寺一样只吃素食斋饭,所以接下来鸡鸭鱼肉也是要备着的,而且还都是当天新鲜的,就在这种菜的村子里,很显然是客栈早就联系好的几家农户,他们也很配合,早就张罗好了,就等着李平安他们过来直接拿东西就好了。 说是采买,其实钱都是定期一结,李平安他们领了货然后在村里正那账单上记一笔后直接走就是了。 空荡荡的马车后座上堆满了各种食材,看着倒也让人有种一样的满足感。 这一番折腾,天色已经大亮了,也是早上稍微耽搁了一些,按照马沛然跟那村里正对话的时候所说,比往常已经要晚不少时间了。 去时人少,回程城门口却显得很是热闹,不过不是因为进出城过路的人太多,而是有一大队人马正在有序进城,李平安看到最前面有几名骑士开路,后面是许多身着甲胄手持长矛的士兵跟从,中间却又拱卫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前行,看起来马车中的人非富即贵。 因为这队伍占据空间,李平安他们还只能排在后边等候,等他们过了才能进城。 望着那浩浩荡荡的队伍,李平安疑惑道:“这些是什么人?” 马沛然笑道:“你不知道啊,这是刘公公的人马。” “刘公公?” “就是刘瑾……啊,你看那边打着的旗号就是他的,还有这些将士……”马沛然理所当然道:“听说他本是专门被派来登封为皇帝练兵地,前段时间似乎回京城了,最近正好回来吧。” 李平安点点头,心想刘瑾就是“太极张三丰”的二号反派嘛,被天宝反骨的那位公公。 相比于董天宝是完全的虚构,这个刘瑾还是有个原型地,那就是明朝正德年间的那位大太监,且彼人更加厉害,可谓权倾一时。 至于明朝的太监,怎么跑到宋元之际来做公公,这就是编剧的锅了,实际上那部电影里面这类扯淡的东西不少,蒙古人都被契丹人“取而代之”了,这个就当是虚构的也没什么。 不过李平安穿越而来的这个世界,显然有着自己的修正力,甚至似乎修正的过头了点。 但是总体来讲,起码到目前为止,应该还是按照原剧情线走的,那么既然小冬瓜、刘瑾都出现了,如果按照电影的时间,岂不是说君宝和天宝快要下山了? “李平安、李平安……” 李平安回过神来,看着马沛然叫自己,才注意到那边人马已经全通过去了,轮到他们过城门了。 心中有预感和那刘瑾很快有交集,李平安也想从马沛然这里了解更多的讯息,可惜他也知道的不多,只是知道刘瑾在那康熙皇帝还在潜邸的时候就陪伴在其身边,甚得其信重,也就难怪会以无根之身来掌握这重要的兵权了。 接下去一路再没什么阻碍,他们很顺畅地返回了“悦来客栈”,只是等到他们回来才听凌道人说小冬瓜他们都不在,原来是去城外接大掌柜去了。 第十一章、骆冰 李平安他们才刚刚从城门口过来,不过他们走的是东城门,而大掌柜他们却是从南城过来,难怪他们没有碰上。 “好了,把东西都放下,你们先休息会儿吧。”凌道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也就只能在那里瞎指挥一通,当然大家听不听他的话另说。 厨房里自然有人在处理,铁牛别看人挺憨,却是客栈的厨子之一,另一个赫然就是……凌道人了。 李平安很怀疑要不是有这么一手厨艺,就凌道人这习惯性坑蒙拐骗,还都不能成功的样子,也该被扫地出门了。 不过得知他是客栈的厨子、而且昨晚自己吃的菜原来也是他烧的后,李平安还是免不了重新审视了他。 凌道人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问道:“你一直盯着老道瞧做什么,老道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李平安摇摇头,道:“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凌道人立刻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顿时气恼道:“你要有种就别吃老道炒的菜!” 李平安当然只是开玩笑,哈哈笑道:“吃还是要吃的,而且这是称赞你你听不出来吗?” “呵呵……” 等到东西摆放好,马沛然却没有真的去休息,而是依然在旁边帮手,凌道人和铁牛之前就已经烧好了灶子,现在自然是开始烧饭煮菜了,这是专门为大掌柜他们接风准备地,和给客人的比起来更讲究精细功夫,所以得提前准备。 铁牛再见到李平安,也不知道小冬瓜是不是跟他说过了什么,这憨厚汉子竟然还会对他笑脸相迎了,就是那笑的样子实在有点傻,让人总想起地主家的傻儿子。 “好了,这边用不着你,你去外边候着大掌柜他们,这里我们来就好了。”凌道人这话却是对马沛然说地,客栈拢共就这么些人,当然客栈就那么大、客人就那么多,虽然生意比李平安看到的还是要好不少,这些人手稍微忙点还是绰绰有余地,何况现在还多了李平安一个。 也是现在客栈里还没到什么客人,不然他们还得临时分心去忙一会儿。 李平安心想自己这在山下怎么又走回原来的生活轨迹了?不过在少林寺是因为师父觉远的关系、而且不能随意显露武功才做的是杂役,在这里却是“讨生活”了。 厨房果然还是不太好呆的地方,凌道人和铁牛的厨艺都不错,炒出来的菜色香味俱全,光光香味就让李平安要吞口水了,可是能看不能吃就是小折磨了。 凌道人他们似乎是掐着点儿做好菜地,就在李平安将菜基本端到后院那个客厅一般的大屋子里之后,没过多久,外边就传来马沛然兴奋的呼喊:“来了来了,都回来了……” 不仅凌道人他们收拾好和李平安一起出了厨房,另一边李平安昨晚上偷听的那个屋子里也快步走出了一道人影。 这是个虎背熊腰的中年大汉,身着灰绿色短打,颔下胡须拉茬更添两分沧桑,以他雄壮的身体走起路来本该是虎虎生威,却不知道怎么总显得有些气短,李平安猜测他怕是有伤在身或者是隐疾,也难怪整天就待在自己的屋子里——这应该就是小冬瓜他们口中的“文四叔”了。 此时他的表情却很兴奋,似乎着急着要见到什么人一样。 铁牛看到他出来立刻过去扶着他瓮声道:“文四叔,你怎么跑出来了,冬瓜姐嘱咐我看着你,不要让你到处乱跑的。” 那文四叔说起话来倒还是中气十足,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只是行动不便,又不是残废了,你这是做什么?”只是他想推开铁牛一时也没推动,如果是正常状态下还好,现在却使不上多少力气,而铁牛一根筋,双手跟铁箍一样架住文四叔,无奈之下他也只能任由这憨汉扶着自己慢慢走出去。 等到走到李平安身边的时候,他倒是饶有兴致地打量了李平安一番,笑道:“你便是他们提到的那李平安吧?” 李平安点点头,也跟着叫了一声:“文四叔!”礼多人不怪,何况这人没什么恶相,年纪上也确实是长辈。 文四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呵呵笑道:“瘦猴那人心眼比针还小,我就知道他说的话不靠谱,活该他被你打断腿。” 没想到那瘦矮子还想着跟人“告状”呢,不过打断腿是什么意思,那和自己没有关系的好不好? 李平安一脸无辜,“文四叔在说什么,什么打断腿,小子有些听不懂。” 文四叔指了指他,但脸上笑意盈然,显然不带什么恶意,这种温和的态度让李平安也松了口气,他现在还没准备和他们闹翻。 一行说说笑笑已经走到了客栈大门前,马沛然此时正陪在几道身影旁边,那边当然也注意到李平安他们,当即有一道身影疾行几步走到了文四叔身前,竟是个小腹微凸的美妇人,因怀孕略有些发福的面颊上欣喜交加,喊了一声:“四哥!” 李平安看着那两道身影抱在一起,周围人都一脸欣慰的样子,用手肘撞了撞一旁的凌道人,小声问道:“这又是谁?” 凌道人笑道:“还能有谁,文四婶啊。”这家伙看年纪也是老大不小了,估计跟“文四叔”都差不多大,还跟着大家一起这样喊,好像就能显得他自己多年轻似的,也是有够厚的脸皮。 李平安真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干脆转问道:“那文四叔又是谁,名字总有呢?” 凌道人犹豫了一下,看了他一眼,说道:“文四叔名泰来——怎么,你知道他?” 李平安心头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打个哈哈道:“我当然不认得,我之前连你都不认得,又怎么会认识他?” 凌道人心道相比自己,无名小卒一个,文四叔在江湖上可是大名鼎鼎。 他仔细看着李平安脸色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暂且放下心来——真要是有心人也不至于这么贸然的问反而暴露自己吧? 他们之前的确没有和李平安完全说实话,清国虽然大力打击武林势力,可仍有着层出不穷的江湖义士冒头,当然这些江湖义士都是不甘满清统治的汉人,或者干脆点说是在宋廷撤离北方后,仍然坚持留在这里的人,他们以驱逐清廷为己任,理所当然以如今的局面,他们大多数时候也只能够在暗地里活动。 至于这个客栈,与此当然也是有莫大关系地,暂不赘言。 李平安又看向那与文四叔,也就是文泰来搂在一起的妇人,显然这便是那传说中的一代银后……咳咳,“鸳鸯刀”骆冰了吧? 《书剑恩仇录》李平安当然有看过,里面红花会的各位当家都各有特点,似“奔雷手”文泰来就是其中的四当家,而“鸳鸯刀”骆冰是十一当家,他们是一对夫妻,然后还有暗恋骆冰的十四当家余鱼同,只能在本子里得到自己女神的可怜人,而且在本子里还要与无数人一起“分享”,咳咳…… “四叔!”骆冰身后不远跟来一个身影,是个身材略显瘦弱而又文质彬彬的少年,他此时也一脸欣喜。 刚刚本来是他搀扶着骆冰,结果一见到夫君骆冰就甩开他过去,毕竟有武艺在身的女子就算身怀六甲也不会是那种必须要人照料着的孕妇,而他也知道这种场合自己不适合打扰,所以这时候才走过来。 “心砚,你也来啦?”文泰来和妻子分开,又揽过那少年,用力拥了拥,说道:“辛苦你一路照顾你四婶了!” “不辛苦、不辛苦,我年纪小,其实四婶也照顾我很多……”那心砚说着,飞快地瞄了一眼骆冰,又微微低下头去。 众人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倒是李平安看到这一幕,想到那心砚也是骆冰本子里的常客,再望着那边的三人,眼色顿时古怪了起来,感觉自己面前隐隐罩着一层绿光…… 第十二章、翠花 “好了好了,你们接下去呀有的是时间叙旧,现在就别愣在这儿了,快进去吧。”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这温情的画面,当然也打破了李平安眼中的环保画面。 李平安循声望过去,就见到一个清瘦干练的中年妇人走过来,小冬瓜还有另一个儒雅随和的中年人跟在她身后进来。 这时听到了妇人的话,那中年人咳嗽了一声,结果妇人变脸飞快,刚刚还眉飞色舞一下子就奄了下去然后如同鹌鹑一般小退几步刚好到了中年人的身后,低眉顺眼像个小媳妇儿似的,简直让人怀疑跟之前的不是同一个人。 中年人瞪了妇人一眼,小冬瓜则在一旁偷笑,对这一幕倒是不以为奇。 李平安又捅了捅凌道人,“那这两位……” “就是大掌柜和他夫人,名字嘛,大掌柜叫方德,夫人叫苗翠花。”这回凌道人倒是很自觉,不用李平安再问就直接说出来了。 只是李平安听得却又不免暗自嘀咕:这是……苗翠花? 再仔细一看,李平安才算是确认了,那的确是电影“方世玉”中苗翠花的样貌,记得演员似乎叫什么芳芳来着。 当然了,以影视剧而论,基本是方世玉有几个版本,苗翠花就有几个版本,而且李平安前世基本都看过,所以他也认识许多个“苗翠花”,但是对于眼前这位反倒是最不熟悉地了。 先前李平安有想过许多这大掌柜夫妇的身份,可还真没有联想到苗翠花身上去。 接着他又看向了那苗翠花身旁,这是大掌柜——原来他们所说的“大掌柜”就是方德? 哦对了,原本的电影里面,方德好像就和反清复明的红花会有牵扯,而且剧情也是围绕这个展开。 等到方德夫妇走到文泰来夫妇面前,他们便又一齐向着客栈里边走来,正好迎着李平安他们几个。 “这位是……”方德他们的视线一齐注目过来,实在是李平安本来就是个生面孔,再加上这光头和一身僧衣,显得特别突出。 后面的小冬瓜立刻站出来介绍道:“这是刚刚从少林还俗的李平安,他之前救过我的性命,又无处可去也没有认识的人,我便先让他在客栈里帮忙做点事儿,正准备等大掌柜回来再定下其他去处呢,” 方德点点头,知道这其中定有内情,也不急着现在问,看着李平安笑道:“李平安,平安是福,是个不错的名字啊。” 他本来只是客气两句,不料李平安却说道:“父母给我取这样的名字自然是怀着好的愿望,我小时候家中遭到洗劫,只有我幸免于难,或许也是上天感念于此,要让我好好活下去……”说着说着,他演技上线,眼眶红了直欲落泪。 好吧,这其实也有一半是真情流露,想到前世自己的父母,自己就这么突然离开了,他们现在如何呢? 这十年来他已经慢慢地淡忘了一些事情,但以前在少林寺中偶尔也会触景伤情,知道的人大概也只会当做是他为自己今生的身世顾影自怜,却想不到他这是穿越时空的思念。 而这些事情就是小冬瓜也都是第一次听李平安说起,不由有些诧异地望着他,倒不是觉得他隐瞒自己有什么不满,毕竟这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一定非得说出来,最多也就是奇怪一下怎么刚好碰到大掌柜就主动说起了,同时内心也不免升起一丝母性的柔软来。 这里的母亲就有两位,虽然有一位只是预备役,而且都是极重感情之人,苗翠花和骆冰顿时都对李平安生出怜悯来。 方德也心生触动,叹了口气说道:“那你果真是要好好活下去,你父母在天上看着你,也会感到欣慰的。” 李平安点点头,然后鬼使神差问出了一个问题:“大掌柜也有个孩子吧,是不是叫方世玉?” 结果没想到这个他以为很普通的问题一问出来,却叫现场顿时冷场了。 知道内情的瞬间捏了把冷汗,甚至有的看李平安的眼神都开始不善起来,一瞬间目光中涌动的怀疑和审视让人如被针刺。 而不知其所以然的当然是一脸茫然,李平安也是茫然的那一个,他不知道自己这个问题有什么问题,要问起怎么知道的顶多就是扯一下自己从别人那里听到的这个名字,有什么大不了的? 对面方德和苗翠花的脸色却也在瞬间变得不好看起来,气氛如同跌入冰点,李平安虽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却也知道自己那句话定然是不合时宜了,可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圆过去,还是小冬瓜及时站出来打圆场,说道:“哈哈这个,大掌柜你们风尘仆仆也累了饿了吧,咱们还是先用饭吧。”跟着又暗暗扯着李平安,“你给我过来!” 李平安不明所以地被小冬瓜拉到了旁边去,然后她神色古怪、眼神也有些怀疑地打量自己,问道:“你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这个问题……有什么问题吗?”被小冬瓜那样看着,李平安挠着头。 小冬瓜注意观察他的颜色,李平安本来就是问心无愧——他确实啥也不知道嘛,所以她自然是看不出什么来,不过这样一来反倒松了口气,说道:“那还好,不过你以后最好不要在大掌柜面前提及儿子的事情。” “额……” 难道是那个方世玉太会搞风搞雨,已经哪吒化了? 然后又上演父子断交的事情? 小冬瓜叹了口气,难得的很是惆怅道:“你是不知道,这是大掌柜他们夫妻心中的伤疤。大掌柜的孩子的确是叫做方世玉,但在十几年前,因为……因为一些原因,他们就跟他走散了,甚至这些年来一直记挂在心里,也是因此到现在夫人也没有再有所出。夫人虽然面上依旧开朗乐观,但我知道她内心一直藏着这件事情,再加上……某些缘故,所以才一直不愿再要孩子。” 李平安默然,如果这是“方世玉”的电影融入进来的世界,这里有方德和苗翠花,有红花会,方世玉也是存在地,可这剧情展开是什么鬼? 蝴蝶效应? 他现在对于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是越来越闹不明白了——本来以为摸清了规律,就是电影剧情和人物的杂糅嘛,自己现在知道和接触到的就有“太极张三丰”和“方世玉”了,将来或许还会有“笑傲江湖之东方不败”、“白发魔女传”、“鹿鼎记”等等,之前还想过要是好几个杰哥同时相遇会是什么场景,那一定很好玩,可是现在看来还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变化。 小冬瓜看他静默不语,以为他是在为刚才的事情难过自责,忙宽慰道:“不过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你只是无心之言,待会儿我去和他们解释清楚就行了。只是,”小冬瓜说着又狐疑起来,“你之前都没有见过他们,怎么会知道方世玉的事情?” 李平安其实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问,刚才就已经暗中打好了腹稿,此时应对如流,只是故作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我也是听凌道人闲聊的时候说起地,他只是说大掌柜的儿子方世玉从小就很厉害,还在少林学过艺,可没有说过他走丢的事情,我也是一时好奇怎么没看到他人,所以才……” 他这也不算乱编,臭道士嘴上没把门,经常冒出一些“秘密”来,不过在他面前其实说的大多是没有营养的话,就刚刚在厨房里嘴巴没停就蹦出了一堆的话来;但李平安当然不能这么说,而且去问凌道人本人的话,他肯定也记不得自己到底有没有说过这些话了,这人就是七秒钟的记忆。 至于刚刚也在一边的铁牛,他也总有走开的时候嘛,没听到也不奇怪,反正就算真的对质了李平安也不怕。 而小冬瓜听完却是立刻了然地点点头,显然也是很了解凌道人的性子,一点都没有意外的样子,又说道:“原来是这样,不过你别听那臭道士乱说,方世玉确实很小的时候的确被送上过少林寺,但不是为了练武,那时候他才小不点大,是因为生了什么病,听说少林寺有位圆空大师医术很好,掌柜他们便送方世玉上山治疗。却没想到治好以后,却在下山途中走丢了……” 原来如此! 不过方世玉以前真上过少林?按时间来算的话,自己那时候应该还没重生过来,也更还没有上少林,难怪自己印象中并没有见过他。 至于方德和苗翠花,就更不用说了,这就是第一次见面。 因为之前瘦猴的事情,小冬瓜大概也觉得是自己没有处理好,才让李平安有怨气,所以再碰到这样的事情,她当然想要调节好,不希望李平安被人误会。 李平安也多少猜到了这一点,虽然有些惭愧自己骗了对方,但这也算善意的谎言吧,看着她笑了笑,突然说道:“谢谢你……” “嗯?” “刚刚看到他们那样,我才想到在这里,可能也只有你会这么信任我了。”他这是有感而发,人心太复杂,其实不管事前世还是今生,不管是在这外界还是在少林寺,都脱不开这一条。 不过再想想也是自己突然有些矫情了,就算是无心之言,也是自己说错了话,而他才跟他们接触多久,就连小冬瓜对他都算不上了解,又怎么可能指望人家对自己真的放心信任,有怀疑和排斥才是正常的吧? 这样对比之下又反倒更突出小冬瓜对他的好来,哪怕他们到现在也才相处不到两日,但有些时候可能真有一见如故这回事儿,有些人就是很容易便能够亲近起来。 小冬瓜想到刚刚大家的态度,也是有些无奈,只能说道:“别多想了,我去跟他们解释清楚就没事了。” 李平安不置可否,看着她转身离开,脑子里却又开始加速运转。 方世玉居然在很小的时候就和方德、苗翠花他们走散了,那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甚至是不是还活着都不好说了,李平安本来还想过会不会张君宝其实就是方世玉,反正都是杰哥演的,但想了想又不对,觉远曾说过君宝的身世,在少林寺外抱养他的时候,他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而非是什么小孩子。 当然这中间可能有什么出入,毕竟就算是小冬瓜也只是听说而非亲眼所见,这种事情方德和苗翠花他们肯定也不愿多提,所以传来传去就有可能失真。 第十三章、内鬼 有小冬瓜出面解释且作保,凌道人不知道是因为面子上过不去还是什么原因也模糊地承认了自己好像可能跟李平安说过什么,这场小风波倒是很快过去了。 在饭桌上李平安也坦承地向方德夫妇举杯道歉,夫妇两个也都不是那种小器的人,大概也有李平安之前怀念父母的真实表演有过加分,第一印象总算不是太差的缘故,所以他们很快原谅了他。 接着便是其乐融融的氛围,就算是被拖着出来的骨折正在休养的瘦猴都没敢在这时候闹事,跟着说说笑笑。 方德他们四个的回归,这间客栈的所有人也算是全员到齐了,其实按这样来说文泰来夫妇还有心砚也算是“外人”,不过他们有着私人交情在,所以叙旧谈天,又很是温情了一番。 李平安没再多嘴,只是在旁边默默看着、观察着,心里还在想着剧情的事儿。 “方世玉”电影的开局,自然是以主角方世玉的视角展开,也是与女主角的初次邂逅,同时也是一场悲剧的开始。 当然了悲剧到最后,只是可怜了另一个女人,被女婿牵连得家破人亡,还爱上了女婿的老娘,最后也不知道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在对方怀里死去,她的名字叫做李小环。 想着间他便不由叹了口气,旁边坐的凌道人突然凑过来低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李平安回过神来,摇摇头道:“我去外面招呼客人了。” 饭桌虽然大家都上了,却不是谁都一直呆在这儿的,方德夫妇和文泰来夫妇自然不必多说,他们本来就是不用做事的,瘦猴因为腿伤不能出去,凌道人则是完全没有自觉。 而小冬瓜和铁牛、马沛然他们却都吃过一会儿后就跑到客栈上去了,因为到了饭点渐渐有打尖的客人来了,住在客房的客人们也需要送饭去,外面必须有人招待着,李平安现在是要在这儿做事地,当然也得跟着过去,不可能心安理得在这里吃吃喝喝。 “你说老道什么时候跟你讲过那方世玉的事情了?”凌道人却突然又发问。 李平安面色淡定如初,声音十分平稳,“你自己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几句?” 凌道人顿时干笑一声暴露了自己的本质,还埋怨道:“以后要有这样的事儿你也得先跟老道通个气儿,若不然真替你背了黑锅都不晓得了。” 李平安故意鄙视的瞥了他一眼,站起身来跟方德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去客栈上帮忙去了。 客人真来了不少,几张桌子都坐满了人,铁牛应该是在后厨,马沛然一个人端菜送酒忙得不亦乐乎,小冬瓜则正在柜台算账,李平安来得正是时候,很快就被小冬瓜安排过去招呼客人。 他也不露怯,表面上看是学着马沛然的样儿,实际上这种招待人的事儿千百年过去也基本是那么一套,前世混迹职场的他早就门儿清了。 如此忙碌一整日下来,到了夜里,除了李平安外的所有人再次聚集在了文泰来的屋子里,准备商议要事;而李平安当然也早就心中有数,准时到位在外偷听,他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很多东西或许就要在今晚揭晓了。 既然骆冰回来了,就算是小冬瓜也不可能拦着人家夫妻在一起,所以瘦猴自然得搬出去了,不过此时议事却还是在这里罢了。 反正现在大掌柜和夫人都回来了,可以和他们谈谈李平安的另行安排;而经过了这么一次教训,小冬瓜也不担心瘦猴再敢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今天餐桌上的表现就该知道了,所以接下来只要将两边隔开,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此时文泰来和小冬瓜他们最关心的自然还是大掌柜他们此行去办的事情成功与否,“小马回来的时候说他们碰上了刘瑾的队伍,不过只看到了马车却没有看到人,香主你们此行可是成功了?” “是啊,此次计划仓促,临时变更,虽然方香主你们平安归来,但恐怕事有未竟吧?” 他们称呼中的“香主”自然便是方德,他脸色微微迟疑道:“当时一片混乱,我也看不清状况,只知道应当是刺中了,却不知道到底那刘瑾受了多重的伤。不过既然还能够平稳回到登封城,刘瑾必然还活着,也只有他自己才能够镇得住手下那些兵将。” 他是制定计划和统筹调配的人,并没有武功在身,所以当时并未在第一现场,自然也没有目击到真正的过程。 苗翠花见大家随后看向自己,当时动手的自然便是她了,眨了眨眼睛说道:“或许、应该、可能是击中了他吧?” 原本按照方德的预计,计划周详的话可以等到总舵那边派人过来之后再行实施,可是因为有内鬼泄密,导致他们不得不提前仓促上马不完整的计划,原本只是去接骆冰过来与文泰来相聚的方德夫妇临时改变主意,转道半途袭击刘瑾回归的队伍。 因为是从京城回来,刘瑾身边只有一百亲信士卒随从,这是一个好机会,若等他回到登封城内军营中的话,那就等于到了一个乌龟壳中,他们就很难再敲破了。 苗翠花虽然武功不俗,但比之文泰来他们仍有差距,只是文泰来先前受了怪伤,到现在身体仍然时不时有寒毒侵袭,让他日渐衰弱,也正是他自己察觉到了这一点,生怕什么时候不小心真的就这样不知不觉去了,才会想着去叫骆冰尽快过来团聚。 骆冰怀有身孕自然不能动手,何况即便正常情况下,她也只能说和苗翠花不相上下,只是心思更细腻一些,或许结果就不一样了。 众人也没法责怪苗翠花,当时情况谁能够预料,谁又能够真正把握全局? 最后文泰来说道:“既然无法确定,咱们便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只要刘瑾还活着,咱们潜伏在他那边的人就有危险了,而且咱们这边同样有内鬼……”这才是目前最令他感到伤神的事情,也是他这些日子以来深居简出的原因,不全是因为寒毒的折磨。 小冬瓜看了众人一眼,轻声道:“我觉得这里的人都可信,否则这里早就被官兵捣毁,倒是总舵那边……” 方德顿时沉吟不已,现在想想,发现计划泄密也正是在他向总舵求援手的当口,包括文泰来的情况也传了过去。 “传回总舵的消息,除了几位当家、总舵主他们能够看得到,还有传信人、可能还有递信人也有机会看到,但若是他们看到了,总舵主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信都是特意打了密签地,一旦打开很难再合上。 而如果不是传信递信人,那就变成几位当家他们的嫌疑比较大了,总舵主当然要首先排除。 骆冰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沉声道:“我来的时候,三哥和五哥、六哥,还有十四弟他们都有专程过来问过、打探过四哥这边的消息,三哥和十四弟问得尤其详细,三哥还说在这儿有他安排的人可以去联络,或许可以在二哥回来之前,找到人帮四哥疗伤。会不会……” “不可能!”文泰来断然道:“当年我们十几个弟兄一路打拼到现在,感情深厚绝不会有人背叛地。” 骆冰摇头道:“四哥,我也是一起过来地,自然也知道咱们当初的感情,可今时不同往日,四哥你应该知道如今的情况已经不比当初了,人是会变的,何况如今红花会的内部情况也很复杂,不独只是总舵有矛盾,外边二堂主屡次不听总舵主的宣召,而三哥又与二堂主走得很近……” 如果是一般人说这种话,甚至哪怕是方德,文泰来都会立刻打断,但是自己的夫人,还正怀着孕,他却不得不静下心来听听,虽然心中依然不愿相信,可却免不了有些许动摇。 他虽然行事粗豪,但却不是那种傻憨憨的直肠,只要略微想一想,就能注意到以往没注意或者说忽略的问题了。 苗翠花此时也说道:“其实,我后来也有仔细回想过,文四哥受伤的那次就很奇怪,文四哥一向小心谨慎,怎么行踪会暴露得那么快?而且那人仅用一指便能制住文四哥,武功极为高深,可为何又留下文四哥的性命,他到底有何图谋?” 苗翠花也从来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相反她很聪明,只是性格比较跳脱,明明人到中年却有时候表现的比孩子还要顽劣,常常让方德也无可奈何。 文泰来倒是被提醒了什么,想到了那次遇害,仍有些后怕,点头道:“那人武功的确极高,但应该不是清廷中人,否则便不会对我留手。我倒是见过他隐约的样子,似乎是个光头。” 这年头,是光头的十之八九就是和尚,毕竟没谁会好端端跑去把头发剃光光,就算满人还都专门留着条辫子呢。 这时方德突然问小冬瓜道:“那个李平安,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冬瓜于是干脆将二人相遇的事情说清楚了,方德和苗翠花对视一眼,疑惑道:“真的是少林寺还俗的弟子?” 刚刚说到和尚,就又扯到李平安,小冬瓜自然知道他们对于李平安的疑虑尚未打消,她闷声道:“此事,我又无法验证,也不知道真假如何。” 第十四章、套路 李平安在外听到他们终于又扯到自己身上,也不意外。 毕竟他是个突如其来的外来者,表现也有些异常,被怀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倒是苗翠花和文泰来他们所提及的,以指功伤到了文泰来的疑似和尚,让他深思起来。 白天他也看到过文泰来的情况,因为修炼的九阳功就是极致的阳属性功法,所以对于那种阴寒之力,会显得极为敏感,文泰来显然被那阴寒指力伤及根本,故而身体受创严重,听他们对话中的意思,显然是想要等着那“二哥”来医治,不过在这儿应该也还有人在帮文泰来续着,至少不让他的身体进一步恶化。 拥有着这样阴毒的指力,又是个光头极可能是个和尚,李平安的脑中顿时浮现出了一个名字。 而他转念一想,不管自己想的是不是对的,貌似刚刚好自己的九阳内力,就可以针对性治疗这种寒毒之伤。 类似的就像是张无忌身中玄冥神掌,修炼九阳神功后就自然驱散了寒毒;后来成昆光明顶偷袭杨逍他们一群人,也是张无忌过去以九阳内力帮他们一个个化解了幻音指的阴寒之力。 可以说,九阳内力就是这些阴寒功法的天敌。 那么,要不要出手呢? 看起来没有好处的事情也不是不能去做,但前提是至少对自己也没什么坏处,而显然若是他真地能够救治好文泰来,在客栈中处于边缘的地位立马就会得到提升,尽管他也不是很看重这个,但至少目前他还需要住在这里,若他什么都不做的话,或许接下来就得被方德安排到别的地方去了。 用九阳内力疗伤对自己也不全是付出,九阳内力的作用或许还有许多等待自己去发掘的地方,也可以借机寻求再次突破的机会。 反正每一个可以把握住、有可能的机会都不放过,这样才不会遗憾错过,对于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张无忌那种主角光环庇护着的李平安来说,自己的努力更能让自己心里觉得有保障。 想到这里,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但要就这么站出去,直接说自己可以帮文泰来疗伤显然不可能,还得有一个合理的切入点。 屋子里面的谈话渐渐接近尾声,李平安赶在他们出来之前就先离开回了屋子,不过这回他没有伪装睡着,而是准备“钓鱼”。 小冬瓜离开了文泰来的屋子,在回房睡觉之前,特意经过了李平安的屋子,看看他有没有睡着。 她刚刚已经和大掌柜说好,等过两天苗翠花重新将另一边的布行张罗好,重新开业,就让李平安到那儿去做事,在这边的话太不方便了,真要有些什么事情不注意让他发现了,到时候不管是李平安还是他们都会尴尬。 她过来也是想着和李平安先说一声,结果却意外的发现李平安还没有入睡,反而是盘腿坐在榻上。 她心中微微一惊,差点要以为李平安刚刚是不是跑去偷听了他们的讨论,毕竟整个客栈里里外外这时候基本都熄灯了,也就只有文泰来的那个屋子才亮着灯,太过明显了,只要没睡着都会注意到。 不过这种可能性说实话不大,毕竟当时屋内的几个除了方德和瘦猴,其他人都是有武艺在身地,真要是有人在一旁偷听,怎么可能完全发现不了? 而且小冬瓜本来也是客栈里最相信李平安的一个,在没有什么证据的情况下,自然是不可能随便怀疑到他身上的。 想到这里,小冬瓜再去看李平安,却发现他虽然没睡,但此时双目紧闭,看上去似乎是在运功。 小冬瓜不由有些羡慕,她早就听说过少林寺作为武林泰斗,有着繁多的功法,像是现在清国大部分武林人士都艳羡的内力修炼之法,在少林寺俯拾皆是,如此说法自然夸张,但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真实,也足以让人去铤而走险。 只是少林寺这么多年屹立不倒,自然是有其原因,真正起了歹心的差不多都是有去无回了。 李平安现在显然就是在修炼某种功法,甚至有些沉迷,那状态看着也不似作假,小冬瓜对他并没有去偷听也就更加确认和放心起来。 “嗯?” 小冬瓜心中微惊,就站在窗口看着李平安悚然睁目,瞬间眼中仿佛有光亮一闪而过,在黑暗中特别显眼,跟着李平安便转过身来看着她,微微讶然地张嘴问道:“怎么是你在这里?” 小冬瓜缓过神来,说道:“我本来是想来看看你,还想跟你说些事儿,看到你在修炼,有些犹豫要不要打扰你呢。” 李平安吁了口气道:“我还以为是有贼人进来了,差点都要忍不住动手了。” 小冬瓜不禁笑了笑,调侃道:“那小女子还要多谢大师傅不杀之恩了?” “就算我是大师傅,可惜你不是小师太唔……”李平安下意识说到这儿就回过味来,还是嘴巴太快了,这可有点儿调戏的味道,赶紧转移话题道:“你说有事要找我,可是大掌柜那边对我另有安排了?” 小冬瓜自然听出了他前面话中的意味,脸颊微红嗔了他一眼,还是回答道:“不错,除了这间客栈,大掌柜名下还有一家布行,其实也是在半条巷上,对面过去五家那个一直关着门的就是了。那里是夫人日常在打理,刚好也缺一个伙计帮忙,你到时候可以过去那边做事。” 李平安心中暗笑,他自然是不可能真跑去布行那边做事,离开了这里,很多消息可就听不到了,而且还有…… 他看了眼窗外的女子,月光映照下,穿着一件荷叶襟边、浅底粉色纹理的衣裙,比平常多了一丝女人味,注意到他的打量,不禁疑惑道:“怎么了?” 李平安脱口而出:“真要离开这里的话,倒是有些舍不得你了。” 小冬瓜表情一滞,有些羞闹道:“你今夜怎么尽说胡话?” 李平安笑道:“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胡话,而不是鼓起勇气,发自真心的话?” 小冬瓜是真弄不明白他是在玩笑还是在说正经的,但她并非是那种会做矫情姿态的小女儿家,虽然感情经历是一片空白,但却能够很坦然地对待这方面的事情,轻笑了声问道:“若你说的是真心话,那你现在便是在向我告白了?” 李平安理所当然地点头道:“当然,只要你当真,那就是真的。” “好了,”小冬瓜本来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动人的言语来,闻言只觉得好笑道:“你当时小孩子过家家呢,才还俗几天就想着要破戒了,对得起你家佛祖嘛?” “圣人有云,食、色性也,圣人可是与佛祖并肩的人物,我既然还俗,如今不信佛也可以信圣人,那追求美色与爱情,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吧?” 小冬瓜有些受不了他这胡搅蛮缠地劲儿,说道:“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这都太快了些,只会让人觉得你有些轻浮,怎么可能还会接受?” 李平安还要再说,小冬瓜却打断道:“这种事情先不聊吧,我有另外一件事情想要问你。” 李平安本来也只是随口说说也不知怎的聊到儿女私情上来,便想要借故试探一下小冬瓜的心意,别的男人如何他不知道,他自己却是一个视觉动物无疑,或许现在对小冬瓜的感觉还比较肤浅,但如果小冬瓜真的愿意,他也不介意今晚就顺利牵手,感情还可以在相处的过程中继续慢慢发展的嘛;不过既然人家都不愿再聊下去,李平安自然也不会讨人嫌,笑了笑道:“那你问吧,我知无不答。” 小冬瓜却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毕竟这在她看来涉及师门隐私,作为还俗的和尚,李平安或许也是答应了少林寺什么条件才得以被放下山来,刚刚李平安的一席话到底还是在她心中留下来痕迹,让她现在反倒有些不忍心让李平安“在感情和师门中做一个抉择”了。 好吧,李平安要知道他心思的话只会说一句女人你真的高估了你自己,起码现在小冬瓜的位置还没到那么重要的地步。 “你方才可是在修炼少林的武学?”小冬瓜终于还是问出来,看到李平安脸色有些犹豫后她立刻便道:“若实在不好回答就不要说了,此事也是我问的冒昧了……” 李平安摇摇头道:“这并没有什么好忌讳地,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小冬瓜精神一振说道:“我练的都是些拳脚硬功,内力方面没有涉及,也不太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文四叔之前被人用内力所伤,那内力夹带阴寒之力,令他至今伤势仍未恢复,身体都不便行动,你可知道有什么办法?” 李平安一怔,托着腮道:“难怪我之前在文四叔身上察觉到一股阴寒之力,还以为是文四叔练功出了岔子,没想到却是被人所伤。” 小冬瓜面色一喜,跟着又听李平安说道:“其实不瞒你,我所练的武功内力方正大气,要说起来,正好便是阴寒那一路子的天敌。” 听出了李平安的意思,小冬瓜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道:“当真?!” 她没有想到最好的治疗者竟然就在身边,这可真是灯下黑啊。 当然了,也是李平安一直很少在他们面前显露什么,即便到现在她都觉得李平安身上还有很多神秘之处,越是相处越是觉得神秘,越是了解越是感觉好奇。 李平安虽然有影视剧的“经验”作为参考,但毕竟自己上手操作的话还是初哥,难免有些拿不住,还是提前打了个预防针道:“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我毕竟还不了解那力量是强是弱,得看过了才能确定。只是,他们会心我么?” 小冬瓜郑重道:“不管怎么样总要一试,他们信不信是他们的事儿,我也会尽量说服他们。” 李平安心想果然是自古套路得人心,虽然绕了一大圈,但总算是上钩了,接下来只要能够确定下把握,就该是拿捏一下的时候了。 第十五章、疗伤 李平安的目的,当然不只是为了获得文泰来他们的好感。 一方面,他对于文泰来这样的好汉还是有些敬重的,能够帮把手自然是不介意,何况对自己留在这里有益; 另一方面,文泰来号称“奔雷手”,混迹江湖二十载,在内力方面自然对于李平安没什么帮助,可打斗的经验这些现在的李平安最为欠缺的东西,他却是最为拿手,值得李平安好好学习,甚至等到他伤好之后,李平安还可以多多找他切磋,实战才是提升的最好途径,而不管是“奔雷手”还是“鸳鸯刀”,他也都有心见识一番; 最后,自然便是能够借此接触到红花会,这应该也就是清国民间武林的“顶层”了,在暂时没法去主动接触外界更多的武林人士情况下,当然还是去红花会总舵看看风景比较有意思,顺便还能够多学到一点武功。 至于进一步取得小冬瓜的好感,这对于李平安来说算是附带价值,也有必要额外一提。 小冬瓜的行动力很强,刚和李平安这边说好,她立马就先不睡了,掉头就跑过去敲响了文泰来屋子的门。 文泰来和骆冰夫妻恩爱多年,但也是老夫老妻了,何况现在两人的身体都不太方便,所以此时也只是准备上床安歇,并没有要做什么,听到敲门声骆冰有些奇怪道:“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文泰来摇摇头,走过去开门,见是小冬瓜不禁一怔,“小冬瓜,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 “四叔,你的伤势,让李平安看看吧?” “啊?”文泰来呆了一下,怀疑小冬瓜是不是在说痴话,但又知道小冬瓜不是胡闹的性子。 而见到小冬瓜风风火火就走过来便也跟着过来了的李平安在后边有些哭笑不得,见文泰来目光注意到自己,忙说道:“文四叔,若你身上中的真是阴寒内力,那或许我确实可以试试,但也不敢保证什么,毕竟我也只有些许把握。若你同意的话,我便先看一看。” 骆冰在榻上也听到了外边的对话,此时不得不披上了衣裳走出来,望着李平安狐疑道:“你懂内力?” 被吸引过来的不只是骆冰,因为是在夜里,客栈后院里显得特别安静,方德夫妇、凌道人、马沛然他们都还没有睡着,又听到了隐约的说话声,便都从各自的屋里走了出来,聚拢过来。 听说是李平安自诩能够为文泰来疗伤,而小冬瓜也相信了才会立刻跑过来敲门,他们一时都是惊疑不定。 文泰来一直沉默着,这时候见众人都过来了,便道:“外面风大,大家先进来再说吧。” 他这个屋子足够宽敞,其实在之前是客栈堆放东西的仓库,后来特意为他清出来,所以大家一起涌进去也不显得拥挤,而且里面桌椅俱全,人人皆可坐下,也难怪每次议事他们都要跑到这里过来。 等众人坐下,文泰来首先问李平安道:“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让你看看也无妨,不过我得提醒你,我身上中的这阴寒内力太过凶猛,我本来以为它会自行消散,却不想如同跗骨之蛆,你若没有把握的话,到时候或许连你自己也要搭进来。” 李平安心道有九阳功护体,就算没法帮文泰来驱散寒毒,自保却是绰绰有余的,不存在这个顾虑,不过他也知道文泰来是故意说得夸张些,大概是想试探李平安是不是在女人面前吹大气胡咧咧吧。 他看了小冬瓜一眼,郑重点头道:“在下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只要文四叔愿意信我。” 文泰来道:“你要怎么做?” 李平安还没有回答,一边骆冰便语气十分果断:“不行,二哥那边事情马上就能放下,到时候他便能过来帮四哥治伤,没有必要为了这点时间,承担不必要的风险。” 红花会二当家无尘道长出自道家,不仅善于岐黄,也是清国凋零的武林中少有的学得内力之法的高手,也正是这两相结合,才让骆冰他们对无尘道长一直抱有莫大的信心。 当然如果要李平安来说,他觉得就算那无尘道长真的在这里,恐怕也解不开这阴寒之力,毕竟出指的人,应当也是这世界目前已知实力最顶尖的那一部分了。 文泰来看了骆冰一眼,淡淡道:“妹子,既然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以我如今的身体状况,恐怕很难撑到二哥过来了。” “啊?”屋子里顿时响起了一阵惊呼,大家都觉得出乎意料,李平安也有些没想到。 凌道人突然惭愧道:“都是老道自己学艺不精,才只能帮四叔稳住伤势,可师父的道行我只学到了些皮毛,所以无法压制那阴寒之力,让其渐渐侵入四叔的筋脉。若非四叔身体底子好,现在怕是早已经躺下了。若师父现在就在,或许还没赶得上……”很显然,他口中的“师父”便是无尘道长了。 李平安不由再次重新审视凌道人,原来他除了一手厨艺之外,竟然还懂得治伤,也突然能理解为什么这家伙会称呼文泰来四叔了,敢情他们之间还差着辈分呢。 骆冰再不怀疑,只下意识摸着凸起的小腹愣愣道:“怎么会这样……” 文泰来又转过头来面对着李平安,笑得十分飒然:“李平安,我便把我的性命交托给你了,你可敢接下来?” 李平安犹豫了下,突然也感觉到了压力,但很快就点点头,没有废话。 小冬瓜也没想到文泰来的情况原来这么糟糕,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心急了,也有些摸不准李平安到底靠不靠谱了,但此时文泰来自己都做主同意了,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便只能拿凤眼去盯着李平安,想看看他是否真能带来惊喜。 李平安正要上前去,突然一道身影掠过来阻在了他的前路上,他定睛一看却正是那苗翠花。 妇人笑道:“说起来,我对那内功倒是很有兴趣,想看看有内功的武者和我这花拳绣腿有什么不同?疗伤之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就让我先来讨教一二了!” 李平安一怔,特意去看那方德,却见他并没有什么表示,显然是默许了自己夫人的“胡闹”,知道自己必须得露一手才能镇住对方。 文泰来皱眉道:“方夫人!” 李平安伸出手,笑道:“文四叔,等到在下将你的伤治好以后,也想和你切磋一二,现在你便先看看有什么可以指点我的地方。”说着,悍然出手。 苗翠花眼睛一亮,身形一展,也迎向了李平安。 与此同时眼见着无法阻止大家也都很有眼力劲儿地散开来,留出场地让他们比试。 不同于只会蛮牛大力冲的铁牛,苗翠花武功的确是不凡,仅以招式而论,李平安不是她的对手,毕竟他只会一些武僧们平常练习的拳脚,相对很一般,刚开始甚至只躲闪的份儿,只是在这室内根本施展不开,又不想牵连到其他人,最后躲闪不及中了一下,感觉到那力量后先是一怔,接着反应过来。 似乎,自己高估了对方的攻击力,也低估了自己的防御力,最主要是自己的防御。 还是经验不足啊! 想想也是,能够硬接灭绝师太三掌、中了倚天剑还能屹立不倒继续独战群雄,成就光明顶神话的张无忌就是对九阳神功防御力或者说自保能力的最好注解。 当然了,现在的李平安终究九阳未及大成,虽然走了个阴阳相济的路子,可也相对减弱了一些那种极致的自我保护;可同样的,苗翠花也不是灭绝啊,相比之下她们之间的攻击力差距还要更大呢。 而且苗翠花毕竟是个女流,力量上有缺陷,虽然招式精妙但是杀伤力严重不足,一掌打在运功护体的李平安身上,跟挠痒痒也没有多大区别了。 明白过来后李平安顿时信心更添三分,从想着法儿的闪避开始寻求反击机会。 其实对他来说也很容易,只要生受苗翠花一下,在她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时候,便是最好的反击时机;甚至,可能都不需要动手。 就像是这一次,苗翠花再次飞踢一脚过来,正对上李平安胸口,李平安直接将内力聚在那处,雄浑的九阳内力直接将苗翠花反震回去,在小冬瓜的搀扶下才好不容易稳住跟脚。 她不是蛮不讲理的妇人,顿时点头眼前大亮道:“好内力、好武功!”她一时技痒,还想要再跟李平安比划比划,这种被直接压制的感觉她从出师之后可就很少感觉到了。 不过到底大橘为重,还有方德在一旁咳嗽一声提醒了她,顿时又笑道:“看来你没有信口开河,文四哥就交给你了。” 李平安点点头,拍掉了胸口的脚印痕迹,重新走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活动开了的缘故,更增添了一分信心,虽然在众人注视下,李平安却已经没有了什么紧张感,而有了刚才的一番比试,众人此时也再不敢对李平安有所小瞧了。 接下来,李平安便让文泰来背对自己,脱下外衣,然后双掌抵上其背,刚一触及上去,李平安只觉双掌感受到一片冰凉,但很快他闭上双眸运起内功,雄浑的九阳内力分秒便将那冰凉盖过。 文泰来直觉得背后瞬间灼热起来,像是有火焰在熊熊燃烧着,但他并不觉得难受,那被阴寒折磨得快有些麻木的身体反倒被刺激得抖了三抖,几个呼吸后便不由呻吟出声。 第十六章、天地 骆冰脸色一紧道:“四哥……” “等等!”凌道人拖住了她,说道:“不要心急,文四叔现在情况似乎有些好转了,你注意看……” 凌道人面色平静,其实心里却十分震惊。 他见识过自己师父无尘道长的武功,也一直觉得师父的功力在清国当属最顶尖那一批。 当然,清国因其特殊的局势,朝廷鹰犬当道、武林凋敝,所以这其实也算是事实。 但因为从来没有真正见过内功高手,所以在他内心里面,对于内力究竟能够达到什么样的层次,拥有什么样的力量是抱有一定怀疑的。 传说中已经隐退的的绝世高手,就是五绝那样地,他甚至觉得有些以讹传讹、夸张过头了。 但如今亲眼所见,那在自己看来十分难以解决的寒毒,在李平安手下却是节节败退。 虽然一直很推崇自家师父,但因为了解所以他也很清楚,即便是无尘道长亲自过来,也还得要结合医术仔细研究一番,才可能找出针对性的办法来,而没法像是李平安这般,疗伤都能来个“一力降十惠”。 骆冰本来以为文泰来是疼的,这下在凌道人提醒下再去注意看,他背上原本大块大块的白斑这时候竟然都在散去,而文泰来显然也是舒服得呻吟出来。 九阳内力如果直接灌输过来自然是灼热难当,可有这阴毒中和一下,顿时就变成了温和,甚至有点儿暖洋洋的感觉,这是文泰来好久没有过的感觉了。 只是没过多久,李平安就突然停手,脸色显得有些发白道:“文四叔的伤,我的确能治疗,但这阴寒之力也的确凶猛,我功力太浅薄,一次恐怕只能驱散一点儿。” 文泰来回过头来,略微有些奇怪,他刚刚感觉到探入自己体内的那灼热之力似乎还有余度,却不知怎么突然退了回去,但他不懂这些,也只能李平安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李平安的确有余力,或者不如说他只是用了点儿余力就帮助文泰来驱散了体表的那些余毒,至于侵入筋脉的寒毒,一方面的确要小心应对需要花费更多时间,另一方面他自然是故意留有余地。 那阴寒之力对于文泰来这样没有足够深厚的内力护身的的确是个大折磨,但对于李平安而言,这却是他的一块踏脚石。 既然有用处,那自然是要多用几次才行,要每天都让人念着自己的好,要是一下子就治好了,反倒没有这种效果,而且表现得过于张扬也容易引起怀疑。 文泰来好转得十分明显的脸色,已经证明了疗伤效果,众人看李平安又再不一样了,就连那被铁牛搀扶着的瘦猴,此时竟然都走过来低声道:“李……李平安,之前都是我的不对,只要你能治好文四叔的伤,那以后有事吩咐一句,在所不辞。” 李平安不由对这瘦矮子刮目相看起来,重情义的人总是会打动人,此时那三角眼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别扭了。 小冬瓜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你无法一次驱除这寒毒,还需要多分几次?” 李平安苦笑道:“总得要给我时间恢复内力才是吧?所以不是多分几次,是要好些天,暂时我还不知道寒毒侵入筋脉的严重程度,总之短则十天,多则半月,我才能够将这寒毒清除。但是最起码,在这过程中文四叔的情况都不会再恶化,也能开始用力了。” 他话刚说完,文泰来便突然抬起下面桌腿将面前的桌子一下举起来,重新放下后便也笑道:“果然好了许多,能使得上力了。要怎么疗伤由你拿主意,我说过我这条命交给你了。还有,谢了小兄弟!” 一旁的凌道人抽了抽嘴角,得,自己莫名其妙就低了一个辈分。 …… 时间如白驹过隙,不经意间就溜走,似乎是转眼间,李平安下山已经快一个月了。 山下的生活他适应的很快,尽管也还是没有后世的那些娱乐活动,但是在少林寺枯燥的十年都过来了,起码外面要多姿多彩很多了。 他与小冬瓜他们的关系也在不断地融洽着,如果不考虑到他们背地里的另一层身份,李平安还真觉得自己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了。 方德和苗翠花其实都是极好的人,也很好相处,苗翠花看上去有点像是中年版的小冬瓜,这指的当然不是相貌,而是风风火火的行事风格,而且办事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也是少有的女中豪杰了。 至于骆冰,李平安没有多接触,毕竟人家是个孕妇;而已经将他升级成了小兄弟的文泰来文四哥和小冬瓜,对他就更不用说了。 马沛然存在感一直不强,李平安与他也是君子之交淡如水;而算是不打不相识的瘦猴和铁牛,在瘦猴主动认错后现在似乎是想弥补之前的错误一样,有时候两人跟狗腿子一样让李平安都有些无可奈何——值得一提的是,瘦猴那条之前因李平安而骨折的“狗腿”已经被伤势痊愈的文泰来弄好了,也可以来抢着帮李平安做事了。 还有剩下的凌道人,大概是对李平安最幽怨的一个,谁叫李平安成了文四叔的小兄弟,也就莫名成了他的“小李叔”了呢。 当然了,辈分这东西还是各论各地,李平安也就是会戏弄他几句而已。 这段时间小冬瓜他们也在仔细调查内鬼的事情,虽然觉得很大可能是来自于总舵的人,可在自己身边同样不敢放松,平常接触的那些人都有留心,包括在客栈住店有一定时间地都是重点观察对象,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李平安倒时不时去偷听一下他们的会议——自然是不可能每次,那样总会露出马脚,何况他们也不是每次都会透露什么重要信息出来。 根据几次偷听后的整理,李平安大致也就将小冬瓜没有完全对自己坦白的那些事情弄清楚了不少。 首先自然是小冬瓜他们所在的组织,有些出乎李平安的意料,这个组织名为“天地会”,上有总舵主,下又在清国各处设有分舵,专门从事便是“反清归宋”的工作。 而又因其行事往往以红色花朵作为记号作为联络,在江湖上也被流传为“红花会”。 对于这个世界别的人包括天地会自己的人都没觉得什么,但李平安却是暗觉稀奇,因为他知道天地会和红花会实际上应该是两个组织才对,一个主要在《鹿鼎记》中出现,一个则是在《书剑恩仇录》当中出现,虽然都是反清复明组织,但是一个在康熙朝活动,另一个却是在乾隆朝,相差可是极大。 而“融合”的还不单只是名字,组织结构同样也是。 这个天地会除各分舵(堂)的香主,包括总舵主在内,计有十四位当家,也是天地会立会最初便有的十四人,像是“文四叔”便是四当家文泰来,骆冰是十一当家,而方德因为是后进者,所以只是青木堂的香主。 类似于方德这样的香主拢共亦有十位之多,香主其实便是堂主,也可以说是舵主,分散在清国各地,一般只有总舵主才能与各地分舵堂口直接联系,知道分舵位置和人员的,也只是部分当家,分舵之间互不统属也少有直接往来,就是为了切割联系,免得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不小心就被人一网打尽。 元老级成员的十四位当家如今同样是分散各地,大部分当然还是在总舵,但也有如文泰来这样在各地游走地,而曾经亲密无间的兄弟,随着时间过去,自然也出现了一些嫌隙。 主要还在于路线之争,总舵主与会内新势力代表人物二堂主于振海对于如何对付清廷,出现了严重的分歧,会内的人除了少部分中立派,也都是选择各站一边,包括十几位元老当家也是如此,像是之前骆冰提到的三当家赵半山,便与二堂主走得很近,而文泰来、骆冰他们自然是站在总舵主一边。 双方的分歧点主要在于:总舵主主张徐徐图之,实际上也是因为如今清廷大势已定,他们目前只能隐于暗处;而于振海却主张较为激进,想要以刺杀皇帝和满朝文武的方式,将大清直接捅一个窟窿,然后破而后立。 可是这种方式引起的不仅仅是朝野的混乱,还因为此时的局面和真正历史中以及那小说中都完全不同,所以清国真的乱起来,如今的这种平衡必然会被打破,到时候三国征战,虽然必定会有破而后立的结果,但在这个过程中,恐怕就要死去不计其数的人,这自然是总舵主及一干“保守派”所不能接受的。 其实在李平安心中,这两者都有可取之处但也都有硬伤,对清廷采取怀柔政策是断然不可行的,必须要以雷霆之力扫击,但以天地会目前实力肯定做不到,莫说他们,就是南边的大宋一整个朝廷还不是只能偏安一隅;而刺杀皇帝和满朝文武确实会在一定程度上动摇清廷,可就不说此举很可能在还未成功前可能先遭来十倍的报复,就说实施的难度,这么大的一件事情,需要各种筹谋和准备,单单是这前期的保密就很成问题了。 当然这些李平安也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得比较清楚,也或许可能因为没有深入其中不知道更多的详细,有些事情忽略了也说不定,反正他也只是在内心想想,不可能直接说出来。 明面上,他还是一个有些武功的还俗小和尚,在客栈打杂帮忙,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第十七章、偶遇 当然了,现在也没有谁再提起把李平安安排出去的事情。 哪怕他以超过预期的九天时间就已经帮文泰来治好了伤,按说接下来也没有一个合适的留在客栈的理由了,但到这时候谁敢提这个,文四哥恐怕第一个不同意。 当然了,文四哥是极有分寸的人,公私拎得很清楚,所以有关于红花会的事情,他也还是没有向李平安透露半句,只是却稍微试探了一下李平安对清廷是什么态度,或许抱着引他入会的心思吧。 甚至连带着平常对他也没有那么严防死守了,要不然哪怕每晚都在文泰来屋子外边听墙角,他也不可能这么快梳理清楚红花会……天地会背后的事情,有一些算是有意泄露的呢。 李平安并不急着和他们牵扯太深,所以只是敷衍过去了。 而且他心里也在等待一个更好的时机,等着“方世玉”剧情线的进一步发展到时候直接和总舵主交流岂不更好? 因为瘦猴两个狗腿子的存在,李平安在客栈倒像是跟文泰来他们一样成了做客的,现在每日最重要的活儿,反倒是和马沛然一大早起来去城外呼吸新鲜空气。 后世就算真是在城市郊区,恐怕也很难呼吸到什么新鲜空气,现在可不一样,没有那么多工业排放的污染,天还是湛蓝的、水也是……算了,那用来灌溉农田的水其实并不能说清澈。 李平安跟马沛然拔完菜,突然问道:“小马,你有没有吃过猪肉?” “没吃过啊,怎么了?” “没什么,你就没想尝一尝吗?” 马沛然笑道:“小时候想过,但父母亲都不允许,长大了后都成习惯了,也不可能去尝试了。” 也是聊得多了李平安才知道这马沛然居然还是一个回民同胞,不吃猪肉的。 李平安想了想又问道:“你们回族是不是有个香香公主?” 马沛然无语道:“这又是臭道士说的?” 现在凌道人已经成了李平安的专属背锅侠,反正有啥事都推到他头上就是了。 本来凌道人可能还会对李平安反抗一二,但现在李平安升级成了“小李叔”,他就只能憋屈的受着了。 李平安讪笑了两声,又听马沛然说道:“香香公主,她是我们回人的明珠,每个回族男儿成年礼上都立誓用尽生命保护她。” “你也是?” 李平安本来是抱着打趣的想法,没想到马沛然竟然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吧,有些无法理解,也让他对于传说中的香香公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好奇起来,话说回来这应该不是什么电影的插入吧? 回程的时候马沛然说还要到北城去买点儿香料,那儿有家专门的铺面,李平安反正也不急,自然随他。 这年头的香料自然不是什么工艺制品,人工最多是加了个香囊包裹住,或者切割做成香薰。 很快买完,往回走的路上,马沛然突然回头瞥了一眼,对李平安笑道:“莫非你们少林寺最近流行还俗了,刚刚我看到有一个和尚走过去了。” “和尚?”李平安愣了一下,回头看过去,却并没有见到什么光头,忙问道:“你在哪儿看到的?” 马沛然顿时有些了然,“该不会你认识的吧?喏,就在那边拐角过去,现在应该走到另外一条街上去了吧。” 李平安顿时翻身下车,对马沛然道:“你先回客栈,我现在认得路了,待会儿自己会回去,你不用等我。” 说着他便跑开了,马沛然讷讷看着,都来不及叫住他。 李平安跑到了拐角,进入了另一条街道,扫了几眼果然便看到前方远处有一个光头,虽然身上穿的不是僧衣,但看背影,也的确跟君宝很像。 也正是因为这些日子都在心心念念着君宝和天宝下山的事情,所以他之前听马沛然说看到和尚才会立即有反应。 “君宝!”他叫了一声,又拔腿追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距离太远没有听到,对方并没有什么反应,还好他是在慢慢走路速度并不算快,李平安很快就要追上了。 到快近处了,李平安再次叫了一声:“君宝?” 这回倒是听到了,转过头来,李平安心中一喜,的确是君宝,那眉眼自己不可能会认错,哪知道对方却疑惑指着自己问道:“你是在叫我?” 李平安登时顿住脚步,也迟疑起来。 那人摇了摇头,说道:“在下不是什么君宝……我叫令狐冲!” 令狐冲?! 就算心里早已经将这个世界当成了可能是武侠电影“拼凑”起来的综武世界,可是骤然听到这个李平安还是不禁一愣。 他自然是知道李连杰也演过令狐冲地,虽然在那部电影中的光芒完全被另外一个按理来说应该是大反派的角色夺走了,可对他来说,对这张脸最熟悉的自然还得是已经和自己一起生活了十年的张君宝,所以他看到的第一反应都会是往这边靠。 而且……既然是令狐冲,为啥是个光头? “你不是来自少林寺的和尚?”李平安皱眉,心想按照“太极张三丰”电影原本的套路,君宝和天宝两个应该也没有过多久就要下来的,从情理上来说自己遇到他们也说得通。 不过这令狐冲——姑且称他令狐冲吧,他身边也没有天宝,光光是光头确实说明不了什么。 而且如果是君宝的话,李平安有自信他见到自己恐怕早就先扑过来了,也不可能故意装作不认识还叫一个按道理来说他应该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而实际上却又应该在这世界上真实存在的名字。 令狐冲也好奇道:“你是少林寺的和尚?”他自然也是看到了李平安的光头,加上李平安刚才的话,才会有此一问。 李平安道:“在下李平安,确实是少林寺出身,只是已经还俗了。那你……” “原来是李兄——你说这个啊,这是我自己剃地。”令狐冲摸着光头,其实现在也不能叫光头了,经过些时日上面已经冒出了一点儿头发茬子了,就好像是刚发芽的嫩苗,当然不是绿油油的颜色。 说起来,有一点李平安也感觉有些奇怪,少林寺的和尚并不是说剃一次头就不会再长出头发来了,很多和尚还是要定期清理新长出来的头发茬儿地,寺里甚至专门有这么一个地方。 不过李平安一次也没去过,因为他从剃度之后就没再长过头发了,他甚至怀疑自己可能秃顶了。 只不过当时在少林寺中,周边都是光头,就算真的秃顶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可是现在下山了还是如此,此时和这令狐冲对比起来就尤为明显了。 当然相比于这个,李平安更在意的还是他的身份。 看着那令狐冲,他的眼神古怪心里愈加古怪,不过好在自下山来的这些时日,他已经连番收到了外界变化的冲击,现在也已经能够很坦然地接受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就算待会儿跑来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练会了九阳神功的张无忌,他也不会感到稀奇了,反正这世界似乎也有着自己的运行逻辑,总能强行给出一个解释来的。 不过这时他心中一动,想到一事,便对那令狐冲道:“哈哈,原来如此,那看来的确是我认错人了,不过令狐兄倒的确和我的一位师弟很像。不知道令狐兄将往哪里去,相遇即是有缘,若是有闲的话,在下倒想请令狐兄去吃个酒如何?” 令狐兄咽了口唾沫,酒虫儿立刻就被钓起来了,李平安暗笑了下,心想看来这果然是令狐冲没错啊,爱酒如命,一口酒就可以爱上一个人,不管他是男是女是人妖。 李平安之所以发出邀请,自然不是没有缘由,悦来客栈又不是他的地方,他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带外人过去? 只是看到令狐冲他却突然想到,对方应该也是个孤儿吧,在这里他应该还是出自于华山派,被他的师父收养了,那么他的亲生父母呢? 方德和苗翠花的儿子方世玉小时候便与他们走散了,而作为孤儿的令狐冲却在这个时间节点出现在此处,不得不让李平安联想到一起来。 额,这么一想,要是令狐冲其实是方世玉的话,想想也还蛮带感啊! 令狐冲想了想,还是歉然道:“恐怕现在不行,在下还有些事情,对我来说那比吃酒更加重要。” 李平安看出他明显意动了,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又拒绝,想来这总是乐于交朋友甚至来者不拒的令狐冲总不成是觉得自己是坏人怕被自己害了吧。 虽然心中好奇,但交浅何必言深,问了对方也不太可能会说,还徒惹嫌疑,李平安便笑道:“既然有要事,令狐兄自然先去忙。不过若有时间可记得一定要来,就在城南的半条巷悦来客栈,说不定那时候,我那师弟也会在场,令狐兄便能知道我所言不虚了。” 李平安如此热情令狐冲也心中感怀,他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当时便打包票道:“到时令狐冲一定前去叨唠!” 辞别令狐冲,李平安心里也是颇觉有趣。 接二连三遇到的人物却让他感觉这个世界越来越有意思了,连杰哥的令狐冲都出现了,那么那个东方不败,也就是说应该是林教主无疑了? 唔,就不知道演员本身是女性的话,在这里到底是按照演员的性别来,还是按照角色的性别来? 第十八章、心思 回到客栈的时候,马沛然在摆放好桌椅准备迎客,瘦猴和小冬瓜正在计算账目,后厨里铁牛和凌道人也已经忙碌了起来,李平安一时惊讶的发现自己回来了也无事可做。 不过其实也不算太惊讶,本来他就是客栈里临时插进来的人,平常就算客流多的时候也就是稍微忙点儿就能照顾得过来了,这也是之前小冬瓜想要让大掌柜将李平安安排到其他地方去的另一个原因,因为这里并不缺人。 反倒是布行那边一直就苗翠花一个看着,尽管生意堪忧,可苗翠花那跳脱的性子,也的确需要找一个能稳得住的店员才行。 但如今就算让李平安在这里闲置着,大家也没有什么异议了,原本对他最有意见的瘦猴都化身狗腿子了,一见到他进来还立刻叫道:“平安大哥,你回来啦?”其实他的年纪应该比李平安要大不少,但这声“大哥”显然和年龄无关。 小冬瓜也关心问道:“啊,回来啦?小马刚刚说你去找一个师兄弟了,怎么样找到了吗?” 看着小冬瓜,李平安犹豫了下,他有心把巧遇令狐冲的事情告诉小冬瓜,但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都是没确定的事情。 何况谁知道苗翠花他们有没有什么能够辨认自己儿子的方法,万一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胎记或者随身的玉佩、长命锁之类地东西,根本就无法证明身份,他们可不像是李平安知道自家儿子长大了会成什么样子,难道还要弄什么滴血认亲? 必须得说,就算把真的“方世玉”摆到他们面前,估计也很难让人相信他们是父母和儿子的关系,长得不像也就罢了,看起来最多也就和母亲一般高,方德白长那么高的个子了——这可不是黑杰哥啊。 最后他还是用上了转移话题大法:“平常不是晚上算账,怎么今天大早上就开始了?” 小冬瓜知道他不想说,笑了笑道:“是跟城郊的那个村子,要到结算的时候了,我们把账单再对一遍。今天那里正应该也有和小马说起过,怎么你没听到?” 李平安一时有些尴尬,不好说自己当时在看那些村姑的风景。 小冬瓜娇俏地白了他一眼,也没当回事儿,然后又说道:“瘦猴,剩下的交给你了,我跟平安先出去走走。” 瘦猴自然没有意见,于是刚回到客栈的李平安又被小冬瓜拉着出来,而客栈里的其他人对这一幕也习以为常。 这些日子以来,除了帮文泰来疗伤外,对李平安而言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反倒是与小冬瓜的关系越来越亲近了。 要说李平安对小冬瓜什么感觉,因电影的印象怜惜有之,本身符合审美性格对味,真心的喜欢自然也有之。 而且,李平安是那种你对我好我会加倍奉还的性格,在悦来客栈还无人真正信任过李平安的时候,小冬瓜却能屡次三番为他说好话为他解围,这是个性子直爽不做作、坦诚带人愿意付出真心的好女子。 如果说以前只是从电影中得到了一个刻板的印象,最多觉得这女子惹人疼爱,现在却让人更想去照顾她、爱护她。 即便不去涉及什么男女之情,只做朋友也是极好的,何况样貌身材也都不错,很符合李平安的审美,所以能做男女朋友就更好了。 嗯,这就是个看脸的世界。 小冬瓜对李平安同样极有好感,这得多感谢他们第一次见面碰到的那个持匕首偷袭的贼。 虽然英雄救美很多时候换来的可能不是以身相许(长得好看),而是“下辈子当牛做马”(长得丑),但李平安又是不在此列。 他前世也算有点小帅,今生重生这副身体,则更是剑眉星目、俊朗不凡,哪怕是光头都遮掩不了那份帅气。 后世都说能够撑得起板寸、平头的才叫真正的帅,李平安觉得应该换成光头才是。 小冬瓜虽然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但一副好的皮囊在她眼中肯定也是能够加分地,所以第一次见面的好印象可以说已经是溢出了地,否则凭什么觉得她会好端端为一个不甚了解的人去说好话,信不信如果换成一个丑的可能也要跟着大家一起质疑了? 所以,这果然是个看脸的世界。 那一晚上李平安半真半假的表白也在她的内心种下了一颗种子,而接下来李平安虽然身负强大武学,却能每日不骄不躁专心在客栈干活,还帮文泰来疗伤驱除寒毒,这就更让那份好感开花了。 他们的关系进展方德等人自然也看在眼里,给文泰来疗伤的事情改变的可不只是小冬瓜一个人的想法,他们一个个也对李平安充满了善意,当然也不会来阻止,何况真要阻止就能阻止得了么? 小冬瓜是一个极有主见的女子,认准的事情很难让她改变心意,当然有确切理由的话她也不会蛮不讲理,但现在不可能因为一个李平安可能还有所隐瞒的来历,就不让两人接近吧? 李平安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所以除了平常的聊天谈心,他还时常会约着小冬瓜空闲时间就出去走走。 小冬瓜自然不会拒绝,其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对于李平安的请求她一直就很少拒绝,渐渐地似乎也要形成一种习惯了,等到以后要是两人真的成了,要解锁、咳咳…… 不过小冬瓜主动约李平安出来,这倒是少见,李平安一过脑子就想明白了,她应该是觉得自己心中有事,就想要陪李平安出来散散心。 他们出来走走自然不会还留在半条巷晃荡,里面也没什么好逛的,而是走到了外边的大街上。 登封的街道上依然那么繁华,并不因为刘瑾的回归有什么变化,也是因为近来刘瑾深居不出据传闻是身上有伤。 这种传闻背后的真相很多时候是伤得很重甚至可能是死了的故布疑阵,但方德、文泰来他们却不敢轻举妄动,尤其是内应那边没有消息传来,这边的内鬼也还没有头绪,此时两边大概都是打着以静制动的想法,结果就成了这种僵持的局面,或许要等到某一个契机才会被最终打破。 走了会儿后,李平安回头见小冬瓜反而一路沉默不语,不禁笑道:“不是你提议要出来走走的么,怎么却一个字也不说了?” 小冬瓜眨着眼睛狡黠道:“我只是说出来走走,也没说要和你说什么啊?而且,如果你有什么事情想说的话,自然便会告诉我,否则我问了又能如何?” 李平安迟疑了下,说道:“今天小马看到的那个和尚,我以为是我的一个师弟。” “这个小马也有和我们说了,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我认错人了。”李平安摇了摇头,并没有提起“那人可能是方世玉”的这个问题。 小冬瓜笑道:“看得出来,你们师兄弟的感情很好。” “是还好吧……不过我没想到你会为了这种事情,专门把我约出来。” “你在说什么啊?我只是算账久了想出来透透气,看你闲才找的你。”小冬瓜脸颊顿生绯色,再洒脱的女子在心意被剖露的时候也会有害羞的感觉,顾左右而他言:“既然出来了,还是买点儿东西吧……” 她刚这么说着,李平安已经朝着一个卖冰糖葫芦的走了过去。 第十九章、再遇 下山以来,李平安当然也尝过不少鲜了,好好满足了一番在少林寺快憋坏了的口腹之欲。 本身客栈里就有两个不错的厨子,铁牛中规中矩,凌道人却很喜欢试验新菜,李平安可试吃了不少。 还有点心,桂花糕之类地,倒是这街面上的小吃很少接触,什么糖人啊、糖葫芦啊,至今还没有尝过。 今天也是刚巧看到了,心血来潮,就想要尝一尝这个世界的糖葫芦味道怎么样。 现在在客栈不只是食宿,大掌柜还给了他一份工薪,所以现在也不会像之前那么捉襟见肘,他一共买了两串,自己吃了一串,另一串递给了小冬瓜。 小冬瓜却没有接过来,反而奇怪道:“你干什么?” “给你吃啊。” 小冬瓜一撇脑袋,“不要,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李平安笑道:“吃冰糖葫芦和小孩子有什么关系,也没有人定这东西一定只有孩子才能吃的啊。” 小冬瓜撇撇嘴道:“只有孩子才会喜欢吃这种东西,我就从来不吃。” 李平安怔了下,却从这话中品出了别的意思,“你是说你,从来没吃过?” “啊?”小冬瓜脸色顿时有些慌乱,眼神也开始乱瞄起来,李平安却突然再一次把冰糖葫芦递了过去,笑道:“尝一尝味道吧,挺不错的。” 刚开始有些涩涩的,后面却是甜味了。 这回小冬瓜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再拒绝,接了过去。 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 李平安:“……” “怎么了?”小冬瓜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做错了什么,看着李平安尴尬的脸色一时好奇。 李平安摇了摇头,总不可能说这个画面在自己看来有多么的不可描述,正准备说点别的什么,突然被小冬瓜拉扯了一下手臂,口中刚咬下的一颗糖葫芦差点掉下来,“嗯,唔……怎么了?” “你看看,那边那个,是不是就是你之前没跟上的那个和尚?” 李平安没有细说,小冬瓜想当然的以为他是跟上去没找到。 李平安心中一动,顺着小冬瓜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不远处一个卖糖人的小摊前,有一个侧面看着就很像杰哥的光头。 今天这是什么日子,怎么“杰哥”还排队出现了? 李平安很快看出这不是他之前碰到的令狐冲,头上隔得远了也看不太出来上面有没有新生的毛,但身上装束就完全不一样了,总不可能一转眼不见就去换了一套衣服吧。 他身上穿的也不是僧衣,而是花花绿绿,看起来像是唱大戏的一样,身边同样没有天宝,此时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糖人摊子前看得开心,倒也的确是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君宝能够干得出来的事情。 老板取出一串招呼他,却换来他连连摇头,看样子不知道是囊中羞涩还是怎么回事,应该很想尝尝味道却克制住了。 可是有了上一次碰到令狐冲的经验,李平安这时候也不敢立马肯定面前的就是君宝了,只是决定带着小冬瓜先走上前去瞧一瞧。 还没走出几步,就看到旁边又跑过来一个光头,冲着那光头杰哥兴奋喊道:“君宝,君宝,你跟我来,看这边……” 李平安听得清清楚楚,这下再无怀疑了,实际上在看清了后面跑出来这个光头的时候他就已经没什么疑问了,因为那正是天宝。 “我们快点过去看看!”眼见着天宝拉着君宝,两个师弟好像要跑到另一个地方去的样子,李平安也有些急了,也顾不上什么冒昧不冒昧,拉起小冬瓜就跑起来。 小冬瓜有些措手不及,但看他急急忙忙的样子,也没有说什么。 君宝他们全然不知道身后是李平安,尽往闹市里拥挤的人群中钻来钻去,李平安并没有试着叫唤,周边太过嘈杂了,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这街道上人特别多,就算叫了估计也是被淹没在人潮声浪中,不会有什么效果。 他倒是可以用上九阳内力发出“声波”,可那样要伤到无辜的人就不好了。 登封城南本就是鱼目混杂,底层人物聚集最多的地方,凑热闹的人自然也最多,这副场景一点也不奇怪,可对于他追上去却是在有些困扰。 这时小冬瓜突然扯了扯李平安的手,等李平安转头看去才说道:“跟我走这边,我知道一条近路。” 李平安面露迟疑,毕竟这里道路四通八达,谁知道他们接下去会不会钻到哪个犄角旮旯去? 不过很快他还是决定听小冬瓜地,她既然这么说想必是有一定把握,作为这里的“地头蛇姐”,她肯定知道不少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小冬瓜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解释道:“我看他们的方向,肯定是往最热闹的地方跑,今天是城隍庙会,他们肯定是往城隍庙的方向去了。” 李平安这才明白过来,跟着她走着一条条以自己的记忆力过后都有些模糊的小道之后,过了许久才终于重新回到了大道上,只是刚一出来迎面就是一排踩高跷地走过。 李平安问道:“这是到了哪里?” 小冬瓜笑道:“咱们刚才虽然绕了不少路,但是大路上人那么多他们挤来挤去的,肯定没我们的速度快,我们现在沿着这里往回走,肯定就能找到他们了。” 李平安点点头,不置可否。 逆着拥挤人潮往回赶,好在他们也不在意时间了,慢点也无所谓。 李平安眼尖,即便隔着那么多人,他还是很快捕捉到了顺着人流下来的君宝和天宝。 看来小冬瓜还真没有说错,李平安其实也是知道,君宝比较随性,但也挺贪玩的,而他跟着天宝一起,多半是天宝做主,以天宝爱凑热闹的性子,肯定要来逛逛城隍庙。 他赶紧带着小冬瓜又往那边挤过去,看到那边君宝和天宝挤到了人群前边,看着中间空出道上踩高跷等表演,结果没想到后边被谁一撞,君宝险些扑到了高跷底下,被天宝眼疾手快拉起来,然后他们两人转过头去,对着刚才的地方怒目而视。 小冬瓜突然说道:“怎么又出来一个?” 李平安本来还不明所以,等看清楚那个位置站着的是谁,顿时哑然。 这是真巧合了,之前还在想着君宝和他碰面会是什么场景,结果没想到这下子两人真就碰上了。 就是这第一次见面,看起来不怎么美好啊。 突然又冒出来的那个光头,赫然正是李平安刚有过一面之缘的令狐冲,那身衣服李平安还有些印象呢。 本来怒气冲冲的天宝看到令狐冲,也顿时愣住了,更不用说君宝了,自己长得啥样他肯定很清楚。 令狐冲自然不是故意冲撞他们,说起来他也是受害者,刚刚也不知道人群中谁被推来推去,撞了一下引起了连锁反应,结果他一时不慎也被撞歪了身体,又牵连到了最外边没注意到的君宝和天宝,还把他们撞出去了。 他原本想致歉,结果一看过去,也不禁愣住了。 就隔着几步远,周围的人群、表演好像都不存在了一样。 令狐冲歪了一下头,张君宝也跟着歪了一下头。 令狐冲抬起了一只手,张君宝也跟着抬起了一只手。 然后令狐冲皱着眉头冲前方打了一拳,张君宝同样皱着眉头一拳过来,两人的拳头一触及分同时后退了几步,张君宝再次险些撞倒了高跷,表演者们看到这边打起来也有些慌了,跟周围群众一样自觉地散开,后边的都被直接挤到了周围的巷子里去了。 这路中间以为他们为中心,就这么直接空出了一大块地方来。 而直到此时,两人的表现才略有些不同,令狐冲的步子居然退得比张君宝还要多一些。 除此之外,就没有太多的区别了,甚至如果不是两人做的动作并不对称——虽然是相同方向但毕竟是面对面,所以看起来方向实际上是相反的,恐怕旁边的众人真要觉得是其中一个人在照镜子了。 到这个时候,大多人反倒对什么表演不在意了,突然的打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甚至有些人不知不觉又靠近了一些,浑然没去想会不会又被误伤。 “怎么会这么像?”小冬瓜在这边看得目瞪口呆,李平安心中苦笑。 什么像不像的,这压根就是“同一个人”,只不过是同一个人扮演的不同角色而已。 所以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两个孪生兄弟在打架一样,要是令狐冲跟方世玉没有关系、不是一个人的话,那自己以后可能最少会看到“三胞胎”了。 必须得尽快过去了,虽说不打不相识,但两边肯定是误会,君宝和天宝估计才刚刚下山,令狐冲就算要找谁麻烦,也不至于就找上他们。 想到这里,李平安又拖着小冬瓜往人群外挤。 “你是什么人?”瞪着对面的和尚,令狐冲眉头大皱,在眉心中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第二十章、兄弟 令狐冲的心情很郁闷,他也有足够的理由郁闷。 作为华山派掌门大弟子,他的身上一直笼罩着一层光环,而他也不负所望。 虽然性子惫懒,但在武功上却很少偷懒,再加上天赋出众,所以他也理所当然成为了宋国武林中年轻一辈的代表人物。 此次如果不是因为陪着小师妹回家探亲,他也不会跋山涉水还特意跨境到清国来。 对于小师妹的家庭情况,他当然也有所了解。 小师妹的父亲曾是山东响马,发迹之后便用本钱在宋、清两国边界做走私生意,后来许是得罪了宋国那边的大人物,便举家搬迁到了清国来避难。 这事情在华山派有不少人都知道,好在华山派大多是男弟子,又多是把小师妹当妹妹一样对待,这么多年的感情下来,倒也不至于因为这样的事情就与她产生疏离。 这次也是因为小师妹的父亲来信,说她母亲思念成疾、卧病在床,希望她赶紧回来见上一面。 小师妹虽然觉得武功可能比自己还好的母亲身体没那么脆弱,但关心则乱,何况她也确实是很久没有见过母亲了,便与师父师娘辞别,准备回家探亲。 令狐冲放心不下想要跟着过来,师娘也心中烦忧,便同意了,于是师兄妹就这样踏上了旅程。 原本一路顺风,就算碰到了找麻烦报复的青城四秀,也就是添了点儿乐子,而将进入清国境内的时候,为防止不必要的麻烦,令狐冲甚至给自己剃了个光头。 清国可不像是大宋那么包容,实行“闭关锁国”,国内一旦发现“外国人”,立刻便是重点监管对象,反倒是扮成和尚的话,说不定还方便一些。 当然一个和尚跟一个姑娘走在一起也有点奇怪,所以他们表面上也是一前一后分开走。 也就是这样,不多久终于出问题了。 清国表面繁华,内里矛盾很多,不知道又是哪里黄河泛滥,多了十数万流民,令狐冲他们就这么在路途中被就近找县城避难的流民们冲散了。 而后令狐冲一边找人,一边跟着流民队伍一起来到了登封城。 他猜测小师妹估计也和他一样,被流民队伍裹挟着过来了;就算不是如此,小师妹的家就在登封,她最后必然也会来这里,自己总会遇到的。 除非,她在路上碰到了什么麻烦,但令狐冲觉得这种可能也比较小,毕竟清国武林的情况,呵呵,他也算有些了解了,小师妹自保应该还是做得到地。 不过在登封城游荡了几天,他还是一无所获,都在想是不是碰到了最糟糕的情况了。 今天正好碰上了人多的城隍庙会,令狐冲想着过来看看,却没想到小师妹还没找到,先找到了自己的“亲兄弟”。 望着对面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令狐冲心想也没听师父说过自己还有个孪生兄弟啊,当然师父都不知道自己亲生父母是谁,这个问题想必也是拿不准。 不过令狐冲不觉得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情,加上这段时间找小师妹让他心烦意乱,心里极度敏感,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洒脱。 否则今日恰逢有个和尚请自己吃酒,他又怎么会果断拒绝? 说起来,之前那个要请自己吃酒的和尚,似乎提起过他有一个长得很像是自己的师弟,令狐冲却不太相信。 而且张君宝他们现在并没有穿着僧衣,令狐冲有自己的例子在前,先入为主自然也不觉得对方一定就是和尚。 那么这会不会是用了易容或者什么手段,假扮成自己的样子,想要做什么,栽赃嫁祸? 而在那边,君宝还没开口,天宝已经愤然道:“你又是什么人,好好地突然撞我们,还想动手,欺负我们刚来的啊?” 令狐冲眉毛一掀,好笑道:“啊!他都扮成我的样子了,你还问我是什么人?” 真是可笑! 既然还在装蒜,那就让我揭开你的面具。 令狐冲一个箭步再次冲了过来,这次手上还多了一柄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掏出来地。 既然是敌人那就不用客气了,而且他的拳脚功夫的确不如剑法好施展。 周围人又骚乱了起来,毕竟清国压制武林人士的固有国情在,拳脚斗殴和动用武器可是两个概念了。 君宝跟李平安一样,只论招式的话,就只会些武僧的拳脚,而面对令狐冲的剑法,他更是左支右拙,如果说刚刚的对碰还只是处于下风,现在就有受伤的危险了。 尤其是令狐冲剑法十分犀利,尤其讲究速度和刁钻,让人防不胜防。 “哇,打不过就动用兵器,君宝我来帮你!” 天宝在旁边看得哇哇叫,本来打算看着君宝教训对方,却没想到君宝完全不是对方对手,对方更是卑鄙的用上了武器,那他上来围殴也没有任何心理压力了。 令狐冲独战君宝和天宝二人,三尺青锋在他手中便如一条灵蛇般,专门觑着两个小和尚的薄弱之处攻去。 即便天宝也上来了,两人围攻竟然也被令狐冲压制着。 不只是因为二人打斗的经验相对匮乏,也是令狐冲地剑法快、准、狠,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华山剑法?” 好不容易终于从拥堵的人群中挤了出来,两人正朝着那边过去,小冬瓜远远看着那边的战局,黛眉微蹙却冒出了这么一句。 李平安回头奇怪地看着她,她解释道:“我见过华山派的剑法,华山派是宋朝的一个大剑派,也是南方八大名门正派之一。不过这个人使的剑法有些奇怪,看起来并不全是华山剑法的路数……” 之前不是还说对宋国武林不怎么了解的么?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李平安叹了口气,说道:“不管怎么说,我要尽快去阻止,让他们继续这么打下去,完全没有必要……” 别人或许也有跟令狐冲类似想法的,觉得其中可能是谁用人皮面具假扮另一人,又或者这只是一个巧合,只有他才知道这是必然的。 本来扮演的演员就是同一个,长得不一样才是见鬼了,这样越打火气只会越大,虽然两人脾气说起来都还不错,可不是还有个天宝在“煽风点火”嘛。 必须要制止他们坐下来好好谈谈,说清楚缘由。 “不行,他们这样,你贸然闯进去,会受伤的。” 小冬瓜看着那边三人拼得很凶,不禁扯住了李平安的衣袖,有些为他紧张。 那个华山派的光头手上毕竟有凶器,而这边两个小和尚有一个又是一点就找的火药桶脾气,只会越打火气越大。 另一个虽然比较温和,但他也是理所当然站在自己同伴这一边的,两边本来还能讲得通的到现在都快成了必有一伤的局面了,这个时候插进去实在不理智。 虽然她知道李平安武功不俗,但这种场面一不小心就难免意外,小冬瓜可不愿看到李平安受伤,自然要拉住他。 李平安却回头冲她笑了笑,摇头道:“我再不过去,待会儿可就没脸见他们了……” 什么意思? 小冬瓜愣了愣,也就在她愣神的刹那,李平安已经甩开她直接朝着那边三人冲了过去。 三人激战正酣,压根没有注意到有个外人插手进来,也更不会想到在这种时候会有人不知死活插入。 不见周围看热闹的人群现在都越靠越远,生怕惹火上身,要不然不小心被波及到了,那就更难受了。 也亏得今天日子特殊,城里巡防护卫多在那些达官贵人身边保护,就算接到消息过来,来得也没有那么快。 这时候李平安已经走到了君宝他们身边,只是三人谁也没有注意到他。 然后,就像是大开了阀门一样,李平安瞬间宣泄开自己的真气,近十年修炼的精纯九阳内力被他鼓荡周身,好像气球般膨胀起来,成了一个大胖子,而他人已经冲进了三人战团的中间。 令狐冲和君宝、天宝只感到一股强横无匹的力量猛然撞击过来,而且就如同计算好了一般,直接插入了他们的中央,三人瞬间就分成两边被冲击的同时向后倒飞了出去。 倒地之后更是一口气没缓住,口中齐齐溢出了一条血丝来。 李平安只是要阻止他们又不是要杀人,所以力量还是有所控制,不过他的战斗经验还是有欠缺,所以没能够把握好那个度,不过现在这样的结果也不差,起码暂时三人都萎靡下去战不起来了。 李平安这时候才收功,昂然站立在原地,转头看着旁边的天宝和君宝,露齿一笑:“好久不见了呀,君宝、天宝……” “师兄(大师兄)?!” 本来已经沮丧加茫然的君宝和天宝俩口子一下子又惊又喜,都带着不敢置信的目光看过来。 等看到了李平安的身影、面孔,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更是喜大于惊。 “师兄,真的是你啊!”君宝立刻爬起来,就好像压根没受过伤一样,兴奋地走到了李平安身边。 第二十一章、用强 小冬瓜从刚刚到现在就一直是懵逼状态,这时候才稍微反应过来,看着李平安嗔怒道:“原来你真地认识他们啊……” 难怪刚刚他会说,再不过去阻止就会被责怪了,师兄弟可是很亲近的关系了。 虽然先前也知道这其中可能有他认识的人,但李平安没有说清楚,小冬瓜以为他所谓的认识,只是面熟的人,毕竟同在少林寺,现在在山下再相遇的话,总也会有些别样的情绪。 李平安苦笑道:“当然认识,所以我之前才会把那个令狐冲认错。”说着他把君宝和天宝拉过来小冬瓜面前介绍道:“这是我的两位师兄弟,大的是天宝,小的是君宝。” 小冬瓜有些好奇地打量了君宝一眼,又去看那边也已经爬起身来的令狐冲,心想着凑近了看,感觉更像了啊,这真的不是一个人或者孪生兄弟嘛。 “那她是……哎呦,你打我干嘛?”君宝还没问完就被天宝赏了个爆栗,天宝没好气道:“笨蛋,这肯定是大嫂啊,没想到大师兄才下山没多久,就已经结了亲,可惜我们没赶上喝喜酒。” 小冬瓜刚刚还薄怒着要追究李平安隐瞒的责任,这会儿听到天宝的话,却羞红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要真的和李平安没什么的话,以她的性子自然会当场否认,可现在却不知道要怎么说。 好半晌才蹦出一句:“懒得理你们了……” 李平安欣赏着小冬瓜撒娇的模样,却又听到背后令狐冲过来叫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总算是没有再拔剑相向,看着李平安这边一片重逢的融洽气氛,也不像是在演戏。 平白无故打了一架,现在看起来似乎还真是误会了。 现在想起来,刚刚还真是头脑一发热就打了起来,结果现在反倒索然无味,感觉什么也没有得到。 李平安回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君宝,耸耸肩膀说道:“你要问我怎么回事,我也说不清楚,不过他们两个是我在少林寺的师弟——所以我之前才会认错你,就是把你错认成他了。” 所以真地不是易容,也不是有人想要陷害他,这个李平安也没有骗他? 令狐冲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君宝这个时候才有空问道:“师兄,他又是什么人?” 他倒不像是天宝,现在还对令狐冲有些气,如果不是看这情况,大师兄也和这人认识,说不定还要冲上来打。 “哦,这位叫做令狐冲,乃是华山派的一位同仁,是华山派吧?”后面是对着令狐冲问地,毕竟之前对方并没有说过。 令狐冲也不奇怪对方认出了自己的门派,毕竟刚刚才用过本门剑法。 他收起了长剑,看了眼周围,这边街道许多人都被吸引过来看打架了,见到他们停手还有不少人想着继续打,只是怕挨打才没敢说出口。 大部分人看到没好戏看都渐渐散开了,城隍庙会仍然在进行,他们也只是打断了一会儿而已。 令狐冲轻声道:“此处不便久留,在下要先走了。” 被点破门派虽然不介意,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身份在清国境内比较敏感,面前的人还没有得他完全的信任,自然要保持些距离。 小冬瓜也想起来,对李平安说道:“这里的动静必然会引来官府的人,咱们也要快点离开。” 李平安知道她向来对官面上的人不太感冒,而以清国目前形势,这里打了一架要是等着官府的人过来,大小是个麻烦,还是先跑路,反正只要没有上层下的死命令,他们找不到人自然也不会再追究下去。 李平安点了点头,见令狐冲转身准备告辞,忙过去一把拉扯住了他,大笑道:“哎,令狐兄请留步!不管怎么说,不明不白的打了一架都有些晦气。这事情是个误会,干脆我请令狐兄去喝个酒,驱散一下这晦气,也算是我们正式认识一场。再让我这两位小师弟给令狐兄赔个不是,如何?” 天宝刚想说什么,看到李平安使了个眼色,顿时闭上了嘴巴,不过脸上还有些不忿,他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是。 君宝则有些搞不清状况,但师兄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不会反驳。 又一次酒虫被勾引,令狐冲再次动摇了,不过总算是记得什么事情对自己更重要,何况对李平安他们的戒备心还在,于是他再次摇摇头道:“令狐冲当真是有要事在身,恐怕不便赴会,不然,还是下次吧。” 李平安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容许他离开? 他当然看得出令狐冲对自己似乎有些戒备,心想单单只是刚才打那么一架,不打不相识,不管是小说中还是影视中的令狐冲都不是那种“小器”的人。 恐怕这令狐冲还对自己这边有别的什么误会,而且能够让他一而再再而三拒绝酒,还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须得弄清楚。 李平安对于令狐冲跟张君宝坐下来一起喝酒的画面可是很期待的,自然是要极力促成,何况之前的想法还在,如果这令狐冲真地和方德、苗翠花他们有什么关系,便是那从小失踪的方世玉的话,那岂不是更妙? 所以对于令狐冲的拒绝,他的回答是用强。 九阳内力一出,他的手便如同钢箍一般牢牢套住了令狐冲的手,令其挣脱不得。 表面上却还是笑盈盈道:“我看有什么事情比吃酒还更重要,令狐兄每次听我说起吃酒,眼睛里的亮光可不作假,既然心动何妨行动?之前相遇令狐兄也是有事,到现在还没完成,那想来令狐冲也是遇到了难题,不妨先放一放,或许待会儿说给咱们听听,还能给你些好建议。” 令狐冲几番色变,胳膊被李平安死死拽住,挣扎不动,他的心都渐渐沉下去,一边急着思虑脱身之策,一边嘴上还是推脱道:“若非确有要事,令狐冲自然极为乐意……” “那不就得了……”李平安蛮横地打断了他的话,再次给天宝使了个眼色。 也只有鬼精鬼精的天宝能领会他的意思,君宝在一边就跟个傻子一样只会看着。 天宝误以为李平安是想要将令狐冲拉回去好慢慢整治,顿时也来了兴趣,刚刚的不忿消失无踪,“奸笑”着就跑过来攥住了令狐冲的另一边胳膊。 不管是天宝还是李平安,可都比令狐冲要高半个头,他们一左一右制住了令狐冲,让他额头险些一滴冷汗出来,过了许久才强笑道:“啊哈哈哈,李兄这么热情待客,那看来令狐冲不去也不行啦。” 心中暗道,你们要整治我,那先让小爷喝光你们的好酒! 走了一段小冬瓜凑到李平安耳边轻声问道:“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李平安看了故作不知其实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的令狐冲一眼,神秘一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神神叨叨地,不稀罕知道。”虽然这么说,小冬瓜心里却越发好奇了。 第二十二章、胎记 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要吃午饭的时间了。 不过这往往也是客栈最忙的时候,小冬瓜很快就跑去做事了,由李平安自己招待着君宝他们三个。 既来之则安之,到了地方李平安料想令狐冲应该也不会自讨没趣还要逃跑了,已经跟天宝一起放开了他, 令狐冲看到他们的确是来了一家客栈,倒也越发安心起来。 如今看来,倒真地是他自己多疑了,起码李平安到现在和他说的话,都已经一一验证,反倒他一直猜测的欺骗,到现在也不过是心里的揣度,并没有实证。 紧接着,闻到了传来的酒香,令狐冲差点都要把那“要紧事”抛到一边去了,眼巴巴看着马沛然给打尖的客人上酒。 李平安在一旁看得暗笑,他把瘦猴叫过来,低声道:“这两位是我的师弟,你先帮我把他们带到我房间去安顿好。” 他早就从那个狭窄的柴房里面搬出来了,在有住客离开的时候,小冬瓜专门腾出了一间小屋子给他住。 现在当然也还有其他空置的屋子,不过李平安不想麻烦小冬瓜,就先让君宝他们跟自己一起住着对付几晚上,再去外边给他们找个新的地方住。 本来嘛,他在这里住着还有做事都是靠的人情,人不能够贪得无厌,何况君宝他们下来以后肯定也要找事儿干,至于是不是能留在这里,那还得要看大掌柜他们能不能接受。 或者让他们去帮苗翠花看店? 瘦猴嘿嘿笑着点头应是,他巴不得李平安有事情吩咐他,自从向李平安低头认错以后,他好像就真的“改邪归正”了一样。 李平安让君宝他们先跟着瘦猴离开,这才回过头去单独面对令狐冲。 瘦猴招呼着君宝两个,热情笑道:“你们跟我走吧,有什么别的事情也可以吩咐我,平安的师弟那也是我的兄弟……” 说着说着,看了眼君宝,又转头的看了一眼长得一模一样的令狐冲,心下十分好奇。 说来,他们四个锃亮的光头进来客栈,还真是一时间吸引了大部分的目光。 只是本来也没有人规定和尚不能住客栈,因为少林寺的存在和尚在这附近地位还算比较高,何况李平安还轻车熟路,也不会有人吃饱了没事干过来惹麻烦。 而李平安带着令狐冲来到了角落的一个桌子,又特意跑过去跟小冬瓜说了声:“帮我们上壶酒,再加点小菜,记我账上。然后再去通知一下大掌柜他们,让他们过来看看。记住别过来,就在……在我们做的旁边看着就好了。” 小冬瓜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本来之前听他的意思,还以为这真是为了替师弟向令狐冲道歉的赔罪宴,没想到现在却先把两个师弟支开了,还要去找大掌柜他们过来。 小冬瓜也不记得大掌柜他们跟华山派有什么关系啊,李平安这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李平安这段时间以来表现的一直很靠谱,这时候的举动却只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相处了这么久,小冬瓜还是相信李平安不会无缘无故做没头脑的事情,点了点头,又拉着他问道:“神神秘秘的什么事情呀,到现在还不能说吗?” 李平安摇头道:‘还不行,除非事后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否则我没法说。’ 如果是对的,那他就是当个神棍也没什么人会在意,要是错的那就是瞎折腾了,他自己都觉得没脸。 但要是不试一试,又总觉得会错过什么。 回到桌子边,令狐冲也感觉很好奇,“你不是说要替他们向我赔礼,怎么却让他们走了?” 李平安笑道:“替人赔罪未必就要那人在场嘛,何况大师兄如父,我作为他们的大师兄,可以全权代表他们。酒来了!” 令狐冲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但很快也被酒勾去了注意力。 …… 小冬瓜来找他们的时候,方德和苗翠花正在布行说事儿。 苗翠花捂着半边脸奇怪道:“老爷,你说我这从一大清早醒来到现在,眼皮一直在跳,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德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既然有眼疾,那就让凌道士给你好好看看。” 苗翠花嗔怪着拍打了他一下,没好气道:“不解风情!” “小冬瓜,你怎么来了?”方德突然站起身来,暗自奇怪。 现在客栈里应该还是比较忙的,不过方德是干惯了指挥人的事情,伺候、服务于人就不行了。 小冬瓜把事情跟他们说了,自己也奇怪道:“平安今天回来的时候就有些奇怪,现在看来和他那两个师弟没什么关系,反倒和这令狐冲有关。大掌柜,你们和华山派有什么牵连嘛?” “华山派?” 方德和苗翠花面面相觑,红花会里有不少门派出身的人,也有道士出身,还有绿林好汉,但就是没有什么华山派。 或者说,从早些年开始,他们和南边的联系就基本断了,又怎么可能和华山派的年轻弟子有什么牵扯? 何况华山派的人,怎么好好的会跑到这里来,就不怕被官府找到抓了么? 方德问道:“你是说,那人和李平安的一个师弟长得很像?” 小冬瓜点头道:“简直一模一样,站在一起也只有看衣服才能认得出来了。” 方德点点头,说道:“李平安不是翠花这样跳脱的人(苗翠花在旁鼓起了嘴),他此举必然有他的用意,反正也只是让我们在旁边坐着,便去坐会儿吧。” 于是苗翠花让隔壁老板帮忙看着点儿,三人一同回到了客栈。 小冬瓜给方德他们指出了方向,自己就先去忙了。 方德和苗翠花都是不露声色地来到了李平安和那令狐冲坐着的隔壁桌,此时那两人已经喝上了,一边喝一边聊,聊得很尽兴的样子。 李平安见到苗翠花他们过来,心中也是一动,原本正在绕弯子,这时候干脆直入正题,问道:“一直令狐兄令狐兄的称呼,倒是不知道令狐兄的年纪,该不会比我还小吧?” 令狐冲眯着眼睛笑道:“在下今年刚十七,李兄呢?” “哈哈,那看来还是平安大些,今年已经十九了……”说到这儿,他突然下意识瞄了柜台那边的小冬瓜一眼。 话说回来,小冬瓜似乎已经二十了,比自己还要大一些。 女大三抱金砖,这女大一是什么来着? 旁边苗翠花听到这儿,突然长叹一声,轻声道:“老爷,若是世玉长到现在,也差不多这般大了吧。” 方德却听得心中一动,看了李平安一眼,并没有看出什么来,他说道:“莫非,这李平安知道些什么?” “知道什么?”苗翠花愣了一愣,没跟上方德的节奏。 方德道:“会不会,李平安以为这令狐冲便是咱们走散的儿子?” 方德越想越觉得可能,尤其是联想到第一次见面时候,李平安就问到了他们的儿子,似乎对此十分关心的样子。 苗翠花笑道:“怎么可能,他怎么会知道咱们儿子长什么样子,我这个做娘的都不知道……”说着说着,又有些悲伤起来,脸上表情也分不清了是笑是哭。 方德也有些唏嘘,觉得自己是异想天开了。 就在这时,李平安那边又出了情况,本来喝酒喝的好好的,令狐冲却不知为何突然耍起了酒疯。 或者也不能叫做耍酒疯,只不过是这么些天来郁闷情绪的宣泄,他竟然突然将整个酒壶提起来,照着自己嘴巴里倒灌,实际上却很快被酒糊了一脸。 他也不介意,直到整壶酒都被灌没了,他才放下酒壶,感觉心情莫名好了许多,又觉得酒水洒在了身上还是有些难受,整了整衣领。 李平安看着也觉得无语,忙叫马沛然又送来了一壶酒,看着令狐冲说道:“喝酒喝得那么急做什么,咱们有的是时间。” 还是慢慢喝好,他才好套话呢。 这时苗翠花正斜着眼睛看过来,本来没想什么,这一看却是愣住了,再也笑不出来了。 令狐冲那伸长的脖子下边,被他自己慢慢拉下来的领子口,隐隐约约与一个让她十分熟悉、做梦都不会忘记的印子形状。 第二十三章、验证 苗翠花这回再看着令狐冲那张脸,莫名激动起来。 虽然他看起来长得和自己和方德一点都不像,但她心里突然无比确定了起来。 她低声对方德说道:“老爷,他真是我们的儿子,他就是世玉!” 方德愣了一下,他们在这里假装自然也要假装得像样一些,所以他也顺便叫来了一壶酒。 此时听到苗翠花的话,手中的酒杯停顿在半空中,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重新放回了桌上,只是他的手也在轻微地颤抖着,嘴唇轻颤着问道:“确定了吗?” “不会错的,本来我看他长得就很像你年轻的时候,一样的英俊潇洒——当然,现在也很英俊潇洒……” “别扯这些乱七八糟的,说正题!”方德有些无语,低低斥了一句。 “本来就是嘛,我说的都是实话……”苗翠花嘀咕着看到方德的神情严肃才扁了扁嘴,接着立刻转移话题道:“胎记都一样的,本来就长得像(刚刚还觉得长得不像的呢?),胎记还一样,刚刚说的年龄也对得上,肯定就是了。” “那要万一不是呢?”方德有些犹豫,或者说处在他现在这个位置,不得不多疑。 好在他还没有疑心李平安,只是觉得要真是有人在搞事,多半他也是被骗的。 苗翠花大咧咧道:“先认了再说,万一是了呢?” 方德瞪了她一眼,“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靠谱,这是能随意的事情吗?” “那不然你说怎么办?” 方德迟疑了一下,说道:“要不然,找个人把他灌醉,再套一下他的话。” 苗翠花立刻嘿嘿笑道:“包在我身上!” 方德无语道:“你不是趁机想多喝点酒吧?” 苗翠花:“……” …… “李兄的酒量不错啊……”令狐冲看着李平安又饮尽了一杯酒,笑嘻嘻的帮他满上。 他现在对李平安已经全无怀疑,嗯,酒桌之上无恶人。 当然此时令狐冲的状态也是处于半醉半醒间了,虽然他酒量没那么差,但刚刚当头一壶酒灌下去,喝得太猛了,酒的“杀伤力”也猛增了。 李平安淡淡一笑,他前世就是酒桌豪杰,今生这身体,又有了九阳功的改造,可以说对于酒水的抗性更强了。 当然了,毕竟是多年滴酒未站,还需要给身体一个接受的缓冲,真要骤然喝得太多,还是难保不会醉倒地。 不过令狐冲虽然嗜酒,却谈不上醺酒,他就是悲伤的时候想喝,高兴的时候也想喝,但实际上喝的并不猛,不是那种随随便便一下子就要几坛子几坛子下肚什么后果也不考虑地愣头青。 至于刚刚那一下子,纯粹就是发泄、算是例外。 当然也可能是现在还没有到那个程度,毕竟以前在门派里的时候肯定还是有师长管着的,但刚刚来了那么一次猛地,以后说不定就“食髓知味”了。 “和令狐兄还是不能比,而且我虽能喝,却不嗜酒。酒能壮胆,或许也能解愁,但要说这是什么好东西,却谈不上了。” “哎,李兄此言差矣。”令狐冲摆手笑道:“酒这玩意儿,也不单是要求一醉,更要品其中味,好酒不必喝多,那滋味就能让人心醉神迷……” 李平安想到电影中令狐冲的表现,倒是了然的点点头。 原小说或者其他电视剧不谈,就以杰哥这个版本的令狐冲,虽然是个酒鬼,却也是个有品位的酒鬼,对于好酒的追求更甚于喝酒这件事情本身。 不过李平安反正是从来品不出来什么好酒劣酒地,笑了笑说道:“不说这个了,话说回来,我听说华山派在南边,而且那里现在……呵呵,令狐兄这趟走这么远,是打算做什么?” 令狐冲醉眼惺忪道:“我本来是陪着人来走亲地,没想到半路上走散了,我就想看看这里能不能找到她。” 李平安想了想,说道:“这里的掌柜人脉很广,三教九流都有认识的人,或许可以让他帮忙找一找人。” “若真是如此,那是好事。”令狐冲大喜道:“来,咱们再干一杯。” 李平安笑着干了一杯,突然回头看着旁边,奇怪道:“谁?额,方夫人?” “是我……” 过来的自然是苗翠花,她为人向来热情,李平安也没有多想,随意说道:“刚刚还没注意到你们来了……叫方夫人看笑话了,我这位小兄弟最近有些郁闷,所以喝酒随意了些。” 虽然让小冬瓜将苗翠花夫妇二人叫来,但李平安是准备将令狐冲灌醉了套话,然后看看能不能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所以还特意让他们在旁边候着地。 自己这边还没完全进入正题呢,却没想到苗翠花自己跑过来了,是看出什么了? “没有没有……”苗翠花摆摆手,眼睛却一直盯着令狐冲。 李平安这下察觉到不对了,他也不会觉得苗翠花是看上了令狐冲还是怎么样,她和方德夫妻关系非常好,而且苗翠花是一个很专一很认真的人,再结合他本来就想做的事情,心里慢慢就定下来了。 不管苗翠花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但这对自己而言显然是件好事,省了很多麻烦。 他干脆站起身来,对苗翠花笑道:“啊不好,我肚子有些不舒服,要先去一下茅房,麻烦方夫人帮忙照顾一下令狐兄。” 苗翠花眼前大亮,拍胸豪爽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 正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她没有那么细腻的心思分析李平安是不是故意,有机会就赶紧抓住,目送着李平安跑离房间,立刻坐到了令狐冲身边,笑道:“哈哈,这位小公子,不知道是哪里人士啊?” 令狐冲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苗翠花刚刚就在旁边一桌,他自然也看到了,却没想到还是李平安认识的人,不过这种待客也是能随意更换的嘛? 虽然他对于喝花酒很感兴趣,但真的要说到美色方面,他其实还没有什么经验,毕竟年纪还小。 如果苗翠花是一个年轻娇艳的女人,他或许会更不自在些,偏偏苗翠花行为比有些汉子还要豪放三分,刚一坐下来便迫不及待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才刚问完话还没等自己回答,就先灌了一杯,然后又满上一杯,看那享受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憋了多久的酒虫呢。 这妇人也忒古怪了些,令狐冲心中暗想,嘴上再一次重复道;“在下华山派,令狐冲。” 虽说现在是在清国,但他从来不会避讳自己的师门,何况要暴露身份刚才就暴露了,到现在都没事,他也就没了那点儿忌讳。 这个是苗翠花早就知道的,显然不能让她满意,她一边笑呵呵地又倒了一杯酒,一边问道:“原来是华山派的高徒,不知道小公子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她果然还是没耐心玩什么兜圈子,一下子就直奔主题。 不过令狐冲并没有怀疑,回答道:“令狐冲从小父母双亡,被师父收养了。” 苗翠花笑吟吟道:“真的是父母双亡,而不是失散了嘛。” 令狐冲酒顿时醒了大半,沉默片刻才目光灼灼盯着对方,一字字问道:“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苗翠花嘿嘿笑着,突然把杯中酒水往令狐冲脸上一泼,在令狐冲感到莫名其妙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却站起身一个箭步过来,一边口中连连说着抱歉一边拉扯着令狐冲的衣领,视线却直往令狐冲后颈瞧去。 “夫人这到底是……”令狐冲刚有些恼了,回头看着苗翠花近在咫尺却双眼失神地盯着自己,不由呆了一下。 接着他更是懵了,因为苗翠花直接一把抱住了他,在客栈里注意到这边的所有人莫名的目光中,带着哭音道:“世玉啊,我的儿子,娘总算找到你了!” 第二十四章、三卷 既然苗翠花自己亲自去验证了,李平安也就乐得清闲出来了。 也算不上清闲,毕竟现在客栈里正忙,他也刚好空出来帮把手,顺便也在旁边暗中观察一下情况。 看到苗翠花突然泼了令狐冲一下,他先是一惊,而后再看到苗翠花过去帮令狐冲翻整衣领,眼神还一个劲往后边瞄,心里顿时了然。 感情还真有什么胎记能够做证明的啊,不过这玩意儿到底是不是唯一还不好说,或许弄错也不一定,但作为“知道”方世玉长相的李平安,有了这个就能够加以确认了,没什么毛病。 客栈里的客人到了下午慢慢少了很多,眼见着令狐冲这边已经定下来,连一向稳重的方德也没忍住和他们坐到了一起,一家三口在那里开始对话,虽然令狐冲表情莫名尴尬。 小冬瓜他们也在旁关注着,做事的时候都时不时就往哪里看。 不过李平安却想到了君宝和天宝,现在总算是有空闲去和君宝两个好好聊聊了,他和小冬瓜说了一声,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天宝的抱怨声,似乎是君宝正在劝慰他,要两人在这里等着自己回来。 天宝自然坐不住,本来在少林寺就快憋坏了,到了山下他可比李平安当初还要放得开,不然也不会一来连住的地方都没找到就先去参合城隍庙会了。 李平安轻咳了一声,提醒两人自己到了,然后才推门而入。 房间虽然不大,但自己一个人住着挺空旷的,现在多了两个人反倒多了点儿生气,挤一点也没什么了。 桌子上还剩着些残羹剩饭,应该是瘦猴之前照顾他们特意送过来的,这小子虽然刚开始挺讨厌,但现在来看也挺细心。 李平安看着自己进来后两位师弟都拘束地站在一边,本来板着一张脸,突然笑道:“怎么了,才月余不见,就和师兄生分起来了?” 君宝和天宝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当然不会说是怕刚才他们的对话被李平安听到,担心李平安有芥蒂,毕竟他们先前在大街上刚看到李平安的时候可都是很欣喜和热情地。 “都坐吧,”李平安当先坐下来,奇怪道:“你们怎么也跟着下山来了?” 他自然是故意这样说地,按照电影原剧情,这两货下山是迟早的事情。 当然了,来到山下之后,他以前的那些想法已经受到了很多冲击,就算没有自己带来的蝴蝶效应,这样一个糅合的世界里,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他对于走向会不会还按照着原剧情早就已经没那么肯定了。 现在眼见还是按照原本的剧情线走,甚至跟小冬瓜他们这边搭上关系都成了自己牵线,他的心里又觉得有些古怪。 这算是世界的修正力,连自己都不知不觉被算在其中了? 不管怎么说,重逢总是一件好事。 君宝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悲伤,支吾着说道:“师父……” “师父?”眼见他这样,李平安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脸色一变,抓住君宝的肩膀急问道:“师父怎么了?” 电影中倒是没有觉远出事的情节,可这里既然有《九阳真经》,又出现了尹克西和潇湘子两个人,谁知道还会不会有郭襄、何足道打上少林的事情。 当初李平安要交给君宝九阳功,也是为了防备这种时候出现,希望君宝能够出事的时候能够帮衬一二,不至于让觉远孤军奋战。 只是看现在时日太短,君宝可能都没来得及掌握,事情就发生了。 君宝忍着痛龇牙说道:“师父没事,师兄你冷静点……” “那就好……那你是什么意思?” 君宝苦着脸道:“我是说,师父把我们赶出来了。寺里有比试,有位师兄耍诈,我差点落败了,天宝站出来帮我,结果戒律堂的觉明师伯,就说我跟天宝偷学武艺,还滥用武力。” 天宝也在一边愤愤不平道:“那觉明就是故意地,他和师父不对付,但他拿师父没办法,就迁怒到了我们头上。师父也是地,不但不帮我们说话,还说和我们断绝了师徒关系,让我们直接下山了。” 和印象一一印证了,李平安这才完全放心了,心中又想,看来这确实算是固有的“修正力”,和电影中可以说是一模一样,走上了原本的发展轨道。 不过下来的这世界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接下去就很难预料了。 君宝连忙为觉远辩解道:“寺里有寺里的规矩,师父也很为难的。” 李平安也说道:“是啊,天宝,此事不能怪师父。” 天宝无法理解道:“大师兄,当初师父也是这样把你赶下山的吧,你还帮他讲话?” 李平安摇摇头,说道:“此事中间还有些详细你们不清楚,总之师父是为了保护我,还有你们也是,并不是冷血绝情到要和我们断绝师徒关系。你们知道这一点就好,现在或许不明白,以后你们慢慢就明白了。” 这些事情他也说不清楚,主要还是自己练《九阳真经》的事情不好再天宝面前敞开说。 “哦对了,”君宝突然说道:“下山的时候,师父让我带了这些东西,要我交给师兄。” 他突然掏出一个包裹来,翻开来又拿出里面的一个小包裹,递给了李平安。 李平安接过来,好奇道:“这是什么东西?” 君宝摇摇头道:“君宝也不知道,师父也没有说,只是让我下山后如果找到了师兄,一定要交给你。” 李平安也没有多想,觉远虽然没明说,但能直接交给君宝他们保管,当也不是多么重要的东西,不然的话不说天宝会不会好奇打开看,要是遇到什么意外东西丢了呢? 他随意的掀开了包裹,等到看清里面的东西后,不禁一愣,然后下意识看向了天宝。 君宝伸长了脖子想看,天宝却神色如常,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 李平安微微皱眉,觉得有些奇怪,随后看着眼前的三卷《楞伽经》,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难怪啊,难怪他过去十年来将藏经阁里里外外几乎是翻了个底朝天儿,甚至自己的住处、他去过或者途径的一些地方都找过了,可还是没有找到除了内功篇以外地其他卷《九阳真经》,所谓的四卷《楞伽经》也只是看到了那么一本。 他本来还以为是不是本身九阳功就只是有这么一个内功心法,其他的都没有的,毕竟本来这世界就变得乱七八糟,跟原来金系小说里的武侠世界不可能完全一致地,却没有想到是这么一回事。 或许真的是灯下黑,他以前从来没有往这个方面想过,而且每到师父觉远的房间,都是抱着守礼的心态,更不可能去翻看什么,自然也就得不到这三卷被觉远私藏起来的经文和秘籍了。 但现在想来,他也从来没有了解过他这位师父,并不是觉远伪装的太好,而是他自己限制了自己的思维。 “师兄,你怎么了?”君宝看着李平安突然发起呆来,不由关心地问了一句。 “我没事……”李平安摇摇头,又瞥了一眼天宝,心里清楚觉远之所以没有回避着他,是因为没有像自己这样防备着天宝,毕竟在觉远心中,天宝这孩子还是可以教导的,而且很多事情没有到真正面对的时候谁又能够妄下定论呢? 环境会影响人、经历会改造人,如果天宝没有面临着原剧情里那样的诱惑和考验,又或者有人能够压制得住他并且引导好,也未尝就不可能做一个平凡的“好人”。 第二十五章、认亲 想到这里,李平安也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对天宝太苛刻了点儿。 看了眼两个师弟,他故意笑道:“怎么,你们一点都不好奇,该不会之前已经偷偷打开包裹看过了吧?” “当然没有!”君宝连连摇头,他刚刚就想伸长脖子来看,后来意识到不好才缩了回去。 虽然君宝耿直了点儿,但也不是真的痴傻,让他看到这三卷经文后,他肯定就能猜到什么了。 李平安摇了摇头,现在给他看到这个东西没什么好处,等到他九阳功登堂入室了再说吧。 至于天宝…… 李平安又瞥了他一眼,这小子似乎还什么都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告诉他呢? “平安、平安……” 是小冬瓜的声音! 李平安连忙起身去开门,就见小冬瓜在外面急切道:“平安,大掌柜和夫人让我们提前关闭了客栈门,说今晚要弄一个认亲宴……” 李平安怔了一下,虽然之前就基本确定了,此时还是不免问道:“都已经确定了吗?” 小冬瓜点头道:“夫人确定了,她说那令狐冲就是自己当年走散的儿子方世玉。至于大掌柜,他似乎还有些疑虑。” “嗯,既然方夫人确定了,知子莫若母,那问题应该不大。”李平安也点点头,笑道:“那你刚刚还那么急切?我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呢。” 小冬瓜终于也笑道:“其实是大掌柜他们让我来请你……哦,君宝和天宝也在……”说着说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又想起之前天宝的称呼,脸色微微一红,闷声说完:“总之,大家都在,你们一起过来吧。” 这份热闹李平安自然愿意去凑,他还想看看令狐冲现在的表情呢,一定很精彩。 他回头对君宝他们说道:“好了,你们把这桌子一起收拾一下,我带你们去后厨洗了,然后我们再过去。” 君宝和天宝都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面面相觑之后,还是点了点头,“知道了,师兄(大师兄)。” …… 令狐冲其实到现在脑袋都还有些懵,他明明只是被胁迫着来这里喝酒,半路上还多次思考着逃生之策,却没想到变成了认亲大会。 他一个从小就在华山派长大,只有师傅师娘和一众师弟和几个师妹的孤儿,怎么突然就有了一双父母了呢? 而且还有了一个新的名字,或者应该说是他的“原名”,方世玉。 真是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虽然能够找到自己的生身父母,这感觉自然是很好,可他到现在都觉得这一切有些不真实。 苗翠花可不管那么多,此时她将令狐冲的一只手抓在手里牢牢地,好像生怕他突然跑了一样,又拿着一支手绢抹着眼泪道:“真是不容易啊,为娘地找了你好多年,还以为、还以为你……还能活着见面,真是太好了……” 文泰来和骆冰当然也被惊动了,此时骆冰坐在苗翠花身边安抚她。 方德轻咳了一声,他对此依旧有所怀疑,刚刚和令狐冲一桌的时候,最终也没有问清楚什么来,而且大部分时候都是苗翠花在说,所以哪怕是到了现在,还是要问令狐冲:“你当真对你小时候,没有一点印象了吗?” 苗翠花此时已经化身成为护犊子的老母鸡,令狐冲还愣愣地没什么反应,她已经猛然站起身来,指着方德没好气道:“方德,你怎么做老子的,自己的孩子自己都不相信吗?老娘都跟你说了,他就是方世玉,就是我们的儿子、你方家的血脉。我只要一坐在他身边,就马上能感觉到那股血脉相连的感觉……” 方德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心想自己刚刚也不是没有坐近去过,完全没有感觉,难道说自己其实不是他的亲生父…… 怎么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还有,”苗翠花又跑到了令狐冲背后,扯下他的衣领,露出了后颈上那个完整的菱形胎记,振振有词地继续道:“这胎记也做不了假吧,当年、当年还这么小一块儿,很黑很黑,你还嫌他丑;现在长大了,胎记变大了,颜色也变淡了,你就不认识了?” 方德感觉有些心累,不得不承认护犊子的老母鸡真心有些惹不起,气势上压制不说,说得还头头是道,让他完全无法反驳。 令狐冲同样感觉有些心累,但是意识到这真有可能是他的母亲之后,他倒是回到了小时候跟在师父身边的感觉,不敢有丝毫的反抗,任她抓捏。 嗯,令狐冲叛逆归叛逆,小事情上还是愿意听长辈意见的,至于大事上嘛…… “还有,”这还没完,苗翠花突然又用手掐着令狐冲的脸,对众人道:“你们大家评评理,这是不是跟我家老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众人想摇头,但在她的目光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方德顿时感觉心更累了,他叹了口气,对苗翠花说道:“我也并不是在质疑他的身份,只是想知道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没有父母亲在身边疼的孩子,哎……” 方影帝果断上线,结果没换来苗翠花的理解,反而又带偏了她的注意力。 “是啊,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苗翠花突然又扑到令狐冲身上开始哭嚎起来,不过没人看到她一只眼睛微微睁开着,对令狐冲示意了一下,又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儿子,你放心,你老子不认你,老娘不会不认你的。” 令狐冲抽了抽嘴角,突然有点想走。 李平安他们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奇怪的场面:苗翠花和令狐冲(划掉)方世玉这对母子抱在一起痛哭,方德站在一旁想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不是很尴尬,文泰来和骆冰面面相觑。 至于凌道人他们四个,现在还在后厨忙着,打算把这所谓的认亲宴办丰盛点儿。 当然了,时间已经快晚上,一天的材料用得也没剩多少了,而且他们也忙到刚刚,现在都是在临时抓紧时间弄,能对付的过去也就差不多了。 于是也就小冬瓜这时候会跑过去安慰一下苗翠花,虽然她心里也清楚这位不着调的掌柜夫人其实根本不需要安慰,但她需要一个台阶下啊。 刚开始的时候苗翠花的哭自然是真情流露,但越到后面方德还是流露出疑虑,她便开始“作妖”起来。 就是方德也清楚她的心思,却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何况令狐冲虽然很多事情都说不上来,没有小时候的记忆,从小把他养大的师父也不知道带回他之前的经历,但那胎记确实太明显,方德也忘不了。 而且令狐冲起码还知道自己是四五岁的时候被师傅带上山地,这个时间也是能对得上的,年纪更不用说了。 剩下的问题就是,李平安怎么就能知道这会是他们儿子方世玉地? 第二十六章、酒宴 方德思虑再三,终究还是没有向李平安直接问出来。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秘密,目前李平安还看不出对他们有什么恶意,反倒先是为文四哥疗伤、后是送令狐冲来给他们认亲,可以说为他们带来了很多好消息。 要是李平安真的是心怀恶意,又何必要费这么大的周折? 当然也有可能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不过他们也不是死人,不可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越大的图谋反倒越有可能在一些小处暴露出来,到时候他们说不定还可以来一个将计就计。 李平安当然不知道方德心里的想法,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论及和清廷的关系,他绝对是干干净净,没有半点心虚。 真要让他在清廷和天地会之间选一个,他也肯定是会选择后者,都没什么好迟疑地。 他这时过来看着先前潇洒喝酒的令狐冲拘谨的样子,也忍不住笑出了声,说道:“说起来,我得先恭喜方掌柜和方夫人,再恭喜令……哦,现在应当叫你方世玉了。父母与儿子失散多年得以团聚,这可是人伦大乐。” 方德和苗翠花都朝他拱手感谢,弄得还真像是迎接上门贺喜的客人一样。 令狐冲却有些为难道:“你……你们还是,先叫在下令狐冲吧,用了这个名字十几年,骤然要改,还有些不适应。” 他一直没表露出什么反对意见,这一次算是第一次发表自己的意见,所以虽然不太情愿,苗翠花还是笑着赞同道:“咱们江湖儿女,的确不用那么讲究,令狐冲便令狐冲吧,这名字也不错。” 刚来的时候小冬瓜他们在李平安面前是以市井小民自居,但现在都时不时透露着要带他入会的心思了,哪里还会在这种口头小事上忌讳,自然该豪气干云就豪气干云。 所谓投桃报李,苗翠花这说得都不带犹豫的,所以令狐冲想了下,终于还是被苗翠花从相认到现在的所有言行的努力触动,低声叫了一声:“多谢……娘……” 苗翠花愣了下,顿时感觉异常惊喜,刚才的那点儿不情愿都消失无踪了,“你刚刚叫我什么?再、再叫一遍……” 这下却是让所有目光都注视过来,令狐冲面对这些在之前还是陌生人的人,也只能硬着头皮再叫了一声:“娘!” “哎!”苗翠花瞥了眼旁边的方德,先是示威般瞪了他一眼,接着说道:“你这爹虽然有些不太像话,但他到底是你爹,你也叫他一声吧。” 许是破罐子破摔,“娘”都叫了两声,令狐冲感觉一下子放得开了,也不在乎多叫一个人了,便冲着方德也叫了一声:“爹!” 方德没有应声,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不过背在身后攥紧了的拳头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激荡。 眼见乖儿子这么听话,苗翠花顿时又起了“贪心”,得寸进尺道:“那,以后娘私底下叫你世玉,你可也不许不应。” 令狐冲顿时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答应的太快了,连立场都要丢了。 方德闻听心中却是一叹,只有他才知道苗翠花不知道多少次午夜梦回之时,喊着“世玉”的名字惊醒,被他安抚睡下之后却已泪湿枕巾。 他突然觉得,便是这令狐冲是假的方世玉又如何? 而且,听着有人叫“爹”,还是蛮舒服的嘛。 “来啦来啦,新鲜出炉的大盘鸡,快让让……” 凌大厨和铁大厨终于搞定了“认亲宴”的菜肴,还是和马沛然、瘦猴他们陆续把饭菜和酒都端了上来。 或许是母亲对于儿子的关注总是有着更多的细心,苗翠花通过刚刚的相处就已经确认了自己儿子是个和自己一样的酒鬼,甚至程度比自己还深。 此时的她真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往令狐冲面前摆,首先便是酒。 “这可是我们方家祖传的秘方,你爹亲手酿造的醉花仙。平日里他都不舍得拿出来,今天是你回来了,才特地启封了一坛。”苗翠花看着喉头都被自己说得滚动起来的儿子,笑着打开了那酒坛。 顿时,陈香四溢,令狐冲也瞬间双眼放光。 还没喝,似乎就有点儿醉了,只感觉这个爹娘认得,真值! 这时李平安和小冬瓜他们也去帮忙端菜了,至于君宝和天宝初来乍到,自然让他们好好做客人,先在那边坐下了。 也不会有谁和他们为难,甚至文泰来听说他们是李平安的师弟,眼前一亮也想要抓着他们去切磋一番呢。 随着文泰来身上的寒毒祛除,身体好转,一开始便说好的切磋自然也就成为了他和李平安交流的日常。 只是刚开始他还能够凭借经验和拳脚招式压制会儿李平安,越到后面李平安越是进步,他再想要像刚开始那样游刃有余就做不到了。 甚至他都能够想象到,过不了多久李平安就要反过来压着他打了。 而且实际上就算是现在他全力出手也不太可能伤得了李平安,最多只能将其击退,这个武林前辈的面子,总得要在别的后辈身上找回来些不可。 他就不信少林寺出来的每个弟子都有着李平安这么深厚的内力! 很快所有菜肴上桌——那本来一直放置着终于派上用场的大圆桌,众人围成了一圈也就是稍显拥挤。 本来这种场合是苗翠花来主持,但今天她情绪显然不对,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刚认的儿子身上,便由小冬瓜来。 李平安见到自然也来帮她,两人一左一右为众人倒满一杯酒,即便怀孕的骆冰也是。 然后方德和文泰来一齐站了起来,高举酒杯道:“来,共饮此杯!” 大家都齐刷刷站起来,随便碰了下杯,然后各自喝着,像是骆冰便只抿了一小口。 天宝倒是举起酒杯便一饮而尽,这第一次喝酒还好没有咳嗽出洋相,而且量也不算多;而旁边的君宝看着眼前的酒,却面露迟疑。 天宝看他这样当即推了他一下:“愣着啊,喝干嘛?” 君宝:“???” 李平安这时候坐回了位置,见天宝眼睛已经有些发直,说话才语无伦次,也有些哭笑不得道:“天宝你怎么才喝了这么点就醉了,这酒量不行啊?” 天宝却已经清醒过来,刚刚与其说是醉了倒不如说被气氛拱得有些发晕了,脸色有些尴尬道:“大师兄,我没醉,不信你再给我满上。” “劲酒虽好,可不要贪杯哦!”李平安说了个没人听得懂的梗,给天宝添了一杯,又对君宝道:“君宝,既然大家都喝了,你也不能不喝哦。” 师兄的话可就不能不听了,而且总觉得别人在拿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于是君宝迟疑着还是喝了一口,结果从未尝过的辛辣滋味让他一阵咳嗽,差点都吐出来。 李平安和天宝都不禁笑起来,这边的动静也引得不少人看过来。 像是方德他们都是第一次看到君宝和天宝,李平安介绍后,苗翠花突然道:“说起来,君宝和世玉长得真地很像啊。” 她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毕竟之前她还真没有仔细看过君宝的样子,现在乍然一看,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又看回令狐冲(方世玉)去,顿时一副惊叹的表情。 不过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 在座有不少心思玲珑之辈,当然很快就想到了某些方面去,只是因为不了解方德和苗翠花他们的家事,所以都不敢贸然开口。 方德慢慢放下碗筷,也看向了张君宝。 如果只是苗翠花的说法,李平安还不会觉得什么,但现在连一向稳重的方德都有了反应,李平安顿时心中一动,轻轻推了推君宝,问道:“你小时候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君宝正和天宝一样闷头吃着菜,不过他是为了要堵着刚刚那股酒味,被李平安推着,才抬起头来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 李平安拍了拍脑门,有些无奈道:“算了,问你也是白问。” 方德忍不住问道:“平安,你是他的师兄,你都不知道吗?” 李平安道:“我虽然是他师兄,却比他更晚进师门。不过嘛,我们的师父倒确实有提起过,是在他在襁褓的时候,在少林寺外捡到他的。具体的事情,我却也不清楚了。” “少林寺外?”方德和苗翠花对视一眼,均摇了摇头。 李平安疑惑道:“怎么,莫非你们还真有两个儿子?” 说到此事,方德反导疑惑起来,摸摸下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当时……咳,我并不在夫人身边,发生了什么情况,也都是后来听她自己说的。” 李平安顿时猜到,这恐怕和天地会的身份有关,作为“乱党”,只能在地下活动,就算是生子这种重要大事也确实可能错过。 亏得苗翠花在这些事情上都没有和他计较,反倒把自己也搭进来尽心尽力帮着他。 苗翠花更是苦恼道:“莫说老爷了,我自己都忘了当时生了一个还是两个……” 众人听到这话。竟然都不觉得太意外,发生在别人身上很稀奇,发生在苗翠花身上…… 第二十七章、九门 “要不,也看看胎记?” 此言一出,李平安也眼睛一亮,但旋即摇了摇头。 有了之前令狐冲身上的经历,苗翠花显然想对张君宝故技重施。 但李平安和君宝做了那么多年师兄弟,同吃同睡,也不是没在一起洗澡过,当然知道君宝身上“纯净”得很,要说疤痕倒是有,胎记什么的却是绝没有的。 而还不用李平安解释,苗翠花便自己否决了:“就算真有胎记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何况是不是两个还不知道呢……” 方德看她都快疑神疑鬼了,连忙抓了一下她的手安抚了一下,然后也无奈摇头道:“能把世玉送回来就是得天之幸了,哪里能有都那么巧的事情。或许真的只是长得像吧……” 李平安想了想,突然笑道:“其实此事也很好解决,君宝从小便是孤儿,只是由师父带大。他又与令狐……世玉长得这么像,相遇即是有缘,二位何不将他认为义子?这样不管以后是否会知道你们的儿子是一对孪生兄弟,还是单只有一个,都不会影响。” 李平安也是因为被这个世界的剧情线搞得有些头昏,也不能确定会不会在这里方德他们就真多了一个儿子,所以才想出这么一个主意来。 而众人一听,却也觉得这有可行性,尤其是苗翠花此时母性爆发,似乎恨不得再来个女儿,哈哈笑道:“平安你果然聪慧,小冬瓜的眼光就是好。” “夫人您醉了吧,又在乱说什么胡话了?”小冬瓜这么说着却又帮苗翠花倒了一……碗酒,倒像是生怕她还不够醉一样。 然后又转过头来瞪了李平安一眼,让他觉得莫名其妙,自己说错什么话了? 方德上下打量着张君宝,他对拘谨又刻板的君宝却很有好感,感觉很像是自己,顿时也觉得李平安的提议不错了,“那,君宝他愿意吗?” 李平安望着都眼巴巴看过来的夫妻两个,心想你们不至于吧,十几年没儿子所以现在就想多多益善了? 不过他只是提议者不是当事人,还是得问问君宝自己的看法,虽然他多半又是搞不清楚状况。 没想到这次君宝倒是很快理解了,而且也出乎李平安的意料,他虽然没有很快答应下来,但看样子却明显有些意动了。 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苗翠花正在给令狐世玉夹菜,而令狐世玉的碗里菜多得都来不及他吃了,李平安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声问君宝:“感觉很羡慕?” 君宝腼腆的笑了笑,他的确很羡慕,虽然自小就先后有师父觉远和师兄李平安这两个“长辈”,但他们显然都无法带给君宝如母亲般的照顾。 李平安笑道:“既然羡慕,那就去吧。这就是佛祖赐的缘分,可不要糟蹋了。” 君宝感觉有哪里不太对,但是李平安的鼓励给了他莫大的勇气,而方德那慈父般的目光也吸引着他,让他突然想到了一日未见如隔三秋的师父觉远。 “干爹……” “哎!”方德畅快地应了一句,顿时便被苗翠花在腰间用力拧了一下。 现在的态度和刚刚面对令狐世玉的时候差的也太大了,这让她很不满。 还好令狐冲压根不在意这些,甚至相比于方德,他还觉得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张君宝更亲近。 “干娘……” 结果刚刚还在训夫的方夫人眉开眼笑着,瞬间转变立场:“哎,快过来这里坐着,干娘夹菜给你吃!” 君宝懵懵懂懂地被李平安推了过去,坐到了苗翠花旁边,然后就开始被她不断的嘘寒问暖,把刚才对令狐世玉的关心又做了一遍,而令狐世玉却显然暂时被她忘到一边去了。 令狐冲抽了抽嘴角,又喝了一口酒,却感觉索然无味。 文泰来他们看到这一幕,相视一笑,然后目光都下移,看到了骆冰的小腹。 骆冰轻轻抚着肚子,靠在了文泰来怀里,夫妻温情令人艳羡。 接下来推杯换盏,酒宴气氛渐渐升温。 苗翠花更是“左拥右抱”两个儿子,豪气大开,李平安、凌道人他们的敬酒都来者不拒,看得一旁方德连连苦笑摇头,却也放任了她这一次。 又过了一刻钟后,骆冰不适合在这场合久呆,被心砚送回房间休息了。 天宝这一次是真醉了,直接趴在了桌子上不省人事。 文泰来开始化身酒桌霸主,方德、令狐世玉父子轮番上阵,李平安、铁牛他们“敲边鼓”,却都奈何他不得。 又过不久,小冬瓜也在众人起哄间被推到了李平安身边,桌子底下两人的手碰上了,小冬瓜想躲开却被李平安一下抓住。 她顿时抬起头来瞪着李平安,不知是酒醺还是羞意上涌,脸颊绯红,眼珠子却转的分外灵活,在李平安脸上四处乱瞄,有一种在找着什么地方好上来咬一口的感觉。 李平安淡淡一笑,手握的更紧了,让她渐渐好像没了力气,半靠在桌子上,半靠在了李平安身上。 已经喝了不少的方德,也没了最开始的矜持,站起身来满面春风道:“再来,满饮此杯,希望诸君都能一切顺利。” “干杯!” …… 皇皇世间,几家欢喜几家愁。 登封城东面,夜深人静,街道上也陷入了空旷。 道路两边的房屋里,差不多都熄灯了,只间或有一两间还亮着淡淡烛光地。 而后不久,突然有一支明火执仗、身着统一的官兵,在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青年引领下,向着此间某处疾驰而来。 陈记当铺里,老掌柜正在拿着算盘为今日做个总结。 小厮打了个呵欠后,对他说道:“掌柜,小的先去睡了?” 老掌柜摆了摆手,没理会他。 小厮正要走到里间,脚步却突然顿住,然后飞快反身来到了当铺大门前,隔着门缝向外望去,很快脸色一变,回头冲老掌柜叫道:“二掌柜,不好,有官兵朝着这边来了!” 老掌柜神色微动,虽惊不乱,突然转过身去从柜台后边掏出了一本薄薄的书,直接递给了小厮,沉声道:“你先从后门走,不,后边地下有个通道,从那里进去可以绕到后边那条街去。带着这名册去城南‘悦来客栈’,交给大掌柜。” “二掌柜,你……”小厮把名册抱在怀里,却看着老掌柜。 老掌柜叹了口气,说道:“老朽活到这个份儿上了,历经三朝都不死,已经够本了。现在这账册比你、比我的命都重要,快去、快去。” 小厮一咬牙,赶紧去了后边。 老掌柜却不慌不忙,接着算账。 直到“砰”一声,当铺的门被一脚踹开,持着火把的官兵们一窝蜂拥进来。 骑马青年这时候也一跃下马,走进当铺看到老掌柜,又看了一圈当铺里面,朗声道:“九门提督鄂尔多,奉皇帝之命,前来捉拿叛党!” 这九门提督鄂尔多生得却是浓眉大眼、俊朗不凡,他年纪尚轻,今年才不过十九岁,却已经深得康熙看重,许以九门提督的要职,同时让他负责剿灭天地会的事宜。 老掌柜一副茫然的样子,拱手赔笑道:“大人在说什么,小人这里怎么会有什么叛、叛党……” 鄂尔多冷笑道:“敬酒不吃,要吃罚酒,来人,先把这里里外外都搜一遍。” 一番搜索之后自然是一无所获,鄂尔多紧盯着老掌柜,“说出叛党名册在哪里,本官还能让你多活一会儿。” 老掌柜哭着一张满是褶皱的老脸,哀声道:“大人在说什么,小老儿实在是听不懂。” “哼!” 这时里面却有一个声音叫道:“大人,这里有块地下面是空的!” 老掌柜脸色一变,鄂尔多直接转身就往里钻去,哪想到老掌柜突然挣开了两个官兵束缚,直扑他而来。 鄂尔多头都没回,直接一脚便将那老朽的身体踹飞,看着他口吐鲜血恨恨瞪着自己,微微皱眉。 两名失职手下当即下跪求饶,鄂尔多淡淡道:“把这里收拾了,留着你们有用之身,抓住叛党将功折罪。” “谢大人!” 鄂尔多已经走到了那里间被掀开的洞口前,当先跳了下去。 第二十八章、虚惊 曲终人散,其实大部分是趴在酒桌上直接就睡着了。 至于收拾,那得是明天一早醒来时候的事儿了。 李平安受到的影响却不大,即便他自己没有意识,九阳功自动运转,到了后半夜也很快驱散了体内的酒气,醉意消散、渐渐醒转过来。 爬起身他先是茫然了一会儿,接着看着满桌狼藉和倒来倒去的脑袋苦笑摇头。 跟着耳朵一动,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大动静,他不免有些不好的预感。 赶紧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朝着外面望去,这下却是一惊。 就见到以往这个时候都该是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却随处可见三三两两的官兵正在冲着一个个铺面搜罗过来,恐怕很快就要到这里了。 “什么时候……”李平安心中暗道不好,不管这些官兵到底是什么来头,又是为何而来,这时候必然都是来者不善。 要知道他所在的这家客栈可是“乱党窝点”,如果排查和此无关也就罢了,要就是为此而来,那可就糟糕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 想到这儿他赶忙跑到了小冬瓜的房间里,将其叫醒后,让她到里面院子里把早早就去休息的骆冰唤醒,自己则回来把还趴在客栈里的文泰来等人都叫起来。 “嗯?” “令狐……哦,方世玉,你原来早醒了?” 令狐冲苦笑一下,拱手道:“都说李兄还是叫我令狐冲吧,换个名字真不习惯。” “好的,方世玉,明白了,方世玉。” 令狐冲:“……” 他深吸口气,转而问道:“怎么回事?” 李平安不会好端端叫醒他们,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 文泰来和苗翠花酒量都不错,很快便被唤醒,至于铁牛、马沛然和瘦猴他们三个本来也没喝多少,也跟着被吵醒了,君宝和天宝更是就沾了两三杯,说是醉了不如说是睡了,此时也都被苗翠花一一叫醒了。 方德跟凌道人却醉得最彻底,怎么也叫不醒,最后只能让铁牛他们先把两个扶到后院去。 跟着在一众都清醒过来的人目光中,李平安沉声道:“外边有官兵在搜查,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缘故,但必须要将诸位都叫醒来。” 其实此时不需要他在说,在寂静的夜里外边的喧哗声都已经传进来了,只是大家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而已。 文泰来脸色一变,但他并没有怀疑到李平安头上,自然也没有把矛头指向令狐冲,惊疑道:“看来咱们的人已经被那刘瑾发现了,这些官兵目标就是朝着这边来的。” 李平安已经习惯了他在自己面前的“失言”,又问道:“这里有没有什么密道,不如你们从里面逃走?” 瘦猴三角眼眯起来,他刚刚也打开窗子去看过了,说道:“官兵必然没有确定这里,所以才会一家家搜查过来,咱们未必需要躲起来,那样的话反倒更容易惹人怀疑。” “瘦猴说的不错,”苗翠花也道:“不过四哥你现在被清廷通缉,恐怕官府的人会认出你来,最好还是去后面和四嫂、心砚他们在一起。” 文泰来并没有拒绝,他也知道自己身份敏感,当即就到后院去了,而且也需要安抚一下骆冰。 而后李平安说道:“待会儿就看方夫人和小冬瓜你们的了,我这副形象,也不太好和官兵打交道。”这种时候,他自然是自觉的站在小冬瓜这一边。 而且他也不是推卸责任,他们这儿有四个光头,要说都不是和尚也没人会相信,至于一起还俗什么地,说出来也得有人信啊。 所以为了不引起注意,他们干脆就当成在这里化缘之人好了。 令狐冲摸了摸光头,他已经意识到了这家客栈似乎也不像表面看着这么简单,这些人的做派越来越看着像是江湖中人,可他听说的清国对武林人士可是大肆打压地。 正想说什么,门外已经传来官兵的声音。 时间仓促,也无法容他们再细想了,干脆便按照李平安说地,嘴皮子利索地苗翠花过去应付那官兵,小冬瓜从旁帮衬。 两人先过去主动把大门打开,李平安他们当然也是先到后院去避着,免得让人以为聚在这里商量什么大事。 几名官兵一拥而进,带队的中年在簇拥下走了进来,看着苗翠花就冷声道:“把你们客栈所有人都叫出来!” 苗翠花本来还想说点儿话再塞点银子打发了,应付过去,但对方一开口就知道和以往那些敲竹杠的时候不一样,赶紧示意小冬瓜到后面去找本就准备好的李平安他们过来。 然后笑道:“大人晚上还这么辛苦,要不要帮您备上酒菜,给您解解乏。” 中年军官可是受了上边的死命令,哪里敢怠慢,喝酒什么时候都能喝,不差这一时半会儿,要是待会儿面见那位大人的时候被发现了,那恐怕以后才是真喝不了了。 他从鼻孔哼出一口气,压根没理会苗翠花。 李平安他们一一走出来,都是一副被吵醒的样子,连方德和凌道人这时候都被拖过来了,颠来颠去中也总算是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客栈里所有人都在官兵面前聚齐了,包括心砚,只有骆冰和文泰来暂时还藏在了里面。 中年军官一眼就注意到了人群中的四个电灯泡,皱眉道:“一家客栈,怎么有四个和尚?” 李平安双手合十行礼道:“施主,贫僧几位近来刚从东……面的少林寺上下来准备云游,蒙客栈掌柜好心,才借此暂居。还不知道最近城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中年军官冷笑一声,但是和尚在登封这一块儿是个麻烦群体,他也不愿轻易招惹,所以也不与李平安搭话了,又斜着眼问苗翠花:“所有人都到了?” 苗翠花连连称是,他却不信,非得要手下再到里面去搜查一番。 苗翠花不敢反对,任这伙官兵化身如狼似虎的盗贼一般,在客栈里肆虐起来。 官兵如贼,甚至可能不如贼,这些老兵油子在搜查的时候顺手看到什么东西拿一点是一点,中年军官也当没看到。 而苗翠花一路跟着也不敢说什么,那些身外之物并不重要,现在看起来这些官兵也不是发现了这“悦来客栈”的异常,而是追随着谁的脚步而来。 也不知道文泰来他们躲在了哪里,总之官兵一番抢劫一般的搜索,最后毫无结果的离开。 不过此时已经清醒过来的方德很有眼色,最后还是用银子赔笑着将他们周全送走,然后才关上门。 大家此时俱都松了口气,原来是虚惊一场。 不过虽说如此,李平安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第二十九章、名册 君宝和天宝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顿时感觉这外面和他们想得有些不太一样,最起码没有那么美好了。 李平安也没有让他们先回去休息,都到这个份儿上了,在场的谁也逃不了了,有些事情也该说清楚,让大家都知道了,他先问道:“文四哥他们那边……” 小冬瓜道:“他们藏在地窖里,心砚你去把他们带出来吧。” “哎!”心砚应了一声,又跑到后院去了。 李平安迟疑了一下,问道:“此事不太对劲,小冬瓜、大掌柜,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虽然心中早就有数,有些事情也在不言之中,但在小冬瓜他们看来,李平安的确还是个局外人,而闹了今天晚上这一出,他却不能再装傻了。 反正原本他的打算也是找个合适的时机混进天地会里,虽然现在没见到那传说中的陈总舵主,但“共患难”的因势利导效果才是最佳。 小冬瓜和方德他们都脸色微变,但很快就平静下来,毕竟不管是文泰来还是方德,到如今都算是认可了李平安,哪怕最终无法将他拉进来,也能保证不成敌人。 方德看了小冬瓜一眼,觉得此事还是让她来开口为好。 小冬瓜再面对李平安灼灼目光便不由有些讪讪,沉吟许久才道:“其实,平安你,先前应该也猜到了一些事情吧?” 李平安点点头,也没有刻意躲避。 众人都重新坐了下来,方德和苗翠花他们在旁不开口,李平安和令狐冲四个电灯泡则是静静听着。 小冬瓜又道:“事已至此,许多事情也不需要瞒着你们了。我们是天地会的人,这里也是天地会青木堂分舵,大掌柜其实便是分舵香主。而至于文四叔,便是天地会‘十四红花’中的四当家,四嫂是十一当家……” 李平安丝毫没有意外的样子,突然又问道:“你们在登封城内,还有其他据点?” 方德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道:“的确还有一个地方,总舵与分舵的消息便是自那里周转。但我们向来没有直接接触,而是另有传递消息的方式,按理来说,就算那里出了变故,也不至于将官兵引到这边来。” “方香主,不好了,四婶他们……” “怎么了?”看着心砚急匆匆跑过来,众人脸色又是一变。 却听少年接着说道:“四婶他们在地窖发现了一个人!” 这大喘气…… 李平安有些哭笑不得,跟着却心中一动,“我们先去看看,今晚这动静,或许就和他有关。” 李平安他们赶进来的时候,文泰来、骆冰他们都已经从地窖中出来了。 一起出来的还有先前被他们发现躲在地窖中的那个人,一个小厮打扮的青年。 他此时却是昏迷着的状态,裤子上还有斑斑血迹,显然受伤不轻。 方德看清对方面容后面色就是一变,“是六子,难道真是二掌柜那边……” 李平安看到对方的面容,也觉得有些面熟,突然想到了一个月前自己刚下山的时候,去了一家当铺将前身的随身物品都典当了,当时似乎就在那里见过这个小厮。 难道那个老掌柜就是“二掌柜”? 那这可真是太巧了,自己兜兜转转原来都是在一群人中间打转啊。 文泰来江湖经验丰富,伤病经验也丰富,“久病成良医”,所以刚刚已经稍微检查了一下,这时便沉声道:“他腿部中了箭,路上肯定留有血迹,所以他们才追到了这里。” 小冬瓜见李平安疑惑,也解释道:“这地窖便是平常二掌柜与我们联络消息的地方,六子是传信人,只要从外边的狗洞钻进来,便能爬到这里面来,对他来说就暂时安全了。” 很显然,六子到了外面某个地方之后,便强忍着止住了伤口的血,只是一点时间的话他还能够坚持得住,又走到了这个地窖外面,然后再通过小冬瓜所说的狗洞进来。 那些官兵也是发现血迹在附近停住,便干脆一家家搜下来。 今晚的搜寻如果没得到什么结果,以后这边想必会是他们重点监控目标,到时候小冬瓜他们的出入和行动都得更加当心,再不能像之前那么随意了。 李平安了然地点点头,那边文泰来已经点了六子的穴道,刺激他醒过来。 “四当家、大掌柜!”六子看清两人之后,顿时失声痛苦道:“二掌柜他、他死了……” 他现在身体不便,情绪骤然激动,差点又要晕过去。 到底有过一面之缘,李平安心生怜悯,见状赶紧过去将他从文泰来手中“解手”过来,然后将双手抵在他身后。 九阳功运转,掌间氤氲着热气,让六子脸颊一阵涨红。 只是没过一会儿,李平安便摇头道:“不行,他失血过多,生机已经没了,我也只能帮他续上一段时间……”说着,他自己情绪也有些低落下来。 先前帮文泰来疗伤确实对他颇有好处,虽然内力没能再突破,但再给人疗伤起来就很有经验了,起码六子这种已经濒危的状况还是能拿捏准地。 尽管刚重生那会儿就恰逢异族劫掠,“家”都直接没了,但那毕竟不算是他本人的经历,那时候头脑也是混混沌沌地,现在才是他重生后第一次经历面前有人死亡。 害怕或者悲伤老实说还谈不上,但唏嘘却是难免的,尤其是知道他们的身份。 天地会的传信人,很多时候就相当于战争最前线的人,因为从事着从明到暗之间联络交流的任务,危险性很大。 而这六子就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将自己的使命完成,李平安虽然自己做不成这样的人,却敬佩这样的人。 不过李平安的帮助也并非毫无效果,在他内力孕养下,六子的气色明显好多了,也能正常回答方德他们的问题,起码短时间能维持正常。 他说到今晚本来一切平静,突然官兵包围当铺,二掌柜将名册交给他之后就让他直接钻地道逃过来,但是官兵来得太快,他差点还是被追上。 而后在逃亡过程中腿部中了一箭,之后就如同李平安他们推断的那样。 他在到了这半天巷外的时候才敢稍稍放松,然后撕扯衣袖包住伤口暂时止血,之前连处理伤口都不敢,那会耽搁时间,更快让后面追兵赶上。 而到了地窖那儿的时候他才完全放松了下来,而后再也支持不住昏了过去,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了。 而后六子又从怀中掏出了名册来,说道:“这是二掌柜交给我的,他让我一定要交到大掌柜手中。” 方德接过名册,翻开简略看了看,然后叹息一声。 这名册当然重要,里面包含有天地会青木堂在登封的所有联络人的名字,绝对不能够落入清狗手中。 就算是他处在二掌柜的位置,也会和他做一样的选择。 只是可惜了那个可爱的老头儿! 第三十章、灭口 夜幕下,半条巷却已经家家户户都点燃了烛火。 这个晚上注定大家都好过不了,哪怕是官兵渐渐退去了,引起的波澜一时半会儿也平静不下来。 而对于离去的官兵而言,一无所获自然也不甘心。 只是难道还真能够将这条小街翻个底朝天来吗? 就算真要这么做,那也得先回去请示了九门提督大人才行,他们自己可没这个胆子擅作主张,而九门提督先前也因为突施雷霆之手,被地头蛇刘瑾请去“叙旧”了,一时半会儿恐怕是决定不了了,所以他们干脆先撤出。 当然,留下几个人在这里监视着是免不了的。 “真是晦气,大晚上的准没好事儿。” 大半夜没有老婆孩子热炕头,反而跑来搜查街道店铺,本来就已经很不满了,结果现在还不能跟着大部队一起回去,心情难免不爽。 留着监视的一个官兵往地上吐了口痰然后踩了一脚,突然说道:“我去方便一下,马上就回来。” 同伴立刻跟着叫道:“同去同去……” 留下的前后左右一共八个人,每两人结伴看着一个方向,所以官兵甲一时便有些迟疑:“咱们这边都走了,万一……” 官兵乙立刻道:“嗨,哪有什么万一,刚刚都搜查过了根本没有人,没事儿的。再说了,咱们就在这旁边看着,有什么动静还能看不到吗?” 官兵甲一想也是,于是两个官兵就这样结伴而行。 他们站的位置正是半条巷右边,除了一条小路,旁边是一大片杂草丛,这时候他们便随便找了一处不知道是谁家的宅地脱开裤子奔放了一番。 等到处理完生理大事,两人都是神情舒坦,不知道的看到他们表情说不定还以为他们在这地方干了啥呢。 “等等,你看那边是什么?”要走的时候大头兵突然指着脚边一个地方惊叫了一声,另一个兵丁便也止住脚步。 两人本来都没当回事儿,但是借着月光看着看着,越发觉得这像是血迹斑点。 两人对视一眼,下意识往前看去,很快便发现在一片青草的掩映中,那里似乎有一个小小的洞窟。 “狗洞?”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二人此时都被吸去了心神一般,直往那里走过去,只在要不要钻狗洞的时候才有所犹豫。 但很快两人都有了即将立功的欣喜,头脑一热都没想着退去呼唤同伴,就继续往前钻去了。 钻进狗洞里两人很快便滚落到了地上,再抬头一看,四周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更别想要看到其他什么东西。 两人这时候却不敢再往下探寻下去了,真要是让他们找到了乱党的老窝,那他们还不得被乱刀砍死? 何况到了这里,哪里还能不知道他们追逃的那个反贼,恐怕就在这其中,这时候就算退去,只要顺利引兵回来抓到了他,也少不了他们的功劳。 只是两人刚准备往回走,去找人来把这里平了,官兵甲一转身就好像撞到了什么身体一抖往后“啪”一声坐倒在地了。 官兵乙立刻紧张呵斥:“谁?” “呵,”黑暗中那冷笑声让他们异常害怕,“汝大爷!” 紧接着两人便感觉一阵风卷过来,也不知是脑袋还是脖子受到了重重一击,就再也没有意识了。 不久后文泰来便一手提着一个官兵的身体上来,李平安立刻道:“必须要尽快过去把后面的狗洞填平,还有那血迹抹去!” 先前他们在里面听到有动静,便猜到可能是有人无意中发现了这里,光光狗洞不至于惹人怀疑,肯定是有血迹之类地东西佐证。 想必也是先前六子临到门口的时候又一时放松没坚持住,或者伤口突然崩了,掉了几滴血,在月色下就被这不知道怎么跑到那地窖后边来的两个官兵发现了。 总之这个让瘦猴他们去收拾好,文泰来又指着那两个官兵问道:“这二人怎么解决?” 方德摇摇头道:“两个普通官兵,知道的不多,留下他们也没什么用,但更不可能把他们放回去,我们也不可能空出人手来看着他们……”说到最后,他突然有些犹豫。 天地会立志反清,但他们的立场是站在普通汉人这里,对这些同样是汉人的普通官兵不会随便下死手,可现在是非常时期。 文泰来道:“既然如此就把他们灭口,省得麻烦。何况这些官兵助纣为虐,手里说不定就有咱们的人的血,未必就是错杀。” “六子……”方德突然攥紧了手中的名册,看着那边已经闭上了眼睛的青年,然后重重一点头。 人命关天,想要自己人不被杀就不能对外人心慈手软,书生意气在此时只能暂且抛下。 看到已经合上双眼的送信青年,众人一时又是沉默了,最后还是方德自己开口道:“现在肯定没法把他的尸首带走,就在地窖里让他入土为安吧。然后把地窖都封住,免得再生什么事端。” 将事情定下安排好,安葬好六子,那两个官兵也很快成了文泰来刀下亡魂,尸体当然也是藏起来,同样放到地窖里。 然后方德他们才再次开始为李平安讲述他们的事情,文泰来说道:“虽然没有搜到什么痕迹,但这些官兵并没有退走,留了人来监视,就肯定还会再来。再加上现在失踪的这两名官兵,接下来这里恐怕不宜久留。” 方德也点头道:“不错,必须考虑转移分舵之事了,这也该这名册派上大用场了。” 不管怎么说,不能让二掌柜和六子的牺牲白费,更不能让名册上的人也搭进去。 文泰来又转向了李平安,突然说道:“平安,是否加入反清大业,由你们自己决定。告诉你们这些事情,是因为信得过你们,也不想你们误会我等是什么打家劫舍的贼匪。反正就算不加入,这些事情你也不会说出去吧?” 李平安叹了口气说道:“我当然不会说出去,而且事已至此,我到底也是个汉人,怎么可能置身事外而无动于衷?” 文泰来愣了一下,接着惊喜道:“平安这意思是,同意了?” 李平安笑道:“平安素无大志,若能够得到一群志同道合的同伴,也是一件幸事。何况就算为了她,我也不可能退缩。” 坐在旁边的小冬瓜桌子下的脚突然踢了李平安一脚,轻哼了一声,但眉眼间却是藏不住的高兴。 不是因为李平安同意加入天地会,而是因为那句“为了她”。 李平安立刻看了她一眼,奇怪道:“你做什么?哦,我说的她是说方夫人,夫人肯应承我收君宝为义子,我这也算是投桃报李了,做人当要知恩图报。” “你!”小冬瓜明知道他是在逗趣,还是忍不住羞恼,站起身准备要跑却被李平安一把拉住,差点摔到他怀里去了,顿时更是羞难自抑。 直到李平安将她放开,她虽然感觉难以面对众人目光,总觉得多是在调侃自己,却又怕李平安再来大动作,一时间反倒坐如针毡、患得患失起来,接下来都没有听到大家在讨论些什么了。 而被李平安这么一闹,众人间那股悲伤的气氛也冲淡了许多,方德也开始笑道:“得平安相助,我们此次定能够平安顺利度过。” “哈哈哈……”文泰来道:“若那样,平安真是上天送来给咱们的福星了。” 李平安既然加入,君宝和天宝他们也都纷纷响应起来,不过这种事情不是儿戏,李平安只让他们先考虑考虑,就算君宝和方德他们成了义父子关系,也不是就非得要跟着一条道走到黑。 当然了,到他们这份儿上了,其实也等于是上了“贼船”,加不加入其实也只是一个名义。 倒是令狐冲肯定是没得选择了,毕竟他就算没有方世玉的这个身份,作为宋国华山派的弟子,他在清国身份暴露出来也只有被通缉的份儿,这就是天然的“叛党”啊。 接着方德却又严肃起来,说道:“接下来,我们还得要先联络上附近分舵的所有弟兄,他们目标较小,可以让他们先行撤出。” 李平安笑道:“此事,便交给我们四个吧,和尚外出云游,总比你们到处去走要方便。” 方德一愣,随即点头道:“那就拜托你们了……” 第三十一章、幸运 商议完毕,却不可能立马就实施,现在天色还暗着,便先各自回屋休息。 回到房间,李平安让君宝和天宝先睡,他则是到另一边,把那三卷《楞伽经》打开,准备看看自己没有见过的船新版本……咳咳,完整版本的《九阳真经》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内功篇他现在基本用不上了,除了需要契机突破到最后一步,该记得他都记下来了,也基本都练会了。 现在他的内力仍算是处于瓶颈期,倒是说不定看看其他三卷,会有什么意外收获呢。 这三卷《楞伽经》果然都在夹缝中写有汉文字,里面也的确包含了不少的功法,当然多是外功招式。 粗略翻过之后,李平安心中惊喜,这对现在的自己而言,可说是最珍贵的礼物了。 “看来我修炼的内功篇,似乎应该是四卷经文中的第二卷?”李平安心中暗道:“第一卷是外功,或者说硬功,这是不需要内功配合的武功,所以必须要先让身体的强度跟得上……” 说的明白点儿就是像铁头功必须头铁,这些硬功更像是打磨自己身体的方法,身体够硬,用起来威力才会强。 当然了,这种武功顶天了就是文泰来这样的清国高手,放到大宋去只能算二三流了。 内功篇之后的这两卷,才是与九阳内力相配合的外功,分别是“搏击篇”与“奇技篇”,一个是正面进攻,看起来像是第一篇的进阶;另一个却花样繁多了,连缩骨功这种都有写到,还有点穴、疗伤等也有涉及。 “《九阳真经》乃是与《九阴真经》响应的功法,当然也是无所不包没毛病。”李平安点点头,满意地准备将两卷经文先放下,先仔细看看第一篇里面还有没有自己能够用得上地内容,却突然目光一定。 “嗯,怎么还有?” 这时候李平安才注意到,原来在三卷经文之下,还有一封信。 这显然和君宝天宝他们无关,也不会是不小心放进来的,看来是师父觉远专门写给他的。 应该是很多事情没法和君宝他们明说,只能在信上写清楚了。 打开信李平安慢慢看下来,信不长,但里面的内容却让李平安险些惊出一身冷汗。 自重生以来,李平安虽然没有一下子就震惊天下,三年天下无敌,武林盟主、黄袍加身,白日飞升,成为龙傲天、叶良辰之流,但在找到了九阳内功篇之后,数年修炼下来他也算是顺风顺水,还误打误撞开了个阴阳相济的路线。 这也难免让他有些想当然,以为自己这一切都是应该的,毕竟枯燥无味、单调重复的修炼,也并不是谁都能够坚持得了的。 但现在看起来,自己真是侥幸啊,毫无基础没有经验就贸贸然去修炼九阳功这种天下顶尖的武学,居然没有出什么岔子。 按照觉远信中所说,当初他自己修炼九阳功虽然没有走火入魔,毕竟那时候他就有着少林内功的基础在,但后面却因急于求成而差点练偏了,心智也一度受到影响,变得偏执起来,甚至因此而犯下大错。 想到当初离开少林寺的时候,在正殿外头听到方丈和觉远的对话,李平安就有些了然。 再想到信中所言,李平安心中也是一阵后怕。 重生以后李平安一直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外挂,系统之类的金手指,修炼以后也基本算顺畅,还觉得自己天赋不错,现在看来,怕是自己自带的金手指是幸运吧? 这样一个人闷头乱练都能成功,还没啥事,不是运气是什么? 自嘲着,李平安摇摇头,觉远写这封信提醒自己倒不是马后炮,而是先前应当是觉察出自己身体没什么问题,知道自己修炼进度很顺利。 但他既然也是将九阳功练到差不多大成地,自然也知道瓶颈期有多艰难,就怕自己万一心态失衡,重蹈覆辙,所以才特意来信提醒。 此外,李平安本来也疑惑四卷经文为何觉远单单藏起了三卷,现在却能猜出一些来。 内功篇修炼到再高,更多的作用也在于自身,要说杀伤力当然有却也容易被压制住,可以说“养身”的作用大于杀敌,再加上自己也已经练完了,所以觉远能够安心地把那卷经文放回藏经阁去。 而留下的三卷,觉远当然也有私心,他本来是想等到李平安他们成年了、根骨成型之后,再来传授他们这些九阳中的外功。 没有内功相配合,就算是后面两卷的外功也不会有那么大的杀伤力了,又是成年后修炼,反倒是强身健体兼且养生的功效更大一些。 觉远显然不希望自己的弟子再掺杂到武林俗世中去,更不希望他们好勇斗狠,若能留在少林寺和他念经向佛一辈子最好;就算万一下山了,有功夫能够自保,又不至于太高木秀于林,这才是他所期望的。 可惜这世界上从来不会事事尽如人意,计划也永远赶不上变化,到现在三个弟子先后下山离他而去,想必也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地了。 于是觉远到底还是没有将这三卷经文留在寺内,只是把君宝身上的内功篇收了回去,而把这三卷经文让君宝他们带下山,也算是留给李平安师兄弟三人的保障。 “平安,你我师徒一场,缘分已尽,往后你要好自为之。” “师父,你的恩德,平安这辈子恐怕很难回报了……”李平安喃喃着,回头望着那边榻上已经熟睡的两个师弟,“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两位师弟地!” 信的最后有提到君宝二人,其实不用他说李平安也会照顾着二人。 收好信,李平安激荡的情绪也在慢慢收敛,然后又拿出了那真经第一篇开始看起来。 说起来也是很有趣,这个世界应该是许多电影世界的融合,那么其中的武力衡量标准就很值得玩味了。 原著是原著,电影是电影,“太极张三丰”单单看起来里面的武功也并没有显得就比“方世玉”高明到哪里去,倒是“魔教教主”的武力会显得高一些,还有就是由“天地会”还有那康熙的存在让他不得不联想到的“鹿鼎记”了。 不过电影版的“鹿鼎记”,最出名的就是星爷的那两部,应该算是喜剧吧? 喜剧可能算是跟恐怖片一样,深究下来最可怕的类型,因为里面并不都会和你讲逻辑,起码不会讲属于正常人的逻辑。 不过“鹿鼎记”电影大体倒还算是遵循着武侠的一些规律,没有夸张到无法接受,而且那也不是现在的李平安需要考虑的问题。 那么问题来了,不算鹿鼎,拥有在整个金系武侠中都算得上最顶尖功法的九阳功,内力如澎湃大海,放进不管是“方世玉”还是“书剑恩仇录”这类内力都快成为传说的世界里,其威力岂不等于是往一个小湖泊里投进了一头大鲨鱼? 莫说是李平安了,就是尹克西和潇湘子那两位的实力,放在这个地方都足以搅起大风浪了吧? 也就是因为他们跑到了少林寺这个地方,才扑街得那么快而已。 而现在再多了这些与九阳内功配套的顶级武功,李平安甚至觉得自己完全练成以后,在清国这边都可以无敌了。 而就在李平安信心满满地开始修炼九阳外功之时,与此同时的登封西城,刘瑾练兵的军营里,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九门提督鄂尔多一来便展示了皇帝御赐的令牌,让刘瑾配合自己在登封的一切行动,更要抽点人手给他调用。 眉发皆白的刘瑾道:“不知皇帝可还有其他命令,老奴一定遵从。” 鄂尔多木着一张脸,淡淡道:“天地会的事情,由我来全权负责。皇上让你好好练兵,其他事情就不要再管了。” 刘瑾心中一突,面上却不露声色,皮笑肉不笑道:“那咱家就在这儿预祝大人,马到成功!” 鄂尔多面无表情道:“借刘公公吉言,本官还有事,先告辞了。” 拿到了兵马调动权,鄂尔多既不想在这里久呆惹猜忌,也不想和刘瑾继续虚以为蛇。 刘瑾看着鄂尔多匆匆离去,哼了一声,低声道:“皇帝派了此人过来,想必也是察觉出了什么,你们那边最近的动作可得小点了。” 身后便有人应声道:“是,公公,小的定会将您的话传达到的。” 第三十二章、互伤 第二天一早,李平安又起了个大早,眼见君宝和天宝还在熟睡,看来昨晚虽然他们里里外外跟着都是打酱油,却也折腾得够呛,很晚都才睡,也就难怪现在这样。 也不吵醒他们,李平安悄悄起身,去找了马沛然就和往常一样一起赶着马车出城采买。 大概是因为昨晚发生的事情,而且李平安也明确要加入“天地会”了——自己有意向加上有一个分舵香主和两位当家的首肯,只是做个普通成员的话就已经足够了。 所以现在马沛然对李平安的态度也更亲近了些,当成了真正的自己人。 只是今天早上的城门口看起来比往常要更加冷清些,虽然看热闹是许多人的天性,但一大早城门口便悬挂着一条尸体,这热闹恐怕也不是谁都敢来凑地。 尸体是个老人,李平安曾和他有过交集,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当铺的普通老掌柜,此时却被当成了叛党对待,曝尸城门楼。 现在看来,他当初讲那些江湖传闻、经年旧事说得头头是道,竟然还真是个“老江湖”。 马沛然死死咬着嘴唇,直到李平安伸手拍了拍他才回过神来。 其实李平安在那一刹那也呆了好一会儿,都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 良久他才暗自叹息一声,说道:“我们先出去吧……” 今日城门守卫也比往常要严,好在李平安和马沛然对于守卫来说算是熟面孔,马车上现在也是空空如也,所以很快就过关。 只是两人此时谁都没了心情,就算到了那郊区村子里,按照昨天小冬瓜他们算好地和那里正结账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好在李平安只是心里头挂着这事儿,却不至于因此误了另一件事情,何况钱也是早就算好的,不怕给多了。 离开村子,回程中马沛然还没从那打击中回过神,虽然之前便听说对方死了,可听说和亲眼见到还是不一样的。 李平安便自己来赶车,让马沛然先缓缓。 他靠坐在一边,眼神黯然道:“当初,便是二掌柜带我进地天地会地,他还告诉我,天地会的红花标记的由来,还说了十四红花、各位当家的过往。没想到如今……” 李平安一怔,却没想到马沛然和那老人还有这等渊源。 以前马沛然从来不会和李平安说这些,而他在客栈的存在感一向很薄弱,被忽视了倒也很正常。 马沛然接着道:“不只是我,大掌柜也是二掌柜带进来的,大掌柜也一直把他当成前辈。原本他不是咱们分舵地,还是大掌柜成了香主以后,特意过去把他要过来地。” 李平安也叹了口气,“回去把这事儿和方香主、文四哥他们说了吧,看他们如何决定。” 再一次经过城门口,经过那悬挂的尸体之下,两人都很安静。 只是都好像在死死压制着什么…… 然后很快,李平安和马沛然将消息带回客栈,众人也一片静默。 因为半条巷被重点“照顾”,今天的客流少了许多。 不过他们本来也没心思做生意,要不是怕被发现异常都想直接关门。 现在店里没什么人,有瘦猴一个人照看着就行了。 还是在文泰来那间屋子里,众人再次围成了一团,君宝和天宝醒了也被叫了过来。 方德面沉如水,良久他才叹了口气,说道:“我们特意与二掌柜分开经营,平常如无重大意外也绝不联络,却没想到还是让他暴露出来了。此事绝不简单,必然有清廷的走狗潜伏在咱们的总舵,且势力地位已经极强。” 二掌柜是分舵地“对外窗口”,本舵的人反倒没有多少人认得他。 而要直接联络上他,也肯定需要一定身份,单单是送信、传信之人,也只能接触到六子罢了。 文泰来冷笑道:“二掌柜的尸体不能如此被羞辱,要尽快入土为安。而且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他们做了初一,咱们也可做十五,那两个官兵的尸体也可以派上用场了!” 虽说死者为安,但是针锋相对的时候,哪里还有那么多讲究,何况是对方先破坏的规矩。 李平安蹙眉道:“如此会不会冲动了点儿,万一激怒了他们,在城中开始大肆搜捕,无辜百姓也得要遭殃。” 方德摇摇头,说道:“我仔细想过了,若只是现在这情况,我们反倒无法安然退走,所以必须要在之前,先将登封的水搅浑,到时候才好浑水摸鱼。 “至于登封城内地百姓,大多都已顺服满清统治,他们也不会贸然做出那种自掘根基之事。” 小冬瓜点点头道:“不错,局面越是平静对我们越不利,反而更容易波及到无辜百姓。倒不如趁势闹大,让官府的注意力转移。” 反正那两个官兵之前就杀了,尸体还无处安放,现在算是“废物利用”了。 方德又道:“反正原本就要安排人撤出,正好让他们先把这件事做完,制造混乱引走官府注意,方便我们明日离开。” 李平安道:“所以,需要我们先去传递消息了?” “嗯,麻烦你们了。” 李平安望了令狐冲、君宝和天宝一眼,咧嘴一笑,“阿弥陀佛,贫僧一定会带着三位师弟好好化缘地!” …… 如今的登封城内表面平静,其实暗流涌动。 官府那边虽然没有进一步动向,看起来对失踪两个官兵也不在意,但李平安他们都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对于这边的监控越来越严苛了。 先前还只是四面有人把守,现在却好像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有人在路上巡视。 这里来来往往的大多数都是熟人,所以贸然进来一个生面孔都比较显眼,而偏偏在极短时间内,他们就发现了许多原本不属于这里的人,甚至要不是客栈以客满为由不让住客了,也会有人过来。 继续在半条巷待下去显然不行,哪有终日防贼的道理,说不定什么时候来一个突然搜检,所以必须要离开这里。 不过一个分舵的转移,而且是如此突然的转移,事情千头万绪,若非是方德心中未雨绸缪早就防着这一日,也另行做了一些安排,他们想要做到在几日内完成转移更是想都别想。 天地会能够在满清境内活跃这么久,倒不能说大宋有多得人心,而是清国同样不怎么得人心。 与历史上那个已经夺得了整个江山的清朝比起来,这里的满清朝廷外有南宋北蒙的威胁,国内实行的铁血政策,包括文字狱、“除刀令”等,别说是被大肆打压的江湖中人不待见,许多普通百姓从剃发留辫开始,就已经在心里种下了不满的种子。 没有几十年时间,想要完全消除掉民间的反抗之意,仅凭借这些所谓的强制手段是远远不够的。 而起码是在现在,登封城内的反抗势力便蠢蠢欲动,李平安他们则成为了联络各方的导火索。 潜伏在登封城中、也是他们此行出去需要联系地,可不只是天地会青木堂之人,毕竟满清境内本来也不止天地会一支抵抗势力。 当然,给外人传递的只是让他们联合制造混乱的消息,而交代分舵众人地,除了要将那两具官兵尸体扔到官府门前挑衅,还有全员撤出的香主密令。 四个光头还真的像是云游的和尚一样,因为没有僧衣,李平安干脆让小冬瓜去苗翠花那家布行临时裁了基建拼凑起来的衣服,看起来倒有点像是丐帮少林寺分部的造型,然后四人就这么上路了。 第三十三章、招亲 云游僧人的身份果然是一个不错的掩护,虽然难保会不会有人暗中盯着,但最起码从半条巷出去还是很容易的。 接下来的时间,李平安带着天宝、令狐冲带着君宝,四人两两相伴,以化缘为名,分别往登封城东和城北方向而去。 君宝和天宝两个刚来人生地不熟不说,以他们的性子也必须要以别人为主才行,所以由李平安和令狐冲分别带着。 令狐冲来了登封已经有段时间,加上前段时间他基本就在北城找人,路是肯定已经熟了,而他大事可能会犯错误,这种小事倒是不成问题,反正只要找到地方传递上消息,任务便算完成,都不用和人接触。 就算没有和方德、苗翠花他们的亲情关系,令狐冲对清廷也不怎么待见,能够给他们添堵的事情很乐意做。 李平安对城东也基本算熟,跟小冬瓜都来逛过几次了,扮作云游僧人后也不是就这样一家家跑下去,那不太现实也不真实,而是挑着来。 然后几假一真,很快就把那几家的消息传递过去了。 因为只是按照名册中所列的地方人物传口信,而且他们这陌生面孔人家不会留,他们也不敢待太久,所以总共也没有耗费多少时间。 然后眼看着时间还早,而且天宝似乎也对市井繁华更感兴趣的样子,李平安便决定先带着他逛了一圈再回去。 “大师兄你看那边……” 天宝本就是贪玩爱凑热闹的性子,更是贪图新鲜,奔走传递消息的事情做一次两次他就厌了,倒是现在这样闲逛心情又畅快起来,像个一百多斤的孩子一样。 当然他现在本来也没有多大,虽然这个年纪在这时代很多也已经娶妻生子了,但在少林寺中还真不算什么。 李平安虽然只比他大了一岁,心智可要成熟得多了。 “那边怎么了?” “那边好多人啊,我们过去看看吧?” 李平安笑道:“既然是师兄陪着你逛,那自然由你做主。” 天宝总觉得李平安这话说得有点要弥补什么的意思,甩甩头道:“那边好像有个擂台!” 李平安也没在意,跟着天宝一起挤过去。 人确实很多,凑热闹是大部分人的天性,古今中外概莫如是。 挤来挤去的嫌麻烦,李平安干脆以九阳内力护住两人,将周围人轻轻荡开,好不容易总算是挤到前排,待他看清楚那个擂台上“比武招亲”四个大字,再去看旗子旁站的那个美妇,心中一个咯噔。 耳边传来一个破锅锣的嗓音:“各位……我雷老虎……” 李平安循声望去,却见在擂台另一边,有一个“主席台”,上面站着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样貌颇有几分凶神恶煞,但是脸上笑容又让他显得有些憨态可掬。 因为口音问题,李平安有些介绍的话没太听清,但大致知道这家伙是一名富商,前段时间外出,遇到了自己在外学艺的女儿回来,才有了现在这么一出。 当然了,最让李平安在意的还是他的名字。 雷老虎?! 那这不就是,“方世玉”里面的李小环比武招亲了? 当然,比武的是李小环,招亲的是她女儿雷婷婷,这个还是得说清。 “……所以,我今日便在这里,为我女儿摆下这么一个擂台,比、武、招、亲!”雷老虎嘿嘿笑着拱手继续说道:“只要你有自信能够胜得过我这位夫人,抢得到那边高台上的绣球,我雷老虎以德唬人,决不食言。说招亲就招亲,获胜者今晚就能和我女儿,拜、堂、成、亲!” 清国朝廷压制武林,设置“除刀令”,但是对于单纯拳脚的管制就没那么严格了。 当然了,雷老虎敢这样明目张胆放出旗号,也是因为他本就行事张扬,又得到了本地官员默许,那些钱可不是白洒出去的,就连刘瑾对他的所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雷老虎对于官府的脉摸得很清楚,他更知道比武招亲这种事情,说到底只是个噱头,实际上已经对夫人交代得很清楚了,要是看到样貌气质能过得去地,比武的时候试探一下,若是品行也能过关那就可以定下来了。 当然如果连颜值这第一关都过不了,那就还是麻溜的滚回去做他的单身狗吧。 清国国内当然不可能连一个武功高手都找不出来了,实际上就算不计天地会,潜藏在民间的高手还有不少,李小环的武功在其中也未必能算拔尖。 但那种真正的高手,大多年纪较大也基本成家了,年纪轻的则没到火候,李小环这不上不下的武功,倒正好能够卡着他们。 李平安看着擂台上那美妇,显然正是先前他曾经惋惜过的李小环。 别的版本李小环或者凶恶霸道、或者自作自受,但在电影这一版里面的李小环,李平安能想到的只有可怜。 她可曾做错过什么吗? 嫁鸡随鸡,她虽然谈不上贤内助,但起码对雷老虎还算服帖,雷老虎脾性暴躁,她便多顺着他;至于雷老虎那顶帽子,最后也只证明是一个笑话,何况李小环至死也没有真的做出什么出轨的举动来,至于心中起波澜,想想雷老虎那个样子,似乎也不出奇,总不可能因为有所心动而把没发生的事情当成确定吧? 纵观整部电影,除了方世玉那个宁死不屈的小伙伴,最惨的大概就是李小环了,最后在“心爱的人”怀中死去却让人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心愿得偿但“少女梦”却被戳破了。 不过此时的李小环还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她身上穿着也是一副贵妇人的样子让人怀疑她到底有没有缚鸡之力。 台下人群中自然不伐质疑声,甚至还有人出声调戏:“所以这到底是嫁女儿,还是嫁夫人啊,不会两个一……” 刚说到那儿就被李小环扔了一块木板过去,砸了个眼冒金星,这小露一手也暂时镇住了众人,知道想要上台恐怕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了。 李小环又朝着擂台下拱手道:“诸位,如我家老爷所说,只要你能够在我的阻拦下,成功夺得那边高台上的绣球,那就算这场比试成功。” 李平安立刻想到,这也就是说,其实过关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直接击败她,那自然无人阻拦可以直接去取绣球了;另一种却是想办法绕过她直接去取绣球,这不一定就得击败她,但至少得周旋得住,然后用巧。 这考验的可就不只是武功,还有部分智取了,不过武力不够想光光靠智慧难度较大就是了。 过了好一会儿,台下终于有人站出来,是一个相貌普通年纪不小的汉子,上去就瓮声瓮气自报姓名。 李小环也不在意,互相行礼之后很快动起手来,结果兔起鹘落没打多久,就把那汉子打趴下了。 围观群众顿时响起了一片叫喊声,能看到英姿飒爽的女武者,可比比武招亲这桩事儿本身更惹人注意。 天宝仰望着擂台上又在迎战下一个对手的美妇人,突然问道:“大师兄,你说这位夫人和方夫人,谁更厉害些?” 李平安笑道:“这位雷夫人嫁给了雷老虎这样地富商,不用像方夫人那样到处奔走,养尊处优多年,就算武功再好,实战中也肯定退步了,当然不会是方夫人的对手。” 天宝缓缓点头,“这样啊……” “怎么了,你想上去试试?” 天宝连连摆手道:“大师兄你说什么,我是个和尚,怎么能去比武招亲?” 李平安笑道:“既然被少林寺赶出来了,那就等于是还俗了,哪里还是什么和尚,你不过是个光头而已。” 天宝下意识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可是,总觉得有些不太好。” “你不上,我可想要上了。” 天宝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大师兄你说什么?” 李平安眨眨眼睛,“上去比武招亲啊!” 天宝迟疑道:“大师兄你……那冬瓜姐……” “你想什么呢?”李平安翻了个白眼,“我是个和尚,人家也不知道我还俗了,就是上去打一架就走,怎么可能留下来?” 天宝还是没转过弯来,说道:“可大师兄你要是打赢了,那不就要娶他们家的女儿了?” “哈哈,你还对我真有信心啊。放心,就算打赢了我也没兴趣留下来娶什么亲。与其说我是上去招亲地,倒不如说我是去砸场子地,破坏了他这比武招亲,又拯救了他这一家人。” 天宝渐渐就有些听不懂李平安说的话了,只看着李平安大笑着几步迈出,然后双腿一蹬直接跳到了那半人多高的擂台之上。 第三十四章、比武 李平安跳上去后,却没有再去看李小环,而是先去看了眼“主席台”那边,坐在雷老虎身旁的雷婷婷。 不过此时的雷婷婷用红盖头遮住大半个脑袋,也看不到长得啥样,虽然李平安自己心里有数。 而他也不自觉地冒出了另一个念头来:如果这雷婷婷和方世玉的姻缘断了,那她会有什么归宿呢? 或许更好,或许更坏,谁又知道,这就是蝴蝶效应让人无奈的地方。 那边李小环看着李平安跳上来,连忙摆开阵势,可等看清楚李平安模样,却不禁一愣。 “和尚?” “哎,怎么是个和尚?” “是啊,和尚怎么也跑来娶亲啦,不怕犯戒啊?” 下方的人也都在议论着,这让旁边同样愣住了的雷老虎脸色一黑,正准备让人把李平安轰下台。 李平安故意大笑道:“若是能赢得比武,那我自然是成亲了,还当什么和尚。怎么,难道你们刚才说的话是假的,这不是比武招亲嘛,还要看样貌的吗?” 他并不知道此时在擂台下有个和尚摸着脑袋疑惑道:“这厮怎么和俺想的一样?” “这……”李小环有些不知所措,回头望着那边的雷老虎。 雷老虎也不禁有些迟疑起来,李平安说的没错,既然是比武招亲,那就擂台上见真章,何况赢不赢还是两回事呢。 虽然近旁的少林寺闻名遐迩,但雷老虎毕竟没有真正见识过,他到登封来的时候,少林早就封山闭寺了,而李平安又是这么年轻,就算是传闻中的少林弟子,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下方众人本就是看热闹,虽说对和尚上台感觉奇怪,可更多的人却就喜欢这种少见的场面,简直是喜闻乐见啊。 于是刚刚还有质疑声,随着李平安的话出口,顿时又变成了支持呼应: “让他打,让他打!” “让他娶,让他娶!” …… 反正是看热闹,吼两句又不要钱,他们还巴不得看到这小和尚打赢了然后还俗娶亲呢,这估计是二十年难得一遇的稀罕事儿。 大多数人都没想过自己能上的事儿,毕竟李小环通过刚刚两场比试,已经让大家知道她不好对付了,一般人还是别上去丢人现眼的好,在下面看看热闹就行了。 被起哄得愈发骑虎难下,雷老虎脸色又难看起来,但最后还是对李小环点了点头。 李小环虽然还是迟疑,不过她还是比较听雷老虎的话,她也知道雷老虎是真心想要将女儿嫁出去。 一方面女儿年纪不小了,这一次要是不赶紧定下来,再拖下去就成老姑娘了;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将女儿牵绊在这里,省得她再回去南边,那样子两边分离不说,有什么事情还可能相互牵连到。 而后她再去看李平安,却觉得情况也不算太糟糕。 虽然是个和尚,但这和尚长得也是十分好看,年纪看起来也不会太大,如果真能还俗了,也未尝不能是女儿的良配。 想到这里,李小环已经在内心先说服了自己,只是莫名地又觉得有些惋惜。 女儿虽说不能选择,但是运气似乎还不错,反倒是自己…… “喂,还打不打了?”李平安嘴角含笑,语气却很欠揍。 不过他也不在乎,本来就是抱着捣乱的心思来地,能多吸引一些仇恨,让雷老虎他们厌恶自己,那后面就算赢了再反悔,他们大概也是会顺水推舟了。 而且发现周围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之后,他突然想到,这好像也是一个制造话题转移注意力的好机会。 方德他们想要在这两日把登封城搅乱好浑水摸鱼,那么明的暗的动静都有,才能让官府那边不知从何下手。 多一些似是而非的风言风语,分散掉他们的注意力,或者让他们疑神疑鬼,岂不是更好? 李平安想着“女士优先”,李小环则是要以静制动,结果两人摆开阵势在台上晃荡了半天,一回合交手都没有。 刚开始看着一个美妇人和一个年轻和尚对阵还觉得很有喜感的吃瓜群众们便不乐意了,唯恐天下不乱地又开始起哄:“打起来,打起来!” “快打啊,干站着干嘛?” “还打不打了,再不打就回家吃饭去了!” 李小环面皮薄,不禁有几分尴尬,对李平安道:“小心了,我要动手了。” 李平安哈哈笑道:“客随主便,夫人尽管出招,我都接着。” 下方的董天宝看到李平安如此做派,虽然还是不知道为何,但也看得出李平安是故意地了,于是也开始存着看热闹的心思,跟着周围人一起起哄,兴奋极了。 李平安眼见着李小环终于开始动手,起手式后突然前冲几步,直接逼近李平安,然后双手像是要给李平安一个拥抱一样开合,却迅疾如风,来势汹汹。 经历了和文泰来的切磋“升级”的李平安,如今早不会像曾经那样面对别人出招惶惶不知如何应对,只能靠着内功去躲闪或者硬接了,在李小环出手时,他便已经想好了应对之法。 举起双手同时格挡住两边袭来的掌力之后,他顺势就变招,先是后退一小步,接着两手反抓住李小环双手,往后轻轻一带。 却不妨李小环直接飞起一脚,李平安同样一脚回怼过去,接着两人这一触即分,都向后退了两步。 这简单的第一回合,竟是一个不分胜负的局面。 不过李平安并没有动用内力,而是就以自己从切磋中学会的简单招式来打,实际上是自己之短攻敌之长。 而李小环大概也是长久疏于战斗,所以表现同样不怎么好,两人半斤八两,她因为是女流到底力气小一点硬碰硬吃亏,被李平安踢的那脚有些麻了。 倒是开始被抓住的手上反而没事,李平安只是想闹腾一下,破坏这比武招亲,也省的之后他们一家被方世玉那边牵连过去,也没想把他们怎么着,在有意识的情况下还是留了手地。 “夫人果然好功夫!” “小……少侠也不差!” 台上商业互吹了一下,很快在吃瓜们的鼓劲下继续开始。 看热闹的还是大老爷们儿居多,哪怕不是自己上,要看到上去的男的被李小环这女流压制心里也会不舒服,如今来了个势均力敌地,自然会大声为他喝彩。 董天宝甚至忍不住叫道:“师兄,加把劲儿!” 还好周围声浪太大,这叫声没怎么突出,也没人注意到他。 而场上的比斗却在渐渐白热化,这一切都因为比斗的两个都有好胜心,不服输。 李平安自不必说,跟两个师兄弟玩游戏都要必胜的人,何况他对李小环也没什么念想,这一次就是要通过打消他们比武招亲的念头来试着改变一下他们一家三口的命运。 而李小环虽是女流,但婚后依然敢出来动手的人,又怎么可能在比武中甘于人后? 于是开始看着很和谐的两人,现在越打却越显出了火气。 但几十个回合过去之后,李平安突然感觉到自己只凭现在的武功路数,想要胜过对方也不容易,除了用上内力,还有就是……“攻敌必救”。 他再次和李小环错身而过,然后突然弃了李小环转身朝着旁边的高台而去。 目标,绣球。 当然这是假目标,就是为了吸引李小环注意力,让她分心,自己才好有惊无险拿下比斗胜利。 至于绣球,他想了想还是别拿了,拿到手的话还是有些说不过去,反正打完人就跑更刺激。 第三十五章、木塔 李小环见他越过自己朝着高台冲了过去,哪还不知道他的目标变成了绣球。 心道,看来是见一时半会儿无法击败自己,所以便转移目标了。 年轻人年轻气盛,想着堂堂正正击败对手之后再过去拿绣球并不稀奇,李小环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对方的目的,此时当然也是毫不犹豫转身去阻拦。 做戏就要做全套,李平安已经跑到了那木质高台前,这高台四方都是由木头搭建,当然不止里面是空心,四面也有不少“漏洞”可钻,总之看起来有点儿像是驻军营帐中的那种临时哨塔,而绣球此时就被几条彩色布带悬挂在最顶上。 李平安纵身一跃跳到了原本半身高的一截横木上,开始向上攀爬,此时后方李小环才刚追上来。 她灵机一动,却没有直接跟在李平安屁股后面,反而是绕到了李平安对面,然后突然抬起一脚踢动了侧方的一根横木。 李平安正准备向上爬,但他本来就是意在李小环,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动向,眼见那横木被踢得斜飞过来正好撞在自己脚下这根横木上,当即双手用力往上一攀,脚先离开,任由那根横木被撞断。 不过这种程度的破损对于高台毫无影响,而李平安却已经以手肘压住上面的横木,将身体钻入“木塔”中,双脚斜踢向了对面的李小环。 李小环在做完阻拦以后也在同时爬上了木塔,刚准备往上攀登时,却见李平安整个人撞过来,她心中微惊,一手抓着木杆,身体就像“开门”的动作一般整个往侧面一溜,然后斜看着李平安重新踩到了她之前手抓过的位置。 李平安已经反守为攻,开始占据主动,这时笑了一笑,突然朝着李小环手的位置踩了过去。 然后李小环身体就顺着木塔的外沿“翻滚”起来,但她心里也在酝酿着反击,就在李平安再一次笑着踩过来的时候,她突然也是一笑,斜着从木塔里面拍出一掌去,正中李平安脚下的横木。 “什么?” 李小环突然愣了一下,却是看到李平安像是脚下长眼一般,在她拍出那一掌的时候就已经双脚微抬避开,然后半个身体还悬在半空中的时候就已经踢出一脚,正中木塔四根支柱的其中一根。 “啪嗒!”也不知道这一下究竟蕴含着多么巨大的力量,那粗壮的圆木竟被他一脚踢碎了一小节,若非是整体结构依然稳固,恐怕整个木塔就得要往一边倾斜了。 但那被一脚踢烂的木头碎屑还是朝着李小环这边飞过来,她迫于无奈在上面避无可避,只能纵身往下跳,先躲过这一次再说。 “还要再来吗?”李平安看着跳下木塔的李小环,却没有急着继续向上攀登,反而俯视着她嬉笑着问道。 李小环抬头看着他,突然感觉有些古怪,应该说有一种别扭感。 这小和尚对自己的关注似乎比那绣球要高多了,看起来不像是来比武招亲的,倒好像是、好像是……来调戏自己的一样。 如果李平安知道此时对方心中所想,定然要大呼冤枉。 他这明明是拉仇恨,还有打击李小环的信心,然后让他们自己主动把这个劳什子比武招亲取消掉,哪想到同一件事在不同人眼中可能就是截然相反的看法了。 李小环愈加羞恼起来,对李平安更加不忿,心中第一次有了定然要压过对手的想法。 她再一次冲着木塔而来,李平安心想这妇人还挺好胜,但他本来也没觉得对方那么容易就会退却,毕竟这是嫁女儿又不是单纯比武。 他笑了笑干脆朝上又开始爬起来,看起来倒像是刚刚落入下风的是他,现在被追着跑。 李小环暗自咬牙,木塔本来就建得不是特别高,只约逾丈许,按照李平安现在这种爬法,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够登上高台了。 甚至台下有些人看到这里都觉得眼前一亮,暗自后悔自己刚才没有上台,不然只要绕过李小环爬上木塔不就成功了? 当然他们自动忽略了,李小环的阻拦并不是谁都能够突破得过去的。 李平安看着奋力追赶上来的李小环,心想自己好像不小心爬太快了,没有注意高度,这要是等到拿到了绣球,虽然李小环还是会过来阻止,但那样可就不好直接甩脱了吧。 照这么下去李小环恐怕是追不上自己,那就又到了奉献演技的时候了。 于是再攀爬到了距离顶上只差一人高的时候,他脚下突然运力一蹬,踩住的那根木头顿时应声而裂,李平安整个人也一副措手不及的样子,身体直接向下滑了一段,最后好不容易才抓住了一条横木,总算是还挂在了木塔上。 下方的李小环见此一惊,随即一喜,电光石火间没法过多考虑,她也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当即趁着李平安还在呼痛的时候再次攀爬了一段,然后伸手抓住李平安的脚准备向下扯。 李平安心里掌握着尺度,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对方拉下去,何况他刚刚看似不稳,其实早就是以逸待劳等着对方上来的状态,心里早有准备,半点不慌,当李小环的手抓住自己脚踝的时候,他还没等对方向下拉扯就已经小腿一晃,将李小环的手反摁在了木塔上。 李小环见势不妙,身体也被带得再次背向了木塔,她便用另一只手在木梁上重重一拍,借势腾空而起,一个鹞子翻身双脚同时踢向了李平安。 “来得好!”李平安低喝了一声,左手一个横挡,将那半空袭来因没有着力点终究力道不够的双脚反弹了回去,同时被抓住的那只脚也猛然甩开李小环的手。 李小环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快,还有“连招”,抓住木梁的手也一时滑了,空中无处着力眼见就要向下坠去。 虽然此处距离地面还不算很高,但李小环此时头部向地,又是仓促之间,会发生什么可就很难说了,故而李平安脸色微变,下意识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李小环的一条腿。 而李小环被他拉住后没有了坠落之虞后,反应也很快,顿时双手撑住对面的木杆,不让自己身体撞过去。 然后,就形成了她的一只脚被李平安抓在手里,脑袋垂向地面,正脸却与李平安的脚遥遥相对的场景。 此时的姿势让她实在是羞恼不已,心里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李平安也略显尴尬,却不敢轻易松手,直到李小环小腿挣扎起来,知道对方已经稳定下来,他才松开。 而他刚一松手,羞愤难当的李小环便开始“以怨报德”,重新在木塔上攀稳住身体后,又一次气势汹汹地冲上来。 “老女人就是麻烦!” 第三十六章、绣球 既然还没服,那就继续打,打到她服。 李平安看着再次冲过来地李小环,笑道:“方才要不是我,夫人早就摔下去了,怎么还恩将仇报了?” 李小环抿着唇不回话,她也知道这样不太好,可是方才那样的姿势,就算她已经为人妇也有些接受不了,没听到下面有不少人还在讨论么。 什么“那女儿蒙着盖头看不清脸,倒是这位夫人长得挺标致,若是……”之类轻薄的言语,只不过人太多也看不到到底是谁说的。 “乱吵什么,有本事你们也上来打啊!”雷老虎突然爆发了,朝着人群吼了一声。 然后看李平安也愈发不爽了,但他知道这个时候没法叫停,不然就真的犯众怒了,只是暗自琢磨着待会儿要用什么理由来推脱。 雷老虎恶名在外,大家看看热闹没关系,但真要惹怒了他谁也不愿意,一时间没有再出现什么不和谐的言论,声音都变小了很多。 不过很快随着李平安与李小环在木塔上如同“双人舞”一般的你来我往,绕着那木塔里里外外蹿来跳去,有热闹看了,吃瓜们的情绪又高涨起来。 如果单单比武过招,现在的李平安可能还会稍处于下风,毕竟他还没什么套招,而且李小环的武功底子的确很不错,但是灵敏性、反应力等,李平安可是要胜出多了,再加上力量和速度这些先天优势,此时哪怕不用九阳内力,在这个场地上李平安也能压着李小环打。 同样地,李小环越打越急,越来越凶悍,看起来倒是成了“母老虎”一样,似乎不把李平安从这木塔上打下去就不罢休的样子。 当然这样一来这木塔可就惨了,动不动就被两人踢飞一根横木,撞断一条木梁,要不然就是支撑的圆柱又被削去了一截。 倒是李平安完全没受影响,他虽然不用内力攻击,却不会傻到自保也不用,有时候没来得及躲避的木头砸在他胸前,也直接被震荡开,没法造成什么伤害。 “呼、呼……” 眼看着李小环再次停下来喘息,李平安也停了下来,站在上面俯视着妇人笑道:“夫人受不住了吧,既然如此那我可要上去拿绣球了。” 或许是刚才慢慢把火气发泄完了,此时的李小环冷静下来,想想先前也不能就怪对方,以当时那种情况,他不出手的话自己可能会摔伤,反倒要感谢他才对。 只是她毕竟是个有夫之妇,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中拉下脸来为这种事情去道谢,不过心中激怒减去之后,她对于李平安的观感也自然恢复正常态度。 这小和尚长得不差,武功又高,人品也好,若真能一诺千金还俗娶妻,那反倒是女儿赚了啊,比她娘命都要好。 亲妈李小环心里有些酸酸的想着,一时竟然有些入神,不知怎么开始比较起李平安和雷老虎来。 她却没想到自己现在还是在木塔上,当然若只是如此倒还罢了,更关键的是此时的木塔终于支撑不住,在两个人仍然挂在上面增加负担的情况下,宣布“罢工”,竟是要往一边倒塌过去。 如果是清醒状态,她还能够反应过来及时避开,但不知怎么竟然出了神,这时候简直是找死。 李平安在感觉到木塔摇晃的时候就提了小心,等感觉到真要往一边倒去的时候他顿时转身就要往下跳去,但余光瞟到李小环竟然搭在木塔上好似痴呆了一样,顿时脸色微变。 刚刚两人的切磋虽然打出了火气,但那是相互地,何况本就是自己先来惹事,目的还是为了避免对方的悲剧,这要是在那之前先让自己这一下子坑死了,那自己还挽救个屁啊? “师兄小心!” 人群中隐约传来天宝的呼喊,李平安没有在意,他飞快地沿着木塔往下盘旋到了李小环身边,然后也不管她刚刚清醒过来骤然面对变故那慌乱的面孔,将她腰肢往怀里一揽,然后朝着擂台地面跳下去。 这样的高度对他算不了什么,就算多带一个人,也就是用内力充盈全身稳住阵脚稍微麻烦点儿罢了。 而这个时候那木塔才摇摇晃晃地整个儿往这边倒塌,要砸到这地面上。 擂台前围观的人群早都慌了,大部分人都已经逃得远远的,也只有一些胆大地只是退了一些距离。 天宝想要冲着这边过来,李平安看到他连连摇手道:“快退后、退后!” 一边说着,他自己也扶着李小环继续往旁边闪开,就连这擂台也没法呆了,毕竟这本来也是木质地,可想而知待会儿那木塔砸下来肯定会在上面砸出一个大窟窿,整个擂台恐怕都要被毁掉。 李平安一边跑一边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不过……嗯,这么大的动静,官府没理由不会注意,而且很可能会被这里牵扯过来很多精力,反正只要最后自己这边没啥事儿,那就算是好事。 过程嘛,出点意外那不是正常的嘛。 “快、快放我下来!”刚走下擂台,耳边就传来了李小环羞恼的声音。 李平安刚刚还真没怎么注意,这时候才觉得自己怀里面软玉温香混成了一团,这种接触可比之前在木塔上的“6*9”还要夸张了。 他赶紧松开这妇人,道:“事急从权,多有得罪了。” 李小环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何况她也自认“江湖儿女”,但还是忍不住面颊微红,正要说点什么,后方却传来了雷老虎的叫声:“小环、小环……” 看来这家伙对他这妇人还挺上心,一过来看到李小环他先是松了口气,再看到李平安就感觉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小和尚,到底是来招亲,还是来捣乱地?” 李平安心想我还真是来捣乱的,不过嘴上还是说道:“雷施主这话可就说的不太好听了,这是意外,谁又能提前预知?” 木塔终归是砸下来了,也的确是如李平安所想,将那擂台中间都砸了一个大坑,雷老虎辛辛苦苦一番准备完全白费,还好在是早有预兆,周围地面又算空旷,逃跑及时,包括“主席台”上面的“雷婷婷”等人也基本没有受到波及,倒是受了一些惊吓,然后也就是刚刚雷老虎跑过来找李小环的时候不小心被两根飞起的木头砸到了一下而已。 不过雷老虎本来也是有功夫在身地,到这个年纪身体也还是很健朗,受点皮外伤问题不大,此时在李小环安抚下顺着心气。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见“尘埃落定”,又忍不住围了上来,天宝也终于跑了过来,刚好听到雷老虎和李平安的互怼。 他自然是站在李平安这边,也怒喷道:“哎,你这人毫不讲理,师兄他可是救了你家夫人,你不道谢也就罢了,还要责怪他?” 雷老虎刚被李小环劝下去,闻言又要反怼,却见天宝突然抬手打断了他,然后跑到他面前来蹲下从旁边掏出了一个东西来,又飞快跑回了李平安身边,将东西递给他道:“师兄,绣球诶,有了这个你就可以娶亲了。” 雷老虎愣了下,顿时青筋暴跳。 李平安则是哭笑不得,他知道这小子分明是在故意气那雷老虎,毕竟刚刚他还口口声声“冬瓜姐”呢。 不过这绣球都递到了面前,自己……嗯,肯定是要拒绝地,不过怎么说才能显得拒绝得很自然呢? 第三十七章、徐娘 还没等李平安想好说辞,那边雷老虎已经在李小环的劝慰下转怒为喜,冲着这边哈哈大笑道:“好,好,既然你赢了这场比试,那你就是我雷老虎的准女婿了。不然今晚就成亲,把生米煮成熟饭,然后你再去找你师父还俗怎么样?” “好、好!” “哈哈,和尚娶亲啦,这可是俺看到的头一遭。” “别说你,俺也是头一遭见。” 雷老虎顿时冲着起哄的人群怒道:“去去去,你们都滚一边去,莫耽误老子和未来女婿说事儿。” 李平安愣了下,虽然不知道雷老虎怎么突然有这样的转变,但他显然不会接受,他满头黑线地扫了眼又跑过来凑热闹的围观群众们,又莫名其妙地看了眼竟然开始以准岳父自居的雷老虎,摇摇头道:“这木塔既然已经倒了,那这场比试就不能作数了,贫僧与尊夫人还没分出最后的胜负呢,又谈何比试取胜?更何况最后也是要以夺得绣球为准,虽然现在绣球在我手上,但却非我夺得,而是我这师弟捡来的。君子不食嗟来之食,贫僧受师父教导,也知道自己争取与捡来的区别。故而这我与彼家小姐或许是有缘无分了,在此告辞。” 这话倒让不少心里羡慕他的艳福的吃瓜者有些高看他起来,虽然生活在这世间的大部分人都为着眼前的苟且而活,但不代表他们不憧憬着诗和远方,对于那些情操高尚的人,自有敬意,此时的李平安显然也是“这种人”。 毕竟看李小环这个做母亲的样子,女儿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再加上雷老虎的家财,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将来势必就是给女婿继承了,这种诱惑要拒绝得了地可不是一般人啊。 还有一些羡慕嫉妒恨的更是暗地里骂他傻瓜,换做自己上肯定就答应了云云,当然他们这辈子也只能这么想想了。 旁边李小环听得暗自纳罕,这小和尚到底在想些什么,难道就为了来大闹这么一场,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就要走了? 而且这借口找得也一点儿都不走心,刚刚比试到底是什么情况,大部分观众可能也就看个热闹,她这个当事人之一可是再清楚不过了,要不是李平安算下来怎么也是救过她两次的人了,她真要以为对方就是故意来调戏自己的了。 可现在看到李平安这样说,又止不住的乱想,他明明就赢了比试也拿了绣球,听到老虎说要嫁女儿了却硬是要推脱,难道他是因为我才……再联想到刚刚李平安看到自己有危险便第一时间过来奋力救下自己,一时间,李小环心乱如麻起来。 天宝也在看着李平安,心想这样的诱惑换做是自己的话,肯定就同意了吧。 这雷老虎不仅嗓门大肚子大,最重要的是财雄势大,他刚刚在下面听周围人议论了很久,已经知道了雷老虎乃是登封城近些年来风头上的人物,有钱有势就是登封县衙那些官老爷面对他这个金主都得要买几分薄面。 天宝的心态也从最开始觉得李平安不能够对不起小冬瓜,转变到现在觉得选择了这雷家小姐也不错了,更是不由得想着,若是这份艳福降临到自己头上如何如何。 不过这时候的他还相对单纯,没有被权力迷红双眼,所以也只是单纯的羡慕,而在听到李平安的话后也对师兄李平安有些佩服起来。 只有雷老虎听完李平安的话,面色猛地一变,刚刚要不是李小环劝他说现在周围人太多,要顾及一下面子,也要给比武招亲一个结果,而且李平安刚刚救了李小环,武功好也长得好,算得上良配,女儿不亏,他一想也是如此,当时就会爆发出来了。 何况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要是这小子成了自己女婿,那还不是想把他怎么样就怎么样,现在他让自己多不爽,到时候加倍补回来就是了。 现在再听李平安这么一说,顿时强压的怒火也一道宣泄出来,什么算盘也都没有了,只顾着吼道:“小和尚,你不要以为你有点儿功夫,就可以为所欲为。” 李平安莫名道:“贫僧怎么就为所欲为了?” 雷老虎道:“若不是看在你救了我夫人的份上,你当老子真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和尚?你占了便宜你知不知道,我雷老虎把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你,那是看得起你,给你面子你居然还蹬鼻子上脸了?我……” 雷老虎卷起袖子就是一副要干人的架势,李小环在后面怎么也拉不住,心里也有些急了。 若是往常也就算了,她随便雷老虎怎么样,反正这辈子没什么念想了,可现在听到雷老虎这么说李平安,她心里莫名觉得有些不舒服。 “老虎,别这样。” “小环你别拉着我,今天要是不说出个道理来,我放不过他。” “道理?”天宝看着雷老虎这么咄咄逼人,刚刚觉得做他女婿不错的想法顿时不翼而飞,也开始为李平安出头道:“你要是讲道理的话,就不要威逼于人。我师兄只是不愿意占你便宜,所以不想要这被我捡来的绣球,你既然讲道理,那这个道理可行得通?行不通,那就是压根不讲道理。” “老子当然讲道理……” “哎哎哎……”天宝突然跨前一步,从上到下打量着雷老虎,啧啧道:“我这仔细一瞧啊,再仔细想了想,就施主你这尊容,实在难以想象你女儿是个什么模样。你这么急着要把你女儿嫁出去,怕是长得真不怎么样,这要真娶了,还成了我师兄吃亏了呢。” “我女儿当然是标致动人,你这师兄才是长得不怎么样。” “哎哎哎,大家看看了、听听了,刚刚还说讲道理呢,现在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嘛?我师兄这也叫长得不怎么样,这不就是不讲道理了吗?” 雷老虎道:“我雷老虎以德唬人,整个登封城谁不知道,我最是讲理。” 天宝呵呵纠正道:“是以德服人吧?” 雷老虎下意识点头连道:“对,就是以德唬人,以德唬人。” 天宝:“……” 李平安把嘲讽拉满的天宝拉回去,有些无奈说道:“其实雷老爷,贫僧从刚刚起就想要提醒你一件事情了。” “什么事情?” “你说要嫁女儿,不过你女儿现在好像不在了。”李平安指着不远处提着红盖头急急忙忙跑过来的一个丫鬟说道,却也在同时想起了电影里似乎确实有这么一个桥段。 雷老虎回过头去一看,也愣了一下,然后赶紧走过去抓着那丫鬟就开始盘问起来。 那边很快就急成一团,这边李平安却也准备拉着天宝溜了。 “哎,小和尚……” “嗯,夫人还有事?”李平安回头看着李小环叫住自己,却又开始犹豫不决、欲言又止。 “你叫什么名字?” “哦,贫僧……安平。” “安平?” 不管发愣的李小环,李平安转身再不回头。 他总感觉刚刚不只是说话和态度,李小环看他的眼神似乎都开始不太对劲了。 他仔细想了想,想到之前比武的时候,又联想到了自己曾经看过的“方世玉”的电影版里的场景,终于发现了一个可能被自己忽略掉的问题。 说起来雷老虎从这部电影里面的观感来说,很难让人讨厌甚至因为他的喜感说不定有不少人会喜欢上这个角色,可作为一个丈夫来说,他和李小环的结合又是很符合时代特色但却不符合人物需求的。 最起码以李小环的追求、还有她的条件来说,雷老虎确实有些“配不上”她。 想想看如果是按照着电影的模式来看,以雷老虎这样的形象还能够生出雷婷婷这样的女儿来,排除掉隔壁老王这样不负责任的猜测,李小环的基因该有多么强大啊。 而且李小环不只是长得好看,武功还好、性格也不错,放在这样一个武侠位面的世界里,简直就是女神级的人物,尽管以人母的身份来说,年纪有些大了,但是……越想反而越容易兴奋啊。 当然了,李平安这次来的目的只是为了搅和方世玉跟雷婷婷的姻缘,女儿他都没想去撩拨,更别说母亲了。 反正现在他搅乱比武招亲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了这个,也就不用跟方世玉、跟天地会扯上关系,起码李小环原本的命运能改变了。 只不过李平安却没想到还会产生这么一个“副作用”,李小环就如同电影里喜欢上了女扮男装的苗翠花一样,也对击败了她的自己可能有了点儿意思,果然是连光头都不能阻挡自己的英俊嘛? 不过不管是李小环还是李大环,都无法吸引他在这里继续逗留,拖着天宝很快就钻出人群跑没影了。 李小环看着李平安离开的背影欲言又止,良久才黯然一叹。 没过多久后雷老虎又跑回来了,看着李平安和天宝刚刚站的地方已经是空无一人,顿时愕然道:“那两个小和尚呢?” 人群吃瓜就够了,巴不得横生波折让他们热闹看个够,所以刚刚李平安他们挤出去的时候他们也没谁来阻拦。 李小环有气无力道:“已经,走了。” “走了?”雷老虎声音陡然拔高:“这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婷婷也跑了。得了,先让人把婷婷抓回来,再去抓那小子。” 李小环一怔,“婷婷也跑了?” 第三十八章、婷婷 “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待会儿就得吃午饭了。”李平安看了看时间,对天宝说道。 不知不觉已经到下午了,其实午饭时间严格说差不多已经结束了,不过小冬瓜肯定会给他们备着饭。 “好啊,大师兄。”天宝也逛够了,并不排斥。 其实山下的人和事初来乍到看着新鲜,但久一点儿就容易厌倦了,什么样的生活到最后都免不了走向单调重复,每天都变样那反而不正常。 天宝虽然还没到那种厌倦的程度,不过也觉得够尽兴了,而且跑了一个上午他肚子也着实有些饿了。 自从昨晚尝过了凌道人他们的手艺之后,天宝就爱上了在客栈里的伙食,李平安甚至怀疑这小子想要跟着一起加入天地会,是不是胃先被勾引了的缘故。 当然,还有君宝那小子。 这俩小子从小就是个吃货,要不是少林寺门规森严,加上不可能出寺,他们说不定会忍不住去偷鸡吃。 “不知道君宝他们现在到哪里了,应该也要结束了吧?” 李平安笑着摇摇头道:“他们要去的是北城,来回都要花时间的,哪有那么快。” 不过他们在擂台这里也耽误了不少时间,倒也说不定最后会搞得比君宝他们还晚回去呢。 结果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李平安他们才刚说到君宝,下一刻还真就看到了人。 不过看到的并非是君宝,而是和他一起走的令狐冲。 “这还真是巧了,”李平安不禁笑了起来,说道:“他应该也是刚回来吧。等等,令狐冲身边那个女孩是谁?” 李平安正想着,那边的令狐冲也已经看到了他们,并且已经一边招着手走了过来,“李兄、李兄……” 李平安应了一声,令狐冲又和天宝打了招呼。 李平安问道:“君宝呢?” “哦,他在那边看……” “大师兄!”这时候先前跟在令狐冲身边那女子也走了过来,娇声叫了一声。 李平安看着那熟悉的面孔,有些愕然道:“这是谁?” 令狐冲呵呵笑着,满面红光道:“介绍一下,这位便是我一直找寻的小师妹了。其实我这一次正是因为她,才离开华山派,北上而来,只是路途中失散了而已。” 李平安眨了眨眼睛,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问道:“不知道名字是……” 令狐冲虽然奇怪,但他现在不会再怀疑李平安,自然也是坦然相告:“她叫雷婷婷——怎么了?” 他看着李平安脸色微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李平安定定看着那边的雷婷婷半晌,拍了拍脑门,长叹一声,“孽缘啊孽缘,果然有蝴蝶效应,怎么做都能回到原有的轨迹还是怎么回事?” 令狐冲和天宝都不知道他口中那些莫名其妙的词语是什么意思,令狐冲还试探着问道:“李兄可是认得我这小师妹?” 李平安摇摇头,很快就平复了心情,淡淡道:“当然不认得,不过世玉你的运气还真是不错,出来跑这么一趟也能够碰到。” 令狐冲挠着头道:“哈哈哈,其实哪有那么巧,之前我在这登封城里找了那么就都没有找到,差点就要放弃了。这说起来也要谢谢李兄。既让我找回了自幼失散的父母,这一次被你带出来又刚好找到了之前走散的小师妹。看来文四叔说的果然没错,你的确是个福星。” 雷婷婷疑惑道:“世玉?” 令狐冲解释道:“我先前不是跟你说了嘛,我找到了我的亲生父母,原来我本名叫做方世玉。” “方世玉?”雷婷婷笑道:“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像女孩子诶……” 顿时三个光头盯着她,眼神都有些莫名其妙,雷婷婷有些尴尬道:“不好笑啊?” 令狐冲哈哈笑道:“没有啊,很好笑,只不过我们反应比较迟钝而已,哈哈是吧李兄?” 李平安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然后看到远处君宝终于也跑过来了,正向他们招手,便对令狐冲道:“不然你就先陪着你这小师妹逛逛吧,我带着君宝他们先回去了。” 令狐冲挠了挠头道:“这,我还是和你们一起回去吧。” “那……”李平安刚要说,看着那“小师妹”雷婷婷颇为娇羞的模样,顿时明白过来,呵呵笑道:“那就随你吧,天宝我们先过去找君宝,问问他情况。” 令狐冲有些莫名其妙,暗忖道:“我没有哪里得罪了李兄吧,怎么感觉他现在有些不想见到我?” “大师兄,怎么了?” “哦,没事,我先带你去客栈看看,那里便是我现在住的地方了。” “嗯!”雷婷婷重重点头,突然有些心慌起来,有一种丑媳妇要见公婆的感觉,不过看到大师兄似乎压根没意识到这次见面对她来说有多重要,又撅起嘴来有些不开心。 “哦对了,”李平安走到半路突然又折返回来,问道:“雷婷婷,你的父亲是叫雷老虎对吧?” 旁边的天宝一听愣了下,随即也反应过来,惊讶地指着雷婷婷道:“那她不就是……” 雷婷婷奇怪道:“是啊,怎么了?”然后她突然“呀”地叫了一声,急切道:“是不是阿爹派人在找我?对啊他们现在应该就在附近,大师兄我们快点走吧,要是让阿爹阿娘找到了我,他们非把我关起来不可。” 令狐冲有些搞不清楚状况,问道:“不是说你娘病了,让你回来探亲么?” 雷婷婷扁着嘴道:“什么病了,根本就是故意把我骗回来,他们还不准我以后再回华山派,还要给我弄一个比武招亲,说要讨一门夫婿以后就在家里相夫教子了。我觉得不喜欢,就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偷跑出来了,没想到竟然能够碰上大师兄。”一边说着,她却有意去观察大师兄的表情。 可惜令狐世玉完全没察觉到她的小心思一样,反倒为她的父母说起好话来了:“师妹,伯父伯母也是为了你好,你若是不愿意,与他们好生讲,若不然我陪你回去说清楚,何必要闹得这么僵,还非得要偷跑出来?” 李平安在旁听得不禁暗暗撇嘴,如果是以方世玉的身份还好说,要是以令狐冲的身份,那他压根没资格这么说,毕竟不管是原著还是电影电视里面的令狐冲,在“尊师重道”这方面的表现都让人不敢恭维啊。 不过要是只跟他做“朋友”的话,就没有这些顾虑了,何况李平安也没想过和他弄得交情多深,必要的时候能够用得着就行了,毕竟令狐冲这种性格,以后需要的话用来做棋子还是很方便的。 雷婷婷恼道:“那你的意思,便是现在要让我回去了,那你就把我绑回去吧,这样说不定阿爹他还会夸赞你做得好。” 对这赌气的说法令狐冲也有些无奈,忙着劝慰,一时间倒也顾不上李平安和天宝又走远了。 李平安是没心情留下当电灯泡看人家打情骂俏,虽然令狐冲的反应怎么也跟打情骂俏沾不上边,但这样反而更难受了,李平安现在也不是单身汉了,反倒更不愿意看这种场面了。 只准我虐狗,不准人虐我,大概就是这种心态了。 天宝当然是跟着他一起,还对李平安挤眉弄眼道:“哇,大师兄,没想到那雷家千金还真的很标致啊。你说若是刚才你接受了那绣球,现在你就要成了她名正言顺地夫君了吧?” 其实从电影中演员的角度来说,就跟方世玉看起来不太像是方德和苗翠花的儿子一样,雷婷婷看起来也不像是李小环和雷老虎的结晶,雷老虎是肯定不像地,李小环跟她同样是两种类型。 当然,在其所处的年龄,都算得上美女、美妇。 对于天宝的打趣,李平安没好气道:“若按你这么说,那令狐冲如何自处?” 天宝愣了一下,“令狐冲?他不就是她的大师兄嘛,大不了晚上办喜宴的话请他多喝点儿酒咯。” “你怎么不说我们一对新人再当着他的面敬酒,然后让他看着我们进入洞房?” “啊,大师兄你果然有想过啊!” 李平安白了他一眼,“别闹,你都看不出来那雷婷婷对她这位大师兄有意思吗?” 天宝眨了眨眼睛,他还真看不出来,毕竟他虽然比君宝精明一些,但在某些方面也还是一片空白,“小师妹,大师兄,哎呀,为什么咱们以前少林寺就没有小师妹呢。” 李平安无语,骚年你的关注点已经偏了啊。 他倒是没想过这一世的天宝从小受到他的影响,算起来也是被他带偏了。 不只是天宝,君宝同样也是,只不过两人的性格大体还是那样,但一些习惯却都是随着李平安走地。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君宝面前,君宝问道:“师兄,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没什么,你在这儿看什么呢?” “啊,师兄看这个!”君宝突然从背后掏出一个猴子面具戴在脸上,隔着面具嗡嗡笑道:“师兄,师父被妖怪抓走了!” 天宝愣了一下,然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李平安深吸口气,嗯,在清国看到“西游记”和孙猴子也没啥毛病……个鬼啊。 “要叫师兄,你好歹也带一个猪头面具啊!” 第三十九章、准备 回去的路上李平安还在想着这个问题,好好梳理一下的话,这件事情似乎也不难理解。 令狐冲就是方世玉,雷婷婷就是“小师妹”,这都是同一个演员,虽然是两部不同的电影,但他们彼此的关系在电影中都是确认的,比方说令狐冲最后和“小师妹”一起归隐山林,方世玉最后和雷婷婷在一起了,都没有毛病。 而到了这里大概就是把四个人、两队关系合并到了一起。 也不知道到底是多么无聊的人,用这么神奇的力量干出了一件这么扯淡的事情。 这要是一部网络小说的话,该算是无限流还是诸天流? 怕不是传说中的扑街流? 李平安甚至已经有了预感,这绝对不会是结束,恐怕还只是一个开始,以后要是出现说东方不败其实就是白发魔女地情况,他觉得自己也不会感觉奇怪了,因为从现在开始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回到悦来客栈的时候,小冬瓜他们都还空闲着,看来因为官府在附近的监视动作,直接影响到了客栈的生意。 其实别说客栈了,因为外围杵着的看守还有时不时经过的巡逻队伍,此时堪比戒严的半条巷早就不复往日的人流量了。 城南大部分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底层百姓们,还有各种三教九流的市井阶层,而他们往往也是最怕和官府的人打上交道地,碰到这种情况都是避之不及,哪里还可能愿意参合进来,要买什么东西、吃什么东西的话大不了多走一点路就好了。 如果不是要在这里做个样子免得引起怀疑,小冬瓜他们早就关门大吉了。 “回来啦?”小冬瓜问道:“消息都传递出去了?” 李平安点头道:“为免麻烦,我们都不敢逗留太久。其实早就结束了,只是中间有些事情耽搁了而已。” 小冬瓜也不问什么事情,看了眼他身后,又奇怪道:“怎么就你们三个回来了,方世玉呢?” “他啊……”李平安正要说,令狐冲却已经小跑着进来了。 李平安诧异道:“你一个人回来了,你那个小师妹呢?” 令狐冲尴尬笑道:“我让她先回去了,既然她爹和娘都在找她了,让他们白白担心总归不好。” 李平安看着他,有些无语地暗自摇头,雷婷婷的心思已经表现的足够明显了,令狐冲不管知不知道,这样的表现只能让人伤心,这就是注孤生的节奏啊。 或许,“笑傲江湖”的电影里面缺的只是一个把小师妹勾走的林平之而已。 小冬瓜他们不解其意,李平安便说起了雷婷婷的事情,顿时他们对令狐冲的行为也无法理解。 无法理解的其实还不是他让雷婷婷先回去见父母,而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没有跟着一起去,反倒自己偷跑回来了。 要真是觉得这里必须要回来的话,那尽可以先把雷婷婷送回去,向她爹娘解释清楚,最好还是把雷婷婷出走的事情扛起来,然后晚上再回来也没问题。 不管怎么说,此事当中令狐冲的表现,都显得有些没有担当了。 当然这终归是人家自己的事情,他们这些旁人看不看得惯都没用,很快便揭过了。 回到后面的院子里,方德和文泰来他们正在完善着这两夜的计划。 因为官府那边的动作越来越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动手,所以他们有些计划也需要提前,如果事有不遂,可能就今晚离开,顺利点也到明晚就必须要离开了。 李平安四人“交付任务”,方德松了口气之后,又摇摇头道:“城西的王老五,还有在刘瑾军营里边的拐子,从前几日开始,就一直联络不上了。” 让李平安他们四个人出去通知的当然也只是一部分,另一部分则是方德之前就已经联络过的。 但很显然,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递进来,肯定是出了问题,否则至少都会找上刚刚趁机出去过的瘦猴他们。 马沛然在客栈上看着,换下的小冬瓜也进来了,此时便问道:“会不会被抓了?” “的确有这个可能,既然二掌柜那边都出了问题,其他人那里,我们也不敢保证。” 文泰来道:“所以我们才要尽快离开这里,此次鞑清官府看来是认准了咱们这里,不找出人来誓不罢休,继续留在这里的话,迟早要出事儿。从现在开始,青木堂的一些重要来往记录除非必要保留的,统统毁掉。” 方德点点头,道:“我已经让翠花去烧掉了;瘦猴,你出去打探消息,可知道此次究竟是谁在主导?” 瘦猴道:“此次其实不是刘瑾那边下的手,听说是刚被康麻子提拔上来的九门提督,叫什么鄂尔多地。” “鄂尔多?”这个名字让大家都感到有些陌生,李平安心中一动,文泰来却凝眉道:“是他?” “文四哥,你认得此人?” 文泰来点点头,“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天山七剑?” 李平安再次心中一动,又听文泰来继续说道:“说起来,那天山七剑与咱们天地会也颇有关系,里面的天瀑剑武元英、舍神剑韩志邦,原本都是我天地会武庄中人。而天山七剑的老大、游龙剑楚昭南,曾经收过一个关门弟子。后来,这个关门弟子叛入清廷,成为其鹰犬,还改了一个满人的名字,便是这鄂尔多。当然也有一种说法,说这鄂尔多本就是满人,是故意被派出来潜伏入我天地会地,只是后来被楚昭南发现,便偷了游龙剑逃离了。” 这个故事让李平安又有了一种极其强烈的既视感,不过对于七剑的影视剧还有小说,他都一直是只闻其名却没有去看过,所以感觉并没有那么强烈。 但不管怎么说,光光是“鄂尔多”这个名字的出现,都足够让他警惕了。 瘦猴也道:“这鄂尔多年纪不大,但却甚受清国皇帝器重,擢拔飞快,以他现在的官位和受宠,那刘瑾也得给他面子。所以不止官兵,在刘瑾军营里的卫兵也有些被他抽调过来了。” “也就是说,”李平安挑眉道:“他们若真的要动手,咱们可能还将面临一支军队的包围?” 天地会面对清廷最大的优势是躲在暗处,毕竟个体实力上来说,清廷里其实并没有那么多能够对上他们的人。 这也是时至今日,天地会仍能够在各地立足的原因,否则早就被粘杆处、血滴子击垮了。 但是个体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躲在暗处的时候也才能够发挥最大的效果,而一旦暴露在明面上,不管是要做什么都没有那么方便了。 单个人再强,又要如何能够抗衡一支建制有序的军队? 如果武林高手的作用真能够发挥到那么大,那当初坐拥着目前这个世界最顶尖那部分武人的大宋,当初就不会先后被蒙元和满清击退了,到现在都只能龟缩在南方了。 “对了,那两个官兵的尸体……”李平安突然又想到这个,好奇他们怎么弄出去的。 文泰来却觉得很解气地笑了起来,“那鄂尔多现在,应该刚好收到咱们给他的‘礼物’了。” …… 登封城北面,九门提督鄂尔多临时住在了县令空出来的一个宅子里面。 他心里也不清楚自己将会在这里待多久,毕竟虽然得到消息天地会的一个分舵便在城中,但具体在哪里、有哪些人就说不清楚了。 之前没能够从那个当铺掌柜那儿拿到名册,也让他感到遗憾。 但能够被康熙提拔到这个位置,虽然年纪轻,鄂尔多的头脑却比较清醒,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不过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里刚把那个掌柜的尸体挂出去警告叛党,回头就有人在这临时居所的院子里扔进了两具官兵尸体,反过来警告了他。 若不是鄂尔多对自己的安全也很看紧,院子里日常都有护卫巡逻,尸体也是被他们发现的,鄂尔多都要怀疑是不是什么时候被人悄无声息杀到门口了,自己可能才会发现。 心中转着诸般念头,鄂尔多只是面无表情看着被抬到自己面前的那两具尸体,良久才淡淡道:“把尸体收走……” 至于怎么处置,他们心中有数地。 只是等手下们都离开了,鄂尔多才紧咬着牙,一掌拍在了身旁的梁柱上,顿时一个清晰的手掌印呈现出来。 虽然很多人都知道他曾经师从“游龙剑”楚昭南,却很少有人知道,他最厉害的是拳脚功夫。 他的确是从小便被康熙秘密培养,甚至比之粘杆处那些人还要隐蔽,而且也不止他一个,至于他们这些人最后真正要针对的是谁,熟悉点儿目前朝廷上形势地,恐怕都能猜得出来。 这一身拳脚硬功当然也是为那个人准备的,不过在那之前,还可以先找人练练手。 “那个王老五现在招了吗?”过了会儿,他心情平复了,又招来人问了这么个问题。 “启禀大人,那厮死鸭子嘴硬,至今没有招认什么。” 鄂尔多皱了皱眉,想了想便道:“带我去看看他,呵,我倒要看看是他的嘴巴硬,还是我的刑具硬!” 第四十章、开始 毕竟是临时的住处,也只能在后院里暂时隔绝出一个地方来审问犯人。 还好官府那边本来就有些现成的刑具,再加上粘杆处那边借来的工具,鄂尔多对于从那些人口中翘出自己想要的东西来还是很有信心的,问题只在于时间早晚罢了。 毕竟他们此次抓到的可不只是一个人,甚至可以说是涉及了叛党的一条消息传播的渠道。 比较可惜的是,天地会一如既往的小心谨慎,他们这一次抓回来的大部分只是其中的外围成员,知道的消息并不多。 而其中两个比较核心的成员,一个抓捕的时候被重伤还没开始拷问就死了,另一个也就是死鸭子嘴硬的这个王老五了。 姓王,排行第五,这厮乃是一个混油子,三十好几了依然孑然一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同时脑袋也揣在裤腰上,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无牵无挂。 面对这种人,威逼利诱都无法。 当鄂尔多来到临时刑房的时候,还没进来就闻到了各处传来的惨叫声,他却是习以为常面无表情地被引到了其中一个独立的屋子里。 这屋子自然不大,窗户被堵死了,外面没有光透进来,只能以烛火照亮。 若是没有刑讯的时候,便让他一人在黑暗的环境中,受着孤寂的折磨。 此时的王老五浑身都快没有一处能看的地方了,不是被鞭子抽大的鲜血淋漓、皮肉绽开就是熨烫出来的烧焦印记,他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他的脸色也惨白无比。 但他依然在坚持! “王老五,九门提督大人看你来了,还不抬起头来?” 王老五听到声音,慢慢抬起头来,一只眼睛已经完全肿起来睁都睁不开,只能用另一只眼睛模糊地看着,咧嘴一笑,露出的却是被鲜血浸红的牙齿。 “王老五,本官再问你一次,天地会青木堂的香主,到底是谁,青木堂现在又在这登封城内何处?” “我……我什么、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是、就是再问一百遍,我还是这个回答!” “你若什么都不知道,你就不会被抓到这里来了。” 王老五嘴角的血都笑漏了出来,说道:“我,我不过就是,偷了一点军粮,你们、你们非得要说我是乱党,我,什么都不知道……” “哼!”鄂尔多冷笑道:“嘴够硬,既然如此你也没有必要活下去了。不过本官倒是想要看看,被抓来的那些人,是不是每个人的骨头,都像你这么硬!” 王老五依然无动于衷,显然不吃他这一套。 除了王老五之外的那些人实际上早就招得差不多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够知道那些人都是外围根本接触不到核心成员的信息,只有王老五这个小头目才知道。 给看守比了一个了断的手势,鄂尔多一甩衣袖,气汹汹离开,等到门口的时候却又接到通报,“刘公公那边押送来了一位军中犯人,是个拐子,似乎与乱党有关。” 鄂尔多那张死人脸上看不出来什么情绪,但呼吸却一下子急促了许多,“前面带路!” “是!” …… 夜晚正是容易生乱之际,今夜的登封城就显得特别热闹。 东城门前一场大火,染红了半片夜空,也为今夜的“狂欢”开了一个序幕。 接着,北城、南城都有不同程度的骚乱,就连西城刘瑾练兵的附近,都有人作乱,军营都差点被点燃了。 被抓到的两个小贼,更是直接让鄂尔多拿来杀了祭旗。 鄂尔多在调兵遣将,刘瑾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被喧宾夺主,还以身体不适推脱了鄂尔多的邀请,压根就没有出现在校场上。 鄂尔多手掌军、兵,胆气也壮了起来,今夜登封四道城门都已经提前吩咐严密封锁起来,官兵将在城内展开挖地三尺的搜索,当然还有几个如同城南半条巷一般的重点关注对象。 那两具尸体的出现的确是让鄂尔多愤怒了,但冷静下来后,他又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个好机会。 对方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算计到他的头上来,他自然得反击,他本不想这样莽莽撞撞过去,怕再落入算计,转念一想欲想取之、则必与之,何不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今夜的骚乱可以说在他意料之中,而他不知道对方的打算到底是什么,是要趁此机会逃跑,还是有更大的图谋,比如说趁此机会来刺杀他,或者再次刺杀刘瑾? 于是他一方面将兵马大部分调走,留下一些保护刘瑾,暗地里却让人埋伏在暗中,看是否有人会趁机来刺杀刘瑾,便得就此一网打尽。 而他自己,则直扑目前来说嫌疑最大的那个半条巷,毕竟逃走的那个当铺小厮还有两个官兵都是在那里失踪地,今天他就是在那里掀一个底朝天儿,也绝对要将那些叛党都找出来。 “大人,吾等已将半条巷团团围住,只等大人一声令下。” 鄂尔多听着手下禀告,抬起一只手,后边立刻有一个小校过来听命道:“属下在!” “这条街上,总共有多少人?” “启禀大人,半条巷共计五十八间商户,包括客栈、布行、赌馆等,人数应当在二百五上下。” 鄂尔多突然闭上了眼睛,周围一时寂静,大家都在等着他的吩咐,只有低沉的呼吸可闻。 良久他没有睁开眼睛,却仍然开口说道:“火油都准备好了没?” “大人,这……”被临时从刘瑾军营中抽调来的那小校有些犹豫,但随即看到鄂尔多眉毛动了动,顿时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口道:“属下遵命!” 鄂尔多慢慢睁开了眼睛,缓缓地、轻声地说道:“待会儿在沿边都倒上火油,然后,以火箭齐射。哼,既然乱党想用火攻来转移视线,那本官就同样用火攻,让他们无处遁形!” …… 瘦猴从窗口望着外面夜色下来去摸索的一条条穿着官兵衣服的身影,说了一句废话:“这些官兵恐怕来者不善!” 方德皱眉道:“我担心他们会不计一切,直接用火攻。” 文泰来一拳重重捶在桌面上,沉声道:“若是如此的话,那半条巷里面的其他人就……” 众人一时都是无言,他们此时都已经不在半条巷的客栈中了,而是在临街的另一个屋子里。 这是方德早有准备的一个退路,就连那陈记当铺地下都有一个逃出去的地道,悦来客栈里面当然不只是地窖,同样也有一个地道,而且直接通到了方德早年间就置办下的临街的这个小宅子,为了不引起人注意平常还会请人来这里打扫着,维持着隐约有人的状态。 只不过为了不引起注意,这个地道的两头平常都是堵着的,而一旦使用了的话,也就意味着他们被发现暴露了,那么使用了的地道也就等于废了。 等到入夜关门后,最后剩下的小冬瓜他们也都一起过来了,然后聚齐的众人刚准备离开,结果就看到了那九门提督鄂尔多领着大队人马来到这里。 这也是李平安在这里第一次见到鄂尔多,虽然只是看到一个侧面,不过对这张脸他可算是熟悉了,很快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现在这副官兵包围的场面其实是可以预料的,但接下去的事情就让他们想不到了,那些官兵竟然在其吩咐下,搬来了一些火油沿着陷入沉睡中的半条巷浇灌起来。 他们没有预料这个相貌很年轻甚至还有些清秀、英气的的官员,竟然如此丧心病狂,要知道即便是刘瑾在登封城这几年来虽然张扬跋扈,但也没有做过这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而在与他们天地会周旋的那些朝廷命官,能够做到这样完全无视大量普通百姓生死地,其实也不多。 毕竟满人自己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他们大多驱使来执行办事的官员,本身多半是汉人出身,总会顾念着几分香火情,而不会这样一来就赶尽杀绝。 这也让文泰来隐约有些后悔,不该让人把那两具官兵的尸体扔到他的后院去挑衅他。 半条巷的人虽然与他们多有联系,可多数都是明面上的交情,算下来都是无辜的人,受到他们牵连的话,怎能让人良心安定? 骆冰立刻说道:“方香主、四哥,咱们不能就在这里这么看着。” 苗翠花也站起身来说道:“我去吸引他们的注意……” “等等!”李平安叫住了她,想了想,突然说道:“四嫂、方夫人你们都不便出手,倒是我们几个,既然要加入天地会,也该有点立功的机会。这一次要引走他们的话,就由我们来吧。” 苗翠花必须跟在方德身边保护,而骆冰更不用说了,那大肚子行动都不怎么方便。 文泰来也站起来,说道:“心砚好好照顾你四婶,平安,我和你们一起去。” 李平安道:“正该如此,为了不引起怀疑,我们最好也分成数股,分往不同的方向逃跑。君宝、天宝你们跟我在一起,四叔你就和世玉一起,然后铁牛……铁牛呢?” “你是在找我吗?” 一个声音从方德身后冒出来,接着就见方德脸色巨变,慢慢低下头去看着胸口,从背后直接贯穿而来的一柄刀。 他的背后,体型高大却蹲在地上的“铁牛”慢慢站起身来,用着完全不同以往的声音和冷冽语气说道:“你们一个,也别想跑得了!” 第四十一章、殿后 “铁牛,你!” 所有人脸上都是不可思议,李平安也很错愕。 平常看着憨厚甚至有点儿傻气的大个子,竟是这样阴险的潜伏刺客? 而且这铁牛真要下手的话,作为客栈里两个厨子之一的他实在是有太多机会可以做手脚了;然而到现在为止,他们的饮食并无什么问题,更莫说这个客栈的消息一直没有流传出去。 为何偏偏要到这个时候,他才突起发难呢? 李平安突然喝道:“不对,他不是铁牛!” 不只是声音不对、语气不对,连表情也不对。 应该说,他的脸都有些扭曲了。 “哈哈哈!” “铁牛”哈哈大笑起来,一手攥着从方德那里夺走的名册,另一手往自己脖颈后方一掀,顿时就让他撕下了一块人皮面具来,也让他露出了本来面目。 这竟是一个女子,而且长相妖媚、脸颊瘦削,完全看不出像一个胖子。 而此时她突然疾退了几步之后,与脑袋极不相称的身材顿时就好像是干瘪的气球一般慢慢萎缩下去,变成了原本的苗条身形。 只是身上的衣服还是铁牛的大号衣物,显得极不相称,也泄露出了她身上大片的白肉,看起来倒有点像是李平安曾看到过的某些所谓行为艺术的样子。 不过此时没有人敢小瞧于她,大家在惊愕其女子身份的同时,纷纷有了动作,苗翠花怒急攻心,把方德推到了旁边瘦猴的身上,当先像那女刺客扑了过去。 文泰来和李平安也一先一后紧随其后,李平安还先赶上了略显“笨重”的文泰来。 女刺客已经达成了目标,冷笑一声转身就要夺窗而出,苗翠花只堪堪抓到她的衣袂,还是慢了一步。 李平安却反应更快,早就看出了她的心思,直接一脚踢飞了身旁一张凳子。 这一下运足了内劲,凳子都差点被踢散架了,真正飞向那女刺客的不过是一条断腿,但就是这一条断腿,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后发先至,在苗翠花错过抓住女刺客时机的时候,直接命中那女刺客的脊背。 “啊!” 女刺客惨叫一声,同样是撞破窗子落到外面地上,这种被重伤之后失去力气跟着被撞破的窗子一起滚落到地面,显然比她自己预设的撞破窗子逃跑的方式受到的反弹和伤害更重,也让她当时便险些昏了过去。 而等到她回过神来,苗翠花、李平安和文泰来他们便先后赶到了她身前。 刚想要爬起身来继续跑的女刺客一下子就被苗翠花摁倒在了地上,苗翠花也是恨极了她,手上没有趁手兵器,便干脆用手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口中还骂道:“去死、去死、你给我去死!” 女刺客哪想到会遇到这么一遭,本就受了重击的她连反抗挣扎的力气都不剩多少了,何况就算完好的时候正面对敌她也不可能是苗翠花的对手,被苗翠花掐得脸涨得通红,伤口也在颠簸中愈发崩裂,鲜血染红了胸背。 李平安过来把她手上紧紧攥着的名册拿到手,回头递给了文泰来,对他说道:“四哥,带他们快走,这里由我们几个留下来殿后。” 都不需要他点名,君宝和天宝自觉地和他站在了一起,令狐冲犹豫了一下,也离开了方德身边走过来。 直到那女刺客已经没气了,苗翠花仍然死死不松手,还是小冬瓜过去把她拉过来,提到了方德才让她慢慢回过神来。 文泰来深深望了李平安四人一眼,回头又看了眼自己这边,一个伤员、一个孕妇,需要他和苗翠花、心砚各自照顾,还有瘦猴这种不懂武艺地,能空出手来迎战的只有小冬瓜、凌道人和马沛然,而他们的武功也不可能比得上李平安他们,所以殿后这种事情的确由他们四个是最合适的。 文四哥虽然很想要留下来与他们并肩作战,但他更知道在当前这种情况下,方德死后作为此处地位最高的一人,他不能够只考虑自己想什么,而应该考虑大家需要他做什么。 一个人,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的没有价值,而他现在最大的作用就是整合了登封城内青木堂分舵的所有人,把他们尽可能完好地全部带走。 所以他这一次并没有和李平安客气,只是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平安小兄弟,万事量力而为。事有不可一定要保全自身为主,我等着你喝我儿子的满月酒呢!” 李平安笑道:“一定,文四哥保重,诸位保重!” 他当然不可能把命卖在这里,他还没活够呢,只不过是有自信保命而已。 以他现在的九阳内力,还有磨练了一个多月的打斗经验,自信可以和清国任何人周旋周旋。 至于官兵人多势众,以九阳功的“续航”能力,却也真不怕那些小兵群殴,要注意的还是暗箭,这也算是他没有贸然提出自己一个人迎敌,而是还找了君宝他们一起配合的原因。 把苗翠花劝回方德身边后,小冬瓜也走上前来看着李平安。 她当然听到了他的话,心里不由担心,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让他一起走?总得有人留下来殿后争取时间,而李平安他们几个显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李平安瞥了她一眼,沉声道:“快走!” “平安!” 李平安刚转过身,听到这声叫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看着她,然后笑了起来,突然上前一步抱紧她。 如果是往常小冬瓜大概会推开李平安,甚至羞涩的跑开,但现在她却什么也顾不上了,只想要感受着这个拥抱。 她很怕,很怕这会是最后一次。 “我留下来……” “别说傻话了!”李平安轻轻推开了她,然后转身带着令狐冲、君宝和天宝他们一起往前面冲了过去,“你一定要逃出去,我也一定会去找你,等我!” …… 鄂尔多在听到这边的声音之时,就第一时间调转马头。 等意识到他们围捕的叛党可能就在他们后头的包围圈外看着的时候,不由大呼侥幸。 他并不知道他们这是闹了内乱,还是有另一方势力的人在起作用,总之都是帮了他一把,那半条巷也不去管了,立刻令手下兵马收整后往这边奔来。 但等到他们赶到的时候,小冬瓜、文泰来一行人刚被李平安他们送走,而李平安、君宝、令狐冲和天宝四人此时正转过头来,整装待发面对着他们。 随后看到对面四个光头冲过来,鄂尔多心里突然涌出一种很荒谬的感觉来。 所以他到底是来围剿天地会,还是围剿少林寺地? 也没听说过少林寺和天地会有什么联系啊,之所以少林寺至今得以保全得好好地,除了先帝的部分原因,更多还是因为少林寺从很早起便封山闭寺,同时在北方这一带威望太高又让朝廷无法在没有抓到什么把柄的时候对他们贸然下手。 难道说少林寺蠢蠢欲动,暗地里还是与天地会合作了,与朝廷作对了? 若真是如此的话,康熙皇帝接下来肯定是会拿少林寺开刀地。 脑中转着这么些年头,鄂尔多却没有半点迟疑,立刻命令弓箭手们开始对准李平安他们放箭,反正都是火箭,射前面射后面没有什么不同。 李平安却不是盲目前冲,他此时已经将九阳内力运转周身,同时手上还抓着那名女刺客的尸体。 既然来刺杀,就要有死的觉悟,而李平安也从来不觉得死者为大这句话能够在所有情况下适用,尤其是现在这种保命当先、其他都可以先摆一边的情况。 “放!” 鄂尔多一手扯着马缰,一手抬起来,比了个手势。 顿时,一片刷刷破空声响起来,那些弓箭手射得快,箭矢来得也快,虽然还谈不上普天盖雨,却也将李平安他们四人当前的位置几乎都覆盖了。 如果是在开阔地带,官兵人数的优势更好发挥出来,或许李平安还会怕一些,现在这种地形情况下,他们这样一轮齐射已经是极限了。 而李平安就在同时,将那女刺客的尸体举在了身前,然后把她的腰带重新束紧,双手攥着腰带,将那身体打起了转,很快就转成了一个人形转盘。 接着便用这充当起了盾牌,将射过来的箭矢统统都格挡开来,顺便还将射向君宝他们的箭矢都通过反弹出去的箭荡开。 女刺客的身体毕竟不是钢筋铁骨,所以还是有一些箭射中了身体,李平安也一点不在意,继续拎着扎成刺猬一样的尸体挡在身前往前冲,一马当先为君宝他们开路。 其实如果他会乾坤大挪移的话,这种防御的效果会更好,不过面对这些对手,那样似乎又太欺负人了些。 此时四人都已经逼近朝廷官兵,君宝他们三个自己很小心加上有李平安帮衬的情况下,倒也没有被对方的箭伤到,此时四人便如虎入羊群,君宝和天宝用拳头、令狐冲用剑、李平安干脆继续用那尸体当成武器,在这官兵队伍里肆虐起来。 而相比于君宝和天宝只能伤人不杀人的低效率,令狐冲单攻剑法面对群殴效果也要打些折扣,李平安却成了真正的魔王一般,一具尸体居然被他舞出了长槊的效果,一横一挺一突一挑一甩间,都能够带走一个官兵,不死也是重伤,总之立即便会失去战斗力。 这是李平安在九阳距离大成只差最后一步的状态下,第一次完整地展现出自己全部实力! 第四十二章、浴血 九阳功有两大特性,一个便是延续性,内力浩瀚磅礴、延绵不绝。 其实如果单纯的论数量,此时的李平安内力可能还是比不上南宋那些顶尖高手,如当初的五绝那种,动辄数十年的功力,内功深厚无比,李平安才近十年时间,再天才也不可能压得过他们。 但如果考虑到九阳内功无时不刻在自行运转,一旦缺了便会立刻补足的特性,这份“续航”能力在整个武林中都是罕见的,也足以让此时李平安内力的充沛度可以匹敌此时整个天下,包括三国之中最顶尖的那些武林高手了。 而在清国,更可谓是绝无仅有。 而还有一个,便是九阳功的自我保护性,对于此时的李平安来说,当他将九阳内力充盈在全身各处,尤其是他在身体各处穴位贮存的内力与丹田输出形成一股大流,让他浑身都膨胀着一种常人不可近身的“气场”。 就算没有盾牌或者什么护着,只要他自己小心不要让脚底、腋下这之类不好照顾到的薄弱位置直面威胁,基本就不会有人能够伤得到他。 说起来很复杂,场面上来看就要显得直观多了。 尤其是在那个女刺客的尸体眼看着已经被他整得没法再用了之后,就算没什么心理洁癖,李平安也不好再拿其来作弄,只能以自身来抵挡官兵的刀枪。 他倒是试过抢一把刀过来用,但是甩了几下就发现不顺手,还不如赤手空拳,何况这些清廷的杂鱼官兵想要伤他,真的比他自己往自己身上戳一个窟窿还要难。 之前拿着一个尸体当武器,现在更是把自己双手双脚直接当武器,此时的李平安身上浴血,周围倒了一大片的敌人,已经开始在官兵那里树立起了魔王一般的形象。 即便是九门提督鄂尔多就在后面看着,渐渐地也没有人敢再接近他了。 很奇怪,不包括刚重生来那会儿的异族劫掠,这才是李平安这辈子的第一次见血,但他心里却毫无波动。 当然也谈不上享受,他还没有那么变态,只是面对这样的情景,他似乎第一次就已经习以为常了一样。 而在他旁边、身后的两位师弟和令狐冲见他如此威猛,诧异之余也更加振奋。 天宝已经开始夺过官兵的兵器,有样学样的杀戮起来,他的脸色也很兴奋,倒不是因为杀人,起码此时他的内心还没有多少杀敌的想法,而是有意模仿着李平安。 当然了,要像李平安这师兄那样光靠着拳脚,他刚刚就已经试过了完全做不到,他和君宝甚至都已经挂了彩。 只不过君宝那傻小子还是坚持没有拿刀,只是夺来了一根长枪还专门之用钝的一头去对敌,也是迂腐得可以。 而至于令狐冲就更不用说了,他的武器本就是剑,剑哪能不见血地,更何况这些满清官兵对于自认宋人的他来说那就是敌人,杀他们完全没有心理压力。 此时李平安却是“得寸进尺”,既然官兵们退一步,那他就进三步,而且这一次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那还坐在马上的鄂尔多。 或许是膨胀了吧,面对这些不堪一击的敌人,李平安感觉自己此时真可以大喊出一声:“碾碎他们!” 若说他原本保守起见,还只是觉得自己四人能够在这里拖住这些官兵一会儿,让小冬瓜他们抓紧时间逃走;那现在他就觉得自己可以做得更多了,这第一次全力的出手最起码也要先碾死一个“小怪”吧。 而且重活一世、身怀神功,下山闯荡、低调月余,难道还不允许他浪一浪? 此时的李平安感觉很好,他优势很大的准备直接a了过去,然后……当然不至于直接打gg,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还真小瞧了那鄂尔多。 或者说,这鄂尔多本来就不能单纯以原电影中的那个鄂尔多来衡量了。 鄂尔多虽然心高气傲,却不是个蠢人,看到李平安刚才那副魔神一般的样子,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 但他同样知道此时自己不能退,一退的话手下那些官兵必然也会溃散,那就是真的功亏一篑了。 更何况,他又不是没有底牌。 双脚在马蹬上用力一点,鄂尔多人已飞到半空,冲着李平安扑来。 李平安心道一声来得好,自然是不躲不退,直接迎上去一拳,但就在即将于鄂尔多对碰的时候,他突然福至心灵巧妙地扭身往旁边一闪。 而鄂尔多却像是早有准备一样,刚一落地便紧跟着一脚踢来,正是打在了李平安无法防备的一瞬。 李平安的武功底子还是薄弱了一些,鄂尔多有心算无备,这下竟然让他得手了。 而且到底是曾经天山七剑的老大“游龙剑”的弟子,鄂尔多亦有内力的功底,再加上他的拳脚走的便是一力降十惠的刚猛路子,故而这一脚踢在李平安右侧,若不是刚好被右臂挡了一下,恐怕此时李平安的腰都得折了。 虽然有九阳神功护体,李平安不会受到重创,但是身体的疼痛感还是有的,不然就真的成超人了,显然他现在距离真正的刀枪不入还差着些。 甩了甩手臂,面沉如水的李平安注意力却更多放在了刚刚从暗处突然飞出来的那暗器上。 一般的暗器,或以外形小巧肉眼难以捕捉,或以外观普通让人放松警惕然后突然发难,而像是刚刚的这个暗器则不然。 体型大,外观看着就比较诡异,还一直在“嗡嗡嗡”地吵嚷,傻子都知道这东西有问题。 但这却的确又是个暗器,是独属于清廷皇帝私领的一支暗杀部队的独门暗器。 血滴子! 血滴子也正是外界对这支暗杀部队的一个称呼,这些粘杆处出来的杀人兵器们互相用代号相称,存在的意义便是为皇室铲除异己,不仅是天地会的“反贼”,当初康熙甚至用他们来对付宗室里自己的那些反对派。 他们最明显的特征,就是他们所用的血滴子,既是武器也是暗器。 血滴子外形像是鸟笼,里面却蕴藏机关之巧,以特殊手法御使的时候,血滴子会在旋转中飞起,然后快速罩住目标的脑袋,里面的刀刃便会在一瞬间收割人头。 血滴子们的武功其实都有限,但他们往往成组出现,而且配合默契,只要在各方占好位置,中间被围杀的人就成了瓮中之鳖,只能被动挨打。 而刚刚那一下,更可谓是血滴子操控的极致展现,毕竟一不小心可能就会伤到鄂尔多这个自己人。 鄂尔多一击得手却立刻回退,他表情慎重地盯着李平安,冷声道:“你到底是何人?” 奉皇命追捕天地会,鄂尔多自然对天地会有了解,一个分舵不可能出现这么厉害的人物,更何况是个外形特征这么明显的光头——而且还是四个,另外三个也都不弱。 而要说他们都是少林寺的显然也不可能,毕竟还有一个剑法使得颇为精妙,怎么也不至于是少林寺这等佛门之地教授出来的。 至于天地会最有名的也是武功最好的那十几位当家,也没有一位能够与李平安对得上号,他简直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李平安却没有功夫和他废话,如果不是周围有血滴子在虎视眈眈,他现在马上就能打得鄂尔多动不了嘴。 他没有回头,只是冲身后的君宝他们叫道:“小心点,这应该便是血滴子,注意听声音!” 君宝和天宝一脸茫然,令狐冲却是神色一凛,显然是听说过血滴子的名声。 好在血滴子除了速度快而且杀人方式诡异,其他方面真当不起暗器之称,尤其是那每次出动便“嗡嗡嗡”的响声。 但李平安并不愿意坐以待毙,何况他们此时面对的也不只是血滴子,还有鄂尔多及那些官兵。 此时局面一时有些僵持,鄂尔多这边忌惮着李平安不敢轻动,在刚刚那一击看起来也没有造成预想中的效果之后,他显得更加谨慎了。 而暗处的血滴子也很好的充任着刺客的身份,等待动手的下一次好时机。 李平安平缓着呼吸,和君宝他们各自守着一方,一边还注意着鄂尔多那边,一边慢慢弯下腰去,准备捡起脚边一具尸体旁的刀。 叮! 获得掉落物器破产版屠龙刀一把,装备加一,攻击力加一,防御力加一…… 以上当然是不可能的,李平安心里很平静,在捡起那刀的瞬间就已经注意到了空中又一个血滴子朝着自己飞来,而同时另外四边亦有血滴子朝着君宝他们飞去。 很显然,暗处的人不希望他们四个人相互作为犄角,这一次至少也要解决掉他们其中的一个去。 李平安刚刚弯腰当然是故意卖的破绽,所以早就做好了准备,在血滴子飞过来的同时已经举起了刀,内力运转、灌入,挡住了血滴子。 但就在同时,眼看着被越拖时间越久已经按捺不住的鄂尔多阴沉着脸也再次朝着李平安冲来,同时手中也多了一柄剑。 “游龙剑”! 第四十三章、撤离 “哼!” 李平安既然能想到故意卖破绽吸引那暗处的血滴子来攻,又怎么会注意不到一旁的鄂尔多。 手上的刀在旋转的血滴子磨砺下已经变得坑坑洼洼,但还能用,而他运气将那血滴子朝着来时方向反弹回去之后,立刻便又迎上了鄂尔多。 “游龙剑”虽然名头不小,但严格说不能算是神兵利器,最能够发挥其作用的自然是配套的剑法,可惜鄂尔多并未能够得到楚昭南的全部真传,也自然发挥不出全部力量来。 李平安不会刀法,但他内力雄浑,而且反应灵敏,此时哪怕是在鄂尔多连绵不绝的剑招下处于守势,却也没有落入下风。 倒是那些暗中的血滴子先传来噩耗,先前被李平安反弹回去的那支血滴子速度太快,暗处那人虽然反应过来却也来不及躲避,被那血滴子伤到了手臂,一时间血流如注,失去了战斗力。 而在另外三面,君宝他们勉强挡住了一轮血滴子之后,令狐冲按捺不住被动挨打的憋屈,提着剑抢先朝着暗处一个方向直取而去。 君宝和天宝却是背靠背起来,看了一眼李平安这边,天宝道:“君宝,我们过去与大师兄汇合。现在他们那边应该已经跑得差不多了,咱们也要尽快离开了。” 君宝点点头,“好!” 于是二人便以背相抵,一面朝着李平安那里靠近,一面小心防备着暗中的血滴子。 还好那些官兵们刚刚已经被李平安杀破了胆,到此时也只敢在周边游走,不敢随意接近过来。 鄂尔多此时也没有心思去管这些普通官兵出工不出力的小动作,他已经采取了搏命的打法,游龙剑肆意狂舞,但李平安全都轻飘飘接了下来,而且看样子还越来越轻松,也让他心里越来越沉。 连血滴子都被李平安干掉了一个,四方合围的战法没法再用了,血滴子的威力就失去了大半,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自己准备的后备兵团能够及时跟上来,对李平安他们形成合围,到时候就是瓮中捉鳖,他们插翅也难飞了。 要不是先前还没能确定这天地会反贼所在,他也不需要为了保全起见将四面城门都派出人马封锁住,然后自己为了诱敌而出,此处过来也只带了五百人,面对此时状态全开的李平安,还没有到在地上的都是已经被吓破了胆的,更别说李平安旁边还有帮手。 但他早就定好了计划,只要自己这边超过一定时间没有人回去通报消息,则后续人马必然会赶过来支援,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可惜李平安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等到渐渐适应了他的剑招之后,李平安虽然觉得太过膨胀不应该,可还是想评价一下“不过尔尔”,既然如此顺手把这家伙宰了也是不在话下。 “啪!”这一下却是李平安用那钝口的残刀一把劈在了鄂尔多地剑柄上,鄂尔多被震得手一麻,差点没握稳剑。 李平安趁他病要他命,一个欺身过来,举起刀就往他脑袋上招呼过去。 鄂尔多慌忙提起剑格挡,但这下仓促,手上麻意犹在,这下是真地稳不住了,被李平安一刀劈断了手骨,同时剑自然也是无力脱手掉落在了地上。 而他整个人也被那股力量的余波带得摔在了地面上,口中一口老血喷出,以肘点地要爬起来,李平安却再跨一步,提刀又准备来一下。 却在这时,后方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有人的脚步还有马蹄声,隐约还有军旗招展在晚风中。 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显然不会是天地会或者其他什么“乱党”的人,当然也就不是李平安他们这边的人。 李平安顿了一下,君宝和天宝也已经靠到这里过来,天宝说道:“大师兄,情况好像不太妙了,我们争取时间也够了,赶快先撤吧。” 李平安点头,沉声道:“方世玉那边应该没什么问题,另外两边的血滴子还需注意,你们先走,我再帮你们殿后一会儿。” 见识了方才李平安大发神威,此时天宝简直要拿他当偶像一样来崇拜,闻言自然不会反驳,而君宝就更不会有意见了,两人依然背靠着背很快就往侧边的一条小巷走去。 鄂尔多在听到后面行军的声音后,脸色便是大喜,看到君宝他们要离去有些不甘,俊秀的脸便都有些扭曲起来吼道:“来人,快来人,给本官把这些反贼通通杀了!” 李平安冷笑道:“在他们杀我之前,我就先把你杀了。” 他说到做到,突然上前一把抓住鄂尔多的手臂,鄂尔多慌乱中竟然只能如女子般挣扎起来,但根本不可能挣脱得了李平安的抓握,然后李平安直接一刀捅入了他的小腹,那刀刃都已经凹凸不平破刀被他用来在鄂尔多的肚子里使劲搅弄一番,又拔了出来。 鄂尔多一对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了,小腹、口中都在不断的流着血,他死死瞪着李平安,伸直的手臂似乎想要抓住李平安的衣袖,最终却只是捞了一个空,然后无力地垂到地面上,就如同那掉到了地上的游龙剑一样,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李平安将破刀随手一扔,回头看了眼已经距离此只有二三十步的大部队过来,立刻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临走前他还特意将那“游龙剑”也捎上了,说不定有用呢。 …… “接下去该怎么走?” 君宝和天宝一路跑出了巷子,又跑到了一条大街上,对于接下来的路却茫然起来。 “不然我们还是等大师兄过来吧……”天宝也没有主意,两人便靠在墙角,一边小心注意着周围动静,一边等待李平安过来。 “你们怎么在这里?”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两人一跳,回头看到是李平安才俱是松了口气。 李平安又问道:“方世玉还没有回来?” 二宝都是摇头,李平安皱了皱眉,跟着也摇摇头道:“算了,这时候也顾不上他了,我们先出去。注意四处找找看有没有红花标记,那是给我们的指引。” “红花会”的名声在外,是人都知道天地会以红花作为联系的标记,但外人是雾里看花,并不清楚红花之间也是有讲究的。 甚至天地会自己为了混淆视听,也会经常故布疑阵,真中有假假中有真,且每一次事前设定的红花标记还会改变,所以除了当事的内部人员,没有人能够辨别得清楚什么样的红花才是真标记。 李平安当然事前就得到了通知,记下了那图案来,并且很快就在街上一个墙角底下发现了第一朵红花标记。 顺着上面标注的方向,李平安带着君宝和天宝继续前进,这其中当然还需要防备着官兵的围堵,还有那随时可能会起杀手的血滴子。 血滴子的潜行功夫也是他们能够成为臭名昭著的暗杀部队的关键要素,即便是李平安在他们没有动手之前,也没办法轻易发现他们的行踪,只能随时提起警惕。 “奇怪,这怎么好像是往东城门去的?”眼看着顺着标记走的路,似乎是往城东方向走,李平安暗自疑惑。 他还记得最初约定的计划是就近原则,直接往南门走。 如果这些标记没有问题的话,那应该就是途中又出现了什么变故。 他又添了一份警惕,还叮嘱君宝两人加倍小心,三个光头贼眉鼠眼地蹿行在城中街道间,不断地往城门口方向逼近。 城门口果然已经堵上了,但是从那些守城官兵的表现来看,似乎这里刚刚才发生了一起大骚乱。 李平安在墙后面观察了片刻,也往周围找了找,并没有再看到红花标记。 “在这里停住了,是现在躲在哪个地方,还是他们已经平安逃出去了?” 李平安自然是倾向于后者,毕竟守城的官兵戒备比想象中森严,单单只是一把火恐怕不一定会让他们提起这般小心,应该还是直接吃了大亏,放走了“乱党”的原因。 不过这样一来,他们想要跑出去的难度可就增加了。 君宝忧心问道:“怎么办?” 天宝摸摸光头道:“要不然我们等会儿摸过去,把那几个守城的官兵打晕了,我们再伪装成他们……” 李平安突然微微一笑,说道:“不用了,有人自己送货上门来了。” 却是那边有个官兵似乎是要小解,正好就朝着他们这边过来。 李平安正准备嘱咐君宝他们保持安静,等他进来再动手,却突然耳朵一跳,低喝了一声:“全部趴下!” “嗡嗡嗡”如同蚊子飞过一般的生意,不过更加响亮,速度当然也很快,几乎是直接擦着君宝趴下的背晃了过去。 李平安却知道对方的最终目的恐怕不是要他们的命,或者说这是处于成功是意外之喜不成功也在意料之中地,他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让这边的动静吸引到那城门口的人注意过来,暴露李平安他们的行踪,使得他们没法再偷摸混出城。 “待会儿让我抓到你,有你好看!”放过一些狠话,李平安却得首先将注意力放到那边被吸引着朝这边围拢过来的守城官兵们身上。 第四十四章、出城 哒哒哒…… 马蹄声在静谧的夜里、巷道间有节奏地响起来,虽然此地已经被层层叠叠的官兵包围,此时一个个却都是大气不敢喘一下,纷纷以目视那前方不远处,倒在地上血流满地的一具尸体。 那正是原本他们的领导者,被皇帝安排过来登封“剿匪”的九门提督鄂尔多。 胸口直接被刀贯穿,身体下已经成了血泊,血也已经凝固了,怒睁的双目中似乎仍有残余的不甘。 坐在马上慢慢走来的,却是先前以病推脱的刘瑾,在接到了这边消息的时候,他也有些不敢相信,但此时却不得不信。 从马上一个翻身跳了下来,刘瑾慢慢走到了尸体边,然后蹲下身来看着那张半个时辰前还趾高气扬的面孔。 毕竟人都死了,再说什么话来责怪他也没有必要了,他回头尖声尖气问道:“天地会的反贼呢?” “逃、逃了……” 鄂尔多被杀身亡,官兵群龙无首,直接去通报了刘瑾让他过来,所以一时间竟然没人能做主追击。 不过此时登封城们已经戒严,四边城门都是紧闭严守,那些反贼想要离开也不是那么容易地,只是原本好好地围剿计划把自己先搭进去了不说,到现在还一点成果都没有出,刘瑾心中对鄂尔多是颇不以为然。 更关键是他留下了一个烂摊子给自己收拾,自己还不得不捏着鼻子收拾了,否则后面若是被皇帝那头知道,鄂尔多已经死了,那怒火恐怕就都得要宣泄到自己身上了。 刘瑾点点头,站起身来道:“将他的尸体收敛了,派人送回京城去。至于你们,若想要将功折罪,现在便立刻去追捕反贼,而非留在此处干站着傻等。” “是、是……”顿时一个个小校紧张应声,然后哗啦啦一片兵甲撞击声,官兵开始四散开去。 有人做主下令,他们倒是跑得很快,而且从这里出去,基本上不是去南城就是去东城,只需要兵分两路就可以了。 而且刘瑾这一次带了心腹过来,此时也是他们表现的时候,都不需要刘瑾特意吩咐,就已经自觉领着人马分开两道去追击了。 接着,等到收拾鄂尔多尸体的官兵也退开,空旷的巷道里面只剩下刘瑾一人了,他突然转过身恭敬地对着旁边一个黑暗角落躬身道:“属下不知道教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教主恕罪!” 其实在刚才走过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这附近的气息,比他还早来到这里,却没有让任何人发现。 显然对方也没有想在他面前隐藏身份,所以当时他才能够察觉到那似乎是故意泄露出来的熟悉气息,然后特意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他专门留下来拜会。 阴影中逐渐走出来四个秀丽女子,一起抬着一架辇舆,辇上还蒙着纱帘,让人看不清楚里面的情景,只能依稀看到一个人的轮廓,不过传出来的声音却是低沉甚至有些阴森森:“刘瑾,别以为本座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你若还这般出工不出力,当真以为本座不敢撤换了你?” 刘瑾垂向地面的脸上白眉一挑,抬起头来却是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忙道:“属下不敢,教主明察秋毫,属下的确……的确有些念旧,毕竟天地会乃是鹰王所创,与我教系出同源,若对他们下杀手,未免有些……” 那“教主”嗤笑一声,显然并不受他言语糊弄,“白眉鹰王当初出走,便已经不再是明教中人,如今日月神教才是明教正统,天鹰教的名字都改成了天地会,他们与咱们早就已经不是一路人,你居然还当他是本教中人。本座是该说你天真,还是心中有鬼呢?” 刘瑾额头直冒冷汗,都沾湿了额角的白发,他想要辩解却感觉多说多错,最后只能跪在地上,摆出一副任由处置的态度。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教主”此时却没有再追究下去了,反倒温言说道:“本座知道,教中如你这般念旧的人还是不少的,若你能够,将他们的名字都说出来,以前的事情,本座可以既往不咎。” 刘瑾深吸口气,良久才说道:“教主有命,属下不敢不从。” 死道友不死贫道,刘瑾虽然心里有自己的算盘,但在这时候还是保住自己小命要紧。 “哈哈哈……”那“教主”放声大笑起来,笑到最后,从低沉转为尖利。 竟然有些像是女声! …… 东城门内,一场小规模的战斗刚刚结束。 这边的动静到底是没有将全部的守城官兵都吸引过来,而过来探查情况的那一个小队,现在也都被李平安他们打倒了。 至于隐藏在暗处的剩下两名血滴子,已经被李平安再次用着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招儿解决掉了一个,还剩下的一个却被捉了过来。 那是其在李平安他们与探查情况的官兵交战之时趁机出手偷袭,但血滴子最终还是用在了他们“自己人”头上,唯一当场死亡的官兵便是那血滴子下最后一个亡魂。 而趁着这个机会,李平安确定了其方位之后,便让天宝直接打上去,他和君宝拖着两个官兵的身体在后面给他做掩护。 暴露出来的刺客便意味着丧失了最大的威胁,而天宝赶过去的时候,那意识到不妙的血滴子还准备逃跑,却偏偏连跑都跑不过天宝,被他追上绑了回来。 当然,这是李平安的吩咐,让他抓一个活的回来,天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还是会听话的。 等到将那名血滴子带到了眼前来,李平安看着被摘下了面罩、看起来也有点儿像是胡人样貌的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道:“你们血滴子此次只来了四人?” 其实他并不是很清楚血滴子的相关事情,不过不妨碍他诈一下此人。 那人却只是闭着嘴,什么话也不说,但从他的眼神来看,他不是说不了只是不想说。 天宝立刻化身凶恶的狗腿子,推了他一把怒道:“你若不说,信不信我让你尝尝自己这东西的厉害?” 那个血滴子里面还有刚刚那名士兵的脑袋,被天宝一把抓起来之后,那颗脑袋就咕噜噜掉落到地面上,还滚了几滚才停下,把措手不及的天宝也吓了一跳。 李平安回头看了一眼,这边的人迟迟不回去,显然再次引起了城门口那些守城官兵的怀疑,已经再次有人朝着这里走过来,此次人还又多了很多。 李平安赶紧指示着君宝他们道:“快把他们的衣服都扒下来换上,宜早不宜迟,咱们马上出城!” “那他怎么办?”天宝指着那名血滴子,问道。 李平安毫不犹豫道:“他也一样,过来的人有四个,若是少了一个不好解释。” 这其实也是他方才要让天宝将其活捉的主要原因,是他一早就想好的计划,由四个人伪装成刚刚过来探查情况的小队,在夜色下稍微遮掩一下,萌混过关的几率还是挺大的。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此人会不会乖乖听话了。 李平安想了想,似乎暂时没有能够直接威胁到对方的地方,但既然他没有在被发现的第一时间就自尽,显然小命对他而言还是比较重要的,故而他只能威胁:“若是你安安静静,跟着我们一块出去,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但若是你要是闹出了什么动静,在我们死之前你肯定会先死!” 虽然没有得到回应,但他们也没有时间耽搁了,李平安强制给对方换上了官兵的衣服。 还好今夜被安排来守城的官兵都是从刘瑾那军营中抽调出来的人,正统的军服当然是有甲胄有头盔。 李平安在暗中制住了那名血滴子,然后跟君宝和天宝一起上前走出这里。 那边本来过来查探情况的人见到四个“同伴”走出来,怔了一下才抱怨道:“怎么回事,怎么磨蹭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害得老子白白担心?” 李平安故意捏着嗓子说道:“抱歉抱歉,这里的路不熟悉,刚刚本来想进里面探探,结果差点迷路了。” 刚刚听到过那些人说话的声音,他大概也能够模仿个六七成像。 他们本来就是在西城军营中人,平常军规森严也少有能出来的机会,更别说跑到东城这边来,所以不熟悉也很正常。 声音正常理由合理,而且有头盔遮掩加上这光线本来就不太好,看不清楚正脸,自然也没有引起怀疑,然后四人便跟着那些官兵往城门口走。 李平安一直注意着前面那些官兵的动静,对于身旁的俘虏稍稍有些疏忽,没想到这家伙突然不要命的喊了起来:“他们是乱党,快把他们抓了!” 李平安脸色一变,却也顾不得立刻下手报复了,抓着他的手臂将其身体直接甩到了前面那些惊疑转身看过来的官兵身上。 然后对着身后两个师弟一声招呼:“什么都别管了,直接往前冲!” 第四十五章、连累 李平安也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这么不要命,虽然他也有所防备,但刚刚那一刹那的确有些放松。 整个夜晚一直绷紧神经,杀人、逃跑,李平安的脑袋也有些不可避免的疲敝,无法像刚开始那样一直集中注意力了。 好在他此时也不是一个人,身后天宝见情况不对已经机敏的上前来,君宝愣了一下后也跟着冲过来。 三人合力在那些官兵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将他们全都制服。 本来被李平安甩过去的那名血滴子将那些官兵的阵型都打乱了,所以接下来的混战也就对李平安他们有利了。 而在将这些官兵都打倒之后,那名血滴子再次被李平安一把捞起来,他还故意戏谑道:“看到这一幕,是不是感觉很失望、很意外?” 因为一切发生得太快,那血滴子刚刚反应过来,就注意到那几个官兵就已经倒了一片,他正要再喊,李平安怎么可能再让他叫出声来,当即撕下一条布带塞到了他嘴巴里,同时将他双手缚在背后,将他身上的盔甲也都扒了下来。 血滴子身份隐秘,那些官兵就算看到他本来面目,也肯定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而这便是李平安可以利用的地方。 这里的动静、刚刚血滴子的叫声也让剩下的守城官兵注意力也都被吸引过来了,李平安刚好给他们一个“交代”。 他一手抓着那血滴子,对君宝和天宝说道:“待会儿咱们伪装成受伤逃跑的官兵,就说这里有反贼埋伏,把他们都引过来……” 君宝和天宝微微一愣,但不管有没有明白过来,都点了点头应和下来。 跟着李平安便带着那血滴子还有两个师弟“仓皇”冲着城门口逃蹿过去,那血滴子听到了他们的计划此时更加挣扎起来,但李平安这一次牢牢制住了他,甚至用上了九阳内力。 李平安倒也不是不想杀他,不过一个合适的肉盾并不容易,这血滴子身板挺厚实,关键时刻挡在身前,肯定能够挡得住最少一次兵灾。 这也是李平安从之前用那个女刺客做武器得来地“灵感”,至于对方的挣扎,李平安并不放在心上,他想起来了自己之前随意翻阅过的那另外三卷《九阳真经》中,“奇技篇”里面就有这么一篇内容,是如何用真气导入另一个人的体内从而达到控制的目的地。 说起来,在《九阴真经》中就有移魂大法这种疑似可以影响人神志甚至控制人思维的武功,而九阳与之对应,却也有一个类似的却更为堂堂正正的手段,不像是移魂大法不小心可能会对被施术者造成脑部损伤,这种“控身之术”更多的却是让目标暂时失去对身体的掌控变成类似于傀儡一般的存在。 在这种时候,九阳真气就是最好的媒介,根据功法记载甚至可以在一定距离内都实现离体的操控,只是要练好却不知道要花多少功夫,最起码要用人来尝试。 李平安那次也只是粗略看看,所以也不敢贸然尝试,这要不小心让这名血滴子死了,那还是小事,万一真气透进去他禁受不住直接爆体而亡,那李平安可就是没得好处还惹了一身骚了。 但这不妨碍他稍稍将内力氤氲的真气印在对方身上,这真气不会直接影响到对方身体却可以在必要的时候扼住其血脉流动,冻结他的行动。 那名血滴子显然也感受到来自背后的威胁,他到底不是真地不怕死,这个时候确实担心再触怒李平安的话就真的被杀了,逃跑的机会都不会有。 眼见他“乖巧”下来,李平安也就多分了点心神去“演戏”。 三个师兄弟“仓皇”奔跑中,脚步趔趄、身上的盔甲都掉了两块在地上,那样子看起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原本鄂尔多安排过来守城的官兵四座城门都差不多,东城门算是其中最多的,共计有三百多人,城楼上例常有两百人,城下则有十数个行伍,每行十人每伍五人,一部分在城门口附近“站岗”,更大一部分却是在直入城门的几个街道入口勘察。 李平安他们这里也在勘察范围内,不过连续两轮来查探情况的官兵都被他们摆平了,这时候就算回去也不好交差,更不好再伪装成“自己人”,既然如此李平安自然是另辟蹊径,虽然还是假扮官兵,却是被埋伏在此的乱党伏击败退回去求援地。 城门口那些人果然上当,一方面他们来此的本来目的就是要围堵反贼,之前没注意让一部分反贼逃出去,现在更想要将功补过,立功心切之下也没有花太多心思去辨别真假;另一方面当然是李平安他们的“演技”太真实了,在月夜下仓皇逃蹿回来的同伴,身上还受着伤,呼救声凄厉哀婉,流血又流泪,怎能不令人动容? 这时候要是无动于衷,恐怕更会引起异议,所以那个被留在这里主持大局的千总“当机立断”,领着手下所有人准备过来围剿乱党。 而李平安这几个“伤员”,却已经被扶到了后面去休息去了。 “大家小心!”这边那千总领着大队人马刚来到这巷子口,注意到里面地上伏着几个身影顿时便叫住了众人,然后带着大家小心谨慎地向前去。 直到发现附近没有一个站着的人了,他才慢慢接近过去,然后却看到地上各自倒了几个官兵和几个衣着单薄(盔甲被脱了身上只有单衣月色下也看不太出来)的“乱党”。 “乱党余孽就藏在这附近,大家搜!”这千总先入为主,此时也认定了这一点,顿时就领着手下兵马在这巷子里搞了个鸡飞狗跳。 而此时李平安四人已经在搀扶下慢慢走到了城头下,等到感觉上头看不见这下头情况之后,李平安朝着天宝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 李平安“扶着”那名血滴子,君宝和天宝则分别被两名官兵扶着,此时天宝和君宝几乎是在同时就朝着这两人下手,一击便将他们打晕了。 三人迅速将那两条身体拖到了旁边阴影处隐藏起来,李平安正要安排接下来的事情,却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驾马车吵着城门口缓缓驶来。 他先是一愣,再看到那马车上的身影的时候,顿时另一个计划又浮上了心头。 …… “晦气,真是晦气,遇到你老子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从离家开始,雷老虎就没有停止过唠叨。 这抱怨自然是针对此时在外面跟他一起赶车的令狐冲,这个女儿师门的大师兄、也是害得此次他们一家必须得离家逃亡的罪魁祸首。 如果不是令狐冲杀了官府的人,又被追击,然后逃到了雷府来,又被雷婷婷发现收留了他,结果却反而被官兵那边察觉,导致雷老虎也沾上了“乱党”的名声,他这个在登封乃至河南都混得风生水起的大富商就算平日里行事跋扈了一点儿,又何需要像现在这样仓皇鼠窜? 这也是先前在大宋与满清边界那次被迫离开时受到的教训,惹谁也不能惹到官面上的人物,尤其还是在满清牵扯到天地会“乱党”中去。 但现在他也只能在嘴上出出气,事情已成定局改变不了了,还好狡兔三窟,他出去之后也不至于还要白手起家,要不然他是否能够这么果断地扔下这么大的家产豁然离开就不好说了。 令狐冲也是自知理亏,只是缄默不言,而看到了前面越来越近的城门之后,他也将头上的帽子拉得更低了些,生怕被人发现自己其实是个光头,毕竟现在在城中的官兵间,恐怕已经有“四个光头”的传说在流传了。 同时马车里面,母女对面而坐,雷婷婷也有些不敢看母亲。 李小环却盯着她看了半晌,才叹了口气说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事情要瞒着娘吗?” 雷婷婷涩然道:“娘,我不是有意瞒着你们。只是我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大师兄被官府的人抓走……” 其实她心里也有些怨气,如果不是当初直接把自己带走让自己和大师兄失散,然后又非得要绑着自己强迫自己去招亲,大师兄和她一直在一起的话,又怎么会沾上什么“乱党”? 但这毕竟是自己的父母,就算真的做错了也不可能责怪他们什么,何况此事也确实是自己意气用事了些,看到原本意气风发的父亲为了躲避官府的搜捕而带着他们一起钻狗洞出来,她也忍不住有些心酸。 李小环却道:“你爹在外还是有些准备的,咱们这次只要成功逃出去,在外隐姓埋名寻个安生营生,你若真对你那大师兄有意,你就劝他别再去和那些乱党混在一起,咱们好生过日子不是很好吗?” “娘,你说什么啊?”情窦初开的少女被直接点破心事,还是亲生母亲,顿时羞红了脸。 却在此时,车外突然传来一声厉喝:“前方止步,你等是什么人?” 然后是雷老虎赔笑着上前招呼的声音,跟着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厉喝声陡然拔高:“快滚回去,今夜城门禁止通行,除非有九门提督大人和刘公公的手谕!” 第四十六章、迷雾 雷老虎脸色有些难看,换在以往他何需要在一个小兵头面前腆着脸。 但他活了大半辈子几起几落,早就领会了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面子哪里有命重要,就像赚再多钱也需要有命去花一样。 所以面对那态度凶恶的官兵,他一边搜肠刮肚在找着合适的萌混过关的理由,一边还是赔笑道:“哈哈,老……我叫雷老虎,你可能没听过我的名字,不过我跟你们县尉陈大人可是八拜之交,此次也是有些急事,必须要出城去,便通融通融吧……” 这时候令狐冲却在旁边扯着他的胳膊,他皱了皱眉,还是回过头去瞄了一眼,却见令狐冲正对着前方挤眉弄眼。 雷老虎本就对令狐冲有意见,此时更是反感此人不明场合,回过头来笑道:“我这小厮不懂规矩,他……” “雷老板,才多久不见,就不认得我了?” 这声音让雷老虎一怔,莫名有些耳熟却又实在是想不起来。 他急得满头大汗,李平安心中暗笑,却突然跟着朗声道:“原来你还真有刘公公的手谕,何不早说呢?开城门,放他们出城……” 后面半句话,他自然是朝着城头上喊的。 其实他也不知道鄂尔多或者是刘瑾那边有没有类似的吩咐,但是城头上的那些官兵他们难道就知道了? 双方信息都不对称,但明显李平安这边掌握更多优势,尤其是在对方压根不清楚城楼下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 雷老虎此时都懵了,他哪里来的什么刘公公手谕,就算平常吹嘘和刘公公交好,也只是他单方面的说法,其实他总共都没见过人家几次面,说上几回话,只不过他却是“资助”了不少,偶尔扯一扯虎皮也没什么大不了地。 而且这官兵看样子和他认识,却偏要胡诌什么刘公公手谕,这岂不是故意要放他们出城门? 令狐冲突然在背后用手肘捅了他一下,雷老虎才反应过来,虽然对于对面的身份、还有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些好奇,但既然瞌睡就有人送来枕头,那他何须站着睡觉? 而他嗓门本来就大,此时对上线路之后,立刻便有些暴露本性的迹象,哈哈笑道:“今夜城中生乱,你们审查严厉一些也是应该的。不过待会儿我出去以后,你们得立刻关闭城门,否则刘公公责怪起来,我也没法帮你们担着。” 这个时代信息传播太传统也太慢了,城内的事情还没有那么快流传到城门口来,故而这些官兵中有不少本来就听说过雷老虎名字地,也知道他的确是一个能够接触得到县尉、刘公公等人的人,再有“刘公公手谕”,阻拦是不可能祖蓝的了,只能打开城门放他们出去。 李平安一边注视着上方官兵的动静,一边偶尔看着另一边他们之前所在、现在被那个千总带着手下占据了的巷子,那边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边的情况,而冲过去家家户户开始搜索起来的动静,连这边都能够听得到。 或许是因为同样被那边吸引了注意力,认定了叛党就在那边,或许是刘公公的名头威慑力太强,总之没有过去多久,那城门便在李平安和雷老虎他们期待的目光中缓缓打开了。 雷老虎喜不自胜,赶紧驱赶着马车要通过城门,却发现那几个官兵就在旁边虎视眈眈,随着他通过城门也同样跟在一旁,让他都有些不敢加快速度。 直到终于越过城门而出,雷老虎心里总是放开了打算驱马前奔,却没想到那几个官兵竟在此时团团围拢上来,然后在他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一齐跳上了马车。 “你们做什么?”雷老虎已经弄晕了头,令狐冲却在旁边说道:“他们是李平安和他的两位师弟……” “李平安?” 李平安笑道:“雷老板忘了,比武招亲的小和尚?” 雷老虎一怔,跟着反应过来,刚想叫出声来却又及时反应过来,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左右看了看才问道:“你,你怎么成了官兵?” 他这是还没有能够转过弯来呢,李平安道:“我当然不是什么官兵,我才是真正的乱党。” 他和君宝两个一起挤上来,至于那名血滴子现在已经没有用处了,自然被他丢在了一边,任他自生自灭。 但就是这样,这么多人一起上了马车也显得挤了,前面车坐上自然是容纳不了,最后只能让君宝两个都挤进去。 而等到令狐冲和李平安之间做抉择的时候,雷老虎最后还是选择放李平安进去,也不知道为何他就是看令狐冲不舒服,但放在眼前也好过让他进去接触女儿。 三个光头挤进了车厢内,车里还有一对母女,而且空间不大多少有些拥挤,虽然都是江湖儿女,却也不免有些尴尬。 不过李平安注意到李小环在自己进来之后目光就一直放在自己身上,心中微动,却也没说什么。 命运难料,谁知道令狐冲成了方世玉之后还以这样一种方式跟雷婷婷一家搭上关系,而他们又会在这关键的时刻相遇? 雷婷婷只知道李平安他们师兄弟是大师兄进入登封城里遇见的,知道他们是大师兄和乱党扯上关系的原因心里也有些埋怨,所以从他们进来开始小脸便臭臭的,也不说话但是个人都知道她情绪不佳。 李小环便对李平安歉意地笑笑,没话找话道:“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们……” 李平安摇了摇头示意并不介意,也笑道:“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们,不过还好都逃出来了……” 他刚说到这里,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大喝,跟着便是雷老虎的喊声:“前方何人拦路?” 令狐冲也叫道:“咦,人呢,怎么不见了?” 李平安迅速冲到车厢外边,却见到视野前不知何时弥漫了一片大雾。 他疑惑道:“怎么回事?” 令狐冲摇头道:“不知道,从刚刚开始就觉得有些奇怪,但我们只想着闯过这片树林就是了,没想到刚刚发现前面有人拦路,再去看的时候已经没有了,而周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郊外没有灯光,只有月光,虽然今夜月色撩人,但在马车逐渐驶入树林间后,视线本来就受到了很大的阻碍,更别说现在还多了这大片的雾,而这绝不是自然成形的雾。 李平安吸了两下鼻子就沉声道:“这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到底是什么人?” 此时马车自然是没法再前行了,这种情况下注意不到路况,搞一个车毁人亡都不是不可能。 就算没那么容易死,李平安也不想坐在车里好好地去摔一跤。 雷老虎瓮声道:“反正到这里也差不多了,都下车,我们沿着小路走。” 在这里也是坐以待毙,而且等于是立着一个靶子让暗处的人打,所以李平安想了想便点头道:“我们全部都走,记得要前后衔接不要走丢了。” 君宝他们听李平安的,李小环母女自然听雷老虎地,至于令狐冲就是“墙头草”,所以两人做了决定自然所有人都跟从。 下得车来雷老虎扛着一把大刀在前方开路,后面是李小环母女和君宝、天宝,李平安和令狐冲一左一右殿后。 雷老虎常年跟着商队一起跑,对于登封附近的路线早就已经谙熟于心,所以哪怕此时视线受阻,但根据经验判断,他很快就找到了一条前进的道路。 走没多远,就到了他所说的小道中,这条路看起来不是很经常有人走过的,也的确是一条适合逃跑的路线,起码官兵追来的话都不容易发现这样的路。 就在这时迷雾中突然传来了一阵阵诡异的笑声,其中有男有女,而且四面八方都是让人一时间辨别不清楚方向。 李平安等人都是脸色一变,但李平安也立刻意识到了,恐怕是这人工制造的迷雾本就是有界限的,而他们凭借着雷老虎地经验即将踏上小路也快要走出界限了,才逼得暗中之人不得不出声蛊惑他们。 冷笑一声,李平安朗声道:“若有胆子就出来当面较量,装神弄鬼算什么?” 他并不指望这么低级的激将法能够刺激到对方,但只要对方有回应,他就有把握找出声音的源头来。 可惜不知道是不是看破了他的心思,暗处之人始终没有再言语,那笑声也消失了,跟着一阵风卷残云,雾气也渐渐散去。 而随着他们一行渐渐上路,虽然夜里行路依然艰难,但小心点却也没什么危险,周围看起来也很平静。 只是这平静却让李平安无法平静,他走着走着便突然停下来,然后冲着右边的一棵树突然轰出了一拳。 “啊”的一声惨叫,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也都停止了行进,纷纷看向了身后。 李平安一把捏着被自己重伤的那个身材矮小的家伙,冷冷道:“东瀛忍者吗?呵,不过是些不入流的东西……” 第四十七章、忍者 虽然对方的隐匿手段其实很高超,但对于李平安来说,他那溢出的阴属性气息,却如黑夜里的萤火虫,无处遁形。 早在帮文泰来疗伤的时候,李平安就发现自己体内的九阳内力对于阴极或是阴属性的真气、气息会产生十分敏感的反应,大部分时候这只是一个鸡肋的能力,但放在这种特殊情况下,却也能够让他多一双“眼睛”。 大概这忍者也想不到是自己修炼的功法出了问题,被李平安抓出来之后,他拼命挣扎不过,已经是面如死灰,而李平安显然也没有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或者说想要以此来逼迫暗中的其他人也出来,扼住这忍者脖子的手更加用力。 东瀛忍者身材矮小,更加上所练的忍功本身特性,导致他身材比一般女子还要纤细,脖子被李平安一只大手轻易地钳制住,脸颊已经涨得通红,没有着落点的双腿就在那儿拼命乱瞪着,最后只是越来越无力。 但就在此时,一个不易察觉的破空声被李平安捕捉到,他一手提着那忍者往旁边躲闪了好几步,然后就看到原来自己所站的地方,已经多了三个平行分布的苦无插在了地面上。 李平安环顾四周,冷冷一笑道:“想要救他,那就出来,藏头露尾,可没有半点儿诚意。” 依然没有应答,而在李平安身后,张君宝、令狐冲他们也都已经戒备起来。 雷老虎却显得很不耐,嗷嗷叫着提起大刀冲着旁边一棵大树砍过去,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除了劈得那树一阵抖动后,洒了他满脑袋的落叶,就什么也没有了。 毕竟不是谁都能够像李平安那样看穿对方的伪装,这些忍者也不蠢,不会在发现这种隐匿法不起作用之后还傻乎乎在那儿站着。 李平安又看了眼手上那个忍者,他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不过还算活着,李平安并不嗜杀,不然之前那个血滴子也不会就那么放过了,但到了必要的时候,他也能够下得了手。 此时便冲着周围喊了一声,说道:“那你们就好好看着……”话一说完,他就给了那忍者最后一击。 忍者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然后李平安一边看着周围,一边就像是丢垃圾一样,将那个小尸体扔到了一旁。 这一幕却似乎激怒了暗中的那些人,突然从某一刻开始,从四面不断有苦无射过来,李平安耳力过人,又有九阳护体,并不害怕,但君宝他们可就未必了,毕竟以忍者的忍功射出来的苦无往往趋近于无声无息,要捕捉到那动静相当有难度。 何况现在这个环境,虽然没有了雾气笼罩却也依然对视野很不友好,他们根本都看不清楚那些苦无到底从哪些方向射过来,自然也无法去捕捉其轨迹。 就算是李平安过来帮他们,却也不可能将全部的苦无都挡出去,李平安立刻便喝道:“快,全部退到树后边去!” 众人也知道在这里只能拖李平安的后腿,乖乖各自找到旁边的树木躲起来。 但李平安知道这也并不保险,因为忍者们同样会转换方位,这样的偷袭是很难有真正死角的。 李平安知道自己必须要把对方揪出来,才能避免这种持续被动挨打的局面,就算他到现在毫发无伤,接下去应该也很难会被伤到,这种打法却也叫人着实憋屈。 光光站在原地不动听音辨位,对这些藏在暗中却还能够不断行动起来的忍者未必有效,所以李平安干脆跑动起来。 当然他并不是没头苍蝇一样无目的的乱跑,想要射出苦无,中间肯定不能有太多阻挡物,毕竟苦无本身质量不大,要是中间隔着树的话,也不可能出现穿过树木还能继续穿过去的情况。 而在这林间小路里相对阴暗的环境中,即便是这些经过特殊训练的忍者,李平安也相信就算他们的眼睛能“看”得到,力量却也够不着将苦无射出太远的距离。 有着这些考虑,李平安便专门觑着方圆不超过一百步的区域内,那些树缝间的地方跑。 这虽然是一种笨办法,但对于李平安来说,就算不能够直接揪出人来,却也一定能够在对方心中造成一定的恐慌,而如果这种情况下他们还向自己下手,那就更容易了。 忍者同样是一种团体行动的群体,所以就跟之前的血滴子一样,他们也会有暗杀的阵型,一旦这个阵型变动甚至被冲破,那就会暴露出很多的破绽,李平安相信藏在树后面的君宝他们也不会就这样心安理得坐在那里,肯定也会在暗中观察时机,对方若真有破绽,必定会被抓住。 黑暗的环境,耳朵的作用被放大,但李平安依然在不断观察着四周,一旦有些有嫌疑的轮廓便会立刻作为目标冲过去。 这样跑了几圈,虽然身体不至于累,耐心却被消磨了许多。 “还真是一群‘忍者’啊,这比缩头乌龟还有耐性……”暗暗嘀咕着,李平安也在调整着自己有些毛燥起来的心态。 还好几年的经文不是白念的,李平安重生到现在,除了在和师父觉远对峙的那一次态度稍微有些出格,大部分时候都是能够好好把控住自己情绪地,这不得不说就是“和尚念经”的效果了。 上得山多终遇虎,而李平安这一番奔跑也终归不是白跑,主要还是因为之前的一番表现,不管是发现那伪装成树的忍者、轻易避开苦无,还是之后摁死了那个忍者,都让李平安吸引了暗中大部分的注意力,所以哪怕他现在看起来是在乱跑,却也让他们不知不觉被牵动。 虽说他们同样会移动,但总共范围就这么大,李平安跑来跑去不说刚巧遇上,但在附近却是有的,而在接近李平安的时候,他对于这些忍者的感应力很强,很轻易就能发现他们的存在了。 所以很快就有第一个忍者被李平安从黑暗中揪了出来,而这就像是引发多米诺骨牌效应的一个导火索,也或许是阵型真的被李平安这样打破了,接下来李平安能够很明显的察觉到有数道不平稳的气息在树林间乱蹿起来。 而也果然如他所料,君宝他们也并没有闲着,君宝和天宝经验少,但是君宝天赋好天宝机敏,两人互相配合,再加上还有一个更加鸡贼的令狐冲在旁边,也抓住了一个准备对着他们偷袭的忍者。 当然“战果”最丰厚的还是李平安自己,他凭借着自己超强的感应,还有速度与反应,在接下来又接连抓住了几个人。 这些忍者隐匿潜行的功夫很好,若非是碰到了李平安,他们也没那么容易暴露,但只要一旦暴露行踪,就是君宝他们都能一个打几个。 不过李平安知道,这样的行动肯定有人在后面指挥,他们抓到的这几个不过是喽啰而已。 但只要继续抓下去,就肯定能够抓到幕后那只黑手。 “呵,总共已经几个人了?” 又抓住一个忍者回来,李平安将其扔到地上,问那边的令狐冲。 雷老虎一家在旁边看着,也会来帮把手,不过李小环似乎刚刚在那轮苦无洗地中受了点儿伤,所以父女两个主要还是在照顾她。 令狐冲道:“这里总共有五个人,加上之前那个,就是六个人。我听说,这东瀛忍者往往是以七人为一队行动,也就是说至少还有一个人,而且很可能是他们的头目。” 李平安有些诧异道:“你知道这东瀛忍者之事?” 令狐冲对于之前的苦无似乎有些心有余悸,此时仍然后怕地一边关注四方动静,一边说道:“我所知道的却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听说前宋康定年间,东瀛曾有一位不世之材,为追求剑道极境,而来我中原挑战群雄,自号白衣人。最后与中原第一剑道高手紫衣侯决战于洛水之滨,白衣人败北,返回东瀛之后便创立了断剑宗。断剑宗门规森严,有专门的队伍暗杀叛宗之人,这便是东瀛忍者的雏形。” 李平安听得前面部分莫名熟悉,跟着就反应过来,这不是“浣花洗剑录”的情节么? 跟着又听到后面,不知觉又想到了前世一部动漫,不禁笑道:“那这么说来的话,这东瀛忍者都是以七人众形式出动了?” 令狐冲笑道:“李兄说的不错,他们这还真就叫做七人众。” 李平安无语半晌,翻了一个无人看得到的白眼之后,又问道:“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哦,这些都是我师父告诉我地。小时候我经常会缠着他说一些江湖秘闻,我们华山以剑闻名,所以我也一直爱听那些剑客传说。我还清楚地记得,这是师父在点评大宋剑神西门吹雪的时候提到的,他还说若当年西门吹雪在,或许紫衣侯不必要以受重伤的代价击败那白衣人了……” 李平安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大杂烩”,何况这些距离现在的他都还很遥远,也就听听罢了。 “若真是只有七人众倒好了,只有一个好应付,就怕还有人藏着。” 第四十八章、第七 李平安不会寄希望于可能,所以他一面注意着最后剩下的那个人,一面也不敢放松对其他方向的警惕。 不过许久都不见再有动静,此时只有一个人的情况下,对方憋着劲儿做缩头乌龟,李平安也没有办法,再上演一次没头苍蝇也没用,所以也只在原地一边警惕一边休息。 回头看了一眼雷老虎一家那边,关心问了一句:“雷夫人没事吧?” 雷老虎这个糙汉子此时居然有些急切起来,叫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要尽快找到大夫,不然小环她可能撑不住。” 李平安愣了一下,“有那么严重吗?” 他先前看动静不大还以为只是蹭到了哪里,那边李小环却笑着摆摆手道:“没什么事情,只是手臂被刮了一下。” 光线不太好,李平安也看不太清楚她说的手臂是哪条手臂。 雷婷婷却也急切道:“娘,你的脸这么热,怎么可能没事?” 李平安脸色一沉,却是想到了一个可能,吩咐君宝他们注意着点儿周围动静,走过去问道:“怎么回事,该不会是中毒了吧?” “中毒?”几人听得都是一愣,雷婷婷也抬起头来看着李平安。 李平安犹豫了一下,还是蹲下来,凑到李小环身边,又想了想对雷婷婷道:“你拖着我的手,按在她的手臂上,我跟她看看。” 雷婷婷问道:“你是大夫?” 李平安摇头,“如果是治病那我不会,但疗伤排毒的话,或许我能帮上些忙。” 雷老虎犹豫了一下,说道:“婷婷,按他说的做,让他看看。” 他倒不会觉得李平安这是想要故意占便宜,毕竟没那个必要,只是对于李平安能否做到不看好而已,但试试也没什么坏处。 雷婷婷依言将握住了李平安的一只手,只是见过一面还很陌生,虽然是和尚却也是个男人,而她就算是江湖儿女却也还是个女人,雷婷婷脸颊微红,还好这环境下也没谁能注意到。 然后她把李平安的手牵过来,轻轻搭在了李小环受伤的手臂上。 李平安感觉李小环的身体瞬间抖了抖,奇怪道:“雷夫人,怎么了?” “没、没事……” 李平安感觉她的声音也有些奇怪了,不过并没有多想,又对雷老虎和雷婷婷说道:“你们把她扶到后面靠在那树上,我运功帮她将这阴毒逼出来。” “还真的是毒?” 雷老虎和雷婷婷父女皆是一愣,继而一惊,然后反应过来,就是雷老虎也显得“听话”了许多,按照李平安所说父女两个将李小环抱到了后面大树前靠着。 在这个过程中李平安却也一直亦步亦趋跟着,手一直放在李小环那条手臂上。 相比于之前帮雷老虎驱除残留在体内的疑似幻音指的阴寒之力,这点苦无上附着的阴毒显然不算什么,毕竟只是破了皮,还没有浸入肉内,加上毒性没那么烈,这么点儿时间根本不足以扩散多少。 更多的作用还是让李小环的手臂陷入麻痹中,也让她觉得有些肌无力,而且就算是毒驱除了,也需要休息才能调养回来。 所以李平安很快就帮李小环清除了残留在表皮的那些毒,然后说道:“还好这毒素并不强,而且只是划了一下,不过也要让她好好休息一会儿。” “休息?在这里……”雷老虎对李平安的态度立刻便不一样了,声音都轻了不少,当然嗓门还是一如既往的大,这是天生的。 李平安笑了笑道:“等我们将后面剩的人解决了,她应该也恢复了一些体力,到时候只要不是太过颠簸,我们尽快到附近找个地方休息便是了。” 跟着他又回到了君宝他们那边,问道:“刚刚没注意到周围的动静吗?” 其实他也就是这么一问,只是因为刚刚他在帮李小环祛毒的时候没太注意周围情况,而也如他所料,君宝他们并没有什么发现。 李平安看了看周围,突然说道:“咱们还是先赶路吧,别忘了城里还有追兵,他们反应过来的话,必定也会来追。不能因为暗处还有人藏着,就一直留在这里,白白耽搁时间。” 那鄂尔多看来是把登封城内刘瑾军营里的那些人都调过来了,那么分出部分来追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甚至对他们来说还是必须,毕竟现在是捉拿乱党。 不只是他们,先前已经逃出去的小冬瓜他们一行人,肯定也正被官兵追击,不过他们占了先手、方德在外面也早做了安排,想必安然脱身的问题也不大。 唯一有问题的也只是被刺的方德,现在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希望不会就这么死了。 虽然是临时改主意,但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他们现在巴不得离开这个鬼地方,太没有安全感了。 这一次依然是李平安和令狐冲殿后,但因为雷老虎和雷婷婷都要照顾李小环,故而君宝两个成了开路地。 他们当然也不认识路,只能靠着雷老虎的指引前行。 其实李平安也想过在这外面,是否也能够找到小冬瓜他们留下的暗记,不过想想这种可能性也小了点儿,逃出来才是最重要的,没有必要一定沿着同样一条路走,反正他们下一个可能去的据点李平安也是知道地,就在距离登封三百里外的开封城,到时候只要直接去开封找他们就行了。 开封这个地方对李平安来说可太有名了,相比于登封后来出名大多是因为有一个少林寺的存在,开封却是不管从政治地位、经济和地理等方面都要胜过许多,而“开封有个包青天”也是李平安前世从小就听的一首印象深刻的歌。 当然了,现在这时候,开封不过是一个和登封一样先后被蒙元和满清占据的城池,没有包青天也没有展昭,而天地会地青木堂没有直接设在那里,而是在登封城这儿,却也是因为开封受到朝廷的关注更多,政治地位更加重要,自然官府的权威也更重。 相比于登封虽然作为刘瑾练兵之处,实际上却没有多少布防之处,刘瑾也只是守着他的一亩三分地,不去管整个城池的防务,导致登封成了筛子一样,才会有今夜这种整个城内一片作乱、官兵管都有些管不过来的情况发生;开封的布防却要严密正式多了,天地会的人渗透也不深。 这样的地方对于天地会地隐藏却也有利,因为有一种难找叫做灯下黑。 “雷老板,咱们如果要去开封,要走多久?”虽然知道暂时不可能直接去,李平安也还是先问了一下。 雷老虎心里盘算了下,回复道:“若是快马加鞭,一日夜或许就能到地方了。” 这么说来的话,小冬瓜他们沿路还要为方德就医,又躲避官兵追捕,肯定也没有那么快到了,那就更不用急了。 想到这里,李平安又问道:“那雷老板现在是想带我们去哪儿?” 雷老虎呵呵笑道:“不瞒你们说,我雷老虎做生意,从来就不会把所有东西都放在同一个地方。登封城里是如此,这外面也是一样。不过现在咱们还得躲避官兵追捕,最好是找到他们涉及较为薄弱的地方,这附近出去就有一个村子,村里有户人家是我早就安排到这里地,他们那儿可以暂时歇一下脚。” 李小环的确在慢慢好转,之前感觉身体都轻飘飘地,现在都能自己下地走了,所以雷老虎的心情也重新开朗起来。 而且此时他思维清晰、口齿清楚,让李平安差点以为这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雷老虎了。 “以德唬人?” “噗……”前面天宝一听到这四个字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君宝他们自然是不明所以,忙问他是怎么回事。 雷老虎似乎也滞了一下,跟着才呵呵笑道:“对对,以德唬人、以德唬人……” 这明显原汁原味的说话让李平安心里最后一丝疑窦也没了,不过又想了想,似乎也是自己想差了,雷老虎文化水平是肯定不高,但是能够走到这样的社会地位积累如此财富,又怎么会是一个简单人物,在某些方面也必然是有他的长处的。 沙沙沙…… 一路说说笑笑气氛变得轻松愉快起来,大家的警惕性自然也不可避免地下降了许多。 这或许也正是忍者成功之道,永远比对方能忍,才能够抓到一丝稍纵即逝的机会。 不过李平安始终提着一点儿小心,甚至可以说他的言行未尝没有着麻痹对方的心思,所以当耳朵里捕捉到仿佛混杂在风声中的席位脚步声后,李平安立刻往两边看过去,同时手隐蔽地拉扯了令狐冲一下。 令狐冲只要不喝酒,头脑还是能保持清醒地,而且他也是这里最了解东瀛忍者团体地,所以得到了李平安的提醒后立刻也绷起神经来,同时用手在李平安胳膊处画了一个“七”的字形。 李平安轻拍了下他的肩膀,然后突然对着暗处某个方向一个饿虎扑食蹿了过去,而令狐冲也在瞬间从另一边包抄。 第四十九章、虎殇 在登封城东面的大道上,一台辇架正在缓缓前行。 城外无人,这由四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女子抬起的辇架就未免显得有些显眼而诡异。 而在不久后,辇架停在半路上,跟着一道身影像是突然出现在跟前,一个装束与中原汉人或是满人都大不相同的年轻男子在辇架前单膝跪地,恭敬道:“服部千军,拜见东方教主!” 辇架上、纱帘中一个声音传出来,冷冽无比:“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在下知道东方教主今日会途经此地,故而特前来拜会。” 沉默片刻后,辇架上的东方教主才冷笑道:“你当本座是傻子么?不知道又是何等人物,居然要劳动你这位东瀛上忍亲自动手?” 服部千军额头滴汗,对面带来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哪怕到现在连面都还没有见上,他却心中颤抖,却仍强自道:“服部千军所言,句句属实,东方教主为何不信?” “哼,若不是方才让本座发现了你,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出来了?服部千军,本座告诉你,你也可以回去转告猿飞日月,本座与你们东瀛人合作,是因为本座需要你们;但若是你们不能认清楚自己的身份,想要反客为主,那本座,也就不再需要这样的合作者了。” “是、是……”服部千军冷汗直流,在强大的压迫力下话都说不利索了。 而辇架里那人却在此时,流露出一声女子般的娇笑,跟着笼罩在上面的纱帘突然崩散向四方,然后一条身影从里面蹿出来。 而就在这身影飞出的下一刻,一根木柱倏然撞了过来,直接将整个辇架都撞散了,那四名抬着辇架的女子却齐齐逃开,然后又同时从身上抽出一条条白色丝带来,挥向了空中。 四女互相拉扯着几条丝带,那从辇架中飞出去的身影此时刚好降落下来,正好斜倚在了这些丝带拼成的“床”上。 服部千军看过去,不禁目瞪口呆,原来那先前被他称为“东方教主”之人,居然像一个女子。 或者说,不管是身段还是外形,看上去就是一个女人,但是眉眼颦笑间,又带着一丝英气。 她一只手捋着自己侧边的一挑乌黑长发,并没有去看近处的服部千军,而是遥遥望着数十步外龙行虎步而来得一道健硕身影。 那高大威猛的汉子声音亦是十分洪亮,豪声道:“哈哈哈哈,东方不败,先前老子听人说你成了个娘们儿,老子还不太相信,没想到你真成了个娘们儿,居然还长得不错。哈哈哈哈,就是不知道哪个人给你开的苞啊?” 东方不败的声音却一会儿男声一会儿女声,听得人神经都快错乱了:“向问天,本座上次大发慈悲饶过你一命,你非但不心怀感激,反倒不识好歹,又犯上门来。你以为这一次,你还想逃得掉么?” “天王老子向问天?”服部千军心中一动,他自然了解过中原武林的一些事情,包括被外界传言已经凋敝的满清国内武林。 别看外面都说满清已经没有什么武林高手,那不过是很多人藏起来了而已。 其实看看被称为满清第一高手的东方不败便知道了,他手下的日月神教,算是目前清国内仅存的武林势力,而黑木崖上的护法有些名不见经传,武功却都不低。 还有这诨号“天王老子”的向问天,此人虽然不能和南宋那些顶尖高手相比,却也可称得上是一个一流好手,就刚刚那一手推木碎辇的破坏力,服部千军自认自己这辈子都别想赶上了。 而且这向问天还不是一个人来地,紧随其后又走出来几道身影,东方不败只看了几眼便笑道:“没成想本座刚从刘瑾那儿得到了你们的身份秘密,就看到你们过来送死?真不知道该说刘瑾对本座忠心耿耿,还是要怀疑他,和你们串通起来,一起要谋害本座。” “哼!”向问天冷笑道:“东方不败,你真是狼子野心,先是联合满清朝廷,害死任教主、分裂我明教;现在又要与这东瀛蛮夷联合,不知又是在打着什么鬼主意?正好,老子今天就要来替天行道,把你们通通灭了!” “大言不惭!”东方不败话音方落,手上已经多了几根金针。 向问天早就知道他这招的厉害,立刻招呼众人蜂拥而上。 服部千军正准备趁机溜走,突然察觉到自己被人盯住,回头才看到是东方不败,顿时不敢再动,然后也只能硬着头皮和东方不败一起迎敌。 但是想象中乱战成一团的局面并没有出现,就算是早有防备,但是真正的实力是让人防不胜防地。 东方不败那些金针每飞出去一根,则必取一人性命,速度太快角度刁钻叫所有人都躲闪不及,到最后等到向问天终于接近东方不败的时候,跟着他来的那些人却已经是一个不剩了。 饶是以“天王老子”的胆量,此时也不禁有些头皮发麻,心中沉重的意识到,东方不败比之上次厮杀的时候,变得更强了,甚至先前并没有在对方身上发现的那种如任教主那样一方枭雄的姿态与霸气,现在也有了些许。 哪怕现在是女儿身的样子,却也丝毫不影响她俾睨天下。 但他不想后退,也不能后退,甚至冲的更快,一双龙爪手直扑向了东方不败。 “既然你找死,本座便赐你一死!” …… 四周空旷寂寥,李平安和令狐冲的动作自然引起了前面人的注意,君宝和天宝立刻返回身来,一左一右护在了雷老虎一家身边。 雷老虎也把李小环靠在了雷婷婷身上,握紧了自己的大刀。 而此时李平安和令狐冲已经跳到了后方草丛里,但是人影并没有发现,只看到了一块木头和一只似乎被扎在上面正不断蹬脚想要逃跑而不得的大老鼠。 李平安和令狐冲对视一眼,纷纷暗叫了一声不好,虽然他们也想不通此举到底有什么意义。 因为距离并不远,他们事实上都没有和君宝他们分开,而且君宝他们也会注意着。 就在这时,他们突然听到后面又传来“啊呀”一声,两人立刻返回,却发现几人已经是乱作一团,本来该照顾李小环的雷老虎躺在地上,该被照顾的李小环却坐在那儿双手握着雷老虎双手。 君宝和天宝正揪着一个人将其死死压在了地面上,雷婷婷则惊慌失措,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李平安立刻走过去,令狐冲则还记得要警惕四周看看是否还藏着什么人。 李平安蹲下身来去看,树缝隙透进来的月光下,隐约可见此时老雷已经是面色惨白、汗如雨下,似乎还在咬牙忍耐着什么。 李平安将他的身体拖起来,然后翻到后面一看,心头就是一沉。 “这些苦无已经刺进去了,若是有毒,恐怕已经侵入进去。” “没、没事……”雷老虎说着,却突然呻吟一声,因为实在痛得忍不住了,他的额头豆大的汗珠不断沁出来,眼神也开始有些涣散。 李小环、雷婷婷他们都已经聚过来,两女也蹲下身来围着雷老虎,看到雷老虎背上那几根已经插进了血肉里的苦无,都是瞬间泪湿眼眶。 “老虎(爹)……”两女叫唤了声,齐齐来抱住雷老虎。 李平安一言不发,只是将雷老虎身体撑住坐起来,然后坐在他身后,将双手抵在他背上。 李小环和雷婷婷虽然有千万般言,可到了这个时候却都是强自安静而镇定地看着李平安救雷老虎。 不多久,李平安皱了皱眉,虽然还没有收手,脸色却很不好看。 李小环母女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注意到他似乎在摇头,再看雷老虎的样子似乎是晕了过去,顿时心中都是一沉。 雷婷婷立刻问道:“我爹、我爹他,没事吧?” 李平安轻声道:“我过来的迟了些,恐怕那家伙的真正目的便是这个。先前他一定注意到我似乎能驱毒,所以先设计将我引开,然后再来下手。不过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天宝立刻说道:“大师兄,我们刚刚很注意周围情况地,就算听到声音也没有离开。然后这人突然出现,被我和君宝一起抓住,却没想到他还能偷放暗器。而且本来是对着雷夫人去地,结果雷老板出来用背挡了一下,就这样了。” 李平安皱眉,心里很是奇怪。 根据这种种迹象推测,这忍者的目标倒似乎是李小环,甚至为此牺牲自己出来也在所不惜。 可是……怎么会是李小环? 他实在百思不得其解,而这时候身前的雷老虎重新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围在身旁的妻女,问道:“你们干什么?” 雷婷婷顿时高兴道:“啊,爹,你醒了?” 李平安本想说他这是回光返照,活不了多久了,这苦无中的毒素烈性比自己想象的要强,相比于之前刮中李小环那个效果要强得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次插中太多而且都进入血肉中。 反正他是无能为力,而这样的毒哪怕在这个武侠世界真有人能解,现在恐怕也来不及了。 那边令狐冲见小师妹伤心也不好过,顿时走到那第七名忍者身前,按着他的脑袋厉声问道:“解药呢,解药在哪里?” 请假条 还在外面,今天看来来不及回去码字了,所以请个假,大家见谅…… 第五十章、托付 “ない……啊!”刚说了几个字,那忍者就被天宝一拳捶过去,惨叫了一声。 天宝道:“好好说话,别说些人听不懂的话。” 哪怕现在场面不太对,李平安也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指着他道:“他本来就是东瀛人,你还想让他说我们的话吗?” 他也不懂东瀛话,就算是后世的日语也只会那么几句动作片经典口头禅,何况这时候和后来可能还有些差别。 于是只能让令狐冲他们比划着,让对方明白是要救人的意思,不然就威胁他杀了他。 忍者会忍,但不代表他们就不怕死,而且忍者的防往往还是比较弱的,一旦暴露出来是根本没有办法和武功高强的人正面敌对地。 不过让他们失望了,这些忍者显然只会下毒不会解毒,本身这毒药应该也不是他们配出来的,不过是去找一些现成的毒药然后沾在苦无上。 这时雷老虎说道:“没事地,人总有一死,我雷老虎也活了大半辈子,就、就算现在死了,也不亏。” 他心里自然也有些失望,没有人想死,但死到临头,他又突然感觉有些难得地洒脱起来。 李平安看了四周一圈,皱眉道:“这么久了,周围应该就只剩下这一个忍者,我们尽快赶出去,或许还能赶得及。” 令狐冲立刻站出来道:“我来背……” “平安,你来!”不等令狐冲说完,雷老虎就打断了他,亲口指定。 令狐冲苦笑,雷婷婷却奇怪的看了李平安一眼。 李平安没说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何况他和雷老虎严格说并没有什么不和,最多是一点儿摩擦,这种时候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满足一下他也没什么。 而且真要说起来,雷老虎是受着连累地,他本不应该死在这里。 尽管“救”了李小环是件好事,但是以命换命的话,总归不能让人满意。 抢不过雷老虎,令狐冲干脆把大刀从雷婷婷手上接过来扛着,好像这样心里会比较满足一样。 李平安则是把雷老虎背起来,虽然雷老虎身量不轻,但对如今的李平安来说压根算不了什么,也就是他还不会什么高超的轻功,不然会更加轻松。 他也尽量护住了雷老虎,免得他太受颠簸,旁边当然也有李小环母女紧紧跟随照料着,李平安走路快又稳,她们很快就不再那么担心了。 一行重新上路,不过有先前的经历,他们刚开始还是比较小心翼翼,之后穿过了这片树林,渐渐上了一条大路。 周围比较空旷也没什么合适的埋伏地点,看过去更是连人影都见不着一个,大家才逐渐放松下来。 “接下来往哪里走?” “接下来,咳,我可能是,咳,走不了了……”雷老虎的声音听起来虚弱无比,看来刚才的确是回光返照了。 李平安立刻把他放下来,这里没有多少树荫遮蔽,月色清澈,大家能够看得出来此时的雷老虎已经是面如金纸、冷汗直流,看起来十分不好。 “就、就把我,放在这个地方就好,你们,快走吧。” “不要,爹,要走咱们一起走!” 李平安见此已经默默地走开了,雷老虎显然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很清楚了,最后的时间,就留给他们一家三口吧。 雷老虎又呻吟了一声,李小环哭着道:“你别再说了、别说了,我们去找大夫,一定会找到大夫救你的,你别说了……” “不……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我撑不住了……”雷老虎不得不背着手捂住了伤口,才能让自己稍微缓口气,他又叫道:“平、平安……” “我在这里……”虽然这声音不高,雷老虎也实在是无法像平常那样大嗓门了,但李平安也没走远,以他现在耳聪目明的程度,只要愿意还是能够听得到的,立马走了过来,又在雷老虎身前蹲了下来,和李小环、雷婷婷一起围着这位将死之人。 而不只是他,令狐冲和君宝、天宝也都一起围了过来。 所谓物伤其类,尽管他们和雷老虎都没什么关系,雷老虎还一直对令狐冲横挑鼻子竖挑眼,但方才怎么也算是并肩作战、共历生死,这一下子又要生离死别,心中都很是复杂。 雷老虎看了一圈下来,目光最后又定格在李平安身上,看着他,一字字似乎要强调每个字的重要性一样缓缓说道:“平、平安,我雷老虎,一向是……以德唬人,也向来不去求人,可是我现在快要死了,我就求你,帮我把婷婷照、照顾好……” 雷婷婷顿时瞪大了眼睛,正要说什么,却被李小环拍了一下手。 她到现在还不知道比武招亲上发生的事情,更不知道那日李平安大闹比武招亲,虽然弄得最后悬着绣球的木塔都倒了,但之前场面上看李平安确实是压着李小环打,最后绣球也的确有到他的手上。 雷老虎他们不知道李平安心里的想法只是想要阻止一个悲剧的发生,也只以为是少年人的贪玩成性,何况他们女儿姿容出众,李平安不可能看不上。 或许是经历了这一次看开了,雷老虎不像是以前那么糊涂,很多事情看得清楚了许多,也想得清楚了许多。 虽然李平安已经坦承自己是乱党,但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身份是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还是人。 先前李平安的表现,已经让他觉得此人不仅是武艺过人,还智勇双全,一般人谁能想到联合人一起演戏骗过城门守卫地? 敢想敢做还成功了,如此人物,岂不比一般的莽夫要好得多? 他比武招亲的初衷,也是想要找到一个比女儿强能够压得住女儿的好男儿,如今就在眼前,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李平安看了雷婷婷一眼,他并不会强求于人,所以雷婷婷既然心有所属,他也没打算对她真做什么,不过此刻雷老虎的要求也不能不应,他点了点头,郑重道:“你放心,雷……婷婷是我的未婚妻,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君宝和天宝都是一脸茫然,令狐冲眨了眨眼睛,在几人脸上来回看过来,更加不明所以,心里却顿觉空落落,仿佛失去了什么。 雷老虎一双虎目中骤然放出两道亮光,他浑浊的双眼从未如此明亮,这显然是最后的一点回光返照。 “这样,我就放心了。”他攥住李平安的手,又牵过雷婷婷的手,将小手放在大手上,拍了拍说道:“还要记得,要孝顺、孝顺……你们母亲……咳咳……” “会的,我会的,爹、你别再说了,爹……”雷婷婷已经哭成了泪人,这时候哪里还能有不应承下来的道理。 “那爹就,放心了……” “爹(老虎)!!!” 第五十一章、九难 非常时期,也不可能给雷老虎寻一个多好的地方安葬。 只能走到旁边的树林间给他挖一个坑,埋进去,然后立上一块木牌。 李小环母女在那里祭拜,李平安四人也不打扰他们,走到一旁去。 李平安叹了口气,对另外三人说道:“关于雷老板最后说的话,大家就当没有听过,也从来没有发生过。人之将死,他的一些愿望,满足他一下也没什么,大家心里清楚就好。” “这……”令狐冲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天宝想说什么,被李平安瞪了一眼,就吞了回去。 李平安摇摇头,说道:“没什么事,我知道世玉你与你那小师妹的情谊,君子不夺人所好,你们不必在乎我,我与她本就没什么关系。反正雷老板已去,此事不会再有人提起了。” 而李小环那性子,只要李平安不说,她肯定也不会说什么地。 话是这么说,但李平安看令狐冲的脸色,也知道心里或许已经有了疙瘩,不过他并不太在意其人的想法。 令狐冲这人说好听点儿与人为善,说不好听可能是有些虚伪怯懦地,面对抢了他小师妹的林平之,不也没说过什么,只会自己一个人去买醉么? 虽然这是电影版,但从其中的表现来看,也实在看不出比原著好到哪里去。 当然了,李平安也没有想过要绿他,这就更不必担心了,只要后面和雷婷婷少接触,他们自己能不能成任他们自己去吧。 这时候李小环和雷婷婷却都已经走了出来,两女到底都是武林中人,比这时候一般的女流还是要坚强不少地,刚刚哭成了泪人,现在眼睛还是红肿地,但情绪却已经慢慢调整了过来。 只是雷婷婷过来看李平安的眼神就一直不太对劲,也不知道李小环刚刚和她说了什么。 李平安问李小环道:“雷夫人,不知道雷老板所说的那些地方,雷夫人知道多少?” 李小环道:“我都知晓,我带你们去就是了。” 这自然是个好消息,李平安本来还以为他们得另外找个地方呢。 一行人继续赶路,这回没了顾忌速度倒是快了许多,就是李小环和雷婷婷,都是有些轻身功夫地,健步如飞不在话下。 只是数里后行至某处李平安突然又顿住脚步,然后冲着左方叫了一声:“谁?” 没有像那些忍者一样躲躲藏藏,被叫破之后对方便立刻闪身出来,看身段却是一个妇人,只是头上似乎被帽子罩住。 李平安并没有因为丝毫没有敌意而放松,警惕看着对方,冷笑道:“阁下从方才开始,便一直尾随我等,莫非还要告诉我,你对我们没有恶意?” 这自然是在诈对方,实际上李平安此时心中也感觉很疑惑,因为他察觉到对方的时候,原本应该是双方错身而过之时,却没有想到对方后来马上又掉头回来,还赶在了他们的前头。 从这身轻功来看,来者不弱,但是来意却是不知。 对面那妇人淡淡道:“我的确对你们没有恶意,不信,可以问问婷婷和冲儿。” 本来对方居于暗中,而令狐冲和雷婷婷此时都心神不属,故而并没有察觉到什么,此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和叫唤,顿时把目光转过来,跟着便是两道不约而同的惊喜的叫声:“师娘!” “师娘?”李平安心中不禁暗道:“难道是宁中则?” 不过打扮上,怎么看着觉得像是一个尼姑? 那妇人很快走近过来,看得出来轻功很高,而近前之后大家也更看清楚了她的样貌。 虽然头上的确带着一个头罩,将头发都束缚在了里面,身上甚至也穿着朴素的灰色袍服,但身段高挑、且相貌妩媚更甚于李小环母女。 看起来对于李平安方才的无礼,对方倒是很大度并没有反感,此时笑着点点头,说道:“贫尼九难……” 九难? 看着对方的样子,李平安思索了一下,想起来这个名字在哪儿听说过了。 碧血剑里面的公主最后成了独臂神尼,而在鹿鼎记中又成了九难师太,难道是那个九难? 不过…… “华山派掌门的夫人,居然是个尼姑?” “天宝,不得无礼!”虽然将自己心中疑惑说了出来,但这也太不合时宜了,天宝这张臭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一些。 天宝顿时也意识到不好,讪讪地笑了笑。 令狐冲和雷婷婷眼见师母“受辱”,顿时都对他怒目而视,倒是九难本人微微一笑,摆手道:“你们在这里,倒是省了贫尼一番好找。不知道婷婷,你可有见到你的父母了?” 李平安已经认出对方,但却不知道到底应该叫她什么。 春十三娘?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罗慧玲?那是现代都市…… 其他的李平安大半没看过,算来算器比较靠谱的似乎就是…… “白发魔女传”中,卓一航的大师姐? 哦对了,这里令狐冲他的师父也不叫岳不群,而是什么一航真人,莫非便是那卓一航? 只是又怎么和尼姑扯上关系了? 他在这里胡思乱想着,那边九难走近过来,雷婷婷和令狐冲便开始为其介绍李小环还有李平安他们。 九难和他们一一见礼之后,便问道:“雷夫人,你的身体没事,那真是太好了。” 李小环听到此话不禁有些尴尬,却不好说什么,只能附和着强笑了下。 九难又疑惑道:“对了婷婷,你爹雷老虎呢?” 原来雷婷婷之所以会拜师华山,皆因为当年九难凑巧经过雷府——当时雷老虎他们还在大宋边境做生意——九难一见雷婷婷便觉有缘,十分喜爱,而当时雷老虎也正是提着裤腰带混日子的时候,便和李小环议定将雷婷婷送到更安全的华山。 后来九难收雷婷婷为弟子,因自己无所出甚至将其当成女儿一般,华山派上下也对其视若掌上明珠,过着公主般的日子。 所以九难当然见过李小环,也见过雷老虎。 李小环和雷婷婷的脸色顿时又悲戚了起来,九难大感惊讶,一边安慰着雷婷婷一边问令狐冲:“冲儿,这是怎么回事?” 令狐冲便将雷老虎之死告知于她,当然也说清楚了前因后果。 对于令狐冲九难自然没有责难,但是对李平安他们也没有觉得不满倒让李平安诧异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是为什么,因为九难已经咬牙切齿在喊:“满清狗贼,不得好死。” 九难要不就是真地嫉恶如仇,要不就是真地和清廷有仇,李平安当然知道主要的原因都在于后者,但这个华山派的九难,还有那在这个世界中还没有出现的明朝,却让李平安弄不明白她和那长平公主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这时令狐冲又问道:“对了师娘,你怎么也来了清国?” 九难瞥了李平安三人一眼,想了想觉得既然是天地会的“同道”,那也没必要瞒着他们了,便说道:“实不相瞒,我来此是为四十二章经。” “四十二章经?”李平安等人听得面面相觑,当然李平安和别人不太一样,他面色古怪心里更古怪。 这又轮到“鹿鼎记”乱入了? 九难还在继续道:“其实不单是我,近来宋国许多武林同道,都为此而来。” 李平安问道:“四十二章经,到底是什么东西?” “当年蒙元大举入侵,宋廷仓皇退走,但留在开封、应天府的许多珠宝奇珍、皇室库存都带不走,最后只能封存在一个地方。为了避免泄密,当时知道此事的所有人都没了活口,而藏宝地点的秘密,最终就在那八部四十二章经中。四十二章经表面是佛经,其实里面却藏有宝藏的秘密,只要将八部收集起来,就能够找到宝藏所在。” “那些四十二章经,现在在何处?” “现在还不清楚,但即便是持有四十二章经,也必须要到汴梁才能挖开宝藏。所以只要到了那里,迟早会知道四十二章经的下落!” 【本卷终】 第一章、圆圆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李平安一行却才刚好到达之前雷老虎说的那个村子。 然后在李小环的指引下,找到了那户人家,说明了来意。 以他们现在的身份,保不齐之后就要成为被通缉的朝廷钦犯了,所有有些事情必须要先说清楚。 这户人家只有一对中年夫妇,无牵无挂很容易就被李小环劝离了。 不离开也不行,虽说这村子很偏僻,朝廷就算发布通缉令,也没有那么快到这儿来,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先前与雷老虎的联系也没有怎么保密——毕竟雷老虎本就是把这里只当成一个临时落脚点,若是被发现找到了,到那时候他们再想走可就来不及了,李平安他们也不可能带着两个累赘。 而且李平安他们也只是暂时留在这里,很快也要离开。 “鸠占鹊巢”之后,一行疲惫的人自然是各自安歇了,不过为了防备万一,还是留有人在外守夜。 李平安作为目前这个小团伙中隐隐的核心人物,自然是当仁不让第一个站了出来。 其实虽然一晚上的颠簸但对李平安来说,消耗并不算很大,这也是源于九阳内力强大的自愈和恢复能力,所以到此时李平安依然显得精神奕奕,完全看不出是连番大战和逃离后的样子。 村里人这时候大多已经入睡,李平安他们过来的时候也都轻声轻气,并没有引起谁的主意。 现在他一个人走在屋子外边的一条小路上,看看月色,又看看村子,一片宁静祥和,先前被血腥与屠戮污染的心终于也渐渐平息下来。 如果说一晚上的厮杀对李平安内心没有造成波澜,那自然是不可能,只不过他十分克制,现在才算是真正调整过来。 想到以后或许要经常过这样的日子,他倒没有什么兴奋感,当然也不至于这么快就疲惫,只是觉得习惯之后,或许自己也会真正变得可怕起来吧。 起码现在的自己,还是有珍视生命之心,若真等到到了某种不为所动的超然境界,其实现在想来反而有些悲哀。 这样念想着李平安陡然回过神来之际,却发觉自己不知不觉竟然快走出了村子边际,还好一路过来没碰到人,当然也没发现追兵什么地,也不知道是他们反应太慢还是这里偏僻不容易找到。 他沿着原路返回,将要接近那屋子的时候却突然愣住,因为在屋子前看到一个坐在月光下、枯木上的身影。 上身白色绸缎褂子,下身是一条艳丽的花边裙子,虽然女儿都到了出嫁年级,却仍有着妙龄般的身段。 李平安就这么看着李小环,月色下这美妇身上倒似被笼罩上了一层光环,此时双手托腮仰头望月的姿态,更如一个未出阁的少女般。 李平安并不觉得这画面违和,但心里还是有些别扭,不过既然遇上了,还是要打声招呼,“雷夫人,你怎么还不睡?” “啊?”李小环先是愣了下,接着看到李平安立刻紧张地站起身来,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了。 李平安无奈失笑,道:“雷夫人这是怎的,难道在下就那么可怕?” “当然不是,只是……长夜漫漫,有些无心睡眠,便出来看看月亮,想想事情。” 不知为何,此时李平安脑中晃过的台词却是“漫漫长夜我以为只有我无心睡眠没想到晶晶姑娘也是”。 他当然不会这么说,问道:“雷夫人可是在思念雷老板?” 哪知道李小环却摇了摇头,李平安心想你不是就不是,但在我面前也不用这么实诚吧? 却听她又说道:“我是在想,到底是谁要杀我?” 李平安心中一动,这是他先前的疑惑,后来因为雷老虎之死转移了注意,也就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 没想到李小环居然也发现了这点,而且看她的样子,明显是有些头绪了。 “雷夫人为何会这样想,怎么就能肯定,那些人是为了杀雷夫人而来?” 李小环看了李平安一眼,也不知道是觉得李平安比较可信还是如何,她重新坐了下来,然后说道:“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我有这个想法?” 这女人的直觉有的时候也真是敏锐得可怕,李平安心中感叹着,也坦然道:“因为我也曾这样想过,那些忍者的目标,我猜一开始是想要俘获你,后来发觉不行,就退而求其次,改成了取你性命。但他们为何要这么做,我是百思不得其解。除非是……” 他说着说着也在李小环身旁坐了下来,好在这根枯木够长够大,两人中间隔着一段距离也能坐得下,“你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让他们必须要对你下手。” 李小环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在李平安看过去的时候又有些不自然的转开头去,才说道:“你很聪明,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能够推断出这么多东西来。” 李平安道:“过奖了,那不知道雷夫人,介不介意告诉我这个局外人,究竟是什么原因?也算,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我不知道我猜的是否一定准确,但我想,这和我过去的身份肯定是有关系的。” “过去的身份?” 李小环苦笑道:“我原本不叫李小环,甚至不姓李,这个名字还是老虎帮我取的。” “那你……”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陈圆圆这个名字?”李小环说着自己却先笑了起来,摇摇头道:“那时候你都还小呢,或者在少林寺中,怎么可能听说过这个名字。” 李平安当然听过,但李小环这么说,他也没法反驳,不动声色问道:“这个名字,有什么特别么?” 李小环道:“我与你说一个故事吧……” 她今夜似乎很有倾诉欲望,李平安也不困,当然也就洗耳恭听。 “故事的主人公便是这陈圆圆,她本是一个歌姬,因为偶遇了当时一位前途无量的将军,被他所纳,大受宠爱。 “有一日,一位游侠剑客途经府上,陈圆圆为其洒然气魄所夺,心折之。那位侠客原来是这将军年轻时候的一位故旧,陈圆圆虽然对其倾心,却也念着将军对自己的好,不敢背叛。 “但当时,两国交战,这位将军把守着一国的重要关隘。于是另一国便派人过来,暗中构陷陈圆圆与那侠客,并将矛头指向了朝廷。 “那位将军深感同时被两位亲近之人背叛,一怒之下,便投了敌国。陈圆圆百口莫辩之下寻了短见,却被那侠客所救,她有意追随侠客,侠客却早已心有所属。 “而在这时,她也发现她竟然已经怀了身孕,最后为了腹中胎儿,便嫁给了一个商人……” 李小环的故事似乎已经讲完,李平安却好久才回过味来,“夫人的意思是……” “我,便是那陈圆圆。” 第二章、黑手 “我,便是那陈圆圆。” 李平安道:“你是陈圆圆,那你和雷老板……” “我刚刚所说的,可不只是一个故事,也是我亲身经历的。”李小环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和李平安说这些,但她就是说出来了。 而且一旦开了口,好像就停不下来一样,她又接着道:“所以你也能猜到了,婷婷其实也不是老虎的女儿……” 听了李小环刚刚的话,要还是猜不到这个,李平安干脆拿块豆腐撞死自己的了。 所以他了然的点点头,心里面却在为雷老虎感叹,这根本就是老实人备胎啊。 当然了,从另一个角度讲,有一个好老婆有一个漂亮女儿,这应该算是人生赢家才对,而当那个女儿还不是你亲生女儿的时候,你的反应是勃然大怒,还是兴奋莫名,又或者,松一口气? 等等,思想又跑偏了,赶紧拉回来…… 其实虽然雷老虎出身不好,既不是将军也不是侠客,相貌更是一言难尽,但他对李小环,包括对雷婷婷都是真的好,就算是一意孤行的比武招亲,出发点也是为了女儿好,不然也不会在临死前还要将雷婷婷托付给李平安这个他最终认可的人了。 当然过去归过去,就如当初的陈圆圆虽然心中属意那位侠客却也恪守妇道,后来的李小环也只是一心一意跟随在雷老虎身边,真正做到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所以两方并不存在所谓的谁亏欠谁,只能说他们自己喜欢就好,外人不了解他们的感受,也不好做什么评价。 “这么说来,雷婷婷其实是……” 李小环苦笑道:“她的生身父亲,就是如今清国的平西王吴三桂,她本名也是应该叫做吴珂,而非雷婷婷……” 李小环那个“故事”中,守着某个重要关隘的将军,显然就是当年宋国的山海关总兵吴三桂。 陈圆圆和吴三桂的故事很多人都知道,这并非什么稀奇秘闻,反倒是流传甚广的逸闻。 只不过亲眼见到过陈圆圆的人并不多,何况如今美人亦是垂暮,这个时代的保养又比不上后来,所以尽管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但已经不可与年轻时相比了。 而据那故事中,“陈圆圆”寻死时就已经不在吴三桂身边了,后来才知道自己怀有身孕,显然吴珂的存在吴三桂并不知晓。 不过情人之间聊起后代说起名字也是寻常事情,也没什么奇怪的。 吴珂? 李平安再想一想,这不就是“鹿鼎记”里面的阿珂么。 额…… 这么一想更不得了啊,因为这两部电影“方世玉”中的雷婷婷和“鹿鼎记”里的阿珂都是同一个人扮演的,而现在居然重合了起来。 再想到那边还有令狐冲变成方世玉,张君宝变成方世玉的弟弟方宝玉,李平安突然觉得这个世界越来越让他捉摸不透了。 “可是,”李平安又皱起眉来,“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李小环深吸口气,说道:“我说过了,我猜那些人可能是为了杀我,但我不知道原因,又到底是谁派他们过来的。” 李平安迟疑了一下问道:“你和吴三桂……” 李小环摇头道:“自从当年离开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和他联系过了。当年跟着老虎在宋国,后来又跟着来清国,但也一直在登封,从来不敢南下。他的一些消息,我都是从老虎那里得知地。” 李小环情商应该不至于那么低,所以雷老虎或许并不知道她与吴三桂的关系,之所以会说到吴三桂,也实在是因为吴三桂因为当年山海关放清兵入关而后成为满清的第一位汉人王爷,在如今整个清国内都炙手可热。 虽然登封距离吴三桂的封地西安还远——因为如今清国所占据的不过是三分之一的江山,所以吴三桂这个“平西王”,当然也只占据了陕西那块儿三国相交之地,到底是清国对其信任有加才赋予前线和兵力还是因为忌惮将其作为炮灰,那就见仁见智了。 李平安摸着下巴猜测道:“按照那些忍者的行径,他们一开始仅是要虏获你,后来才改为刺杀。而你作为李小环的身份,应当没有什么仇家吧?” 李小环点头,说道:“其实我都不算什么江湖儿女,唯一与武林的联系,还是当年的那位剑客,我跟着他学了一些功夫。他虽是剑客,但是拳脚功夫亦很好,还教了我一种练气的功夫,可惜我资质不足,未能修炼好,只能学点儿皮毛。” 李平安其实对那剑客的身份也颇感兴趣,不过看李小环样子,此人她一直有点儿避而不提,不知道是心中有怨还是仍然怀念,也就略过不提,继续猜测:“既然如此,那便和你陈圆圆的身份有关系。而你陈圆圆的身份,能够让人派刺客过来,还是东瀛忍者,背后之人定然有大图谋。 “如果是吴三桂,那他要么就是因爱生恨,直接要你的尸体;要么便是对旧爱念念不忘,也绝不会让他们伤害你,所以应该也不是他。但与他肯定有关系,或许是有人,想要以你来要挟他;又或者,是想要借你之死,来构陷某个人,然后令吴三桂与其反目……” 李小环惊讶地看着李平安,说道:“你,你竟然能想到这么多?” 李平安道:“反正都是瞎猜,何不猜的大一点?而且我觉得,若那些人真是为你而来,那我的这些猜测还是很靠谱的。” 李小环苦笑道:“我更希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自从当年离开后,我已经不想再与吴三桂有什么联系了,更不想让婷婷知道,她还有一个那样的父亲。” 李平安默然片刻,说道:“此事我不会说出去地……时间不早了,雷夫人还是先去休息片刻吧。等到正午前,将藏在这里的钱财取出来带上,咱们就得继续上路,尽快赶去开封了。我有内功护体,就算几日不睡也没有关系,夫人可比不得我。” 李小环闻言也没再推辞,何况她先前情绪大起大落,方才只是心事重重才没有睡意,现在将事情说出来,放松了许多反倒感觉疲惫想睡了,便起身对李平安道:“那就有劳平安你了,还有,多谢你能够听我说这些废话。” 李平安摇头笑笑:“这可不是废话,说不定我们以后还会遇上那些人也说不定。” 看着李小环进屋子里了,他回转头来,却还在想着刚才说的事情。 如果真有幕后黑手,下达掳掠李小环不成干脆就杀了她这样的命令,明显不是胁迫,更像是要栽赃陷害,最终目标当然也是那吴三桂。 联系到自己所知的“历史”以及小说影视的段落,李平安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三章、小宝 “却说,那康熙皇帝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被人行刺,胸口中剑、血流如注。醒来后他便命血滴子四处去搜寻那梦中刺客,方才知晓那人原来乃是天地会总舵主。 “诸位都知道,天地会乃是一个反清势力,康熙皇帝就知道他这梦中并非虚妄,而是真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免不了,又是一番大肆搜罗,但是遍寻不得其人,就算抓到了那些天地会的喽啰,也没有一个人,愿意讲出总舵主的下落。” “于是,康熙皇帝便让人将所有天地会被抓的人,全都聚起来,并且放言说,若到日子那总舵主不出现,那这些天地会义士,便都会被秋后问斩!” 这里是位于开封的一家……妓院,名为丽春院。 作为开封远近闻名的春馆,丽春院屹立数十年不倒,不管统治开封的是宋、是蒙古人,还是满人,都丝毫不影响它的经营。 这背后之人也被多方猜测,却至今无人能够确定究竟是谁。 当然对于来这里的客人们,他们可不会去在意这些东西,毕竟只是来寻乐子的,他们更在意的是这里的姑娘够不够靓、身材怎样活儿如何。 当然了,偶尔有些意料之外的东西,也会凑分热闹。 就像如今,在丽春院内中央,一个高高的梯子上,端坐的那个年轻人,他一脸憧憬地大声讲述着天地会总舵主的故事,有些客人是本就对此有些兴趣留下来听听,大部分就只是凑热闹了,而且经常来的熟客都能认出这青年的身份。 妓院里的男人除了客人,那当然就是龟公小厮之类同样是伺候人地了,不过这青年的身份又比较特别一些,他是丽春院的一个窑姐韦春花的弟弟,名讳韦小宝是也。 不管年轻时候多么红多么受欢迎,年老色衰了都注定没人理。 而且做过这一行的,想要回头根本没那么容易,就算攒了钱又能去做什么?最后还是坐吃山空,而有些人更不能忍受那种众星捧月到无人问津的心理落差。 韦春花一把年纪了还要“重操旧业”,为的当然还是这个不成器的弟弟。 可是从小就在丽春院长大的韦小宝,混迹市井坑蒙拐骗是一把好手,真让他去做什么正经行当又哪里做得起来? 再说了那也需要本钱,而韦春花这些年赚的钱大部分都花掉了,哪怕妓院老板都已经愿意特许她低价赎身,却也架不住生活所逼。 不过韦小宝在丽春院这么多年,却也和许多人混了个脸熟,虽然未必有什么交情,但他有时候发癫就像现在这样搭个高台爬上去“说书”,也有些人会来捧捧场,虽然他们更多也是玩笑凑乐,并没有真将这“说书人”当回事。 韦小宝却毫无自觉,相反他头上戴着一个老虎头套、手上一把从一位秀才手上赚来的扇子,自以为风流地说着。 他并不知道,他故事中的主角,此时就在丽春院二楼的一个屋子里。 这是一个国字脸、长得就一副正气凛然样子的中年人,奇特的是他那两撇飞扬起来的眉毛竟是雪白地。 他此时正在饮茶,听着门外传来的说书声,也只是失笑摇头,没当回事。 倒是他旁边一个看起来年纪更大、浓眉大眼的大汉坐不住,站起身来瓮声道:“这小子又在胡言乱语,属下这就去教训他。” “诶……”白眉中年人一摆手,笑道:“你这是做什么?他也没有说什么我不好的话,大家也只当故事听,何必较真?” 大汉愣了愣,讪讪笑了笑坐回去了,这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去了。 白眉中年人却又站起身来,来到窗子边,推开了一角,觑了一眼外边便皱眉道:“方堂主和四弟、十一妹他们,还没有回来吗?” 大汉摇头道:“我让人去城外盯着了,没有发现人影。” “开封近来也不太平,二十四章经之事吸引了天下人关注,便是南边还有蒙元都有人过来。究竟是谁将藏宝一事泄露出去至今未知,咱们近来的行动,还是必须小心。” “属下知道,只是总舵……”看着白眉中年人瞥过来的眼神,大汉立刻改口道:“南先生,属下的意思是,若真是各路人马都齐聚开封,岂不是咱们的一个机会?” 白眉中年人正是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他淡淡笑了笑,说道:“既然是别人的计划,在那幕后黑手浮出水面之前,咱们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可是……” “我知道,二堂主那里最近很多动作,不过他想做什么是他的事情。我的责任,可不只是反清,还有整个天地会。”他叹了口气,说道:“二堂主既然已经不受制,那便由他去,但我必须要为天地会留下足够的香火。” 大汉顿时沉默不语了,而外面那韦小宝的声音也越发高昂,似乎接近了高*潮:“……这便是,平生不知陈近南,便称英雄也枉然!” 韦小宝把折扇一收,突然笑道:“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他话还未说完,围观众人就果断解散,韦小宝看着“卸磨杀驴”的众人,脸上笑容不免僵了一下。 不过他心理调整能力很好,说白了就是擅长于自我安慰,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看来是我的故事说的太好了,让大家都憋着尿意,竟然能够让他们忍到现在,实在是佩服、佩服我自己啊……” 又一边摇头晃脑着,从高高的梯子上爬了下来。 他刚一下来,旁边就及时地伸出一只手来,十分准确地拧住了他的耳朵。 韦小宝惨叫一声,连连道:“啊,痛痛痛,放手、放手啊……” “哼,你还知道让老娘放手,成天不干点正事、不学好,老娘真恨不得把你这不听话的没用耳朵直接撕下来!”说着,手上更用力一分。 韦小宝叫得更加大声,简直闻者落泪见者伤心,韦春花却不为所动,哼道:“你演、继续演……” “啊,小宝知错了,小宝明天就出去码头做苦力来供养姐姐,可好?” 韦小宝鬼精鬼精,但韦春花在这风月场所摸爬滚打几十年,是真心还是敷衍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突然放开了手,却是叹息一声道:“说来说去,都是姐姐没用,才让小宝你从小没得书读,以至于到现在一事无成。” 韦小宝心想又来了,翻了个白眼道:“呐,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你肯定又被客人拒绝了,是哪个客人这么没有眼光啊,我上去替你教训他一把。” 韦春花用手绢半真半假地抹着眼泪,见状也赶紧拉着他的手臂道:“别了,人家现在说不定和丁香在被浪里翻滚呢,你这去一闹,最后反倒成了咱们的不是了。” 丁香姐?韦小宝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妩媚的大姐姐,差点口水直流,心想难怪人家不要你,是我我也不要你。 当然嘴里还是说道:“那就算了,这次就饶他一回。啊对了,我想起我有件东西要给你,忘在楼上了,我去看看。” 韦春花想叫他都来不及,看着他急匆匆上楼的背影冷哼道:“死小子,偷窥长针眼,迟早你得瞎了……” 不过她很快就顾不上那个没良心的弟弟了,看着门外刚走进来的一个戴着帽子样貌十分俊俏的公子,立刻迎上前去道:“哎呀,大爷你怎么才来啊,都等你好久啦。” “等我?”那俊俏公子一时间手忙脚乱,这让韦春花更是心中一喜。 身上穿的戴的一看就不是凡品,有身家,又是雏儿,这次有戏。 “是啊,上次你不是……” 那俊俏公子一边应付着她,一边心里却在想老头子也真是的,碰面为什么偏偏要选在这样的地方? 还有平安,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安全逃出来,现在又到哪里了? 第四章、买马 经过了一夜的辛苦奔波,众人的身体确实都疲惫到了极点,而且是身与心的双重疲惫。 除了李平安这样的“异类”,就算是九难,从宋国来到清国,经历了数个日夜的连续赶路,还没好好休息过,也同样是有些吃不消了,所以大家此时都需要养精蓄锐。 也正是因此,到了正午大家都已经陆续醒过来了,却还是没有按照一开始想好的那样,马上继续上路。 作为现在大家隐隐信服的核心人物,李平安也做了最终决定:“那就再休息一日夜,我们明天再走吧!” 那对夫妻还是留下了一些食材让他们不必要外出去麻烦,但能进厨房动手的也就是李平安师兄弟三人了。 李小环前半生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地,嫁给了雷老虎后就算是从宋国逃亡的日子里,也都没有下过厨;而九难和令狐冲、雷婷婷他们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是真正的江湖中人,江湖中人怎么能入厨房? 在华山的时候,自有其他师弟还有杂役弟子们帮忙把一切琐碎事情安排好,外出的时候也多到酒楼饭店去打尖,这种需要自己动手的时候几乎没有,自然也不会去想着培养这方面的能力了。 反倒是李平安他们原来在少林寺的时候就没少在后厨帮忙,天宝手脚灵巧,还学得能烧得一手好菜,不过只限于素菜。 所以二宝互相配合,把那豆腐、青菜之类地素菜包了,味道还相当不错。 至于肉嘛,只能李平安来动手了,也就只能做的勉强能吃的程度,好在大家都不是那么讲究的人,这种时候也是填饱肚子最重要。 吃饱喝足继续休息,当然睡觉就不必了,不过之前赶路的时候像李小环、雷婷婷她们磕磕绊绊还是有些小伤,这时候也由九难帮忙治疗。 九难的武功如何李平安尚且不知,但以疗伤来说,可比自己厉害多了,毕竟他现在除了知道用九阳内力来驱散阴毒,其他的都只能看着干捉急了。 而李平安他们并没有隐藏自己的存在,所以大白天地自然能够被村里其他人看到了。 尽管同一个村子里面,周围的一些村民对于突然冒出来的生面孔还是表示诧异。 不过有人认出了李小环的身份,在她解释之后,村民们将信将疑,倒也没有深究。 或许他们心里也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打算来多管闲事,不过李平安为防万一,还是让天宝悄悄跟着他们去看一看,发觉这些村民并没有偷偷去报官才彻底放心。 这村子地处偏僻,只有走小路才能到这儿来,出去当然也不是很方便,与外界沟通更是少得可怜,所以这些村民也不会了解外面的风向,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天地会的事情。 对于李平安他们而言,这当然是一件好事。 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而且反正现在官兵那边还没有找到这里,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过来,他们也就不急着马上上路。 能够多一点时间休息, 对于后面继续赶路也有很大好处,体能储备更丰富,也能更好地应对一些意外情况。 说起来,九难虽然是半道才加入进来地,但她作为令狐冲和雷婷婷的师娘,与李小环也是认识的,当然很容易就被他们接纳了。 不过九难与李小环之间,李平安看着总觉得有几分尴尬,似乎李小环并不是很愿意见到九难,而九难却对李小环比较亲近,这种“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让他好奇又迷惑。 显然两人之间还有什么复杂的过往,想起昨晚……不对,应该是凌晨李小环和自己说的那些事情,李平安不知不觉便想到了她“陈圆圆”的这个身份上。 这时候天宝倒是忧心起接下去的路程,问道:“大师兄,咱们后面赶路的话,是不是还要弄辆马车来?” 旁边令狐冲道:“还是去弄一些马回来吧,咱们都骑马,速度还能更快一些。” 这话却让君宝和天宝面露难色,李平安也有些迟疑。 骑马对于李平安三师兄弟显然是个考验,李平安在悦来客栈便试过勉强算得上会骑,君宝他们此前却是连碰都没碰过。 当然他们一行人都有武功在身,身体也都很强健,不需要做什么马车,所以追求速度的话,骑马是更好的选择。 至于不会骑或者骑不好,这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 所以李平安想了想就也点头道:“现在这种时候,速度和时间才是关键。君宝你们不会骑马也没关系,我跟令狐冲先带着你们一会儿,到时候再让你们自己上路。” 李平安的骑术说一般都是夸赞了,就是个菜鸟,但他能灵活运用九阳内力,就算是马一样能影响到。 刚开始不习惯速度慢一些也没有关系,只要在追兵赶上来前,他们能够跑得起来就行了。 “不过这马,要从何而来?”李平安托着腮,又有些犯难。 这村子里肯定是没有马地,哪怕李小环刚刚从这家里的地下挖出了先前雷老虎专门藏在这里的一些钱,但这东西光有钱也得要有地方可以去买到。 李小环也听到了他们的讨论,走过来说道:“马的问题,大家不用担心。” “嗯?”大家都好奇地看着她,却听她勉强笑道:“雷家有自己的商队,老虎当初还想要自己造一个牧场,后来发现精力太大而且官府不允许,才作罢。但他也在登封外面找了些人专门帮商队养马,就在这村子过去几里地的一片草场。” 现在是一提到雷老虎,她和雷婷婷母女的情绪便都低落下来,而李平安他们虽然听到这个消息值得欣喜,却也被这气氛感染,一时间俱都沉默下来。 还是李平安打破安静道:“既然这样,那待会儿我和雷夫人一起去那边看看,还不知道那里情况如何,我们先看看再做决定。若是一切顺利,咱们也可以先谈好,等明天再直接上门去将那些马骑走。” 请假条 回家太晚赶不及,停更一天~ 第五章、路遇 从村子里出来,又是一条小路一直穿过那片密林,接着李平安和李小环才走上了官道。 村里没有马车,如果坐牛车慢腾腾地,还不如不坐,两人干脆徒步而行。 李平安在悦来客栈的那一个月,没少向文泰来讨教,尽管文四叔只擅长硬功,但眼界不俗,所以也是可以给李平安不少指点地。 而在轻功身法上,对于李平安的帮助就更大了,虽然文泰来也没有合适李平安的轻功,但却教会了李平安如何合理最大化的运用“力”。 肉体的力量是力,内力当然也是力,有异曲同工之妙,而李平安经过一些尝试后,也初步掌握了如何能够用内力来支持自己的行走。 所以此时虽然还没有学会什么轻功身法,但奔行起来,比轻功不错的李小环还要轻松自如许多。 话说回来,觉远托君宝带下来的那三卷《九阳真经》,他到现在也才翻了一点点,更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详细研读。 毕竟时间太紧了,就算看了也没时间练,只能等到开封找到小冬瓜他们之后再考虑了。 “雷夫人早年没有学过武功,如今能有这样的程度,也十分不容易了。”李平安看着身旁赶起路来并不虚自己多少的李小环,笑了笑。 李小环却道:“我资质普通,只是练得多了,才有了点儿进步。倒是平安你年纪轻轻,一身内力深不可测,” 李平安心想现在的自己还是比较废柴地,怎么说,有点儿像是刚从九阳谷出来的张无忌,身负护体神功,却只能伪装“曾阿牛”萌混过关。 虽然这也有他性格使然,但没有九阳大成、没有学会乾坤大挪移之前的张无忌,就好像是拿着ak却不知道该怎么用的少年,混在一帮八尺大汉之中,还处于“虐主”的阶段。 相比之下自己的开局已经好很多了,起码自己现在所在的是低武层次的清国境内,原本可以称为一个“小boss”的鄂尔多都非自己两合之敌,一般对手还不是随便虐。 现在自己欠缺更多的还是战斗的经验,等到自己经验积累够了,文泰来、苗翠花这些人就连做自己对手的资格都没有了。 “非是平安冒昧,只是觉得甚为好奇,夫人与那九难师太,似乎关系有些微妙?”李平安也是想了又想,才问出口来。 如果凌晨没有和李小环的那一次谈话,他自然不会这样随意问出口,如所说的这样太冒昧。 但李小环告知了他那些隐秘的过往,不管是出于何种心理,这时候李平安再问出口这些,起码心理上会比较容易过关。 李小环果然没有恼怒,只是面露迟疑。 李平安以退为进道:“看来确实是我太过冒昧了,夫人不必介意,属实是我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看什么都觉得好奇,我们继续赶路吧。” “其实,此事也没有那么不可言说。”李小环却突然停下脚步,让李平安也跟着停下来转头好奇地看着她。 李小环继续说道:“不过也都是些过去的事情了,也是先前我与你说过的那个故事,我曾遇到的那位剑客,其实便是如今华山派的掌门、一航真人,也是婷婷的师父。 “而九难师太,原本是一航真人的大师姐,当年我与一航真人有些不好的流言传出后,她还将我掳去,想对我下手。不过也正是那一次,让她与婷婷结下不解之缘。” 旋即她又笑起来,说道:“当时我身怀六甲,九难师太虽然面上凶恶,实际上却没有下狠手。后来没能找到稳婆,还是她帮我接生的,所以婷婷自小都对她很亲。” 李平安心道原来如此,那九难虽然穿得像个师太也自称清净世外人,但她扮相和言行可都不像是一个六根清净之人。 结合李小环所说,恐怕她与那位一航真人——很可能就是卓一航——的关系或许不怎么好。 其实如果一航真人就是卓一航的话,那应该还有个“白发魔女”才对,这么说,不管是李小环还是九难师太,都非其心中所属,只是最后九难师太好歹是得到了他的人。 想到这里不知为何李平安突然有些想笑,脑中的小剧场都快开播了,被李小环打断了: “后来我将婷婷送往华山派,其实也有九难师太的意思,她与一航真人膝下无所出,也将婷婷当成了亲生女儿看待。” 两人继续上路,李小环一边说,李平安一边听。 李平安点点头,看雷婷婷的样子,从小应该都是没受什么磨难,不管是父母还是师父师娘还是师兄们都对她宠爱欲加,也就难怪。 若不是因为华山派是名门正派,她也算是江湖儿女,恐怕更会养成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前面有人!”李平安思虑间却突然心中一动,停下脚步迅速拉着李小环往后一退,跳到了一面土壁后头。 然后微微探出目光看着对面不远处,随即却是一怔。 看着李平安紧抓着自己的手,李小环脸颊不禁微红,连忙抽出来。 然后见李平安半晌沉默不语,不禁问道:“怎么了?” “那边有个人倒在地上,看起来受伤不轻。不过身份不明……”李平安有些犹豫要不要去看看,或者干脆绕道走。 这种敏感时期,他们实在不适合生什么事端。 李小环不做声了,看来是由李平安做主。 李平安就看着那边躺在地上那人刚安静了一会儿,又像是刚开始自己看到的那样,挣扎着要爬起身来。 方才他也正是看到那边有个身影一下一下地耸动着才突然停住,接着才注意到可能是一个受伤之人,现在看了会儿,到底止不住心中好奇,回头嘱咐了一句:“夫人先在这里等我,我过去看看。” 虽然李平安说话时一本正经,看起来并不是有什么歪心思,可听到这略带歧义的说法李小环脸颊却再次羞红,不过眼看着李平安直直走过去,又不禁有些失落。 旋即心里也在纳罕,雷老虎刚刚离开,作为未亡人,自己这心境怎么如此容易动摇? 她不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也谈不上“多情”,不过或许这世界上真有一见钟情之事,当年的一航真人,如今的李平安都是如此,可惜都是注定了没有结果之事。 李小环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虽然有时候会不自觉的有些流露,但大多时候还是藏起自己的心思,不想被人察觉到。 心里正哀叹着,却听那边李平安叫道:“夫人过来,这人确实受伤了,现在晕过去了。” 李小环也走出去,却看到前面李平安正蹲下身,旁边是一个大汉趴在地上。 姿势有些难堪,而这大汉的身体也显得狼狈,后背上还有些许干涸的血迹。 甚至身旁都有一条血迹带,大概是他刚刚一直从某处过来,到这里终于支撑不住倒地了, 李小环也跟着走过去,看着李平安问道:“这是何人?” 这虽然是在官道,但周围廖无人烟,说是荒郊野外也没什么不对,此人出现在此处着实可疑,何况还身受如此重伤。 李平安摇摇头,正要说话,突然趴在地上那人居然动了起来。 李小环心中一惊,叫了一声:“啊!” 原本转头来看着李小环的李平安,却似乎背后长眼一般,直接伸出手去将想要袭击的那受伤之人反制住,然后才转过头去呵呵笑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阁下这,可不是对待救命之人的态度啊。” 第六章、问天 李平安当然不可能对这突然出现的大汉没有一点儿防备,哪怕刚才他的伪装已经足够好了。 不过或许是身上的伤的确太严重了,以至于影响到了演技的发挥,总之刚刚李平安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手指动了一下。 而他自己大概还没有察觉到,不知道自己一开始就有破绽落入了李平安眼中,还尽心尽力地继续要演好这一场戏呢, 李平安心中暗笑却也选择了先配合他,然后卖个破绽给他机会,看看他会不会中招。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强弩之末撑不住了,还是说真的昏了头,这大汉竟然真按捺不住动手了。 李平安设了陷阱等人往下跳,却怎么可能反倒坑了自己,早就防着他这一手呢。 而被制住了的那人却是一个中年大汉,此时仰起头来才让李平安他们看清了他的脸。 容貌很粗放,眉眼都长得很开,看起来就像是一张脸上五官都放大了一样,有些别扭奇怪但还算能让人接受。 李平安没有用力,但身上的伤做不得假,那大汉突然呻吟了一声,叫道:“停、停、停……别、别动了……老子快被你干死了!” 李平安冷笑道:“说得好!本来我好心好意过来看看你的伤情,还想着能救能帮就助你一把,却没想到好心喂了驴肝肺,你既然自己找死,我也就成全你了。” 他说着,作势便要给对方来一下狠的。 那大汉看出他眼神中是真有此意而不是只是唬人,当即大叫道:“别,千万别,老子可不想死,老子还没活够呢。” “你是谁老子呢?” “老……我,我行了吧?哎呀,这位英雄好汉,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你看在我身受重伤命不久矣,就暂且绕过我一条狗命吧?”原本还有些磕磕绊绊,但是说话越多越利索,差点让人怀疑他那伤势假的, 不过他说话时候的表情很狰狞痛苦,背上的伤口上那血虽然凝固了却也是真的,还有额头青筋和冷汗,这些也足够打消怀疑。 只是本来还以为是个刚强的人,毕竟能够忍着这么强烈的伤痛,可是一说起话来又实在将那份气氛败光了,真让人没想到这货如此没有节操。 李平安抽了抽嘴角,瞥了旁边同样有些愕然的李小环一眼,问道:“你是何人,怎么会在此处?” “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明教‘天王老子’向问天是也。”说到这里,这大汉却自然而然又变成了一副庄重的样子。 “向问天?”李平安心中一动,却不露声色,还一脸疑惑的样子。 “天王老子”向问天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虽然外号跟实力搭不上,也就是说大话咋呼人的样子特别附和,不过这明教又是怎么回事? 而且自己印象中的向问天虽然也有些腹黑,但勉强算个硬汉,也不是这么没节操没气节的啊。 当然了,如果这又是电影世界中的人物那当他没说,因为他对电影里的向问天实在没什么印象,而港片中的很多角色却是都会走成搞笑逗比风,比如说“魔教教主”里面的华山派师兄弟。 那么向问天变成一个没节操憨货,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了。 向问天看他表情不似作假,而且旁边的李小环同样是一脸困惑的样子,心头也有些纳闷,“你们,咳咳……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字?” “怎么,你很有名吗?”李平安眼皮都不抬一下,表示不屑。 向问天嘿嘿笑道:“也不说很,小有名气、小有名气。没听过更好,反正也不是什么好名气。不过我刚才虽然冒犯了阁下,但终归你们没有什么损伤。若阁下真要我一死,也没必要这么麻烦,无需亲自动手,反正我已经身受重伤,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放任我自生自灭就行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龇牙咧嘴,还示意李平安稍稍放手,减轻痛苦。 不过对于这种强词夺理的人,李平安从来不会惯着,冷哼一声手上再次用力将他压得嗷嗷大叫,才说道:“我们有没有损伤,都不是你能动坏心思的理由。” 向问天满脑袋冷汗就如雨下,既是痛的也是紧张的,“英雄、大侠、大王……” 李平安嗤笑道:“没想到你这家伙刚刚死都不怕了,现在反倒又怕痛了。” 向问天道:“呵,死不过是一瞬间,长痛不如短痛,何况人固有一死,不过早死和晚死,自然没什么好怕。” 李平安心道这向问天作为任我行的忠实马仔,不管是豪放性格还是逗比性格,都是在表面粗犷内心其实还是挺腹黑的,还需要防着他点儿。 当然他也可以见死不救,不过看到了向问天,李平安又想到了东方不败和任我行,他对任我行的吸星大法有些兴趣,而对东方不败的身份也有些兴趣。 既然如此,搭救这向问天一回也没什么。 反正李平安只打算把他带出这里,到他自己的地方去就好了,顺手而为而已,救人救到底是不可能的,也没打算带着他上路,于是他又问道:“向问天,你可有什么去处?” 向问天不明白他怎么有此一问,不过还是老实回答道:“我现在没别的去处了,光明顶已经成为一片废墟,何况距离这里太远了,也来不及赶去了。至于其他地方,我身上没钱,现在连客栈都住不起了,也只能暴尸在这荒郊野外了。” 看来刚刚不是自己听错,确实是明教了,结合先前听说的这里明教乃是日月神教的前身,这么说是东方不败从明教中分裂出来,而任我行倒是很可能成了前明教教主了。 只是看着向问天一脸落寞,李平安心中冷笑:你演、你再演。 这就是在扮可怜,惹人同情,虽然他身上的伤是没错的,看他一直以来的表现就知道了,这种演是无法一直演下来的,但语气和表情太过就显得刻意了。 他不知道向问天是缘何落到这个地步,不过猜应该也是和东方不败有关,不管是当初在明教分道扬镳的时候结的仇,还是后来加入了日月神教又叛出,毕竟现在日月神教的教主可是东方不败。 但他既然还能在东方不败的眼皮底下活那么久,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儿布置? 还有,那个所谓的“圣姑”任盈盈,向问天肯定也能联系上。 “既然你没有去处,那你就在这里慢慢等死吧。” “哎?”向问天眼睛微动,跟着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叫道:“小……大师、大师,出家人讲究慈悲为怀,你怎么能够见死不救?” 反正他的称呼完全随着需要而改变,李平安丝毫不受影响,淡淡道: “第一,在下已经还俗,不再是和尚了。 “第二,就算我还是和尚,但出家人的慈悲,也只对与我佛有缘之人有效。对你这等人,恐怕是没什么必要了。” 向问天急了,他也发现了李平安并没有打算杀他,反倒真有搭救他的意思,既然如此哪还能不赶紧把握住机会,顿时反过来抓住李平安的手道:“大师,你带我走,我知道,我知道还有一个地方,那里肯定有人能够接应我。” 李平安不露声色地将向问天的手脱开,转头看了李小环一眼,不过她显然没什么主意,全看他自己决定。 李平安又故意想了想,才皱眉道:“你先说说地方,若是顺路的话,倒可以去一去,若是不是,那便恕我爱莫能助了。我们的时间,可也很赶呢。” “顺路、绝对顺路!” “顺不顺路,可不是你说了算。” “是、是是……”跟着,向问天便说了一个地方。 第七章、圣姑 对于李平安临时做决定,要先去给那向问天传递消息,让人来救他,而将买马一事暂且放到了一边,李小环多少还是有些异议。 所以当出发走在路上,确定离远了那向问天听不到了,她便问李平安道:“平安,此人究竟是什么人咱们还不清楚,不能仅凭他一面之词,便信了他吧?” 李平安笑着反问道:“雷夫人以为,我是因为信了他的话,才会有此一行的嘛。” “难道不是如此?” “若真是那样,那我为何还要将他留在那里?直接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把他一起背过去不就行了?” 李小环顿时若有所思,从李平安刚才的表现来看,确实很难说相信了那向问天,更像是对他感兴趣有好奇心而已。 当然,向问天不能就这么死了,不然通知人就变成了让人来收尸了,所以李平安后来还是帮他稍微治疗了一下伤势,毕竟这伤势当时不救治的话可是会死人的。 不过也只是稍微缓解而已,也好在向问天身上的伤同样是属于阴柔的攻击所留下地,九阳内力对此有着不错的温养效果,但要说根治那是不可能地,本身就算真的治好了也需要时间调养身体,李平安更不可能为了救治他耗费自己太多心力。 现在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倒也是专门寻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让他不容易被发现,至于他万一要作死自己跑了,那就不关李平安的事情了。 现在他和李小环再次上路,自然是先去向问天所说的那个地方,李平安心里猜测很可能便是那位“圣姑”任盈盈所在的地方。 当然他做事情是分得清轻重的,目前来说不管是向问天还是任盈盈,更多是源自于自己的好奇和心里的某些想法才想要和他们接触,但对于他们这伙人的处境是没有意义地,甚至可能会拖延时间,所以李平安依然是把买马之事放在优先。 只不过…… “何况,此去与买马之地勉强也算得上同路,我们快一点办好这边的事情,天黑之前也还是足够时间赶回去的。” 听李平安这么说,李小环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她向来不是什么有主见的女人,此行出来自然也是以李平安为主。 向问天告知他们的,是在一个山谷中,有一个叫做“芭蕉小筑”的地方,那里有着向问天的“同伴”,还说只要李平安到那里说明了向问天的身份,自然就会有人回应他。 李平安他们循着向问天所指的方向走,沿途也看到了他特意说明过的一些“地标”,而且这一路来都没有人,路倒是很好认。 如此一路顺利前行,并没有走很久的路就到了目的地。 不过只是先来到了一个谷口,而且看起来这旁边的山峰十分险峻,上边怪石嶙峋,山谷口也十分狭窄,仅只一人能够通行过,从这一条通道往上看去,就能看到什么叫做真正的“一线天”。 当然对于李平安两人来说,通过这样一条小道并没有什么难度,只要自己注意看路而非东张西望。 这小道并非是一条直线通到底,中间还有些拐弯,等到终于走出去了,前方豁然开朗,不只是光线还有整片视野都敞亮起来。 李平安望着眼前对面出现的一大片绿色,心里也变得开朗了许多,而很快便看到了被掩藏在那些植被中的一排木屋建筑。 “这便是那大汉所说的‘芭蕉小筑’了吧?”李小环好奇地望过去,回头问李平安。 李平安微微点头,说道:“咱们再往前看看……”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距离那竹屋也越来越近,扑面而来的自然气息令人心旷神怡,就好像真的来到了原始世界。 不过又过不久后,视线里出现的人影说明了他们仍然还在正常的人类社会中。 那是两个头戴奇怪而又看好的“帽子”的少女,当然与其说那是帽子,倒不如说更像是头饰,不仅有垂下的穗子,上头还有艳丽的花饰,整体下红上白,看一眼便能印象深刻。 那两个少女都正在弯腰采着花儿,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才回过头来,她们年纪很轻,面容亦很青涩,望着两人目露警惕,更多的却是好奇。 李平安望着两个清纯少女,并没有继续再走近,而是就在他们警惕目光中停下脚步后,然后举起双手来一边示意自己没有恶意,一边笑着高声叫道:“在下乃是受向问天所托,来这里寻找故人地!” “向问天?”哪知道这两个少女却都是满脸茫然,显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或者并不知道这名字背后的含义。 李小环低声问道:“咱们会不会找错地方了?” 李平安也问道:“这个名字,你们没听过?” 两个少女都很诚实的摇了摇头,不过反倒对于李平安的戒备少了许多,也不知道该说她们着实太过单纯很容易就被分散了注意,还是说李平安的“伪装”太好了,很容易就取信于人了。 好在李平安不是什么骗子,只是挑了挑眉又问道:“那这里可是叫做,‘芭蕉小筑’?” 这里当然没有芭蕉,不过也没谁规定芭蕉小筑一定得有芭蕉嘛。 这时其中一个少女突然开口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我们‘芭蕉小筑’做什么?” 其实她们对于李平安他们的戒备心没有那么重,更主要却还是和李平安一起来的李小环看着面善,如果只是李平安一个大男人自己来,那所受到的待遇就要糟糕多了。 李平安笑道:“既然是‘芭蕉小筑’,那就没错了,敢问两位姑娘,你们这里由谁做主?” 两个少女对视一眼,还是先前开口的那个少女回答道:“我先进去通报圣姑,你在此稍候片刻吧。” 李平安心道还真是“圣姑”在这里啊,看着她转身离开,他有在背后提醒道:“记住,就说向问天在外面身受重伤,等着人去救他。我只是顺路来传递消息地,若有个能做主的告诉我消息传到了,我也可以放心离开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第八章、马场 “那地方,就在前面了。”李小环依着记忆中的路径往前指着,他们此时已经离开了“芭蕉小筑”,重新踏上了往马场买马的路途。 此时也已经接近了马场,李平安也收敛了心神,不再去想先前“芭蕉小筑”里的事情了。 他们最终还是没有见到那位“圣姑”,李平安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自己所想的那位圣姑,但对方明显不想见人的话,也不可能故意留下来讨嫌。 对于没见到人李平安多少有些遗憾,但也不会为了这个真的耽误正事, 而且那边也明确表示了一定会去救向问天,李平安也没有留下去的理由,便带着李小环离开山谷,来这边完成正事了。 马场自然是建在一片开阔地带,才刚接近两人就看到了成群结队奔驰的骏马,从外形上来讲,双目有神身形高大,同时奔跑起来如风卷过,的确称得上是好马。 开封这一带本就接近塞外草原,这里的马据李小环所说也是选的优种,因其品质早就吸引到了各方势力,所以雷老虎虽然与其有些渊源,但到现在关系已经不大,只能算是合作双方了。 也是因此对方一时间恐怕还没有想到来这里找他们,这马场显得一如既往的平静。 不过还是有牧马的马奴发现了两人,等到李小环上去说明情况他才叮嘱两人站在原地不要走动后,到后面去通报。 不多久,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大伙人冲着这儿赶过来,如果不是看到连李小环都没有动容一下,李平安还得以为这是不是官兵过来了。 其实来的人并不是很多,只有几个,但他们都骑着马,似乎刚才便在试马还是怎的,造成的尘土飞扬和大地轰隆的动静也比较大。 当头一个竟是戴着帽子的蒙古大汉,若说李平安如何推定这不是满人而是蒙古人,还是他那同样是辫子却不是一条常常如同鞭子一样的长辫,而是两撇从两肩刚好垂过来的小辫。 这是明显蒙古人的装束,李平安在清国也没少见。 如果说清国内如宋人那样的束高冠、亦或者发簪束发至不济也披头散发少见的话,那么蒙古人却是很常见的,毕竟如今两国关系不差,虽然相互克制平衡,当初还是满清将蒙元驱逐出河南、河北这一带,但双方也是在达成了既定协议之后。 当然满清有趁火打劫之嫌,所以蒙元高层向来对清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若非是清国在这一片已经站稳了脚跟,他们肯定会过来“收回故土”——至于这片土地上真正的原本统治者,当然没被两国放在眼里。 而从民间来说,两边的通商、来往却都不会像是清国对宋国特意封锁那般严密。 因此一个蒙古商人在这里贩马,初觉得不可思议但再想想又没什么奇怪。 况且当今谁都知道蒙古有着天下最好的骑兵,也掌握着最好的马源,作为蒙古商人想必也更有渠道“进货”。 看到李平安他们,那蒙古大汉眼前陡然一亮,跟着便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安八达就知道我的朋友们一定会平安无事!” 李平安心中一动,回头看向李小环。 安八达口中的朋友肯定是雷老虎夫妇,李小环也笑着迎了过去,她跟着雷老虎走南闯北,虽然性格本身其实比较闷,但是迎来送往的那一套早就掌握了。 李平安就在旁边听着两人在那里聊天,不久后又说起了雷老虎的事情,李小环情绪变得低落,那安八达也显得有些悲伤。 当然,李小环肯定不会把实情都告诉对方,只说雷老虎不幸被仇家暗箭所伤毙命,然后正好才说起了买马之事。 雷老虎既死,她要离开开封也显得顺理成章,而且雷老虎当初还“寄存”在安八达这里不少不知道从哪里搜罗来的宝贵名马,现在也是时候收回了。 雷老虎也算有些收藏癖,不过只独在收藏好马这一项上,而且他没那个耐心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便将自己收集来的那些马都交给了安八达这个好友,请他帮忙照顾。 安八达很爽快地答应了李小环的请求,然后邀请他们先到马场里面暂且休息一下,他还需要去安排一下。 那些马养在这里不可能就在那儿长膘,平常还需要放它们在草场上驰骋,若不能跑得起来,再好的马也等于是养废了。 安八达是个精明的商人,也是一个爱马懂马之人,自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李平安与李小环便在马场内会客的偏厅安顿下来,安八达急匆匆而去,却也吩咐了下人好好伺候他们两个,不可怠慢。 李小环此时便不由感慨道:“其实我当初对着安八达还抱有些偏见,因为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目光不太对,只是跟老虎说,他也只说我胡思乱想。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是他最先伸出援手。” 虽然没有告知实情,但雷老虎这个顶梁柱倒下了,也的确是某些人方便趁人之危之时,可安八达传达过来的善意却让李小环觉得意外又惊喜。 李平安没有说话,只是以一种奇怪的笑看着她,让李小环不由摸着脸好奇道:“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我、我脸上有什么嘛?” 李平安摇摇头,说道:“那倒没有,夫人的脸很干净,很纯净。” 李小环有些莫名其妙,想了想又解释道:“我方才所说,可不是骗你,以前我跟着老虎来这里,每次老虎没在而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我都觉得他的眼神很奇怪,像是要将我吞了一般。” 她说着说着就有些说不下去了,这话越听越像是在跟李平安证明自己的魅力一样,感觉太古怪了, 李平安却看了看左右,突然探过身去凑近了李小环,双方一下子到了能够闻到对方呼吸的地步。 李小环一时紧张起来,却不知怎么没有躲开,然后便听李平安郑重问道:“难道夫人还没有发觉有什么地方古怪么?” 第九章、影帝 李小环不禁一愣,什么意思? 李平安道:“听夫人你之前所介绍的,那安八达应该跟雷老板一样,都是一个爱马之人。雷老板留在这里的那些应该都是花大价钱买来的好马吧,养了这么久难道没点感情?可是方才夫人说起要把这些马带走,他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夫人难道不觉得,他答应的太快了?” 李小环迟疑道:“这些马本来就是老虎的,我来收回份所应当,安八达虽是蒙古人,可向来说话算话,这有什么不对?” 李平安轻笑道:“若单凭他答应太快就怀疑他当然不对,我也只是有个猜测,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当前乃是非常时期,不能出丝毫差错,不如……” 他正说着,却听到门外一阵叩门声。 两人还以为是安八达回返了,却又听到门外说话的是一个女声:“两位客人,奴婢奉场主之命前来送茶水。” 李平安给李小环打了个眼色,当即应道:“进来吧!” 李小环当即令自己冷静下来,虽说她不想怀疑,但李平安的话的确对她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还好进来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婢女,不是安八达本人,否则或许该要看出什么来了。 那婢女将茶水放下,说了句“请二位慢用”就退下去了。 李平安等她出去之后,却盯着旁边桌上的茶壶定定看了半晌。 “你在看什么?” “你说,他会不会在这水中,又或者是在这杯子上,抹上蒙汗药?” 李小环脸色微变,跟着便强笑道:“平安,你怎么变得这么疑神疑鬼了。如果那安八达真想要对我们下手,哪里需要这么麻烦。这马场建在这儿,你觉得安八达会没有安排人来护卫嘛。只要他们一拥而上,我们双拳难敌四手,恐怕也是走不出去的。” 她也不笨,但她亦有她的考虑,不过她却是不知道,李平安现在的实力真正发起疯来,这里没多少人能够挡得住,下药才是制住他最有用的办法。 当然这么一来的话,那安八达背后恐怕还有人,也就是登封城内的刘瑾等人。 鄂尔多虽然死了,但是当时有不少人亲眼所见李平安那一晚的大展神威,还包括那个被他最后放过一马的血滴子,李平安的讯息肯定会通过他们的口传到刘瑾耳中。 加之李平安的光头特征太明显,那么只要官府那边有人联系上了安八达这里,让他注意,安八达肯定会对李平安的身份有所怀疑。 或许他现在正在联络官府? 不过这一切还只是猜测,而且证据的确不足,还是有可能只是李平安自己多疑了,毕竟这世界上向来是客观比主观更匪夷所思,不合常理的事情不代表一定就是不对地。 所以李平安在戒备之外也不好突然暴起,要万一是自己弄错了,那可就成了曹操了。 他此时也不再多说,点点头笑道:“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只是随后时间慢慢流逝,两人在这里一直等着,耐心慢慢被耗尽,而李小环也不觉起了疑心。 主要还是李平安一开始就在她心里播下了怀疑的种子,而这时李平安看了她一眼,突然说道:“喝茶水!” “啊?”李小环眨眨眼睛,不明所以。 李平安却是直接提起水壶倒了两杯水,然后拿起一杯掩住嘴巴,低声说道:“听我说的,然后看我怎么做。” 李小环懵懵地看着他将那杯子微倾,嘴唇看似沾到了杯沿,实际上却被手挡住,而水却沿着杯沿流到了下面的杯托上。 然后李平安才放下水杯,似是很诧异的望着她道:“夫人不渴吗?喝点吧,这茶水味道还不错地。” 李小环隐隐猜到李平安想做什么,下意识要往旁边看,李平安却突然轻咳了一声,见她看过来才说道:“喉咙卡住了有点,我再喝点润润喉。” 李小环反应过来,当即也按着李平安说地,端起了茶杯,然后依样画葫芦,用一手遮住了杯沿与嘴唇接触的地方,假做在喝茶,却将流出来的水倒在了杯托里。 然后两人一起将水杯放回去,李平安过了会儿突然脑袋摇摇晃晃起来,立刻站起身来转头看着桌上茶水,低喝道:“这水……” 话还没说完,他整个人就已经栽倒了过去。 他这当然是演的,毕竟他压根啥也没喝。 而担心李小环演技不够,配合不够默契,他还在倒下的同时将李小环顺势也一起拉了下来。 李小环虽然猜到些李平安的打算,可她的反应的确是慢了些,真要让她自由发挥的话肯定会显得生硬、不自然,说不定就被暗处的眼睛看出来了。 倒是被李平安身体一带下来,李小环错愕之下都来不及反应,身体就直接压到了李平安的身上,变成趴在他身上。 然后听到李平安在耳边低喃一般道:“闭上眼睛、不要动……” 李平安也闭上了眼睛,但早已经竖起了耳朵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刚刚那种被窥伺的感觉并非错觉,果然在随后不久就有一阵脚步声匆匆进来,刚开始还是安八达焦急和担忧的声音:“夫人、这位小兄弟……” 跟着似乎是觉得试探已过,两人的确已经中招了,他还是他的声音,语调却变了,变得冰冷和尖利:“哈哈,这下倒是好了,让老子抓了这两个叛党,连带跟那雷老虎的牵扯也可以洗刷干净了。” 旁边一个声音问道:“场主,咱们怎么处置这两人?” 安八达犹豫了一下,问道:“登封城里那边的消息呢,他们的人还没过来?” “还没有人过来……” “这也太慢了,真是……”安八达暗骂了一阵,跟着似乎是盯着李平安他们看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嘿然笑道:“说起来,老子早就对那雷老虎的艳福羡慕不已了,可惜一直不能够一亲芳泽。没想到今日让我寻到了机会……” “场主您说这小子跟这妇人不会,有一腿吧?我刚刚在外面,看他们关系挺亲密地。” “呵,雷老虎都死了,你还真当人人都是贞洁烈妇,会为他守一辈子寡?这妇人风韵犹存,现在还有了雷老虎的财产,这小和尚怕是人财两得。不过如今嘛,可都便宜老子了……” 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脸色大变,因为被他认为已经昏迷过去了的那个“小和尚”,却突然开口道:“现在还是青天白日,这梦就做得这么美好,小心当面被人戳破啊!” 安八达脸色大变,然后瞬间狰狞,本来便是蹲着的,此时就势冲着李平安和李小环便是一记虎拳。 旁边他几个马仔的反应稍后,却也很快围了上来。 第十章、教训 李平安其实原本没打算这么快就暴露出来地,这安八达既然选择迷晕他们,而不是直接下毒药,起码说明他不是起了杀心。 不管他是打算怎么和官府“合作”,李平安他们暂时性命还是能够保住地,既然如此,继续假装昏倒也没什么问题。 关键是李平安还想要知道更多的消息,这一次假装被抓或许是一个机会,所谓艺高人胆大,正因为曾经拿那些官兵试过自己的实力,对于逃出去有着足够的自信,就算之后官府的人过来了,他也可以想办法制住他们的首领,然后通过他口中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一切,包括如今登封的情势,以及,小冬瓜他们此时的行踪,起码得知道他们有没有安全逃出去。 可是他忍得了,李小环却忍不住。 原本两个人现在身体叠在一起,这样的接触就让妇人难以羞忍,只是迫于情势才没有乱动。 而且李平安一直表现得很守礼,毕竟注意力都在安八达他们那边,又没有什么动作只是这样普通的趴着,也不至于急色到随便都会起反应。 可是安八达的话却让她心中羞愤不已,至于这其中到底是因为安八达说的话属实难听还是因为这话在李平安面前说更多一点,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妇人当时反应激烈差点就要暴露,还是李平安及时拉扯住她,表面上倒是看不出李平安多使劲,实际上却是将李小环的脑袋都快要按进自己的胸口里了。 结果这女人也真是够心狠,被闷得难受了,竟然开始要咬人,也不知道怎么地,竟然直接咬到了李平安的那个点上。 虽然是隔着衣服,但就跟十指连心一样,这个部位神经也是很脆弱和敏感地,在疼痛中还有一股异样的情绪,李平安当时差点没忍住呻吟出声。 为了避免出洋相,同时也担心李小环现在情绪难免暴露,李平安干脆自己先开口,主动暴露自己。 他心里倒是没怎么怪李小环,毕竟安八达的话他也听到了,确实不中听,换做自己在李小环的立场,说不定也会暴怒,更何况从那安八达的表现来看,他对李小环的确怀着淫邪的心思,如果这时候他不有所动作,接下来难道眼睁睁看着李小环被他带去凌辱? 而既然想好了要暴露,李平安当然也想好要怎么脱身,首先是确定好对方有几个人。 以刚刚的脚步声还有对话来看,进来的包括安八达在内起码有五个人,除了安八达就在自己跟前,旁边应该还有四人。 安八达要动手的话必定直接会动手,李平安如果不躲那就势必要迎着他反击,这他倒是不怕,可那样就会给旁边几人可趁之机,以现在的姿势尤其身上还趴着一个人,李平安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够稳稳躲得过。 当然了,就是真的被这些人缠上身了,李平安其实也不怎么怕,就算这安八达手上有些功夫,也不会很高,而且他恐怕只是从官府知道了一些李小环的消息,对于李平安的讯息未必知道得清楚,还要用上蒙汗药的法子,只能说他压根连李小环都没有把握制服,武功又能高到哪里去? 李平安若是以九阳内力充盈全身然后爆开来,他们真的压到了他的身上来也会被他弹开。 可现在身上毕竟还有李小环,他也得考虑这妇人能不能够承受得起自己的功力,又不可能随便把她身体往旁边一扔,所以他最后还是选择从另一边“突围”,搂紧了李小环直接向着旁边的桌椅滚过去。 同时他手脚并用将那桌椅都先推开,然后又打了两个滚,正好躲过了安八达他们的合围。 虽然姿势极度不雅,李小环脸颊伏在他胸口到底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但李平安一脱离还是立刻将李小环放开来,安置到一旁后转过身来面对着安八达几人。 不出他所料,那边果然站着五个人——安八达刚刚蹲着现在也站起来了,也确实成包围圈在向着他原本躺着的地方围过去,而李平安快速的反应不仅让他们的打算落空,而且还有些措手不及。 等到他们再一次反应过来,朝着这边围过来的时候,李平安却也已经站起身来,看着安八达冷笑道:“雷老板生前与你也算至交,你就是这么对待他的遗孀的?” “至交?”安八达同样是冷笑不迭,提到了雷老虎却先“呸”了一声,才道:“雷老虎何曾将我当过朋友?若有事不顺他心意便是破口大骂,老子早就已经受够了。还有这雷夫人,雷老虎尸骨未寒,你就在这里与这小和尚勾勾搭搭,还什么遗孀?我呸……” “你、你信口雌黄!”李小环从地上爬起来,又羞又恼,指着安八达身体都在颤抖,却也实在骂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李平安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心有淫邪之人,看什么就都是淫邪地,你自己对雷夫人觊觎在先,就以为天下所有人都和你一样?” “哼,废话少说,大家一起上,将他们拿下。待会儿老子喝头汤,你们也能跟着沾点便宜,哈哈哈……” 尽管假面具被戳破了,但安八达看起来也并不是那么怕,或许刚开始只是为了避免麻烦,又或者说主要目标还在于迷晕李小环,李平安只是附带地。 总之他们现在还占据人数优势,所以安八达笑得还很开心。 这说不过人就打,李平安当然不惧,就这几个人,他躲都不躲,直接迎面而上。 他也不是喜欢说废话的人,本来是想着激怒对方后从这里套出一些话来,但既然单单问话行不通,那就先手底下见真章吧。 安八达看起来对他这几个马仔挺有信心,当然他对自己同样有信心,五人合围上来,竟然还分出了三人去对付另一边的李小环。 “看来是被看不起了啊……”李平安嘿嘿笑着,突然觉得这句台词实在是中二,顿时脸色一收,不退反进迎着那两人厉声道:“这么没有眼力劲儿,就代你们师父好好教训你们一番吧。” 李小环眼见三个人围向自己,也略微紧张,安八达的武功比她稍弱,但有两个帮手,她恐怕未必是对手。 只能在这里拖延一下,等着李平安那里解决掉过来帮自己。 虽然不知道李平安到底有多厉害,但反正是比自己厉害就对了,所以李小环对于他的安危并不担心。 安八达与两个手下的配合却显得很默契,往往能够同时封堵住李小环的招式套路,让她很快落入下风,明明实力更高却双拳难敌六手。 安八达脸上表情越来越兴奋,似乎下一刻他就能够一亲芳泽了。 但还不等他们将李小环真正制服住,一只大手突然从背后攀上了安八达的肩膀,安八达心中一惊刚要有所反应,便被一股巨力直接掀翻在地,然后一双重拳直接捶在了他的腰上,剧痛传来,令他霎时惨叫一声。 李平安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却是显得轻松加愉快:“你们两个,还想要助纣为虐嘛。” 第十一章、基情 安八达笼络手下靠的也不过是财物美色,但在性命当前,这些又算得了什么,毕竟再多的财宝、再美的女人,总得要有命才能去享用。 李平安几下就解决了围上自己的那两个马仔,只用了些许内力,就打得这两个武艺其实还过得去的马仔骨头都已经折断了,在地上哀嚎不止。 听他们刚刚对话、看他们这幅德行,也基本能够想象他们平常是一副什么样子,就算是做狗腿子那也不能忽视他们自己的恶,所以李平安下手丝毫没有心软,还能留着他们一条命已经是因为他不想造杀孽了。 然后他又回过头来轻易制住了安八达,直接踩在了这个之前嚣张的不行的马场场主身上,这种情况下剩下那两个哪里还不知道他们这是遇上了真正的硬茬儿。 于是就在李平安坐在安八达身上,笑着问他们的时候,他们很没有节操地跪倒在地,哀求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两人的骨头都软了,就差没有在地上磕几个响头了。 本来这边就有一个李小环需要靠着他们三个人一起费力才堪堪将其拿下,现在却再加上李平安这个更厉害的,他们真要头铁还冲上来攻击,那可就不是自取其辱而是自己找死了。 也是他们怂得快,李平安本来还真想要继续松松筋骨地,这下就只是看了眼两人,冷笑道:“饶命,我凭什么饶了你们?” 两人一时语塞,跟着看到安八达,其中一人当即大叫道:“我、我知道场主的财宝藏在哪里,我带你们去……” “小五!”安八达和另一人一起喝道,跟着却又惊奇地互相对视。 这时候安八达才想到了什么似的,望着两人惨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对你们两个如此信重,你们竟然背叛我。” 李平安对他哂笑道:“你能背叛雷老虎,别人就不能背叛你了?” 他说着却看了一眼那个和安八达一起训斥另一人的马仔,看到他相貌很清秀,看起来隐隐有女相,再看安八达的表现似乎真地被背叛了一样,而这两个马仔之间似乎也有些看不太懂、不清不楚的纠缠,心里不禁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然后便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感觉心里发毛,真要是他想的那样可真是毁三观了,还是不去深究的好。 李平安对于什么财宝也不感兴趣,虽然不会有人嫌钱多,但他们当前最重要的还是带着马回去,好赶路去开封,为这个耽搁时间没有必要。 在这里继续逗留的话,很可能等来官兵围困,之前李平安所想的也只是假装被抓再趁机套取消息,现在却已经暴露,再想要装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与其如此还是做最保险的打算提前跑路为好。 “废话少说,我们只要要回那些马,那些财宝你……你们自己感兴趣的话,便自己去取吧。现在带我们去取那些马走,我还能考虑放你们一马。” “啊,当然、那是当然……”通报财宝的马仔当即眼前大亮,连连应声,然后又碰了一下那个清秀马仔。 不只是长得女相,此时李平安发现这厮犹豫起来的样子居然也有几分女儿姿态,怕是真是个受哦。 李平安一阵恶寒,看着一边什么都没有看出来的李小环,心想果然还是古代人单纯。 他想了想又指着安八达道:“等等,走之前,先把这三个绑了,免得让他们跑掉了。” 两人自然不会反驳,就算是清秀马仔也只是稍有犹豫。 但接下来,这俩马仔,当然还有那安八达似乎是要成心恶心李平安似的,俩马仔把安八达扶起来之后,三人也不知道低声私语了些什么,接着便推搡起来差点要自己打起来,清秀马仔更隐隐被两人夹在中间,让李平安不禁想到了一个字,嬲。 不知道中间那个也换成男的话,有没有这个字? 李平安倒是不介意看他们内讧,不过那样耽误的是他的时间,何况一想到这可能是因为什么,便不觉有些恶,立刻怒斥道:“想干嘛想干嘛,当我不存在么?” 总算是让他们安分下来,而将安八达和先前被李平安制服的那两个马仔绑在柱子上,李平安又试了试绑得够不够牢靠,之后李平安与李小环便在这两个叛变马仔的带领下去往私人的马厩,雷老虎寄存在此的那些好马都在此处。 李平安目光锐利,这两人刚开始或许还存着些糊弄他的心思,但在被看穿叫破了两次之后,尤其是之前绑另外两个马仔的时候还故意要绑松了,被李平安严厉训斥之后才重新绑上,就不敢再耍什么小心思了。 其实对他们来说,尽快送走李平安两个,然后他们自由选择,已经是一个极好的结果,对于这种不会威胁到自己的人,李平安也不会非要赶尽杀绝不可。 而若非是需要他们两个马场的人帮忙“取”马,李平安都不想看到他们。 “平安,我怎么觉得,这两人之间,有些古怪?” 李平安心中一动,瞥了李小环一眼,故作随意的问道:“你看出什么来了,哪里古怪?” 李小环摇头道:“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他们两个,太过亲密了一些。” 的确,似乎是离开了安八达的视线之后两人都有些奔放了,如果不是还有李平安在后面看着,还不知道这两个小别致会弄出什么东西来呢。 “怎么走这么久还不到,又想糊弄我?”一边又警告了一番两人,换来赔笑的回应后,李平安转而对李小环低声道:“这两人应该是亲兄弟,所以感情比较好,夫人不必大惊小怪。” 还是不忍污染她的思想啊,就让她继续什么都不知道吧。 李小环点点头,然后道:“要到地方了!” “你怎么知道?”李平安看了一眼前面的马厩,回头问道。 “路径我不知道,不过我先前来过,还是有点印象的。” 这个马厩很大,还是专门围起来的,里面只有不到十匹马,有些在吃草料有些在散步,却个个高大气派、精神抖擞,即便是李平安这种外行也能看出来这些马品种的不凡。 雷老虎看中的的确都是些宝马,两个马仔可不只是安八达的打手,也是得力助手,此时也是职业病发作,忍不住要向李平安介绍这些马什么由来、什么特点。 李平安却哪里管那么多,管它是汗血宝马还是驽马,终归是要被人骑的。 他直接打断了口中滔滔不绝的两人,直接问道:“我只有一个问题,如何靠我们两个人,将这些马都带到别的地方去?” 第十二章、归程 李平安也是听多了真正的好马大多比较烈性,需要猛士才能驯服的说法。 前世自己又没真正骑过马,只是在小说和影视剧中看到过,也经常能看到主角驯服烈马的桥段,就感觉好像真正的好马、名马都得这样。 其实这是一叶障目了,虽然野性难驯的马的确存在,但数量肯定不多,而且大多是属于生长在野外的成年马。 马讲究血统,也需要后天的驯养,尤其是作为代步工具的话,温驯远比野性更加重要,所以往往会自小马驹的时候开始,便着重培养与人的亲近与温驯的性情。 不管那安八达品性如何,他这马场能够远近驰名,驯马的能力还是很有保障地。 雷老虎喜爱收藏却也不是为了找虐,当然也希望自己的马能够听从管教,安八达应其需求,自然也将这些马驯得服服帖帖。 当然了,肯定还是有些脾气地,何况李平安这还是一个陌生人,总不至于随便来一个陌生人都能把它们骑走。 但起码不会说李平安一骑上去就要被颠下来的情况,而且在俩马仔的安抚下,也老老实实被李平安骑着绕了一小圈。 而李小环作为这些马名义上的女主人,显然也算是马儿们的熟面孔,所以当她骑上马背的时候,那匹马表现得十分乖巧。 李平安只是骑着适应一下,跟着便准备和李小环一起带着马儿们离开了。 李平安、李小环,还有君宝、天宝、令狐冲、雷婷婷以及九难,总共七个人,七匹马自然是必须而且至少得有地。 而这里雷老虎的马一共九匹,李平安最终决定全带走了。 为免意外,还是留着两匹备用吧。 以前看武侠剧或是历史剧有时候会看到这样的桥段:为了赶路,一个人配着两匹马轮流骑,毕竟马力有限度,要是连续不断的奔跑也是会累的,何况背上还要驮着一个人的重量,虽然骑马的人消耗也不会少。 备用马就是应对马力有时尽的特殊情况,在现在逃亡的阶段当然也有必要准备好。 而李平安又按照从两个马仔那里得来的方法,骑乘在这一群马的那匹头马上,然后上路。 李小环也来加了一道双保险,她骑的却是这其中唯一一匹母马,于是这样就形成了“大哥大嫂”带着一群“小弟”的情况。 那些马儿居然还意外的听话,只要他们没有随便乱跑远,这些马儿就会一直跟在后面,一直到接近那个村子外面的一个树林中。 “前面过不去了,我们先把马留在这边,去叫他们过来,准备上路吧。” 情况临时有变化,官兵很快会光顾马场,到时候肯定会知道他们的消息,这里不久之后也将会暴露,没法再在这里多呆一夜了,必须要立刻就走。 计划归计划,当变故出现的时候自然要当机立断进行变更,死守着一套计划并不可取。 李小环点点头,于是两人一并下马向前而行。 还好这里距离那村子已经很近了,主要是树林和村子间还隔着一个陡坡,说过不去倒也未必,但是骑着马的话未免不太方便,尤其李平安骑术不精多少有点儿怂。 反正这附近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人来,只要他们尽快返回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 走过了陡坡之后,再向前走了一段路,李平安突然拉住了李小环,低声道:“前边有人!” 他看到了模模糊糊的两道身影,在前面的树林中晃荡,其实这片树林和后面的树林应该是同一片,只不过中间刚好被那陡坡隔开了而已。 这里的树比较稀疏,但也不少,在这天气下,枝繁叶茂、树荫遮挡,隔着一段距离有人也很难看清。 李平安和李小环小心地往那边接近,还没有靠近就先听到那边传来两道熟悉的声音: “君宝,你说大师兄若是知道我也修炼了九阳功,他会怎么样?”这,应该是天宝的声音。 另一个自然便是君宝的声音了:“我也不知道,反正迟早会发现地,我觉得我们还是主动告诉师兄好了。” “可是……” 李小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听到了也没有感觉,最多当是他们师兄弟之间的一点小秘密。 李平安却是深深蹙眉,这些日子以来连轴转,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也没有去在意天宝的武功问题。 而且君宝都才接触九阳功没多久,天宝再天才也应该还没有练出什么来,不过练功的时候肯定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但李平安现在都跟他们分开睡了,当然也碰不上。 骤然听到天宝偷练了九阳,一边升起阻止的想法一边又对君宝恨铁不成钢,可随即念头一转,自己实在是没有必要还抱着这样的成见。 如果说以前还觉得天宝下山后就会改变,但是现在情况和当初已经不一样了,“故事”的轨迹改变了,天宝的命运也跟着改变了,他又何必还要死守着原本的想法去看人呢? 想到这里,李平安的脸色又放松下来。 而在此时,李小环已经向那边出声示意。 君宝两人的警惕性还挺高,刚开始还十分警惕的望着这边,等到看到了李平安和李小环两人,才放松下来,“师兄(大师兄)!” 天宝突然想到了刚刚的对话,面色微变,问道:“大师兄,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刚刚过来,就被你们发现了,怎么了?”李平安故作不知,跟着也不废话直接吩咐道:“快,进去把大家都叫上!” 君宝奇怪道:“师兄怎么了,不是说明天再走的吗?” 天宝松了口气,也道:“对啊,不是说去买马,马呢?” 李平安看他们两人都很好奇,还是解释了一点道:“马都在外面呢,不过咱们已经被官兵发现了,得尽快赶在他们追上来之前离开这里,所以快去叫他们出来。” 二宝对视一眼,这下不敢怠慢了,赶紧转身往回跑。 李平安本来还想继续前进,但现在有二宝去通知了,他便转身对李小环道:“夫人,麻烦你在此等候他们了,等一下带他们过来,我先回去那边看看情况。” 他现在又有些担心那些马了,虽然都将它们绑在了树上,但看着君宝和天宝出来走走都能走到这麽远的地方,这玩意碰到哪个村民过来,见马起意,那就麻烦了。 而同时,他也可以顺便望风,不知道君宝他们还得要多久才能出来,要是外面有什么变故,他能够第一时间看到,也能够立刻反应。 李小环点点头,说道:“那我们待会儿出去,就直接去那里找你吧?” “当然!” 今天生日请假 今天出去了,到厦门去转了一圈,晚上也没时间,更新搁浅,抱歉,明天我尽量多写点…… 第十三章、途中 李平安转身往回走,再次越过了陡坡原路返回。 来到停马的地方,还好还没有被人发现,也没有追兵赶上来的糟糕事情,那些马儿也很乖巧。 只不过此时那匹头马和母马靠在了一起,一副你侬我侬卿卿我我的样子,而旁边的七匹马看起来就像是七个大型电灯泡。 “七条单身狗,狗……哈士奇……狼,七匹狼?唔……” 李平安思维发散了一会儿,就在这里一边安抚着这些马,让它们啃着地上的青草一边等着李小环、君宝他们过来。 并没有让他等多久,大概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包括李小环在内的一行六个人就一起赶过来和他汇合了。 在过来的路上李小环显然已经和他们大致说了一下情况,所以他们过来之后也没有再多问,反正经过一个早晨的休息,精神也算是养足了。 都是习武之人,又不是受了什么重大的创伤,疲惫的话休息够就好了。 即便是李小环之前也只是被一支苦无稍稍擦伤,让李平安驱毒完就没什么事情了。 而此时看到这些马大家都振奋起来,这可是他们跑路的依靠。 相比于此前没怎么见过马更别说骑的君宝和天宝是见猎心喜,令狐冲却是眼前大亮,显然他还有点儿眼界,看得出这些都是好马。 尤其是那匹头马,外形在众马匹中不算是最出彩地,毛发不够亮鬃毛不够顺,就连身材看起来都有些怪异。 但落在内行人眼中,它的体型却是再合适不过,一旦奔跑起来没有一匹马能赶得上他的速度,而且耐力同样不俗。 不过他们要一起走,想必不到关键时刻,这头马也无法发挥全力了。 七个人各自选好了自己的马,剩下备用两匹李平安做主让这里骑术最好的九难和令狐冲分别带着。 本来令狐冲当然是属意那头马,但他哪里争得过李平安,李平安都没有说话就在他旁边轻咳了一声然后默默看着,他就很明智地跑去选择其他马儿了。 君宝和天宝是最没有基础的,这还是第一次骑马,不过有令狐冲他们照看着,只要不一下子就狂奔起来,倒也没什么怕。 “咱们接下去往哪条路走?” 虽然大家都指着李平安的意见,但在这方面他还真没有办法拿定主意。 而不只是他,君宝和天宝两个肯定也都没有指望了,令狐冲和雷婷婷更是初次来河南,所以大家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李小环和九难两人身上。 九难想了想就说道:“我上次到开封还是快十年前,现在早不知道那里变成什么样子了,至于路……” 这么多年过去,尽管这个时代不至于像是后世那样,在高科技下路面日新月异。 基建狂魔更是不隔一段时间不翻修一段路不舒服斯基,所以同样一个地方可能就算从小在那儿长大的人可能只是在外面上一个学期的大学,回来看立马会觉得陌生了。 但这长达十年的时间,已经经历了三代统治者,开封以及周围的变化也绝对不会小了。 所以现在九难故地重游,到底还能认出几分当年的痕迹,就得看天意了。 最后大家只能看着李小环了,李小环曾经也是跟着雷老虎走南闯北地,近些年才稍微安定下来,自然也去过开封,还去过不少次。 她倒也不会怯场,同样想了想之后说道:“我知道有一条去开封的捷径,以前老虎行商的时候经常走这条路。这条路不是官道,比较隐蔽,官府的人应该也不容易找到。” 李平安皱眉道:“捷径,隐蔽,还不容易找到?会不会是因为比较偏僻,那样的路骑马不好过的吧。” 李小环摆摆手笑道:“不是这样的,这条路其实挺好通行的,老虎说好像是一条古道,不知道为什么却很少有人知道。其实路还是挺宽敞挺平坦的,也不止老虎一个人走。 “自开封到登封又或者登封到开封的商队有许多,老虎也是被别人带着走过一次记下来路。听说刚开始发现这条路的时候倒是比较难走,但到了后面走的人多了就容易通行了。 “就是不知道现在官府有没有发现这条路……” 李平安沉吟片刻便下了决定,“我们边走边看吧,先去看看情况再说。官府那边的人还没那么快找过来,刘瑾他们的手还伸不到那么长。” 主意已定,一行立刻驱马上路,他们的速度不算特别快,也不会很慢,君宝和天宝也抓紧这时间赶紧熟悉骑乘位。 登封至开封快马一日夜可至,但那样太消耗马力、人力,虽然中间也会有些停顿,但那种快马加鞭驱驰的方式也不适合目前的他们。 得感谢这时代消息传递的落后,也或许是登封那边的反应太慢,李平安他们沿路并没有发现类似于拦路检查的岗哨。 当然说是畅行无阻也谈不上,因为李小环说的这条路刚开始也有些不好走,最前面一段路是从树林过去的一片杂草丛,那些杂草都有人高。 虽然找到了一条路,但两边的杂草纷纷盖过来,下面的路也很窄,他们不得不一个个前行。 不过或许是经常有人在这边践踏的缘故,这路比较平坦,而平坦的原因,则是有不少杂草被践踏得“铺”在了路面上。 不过过了这段路,后面就开始宽敞起来,尤其是走出杂草丛之后豁然开朗,让人都怀疑前面那些草是不是有人故意种的。 令狐冲就笑道:“呼,还好之前没有放弃啊,这里真的要好走多了。” 如果不是李平安坚持,他们刚刚其实想退回去,不过李平安说地,来都来了,行百里者半九十这是最糟糕的情况了,于是他们继续穿过草丛才到了这里。 接下来的路就要顺利很多了,虽然有些路段也会变得难行一些,比如说变窄、或者是上坡下坡,但要想到这是捷径,路程较近也比较安全,那点抱怨的心思就也没了。 不过就算如此,他们恐怕最后还得花至少两日的时间才能够到达开封,而就是这段商路他们就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走完。 这自然是要计算休息和日常的间隙时间,吃喝拉撒睡肯定是少不了地。 荒郊野外没有店家,这种环境下也很难捕捉到什么野味,也幸好他们早有准备。 令狐冲他们出来的时候自然不可能两手空空,就算他们不懂可是江湖经验丰富的九难师太却不可能不懂。 所以他们的干粮是带够了的,令狐冲甚至还不知道去哪里淘来了二两酒,一个人喝得滋滋有味。 干粮虽不好吃,胜在能填肚子,而且众人中也就是令狐冲嘴巴稍微刁点儿,李平安在少林寺十年也没吃过什么山珍海味,还不是照样这么过来了。 当然还有水,这是比干粮还要重要的补给,当然也早就备好了,有好几个水袋,也不是走在完全干涸的沙漠中,偶尔还是可能发现取水之地,所以也不用委屈自己省着喝。 休息过后,一行自然是继续赶路,打算等到天黑之前尽量将这一段路走完。 “今天天黑的好像有些早啊……”天宝边驱着马边看着天色,嘴里嘟囔着。 他和君宝没有李平安进步快,后者现在已经能够“融会贯通”,他们却还不太敢让马跑得太快,颠簸得会很难受,他们还没有找到马跑起来时候一个合适的坐姿。 李平安也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前方道路,想了想便问李小环道:“雷夫人,这条路你走过,还有多久能够走完?” “这里不能直通到开封,只是省时而且安全,后面还要转到官道上去地。不过我们今日应该是走不完后面的路了……” 天色的确如天宝所说,黑得比往常还要快,再接下去肯定走不了多少路,还不如停下来休息。 可是李平安想得还要更多一点,“你们没有觉得空气比较闷么,这天暗得这么快,说不定是要下雨了,咱们还是尽量再赶一些路,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躲避。” 众人闻言也是微惊,九难赞许地点点头道:“李平安说得不错,夜里本就不方便赶路,若是下雨,更没法前行,只能停下来,还得找一个合适的避身之所。不过从这里看过去附近都看不到什么建筑,或许我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有了压力,大家速度倒比之前又快了一些,便是君宝和天宝也好像骑术突飞猛进一样,能够跟得上众人的速度了。 这样又行了长长一段路,就在李平安面颊感觉到有雨点落下来的时候,他一眼看到了对面在一片树木间,有一个建筑的轮廓出现了。 “就在那儿,大家赶快,趁着这雨变大之前我们进去躲雨!” 雨真的下来了,就算天黑看不清路、而且跋涉了这么久有些累了,却也只能继续坚持了。 好歹算是在这雨彻底变大之前,一行都赶到了这近前才看清楚是一个破败庙宇的建筑里。 九匹马也被他们一一牵了进去,不过就搁在门边屋檐下避着雨,而李平安叫上了令狐冲,让他和自己一起先去里面探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哪怕到这时李平安也没有放松警惕,谁知道这里会不会又藏着什么危险,甚至可能是,故意为他们准备的陷阱? 第十四章、闹鬼 “李兄,不是我说,你也太过小心谨慎了些。”令狐冲喝了二两马尿看起来就跟个醉汉一样了,他是典型的酒不醉人人自醉。 李平安淡淡道:“小心无大错,何况我们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官兵在后面随时会追上来。前面也不一定就是安全地,得庆幸看到过我们样貌并且能够认出来的不多,否则会更麻烦。” 他的头脑很清醒,看起来他们一路过来都还蛮顺利了,可谁又知道这不是一时的假象。 天地会在清国境内都是被打压地,如方德、文泰来他们每天都得小心谨慎,因为一不小心可能就要迎来官府围剿。 就算是李平安对自己的武功有自信,并不害怕,他也毕竟只有一个人。 何况这世上从来没有绝对的安全,顶尖高手也不是就不会被小人物阴死。 令狐冲摇摇头,又指着对面说道:“啊,你说这庙里供奉的到底是哪路神仙啊,看起来不像是佛寺啊。” 他们这时候已经走进了破庙里面,对面那塑像也已经破败,的确看不太清楚到底是什么像。 李平安的注意力却不在那塑像上面,只瞄了一眼就淡淡道:“管他什么庙,看看如果没有别的人,就回去叫他们进来了。在这里好好休息一晚,等雨停了再上路。” 下雨时也不是不可以赶路,只是现在没那个必要,毕竟官兵还没到跟前呢,下雨他们这边停,官府那边应该也差不多,没有必要还去冒险走雨后的山路。 那样比较危险,淋雨还容易着凉,这暴雨不是身上有功夫就一定能扛得住的。 刷刷刷的雨声即便是在这里面也听得十分真切,幸好这庙虽破,但是顶上遮盖的瓦片基本齐全,一圈逛下来只有几个地方漏了点儿雨下来。 而同样是一圈逛下来,并没有发现人或者什么奇怪的事物,当然还有一些可能藏人的地方没有仔细去找,但这些地方也最多藏下几个人,有吃下他们实力的人没必要如此,实力不够的藏起来也没有用,只要他们自己保持警惕,就没那么容易被偷袭拿下。 最后李平安做出决定:“好了就到这里吧,去叫他们进来。” 令狐冲出去了,没一会儿君宝他们就陆续走进来。 李平安说道:“大家在这里将就一晚吧,还不知道这雨要下多久呢……” 这里既没有被单也没有稻草,大家出来匆匆,也没有带上行李,基本就只能打地铺和衣而卧随便对付一晚上了。 夜晚天气会转凉,而且刚刚还是淋了些雨,所以在这里还得要点燃篝火取暖的同时照明。 火折子倒是随身携带着的,不然还得钻木取火,又得去找木头来还未必会成功。 然后大家就在篝火旁围成了一圈,先是将身上衣物大致烘干,然后才更好入眠。 那地面上还不知道积了多久的灰,却也没奈何,最终还是睡意压过了心里抵触,一个个睡了过去。 当然还是要安排轮流一个人守夜,惯例李平安先来。 他现在没必要像是在少林寺的时候那样偷偷练功,反正这里的人该知道的也差不多知道了,而即便是在练功状态,李平安却也不会忽略掉周围的动静,就像当初在藏经阁那一次那样,这种情况下他的五感反而会显得更加敏锐,对于周围一些细微的声音都不会放过。 “呼……呼……” 到了后半夜,雨渐渐小了,成了淅淅沥沥的雨丝,倒是风大了起来,声音听起来更像是许多人在耳边呼啸呐喊。 不过李平安的耳朵还是捕捉到了雨声、风声以外的另一种声音,像是一个人压低声音的偷偷抽泣。 他再运转了一个周天,收功起身,睁开眼睛放目四周。 理所当然的什么也看不到,其实那声音并没有很低,应该说是想要压低却好像生怕他们听不到一样,所以是忽高忽低,而且还是一阵一阵地,不仔细听倒是容易误以为是自己错觉。 而在李平安起身后,他发现君宝、天宝都同时睁开了眼睛。 师兄弟三人的默契已经不需要多说,望了眼旁边已经熟睡的四人,他们互相点头之后,就一起往外走去。 “你们刚刚听到了什么声音?”一出门,李平安便转头问二宝。 君宝支吾着说不出来,还是天宝开口说道:“好像,有一个女人在哭。” 李平安点点头,又往外面四周围看了看,回头说道:“没错,我也听到了。这样吧,我们分头去找,天宝你去左边,我往右边看看。君宝你留在这里别动,盯着前面看,还有稍微注意一下身后,我怕有人想要调虎离山。” 声音是从外面传来,但到底是哪个方向,就把握不了了。 李平安是不相信是鬼的,觉得多半还是有人在装神弄鬼,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个世界已经带给了他太多的“惊喜”,谁知道会不会再来一个惊吓呢。 所以在天宝准备过去的时候他又叮嘱道:“天宝,小心点,这荒郊野外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突然出现一个女人实在太古怪了,也许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这一说天宝突然有些害怕了,说起来天宝胆子一向很大,君宝才是胆小的那个,可偏偏在鬼神这些未知的方面,天宝比起君宝来更相信,因为信所以更担心,“大师兄,你别吓我啊。” 李平安失笑道:“好啦,我就是提醒你一下,一旦发现情况不对马上回来,知道吗?” 天宝点点头,虽然有点怂但还是往左边黑暗深处走去,李平安也往和他相反的方向走。 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他们出来了,那哭声原本停歇了片刻,此时突然又响起来了,而这时候他们听得更清楚了,正是从天宝去的那个方向传来地。 李平安想也不想,立刻回身奔过来,同时对君宝嘱咐道:“君宝你还是留在原地,我去看看!” 天宝还没有走出多远,这时候脚步就停滞不前了,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还吓了一跳,又不敢回头,结果李平安往他肩上一拍就让他身体一跳,听到李平安的声音才放松下来。 “你在这儿干嘛呢?” “啊,大师兄?呼,你吓我一跳……” 李平安拉住了天宝,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接着两人便听到那阵“呜、呜”的抽泣声,比刚才更清晰,却也更急促了。 “大师兄,女鬼就在这里?” 李平安翻了个白眼,也低声道:“跟着我,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大师兄、这……” “你如果想留在原地,也没关系。” 天宝感觉李平安往前蹑手蹑脚地走去,看了看周围的黑暗,也只有在君宝站着的大门处才有些火光照射出来。 因为下雨的缘故,即便现在雨小了,但天色已然黑沉沉,很难视物。 天宝不想跑回去跟君宝一起看大门,也不敢呆在原地,只好紧跟上了李平安的脚步。 可他已经落后了几步,中间的空隙叫他心里莫名不踏实,必须要靠上去才行。 “大师兄……” “呜、呜、呜……” “……” 那声音就在耳边,手上也有着冰凉的触感,再加上那仿佛在耳边吹气一样的抽泣,天宝沉默片刻,突然疯狂大叫起来:“啊啊啊啊啊——” 第十五章、双儿 如果不是李平安先前的提醒,加上周围的环境,让天宝先入为主,他未必会有现在这样惊恐万分的表现。 说白了,这就叫做自己吓自己。 这叫声不仅让旁边的李平安听得愣住,也直接惊醒了正在庙里面熟睡的那些人,当然在门口的君宝也被惊动了。 只不过有着李平安的吩咐在,他仍然不敢擅动,只是在令狐冲他们起身过来的时候,才说明了一下刚刚的情况。 天宝此时却在那里蹦跶着,双手乱舞起来,好像抽风一样,直到李平安凑近他身边制住他,才让他冷静下来。 李平安心想这真要是鬼片里面,天宝这样是不是太丢九叔的脸了? 不过趁着天宝惊叫的时候,李平安也已经捕捉到了那暗中之人的踪迹。 他现在已经无比确认这绝对不是女鬼,而是有人在装神弄鬼,那抽泣的呜咽声仍在继续,而且依然很飘忽,听起来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但实际上只有一个人。 李平安心道这人的轻功还不错,但既然身形已经暴露了,对他而言,即便是在暗中想要揪出对方来,却也不是那么难了。 而这时候后面令狐冲还已经拿了一根点着火的木柴当成火把走过来,这庙里的木头不少,有些是断裂的支柱,够他们烧火用的了。 李平安看到令狐冲过来却是心中一动,知道必须要趁着这时候先将对方拿住,要不然待会儿她不知道会不会见机不妙先逃走,那样的话在黑暗中就很难再捕捉到对方的踪影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推了天宝一把。 天宝此时精神高度集中,可是越紧绷神经越紧张,也就越容易被一些风吹草动所影响,故而此时李平安这只是轻轻一推的动作,却让他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样,腾地原地起跳之后,就在那儿绕了好几个圈,似乎要找出推自己的那只手来。 李平安却在此时,又往前走了几步,跟着一个急转身,突然扑到了黑暗中不知道是草丛还是屋子里。 刚刚他是把天宝当成饵了,但不是引“鱼”来咬的钓饵,而是虚晃一枪的诱饵,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他认定了这暗中的人其实只是仗着对这附近地方熟悉,而非是在黑暗中也能够看得清楚情况,那么对方判断他们两个,或许也是靠着声音乃至于气息而不是真的看得到。 既然如此,制造出点儿干扰,让对方的注意力转移,李平安才好找到她。 天宝听到脚步声之后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李平安又离开了自己,他站在原地良久没听到动静之后,再次心虚起来,对着黑暗处叫道:“大师兄、大师兄你在吗?” 呜咽声也已经停歇了,天宝却更加害怕了,隔了好久才一咬牙,想要往前踏出一步去,却没想到一道身影钻出来,还好他早有准备虽惊不乱,立刻摆出了戒备的阵势。 那边却笑道:“好了,天宝,是我。还有,这个女、鬼……” 直到此时,令狐冲那边也终于走了过来,因为周围太暗了,反倒更凸显他那木柴上的火焰光芒,照亮了三人眼前,尽管光线还是比较昏暗,却也同时照出了被李平安抓出来的那道身影。 天宝看得一怔,“还真是个女人?” 他怕归怕,脑子却没变傻,知道真要是女鬼怎么可能被李平安这么轻而易举抓住。 虽然李平安的确很厉害,但那也只是人的厉害嘛。 此时李平安一手扯住那女子双手,向后反剪着,让她的前身更加突出,头也微微扬起来,本来足以覆盖整张脸颊的乌黑长发也顺着两边披散开,露出了一张清秀可人的面颊。 看到这样一张面孔,天宝更不紧张了,这时候就算说她真是个女鬼,恐怕也很难再恐惧起来了。 不然怎么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呢? 李平安看到那张面容却是一愣,皱眉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低声道:“双、双儿……” 李平安心道一声果然,他在看到对方面容的时候就有猜测了,也立刻得到了验证。 他们当然不会就这么待在外面,晚上风大气温低,何况那屋檐还无法完全阻隔风雨,眼看着外面的雨又有要下大的迹象了,他们当然得先往屋里走。 路上也正好碰上了来看情况的君宝和李小环母女,连君宝都有些呆不住了,九难师太却还能安之若素地待在里面动都不动一下,这份心境倒是很有出家人的风范。 李小环她们过来便问道:“怎么回事,刚刚的声音……” 跟着便看到被李平安反剪着的女孩,更是不由一怔。 令狐冲过去给她们两个讲述来龙去脉,其实他知道的也不详细,不过关于“抓鬼”的过程还是能够说清楚的。 此时一边的天宝听到女孩的名字,不由笑道:“一个人,怎么叫双儿?” 李平安没理会他,问道:“那你姓什么?” 女孩解释道:“我没有姓,我只知道他们都叫我双儿。” “他们,他们是谁?” 双儿摇摇头,说道:“我不记得了,那时候我还很小。” “你就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双儿又是摇头道:“我是一个人住在这里,但我不可怜,我自己可以照顾我自己。”她的情绪又低落了下来,语气也低沉道:“其实我以前也不是一个人的,但是后来我们一起遇到了坏人,被卖到了……那种地方去,我趁机逃了出来,可是阿彩她、她却已经……” 她应该算是真情流露,李小环和雷婷婷母女顿时都为之动容。 女人毕竟是感性动物,虽然之前对方扮鬼吓人的行为不太好,但到了现在,大家都猜到了这地方恐怕原本应该是对方的住处,说起来他们才是鸠占鹊巢的“恶人”。 她一个小姑娘家不敢抛头露面,却又不甘心离开,也就只能用这种方式向希望能够将李平安他们吓走了。 于是她们便都过来拥着她安抚她,便是君宝和天宝他们也开始同情起来。 双儿的年纪看起来就很小,不过经历过世事的她当然不会真的这么单纯,当前境遇下她显然很清楚自己要如何才能够更好的保全自己。 扮可怜、博同情,对她来说信手拈来,这其中到底几分真假,也就只有她自己才清楚了。 不过李平安冷眼旁观也不会去刻意戳穿,何况女孩演是演了点儿,但应该还是没怎么骗人的,这点从她的情绪上多少可以看得出来,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哪来这么好的“演技”? 最多就是真实情况和她所说的稍微有些出入罢了,但是经历大致是不会作假的。 当然了,李平安也不否认,自己在“认出”对方之后,天然就对她有了好感,这种偏向性才是他没有给她来一个横生枝节的重要原因。 第十六章、抵达 李平安熟悉的不只是“双儿”这个名字,更是这张脸孔。 如果她没有别的叫这个名字的电影角色,那么这个“双儿”就应该是出自于电影“鹿鼎记”当中了。 只是在那部电影里,和原著相比有了一定的变化,双儿不再只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变成了双胞胎姐妹的设定,其中还有一段不可描述的经典桥段;而那另一个还和小冬瓜长着一张脸,让李平安想不记起来都难。 李平安前世看那些武侠片,最喜欢的女性角色从来不是那些主角,反倒是双儿、小昭这种存在感不太高,很多时候只是默默陪在身边的女孩。 当然了,颜值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 但是李平安觉得他的口味应该不算小众,因为双儿和小昭的人气从来不算低,虽然肯定比不过那些绝对的女主角,以她们的角色地位来说,真的就是人设带动人气了。 “双儿是吧,这样看来是我们占了你的地方,没有经过你的许可,就私自在这儿住下来……” 这双儿看来是有些“入戏”了,闻言连忙摆手,怯弱道:“不、不不,没事地,其实这也不是我的地方,是我不对才是,我太自私了。” 她越是这么说,李小环他们反而感觉越愧疚。 李平安却是暗自一笑,这招以退为进显得有些简单,但似乎很有效,其实这还是因为对方在逐渐建立起自己的“人设”。 他想到原本电影中的那对双胞胎其实看起来挺愣的,但角色归角色,这里毕竟是具象化到一个世界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经历,如果双儿所说的就是她自己地亲身经历,那么她现在变成这样也并不难理解。 这也能说明,不同环境和人生经历对人的性格的确是有改造效果的。 这样一想,李平安下意识又看了一眼天宝。 此时李小环又给对方一颗定心丸,“我们就在这里打扰一晚上,等到天明雨停了就走,虽然是先斩后奏,还希望你不要介意。这样吧……” 她又从怀里取出了一锭银子来,递给了双儿,笑道:“这就算是我们住在这里的花费……” 李小环还抓过她一双手,然后将银子放到了手掌里。 双儿呆呆看着双手捧着的银子,许久才反应过来,却马上推脱道:“不、不,这个地方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你们、你们要住的话,就住好了。” 虽然这样,但她的眼睛却一直盯在了手上的银子上。 李平安看得暗笑,又说道:“不然这样吧,这住的地方也就算了,但这钱,就算是我们出钱雇用你。这里接下去的路我们并不熟悉,还不知道该如何走出去呢。不知你是否可以带着我们去开封,去开封的路你认识吧?” “这……”双儿犹豫了起来,但看样子又有些心动。 至于是否认得路,她这表现也足够说明了。 李平安看得没有错,她的确是需要钱,当然也可能她就是贪财。 但不管怎么样,只要有渴望,就有弱点。 虽然他们都不怎么认得路,但也不是必须要双儿这个还不知道底细的“导游”,但是花点钱雇佣她,如果她真的心怀恶意,放在身边眼前,总好过让她后面去报官。 反之,如果她是好的那就更不用说了,能为他们提供一些帮助,也更有理由接受他们的钱,这样双方都心安理得、皆大欢喜。 “那就这么说定了,夜已深了,大家还是抓紧时间好好睡吧,不然明天赶路多没精神。” 李平安斩钉截铁地话语让双儿无从反驳,最后几乎是半推半就点头应承下来。 如果站在她的角度看,形势比人强,她不答应也没有办法。 李小环和她虽然只是初相见,却是一见如故般,对她亲昵得连雷婷婷都似乎有些吃醋了。 对于双儿能够这么快融入进来,李平安有些意外的同时,却也更觉得她不简单,当然这个不简单未必是她一定有什么图谋,只是说她善于为人处世,这当然是优点。 接下来的时间又平静下来,再也无事发生了。 李平安之后,便是令狐冲和君宝他们陆续守夜。 一夜无话,天明的时候外头还有些小雨,他们就又在此待了一会儿,顺便也迟了点干粮当早餐。 此时李小环对待双儿简直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了,也实在是双儿的个人经历让她母性泛滥,对比雷婷婷小时候有父母后来有师父师娘还有一众师兄师姐,从来不缺人关爱照顾,双儿很小就是个孤儿,近两年更是独自生活在这里。 白天的时候就去附近的村寨帮人做事混吃喝,晚上则回来休息。 也得亏了她会点儿拳脚,普通的地痞流氓对付不了她,而且心思敏捷戒备心也强,头脑还灵活转得快,从昨晚扮鬼吓人就可以看出来,不然早就被人吃得渣子都不剩了。 李小环对她心生怜悯,甚至想收她做干女儿。 雷婷婷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瘪着嘴,显然对于自己被人抢走了母亲很不舒服,令狐冲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平常一定会来宽慰她,这时候却什么表示也没有,反倒时不时去看李平安,这让雷婷婷更加不满,觉得自己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李平安却是能稍微理解李小环的心思,她需要对另一个人倾注感情转移注意力,就算她对雷老虎没什么男女之情,但这么多年生活在一起,也早已成为亲人一样,他死了她自然会伤心,于是便把“空”出来的这份感情,倾注到了恰好在此时出现的双儿身上。 双儿或许刚开始是在刻意逢迎她,但其本身毕竟也只是个女孩儿,还是早早失去双亲又失去亲友至今茕茕孑立孤身一人,得到李小环的关爱是意外之喜,所以后来和她越来越亲近,也不再是演戏了。 如果说昨晚让她跟着李平安他们一起走还带着点儿强迫,现在就是心甘情愿了。 只不过,她还没有明确答应认李小环为干娘而已。 夏日天气多变,这雨说来就来,说停也就停,而且很快出来了大太阳,一行牵出了马重新上路,这次多了一个人,但因为她身材娇小也不会骑马,便由李小环亲自带着,共乘一骑。 就这样重新上路,这一次比昨日还要顺利许多,不只是君宝他们逐渐适应骑乘,还因为接下来的路变得更加宽敞平坦,也就更加好走了。 走着走着双儿突然道:“后面要到官道上了,到了那里路就好走了。要不然就到这里好了,我还是回去吧。” 李平安突然问道:“双儿,那儿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东西吗?” 双儿一愣,支吾起来。 李平安笑道:“雷夫人待你如己出,你既然从小失去亲人,现在能够多一个母亲不好么?不止如此,你还多了一个姐姐呢,是吧婷婷?” “啊?啊,对……”雷婷婷下意识应声,自从雷老虎“托孤”以后,她在面对李平安的时候总有些不敢直面。 李平安接着说道:“相遇即是有缘,这是上天安排的缘分,否则又如何会有那场雨,我们又如何会走那条路?既是上天安排,那边坦然接受,而且你难道不喜欢么?” 他们现在逃亡,把双儿牵扯进来似乎不太好,但考虑到官府的尿性,这要是让那边调查到双儿身上还知道她与他们有联系,她的结果同样会很惨,还不如跟着他们。 当然李平安现在还是有些戒心,没有完全对她相信,又不是长得好看的女孩就一定是好的。 双儿回头看了眼李小环,对上她温和的双眸,顿时鬼使神差般点了点头,之后却也没有后悔,反倒是松了口气,显然她内心早就有了偏向。 这样的结果双方都满意,而接下来果然如双儿所说,没过多久就转到了官道上。 虽然更宽更平人也更多,但他们反而没有了之前的安稳感,李平安更是注意着路人的讨论,看是否有涉及到他们的话题。 中午的时候找了个路边酒肆打尖,他还稍微询问了下他们掌柜。 结果不知道是消息没有传递过来,还是开封这边出了什么变故,去往开封的这一路上,都没有他们被通缉的消息,甚至提及红花乱党的话都不多。 一路就这么有惊无险地,到了下午的时候,他们终于赶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开封城。 开封的人口与人流自然不是登封能比地,而他们一行进了城内,李平安立刻开始寻找起红花标记。 之前约定的汇合地点只是开封,并没有具体的地址,这当然也是为了防范风险。 反正有着只有他们自己认得出来的“红花”做向导,只要进了城,想要找到地方就容易多了。 李平安凭借着超人的记忆力早就已经将各种红花标记的指代意思记下来,一眼就能够看出来,在他的引领下,一行人也很快就找到了……一家青楼前。 “丽、春、院?!” 第十七章、丽春 刚开始李平安还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再三确认之后才发现确实没错。 “小冬瓜他们就在这里面?”李平安深深皱眉,虽然从合理性来讲,这种可能性很大,但他还是觉得有点别扭。 同时,在注意到他们的目的地是眼前这座青楼的时候,双儿的表情变化虽然细微,他却也注意到了,当即转过头去低声问道:“怎么了,你好像认识这个地方?” 双儿张口欲言又止,显然是有什么话要说,却又有所顾忌。 李平安望着眼前他们即将进去的地方,突然恍然大悟道:“你该不会是说,这就是你曾经被抓过来的那个青楼吧?” 双儿前面说的话他可都记得呢,他还有些意外怎么会怎么巧,双儿这也不像是一个借口,毕竟如果说的是假的进去就被拆穿了,在这种场合她也有无数种说法可以蒙混过去。 双儿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他,没想到他竟然能够想得到,跟着她神情又有些慌张起来。 李平安看她一副想要伺机逃走的样子,不由想要逗一下她,便故意嘿嘿笑道:“原来你是漏网之鱼啊,那此次我们岂不是要立一大功?” 身后的李小环当即推了他一下,没好气道:“好了,你就不要吓唬人家小姑娘了。不过我也是没有想到,天地会居然会把碰头的地方安排在这里。” 其实不止如此,这里似乎还是天地会本来的产业。 九难却不感到奇怪,笑道:“你们可别小看青楼,这这里里三教九流都有出没,也不乏达官贵人,而通过顾客之口、妓者之耳,各种消息都能流通,这正是天地会这种势力所需地。” 什么时候最容易从一个男人口中听到真话?要么是他醉了,要么是他飘了。总之就是在他心理防线最弱的时候。 很显然这种让人“放松”的地方,就很符合这个条件。 在她们说话的时候,李平安也在暗暗观察着双儿的表情变化,得出结论,首先女孩肯定不是天地会中人,不知道是因为蝴蝶效应,还是她只是现在还未加入。 其次,双儿前面说的话不假,她的确对这个丽春院有着不好的记忆——谎话闺女对青楼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好记忆,哪怕听李小环她们说了这么多“隐秘”,恐惧却也没有稍微减轻。 要不是现在李平安这边人多势众,她根本不可能逃得出去,说不定现在就已经开始跑了。 可能现在还有被李小环“欺骗”的失望? 其实他也有些好奇,如果这里真的是天地会的产业,那么先前双儿所经历的事情,可以证明这里曾有过逼良为娼的事情,这难道也是天地会所为? 虽说这个年代,逼良为娼实在是不足为奇,而且青楼这种地方,哪个姑娘不为生活所迫会到这里来? 可是天地会打着反清义士的旗号,目标也定得很高远,却做出这种下作人的事情,总归是会影响名声的。 不过李平安很快就又不奇怪了,因为九难又说起了这丽春院的由来。 原来这丽春院早在当初这开封还属于大宋管辖的时候就存在了,九难那时候来过开封,就听过这丽春院的大名,当然那个时候的幕后老板肯定不是天地会。 也即是说,天地会其实也是从别人手上接手下来这地方的,至于到底是在双儿的事情之前还是之后,那就有些难说了。 这时天宝问道:“那咱们现在要去找谁?” 李平安回头看了看,他们这里现在有四个女性,还包括九难一个师太打扮地,这样的组合进到里面去恐怕会成为全场焦点,那就不是他所愿了。 他们需要联络上小冬瓜他们,但另一方面也需要保持一定的低调,毕竟开封的官面上可能已经接到了他们这些人的通缉令,只是还来不及张贴公示出来而已。 最后李平安说道:“这样吧,雷夫人你们几个不适合进去,先在这里等着我们。还有君宝你们两个也是,就我和方世玉一起进去探探情况好了。” 天宝顿时一急,“可是大师兄你这也……” 他指的自然是李平安的光头,这也是他和君宝不适合进去的原因——和尚逛青楼,这绝对立马会成为大新闻。 其实不只是李平安,令狐冲也算是光头,两个人一起过去都违和。 李平安却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两个帽子来,那帽子后面还带着一条长辫,他分给了自己和令狐冲一人一个,说道:“这东西是我刚刚发现地,总能顶点用,反正戴的人不少,他们不会看出来的。” 这是前面经过衣帽店他的顺手牵羊,不过他不是白拿,还放了点银子在那儿,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管够就是了。 两人这样戴起来,还真有点儿外面那些人的样子,起码不至于引人注意了,就是心理上有些别扭,毕竟一条辫子在脑后甩啊甩的,实在是不习惯。 接着李平安又嘱咐君宝和天宝在这里耐心等着,然后看了眼双儿。 有九难在此打底,二宝也留着,这双儿就算想逃跑也不可能,最多只能骗过李小环母女二人而已,不管她是好是坏都掀不起浪来,在这种关键时刻不会横生波折影响到他们,所以他倒是很放心。 计议已定,双方分开,他们六个留在这里,李平安则和令狐冲一起大摇大摆进了丽春院。 令狐冲天不怕地不怕,青楼却还是第一次来,作为一个骨子里的纯情处男,他不免还是有些怂了,低声说道:“李兄,待会儿要怎么做?” 李平安哂笑道:“先跟着我,待会儿我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逛青楼到底怎样表现成经常来的样子? 李平安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有着太多可供参考的画面了,更何况他又不是没逛过现代版的,有经验底气足,表现得可比令狐冲稳多了。 丽春院作为开封远近驰名的青楼,迎来送往客流量几乎没有停过。 李平安和令狐冲在其中并不起眼,一来他们的衣服比较普通——如果不是光头的话,其实身上的僧衣看起来只是淡一些的衣服罢了,最多让人觉得没那么富贵。 二来则是他们面孔看着很陌生,熟客多半都有相熟的人接进去,而生面孔又不是身上穿戴大富大贵地,女人们的热情自然也有限了。 令狐冲一直在四处看着,似乎想用找人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过入眼的都是莺莺燕燕,还很难将目光从她们身上移开。 这个时空里的清国,民间的某些观念还停在宋廷统治的时期,就算是外面也能看到不少女人抛头露面,而这青楼中的女儿家们更是尽所能的展现自己身上的优势,吸引着潜在顾客们的眼球。 令狐冲哪有见过这种场面,以往他多是在华山门派中,最多也就是去些酒家、茶楼,对于这种场面多少有些招架不住。 对于身边李平安安之若素,他也觉得奇怪,又有些佩服,“李兄虽然还俗了,但这份坐怀不乱的心性,也着实让人佩服。” 第十八章、骗子 听到令狐冲的话,李平安心里暗笑。 坐怀不乱的有可能不是柳下惠,而是老司机,为的当然是欲擒故纵。 不过他此时确实没什么心思,他来是要找人而不是找女人。 男人看女人总是不自觉会进行攀比,这些青楼女子魅则魅矣,却过于艳俗,李平安已经有了小冬瓜,对她们又怎么会多看。 如果真要有别的心思,那也是对于雷婷婷这样的,好歹也是他名义上甚至还是被托孤的“未婚妻”不是? 要不然双儿也行,就是年纪还小了点,又或者李小环…… 唔,好像混进去什么奇怪的人? “别光顾着看女人,也别总想着要喝酒,多看看周围,看有没有人的神色不对。” 令狐冲听到李平安的话老脸一红,这还真是他此时的两个最大的关注点,前一个还好说,只是当前环境影响,后者却是他的命门了。 而李平安这时候看到不远处,却发现出现了一个自己熟悉的人。 以这个时空而论他当然是第一次见到对方,但他曾经看过太多次原版的电影,台词都能背下来了,此时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更是下意识要笑出声来。 不能怪他笑点低,这要是在现实中看到对方本人,应该很多人下意识都会有想笑的感觉,因为在那一瞬间会有许多经典的角色、经典的场面浮现在脑海,即便都看过很多遍的,再看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想笑。 那么现在看到的更是角色,又怎么可能忍得住? 而且在一种武侠片角色中突然发现一个应该是偏喜剧的角色,这本来也是一件令人发笑的事情。 令狐冲看李平安那憋笑的表情也觉得很奇怪,挠头道:“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李平安摆摆手,又走了几步,顺手拉过一个小厮指着那边问道:“喂,那个是什么人?” “哦,那是韦小宝,客人要找他吗?” 在青楼里面听到这样的问题,李平安总觉得有些怪怪的,连忙摇头道:“没有,只是随便问问。还有,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从登封回来的那些人在哪里?” 小厮挠着后脑勺一头雾水道:“什么登封,你们要找谁?” 李平安顿时知道这是一个不知情者,也很正常,这里不比先前的悦来客栈,不只是说规模更大雇佣的人更多,还因为这里地处于开封这个大城,官府的力量更大。 所以像是这样的小厮,并不知道丽春院背后的大人物,也不可能让他们知道,要不然消息就太容易泄露了。 而且,他们平常也不可能接触得到幕后的人。 这时旁边突然插进来一个人,哈哈笑道:“哎,两位客人是第一次来的吧,不知道小人有什么可以帮到你们的?” 被李平安抓住的那小厮立刻回头骂道:“韦小宝,你不去厨房端盘子,跑来这里干什么?” 来人正是李平安先前看到想笑的那个人,也是这丽春院的一个小厮,名叫韦小宝。 面对那小厮的恶声恶气,他却一点儿不介意一样呵呵笑道:“哎呀,别生气嘛,有钱大家一起赚,大不了以后有好事情我也分你一半啊。” 李平安和令狐冲都看向了韦小宝,李平安也没有想到对方会主动找上来,便笑道:“哦,这么说,你知道我们要找什么?” 韦小宝道:“小人虽然不知道两位客人要找什么,但小人知道两位客人一定不是来这里找女人的。” 那小厮奇怪道:“不是来找女人,来青楼干什么?” 韦小宝摇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所以就说嘛,你一点儿眼力劲都没有,这青楼除了女人,当然还有男人,就不许他们来找男人吗?” 李平安嘴角抽搐了一下,说道:“我们是来这里找人的,和是男人是女人没有必然联系。” 那小厮却奇怪地看着他们,吼道:“来青楼找什么人,找人不会去找官府嘛,神经病啊!” 李平安和令狐冲都有些莫名其妙他的突然发怒,等到他气冲冲地离开了,韦小宝冲着他的背影呸了一口,充分印证了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然后才压低了声音对李平安他们说道:“敢问两位,可是从登封那里过来地?” 令狐冲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李平安无语,心想着令狐冲怎么突然有向张君宝倾斜的趋势了,这不很明显嘛,刚刚他们的对话韦小宝听到了,因为他们提到了登封。 当然了,凭借那个还不足以判定他们就是从登封过来地,毕竟他们只是来找人。 但是李平安哪里不知道他的小心思,此人不学无术,但行事往往出乎意料,既是因为他的思维天马行空,也是因为他从小就在青楼这种特殊环境中长大,擅长于察言观色。 这种人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先抛出一个问题,然后观察目标人物的反应。 这一套通常用在算命骗钱的人的套路中,而且是屡试不爽,可以算作话术的一种。 真正的话术高手能够把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可不是说笑的。 就像是现在令狐冲就在下意识间着了对方的道,他的反应一落在那韦小宝的眼中,自然肯定了他的猜测,当即嘿嘿笑道:“你们要找的人如果是丽春院的客人,那没道理我没见过,只要你们稍微描述一下他们的相貌,我韦小宝保证会帮你们找出他来。就是这个嘛……” 看着他做出了数钱的手势,李平安与令狐冲对视一眼。 然后下一刻,韦小宝被李平安直接摁到了旁边的墙上,他却表现出一副怡然不惧的姿态,梗着脖子指着李平安道:“诶,你们最好看清楚场合,我告诉你们,只要我这时候振臂一呼,你们就跑不出去了,信不信?” 李平安冷笑道:“你有什么资格来振臂一呼,如果不想死,就老实着点儿,大爷还能给你两个赏钱,不然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说着,手上微微用力。 对付这样的人,就不能惯着他,非得用暴力手段不可。 李平安倒也不在意撒点钱,但韦小宝明显是属于那种会得寸进尺的类型,贪婪成性,他只会想要更多,李平安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他的身上。 韦小宝察言观色向来是一长,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当即认怂,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啊!大侠、大侠饶命……” “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吧。” 韦小宝被松开后,抹了一把冷汗,讪笑道:“要找人的话,还是跟我上二楼,大侠要找的人,必然非富即贵,也只有那里才能够找到了。” 李平安不置可否,过了会儿才说道:“先去二楼看看,不过若是不对,到时候你知道后果。” “这……”韦小宝满嘴跑火车,刚刚只是奉承还有着点儿别的心思,这时候自然有些犹豫起来,但他仔细想了下,就算从实际的来说,二楼那里也是最有可能出现李平安他们要找的人的地方,于是又点点头道:“好啊好啊……” 第十九章、行踪 “等等!” 走着走着李平安突然叫停,然后转身蹲下去,做出了抹鞋子的样子,暗中手却是摸上了旁边的一根柱子。 那柱子根脚底下,就有一个十分淡的红花印记! 这里光线不怎么好,如果不用手去触碰,甚至都无法看清楚其存在。 刚刚李平安也是无意中的一瞥注意到有点儿奇怪,因为他这些日子对于天地会地红花标记已经谙熟于心,虽然还不能做到窥一管而知全豹,但有所怀疑当然需要去验证一下。 等到下去看着又摸了下李平安才意识到这应该是用刀刻出来的划痕,因为比较浅所以看起来才显得模糊,不过摸起来痕迹还是比较清晰的,应该也是才划了不久。 而在一番看看摸摸之后,李平安却已经心中有数,站起身来的时候便笑道:“刚鞋子有点脏了……我们走吧……” 韦小宝不明所以,令狐冲倒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有韦小宝在旁,有些事情也不好问。 何况他们待会儿应该就能见到人,此时也不需要多此一问。 丽春院里人来人往,即便是一楼到二楼的楼梯间,都时不时会有已经凑成一对的男女从他们身边经过。 韦小宝贼眉鼠眼东张西望,倒不是寻找时机离开,他向来是胆大包天,虽然李平安他们看起来是危险人物,但他同样想从他们身上得到自己“应得”的好处;可要是万一遇到韦春花的话,不仅他的企图会作废,两姐弟还会有性命之忧。 好在一路过来虽然碰到不少熟面孔打招呼,还有不少戏谑之语,韦小宝面上当然是微笑迎合,转头却个个呸然,生动地将一个两面派展现的淋漓尽致。 李平安和令狐冲看得都是有趣,李平安更是调侃道:“看来,韦小宝你在这丽春院,还挺受欢迎啊。” 韦小宝当然听得出来这是反话,却故作不知地呵呵笑道:“是啊是啊,小人向来喜欢帮助别人,就像是扶老奶奶过马路这种事情,我一天都要做个三五遍。大家当然都很喜欢我,如果我出了什么问题的话,整个丽春院都会站在我的身后。” 李平安没在意他话中的意味,就算他说的可能是真的又如何? 更何况这家伙满嘴跑火车都成习惯了,他的话连三分之一可信度都没有。 来到二楼后,三人除了时不时看到有人从房间里出来,或者进入房间,在那两排屋子中间的走廊上,就看不到一个逗留的人影。 而即便是在这楼道边沿,也能听到两边时不时传来的银声浪语。 韦小宝这时突然搓了搓手,同时舌头伸出来舔了舔嘴唇,嘿嘿笑道:“那么两位,我们从哪一间开始搜查好呢?” 这回就算是令狐冲也看出来这家伙的心思,摆明了是想要狐假虎威趁机去偷窥揩油。 他却没想到李平安随即便指着他们左手边最靠外的一间屋子说道。 韦小宝当然不同意他的说法。 但现在是李平安做主导,他也不敢提反对意见,还笑着捧场道:“公子果然是此道中人,经验丰富,小人佩服、佩服,那就从这间开始。” 他上前去叩了叩门,里面一阵窸窸窣窣之后,就在韦小宝猥琐的笑中,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是谁?” 这声音听起来不慌不忙,李平安更是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韦小宝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回头望了李平安一眼,见李平安点了点头,便高声说道:“登封故友,来此寻人。” 那扇门突然打开,让韦小宝愣在原地。 没有想象中仓皇的男女,门后只有一个青年,他穿着一袭灰色长衫,一副文人扮相,看到李平安他们便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韦小宝下意识回头看着李平安,李平安笑道:“我们是刚从登封刚过来地,想来此寻找,登封之前过来的朋友,不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青年上下打量了李平安一番,突然问道。 李平安愣了下,接着意识到他们应该的确是找到了地方,但这里恐怕并非是小冬瓜或者说这里的天地会幕后之人所在。 当然,找到这里肯定是有用的,那就是他们可以在这青年的指点之下,可以继续找到小冬瓜他们所在的地方,而不用像是没头苍蝇一样乱跑,最终只会一无所获。 简而言之,这里就像是一个“中转站”。 天地会是清廷的眼中钉肉中刺,再怎么小心行事都不过分。 这样剔除筛选之后,最终能够通过的人若是还有问题,那只能是自己尽力了奈何敌人是余则成了。 “在下李平安,这位是……方世玉,还有这位……” “我知道他,韦小宝。他是和你们一起来的?” 李平安当然知道他的意思,虽然当初看电影看得很开心,但那只是因为把那当成一部喜剧来看,可如果将里面的韦小宝换到现实中,就像现在这样在自己面前,他是怎么也不可能喜欢得起来地。 韦小宝其实就是个小混混,不管是在电影还是原著中,电影相比原著还做了一定的美化,起码有些底线。 但李平安又有些恶趣味发作,试想一下如果自己不出手干扰的话,那韦小宝迟早要加入天地会中,既然如此何不早一些,他还可以做那幕后推手。 想到这里,李平安便笑道:“不错,经过我方才的一番引导,韦小宝已经成了我们的人,所以不用把他排除在外。” 那青年奇怪地看了韦小宝一眼,跟着又对李平安说道:“既然如此,你们到那里左手边第五间屋子去看看吧。” 他还顺便把方向指了出来,三人一齐看过去,就见到那儿恰好是银声浪语最大的地方之一,如果不是他特意指出来,他们还真不容易想到。 “多谢,告辞。”李平安向他拱了拱手,就转身带着令狐冲他们离开,往那边而去。 路上韦小宝突然说道:“那个,我想起来我还有些事情,既然你们已经找到了地方,那就不需要我在陪同了,我先……” “哎!”李平安一把拉住了他,笑道:“你刚刚不是好说你乐于助人嘛,既然如此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也把我们送到最后一步吧?” 韦小宝混蛋是真混蛋,但是聪明也是真聪明,就算大部分是些小聪明。 他意识到现在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李平安这些人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可他又能怎么办,想反抗都反抗不了,李平安的力量根本不是他能够抗衡地,他毫不怀疑若他还要挣扎,可能真的会死。 等到了那间屋子门外,李平安示意韦小宝上前去敲门,他却又迟疑起来。 第二十章、近南 李平安淡淡道:“韦小宝,怎么你不敢进去试一试?” 韦小宝讪讪笑道:“这不是您说的送佛送到西,这里不就到地方了,所以那个,嘿嘿……”看到李平安他脸色,他立刻又转口道:“这样吧,小宝就在这外面等着好了,既然是大侠的朋友,小宝怎么有资格去见,说不定还会打扰到你们故友重逢……” 里面的声音现在也吸引不了他了,毕竟这显而易见是假的,不过是层伪装罢了,那就让人觉得索然无味了。 他显然还想要做最后一下垂死挣扎,李平安却毫不留情戳穿了他的幻想,只是淡淡问道:“你进不进去?” “进!”韦小宝神色突然一收,肃然道:“大侠的朋友就是小宝的朋友,能够结识乃是小宝三生有幸,怎么能够就此错过。” 一旁令狐冲窃笑着,感觉这韦小宝竟然挺有意思。 然后李平安就在后面看着韦小宝颤抖着手敲响了房门,接着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声音,却是厉声呵斥:“谁?” 韦小宝回头看着李平安,李平安开口道:“登封过客,来拜天地!” 里面又是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那扇门被缓缓打开,里面出现的却是一个獐头鼠目的男子,眼睛在李平安他们身上依次打量过之后,才问道:“天地在此,哪朵红花?” 令狐冲这才意识到两人已经开始对口号了,韦小宝心里却感觉愈加不妙。 李平安笑着回应了一句“天青一木”,里面那男子当即哈哈一笑道:“既是同济,里面请。” 李平安毫不犹豫地迈开脚步进去,令狐冲紧随其后。 至于韦小宝,他当然是不愿意进去的,可李平安似乎早想到他的想法一样,早就直接手抵在他背上给他一推,让他直接撞了进去。 韦小宝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上,稳住身体敢怒不敢言,只好往里面看去。 他心里也有些好奇这里到底是什么人,只不过对他而言好奇心肯定没有一条命重要,可既然来都来了,那要是不看个够,他就觉得自己亏了。 这里面的构造和其他的屋子不太一样,至少韦小宝之前有用各种手段进入各个屋子看过,却都没有像是这间屋子这样大,而且还分成里外两层隔间的。 再往里走了走之后他就意识到,这根本就是将原本的两个房间连在了一起,只不过里面那个房间一般只有经由外面的房间才能进得去。 如果单单从外面来看,是很难看得出来的,就算有人走到了外面这屋子,如果没有人帮忙开门,也不会知道在那窗户边还有一道门通往另一处。 胁迫着韦小宝的李平安和令狐冲跟着那男子继续向前,走到里面之后立刻便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世玉!”苗翠花当然第一眼就看到了前面的韦小宝和李平安,但她更关心的显然还是自己的儿子。 令狐冲还是不太习惯这个名字,不过此时面对苗翠花已经不会有当初刚相认时候的尴尬了,甚至因为经历生死之境,再回头来相逢,他心里也涌动着一丝感动,叫了一声“娘”后,便被苗翠花紧紧拥住。 而李平安却继续往里看去,注意到这里边的屋子其实相对空间较小,看起来也不是休息的地方,因为只有几张桌子搭配的椅子,连张床榻都没有,倒是还开着两扇窗户可以望着外面同时也通风透气。 此时其中一张桌子旁,一个中年人坐在椅子上,正托着茶杯在慢品。 他的目光同样望着这里,和李平安对视之后,微微一笑。 给李平安留下最深刻印象的,倒是他那两道眉毛,竟是斑白的,反倒束成一条辫子的头发仍然是黑色的。 之前那男子早在把他们领进来之后就关门出去了,这时苗翠花也拉着令狐冲过来,然后给他们双方做介绍。 苗翠花先说了李平安和令狐冲的身份,轮到韦小宝的时候她却卡了壳。 李平安笑道:“这是新招来的小弟,你们就叫他小宝好了。” 如果不是刚刚拥抱的时候确认了那个就是自己的儿子,苗翠花都要怀疑是不是敌人化妆进来了,顿了顿还是继续指着那个中年人介绍道:“这位,便是我们天地会的陈总舵主。” 陈总舵主——果然是陈近南,甚至应该说出了那两道白眉,他与李平安记忆中那个“陈近南”一模一样。 陈近南上下打量了一番李平安,不知为何李平安总觉得他此时的目光跟刚才相比显得有些古怪,不只是好奇和欣赏,还有些审视的意味,看起来就好像是站在某种长辈的角度看自己一样。 接着就见他微微一笑,说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难怪……”说到这里他却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最终没有吐出口来。 李平安也没有多想,拱了拱手说道:“平安还当不起什么英雄,陈总舵主可谓忠义无双,这才是真正的英雄。” 一旁的韦小宝当然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这时候便倒吸一口凉气,“陈总舵主?是哪个陈总舵主?” 李平安回过头笑问道:“还有多少个陈总舵主?” 宿命的“师徒相逢”啊,他的恶趣味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韦小宝目瞪口呆,“原来,你就是陈近南?” 看样子他这不只是惊讶于陈近南的身份,可能之前还曾见过他,这也不难理解,毕竟陈近南也不可能整日窝在这里面,还是需要出去的,也许不经意间碰面过,但他并不曾将陈近南与眼前的中年人联系起来。 反而在他心里,陈近南似乎更应该是一个人高马大、三头六臂的怪物,而非只是一个器宇轩昂但身材普普通通的中年。 陈近南微微一笑,反问道:“你都说平生不识陈近南,便称英雄也枉然,如今你也认识我了,觉得自己可成了英雄?” 这份调侃让韦小宝顿时大囧,不过他心理素质过硬,脸皮更是厚过城墙,此时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转头望着李平安道:“那你们……” 李平安笑道:“你先前不是说得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现在怎么反而这么惊讶了,莫非之前都是在骗我们?” 韦小宝说不出话来,他总不能说他刚刚就是随便说说,他哪里想到自己真的碰上了天地会的人? 天地会是什么? 别看他在人群中说什么“平生不识陈近南,便称英雄也枉然”,对于陈近南也确实有几分敬仰,但要说和他们扯上关系,他却是不太乐意的,毕竟他们可是乱党,见不得光地,而他想要的只是赚大钱过好日子,可从来没想过要去反抗朝廷暴政。 再说了,他这细胳膊细腿的,连点儿三脚猫功夫都没有,去了也是送死啊。 第二十一章、虚惊 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自己最想要看到的那道身影,李平安便问道:“对了,小冬瓜……他们在哪里?” 苗翠花笑道:“早就猜到你肯定会这么问了,放心吧,她没事的。只是不在这边,她跟小马、瘦猴他们都在另外一个地方呢。” 没事就好,李平安放下心来,又问道:“那方香主……” 苗翠花的眼神顿时黯然下来,就在李平安他们以为出了什么不测的时候,她只是摇摇头道:“老爷他还在养伤,这一次差点就没命了,幸好二当家赶到及时救治了他。只不过需要调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够再活动,这段时间他就只能够躺在病床上了。” 若非如此,出现在这里和总舵主商议的就应该是方德这个正儿八经的香主而不是她了。 也是方德福大命大,那女刺客那一下背刺刺偏了,只差毫厘之间就要刺到心肺,若是那样的话肯定就药石无医了,但正因为差着那么点儿,无尘道长及时赶到之后才能挽救他的性命。 不过同样是很危险,尤其是路上还有颠簸或许造成失血过多,方德又不是习武之人只是比较普通的体魄,能够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得天之幸。 李平安又不免奇怪道:“那文四哥他们,难道也不在这里?” 这回是陈近南回答道:“四弟带着十一妹回总舵去了,他为了掩护又受了点伤,而且十一妹身怀六甲,也不适合再在外奔波了。” 天地会干的也是刀口舔血的事情,受伤再正常不过了,不过像是文泰来这样久伤初愈就马上又受伤,还是太倒霉了点儿。 当然陈近南他的态度来看,应该受的伤也没有很重,起码没像当初那样到要死的地步。 李平安点点头,彻底放下心来,撤离的情况下能够保全住所有人的性命是值得庆幸的事情,对比起雷老虎直接丢了性命,受点伤都不算什么了。 说完了他们这边,苗翠花也好奇他们那里怎么样,虽然她最关心的还是自己儿子,但其他人也得表示一下嘛,“那你们其他人呢?” “他们都在外面,”李平安也反应过来,当即说道:“这地方他们不方便进来,有没有其他地方适合会面的?” 苗翠花笑道:“不如这样吧,我们先过去和他们汇合,然后我带你们一起到小冬瓜他们那边去,怎么样?” “当然可以!”李平安毫不犹豫地点头,跟着看到陈近南依然在那里静静喝茶,问道:“陈总舵主还是呆在这儿?” 陈近南微微一笑道:“我和你们可不同,我若是一出去,太过引人注意,反倒会连累到你们。放心,我们迟早会再见面的。” 李平安总觉得这有点儿像是一个弗雷格,但对方做什么决定他又没法干扰。 再一想对方是个老江湖,似乎也用不着自己提醒什么,而且他在这里也呆了不短时间,总不至于自己一来就出事吧? 他拱了拱手,说道:“那就先告辞了,希望早些再见,在下可有不少武学上的问题想要请教总舵主。” “哈哈哈……”陈近南一阵爽朗的笑声后,说道:“先前听四弟说你也是个小武痴,比他不遑多让我还不信,现在却信了。” 李平安心想自己当然不是武痴,只是想尽办法武装和壮大自己罢了。 说到底他到现在也对生活在这个世界没有足够的踏实感和安全感,所以只能靠着这种方式来让自己心安。 至于要是“一不小心”修炼成了天下无敌怎么办?无敌就无敌咯,反正自己已经有佳人相伴,是肯定不会寂寞的了。 告别了陈近南,李平安他们又离开了丽春院,然后往对面他们之前藏身的地方而去。 进去时和出来时,几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境,从忐忑到放松。 韦小宝也跟着他们一起走了,李平安自然没那么容易放过他。 这小子还没死心想着离开,但李平安根本不听他说的任何话,不管他说得天花乱坠都无动于衷,苗翠花和令狐冲他们虽然对李平安这么“看重”这么一个小子感到奇怪,但也不会去影响他的决定。 而且不管韦小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管他愿不愿意,他刚刚接触到了天地会地核心机密是事实,就凭着这一点,李平安不让他离开从哪一点来看都合情合理。 韦小宝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但他却还不敢一直绷着脸,反倒不时赔笑着,至于心里面是不是在谩骂李平安,那就不得而知了。 很快来到对面后,李平安他们回到原来的位置,却没有找到君宝他们。 令狐冲面色一变,说道:“会不会是官府的人……” “不至于,”李平安摇摇头,说道:“你看这桌子已经收拾干净了,现在顾客不多,小二未必会那么勤快及时主动地来收拾,应该是他们叫过来的。这足以说明他们走得并不是很匆忙,而且应该没有走出多远。” 跟着他叫过一个小二来,但却一问三不知,他皱了皱眉,又问令狐冲道:“你可曾听雷夫人她们提起过在开封这儿有什么去处?” 令狐冲摇摇头,“我与雷夫人接触不多,至于婷婷和我一样第一次来清国,不可能知道开封的事情。” 李平安眉头一挑,突然说道:“那就应该是,那个九难师太了。” “你说师娘?”令狐冲一怔,却连连摇头道:“不可能,师娘一向嫉恶如仇,更是与异族水火不容,她不可能会与清廷联合起来的。” 李平安失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说的便是她或许在这里遇到了故人,所以因为某种原因先行离开了,但为何要把大家都带走,而且也没有留下什么口信,这点让我尤其疑惑。” 苗翠花说道:“不然,我叫人过来帮忙找一下吧。” 李平安刚要开口,突然又笑了起来:“不必了,他们在那边呢。” 他指的方向却是在他们的斜角方向,一家茶楼中,那里正有两个光头在冲着这边挥手,不是二宝又是何人? 没想到竟然是虚惊一场! 他本来还有些神经兮兮,现在松了口气,但走过去之后还是立刻便对二宝训斥起来。 一边李小环连忙解释道:“不关他们的事情,其实是方才有一队官兵经过,我们担心会泄露了身份,所以立刻换了地方。这里刚好能够与那边对望,所以我们就到这里来了。” 他们这一伙人中,有和尚有尼姑,起码表面看起来是这样,如此搭配自然容易惹人注意,尤其是被官兵注意上的话,大小都是个麻烦,临时离开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 “所以你们连一个口信都没有留?” 天宝嘀咕道:“还不是因为担心留了口信会被查到嘛……” 李平安瞪了他一眼,回过头说道:“总之没事就最好了,我们这边一切顺利,已经找到方夫人他们,待会儿还要去找小冬瓜他们。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互相不认识的就是李小环母女、九难和苗翠花了,李平安介绍过后能够很敏感地察觉到雷婷婷神态的变化,看来她心里还是放着令狐冲,对于他的亲娘自然分外上心。 不过现在可没有她发挥的机会,而李平安也不做过多寒暄,既然人都找齐了,接下来自然是出发,“方夫人,后面的路就要靠你领着走了。” 苗翠花笑道:“那是自然,其实距离此处也不是很远,跟着我,很快就到了。” 第二十二章、重逢 这一路如苗翠花所说,的确距离并不长,但也不能算短,他们一行人“招摇过市”,也是花了快一刻钟才到地方。 主要还是中间有许多小路小巷子,需要绕很多弯路。 路上李平安当然已经跟君宝他们把他和令狐冲进入丽春院的情况说了个大概,同时也给苗翠花那边说清楚,李小环母女和九难她们的来历。 对于华山派的九难,苗翠花其实也有过耳闻,对她也是钦佩不已,虽然她不是天地会的义士,但在对抗清廷的角度上,双方却是一致的。 何况九难还是她儿子的师娘,就靠着这层关系,她也不可能让九难回避。 而且相比于丽春院那里陈近南的所在,小冬瓜他们藏身之处并不是什么机密,尤其像是方德这种伤员还被安顿在另外一个地方,让她这样的外人知道也没什么。 至于李小环母女,经过这一次事情他们就算无心也是和天地会扯上关系了,不管往后会不会留在天地会中,但现在苗翠花却也没有理由将她们推出去。 当知道雷老虎一家是受儿子牵连才会出逃,且雷老虎为了救李小环而死,苗翠花也是唏嘘不已,又知道雷婷婷似乎与儿子有些关系,便不知不觉对她多加关注起来。 而除了她之外,有另外一个人对雷婷婷的关注也很多,那便是韦小宝。 其实李平安早就有注意到,韦小宝第一眼看到雷婷婷的时候就呆了,两眼都发直了。 之后更是在走路途中都要时不时瞥过去,若非是他在队伍里的存在感太低,走在旁边而且跟大家又都比较陌生,李平安之前介绍的时候也只是随意提了一下,几乎像个透明人,大家也早就会注意到他的动作了,毕竟太过明显了。 李平安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修正力”,毕竟雷婷婷在这里还有一个名字叫“吴珂”。 反正对他来说,虽然雷婷婷美则美矣,但李平安并没有觉得到那种一见钟情的地步,即便没有小冬瓜,也不考虑令狐冲和她的关系,他对她估计也就是很平淡的感觉。 只能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雷婷婷并不能够在有限的几次见面和相处中让李平安心动,就表示她不是李平安的菜。 但她显然是韦小宝的菜,而且是最最最能入眼的,尽管韦小宝这人好色,见到个美女甚至说女人都会有想要上前亲近的想法,但此时反倒有些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 之前他是想着各种办法离开,但现在估计赶他他都不愿意走了。 女性的敏感在这方面却得到了很好地展现,雷婷婷同样有些察觉到韦小宝的目光,只是她回头看了看却没有看到人,更没有注意到李平安身边的韦小宝,便只能作罢。 何况现在在母亲、师娘还有大师兄的身边,还有“未来婆婆”,雷婷婷心里的安全感可是很满的,所以也不太在意这些。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就是李平安也不是很在意,韦小宝虽然有些小聪明,但他就算坏起来也限于眼界和见识,只流于市井混混的层面,难登大雅之堂,只要不给他机会,他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好吧,主要还是李平安本身对于雷婷婷没什么感觉,如果韦小宝偷看的是小冬瓜,他早就给他一巴掌了。 “到了,就是这地方了。”这时前面引路的苗翠花突然转过身来,指着对面的一处民居说着。 大家停下来看过去,这里和旁边的那些住宅连成了一片,只是一个看着很普通的小院落,倒的确是很符合伪装身份的需要。 苗翠花又上前去敲了敲门,叩了三下响,两重一轻,显然也是约定好的暗号。 然后那门很快便打开了,探出头来的那个人李平安他们也认识。 “夫人……咦,平安?”那人却不正是小马,他看到李平安他们,顿时也很惊喜,虽然对于他们人这么多有些疑虑。 李平安也立刻打了个招呼:“小马,终于又见到你们了。” 小马赶紧让开身体道:“快进、快进,进来说话。” 门并不大,一行人依次坐进去,却见到在院子中摆着一张桌子,凌道人、瘦猴和小冬瓜正在下棋。 看到小马走进来凌道人还问道:“是谁来了啊?”跟着看到李平安他们,就是一愣,正要叫却见李平安正对自己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小冬瓜背对着门口坐着,看到凌道人的反应奇怪道:“你怎么了,看到什么了?” 眼看她要转过头去,明白过来李平安意思的凌道人当即叫道:“啊不行不行,刚刚那一步我才发现我走错了,我得这样……” 小冬瓜冷笑道:“你还想悔棋?赶紧给我放回去!” 凌道人也想要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便也豁出去一样说道:“嘿嘿,这又不是象棋,不过是个游戏,悔一个怎么了?” 小冬瓜眼冒杀气,正要给他一个教训,却不期然从后面有道疾风略到自己身后,等她察觉时再反应已经来不及了,就感觉自己整个身体被一双手从后头箍住,正要挣扎,却听到一个期待许久的声音说道:“小冬瓜,我平安回来了。” 小冬瓜整个人都愣住,而周围凌道人、瘦猴、小马、苗翠花他们一个个都笑盈盈地看着这边,二宝在窃窃私语,即便是不太清楚状况的九难和李小环母女也是静静看着,只是李小环心里莫名有些酸涩。 令狐冲看了看那边抱着小冬瓜的光头大佬,又回头看了看雷婷婷,皱眉不知想了些什么,跟着却又叹气摇了摇头。 而之前一直盯着雷婷婷的韦小宝也稍稍被小冬瓜分散了些注意力,不过很快就又转回到雷婷婷身上了,一来确实不如后者对她吸引力大,二来这名花有主还是自己很怕的主儿,他掂量掂量自己就觉得完全惹不起了。 李平安放开了小冬瓜,她转过身来,摸着李平安的脸颊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又紧紧拥住了李平安,笑道:“平安,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李平安的情绪要稳定多了,主要还是之前就知道了她没事,已经放下心来,看了眼其他人,就轻拍着她的背调笑道:“你别这样,他们都在看着呢。” 小冬瓜顿时反应过来,一张脸加脖子瞬间涨红,但不知为何却没有放开李平安,只是将脑袋埋进他胸口,好像这样就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了。 这痴缠可不像是平常的她,李平安有些动容,也紧紧的反抱住她。 作为过来人,甚至远比小冬瓜还要显得痴缠,苗翠花这时候便很有眼色的提醒大家离开,院子里渐渐只剩下他们两人。 过了良久,小冬瓜才松开李平安,也挣开了他的拥抱,此时两人的手脚竟然都有些麻了,可见方才有多用力。 意识到这点,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禁笑了起来。 小冬瓜看了看周围,这才意识到他们居然都走掉了,跟着便反应过来,刚才的一幕应该都落入了大家的眼中,顿时羞恼地在李平安怀里捶起了小拳拳,“都怪你,现在他们肯定都在笑话我了。” 李平安笑道:“要笑话,也是笑话我们两个,何况是我先找惹你的。” 刚刚确定心意的情侣之间分开最是难熬,虽然李平安和小冬瓜是水到渠成,并没有把一切都摆在台面上,但或许正因为如此,经历了这一次分别之后,他们再次重逢愈发觉得有些东西就应该表达出来,免得真到了没机会再去后悔。 “你们这些天都去哪里了?” “从登封出来,便一直在赶路,我就先从登封那边说起吧……” 第二十三章、真双 跟着李平安便和小冬瓜开始详细讲述了双方分开之后,他们这一路来所发生的事情。 当然他也是有选择地说,重逢的时候喜悦最重要,那些过去的凶险就不需要都说出来了。 饶是如此,对于李平安他们一路过来的遭遇,小冬瓜依然觉得跌宕起伏,但因为缺少了凶险的部分,她还能有心情调侃:“你们这几日的经历,可比有些人一生还要精彩呢。” 李平安笑道:“不管如何,总算是回来了。说完我了,那你们呢?” 小冬瓜道:“我们从东城门离开后,一路都比较顺利,不然怎么能这么快赶到开封来?” 李平安一想这倒也是,“可我听说文四哥好像又受伤了?” “那就是在出城的时候,为了掩护我们受的伤啊,之后就没有什么事情了。而且无尘道长来得很及时,四叔已经没什么事情,现在和四婶回总舵休养去了。” 李平安点点头,跟着却是想到一个人,马上说道:“啊,方才还忘了给你介绍一个人,我们先进去吧。” “嗯。”小冬瓜也点点头,一直呆在外面就算没人看到,但是里面的人都知道,她也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处宅子不算很大,就是普通民居,所以一下子挤进了这么多人,反倒显得比较拥挤了。 此时大家已经各自找位置坐下,他们过来这边肯定要先安顿好,苗翠花正说道:“这么多人,这里肯定住不下,隔壁的院子空着,我带你们去那边看看吧。” 刚走进来的小冬瓜也为李平安介绍道:“这里是天地会在开封的一个据点,这比邻的三个小院子其实都是我们的,平常空落着但会有人来打扫,而若是有其他分舵的兄弟过来,就在这里暂时歇脚。” 天地会不仅有十几个当家,也有十个分舵,或者说堂口,分为前五房五堂以及后五房五堂,青木堂便属于后者。 这些分舵选择地点也是有讲究的,首先肯定是在南来北往交通便利,既方便于传递消息又方便于打听消息的地方,而同时这里的地理位置又不能太重要,否则官府力量太大,平常的活动就会被约束。 像是青木堂之前所在的登封就是这么一个地方,只是情况在得了皇命练兵的刘瑾将军营设在那里之后,就发生了改变,最近更是急转直下,随着鄂尔多的到来,他们无法待下去了,只能离开。 如今青木堂香主方德因伤不得不暂时退位,由苗翠花暂代打理分舵的事务,包括确定新的分舵地点,重建分舵,还有对于那些从登封撤离出来的人的安排。 小冬瓜、凌道人、瘦猴还有小马他们作为骨干自然都得帮忙,而李平安令狐冲他们现在因为种种关系在肯定也逃不了。 不过在新的地方确定好并安排好之前,他们还是得要暂住在开封这儿。 开封在天地会地布局中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按照苗翠花所说,最关键的一个原因便是这里乃是满清皇帝康熙的一处行宫所在,而且他近日便将来到此处。 九难听到此处反应最大,寒声道:“那个狗皇帝当真要来开封?” 苗翠花也不太清楚她与清廷之间到底有什么天大的仇恨,老实说当初清廷占据北方的时候,宋廷早都已经被蒙元赶到南方苟延残喘了,宋与清之间这些年虽然有大的摩擦,但却谈不上多少大恨。 不过若非是这些建奴不知什么缘故捡起了原本金国遗留下的资源突然崛起,又拉拢了卖国贼吴三桂,当年群龙无首的蒙元不得不缩紧疆域,那时候或许宋廷就有机会反攻回来。 苗翠花也只当九难是为国仇而恨,便说道:“这是从京城传来的消息,甚至此时他应当已经在路上了。而且他此次过来,必然会逗留不少时间。” 九难冷笑道:“好得很,那到时候你们若有什么行动,一定要将我算进去,我还想亲手斩下那狗皇帝的头颅来祭天呢。” 这时就算是令狐冲和雷婷婷都觉得九难的情绪有些不太对了,雷婷婷挽着她的一条手臂关心问道:“师娘,你怎么了?” “我没事,只是有些高兴而已。”九难闻言稍微压制了一下激荡的心绪,语调也柔和下来,望着雷婷婷说道:“你和冲儿还是尽快回华山去吧,这里的事情反正你们也插不上手。” 令狐冲说道:“师娘,我爹和娘都在这里,恐怕暂时不能离开了。” 九难看了苗翠花一眼,歉然道:“是我失言了,苗女侠,你们母子失散多年,冲儿也理应多陪在你身边尽孝。” 苗翠花摆摆手道:“师太言重了,这些年若非师太照顾,我们哪里还有母子相认的机会。其实我倒是有些好奇,为何你们会给他取令狐冲这样一个名字?” 九难叹了口气说道:“当年卓一航突然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幼童,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便说了叫令狐冲。我本以为冲儿本姓令狐,后来才知道他是卓一航从外面捡回来的,至于名字来历,卓一航也只说他是随口一说,我便也没有多问了。” 九难口中对于那“一航真人”的称呼未免生硬了些,这其中显然也有些故事,不过听不出的不说,听得出的也不可能没眼力劲儿地去问。 苗翠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令狐冲也是首次听说自己名字的来由,稀奇的瞪大眼睛。 而另一边李平安却十分恶趣味地找到了不知不觉中也一直跟着他们来到这里的双儿,给她和小冬瓜互相做了介绍。 双儿到现在都还懵懵懂懂,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到后面都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了,她还是没有趁机离开。 此时看到李平安带来那个女子,不知为何她油然而生一种亲切感,尤其是在李平安说“你可以叫她姐姐”后,下意识叫了一声:“姐姐!” 小冬瓜愣了一下,也笑着应道:“双儿妹妹,你真漂亮啊。”这么说着的时候,她又略有深意的瞥了一眼旁边的李平安。 李平安本来只想看好戏,哪知道“战火”差点波及到自己身上,连忙给小冬瓜简单解释了一番双儿的来历。 其实之前说起他们一路来的经历的时候,就已经提到过了破庙的那一晚,这时候说到双儿也不显得突兀。 小冬瓜了然地点点头,对于双儿倒是有些同情起来,如果说刚刚只是敷衍,现在则是真情实意道:“双儿今年几岁了?” 李平安左看看右看看,不由得升起一个念头:如果照着电影里面玩那么一出,这俩个也会有同样的反应么? 第二十四章、安顿 当然有些事情是真的只能想想罢了,先不说有没有实施的可能,李平安也干不出那样的事情来。 怎么想都觉得太猥琐了些,即便猥琐如韦小宝,也是觉得双儿两个可以由自己“处置”,才会突起色心搞出那么一出“实验”来。 而他这里才刚与小冬瓜有些关系,和双儿还八竿子打不着呢。 看着与小冬瓜开始聊得不亦乐乎的双儿,李平安倒有些怀疑此刻的她是不是伪装出来的了,毕竟初见的时候这可是一个精明腹黑的少女,还要扮鬼把她们吓走。 不过又一想他们这一路来一直没有表现出对她有什么恶意,她应该也会放下一些戒备,若在这种日常生活中都习惯了演戏,那她活得也太累了点儿。 “对了,”小冬瓜却是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笑道:“平安,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什么?” “就是,我们青木堂多了好多‘关系户’。你看呐,令狐冲、也就是方世玉,他是香主和夫人的儿子,雷婷婷是他的师妹,还有她娘雷夫人,他们两人的师娘九难师太,然后现在又有雷夫人的义女双儿……” 虽然没有正式端过茶行过礼,只是口头上说的,但李小环和双儿关系已经很亲近了,雷婷婷也和她姐妹相称,这么说倒也不为过。 只是李平安想一想便又笑道:“这么说起来,我也是个关系户了。” “你是什么关系户?” “当然是,你的关系户啊。”李平安说着,还眨了眨眼睛。 小冬瓜愣了一下,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明白后羞恼地拍了李平安一下,跟着却也笑了起来。 双儿在旁懵懵懂懂地看着感觉莫名其妙就突然笑起来了的两个男女,很想走开去找义母,却又觉得不开口说一声不太好,但要开口打断他们又有些迟疑,觉得这样也不太好,总之小心思纠结得很。 倒是李平安先注意到她,那眉头皱得都快跟麻花一样了,赶紧示意了小冬瓜一下,小冬瓜这才反应过去,忙又拉着她妹妹长妹妹短的问候起来。 两人显然已经有了一定的默契,小冬瓜对李平安也有一定的了解,知道李平安不会好端端对双儿表示关注,肯定是这女孩身上隐藏着什么秘密。 不过她这却是想差了,李平安也没觉得双儿身上有什么秘密,只是为了满足自己拼凑“双胞胎”的恶趣味,同时也稍微试探一下双儿。 “好了,诸位都照会过了,该认识的也都认识了。”这时候苗翠花站出来说道:“不管将来大家各奔东西,接下来这段日子都得暂住在这里,希望诸位能够相互扶持。” 九难也笑道:“其实我等江湖儿女,也没有那么多讲究,苗女侠可随意安排便是。” 真随意安排当然不可能,江湖儿女也是人,只能说他们还是要便宜行事,看着情况来。 接着苗翠花便招呼着小冬瓜,和她一起去收拾旁边的院子,准备好腾出房间来给他们入住。 尽管日常也有人打理,但要住人还是不够,总不能让李平安他们风尘仆仆赶来后还得自己收拾寝居吧。 李小环母女还有双儿当然也都自觉不自觉地都去帮忙了,就留下李平安他们在这里自由活动。 这时候李平安看了看四周,才问道:“凌道人,瘦猴,怎么不见铁牛,他还没回来?” 那晚女刺客伪装成铁牛,至于真的铁牛到底在哪里他们也不知道,心里当然还是往好的方面想,觉得他应该还活着。 凌道人看了眼瘦猴,这里和铁牛玩得最好的便是他,铁牛也一向听他的话。 瘦猴沉默片刻,语气艰涩道:“铁牛他,回不来了。” 李平安滞了滞,然后默默地点点头,不再说这个话题。 大概是因为心里早有准备,李平安倒没有太多悲伤的感觉,不过猜测和现实给人感觉还是不一样的,虽然之前和铁牛之间有些不愉快,不过他们都不是斤斤计较的人,所谓不打不相识,包括当初最看不惯李平安的瘦猴,现在都能玩在一块儿了。 毕竟也是一起相处了个把月的时间,感情不说多深也还是有些的,此时只能感叹命运无常。 其实他们加入天地会的这些人,早都能够料到有这么一天,这次是铁牛,下次或许就是瘦猴或者凌道人,甚至李平安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想要活得更久,就必须要有更强大的实力,然而在这个世界上,个人实力也不能代表一切,在三国之中,随时可能爆发的国战,个人的力量在其中又能够占据多少分量呢? 若是,还能够有自己的势力…… 现在想这些都还很远,李平安收回快要飘远的思绪,暂时也只能想到尽快提升自我实力的办法,那就是到现在还没有具体练过的另外三卷《九阳真经》。 而时间很快到了晚间,苗翠花和小冬瓜将他们的住处也都安排好了,就在隔壁的院子里。 李平安他们几个的房间都安排好了,院子虽然不大房间数倒是足够,就是还是需要稍微挤挤。 按照安排,李平安师兄弟三人和令狐冲各两人一间,君宝和令狐冲这对“兄弟”一起,李平安和天宝一间;然后是九难和雷婷婷这对分别有一段时间的师徒,以及李小环和双儿这对刚认的义母女各一间。 晚饭当然还是在小冬瓜他们这个院子里吃,铁牛没了,凌道人一个人应付大家简单的晚餐倒也足够了。 吃饱喝足之后李平安又和小冬瓜说了会儿话,便迫不及待投入了自己的练功大计。 只是在那之前,他还需要先弄清楚一个问题,所以先把君宝也叫了过来,师兄弟三人在一个房间里。 “天宝,你练九阳功,有多久了?” 董天宝抬头看着一脸肃然的李平安,欲言又止。 君宝帮腔说道:“师兄,天宝他……跟我练的时间差不多吧。” “那也就是说,我刚下山不久,也是君宝你得到九阳功不久……”李平安点点头,突然失笑道:“师兄得承认,以前其实对天宝有些成见,总觉得你太闹,还有你心性浮躁,又素来争强好胜,若是学了九阳功,怕你在寺内和人起纠纷,会把人打伤。不过现在想来,我自己也没有比你好到哪里去,又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你?” 他自嘲地笑笑,回忆起了临下山前,听到师父和觉远的对话。 有时候人要做到相互理解相互包容确实不容易,很多在外人看来不应该的事情,可放在当事人身上,就是另外一种想法了。 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懂,也没有资格去指手画脚。 不过李平安这个当事人还是会有些后悔,后悔的当然不是下山这件事,而是下山的方式。 董天宝听着李平安的话,蓦地想起了刚下山时候师父觉远对自己的嘱托,却是暗暗咬了咬牙。 李平安看到他的脸色变换,便问道:“天宝,你心中对师兄可有怨气?” 天宝怔了怔,便连连摇头道:“大师兄,我们师兄弟三人从小一起长大,虽然我与君宝关系更好,但师父平日很少在身边教导,反倒是你从小给我们讲故事,还教天宝识字,只是天宝太过愚笨,总是学不会……” 提到这个李平安反而有些惭愧,毕竟他自己在认字上其实也是个半吊子,教别人有些勉强了,何况是天宝这样的学渣,倒也不全是因为他不成器。 “只是,天宝还是想问一问,若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大师兄还是会瞒着我,只把九阳功给君宝一个人么?” 第二十五章、冰释 董天宝目光灼灼望着李平安,李平安闻言愣了下,跟着却摇头苦笑道:“天宝,你这话让我如何回答?” 天宝皱眉,不解,“不是只有两种选择,师兄还在迟疑,其实便是成见仍在,只是不好当面说出来吧?” “大师兄……天宝……”君宝夹在中间感觉很为难,真担心他们突然闹翻。 李平安却失笑道:“还说我有成见,你现在这么说,岂不是证明你对我也有成见了?” 天宝顿时一脸懵逼,感觉被李平安说的绕晕了。 李平安心中暗笑,玩文字游戏、话术,天宝怎么可能玩得过他? 不过他并没有详细解释自己的话,那么说只是为了缓解天宝的情绪罢了,他能感觉到天宝说那些话的时候,心里压抑宣泄而出的感觉,其实有些像是之前自己和师父觉远对质的时候。 但他此时的目的是为了消除此前事情造成的彼此隔阂,而不是想要和他吵架,便说道:“我之所以迟疑,其实只是因为我也不知道重来一次的机会,自己会如何选择。因为这种对于过去的假设并没有什么意义,在当时我连师父都直接顶撞,又怎么可能会去在意你的感受,所以重来一次就算还是做出一样的决定又如何?当时的我,已经失去理智的思考了。” 天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却莫名觉得,李平安说得似乎有那么些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李平安又摇摇头说道:“所以天宝啊,师兄也是个凡人,也有做错事情的时候。你想想,若你做错了事情然后悔改了,你是希望师兄和君宝,我们原谅你、重新接纳你,还是一棍子把你打死?” 天宝没有回话,但神情若有所思。 君宝却立刻说道:“师父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管是大师兄还是君宝,还是天宝,我们做错事情不可怕,只要能够认识错误勇于改正就好。我相信我们师兄弟三人的感情,一定不会因为一点小错误,就对一个人置之不理的,对吧?” 李平安表面点头,心里却是暗暗摇头。 如果只是小错误的话,就根本没有讨论的必要了,人孰无过嘛。 但怕就怕,一犯就是大错误,而且一步错步步错,而这终归要看个人的选择。 他是决定将对于天宝的成见放到一边,但这不代表他就会对天宝和君宝一视同仁,两人性格差异巨大,而天宝性格行事失之偏激,这其实是他在还没有上山入寺之前就已经塑造成雏形的个性。 青少年时期成长环境的重要性毋庸置疑,若是天宝上山后能够遇到有时间慢慢纠正他的师长,或许还能慢慢改造、重塑性格,但觉远是放养,李平安也专注于秀练九阳功,君宝只能和他玩在一起最多不让他带歪,却不可能把他带回来,这不得不说是一个遗憾。 李平安现在能做的就是避免他去做那些错误,比如说参军或者加入官场。 天宝的性情,不适合在名利场里打混,这种不适合与君宝不同,是因为他很容易被名利的大染缸浸染,最后迷失自我失去方向,只一心想要往上爬。 当然在这个世界上,不管在什么行当什么场合,有人的地方总是有纷争,天宝又是那么争强好胜,就算不在朝堂上,在江湖中,也同样可能为了名利而黑化。 但最起码相对于李平安来说,这是避免他走上“前世”道路的最有效方法,然后接下来还可以多多言传身教、潜移默化的影响。 其实如果能够引导好的话,天宝的争强好胜未尝不能转化为一种积极的上进心,从这个角度来说,他相对于很容易就能自我满足、甚至有点儿不思进取的君宝还是算有个优点的。 只不过需要把握好其中的度,李平安觉得控制到自己的这种程度就行了,他其实就是属于在小事情、游戏中争强好胜,但是大的方面却能做到谦让有礼的人,这样更能够在诱惑面前固守本心。 最后李平安又做总结道:“往日之事不可追,咱们目光都得放长远,看看现在,看看来日。天宝,你既然都与君宝一起修炼九阳功了,那么师父让你们带下山的这另外三卷《九阳真经》,你们便也都来看看。不过贪多嚼不烂,你们最好是修炼内功入了门槛之后,再来挑选这其中适合自己的武功,专修精修。” 天宝和君宝对视一眼,都重重点头。 李平安释怀的一笑,然后翻开之前一直藏好的包裹,突然脸色一变,“不好,那三卷经文……” 二宝见此也是心中一紧,他们都修炼过九阳功了,尽管还没有登堂入室,却也算是摸到了点儿边,当然也切实感到了好处,所以对于内功之外的另外三卷也颇为期待,如今听李平安的意思,可能三卷经文都不见了,那也就是《九阳真经》不见了,如何能不紧张。 自从与李平安重逢后,他们这几日从登封辗转到开封,发生了太多事情,还有各种颠簸,所以经文丢失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至于为何包裹还在,此时两人却没有细想。 而等到他们都凑到了李平安身边来,想要看看包裹里面到底什么情况时,却看到李平安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君宝还没反应过来,天宝却立刻意识到被耍了,当即羞恼道:“师兄你……” “当然都还在啦!”李平安笑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不要这么严肃嘛,哈哈哈……” 君宝也明白过来,和天宝对视一眼,二宝的默契一直都在,然后两人突然一起朝着李平安扑过来:“师兄(大师兄),受死吧!” …… 玩闹归玩闹,真正到练功的时候,李平安却又严肃起来,很认真地对两位师弟道:“其实师兄当初修炼这九阳功,能够成功有太多的运气和侥幸,或许也有部分天赋的原因,这些凑在一起可遇而不可求。所以如今你们两个修炼,切记不可莽撞,若是有不懂或者是遇到瓶颈,立刻告诉我。师兄可不想看到你们修炼走岔子,出什么问题。” 他顿了下,又笑着说道:“虽然是边摸索边练功,但我好歹练了九年,积累下来的经验,就是一笔最宝贵的财富,所以对于指导你们修炼还是很有自信的。” 君宝挠着后脑勺道:“其实我一直觉得我的运功路线是不是出了问题,明明是照着上面练的,但总会有一种停顿感。天宝,你是不是也是这样?” 天宝想了想,说道:“似乎,确实有这样?” 李平安皱了皱眉,便靠近了他们一点,说道:“你们就在这里,一起运功一次给我看看。先把手伸出来,一只手就好,放在桌子上。” 二宝都依言将右手伸出来放到桌子上,然后同时闭目开始运功。 九阳功并不是死板的一定要摆成什么五心向天的姿势之后才能够修炼,实际上什么姿势不是关键,让身体能够更自然地伸展,方便运功到周身才是最重要的。 李平安则是双手都伸出去,分别搭在两个师弟的手上,然后静心感应着他们体内的周天运转。 不过这两个师弟一点儿都不让人省心,练个功都能整出幺蛾子,大概也是最近一直精神紧张,他们又不像是李平安这样,已经将九阳功的修炼融入到生活中的每时每刻,内功自行都能运转,所以一旦隔了一段时间,都有些生疏了,想要入定进去都不容易,反倒很容易就分心走神。 就像此时没一会儿两人就开始悄咪咪做起小动作,习惯性互怼起来,天宝踩君宝一脚,君宝反踩回去,手和上半身不能动没关系,下半身尤其是四条腿很快交缠在一起,不知道的人看到了大概还会觉得有一种浓浓的哲学气息。 李平安当然将这一切收入眼底,立刻训斥道:“都在干嘛都在干嘛,你们练功都是这么练的吗?” 今晚他的一番谈心效果很明显,君宝当然是一直都没问题的,而天宝和他的隔阂,至少是表面上已经冰释了。 其实两人同样是相处近十年的师兄弟,李平安成见归成见日常也没有都挂在嘴边或者是表现在脸上,所以感情肯定是有的,只要把话说开了,也就没什么大问题。 说白了,现在的天宝还没有碰到足够迷失他心智的遭遇,只是一个比较有胜负心的“有志”青年而已。 刚刚二宝合力夹击李平安的情景,也一下子仿佛将师兄弟三人都带回来还在山上寺中的时候。 那时候就是这样日常打打闹闹,感情却越来越好。 师父对他们是放养状态,而李平安有时候则是会扮演者兄长甚至长辈的角色,训斥教导他们。 二宝一般也会听他的话,此刻见他做出一副威严的样子,也立刻都认怂了,君宝吐吐舌头道:“大师兄,我错了。” “师兄,是我先踩君宝的,我错了才对。”天宝这么说着,又总觉得自己的话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李平安叹了口气,说道:“行了,都打起精神来,给我认真点。可别当我是在说笑,你们认真不只是对我负责,也是对你们自己负责。等到你们以后修炼到跟我这样,不会再有走火入魔的大风险了,到时候要怎么样我都不会管你们。” 二宝这下都郑重点头,不敢再玩笑了。 再次闭上眼睛,他们这一次可就认真多了,李平安也欣慰的点点头,重新搭上他们的手。 过了会儿他才缓缓道:“没什么大问题,刚修炼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其实主要还是你们接触这内功的时候年纪都比较大了,体内筋脉已经成形,所以那些如同一条条小蛇一样的真气在筋脉间氤氲流动的时候,便会在逐渐壮大的时候,撑住筋脉,或者说被筋脉遏制住,然后运转自然缓慢下来,进而又造成你们这种运功阻塞的感觉。 “其实还是因为你们修炼时间不够,身体还没有适应内功的运转,等到坚持修炼的时日常了,习惯成自然就不会再这样了。” 天宝却有些担忧道:“师兄,这么说起来,我们年纪太大了,这时候才开始修炼九阳功,岂不是很难有所成?” 李平安道:“你们不必有这样的担忧,九阳功与别的内功心法不一样。其实要说起来,我当初修炼的时候年纪同样不算小了,真正适合练功的阶段应该是在十岁以前,在那个时候就筑基。 “但九阳功本身便有改善体质的特点,虽然不如我们少林另一种顶级的功法《易筋经》那般神奇,能够洗精伐髓,但在修炼中,却同样能够帮助我们扩展筋脉。内力方面更不用担心,九阳九阳,本身便是以浑厚积累、连绵不绝的内力为特点的。” 二宝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在这方面他们都是真不懂,但听了李平安所说,也只能先记着,然后在以后的修炼中慢慢去体会了。 “好了,你们的修炼既然没什么大问题,那便暂时先按照这个路子走下去。若是后面遇到问题,再来问我,现在是最关键的打基础阶段,你们切记不要心急。尤其是你,天宝。”李平安说着又先笑了一阵,才说道:“这次可别又说是我对你有成见,你问问君宝,你行事是不是向来比较急切,求急求快?” 君宝愣愣地,当然是连连点头。 天宝虽然有心不服,但却又不得不承认,最后只能扁着嘴点头道:“知道了,师兄,我会注意地。” 李平安微微一笑,“基础打好了,往后的路自然就好走了,有什么问题也最好是在这个时候发现。” 二宝均点头,这方面达者为师,李平安便是达者,当然也可以当他们的“师父”。 “不过接下来,咱们还是先来一起看看这另外三卷《九阳真经》,你们现在其实也可以试着修炼一些,但最好不要花太多心思,内功才是根基。不过先看看合适自己的武功,也没有坏处……” 这一夜,李平安的屋子倒是灯火通明。 令狐冲,独守空房…… 第二十六章、议事 第二天一大早,李平安师兄弟三个虽然一夜未眠,但精神反而都很好,也没有多少困意。 九阳功的确是一门神奇的武功,或者说这种内功心法本身就有挖掘人体潜能的效果,熬夜“修仙”这种事情自然是不在话下。 当然了,这种事情偶尔为之还可以,但是长久的话,这毕竟不是真正的仙侠故事,他们无法做到辟谷,自然也不可能做到真地长久不睡觉。 就算是这样一夜通宵,其实也是相当于在修炼中“休息”,即休养生息,但若是这种状态成为习惯的话,那对身体终归不是件好事。 李平安起来去洗漱过后,回来却发现小冬瓜过来了。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他还以为小冬瓜是来叫他吃早餐或者只是来看他,却没想到小冬瓜说道:“有个我不愿见到的人过来了,我当然先来这里避一避了。” 李平安一怔,二宝他们也好奇起来。 小冬瓜却不愿意再继续多说,只是转移话题道:“倒是你们,都过去看看吧,那边应该要商议一下接下去要做的事情了,反正迟早要过来叫你们过去的。” 李平安犹豫道:“那你……” 小冬瓜想了想便笑道:“我可以去找双儿啊,这些事情与她没有关系,她不去也可以,在这里陪着我好了。” 双儿认了李小环做义母,而李小环母女自己都不确定一定就加入天地会,她自然也只是在这里暂住的。 不知道的事情越多越好,不然越陷越深的话,到时候想要抽身就不容易了,天地会又不是什么善堂,可以让人想来便来想走就走;甚至有些秘密让人知道了,那除了将其变成自己人,就只有让他永远不可能说出去才有可能保住秘密了。 其实不只是双儿,李小环母女乃至于九难都是如此,她们在这里更像是客人,只不过这其中小冬瓜只和双儿有过交流而已。 至于还有这些“边缘人”中唯一的一个男性韦小宝,他都已经是在总舵主陈近南那边都留下了印象的人,又有李平安在,不可能走得掉。 而在韦小宝的事情上,李平安也没打算做太多,他只要做到让韦小宝留在天地会中,剩下的事情顺其自然看发展就行了。 或许韦小宝后面还会有拜师陈近南当上香主走上人生巅峰的时候,也或许一直是边缘角色默默无闻,李平安就是恶趣味地想要知道他以这种方式能够走到哪一步而已。 接下来二宝也各自去洗漱,然后三人一起告别小冬瓜,来到了隔壁院子。 两个院子中间其实有个门可以联通,走动起来也比较方便,不过如果没有人在这里的话,大概又会被堵上了,毕竟来这里打扫的人未必都是天地会自己的人过来,要是让人发现这几个院子之间的联系和什么秘密,那就不好了。 好巧不巧,李平安他们刚一跨进这个院子,就看到韦小宝刚好也从房间里走出来,双方正好对上。 韦小宝现在也知道自己是被套路了,对于李平安自然没什么好脸色,遇到了笑起来都很勉强,也假得很。 当然李平安根本不在意,看到他还故意远远招呼道:“小宝,昨晚休息得怎么样啊?” 韦小宝单独一个人睡的话不好安排,也担心他出什么幺蛾子,所以干脆便将他放到了小冬瓜他们这个院子里。 没了铁牛之后,这里本来就只有三个男性,加上韦小宝刚好四个,瘦猴有伴了。 不过看韦小宝那副憔悴明显没有睡好的模样,他又不是那种会因为心事就耽误自己休息的人,唯一的解释就是瘦猴的睡相乃至于睡觉时候的状态太糟糕了,对旁边人是很大的干扰。 难怪虽然凌道人跟他关系不错,但却选择了和一般的小马一个房间睡。 韦小宝颇为幽怨地看了李平安一眼,他现在觉得这家伙简直是个恶魔,自从遇到他开始,自己就没有好运了。 他现在无比后悔之前在丽春院看到对方的时候,为什么自己要犯贱上去,又嘴贱招呼他们,直接让那个小厮一直伺候着不就得了,不参与也就不会有现在的难受了。 他当然不知道李平安还真就只是针对他,要换成那个小厮早就在上二楼之后就打发对方走了,毕竟谁知道那个人是个谁谁谁,他韦小宝再为人不齿,好歹也是“主角”,可不是那种路人甲乙丙可比的。 四人又前后走进了大堂里面,李平安接着便知道双儿口中过来了的人是谁了,却正是那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 作为天地会总舵主、反清“乱党”的一把手,陈近南名气大到市井小民都听过都知道,但他的长相就不是谁都认得出来的了,所以稍作掩护还是可以走街串巷过来地。 既然是他亲自过来有事情要商议,那这次议事就更得慎重对待了,因为很可能做出的就是最终决定了。 虽然陈近南也不只是一个人过来,还带来了两个青年随从,但稍微看看、想想也知道小冬瓜想要回避的不可能是那两个人。 那么小冬瓜为何要回避陈近南? 李平安仔细回忆着与陈近南的上次接触,想要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但最后却发现唯一能够支持自己判断的,反倒是上次见面后面陈近南对自己奇怪的眼神和态度。 似乎是在审视自己,那么又是审视什么呢? 他好歹是经过了方德一个香主和文泰来一个当家同时认可的人,陈近南不至于还会怀疑,何况他又没有做出什么危害到天地会的事情,也没有被人陷害成背叛者。 那么那其实是前辈对后辈的审视,又或者是,长辈对晚辈的审视? 难道,小冬瓜和陈近南有着某种身份上的关系,比如说陈近南是小冬瓜地叔伯之类地? 就算是看过再多电影,在这方面李平安也很难单凭猜测得出一个确凿的结论来。 之后不久,令狐冲也过来了,让李平安惊讶的是九难师太也来了,不过她坐到了后边算是“旁听席”上,显然还是作为“客人”的身份,只是她也算是武林中的前辈人物,陈近南都得稍微给个面子。 陈近南说话行事一直很温和,给人感觉如沐春风。 苗翠花为大家准备好茶点后,陈近南便开口问道:“平安,你们昨晚休息得如何?” 李平安打趣道:“还不错,其实最主要还是昨晚终于又吃到凌道人的手艺了。” “哈哈哈哈……” 大堂内顿时都一片笑声,凌道人尤其前仰后合。 笑过之后,大家又都渐渐沉默下来,显然心里都察觉到了些什么。 陈近南再次开口道:“此次让大家过来,其实是因为有件事情,需要马上做一个决定,想要听听大家的意见;同时,也想要找一个合适的人,去做这件事情。” 第二十七章、谋划 李平安情知“戏肉”来了,陈近南一开始就直入主题让他有些没想到,但这大概也是这位总舵主的行事风格。 不说虚的,直来直去,虽然看起来温和,其实却极有主见,但又不会让人反感。 看着大家神色各异,陈近南接着说道:“大家过来的路上,或多或少,应该都有听说过最近开封疯传的一个消息了吧?” 李平安心中一动,问道:“总舵主说地,可是那四十二章经一事?” “不错,”陈近南点点头,跟着沉声道:“其实四十二章经的消息,便是我让人传出去地。” 旁边九难一怔,“陈总舵主……” 陈近南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说道:“师太不必着急,听我慢慢说来。那四十二章经,的确是当年宋廷留下来的藏宝图,至于里面到底有多少财宝,我们也不清楚。” 苗翠花在旁边接口道:“康熙那狗皇帝登基后表面上说什么永不加赋,实则苛捐杂税从未少过,而这些钱财都被他花在扩军备战上。所以清廷的官兵、官军个体虽然实力一般,但整体的军备、实力都很强。” 清廷武林凋敝,没有什么高手,何以能够和蒙元与大宋对抗?就是因为朝廷的力量、官兵的力量空前强大。 苗翠花又道:“而那狗皇帝其实也是个贪图享乐之人,扩军的同时,还在不断扩建宫殿。那么多钱哪里来?” 四十二章经中蕴含的宝藏,自然会对这样的康熙吸引力巨大。 本来按理说,让康熙得到这财宝,让他去沉迷于享乐,逐渐腐化似乎是件好事情,尤其对于他们这些在清国的反清义士而言,朝廷的腐化当然会减轻他们的压力。 不过显然,这事情陈近南他们是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待的。 “这些宝藏实际上便是当初大宋百姓的血汗钱,每年的税赋都在此中,怎么能够让狗皇帝拿去享乐?” 大宋的商业发达,财富之巨常人难以想象,而在这种情况下,大宋的税收虽然也不低,倒也不至于让人承受不起。 当然了,当年如徽宗、钦宗几位皇帝的骚操作,不断搜刮民脂民膏以满足自己私欲也是事实,当时便造成了南方大量平民百姓流离失所,也正是因此才最终官逼民反、出现了如同方腊等此起彼伏的民间起义。 然后失去民心的宋廷又蒙受了靖康之齿,“二圣”实乃罪有应得。 而宋廷的财宝之多,尤其是皇帝的私库反而很少动用,多都在宋廷南撤之时留了下来藏了起来,那就可以想象这究竟是多么巨大的一笔财富。 足可以满足康熙的私欲,也足以吸引三国各方势力齐聚于此。 陈近南的打算,自然是要破坏掉清廷夺走宝藏的想法,最好是将这些宝藏运回宋国,至不济也要让清廷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没有这笔财宝进项,康熙依然好大喜功、盲目滥用,最终将会让自己陷入内府空虚、从而不得不再向民间苛以重税,如此民间矛盾增大,自然会让清国陷入混乱中。 李平安疑虑道:“可若是这样的话,那百姓们的负担就太大了,恐怕要有不少家庭承受不住,流离失所。” 正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不管上层怎么斗争,最终要付出什么代价都是要分摊到底层百姓身上的。 陈近南他们这么做,则可以说等同于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 陈近南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而且他向来是天地会中的“保守派”,也就是主张徐徐图之,这一次之所以这么激进也是因为这笔财宝关系重大,而他就不得不以另外一种激进的方式来遏制这种他最不愿意的结果发生。 “所以,我才会将藏宝图的事情传播出去。” 李平安当即明白过来,“这是要搅乱局势,甚至以这宝藏为吸引,让清廷成为众矢之的,甚至,引发三国大战?” 大宋多年的积蓄,这笔宝藏不可谓不大,蒙元、大宋两国不可能无动于衷。 蒙元一直与清在北方处于对立平衡中,他们绝对不会愿意看到满清继续坐大;而宋廷对于自己失落的财宝肯定也想拿回去,至于会先看着那两国打成猪脑子再下场,还是先与蒙元一起对付清,那就得看朝堂上那些公卿的决定了。 诚然战争对生黎的破坏性太大,不到万不得已即便是三国也不愿再相互交战,但是三国的关系本就是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中,随时可能被打破而引爆。 即便是陈近南,也承认说:“宋廷一直有北伐之心,但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未能成行。蒙元和满清矛盾虽在,但却一直没有撕破脸皮,故而大宋也一直有所顾虑。 “其实我们天地会早就有共识,单凭我们民间、武林的力量,想要将满清以及那蒙元彻底赶出中原、北方,太不现实。我们需要大宋举国之力,而我们作为内应,里应外合之下,还需要元、清之间关系破裂,才有趁势而入的机会。 “如此一方面宋廷那里,对于北伐的争议也会更小一些,朝堂之上的决议容易通过,便可以整顿军马、挥师北上;另一方面这也是一个绝好的时机,到时候能够多收回一寸领土,便多收回一寸领土。 “河北河南百姓,盼王师已经苦久,再下去恐怕没有耐性了。” 这也是很让人无奈的一点,在这个位面,大宋也曾有一段时间对于“收复河山”很是热衷,但后来被蒙元与满清联手绞杀,于是在这之后,反倒显得愈发保守,偏安一隅似乎就是赵家的最大追求了。 所以想要宋廷真地下定决心出兵,必须要让他们看到风险最小却利益最大的机会。 天地会能够做的,也就是响应大宋,捣乱满清内部,来几次刺杀、制造一些混乱,让他们分心他顾。 这样满清就得同时面临外面两国和国内三方面的矛盾,便是康熙真的是他们满人的“千古一帝”,还能生出个三头六臂来解决这些困难不成? 不过这种最理想的境地,实现之后还好说,但在之前要实现却是很困难的,需要多方的配合。 这其中个人的想法也很重要,比如说蒙古大汗、大宋皇帝,他们是否会跟着陈近南的想法走,是否会“配合”天地会的行动,犹未可知。 “那这么说来,这四十二章经的藏宝图,还有那宝藏,其实只是一个诱饵?”李平安问道。 “是,也不是。”陈近南说道:“那财宝,我们必须要赶在清廷之前,先找到并且取走才行。” 李平安马上明白过来,“我们先找到并取走宝藏,然后反赖到清廷、康熙身上,这样让外界都以为他们得到了宝藏。然后夸大财宝的数量,令蒙元和大宋都心生恐惧,继而联合起来对满清施压。康熙必然不会承认,却又无法完全推脱,就陷入了众矢之的,然后蒙古人肯定会先下手为强。” 第二十八章、定计 蒙古人跟满人虽然都是异族南侵,而且有点儿承前启后的渊源,但严格来说,两边可从来不是什么合作关系。 当年满人都是捡了蒙古人的漏,才能够占据下河北、河南这一大片的中原土地,蒙元在仓皇撤兵中,也有着不小的折损,实力大损后更是无奈收缩,对捡便宜的清国自然会心怀不满。 这些年来北方这两个异族国家一直处于一种轻对抗的微妙平衡中,彼此都有忌惮,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也都不愿意轻易动手给南边的大宋做嫁衣。 所谓两强相争必有一伤,而且正因为实力相对均衡,他们不管哪方最后胜了也只会是惨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到最后可能就白白便宜了最弱的宋朝。 当然同样的,他们这样的互相克制,也是宋廷能够延续至今并且从当初差点灭国缓过气来的主要原因,因为谁若是吞并了宋国,定然会实力大增而后压倒另一方,这却是另一方不能容忍的。 但要说联合灭国,他们又根本没有那个合作的基础。 这就颇有点儿类似于当初的汉末三国鼎立,区别在于那是两弱联合对抗一强,这里却是两强矛盾容忍一弱。 而陈近南他们的意图,却是要借由这一次遗留在开封的宋国皇室宝藏的契机,让蒙古人主动来攻打满清。 本来就是蓬勃发展的清国,若是得了这么一大笔财富,可想而知对于国力的增强会有多么明显的促进作用,到时候是战是和的主动权可就落在了他们的手上。 蒙元势必会先下手为强,赶在财宝还没有发挥作用的时候先挑起战端,同时或许还会去联合宋朝廷,“化敌为友”,共同对抗满清。 而尤其是清国边境处于三国交界处的“平西王”吴三桂,一直都是宋廷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亦是蒙元可以做文章的一个地方。 听完李平安的话,陈近南异常赞赏,说道:“平安果然不简单,能就此推断出这么多来,而且相当准确,甚至有些还是我们没有想到的。” 李平安不好意思的笑笑,心里却不觉奇怪,为何会从这位陈总舵主的语气中听出了某些“讨好”的成分? 或许只是错觉吧,他心想自己可能是有点自恋甚至自大了,还是得谦逊点,谦受益满招损。 一直沉默听着他们说话的九难这时候却开口问道:“照陈总舵主这么说,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要如何取得那些宝藏?” “宝藏的位置,以及如何取走的方法,都在八册四十二章经中。”陈近南说道:“这也正是我今日要与你们商议的最重要也是最急切的一件事情: “在我得知四十二章经的秘密之前,康熙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清廷也早就开始了对四十二章经的暗中寻找和搜集,血滴子甚至将这任务的等级排在了针对我们天地会之上。 “包括这一次对登封青木堂分舵的雷霆扫荡,我有理由怀疑起因便是四十二章经。但不知道他们是从何得到的消息,青木堂分舵刚刚得到了一本四十二章经。” 李平安愣了愣,回头看向了苗翠花,这点他们可从来没说起过。 不只是他,包括凌道人、瘦猴他们都一脸茫然,显然他们也被蒙在鼓里。 苗翠花摇摇头道:“我也是在到了开封,见到总舵主之后,才知道那个花名册只是一个幌子,我们真正要保护地就是这四十二章经。老爷应该是知道这一点,但他谁也没有告诉。 “如果不是后来无尘道长为老爷治疗的时候我为他宽衣才发现了那本四十二章经,我也根本不会知道这个事情。” 李平安心中一动,突然问道:“这么说,当初那女刺客一直潜伏着,直到我们要离开的时候才突然对方香主下手,想要拿走花名册,真正的目的也是为了四十二章经?” 苗翠花点点头,说道:“现在看来,应该是这样没错。” 李平安突然叹口气,说道:“可惜了铁牛……” 众人一时默然,包括陈近南也垂下了眼睑,他对于天地会的每一位兄弟都记在脑海里,也记得那个烧菜很好性格憨憨的大个子。 李平安本来是想说此事不需要刻意瞒着,让大家都知道的话另作安排,或许铁牛就不用死,但现在想想谈这些都没有意义,何况方德隐瞒大家也无可厚非,毕竟当时有内鬼谁都很难相信,这件事情又事关重大,必须要严格保密。 就算是他自己,不也是在差点死了的情况下也没有透露出半个字么。 令狐冲当时也在场,他对于铁牛倒没有多少感觉,这时沉吟道:“这么说来,爹那份被抢走的花名册,被那女刺客误以为是四十二章经了?” 苗翠花苦笑道:“真的四十二章经,早被老爷藏在裤裆中了,我才知道难怪那段时间他都不想跟我同房。” 众人顿时大汗,这娘们儿还真是敢说啊。 陈近南轻轻一笑揭过了这个话题:“康熙那里也已经搜集到了至少两本四十二章经,一本被他随身带在了身上,另一本则被他藏在了皇宫某处,这两本都是我们的目标。” 九难问道:“陈总舵主的意思是,要派人潜进皇宫中,去盗取这两本,四十二章经?” 陈近南点点头,“康熙近来便会从盛京来到开封,他一定会将那两册经文一起带过来,至于之后他是会滞留在开封,等待寻找宝藏的结果,还是返程谁也不清楚。” 这个事情昨日苗翠花便有说起过,李平安他们并不意外,但是陈近南接下去所说却让他们惊讶起来:“康熙此人怕死,想要在重重护卫中刺杀他都很难,何况还是要从他手中夺取四十二章经。所以我的大致计划是,派人潜伏到康熙身边,设法引起他的注意,接近他然后趁机盗取四十二章经。” 天地会中,对于是否要刺杀康熙争议很大,陈近南属于“温和派”、“保守派”,当然不主张下杀手,而且在这方面他也比较理智。 现在不比当初了,满清也不是蒙元,想要杀掉一个清国皇帝就让他们陷入混乱这很难,更别说刺杀这件事情本身就极有难度,想要完成希望很渺茫。 令狐冲问道:“所以,我们的目标只是四十二章经,不是康熙?” 陈近南反问道:“杀了康熙,又能如何?清廷可能乱,也可能不乱,但是清国百姓肯定会因为清国皇室的怒火,而遭到无妄之灾,他们可大多是我们汉人同胞。” 第二十九章、人选 客观的说,对于大部分百姓而言,他们未必真的在意是汉人自己、或是蒙古人还是满人统治,关键还是看他们统治的时候,自己生活得如何。 像现在康熙表面功夫做得好,清国经历两代帝王的治理后也是在蒸蒸日上中,虽然还是有天地会这一大批的坚持者,可普通百姓们早就已经驯服了。 也许再过个十年八年,还是维持现在这样境况的话,天地会这样的坚持者也会慢慢变少。 除非康熙后面继续穷折腾,那样他只能期待他还能有一个叫做雍正的儿子能来帮他收拾烂摊子,还能够给后代留下足够挥霍的遗产了。 此时的满清情况与当初的蒙元当然不一样,首先就是他们的统治阶层其实十分分散,不仅有自未正式建国时候就一直带过来的议政王大臣会议,而且由领兵起家的“八固王家族”流传下来的八旗,才是满人的根基。 这种情况下,单单是换一个皇帝对他们产生的动荡,比宋廷那种模式可要小得多了。 而如果想要再制造当初对蒙元的那种大批首领、高层身亡的情况,不仅需要他们的努力,也需要“天助”,需要各种意外,这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陈近南就说道:“天下大多汉人还是只知满清皇帝,却不知道此时康熙虽然亲政,但他手上的权力却要被议政王大臣会议和八旗旗主分去相当一大部分。这同样会是促使康熙必须要得到四十二章经中宝藏的一个重要原因,他需要钱财来巩固并且扩张自己的势力,然后与几位摄政大臣,尤其是鳌拜那种掌握最大军权的摄政对抗。” 清廷内部当然不是铁板一块,君臣矛盾也是可以利用的一个点,这个同样可以用四十二章经藏宝图来引爆。 总之这是一个多方面的利好,就好像是把一块肥肉公然放到了笼子中央,那么同样在笼子里面的各条犬、狼都会开始龇牙咧嘴,互相攻击、夺取。 “要派人进入皇宫接近康熙的话,这人必须是一个生面孔,”李平安沉吟道:“否则很容易就被认出来了吧,那样也就无法做到潜伏进入其中了。” 陈近南点点头,说道:“所以我们必须要选一个身家清白、尤其是在官府那边没有任何记录的人,潜入满清皇宫。” 李平安一听到这个,立刻看向了韦小宝。 韦小宝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顿时抱着胸紧张道:“李大侠你看我做什么?我身家一点也不清白啊,我在青楼当归公,我姐姐还是个冀女的啊。” 他对李平安有意见归有意见,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反抗不了,之前其实也不是没有尝试过跟小冬瓜他们说好话,希望能够博得他们的同情,但显然效果甚微。 韦小宝那副做派一看就是鬼精鬼精的市井痞子,何况对比对象又是“拼死”为青木堂分舵的人殿后李平安,谁会真的可怜他? 陈近南却突然道:“平安倒是提醒了我,这边最不容易引起官府怀疑的,的确就是韦小宝了。” 韦小宝顿时瞪大眼睛,说道:“不是吧,陈总舵主,我虽然编排过你,但也是说你的好话,说你的光荣事迹,你怎么可以给我小鞋穿?” 韦小宝人品虽然有些问题,但他对于长辈其实还算尊敬,但陈近南现在还没有和他有师徒关系呢,他当然也就没大没小了。 李平安刚刚其实本来只是下意识地看到韦小宝,还真没有想太多。 毕竟韦小宝本来就该有这么一出“潜伏”的戏码,而且他要走上人生巅峰这也是必经的一条路。 但现在听陈近南这么一说,他想了想便也顺水推舟,淡淡道:“就事论事,这里最不容易混进去而且不会引起怀疑的的确就是你了,不过就怕你这胆小如鼠的家伙,也没那个本事,说不定不用屈打成招,你就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韦小宝呵呵道:“你们也不用激我,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情,我是肯定不会去做的,不去做当然就没有风险,也就不会被发现咯。” “这么说,你不想要去搏一场富贵?” “富贵什么,有钱也得有命去花。”不得不说韦小宝脑子很清醒,但他又的确是一个很喜欢冒险的人,说白了诱之以利对他还是很有效的。 李平安看他滴溜溜转动的眼珠,就知道他其实已经有些心动了,当即趁热打铁道:“其实换个角度想想,那皇帝的后宫,和你那个丽春院比起来,是不是差不太多。区别就在于,丽春院的客人有很多,而后宫的‘客人’就一个人。你若是去了那里,就凭你在丽春院厮混的经验,还不是如鱼得水?” 康熙如果要来到开封这里,那么住的当然不是正儿八经的皇宫,最多只是一个行宫,但这一点,韦小宝这种市井小民可分不出区别来。 就好像是吃着包子的平民觉得,皇帝吃的肯定是比自己吃得大得多、肉也更多的包子一样,贫穷和地位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和眼界。 李平安只是点到即止,没有说得太多太透,剩下的让韦小宝自己去脑补就够了。 而以韦小宝的猥琐性子,自然会联想到深宫大院里只有一个“客人”的女人们会有多么寂寞,他甚至都忽略了自己能够以什么身份潜伏进去。 到那样的一个场合去,他的确是“如鱼得水”,而且还能够一偿真正万花丛中过的夙愿。 在丽春院的时候大家都和他相熟,偶尔让他占点便宜没关系,但要更深一步却都会防着他,所以他虽然已经不是个雏儿,却是一个真正理论大于实践的人。 若真入了皇宫,那他岂不是可以在后宫里好好的去“实践”一下了? 韦小宝已经成了一副猪哥相,他的性子本来就是这样,好色又贪心,得陇而望蜀,这里又没有让他心动可以直接吸引他注意力的雷婷婷——或者说阿珂坐着,所以完全可以放飞自我了。 陈近南这时候却突然摇摇头道:“韦小宝现在还不是我天地会中人,让他去做这些事情的话,对他太过不公。” 李平安心中暗笑道:“总舵主不愧是总舵主啊,也开始跟着给人下套了。” 真要是觉得他不是天地会的人,为什么还会让他来参加这么重要的议事? 甚至他觉得,可能从当初在丽春院的时候,这陈近南便在暗中观察过韦小宝,那时候大概就将其列入了考察的名单里面。 后来李平安将韦小宝引入进来,应该是正中他下怀,所以并未对此有所异议,否则别人不认识韦小宝还好,他却是认识的,为何当初没有提出什么意见来? 至于韦小宝会不会加入天地会,又会不会对天地会“忠诚”,陈近南显然不担心这一点,或者说他有理由确信,韦小宝会是一个比较靠谱的人选,而在此基础上,他略施小计就足够让韦小宝死心塌地了。 第三十章、父亲 “鹿鼎记”原电影有两部,都是喜剧,但排除那些恶搞,在逻辑上还是基本能够自圆其说的。 里面韦小宝加入天地会,并且一跃成为一个香主的情节,这里面就有三个关键节点的支撑。 其一当然就是陈近南在丽春院的时候被人发现,然后遭到人暗算,双目暂时失明,是韦小宝将其送了出来。 可以说韦小宝这一次对陈近南有着救命之恩,若是没有韦小宝,陈近南或许就真的落入官兵手中,那样作为满清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后果不堪设想。 其二则是在那一次青木堂的香主为了掩护陈近南同样死在了官兵的围剿下,这使得青木堂香主的位置空缺了出来,也为之后韦小宝的成功上位做好了铺垫。 其三,便是韦小宝拜陈近南为师,虽然陈近南其实并没有教韦小宝什么,但这层关系却让韦小宝在天地会中立刻有了超然的地位,之后当上香主似乎也是顺理成章。 但这里面也有一个问题,作为天地会这样一个组织的一号人物,陈近南主持那么多年的反清工作,他是那样会完全由着感情支配的人,仅仅因为韦小宝救过自己一次就要把他拉起来,甚至还立刻委以重托吗? 答案是不言而喻的,而原因其实也会很简单,从陈近南在丽春院中逗留的情况来看,他不会好好的随意找到一个地方去,甚至还被泄露了行踪,要么他与丽春院有着某种关系,类似于幕后的老板;要么他多次来到这里,这个地方成为天地会一个接头地点。 有了这样的前提,那么作为丽春院的一个小亮点,就算偶尔会被当作笑话韦小宝却也足够吸引人注意,陈近南注意到他之后自然便会观察,或许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已经有了些想法。 李平安心里有这样一个基本的推断,所以在他看来陈近南不管事项先前对自己话语的配合还是现在的拒绝,都只是一个简单的态度变化,而最终目的其实都没有改变,那便是将韦小宝真正招进天地会为其所用。 韦小宝身上到底有什么特质呢?这个问题也很不好说,作为一个市井小民甚至还从小在青楼长大,韦小宝身上的缺点当然都很明显,好色、贪婪、还有目光短浅、心术不正等等。 但是有一点同样很重要,电影中的这个角色还是有着一定底线的——如果是原著李平安觉得自己就有些受不了,可能当时看到就直接打死了,而这在这样一个矛盾人物身上是可以称之为优点地。 尤其是有了底线之后,他也自然会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原则,那么最起码地,像是潜伏进皇宫这种事情,他只要没有暴露,就不会主动做出投诚的事情,还会尽心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而他的一些急智,又往往能够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实际上就是随机应变得当,再加上一些运气,就能将危机应付过去。 正如他和陈近南都认同的一点,韦小宝适合不只是说他不容易被发现这一点,是刨除这一点之后他也仍然算是适合的人之一。 “陈总舵主说得对啊,”韦小宝最终还是显得有些怂了,没有直接被李平安诱惑,说道:“我现在还不算天地会的人,虽然我其实很想要跟着你们一起去反清,但我家中还有一个孤苦无依还很蠢的姐姐,我不能去冒险让她没了依靠啊。” 在这里听到了这么多事情,还想要撇清关系,又不是九难师太这样的武林前辈,这种想法未免显得太天真了一点儿。 但陈近南和李平安对视了一眼之后,却很默契地都没有再提下去了,陈近南又笑道:“还是在会中另找一个兄弟好了,康熙从盛京过来也没有那么快,我们还得再做一些准备,与开封行宫那儿要打通关系才能及时将人塞进去,中间这些时间足够我们最后确定人选了。” 李平安也点点头,说道:“其实若是可以的话,我也想混进那里去看看,到时候还可以相互接应、作掩护。” 他这话一出,韦小宝反而又透露出一点儿心动来,他迟疑当然是怕死,而他虽然对于李平安意见很大,却觉得他实力强大、非常厉害,若是有这样的高手为自己保驾护航的话,安全感大增。 只是刚刚才拒绝了,现在面子抹不开,而李平安他们也像是没看到他神色变化一样,根本没理会他。 苗翠花笑道:“有平安出手,也是增加一道保险,最后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武力夺取,只是一定要时刻与我们保持联系,到时候才好在外接应。” 李平安点点头,又听陈近南说道:“稍后苗翠花把康熙身边可能会带着的一些近侍的资料都给平安看看,让他能有个了解,到时候才好应对。” “这是自然,到时候恐怕还得让平安支取一些钱财,需要的时候可以方便好用。” 天地会中号称高手如云,不过那只是针对一般的武林好手而言,除了陈近南,剩下的这些当家或者分舵香主,武功高低不论,都没有那种能够在千军万马中来去自如的能力。 这样一想来,能在登封那里带着这么多人全身而退的李平安足够去做这种危险的任务,只不过因为他在官府那边肯定挂了名,不知道怎么样就可能会被认出来,所以肯定是不能做接近皇帝这种关注度最高也最容易暴露身份的事情。 韦小宝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止住,没有再开口。 李平安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陈近南,却见那位陈总舵主依然脸色淡定,好像真的浑不在意。 他最后又嘱托道:“四十二章经一事,在接下来会愈演愈烈,开封将是一个竞逐的战场,所以大家接下来都得小心,最好不要随意出门。” 众人自然都是点头,而后他挥了挥手让大家散了,却又在最后特意叫住了李平安。 李平安不明所以,但还是留了下来,等众人都出去了,他才问道:“总舵主找我,是想问关于韦小宝的事情?” 他其实也有和陈近南好好练练的想法,以陈总舵主的实力,足可指点他,但他现在的打算是修炼一下《九阳真经》后三卷后,有了一定的底子,再来找陈近南试试手。 所以最少是近期,他不会主动找陈近南去做什么。 作为天地会总舵主的他事务繁忙,又不是李平安能够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所以就需要恰当的事后。 而现在的话题,李平安理所当然地会转移到韦小宝身上去,心里觉得或许是因为陈近南对他为何会一来就注意到韦小宝心生疑惑吧。 谁知道陈近南愣了一下,却笑道:“韦小宝的事情有什么好问的,要论及对他的了解,我肯定比你更多。” 李平安点点头没说什么,心里却想这还真不一定。 “你……”接着一直显得潇洒淡然的总舵主,出人意料的在李平安面前流露出了一副很忐忑的表情,问道:“你和小冬瓜,有什么事情?” 李平安惊讶道:“小冬瓜,能有什么事情?” 陈近南仔细观察着李平安的脸色,好像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但李平安从脸色导演沈都是真的茫然,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外露,他只好放弃了。 叹了口气,陈总舵主问道:“我直说吧,你与小冬瓜,是两情相悦,对吧?” 李平安却也好奇问道:“实不相瞒,方才我来的时候也遇到小冬瓜了,她似乎,就是在躲陈总舵主?” 陈近南的表现,让李平安对自己之前觉得他应该是小冬瓜的长辈、却不知因为什么关系疏远的猜测愈加确认,也就没有必要太过防范他了。 陈近南怔了怔,随即苦笑道:“她连这个都和你说了吗?” “当然没有直接说出来,只是我猜的。”李平安摇摇头,“昨天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她都没有想要回避,今日总舵主一来,她就马上到隔壁院子去了,这就显而易见了。” 陈近南叹了口气,说道:“平安果然聪慧过人,难得难得。不妨再猜一猜,我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李平安便猜测道:“陈总舵主,或许是小冬瓜地长辈,叔伯这一类,或许因为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情,令你们关系疏远,甚至小冬瓜至今对你仍然耿耿于怀,所以平常都不愿意面对你。” 陈近南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然后饶有兴致地反问道:“为何你一定要猜叔伯,而不会猜到我是她的父亲?” 李平安这下真是一愣,随即瞪大眼睛看着陈近南却见他缓缓点头,又说道:“不用怀疑,我并没有和你开玩笑,小冬瓜的确是我的女儿,亲生女儿。” 这可真的是太狗血了,李平安原本以为只是一出很平常的父母因为叔伯的关系亡故而迁怒于叔伯的女孩子自己的心理剧,没想到却是一出家庭伦理剧。 “那小冬瓜她……” “小冬瓜对我有恨意,这点我也能够理解。”陈近南边追忆边说道:“当初我心性未定,与小冬瓜的母亲私定终身之后,却未能与她最终走到一起。 “小冬瓜的母亲,乃是苗疆五毒教圣女,她不可离开苗疆,而我却因为一些事情,当时必须要离开。我想要带她走,最后却只能承诺她,我一定会及时赶回去。 “可惜世事变幻,等到我终于能够赶回苗疆的时候,却听说她因为重病已经去世。那时候我还根本不知道,苗疆对我隐瞒了小冬瓜的存在,原来在我离开后不久,她母亲便查出了身孕。 “五毒教长老们并不排斥圣女有孕的事情,甚至将此宣称为是圣女得到了天授,他们的打算是,将小冬瓜作为下一任圣女,而从一开始便为她的降生制造光环,如此可以聚集苗疆人心,壮大五毒教势力,因为苗疆的人很吃这一套。 “她母亲因为她难产而死,小冬瓜便直接被推举为圣女,也是五毒教第一个还在襁褓中,便成为圣女的人。圣女乃是五毒教的象征,小冬瓜的存在的确起到了很大作用,只是她几乎成为了那些长老的傀儡。 “后来我又一次去苗疆拜祭她母亲的时候,听说了一些消息,便心生好奇,前去探个究竟,最后才从一个五毒教长老那里得知了真相。然后我便决定将她解救出那个牢笼,并且告诉她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希望她能够原谅我,我也想尽可能的弥补她,作为一个父亲我这么多年都不在她身边,对她亏欠甚多。可惜小冬瓜得知往事后,对我当时离开她的母亲不能接受,甚至认为她母亲的死我也负有一定的责任,所以一直都很排斥我。” 虽然这么说,但小冬瓜还是留在了天地会,留在了他“身边”,不管是什么原因,说明小冬瓜自己内心也是很矛盾的。 李平安心中一动,就问道:“陈总舵主当时如果是有事离开,为何不与小冬瓜解释清楚?” 陈近南摇摇头,“解释过了,甚至她都说能够理解我,但又说这不妨碍她心里对我有怨恨。” 李平安顿时失笑道:“如此说来,我倒觉得是她迈不过自己心里那道坎儿,尤其是她一出生就没了母亲,从小也没有感受到父爱,恐怕不只是对你,是对你们两个心里都有疙瘩。” 陈近南微微皱眉,说道:“是这样吗?” 现在的他不是叱咤风云的天地会总舵主,只是一个渴望女儿认可的老父亲了。 李平安道:“这是我的猜测,但小冬瓜如果真的对你有那么大的疙瘩的话,她或许早就离开天地会了。现在之所以依然坚持不想与你碰面,一来是心里的疙瘩还未消除,二来,大概也是形成了一种惯性。” “惯性?” “不错,这长此以往下去,哪怕她有一天心里疙瘩消除了,她却还是很可能,会迈不出那道坎儿。而总舵主你更不会知道她的心思,也许就会积累出另一种矛盾了。” 听李平安这么一说,陈近南顿时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他当然不会轻易放弃对小冬瓜示好,要不然现在也不会跑来找李平安了,但是不明白对方心思的情况下,怎么示好感觉都是无用功。 反而很可能,对方现在看不到他的示好,就当做是没有,过后再回头看看,就觉得他不够重视自己了,这也就是李平安所说的,慢慢积累的另一种矛盾。 小冬瓜的性格的确很洒脱、很随和,但人的性格中总有矛盾的一面,面对陈近南这个从小就不在身边、而且客观说的确与母亲的死有一定关系的生身父亲,她的心里自然就很矛盾、很纠结。 李平安又笑道:“我不敢说总舵主找我一定找对了,但既然告诉了我这个事情,我一定会帮忙。” “哈哈,我就说平安聪慧过人!”陈近南顿时开怀大笑起来,道:“不过平安也不用心急,我怕操之过急,反而会起到反效果。先前苗翠花他们也有给我帮忙,最后却都没有用,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李平安点点头,说道:“这是自然,短时间内小冬瓜的想法都不会改变,我也不可能在她面前直接提起你,只能寻找机会稍作解释、慢慢影响。” “哦对了,”李平安又想到了一点,好奇问道:“你说小冬瓜以前是五毒教圣女,那不会也是叫这个小冬瓜吧,她没有别的名字嘛?” 陈近南道:“小冬瓜的母亲姓蓝,所以她以前叫,蓝凤凰。” 第三十一章、数日 李平安对于小冬瓜的姓名一直很感兴趣,原本问小冬瓜的时候,她都不愿意在这方面多说,其实多少就证明,她曾经的名字就代表着她的过去。 或许她是彻底放下,也或许只是藏在心里,不愿再翻出来。 但李平安还是没有想到,她以前会叫这么一个名字。 这对于陈近南他们来说,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名字,但对李平安而言,却意味着又一个身份的转换。 “小冬瓜”等于“蓝凤凰”,而蓝凤凰是谁,还用说么? “平安、平安……”见李平安突然有些发呆,陈近南连忙唤了他两声。 李平安回过神来,歉然道:“有些走神了,不好意思。” 舒缓了一下情绪,他才接着说道:“那为什么要叫小冬瓜这个名字?”见陈近南望着自己,他解释道:“之前问过她,但她不太愿意说这些。” 陈近南叹了口气道:“天地会很多分舵的人,他们会给自己取一个外号,既可以方便联络又能够避免暴露身份。后来为了避免重复,会中便将之改成了抽签定名,她抽到了小冬瓜这个外号,慢慢就成了她的通用名字了。” 李平安恍然,跟着却笑道:“那我要不要也去抽一个外号来,说不定和小冬瓜还会很匹配。” 陈近南也笑道:“这随你了,你愿意的话下回回总舵,可以去抽一个,然后录入记录。” 笑过后,他又道:“好了,事情谈的也差不多了,我得离开了;平安你也快回去吧,若再把你留在这里,我怕小冬瓜又得想我是不是在故意为难你了。” 李平安点点头,站起身来道:“那我就先告退了……” 走出议事的屋子,出来却正好看到君宝和天宝两个,他们显然是在等自己,然后又没什么好玩的,就百无聊赖的在那里来回走动。 君宝先看到李平安出来,立刻迎上来问道:“大师兄,你怎么样没事吧?” 李平安摸不着头脑,“你们刚讨论什么了,我怎么会有事?” 君宝嗫嚅道:“不是,没讨论什么,就是有些担心大师兄。” “对啊,”旁边的天宝可要机敏多了,连忙说道:“师兄确定要进皇宫去吗,听说皇宫大内守卫森严,在那里会不会很危险?” 李平安摇摇头,说道:“我是进去潜伏看看情况,又不是单枪匹马去杀他们,只要低调点小心点,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哦,那个韦小宝,刚刚还跟我们问说雷婷婷怎么没有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哪怕是天宝,这个时候在感情方面还是干净得和一张白纸一样,不过要说他一点也不懂那肯定是在装纯。 李平安立刻笑道:“这是方世玉需要考虑的问题,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还有,你们怎么回答他的?” 君宝道:“天宝说那韦小宝可能喜欢雷姑娘,可是大师兄先前不是说过雷姑娘和方大哥是一对?所以,我们什么都没有跟他说。” 天宝撇撇嘴,他要不是因为君宝在,而君宝看起来对于令狐冲这个“义兄”还挺认可,他虽然不会告诉韦小宝实情,但肯定会说些话耍他一番。 如果李平安知道了天宝内心的想法,肯定会觉得他很天真,这小子还想着套路韦小宝,真要是那么做了,怕是要被反套路得很惨。 和韦小宝这种人就得用绝对的实力压服他,跟他打嘴炮没什么意义不说还可能被他带偏掉。 “还有大师兄,我们待会儿可不可以出去啊?” 李平安望了天宝一眼,他正在望天,李平安立刻知道这肯定是他撺掇君宝说的了,当然君宝会这么说肯定自己心里也想。 他想一想便说道:“我待会儿问问小冬瓜,看看开封现在情势如何,若是太紧张,咱们还是尽量不要出去的好。” “啊?”天宝和君宝两人都肉眼可见的失望,刚刚陈近南就嘱咐过了,想来小冬瓜那边说得也会差不多。 李平安道:“你们都多大人了,还这么贪玩?” “师兄这说得可就不对了,我们可不是出去玩,我们还可以去探听一下情况啊。” 李平安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这还不是去玩,天地会这么多人在这里,探听情报什么时候需要你们了?” “好了好了,”看二宝还要辩解,他赶紧说道:“你们真想出去,我就去问小冬瓜再要几个那种帽子,起码不要光着个头出去,太引人注意了。你们只是去玩,应该也不在意带个帽子吧?” 二宝闻言就都有些兴奋,齐齐喊道:“谢谢师兄!” 从这点上来说,他们的确像是没长大的孩子,有些贪玩成性,但也确实是之前在山上被憋得太久了,他们可不像是李平安。 在李平安来说,其实山上山下对他而言娱乐活动差得都不太多,同样都很无聊,山下更多是能够品尝美食,还有就是有女人。 之后李平安和小冬瓜说起,从她那里又拿到了两顶带辫子的那种帽子,便和她一起带着二宝出来逛逛。 莫说陈近南的话在她这里往往是无效的,陈总舵主说的也只是尽量不要轻易在外面出没,但他们现在做好伪装,看起来也就是二宝比较像乡巴佬进城那种感觉,其他的不至于引起别人的注意力。 这一次外出只是满足一下君宝和天宝,开封作为一座比登封更大的城市,的确有更多可以逛的地方。 但正如对李平安而言,娱乐活动这方面山上山下差不多一样,开封和登封也不会差太多,顶多就是地方更大一点、人更多一点,种类其实还是那么些种类。 所以总体来说,也没什么可说的点。 不过二宝上次刚下山在登封城里的时候就没有逛够,很多东西都没玩更没吃到什么,这一次倒是能够让他们尽兴了,甚至一直玩到了快天黑才回。 而李平安和小冬瓜两个其实也挺享受这样一起出来的感觉,他们自然不像是二宝那么闹,就只是很平静的跟着走走看看,偶尔也会尝尝美食。 二宝也不是他们的电灯泡,反倒让两人有一种夫妻带两个孩子出来一般的感觉,虽然他们都还没有真正做过父母。 “这几日应该还不会那么危险,其实他们想出来的话,也可以多出来。” 李平安摇摇头,说道:“新鲜劲儿,来个两次就没什么意思了,到时候他们自然就安分下来了。” 小冬瓜嗔了他一眼,说道:“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天宝他们爱玩就让他们多玩玩,开封这儿这么大,哪有那么容易玩够。后面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也没有时间再让他们出来玩儿了。” 相比于“文静”的君宝,小冬瓜倒是更喜欢爱玩爱闹还喜欢瞎起哄叫“嫂子”的天宝,嗯,重点当然在最后一点。 李平安只是点点头,不置可否。 玩得够尽兴了自然就得回去了,二宝性子还像小孩子,但毕竟不是小孩子了,还是知道收敛有度。 接下来的几日他们还真像是小冬瓜说的一样,一有机会就想跑出来,其实在李平安看来,他们在第三日的时候兴致就有些平淡了,与其说喜欢出来玩,倒不如说更不喜欢待在那个单调沉闷的愿你这里。 而李平安和小冬瓜也往往结伴跟他们一起出行,这样四个人倒都不会怎么无聊,李平安有时候也仿佛回到了前世自己和女孩子去压马路的时候。 就这样过了数日,陈近南再一次来到这院子的时候,带来了康熙不日就将抵达开封的消息,也同时带来了最终的决定。 第三十二章、康熙 “你的意思是说,你愿意去潜入皇宫?” 若不是刚刚陈近南说到这个的时候,韦小宝没有再跳出来反驳,李平安也不会有此一问。 不只是他,上一次就来过、也看到了韦小宝态度的众人都对此有些不解,哪怕是同样住在这个院子的瘦猴他们,也都好奇地看着韦小宝。 只有苗翠花对此毫不稀奇,似乎早就知道了。 陈近南呵呵笑道:“小宝虽然出身卑微,但正因此,他更知道我等汉人在满人治下,生活如何艰难。若不能驱逐鞑虏,复我华夏,汉人就会永远被八旗满人压制,无法抬头……” 这话在李平安看来,换一个情境可能会更有意思,比方说:“小宝同志觉悟很高啊,为了人民毅然决然的投身于我们的事业中,哪怕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真正的革命战士会有这么崇高的理想和认知是令人敬佩的,也无可置疑,但是放在韦小宝身上却只能让人起疑。 李平安奇怪地看了韦小宝一眼,挺好奇这几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突然就转变了主意。 这几日他都和小冬瓜陪着君宝和天宝,还真没有怎么在意韦小宝这边的事情,反正有小冬瓜在,小冬瓜不在的时候肯定也会嘱托苗翠花。 虽然韦小宝奸猾似鬼,但他没什么武功,再耍什么阴谋诡计,在苗翠花他们这么多人的看管下也插翅难飞。 他又看着面色淡然的陈近南,觉得应该是他去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能够直接影响到韦小宝,还是相当厉害了。 上一次虽然韦小宝在他的言语撺掇下有所心动,但也仅此而已,这人怕死得很,除非利益大到他甘冒风险。 还必须得是看得见的利益,李平安给他画的大饼再大,他连好处都没有看到,又怎么可能愿意入套? 不过除了李平安,大家对此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他们对韦小宝不熟悉,也不清楚他的性情如何,陈近南说他愿意了,那就是愿意了,何况他自己还默认了。 李平安最后也不再纠结这个,韦小宝愿意去的话当然是最好,一切就可以走上“原本”的轨迹,省得他操心那么多,然后他问道:“康熙将到开封城的消息可是确切?” 苗翠花说道:“实际上,昨晚上他们的人已经到了开封城外十里地驻扎休息,通传城内今日入城。” “有没有可能,他们昨晚就进了城?然后故意传出消息来,实际上今日入城的是替身疑兵,就是为了引出我们来?”李平安猜测道,康熙肯定知道自己的动向有很多人注意,他会那么轻易让行踪泄露出来么? 陈近南却摇摇头,说道:“这种可能性有,但很小,康熙此人贪图享乐,这一路上的行程就花了近半个月的时间。何况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大家都这么想,他便可能反其道而行,在白日大庭广众之下入城。” 李平安想了想,点点头,觉得的确有道理。 虽然大白天的风险很大,人太多就很容易有他们这些“乱党”混入其中,但白天的时候预防暗箭和偷袭其实还更容易些。 康熙身边护送的一定是大内高手,就算这些所谓的高手没有内力,个体战斗力也远不能和天地会的各位当家相提并论,但他们结成军阵将康熙护卫在其中,想要取下康熙的狗头就会很难。 更何况就算真人在这一趟中,到时候肯定也会有些故布迷阵,比如多几辆撵车,让人根本分不清楚到底哪一座才是康熙所在。 如此种种,想要偷袭的难度太大,就算已经提前这么久知道消息,都不一定能够布置好。 当然陈近南本来也没有打算在这里行刺康熙,对他来说如今以四十二章经及其背后的宝藏操作的这一出大戏,才是最重要的,而且还得康熙活着才能更好的配合他们,把这出戏演下去。 简而言之刺杀康熙的机遇并非多难得,计划顺畅进行才最重要。 当然他们也需要去看看,康熙此行入城的排场,同时顺势进行下一步的潜入计划。 关键当然就在李平安和韦小宝二人身上! …… 开封城今日分外热闹,虽说这几日来其实一直都很热闹,不断有人通过明里暗里的途径汇聚在开封城中,开封一时间也成为天下人汇集的焦点,但还是很难比得上今日这般,不仅官府大举出动,甚至附近的驻军都被抽调过来,就是为了清开一条路,好让自京城下来的贵人直入开封府。 “好多人啊……” 此时李平安他们也混在人群中,普通百姓其实很少有知道来的这贵人真实身份却是清廷那位天子康熙的,只是看个热闹,他们自然不同。 “这皇帝的排场真大啊!”天宝看得艳羡不已,李平安差点以为他要说出那句名言“大丈夫当如是”了。 “皇帝嘛,天子富有四海,排场当然大,不过……”小冬瓜后面的话显然是“大逆不道”的,自然没法在这里说出来。 李平安笑了笑,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韦小宝,问道:“我们今日便顺着这队伍混进去?” 小冬瓜点点头,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道:“随着车架的这一支是皇帝亲军,你们跟上去,到时候与那背后之人联系上,自然就会把你们好好安排进去。” 李平安感觉那气息搔动得自己耳朵有点痒,连忙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然后就想起某个混进宫里的假太监,便问道:“进去是做什么,总不可能当太监吧?” 小冬瓜失笑道:“当然不可能了,虽然内侍距离皇帝更近,但内侍必须要净身才能入宫,自然不可能让你们这么做。这一次去应当是混进这支亲军里,据说皇帝亲军有些会有返乡的恩赐,到时候会有人给你们打掩护,让你们替代‘返乡’的亲军进去。” “那就是做大内侍卫了?”李平安说着,又道:“如此,恐怕很难接近康熙吧?” 小冬瓜道:“若在往日是很难,但是近来康熙有意提拔亲信侍卫,似乎另有图谋,若能够表现出色让他看中,自然有机会随侍左右。” 提拔侍卫,另有图谋? 李平安马上想到的自然是诛鳌拜这件事,他已经从陈近南他们那儿知道康熙虽然已经亲政,但如今鳌拜这个摄政尚在,而且隐隐掌握着朝中权柄限制着康熙,被康熙引以为恨,这和他印象中一模一样,那么接下来的发展应该也不会出乎意料了。 想到这里他便又问道:“此次鳌拜可有随行出来?” “鳌拜当然有来,但不是随行,而是早一步就到了。我们得到消息,他很可能也得到了两本四十二章经,此行目的也是十分明确,自然不会愿意和康熙同行。但康熙入了行宫后,他于情于理都得去拜见……” 这么说的话,鳌拜等于和康熙一样,出了自己的“安全区”,而且他为了宝藏匆匆而来,肯定没法大张旗鼓,身边带的人估计不会太多,而康熙却是有备而来,难道那捉鳌拜的戏码,要换在这开封上演了? 当然李平安思考更多的,还是自己能够在这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看,皇帝的车架过来了!”这时候不知道谁叫了一声,顿时围观群众们都在伸长了脖子要去看。 但是很快随着前边的某个内侍一声唱喏吩咐,两边维持秩序的士兵们顿时凶狠的命令所有百姓跪到地上。 一下子跪到了一大片,每个人的脑袋也都朝下,这下要是有任何异动,马上就会被察觉到,这也算是一种遏制刺杀的手段了。 而李平安他们早在这之前就见势不妙退到了旁边的一个巷口角落处,隐于暗中观察,他们可不会跪到那满清皇帝面前。 “咦,韦小宝呢?” 李平安回头看了眼才发现竟然少了一个人,正是韦小宝,心想应该是退回来的时候没有联系上。 这是临时的决定,他们一开始也没想到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天宝立刻说道:“该不会趁机逃跑了吧?” 他们自然从李平安这里知道了不少关于韦小宝的事情,所以才会马上连想到这里。 李平安立刻稍稍探出头去,马上收回去,却又放下心来,说道:“没跑,人还在那里,跟外面的百姓一起跪着。刚刚没人和他打招呼他应该是不知道要退回来了,没什么事情。而且现在这种情况,他也不可能跑,我们等等再过去就是了。” 小冬瓜道:“那得随时看着他点儿……” 天宝对君宝说道:“我们两个从这里绕到另外一边去,我们一起看着他,不要让他趁机跑了。” 这些日子两人在开封城里乱逛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至少路线熟悉了许多。 李平安点点头,看着他们离开,想了想却又突然问小冬瓜一个问题:“除了我们议事的时候说的,陈总舵主,到底还与韦小宝说了多少此次任务的事情?” 第三十三章、入宫 从入城的这一支长长的队伍来看,陈近南他们认为康熙贪图享乐,还真不算是冤枉他。 当然了,这其中到底有多少真的是康熙需要用到的还不好说,有些可能是中看不中用的,比如说有一个车架里面放的居然是两个笼子,笼子里面有两只小狮子。 但是无疑,康熙很讲究也很看重排场,人多东西多,倒有点儿让李平安想到后世某些带明星的排场了,都是带一堆东西想着要证明自己或者显摆自己,很多却压根用不着。 当然跟眼前这个比起来还是小儿科,而康熙对于自己的命看得肯定是比什么都重要,所以最多的还是护卫的人手。 不仅开封的官兵和附近驻军来清道,他自己本身也带着一支两千人的兵马随行,而这两千人都在此次入城中,接下来也将随他去往开封城内的那座行宫里进驻。 相比于外面这些地方兵马,康熙自然会更信任自己的天子亲军,这两千人更是从天子亲军中甄选出来,强大和忠心缺一不可,关键时刻要能够豁得出命去保护他。 刚开始那些维持秩序的官军还更多的是在看着百姓这边,或许他们还挺希望这时候有个二愣子出头鸟站出来,让他们有个在天子面前表现的机会。 但随着康熙的这支车架人马进来之后,就连那些官军的注意力大多也都在这上面了,毕竟普罗大众大多对于皇帝有着一种神秘的求知,他们的好奇其实不比那些平民少。 这样一来,自然会忽略了百姓这边,于是藏在后面角落的李平安他们也能够大胆的多探出头来看看这边了。 只是光光看着车架、护卫,确实很难看出什么来,除了类似于那种放着小狮子的车架,几台外表看上去一模一样的撵车就让人不好区分了。 只是李平安很快却在这群人中,发现了自己的一个“熟面孔”。 当然,是属于那种他一眼就能够看出来身份,而对方此前和他其实从未见过的。 “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这类词,李平安最早就是从他的口中听到,这个以卖友求荣、卖友求生为标签的人居然还是康熙最信任的亲军中的一员,说来也是啼笑皆非。 当然了,多隆这种人,对上边逢迎、对下边会仗势欺人,其实就是个小人,只不过原电影中被表现的很可爱。 就算是韦小宝,对上他其实也是吃亏居多,若不是因为是主角,有“天命”,肯定就会被坑死了。 李平安甚至毫不怀疑如果在性命威胁面前,让多隆背叛康熙根本不算什么事,他真干得出来;当然了,到后面要是形势逆转他肯定也会是第一个跳反的。 此人就是这般反复无常、完全看自己的利益行事。 不过李平安看到他之后的第一个反应,却是康熙应该就在他附近。 这倒不是说康熙对他信重到一定要留他在身边,而是他绝对不会放过在康熙身边出头表现的机会,所以肯定会尽力挤到康熙身边来;再加上他在这群侍卫中的地位颇高,他要随意移动也没人能够管住他。 当然还有可能康熙不在此行这支队伍里,又或者没有对外公布自己确定在那里,前者不说后者应该不大可能。 “若是康熙就在这些人中,最有可能的应该是那架撵车里。”李平安指着就在多隆身后不远的一架撵车,很自信地说道。 小冬瓜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猜的,”李平安摇头笑笑,说道:“好吧,我就这么随口一说,不用在意。而且我们此行目标也不是康熙,而是这些侍卫。不过等会儿我要如何去找里面的人?” 小冬瓜说道:“我们已经给他们留了讯息,待会儿你们跟着队伍一直过去,等到了行宫那边之后,去注意看看外面有没有留下记号。” 李平安注意到她的用词,问道:“他们?” “当然是他们,”小冬瓜道:“你不会以为我们在里面就只有一个人吧?” 若只有一个人,很多事情都会很难办,多几个人有些保障不说,还可以在内部相互配合打掩护。 但是要混进多个人进去也更不容易,看来天地会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打入敌人内部这一点,甚至不排除其中有被他们策反的人。 队伍很长,走得又慢,时间自然也花了很久。 李平安他们就也耐心地在这边等了很久,一直到这大队人马终于尽数入城,而后官军也不再限制百姓们,由得他们可以站起来了,他们才重新混入了人群中。 这时小冬瓜突然叫了一声道:“那韦小宝好像要跑!” 李平安看过去,果然看到那边本来跟大家一起跪在地上的韦小宝站起身来后,先是贼眉鼠眼、左右前后看了看之后,没有发现李平安他们,顿时表情愉悦起来,然后猛然加快脚步跟着先一步混入人群中。 他眉头一挑,当即说道:“我先去追他,你去和君宝他们会合。” 他说完立马就走,转眼之间也混入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韦小宝不是不想立刻离开,他肯定也担心李平安他们会突然再次回来。 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到哪里去了,甚至是不是现在正在暗中看着自己,但韦小宝不想放过这样的机会,混进人群中哪怕只是随着人流一直往前走,也很有机会彻底甩脱李平安他们。 而李平安跟随在后面,与他目前其实就隔着几个人,但这几个人之间人挤人,在人群彻底散开前,就是很难越过去的天堑。 他还看到韦小宝似乎一直不敢看后面,知道他大概也是担心万一再被抓住,可以以自己没看到他们萌混过关。 不管怎么说,刚才从小冬瓜那里得知的实情,以及现在韦小宝的表现,都让他确信目前韦小宝并非是真心加入了天地会帮他们做事。 可能是一时被陈近南迷了心智,陈近南应当也不会威逼他,但肯定许了他什么好处,而让他产生了动摇,但是碰到这样的机会,当然优先的选项还是逃跑。 只不过现在人流很大,裹挟着他一起往前走,尽管这支队伍已经入城了,但是爱凑热闹的人还是一路跟随着过去,有些可能与韦小宝一样不太愿意过去的人也挤在里面。 李平安就一直这么看着韦小宝,倒也没有再多动,虽然他这个时候真要愿意的话,用上些九阳内力足够将身边的人都弹开,然后混过去韦小宝身边,但他现在更想要看看韦小宝接下去会干什么。 如果不是他马上就转头离开,李平安就会一直这么看着。 结果韦小宝还真的就被这围观的队伍带着跟在那些侍卫后边,他看起来似乎有些急躁,也在努力想要往外走,但往往没挤过几个人就停住,然后反而又被往回挤了。 到最后他也无奈的选择了放弃,而以至于到最后身边的拥堵稍微放松些,足够他重新挤出去的时候,韦小宝一时间反倒没有反应过来。 李平安这时候看到前面,似乎已经是到了那行宫面前,对面不远处就是一片看起来规模宏大的宫殿建筑群,尽管不是真正的皇宫,但同样气势恢宏。 官军再次组成了一排排人浪,开始挤兑百姓们,让他们赶紧散开,就像是一群狼在驱逐群羊一般。 本来只是看个热闹,要是被官府盯上可就不好了,所以大部分百姓立刻退开散去,不敢再往前挤了,而这个时候其实那两千人的队伍已经陆陆续续往那宫殿群中进去,包括那些撵车、车架也一辆辆经由大门往里行去。 而韦小宝看着那大门半晌后,突然犹犹豫豫地似乎不知道该往哪边走了。 看起来不管是按照原本预定好的进去还是立刻离开,他都没有马上决定好,李平安看着反倒有些好奇到底陈近南捏住了他的哪一点死穴,让他如此动摇了。 不过随着周围的人都逐渐散去,还没有离开甚至在原地徘徊的他就变得显眼起来。 有官兵注意到了他,立刻向着这边靠近,韦小宝看到他们心里顿时一紧,连忙转身就往回走。 那些官兵看着他獐头鼠目顿时有些怀疑,准备追上去的时候还是被身后的军官叫住,让他们不要擅离职守才停下来。 韦小宝这时候已经跑到了旁边的巷子里,回头见他们没有追上来顿时大松口气,而接下来也不再犹豫,想着立刻离开往回走了。 李平安知道这个时候他不得不出来了,但他没打算直接出面,因为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他直接过来带着韦小宝去找那侍卫的话,后续还会如同原来的轨迹那样发展么? 这种时候是不是先看看韦小宝自己的选择如何更好,李平安也想看看这种情况下那所谓的“修正力”还能够发挥作用。 或者应该说是,“命运”? 于是他只是压低了声音叫了一声:“韦小宝!” “嗯?”此时的韦小宝精神紧绷的厉害,如同惊弓之鸟,一听到声音立刻往四周看过去,什么都没发现之后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疑神疑鬼了。 李平安其实人就藏在韦小宝前面的角落,仗着自己比他速度快,还随着韦小宝的移动,每一次都赶在他走动之前行动,所以一直都没有让他发现自己,虽然真让他发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了。 这也让李平安显得更加有恃无恐,因为有路可退,而此时他在此喊了一声:“韦小宝!” 他也不说什么,就这样喊一句,甚至声音都刻意压低,让韦小宝很难听出是他来。 剩下的,由得他去脑补去。 “什么人?”韦小宝脸上紧张兮兮,看起来似乎却是脑补了不少的东西, 李平安不再出声,静看韦小宝接下来的选择,基本就可以看出他到底受到了多少影响。 这回韦小宝犹犹豫豫、磨磨蹭蹭了许久,终于还是一咬牙,认准了前面另一个方向跑掉了。 李平安刚开始还想再叫一声,等看了看那边若隐若现的宫殿檐角,才意识到这可能是通往行宫的另外一处。 他心中有些惊讶,不知道韦小宝这是慌不择路还是下定了决心,但只是等了一会儿他就立马紧紧跟随了上去。 韦小宝就好像身后有什么凶兽跟着一样,跑得很快气息也很不通畅,但是到快要出去的时候又放慢了脚步,因为外面又是严守的官兵。 他不敢再向前去了,这时候估计又是冲动劲儿过去了,便又犹豫下来,考虑要不要还是离开。 这回不等李平安再做什么动作,却见那前面突然走出来了两个侍卫,也不知道对着那些官兵说了些什么,守着这个方向的几个官兵很快就离开了,而那两名侍卫也只是对着四周望了一眼之后,就突然向另外一边走过去。 李平安立刻猜到这两人大概就是天地会安插进天子亲军中的内应,这一次显然是有意为之,就是为了给他和韦小宝创造机会的。 至于为什么会知道他们会往这里过来,李平安心中一动,突然快速折身回返到了他们刚刚钻进来的地方,这才注意到刚刚因为一直注意着韦小宝而被他忽略的脚跟地方果然有一个红花印记。 他没有逗留,又再次跑回去,却发现韦小宝已经离开了原地,他也跟着走出去,并没有在外面见到韦小宝,当然也没有其他官兵,那两个侍卫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前面就是宫殿的一个小门,应当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李平安当即一个闪身钻了那扇只留着一道人缝进去的门里。 刚走进去他就吓一跳,迎面而来一队侍卫,他赶紧又一个闪身躲到了一根门柱后边。 也还好他的身型不属于很横的那种,此时才能够很好地隐藏身形。 那队侍卫估计只是凑巧巡逻到这里,也没有什么危机意识,随意看了几眼就走了,等他们都离开了李平安才重新闪身出来,然后看了眼周围,认准了某个方向以后,就飞快地离开此处。 第三十四章、净身 这开封府行宫虽然肯定比不上真正的皇宫,但是大却也是极大的,李平安刚开始甚至有点儿辨别不清楚方向,感觉差点儿要迷路。 反正暂时也看不到韦小宝了,他干脆先去找里面还有没有内应给自己留下的记号,倒是很快就发现了。 他也不急着上去联络,而是先要把韦小宝给找到。 其实中间耽搁的时间没有很长,但似乎两人走上了两条路,李平安在外沿逛了好几圈都没看到他人。 一直到有一次回避侍卫巡查的时候,他无意中听到了“净身房”的消息,心中一动,暗想不会这么巧合吧。 但去看一看也没什么损失,故而他很快就向着那对话的两人来的方向走过去,沿途人是越来越多,为了避免麻烦,李平安后来干脆打晕了一个侍卫,换上了他的衣服先伪装起来。 可以萌混过关的时候就先萌混过关,不然就在想办法离开然后绕道,就这样终于让他来到了那个叫做“净身房”的地方。 这里地方其实相对来说会比较偏僻,又或者是因为地方实在是让人忌讳,所以当接近这里之后,附近反而很少看见人了。 李平安还没靠近的时候,就听到里面先传来一声大嚎,他心中一紧,连忙上前。 进去之后立刻注意到外面还有两个在闲聊的人看着,李平安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直接绕到了这屋子的另一边,然后攀上了横梁上去,沿着横梁一直爬到了里层那间屋子上。 这是一间专门隔出来的小屋子,似乎是临时搭建,从上边却刚好能够将下方一览无余。 李平安看到屋子里面其实陈设很简单,有一张床,然后周围围着好几个人,有些人在按着床上一人的身体,另一个人在那人下边捣鼓着什么。 但那人可不像是韦小宝的样子,就在李平安以为自己又和韦小宝错过了的时候,就见到这人很快被拖走,而接着又一道身影步入眼帘,不是韦小宝却又是何人? 他正捂着嘴巴,两眼瞪得极大,虽然从李平安这个角度其实看不到全貌,但这种标志性的表情李平安早就印象深刻,知道他此时既惊讶又害怕,可能还有些后悔。 “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些事情,要不然的话还是下次吧……”韦小宝既惊又惧地被那两个人拖着向前走了两三步,立刻转身就要走。 他们却哪里会让他跑掉,刚刚动刀子的那个人还在嘿嘿笑道:“来了这儿还想跑,快给我过来吧!” 韦小宝两腿微紧,感觉裆下瑟瑟发凉。 他脑筋急速转起来,想着要什么样的说辞才能够打动他们。 但还没等他想出来,人已经先辈推到了那张简陋的榻上,然后被几个人翻过身来。 他连忙说道:“哎,你们不要乱摸,我……” 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瞟到那人拿着刀子嘿嘿笑着向着他下面比划了两下,顿时瞳孔猛缩,然后两手紧捂住了嘴巴。 接着他便眼睁睁看着那人手渐渐的往下、接近,他就什么知觉都快没有了。 李平安在暗处看得也是一阵紧张,对他来说韦小宝终归还是走上了“历史轨迹”,接下来应该是海大富过来把他从这里捞了出去。 但如果说韦小宝误入这净身房可能有着某种必然,那么海大富的出现就是极偶然的事件了。 而海大富不来的话,也就意味着韦小宝真有可能被阉掉,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太监。 他在阻止还是不阻止间只犹豫徘徊了片刻,就决定出手,眼看着那人的刀已经快要贴上了韦小宝下边被袒露出来的某个部位,他摸出了身上早就准备好的石子,准备弹出去。 如果这一次阻止还不够,他到时候再下去。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且慢!” 众人包括李平安都有些愣住了,即便这可能是李平安期待已久的场景。 海大富,终于还是出现了! 而那持刀人在这关键时刻竟然因为太过专心致志,被突如其来的惊扰声吓得手一抖,结果直接一刀划了下去。 “啊!”韦小宝这时候两手也被周边的人拉开,没法再塞进嘴里,所以大呼一声,又惊又痛,那一刀更像是割到了他的心口一样。 但是很快众人就发现有些不太对,虽然韦小宝搅得还挺凄惨,但是那一刀其实只是堪堪划到了他的大腿,只能说方才那人的手滑太厉害,刀尖对的方向都直接改变了。 虽然大腿上也被划了一道口子还流了血,但不管怎么样都要比在那重要部位上划上一下要好得多。 李平安也心跳得厉害,他刚刚差点就出声了,但是他动手阻止的效果肯定是不如这海大富出面来得好。 对于韦小宝被净身与否,李平安倒不是太在意,他跟韦小宝可不是朋友,但他也必须要考虑到,韦小宝是以何种心态潜入宫中。 若真的让他被净身入宫,他还会积极配合天地会的行动么? 更何况,原本的“剧情”,很多部分都是依托在韦小宝并没有被净身的基础上,比如说勾搭到建宁公主,而建宁公主在与韦小宝狼狈为奸方面,真的是天作之合,没有了这样的路线,对于自己去做侍卫到底能够起到什么样的效果,李平安心里就会有些没底。 海大富乃是康熙身边的红人,他不仅武功高强而且对康熙忠心耿耿,还是从小伴随康熙长大的人,也深得康熙信任。 净身房的这些人当然不会不认识他,更不敢怠慢他,那个持刀者更是立马上前道:“海公公,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海大富点点头,略显矜持地说道:“皇帝让我来这里挑几个人……” 他边说边走进来,那边还在想挑人怎么跑到净身房来挑,毕竟这里的大多是刚净身的,要能伺候人也没那么快,却见海大富稍微转了一圈后突然停住,然后说道:“就他了……” 他指的是韦小宝,那些人虽然心里疑惑,却丝毫不敢怠慢,当即将韦小宝放开。 韦小宝刚刚那一刹那真的差点吓得尿裤子了,这时候又骤然放松下来,整个人瘫软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还都是汗。 看到海大富朝着自己慢慢靠近,也只是无力地问道:“你是谁?” 海大富笑吟吟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从这一刻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你也只要听我一个人的话,明不明白?” “明白、明白得很……”这时候不管海大富说什么,韦小宝都只会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而且这恐怕还是他难得真心说出口的话。 起码此时此刻,他对及时出现的海大富是真心感激。 第三十五章、侍卫 在暗中的李平安看到一切按照自己“预料”中那么发展下来,总算是放下了心。 到这一步,韦小宝算是成功潜入,而接下来就轮到李平安自己了。 相比于韦小宝潜入的方式特立独行,李平安当然得走正常的道路。 他心想事后韦小宝要是知道自己就在背后看着他在净身房被阉割,不知道会如何想? 当然这种事情李平安自己不主动讲,韦小宝应该也无从知晓。 天地会的人能够在皇宫禁卫中拥有属于自己的内应,还不止一个,这渗透也够厉害的。 当然康熙也确实有些脑子,对于那些外侍他从来不会真正的信任,反倒是一些和他从小玩到大、或者是海大富这种带着他长大的内侍,更得他的信重。 这其实也是许多自小便登基的帝王的通病,小时候因为外有权臣摄政,自己的话能听的人很少,基本上只有亲近的那些内侍当中才能得到回馈。 所谓物以稀为贵,在这种时候谁更听他的话,就会更得他的信任,而且这种信任在将来还很可能得到延续。 帝王有时候与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他们会更在意雪中送炭,而忽略掉锦上添花,当他手握大权就会觉得别人听命都是理所应当,那时候就很难再有这种效果了。 所以当康熙亲政以后,类似于海大富还有刘瑾这种伴随他长大的内侍,都得到了很好的信任和重用,刘瑾甚至因为武功不错还读过兵法而被外派出去练兵。 像是大内侍卫、天子亲军这些,就算挂着“内”和“亲”的名号,但是相比于那些内侍太监跟康熙还是很难有比较亲近的关系。 就算按照陈近南他们说的,近来康熙有意从侍卫中提拔一些人可能准备对付鳌拜,却也不一定就会选择李平安,这里面不确定因素太多。 但是既然现在韦小宝已经搭上了海大富的“快车”,接下去继续顺着“历史”发展,大概也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这样李平安这里再去做个侍卫就刚刚好了。 他之前便已经找到了对方留下的记号,如今回到原点之后再按图索骥,自然是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只是此处已经有了一个陌生面孔的侍卫一本正经的站在那里,李平安一时间不好判断这就是和自己联系的人,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他想了想,便先抛了个石子过去吸引对方的注意力,而等到将对方吸引到他现在呆的地方来,便能够看到他留在这里的那个红花印记了。 当然因为“红花会”这个诨号的名声和天地会的本名一样响亮,担心如果不是自己人的话会引发事端,所以李平安故意将那朵红花画得歪歪斜斜、十分扭曲的样子,但如果真是天地会中人,却又一定能够看得出来。 然后他又闪身躲到了另外一边角落,在暗中观察着那个侍卫的动向。 就见他发现了石子之后,先是过去将其捡起来,然后疑惑地往四周观察一下,最后终于确定了方向,但是和李平安之前站的方位还是有所区别。 李平安有心再扔一颗石子,但又担心太过刻意引起怀疑,便决定继续静观其变片刻再做决定。 没想到那侍卫走着走着,最终却还是偏离了方向,绕到了李平安之前所站的地方,并且很快发现了李平安在地上留下的痕迹。 他蹲下身来,皱眉看了片刻,挠着后脑勺百思不得其解。 李平安这时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画的时候是正对着自己的,于是换到对方的方向上,那就成了反着来,本身就是一朵扭曲了的花,再反过来那就完全不能看了,就算是陈近南来了估计也认不出来这是一个“变种”的红花印记。 就在李平安决定再扔一颗石子过去做提醒的时候,却见那侍卫似乎突然发现了什么,绕着那朵“花”转了一圈,然后终于眉眼大展,似乎看懂了的样子。 接着他又抬起头来看了看四周,自信地笑道:“天地有终!” 李平安心中一动,自然早有腹稿,立刻闪出身来笑着回应道:“红花无情!” 那侍卫立刻转过身来,看到李平安之后愣了一下,跟着又奇怪道:“不是说好了两个人,怎么只有你一个过来?” 李平安道:“另外那个人临时有别的任务安排,所以只有我一个人出现在这里。怎么,不可以?” 侍卫怔了一下后,摇头道:“当然不是……我叫满桂,敢问阁下大名?” 李平安想了一下便说道:“平安……” “平安?” “对,就叫平安。” 反正也不是没有姓平的,而且他的名字天地会中都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所以只要不是亲眼见过自己的人当着面认出自己来,就算把李平安这个名字说出来都没什么问题。 不过想到了陈近南所说的天地会中人往往都有抽取外号作为自己的称呼,这满桂说不定也是抽取出来的呢,那他自称叫做“平安”也没什么大不了,还更容易让人印象深刻。 满桂只是点点头,没有再深究下去。 李平安看了看周围,又问道:“接下来,我要怎么做?” 他没去过皇宫,这行宫也是第一次来,更不知道在皇帝身边有什么规矩,所以一切都得满桂来带着。 至于他进来的目的就不需要多说了,满桂当然晓得。 满桂说道:“之前安排我手下两人回乡探亲,我本来是打算这段时间将他们的名位假借给你们使用。不过既然你现在只有一个人,那就只用一个人的就好了。” 李平安却是想起了之前出去的那两个侍卫,难道他们就是满桂口中的两个返乡客? 满桂接着慎重嘱咐道:“记住了,从现在开始,你便叫游悍,是开封本地人,也是我手下一个普通侍卫。若是有人要找你问话,你可以都推到我头上来,千万不要自作主张乱编造什么东西来。还有侍卫处的很多规矩,我都会慢慢跟你说来……” 第三十六章、太监 侍卫处在满清可是有着与议政王大臣会议差不多的“历史”,但最开始的出现,却并非为了所有的侍卫,而只是为了管理那些成为御前侍卫的满洲贵族宗亲。 因为治下满人少,汉人多,如果是按比例的话,不管做什么,汉人都会有优势,于是清廷对于满人宗室贵族子弟就有着一份优待,他们都可以有一份捷径,那便是成为御前侍卫。 在年轻的时候,当皇帝的侍卫为皇帝服务,成长后外派出去为官,或在中央或在地方,继续为皇帝服务,一日为奴一生为奴。 所以从皇帝的角度而言,这也是对于自己所用之人培养的一种方式。 清廷的官员面对皇帝都是口称“奴才”,因为他们的确就是皇帝的奴才。 宗亲贵族们一经宗人府推介,成为大内御前侍卫,最低从蓝翎起,到一等侍卫,最高甚至可以享受正一品待遇,还得看皇帝是否亲信和看重,还有机会获得顶戴花翎、黄马褂等赏赐,荣耀加身,这就是满人侍卫。 相比之下,汉人侍卫的地位就大大不如了。 进来往往只是从普通的侍卫做起,平常需要宫城巡逻、大殿站岗之类的事情都由他们去做,而比较容易接近皇帝的事情又没有他们的份儿。 同时,他们的上限还不高,往往一些满人侍卫的起点,或许就是一个汉人侍卫终其一生能够到达的终点。 但是自从康熙上台之后,其实这方面是多少有些改变的,上限有所拔高,甚至近来还在御前侍卫中提拔了汉人侍卫的成分。 康熙自然是有两方面的考虑,一方面当然是继续贯彻他的所谓“满汉一家亲”口号,虽然实际上汉人侍卫的审查要比满人侍卫严苛得多、要求也要更高。 从本质上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往往等于是一个经历了重重考验的最优秀的汉人侍卫,也就只能摸到一些普通的满人侍卫的边边。 可最起码如御前侍卫这种职称,又或者是说能够接近到皇帝身边的大内侍卫,已经不再是满人侍卫们专享了。 而还有什么比接近皇帝伺候皇帝更顺利的上升途径么?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的最终目标是鳌拜。 鳌拜作为当初有开国之功的大将,在军中威望甚高,而在满人中,他更是战神一样的存在,至今仍被公认为“巴图鲁”,号称满洲第一勇士。 包括侍卫处,在事实上也是被鳌拜所掌握的,虽然这不一定意味着所有的御前侍卫都会听鳌拜的话。 毕竟满人贵族各有各的家族各有各的利益,与鳌拜不对付的人当然也有,而且还不少,如同为顾命大臣的索尼,就是鳌拜的死对头。 而康熙想要有所作为,尤其是想要对抗鳌拜,很多时候就不能完全依赖于无法知道到底在向谁效忠的那些原本的御前侍卫,尤其是与鳌拜多少都会有些牵扯的满人侍卫。 鳌拜作为一个典型的“建州人”,骨子里还是奉行那套满人至上的原则,所以他不管是与汉人官员还是侍卫们,关系都相当一般,也从未想过去改善。 但是对于康熙而言就不痛了,能够稳固自己的位子,是满人还是汉人的帮手并不重要,只要愿意向他效忠,他在乎的从来不是族群的兴衰,而只是个人的利益。 甚至相比于满人作为同族他就算利用和牺牲起来也需要有所顾虑,对于汉人却什么都不用顾忌了,他就是要他们成为他的狗。 这一点其实看这一次他带出来的这一支天子亲军的成分就知道了,这里面统共只有两百御前侍卫,而正是这两百御前侍卫,统领着剩下的一千八百普通侍卫和禁卫。 在那两百御前侍卫里,汉人侍卫其实只有他刚提拔来的不到十名,包括眼前这位满桂。 “你是御前侍卫?”李平安好奇地看着满桂,倒也想知道他到底在哪里突出,能够被看中。 满桂却叹了口气说道:“就算是号称御前,但是每月的薪俸多了些,多领着几个手下,汉人侍卫和满人侍卫的差距还是极大的。尤其是为皇帝站岗之类可以亲近皇帝的要务,按照侍卫处的安排,往往还是由满人来做。而这一次来的大部分普通侍卫都是汉人,但他们平常出入连皇帝的面都见不上。” 李平安点点头,又问道:“如此说来,我接下来同样要作为一个汉人侍卫,想要接近康熙岂不是根本没有机会?” 满桂说道:“我不是说了,皇帝最近很热衷于笼络汉人侍卫,若能够借此机会脱颖而出,被他看中,便有机会一飞而上,跟我一样成为御前侍卫,可以随驾出入。虽然这样子还是很难一下子到皇帝最近的地方去,但却要有机会得多,接下来若是能够在宫中比武的时候被皇帝看中,就更有机会了。” 李平安挑了挑眉,“宫中比武?” “皇帝很喜欢在宫中随即挑选侍卫出来比武,胜者即有奖励,可能他也在用这种方式挑选心中可用之人。不过上一次的宫中比武,我输给了一个满人……” 其实不止,这样还可以麻痹鳌拜,让他误以为康熙只是贪玩。 李平安却是又想到了之前打过交道的粘杆处血滴子,便又问了问满桂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他印象中粘杆处应该是在雍正时候建立的暴力组织,只是这里本来就乱七八糟了,这点变化相对而言都不算什么。 “粘杆处?”满桂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恍然道:“哦,你说那个,那个其实不能算是皇帝的手笔,最开始是议政王大臣会议所设。但是里面有部分人被皇帝收买为他所用……” 说到这里,满桂干脆又多说了一点儿:“皇帝从很早开始便在为对付鳌拜做准备,包括登封那边的刘瑾练兵也是,最开始那只是一步闲棋,只是后来刘瑾做得不错,也因此得到了皇帝的嘉奖,御赐黄马褂加身。” “还有那个九门提督鄂尔多也是康熙的人了?” “不错,九门提督位置十分重要,皇帝不会让他落入别人手中,就使了些手段夺了过来。但是自从鄂尔多死后,这个位置恐怕又要被鳌拜夺回去,所以皇帝最近也非常急切,想要再提拔一个可以信任之人,却又不知道谁可以托付这个重任。” 满桂一口一个“皇帝”,当然不是他真的对康熙多尊重,只是要养成习惯,不然到时候一不小心口误就糟糕了。 而李平安听到这里,对于整个皇帝的侍卫的情况差不多也有了解,最基本的结构架构就是“底层”的汉人侍卫和上层的满人侍卫,而且这些汉人侍卫大多还是康熙为了对抗鳌拜选出来做炮灰的。 李平安又说起了最后一个顾虑:“那我就这样混进去,若是之前认识过那个游悍的人认出来呢?” 满桂摇头道:“这点倒不用担心,皇帝选人都是打乱了重选,就是担心不管是有‘乱党’还是有鳌拜党,会在里面进行串联。所以起码周围并不会有之前认识游悍的人,而在这行宫中大部分侍卫所在的位置基本是固定的,又不能擅离职守,也没什么相遇的可能。除非……” “除非我,之后在宫中比武中获胜,然后得到了皇帝的赏识?” 满桂点点头道:“但若是那样,他们未必就会开口了。一来若是你没有问题,他们如此就是平白得罪皇帝的红人;二来这样也会引起皇帝怀疑,对他们产生恶感,得不偿失。” “你这样一说,我倒觉得有没脑子的人根本不会考虑到这么多,也许到时候真就说了。” 满桂苦笑道:“你说的,似乎也是这个道理,但也不能因噎废食吧。” 李平安默默点头,算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而且韦小宝那里如果发展顺利的话,应该比他这边要更容易更早接触到康熙。 …… 此时的韦小宝却已经被海大富带到了自己的住处,他与另外一个小内侍一起跟着海大富。 渐渐从刚刚的劫后余生中缓过神来,韦小宝也再次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某种程度上说他还真是有点儿天不怕地不怕的。 但是接下来,韦小宝却是在海大富这里受到了不少惊吓,尤其是准备去方便的时候碰到的那一排都是七窍流血死去如同僵尸一般站着的小内侍,更令他惊恐万分,差点儿连尺寸都缩短了一寸。 再紧接着下来另外那个小内侍被海大富直接一掌轰成了渣碎的样子,更是让韦小宝直接吓瘫在了椅子上。 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韦小宝求生欲极强,便开始吹捧海大富,什么“海公公神功盖世、天下无敌”都出来了。 海大富始终略带矜持的笑着,但是韦小宝最会察言观色,当然看得出来他还是挺受用的。 他心里有了底,便渐渐平静下来,还不由得多升起了一些心思。 他不知道李平安这边有没有顺利潜入宫中来,他原本进来倒也想过去找接应的侍卫,只是阴差阳错去了净身房,还差点被阉了。 之前他一直避免回头就是担心万一不小心看到李平安跟在身后怎么办,而他现在好歹算是混进宫里面了,万一真要是李平安也进来了,他觉得自己去面对那边也有话可说。 可是他对于李平安还是有些畏惧和不满的,所以此时看到海大富那如此霸道的“化骨绵掌”力量,他舔了舔嘴唇心里便不由开始推测起来,到底这个海大富和那李平安,哪个更厉害些? 要说李平安虽然那个时候控制住了他,但是还真没有表现出如同海大富这样震慑性的实力,毕竟韦小宝也没看过之前李平安疯魔一样杀清兵的场面。 韦小宝平常虽然喜欢吹嘘自己,但他内心还是很清楚,在武力方面他就只是市井斗殴的水准,所以能够控制住这样的自己,也不见得就一定是那种好几层楼那么高的高手。 那么海大富这么厉害,有没有可能成为他的凭仗,去压制那个李平安呢? 对于狐假虎威这种事情,韦小宝从来不会觉得丢脸,只会感到得意。 只是接下来海大富说的话却又令他吓了一大跳:“以后你就是小桂子了……小桂子,我要你想办法去接近太后,想办法从她那里得到四十二章经的消息,你能不能够做到?” 太后? 韦小宝心底里立刻浮现出了一个十分端庄贤淑的老女人,然后就是各种因为触怒太后而尝试了一个遍的传说中的刑罚。 他连连摇头,但是海大富只是看了他一眼,略带深意的“嗯”了一声,他便立刻又说道:“公公的吩咐,小桂子当然要听,公公要小桂子向东,小桂子绝对不敢往西。公公要小桂子去接近太后,小桂子一定会去帮公公拿到那个四十二……四十二什么?” 他这时候才突然错愕反应过来,海大富刚才说的竟是四十二章经。 海大富奇怪的瞥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你听说过这个东西?” 本来海大富带着两个黑色镜片他还以为海大富看不见,没想到却是装瞎,他还得庆幸之前没有当着海大富的面做什么过分的动作。 韦小宝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小桂子出身卑微,怎么会听说过这么高深的东西?” “嗯?”海大富又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口气,皮笑肉不笑道:“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听过,怎么就知道这一定是一个高深的东西?” 韦小宝顿时感觉自己越解释越糟糕,满头的冷汗直如雨下。 海大富却突然话题一转,说道:“我现在累了,需要去休息,你就在这里守着。记住,这宫里人很多的,很多地方不能去、很多人不该碰,你如果不留在这里,出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到时候,别怪我没有提前提醒你。” “是是是……”韦小宝连连赔笑,心里却暗道:有机会不跑,那岂不是王八蛋? 第三十七章、遭遇 想归想,但是临到要跑,韦小宝还是有些迟疑。 海大富真就去休息了,似乎对他很放心的样子,又或者是觉得刚才的叮嘱威慑力足够? 而韦小宝也确实有些担心,他一直生活在市井间,对于皇宫大内,民间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猜测,有的将之比喻为天堂,有的将之描述为地狱。 他觉得哪种都信一点最好,所以一边对这里怀着“美好”的想象,一边也十分担心自己身份暴露被人发现。 海大富的口中虽然有恐吓的意味,但韦小宝并不觉得他真就是在恐吓自己,最起码,现在相信、保险一点总比这样莽莽的出去然后就遇上了那种情况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要好。 但随后韦小宝又再想了想,那海大富喜怒无常,虽然现在看起来对自己态度还算温和,但看到那个比自己更早服侍他的小内侍,他也是说杀就杀,还死得那么惨。 还有之前那些七窍流血而死的,说不定也是一样的,韦小宝就无法想象自己继续在他身边待下去会怎么样。 更何况他对于自己还有要求,韦小宝总觉得他肯定是要让自己去当那种铺垫探路的炮灰,反正就是迟早都要死的那种。 相比之下,天地会这边的人虽然也有震慑到他,但也只是口头说说,并没有真的给他带来死亡的威胁。 即便同样需要寻找四十二章经,那陈近南也从来没有强迫过他,反而是他自己没有忍住受了诱惑然后应承下来的。 也就是说此事其实没有李平安所想的那么复杂,韦小宝最后之所以会同意过来,真正打动他的反倒是之前李平安说的那些话,以及之后韦小宝自己的脑补。 每个人都有过心里躁动不安的时候,韦小宝的年纪不算很大,谈不上雄心壮志但是肯定也有一些野心和野望。 以前他在市井间,没有机会那就只是空想,而现在呢? 想想如果自己成为陈近南那样的英雄人物,是不是八方豪杰纷纷来投、四方美女尽揽入怀,而且还能飞檐走壁,这是他的一个武侠梦。 韦小宝的真正追求当然都很通俗甚至低俗,他喜欢爱情和财富,实际上也就是美女和金钱,可他想得也确实很美好。 当初在丽春院说起陈近南的故事,一方面是觉得能吸引听众,能吸引注意力,让自己成为众人焦点;另一方面也未尝不是真地对于陈近南那种人的憧憬,还有向往。 当然真正到接触了之后,其实还是有些失望,虽然陈近南的风采并没有让人失望,但那是他一辈子也练不出来的东西,而他所期待或者说幻想的那种生活也并没有发生在陈近南身上。 反倒天地会的这种藏匿他并不觉得喜欢也不觉得“英雄”,相比之下,韦小宝其实更羡慕李平安,他那几日带着小冬瓜他们去外面逛韦小宝都是知道的,抱得美人游啊。 另一个影响到了韦小宝决定的因素,却在雷婷婷那边,双方就在隔壁院子韦小宝当然经常能够见到她——李平安他们并没有限制韦小宝的行动,他只要不跑两个院子可以随意走动。 不得不说韦小宝实在是勇气可嘉,直接就上去向雷婷婷表露了意思,但是雷婷婷却有些被他吓到了,毕竟两人之间着实很陌生;何况她心里早就有人了,便很干脆的拒绝了他。 后来韦小宝追问之下,雷婷婷才说了自己喜欢的男人要有英雄豪杰气,当时就如一头棒喝,在韦小宝理解中的英雄豪杰气,可都是要冒着风险的。 刚刚好,现在就有一个要冒风险的任务摆在他的面前,于是为了证明自己有英雄豪杰气,生平怕死的韦小宝居然主动向苗翠花表露了意思,苗翠花又再转告了陈近南。 至于雷婷婷的态度在这其中起到了多少重要的作用,那恐怕只有韦小宝自己才知道了。 而他也正是问过了陈近南,觉得他可以帮助到自己“泡妞”后,才最终答应下来的。 当然他并不知道陈近南其实也误会了他,以为他看中的是丽春院的某个女人,那样的话即便是陈近南也完全可以做到替人做主了。 至于之后韦小宝在入宫之前还一直在迟疑、犹豫不定,很大一部分原因当然还是因为他仍然在爱情和生死之间权衡不定,最后被半推半就地进了这行宫,又阴差阳错地入了净身房。 而现在被海大富连番吓到的韦小宝就觉得,自己还是先联系上天地会地内应侍卫那边好了。 这样最起码,他还能够保留与雷婷婷联系到的希望。 其实严格计较起来,不管是海大富还是天地会,现在这两边他哪边都不太喜欢,对他来说,最好就是他们双方能够斗个两败俱伤,那就都无法来控制他了。 只是这行宫范围颇大,韦小宝又没有人带路,所以很快就在其中迷失了方向。 他也还算是机警,也有几分运气,总是能躲过侍卫的耳目。 只是到最后一次差点被发现后,不得已躲进了一个宫殿里。 这个宫殿看起来倒是不大,但是里面空无一人,韦小宝原本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可以在这里呆久一点了,因为他透过窗纸看到外边影影绰绰的人越来越多,恐怕是刚好到了巡逻换防的时间。 那么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再出去自然也就比较保险了,反正他又不注意时间,还有海大富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没在会怎么样,他也管不着了。 直到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哎,你在这里干什么?” 韦小宝心中一惊,立刻就要回头,但却生生止住,他连连眨了好一会儿眼睛才总算是将自己的表情调回到平静状态,然后才慢慢转过身去。 当看到身后叫住自己的是一个头戴帽子、身材娇小的“男孩”的时候,他心中也不由暗赞了一声。 对方身上穿着的衣服跟自己刚换的那一套内侍服不太一样,一眼就能够看出来。 那人绕着韦小宝转了一圈,审视的指指点点,韦小宝故作镇定手心里却在捏着一把汗。 如果说只有这一个人在的话,他还不至于这样,但他明显能够感觉到旁边似乎还有一道目光投过来,同样是在打量自己。 “喂,你还没回答我,你在这里干什么,还有你是什么人?” 韦小宝脑筋一直在滴溜溜转着想着说辞,此时却没法再保持沉默了,但他突然灵光一闪,便开始“咿咿呀呀”然后到处指点比划一番。 “建……小昭……子,你就别为难他了,他说不出话来,我们也看不出来他想要说什么,再怎么问都没有用的。” 韦小宝立刻默默记下了一个名字,“小昭”,至于后面那个明显是临时多加的,他便忽略了。 他一眼就看出来,这小昭明显是个女孩子,只是女扮男装而已,在丽春院这么多年,见过不少女扮男装的事情,他早就自己总结出了一套能够很好辨认出来的方法。 而这时候韦小宝也顺势转头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这才看清楚,那又是一个青年,最让他印象深刻的第一特征,就是他脸上的麻子。 他的装扮大致和旁边这人差不多,但却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 小昭撇了撇嘴,说道:“没意思,皇……黄总管,那本书你找到了没有啊?” 青年从那个小梯子上面慢慢爬下来,然后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找到,若是开封府的人没有骗……我,那本经文最有可能在的地方就是这里了,只是不知道何处才能找到。” 第三十八章、来临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李平安来到开封行宫已经六七日了。 这六七日他基本是在适应生活的阶段,当然了这行宫内的生活在他看来和外面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分别,或许是因为有着那满桂的照应,不用去面对太多麻烦。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也没什么不好,但他可不是真的来这里当侍卫的,所以自然要想办法开始计划,要如何才能够接近康熙,从而得到他那边的两本四十二章经。 同时他也在让满桂打探一下韦小宝那边的消息,当然他不会明说到韦小宝,哪怕满桂不认识,只是说宫里有一个叫海大富的公公,与他们此行的目的有着一定的联系,让满桂好好去打听一下对方的消息。 而满桂带来的消息也算让他满意,如果是在盛京的深宫大院里,满桂这样一个汉人侍卫想要去打听皇帝亲近内侍、公公的消息肯定不合适而且也很难探听到,但这毕竟是在外面的行宫中,进驻里面的这些侍卫除了少部分高阶的满人侍卫,大部分都是汉人侍卫。 他们经过选拔能够进入这一次皇帝的随行亲军,当然是不可能随意会配合满桂做什么颠覆朝廷的行动,但只是帮忙打听一下消息,而且不过是海大富最近的动向,就像只是当成八卦随口说说一样,很容易就能够说出口了。 当然满桂事后还得要编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糊弄他们,而根据他带回来的消息,李平安也知道了最近海大富手下又收了一个新人,并且给他取名小桂子,那自然就是韦小宝了。 “听他们说,这小桂子刚开始还很安分,但过了两天不知道为什么,他就经常到外面去跑。许多侍卫都有看到他,但是知道他是海大富公公手下的小公公,海公公自己都不管,大家也都不敢去招惹他。而且还听说,他现在时常往藏书楼那边跑,似乎是和那边一个叫做小玄子的公公玩得很好,但大家都不知道这位小玄子公公到底是谁……” 李平安心里立刻有了底,看来韦小宝那边的进展可要比自己这边快多了,现在差不多已经跟康熙——就是那个小玄子接触到了,至于接下来要获得康熙的信任,他还得要慢慢来。 “那你打听到,下一次宫廷比武大会会在什么时候开始么?” 满桂之前就是在大内侍卫的比武大会上出头的,虽然之后又被击败了,但也很快获得了晋升;而若是李平安去了,只要不发生意外,他是自信自己能够横扫当场的,到时候若是被康熙看中了,提拔到身边去也不是不可能。 “这个……”满桂沉吟道:“来到开封行宫的这段时间里,皇帝一直深居简出,谁也不知道他的想法。不过若是不日鳌拜即将到来,或许情况就有些不一样了。” “哦,怎么个不一样法?” 这几日相处李平安也发现了,这满桂可不单单只是个侍卫那么简单,这倒不是说他除了天地会内应之外还有别的身份,而是他颇有点儿文韬武略双全的意思。 能够在汉人侍卫中脱颖而出,身手毋庸置疑,上次碰到满人侍卫被打败只能说他碰到了更厉害的而已。 而满桂最厉害之处还在于他头脑很清晰,属于那种“智将”,所以他有时候也很乐意听他的分析。 满桂道:“皇帝对鳌拜的忌惮,其实大家私底下都很清楚,提拔汉人侍卫也是有着对抗鳌拜的意思。到时候若是能够出现一个人来当面挑战鳌拜,皇帝必定会很开心。” 李平安顿时眼前一亮,跟着又道:“可若是这个挑战者失败的话,那岂不是会起到反作用?” 满桂却摇摇头说道:“我并不这样认为,其实鳌拜被称为满洲第一武士,若真有人能够比武胜过他,那固然可喜,却也容易将矛盾一下子激化。此时皇帝未必做好了完全与鳌拜撕破脸皮的准备,这可能会打乱他的部署;而就算没能够胜过他,但若是能够试出他现在的实力,并且能够保护好自己,皇帝必然会加以重用,以便日后对付鳌拜时候派上用场。” 李平安点点头,笑道:“你说的很有道理,这么说来,我们还要等几日?” “那得看皇帝什么时候向鳌拜发去邀请,若是今日发出,那么下午也许就到了。” …… 韦小宝感觉海大富突然就变得殷勤起来,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觉得这应该要追溯到自己上次第二次碰到那对“兄妹”开始。 第一次碰到的时候,韦小宝故意伪装成哑巴,总算是蒙混过关。 但最后韦小宝出去了,却还是没有能够那侍卫处在哪里,反倒是被海大富找上门来。 当时的海大富还脸色十分阴沉地抓着他,警告他下次再敢跑,就别想这么简单过去了。 韦小宝庆幸自己保住了一条小命之后,也不敢轻易再试着逃跑了。 结果没想到不久之后,那两“兄妹”主动找上来,让他过去找他们。 当时海大富满是惊疑的表情看着他,让他至今难忘。 之后他便和那位自称“小玄子”的青年和那个女扮男装的小昭一起,在某个宫殿开始玩起了摔跤。 不错,就是摔跤,当然主要还是和那位小玄子,韦小宝倒是想和那小昭摔一摔,可惜没有好机会,韦小宝也不敢强行做什么。 韦小宝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对方看中了,他猜的出来对方一定是身份地位很高的人,起码比海大富要高,否则怎么一叫海大富就同意了他过来? 而这一次也理所当然地,韦小宝的哑巴身份被拆穿了,原来那小玄子其实早就看了出来,却故作不知,还几次试探他,直到他实在没忍住开口说话了。 而也就是从此之后,海大富再对待韦小宝就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态度来了一个大转弯,让韦小宝都觉得有些措手不及。 他其实隐约猜到了这和那个小玄子有关,甚至隐约猜到了小玄子的身份。 但他就是故作不知,因为他也不知道若当有一天这一切被拆穿之后,会变成什么样,还不如就现在这样,自己就配合这些大人物们好好的演戏就好了。 而对他来说最大的好处,当然是他和海大富的地位似乎来了一个颠倒,海大富从对他的威慑和严厉变成了讨好甚至有些谄媚。 于是韦小宝也是小人得志一样,对他呼来喝去。 实际上韦小宝就是在试探海大富的底线,但他却发现这家伙好像突然变得没有底线了一样,让他准备一桌好吃的他就真的准备了,让他舞大刀他就舞大刀,说要学武功好去和小玄子比试摔跤他马上就来了一套,却又告诉韦小宝化骨绵掌不是那么容易练成,还是另一手“抓乃龙抓手”比较好学。 韦小宝是会抓到梯子就顺杆往上爬的人,到最后渐渐地甚至有些放肆了,还影响到了他在和小玄子他们一起的时候,也快要忽略了对方的身份,而变得飘了起来。 当然要是李平安在这里,肯定要说一句他这是暴露本性了。 只是令韦小宝有些失落的是,那小昭对他的态度总是有些若即若离的,看起来似乎对他很感兴趣、想要和他一起玩的样子,但当他想要接近的时候,却又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而每当这个时候他才会清醒过来,意识到这个小昭可能的真实身份,也就不敢太过去招惹她了。 不过这一次他又在海大富那边“学习”了一番过来找小玄子切磋,却注意到两“兄妹”的脸色都不太好,尤其是小麻子……哦不,小玄子,更是阴沉如水。 “嗳,小玄子怎么了?”他靠近了小昭,本来是故意想要制造一些肢体接触,哪里知道女孩非常敏感,立刻飞快地闪开了,让他心头也是一黯。 小昭走到一边去几步,这才说道:“因为有一个他很不想见的人将要过来,而且还是他自己请过来的。” 韦小宝眨了眨眼睛,有些迷糊,“既然很不想见,为何还要请过来?” “因为不得不请……反正这里面的事情,和你也说不清楚。今天就不摔跤了,先让皇……他静一静吧。” 这时那边小玄子却突然跳起来说道:“要,怎么能不要?” 韦小宝看着小玄子那猛虎出笼一般的眼神,莫名有些虚,以往他凭借着市井打架手段加上海大富那里学来的一些招式,总是能够胜多负少,但今天小玄子的状态明显有些不太对劲。 他不禁讪笑道:“这个,还是不要了吧。” 小玄子沉声道:“必须要,今日我要一直摔,摔到我都动不了了,我才能完全忘记这些事情。然后才能克制住自己,再去见那个人。” 眼见他态度这么坚决,韦小宝也没有办法了,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不过他心里对于能够让小玄子这个身份的人在意甚至可以说忌惮成这个样子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也不由得好奇了起来。 第三十九章、鳌拜 李平安倒是一直记挂着满桂和自己所说的事情,还让满桂去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向。 虽说按照小冬瓜的说法,天地会的确是有好几个内应在皇宫大内里,但这一次被选拔作为天子亲军出来到这开封行宫的,就只有满桂和另外一个职权更低的汉人侍卫了。 一般情况下他们自然也不会去难为那个必须要服从安排没法子像满桂这样自由出入的人,但是这一次刚好轮到他值守行宫外围,便让他去注意一下,把讯息留下来然后满桂去看。 终于等到了鳌拜的到来,满桂看到留下的讯息立刻回来说了,还道:“我从另外一边去看过了,鳌拜此次轻装简从,只带了手下的一队亲兵。” 李平安思忖了一会儿,问道:“康熙那边,有没有可能现在动手?” 这绝对是一个好机会,同样脱离了大本营,但是康熙大张旗鼓的出来,身边又有这么多的亲军侍卫在;鳌拜那边人少,而且他恐怕意想不到康熙会突然对他出手。 满桂也跟着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说道:“虽然行宫中护卫的人多,但其中到底有多少只效忠于皇帝的可不好说。想要对付鳌拜和他这些身经百战的亲兵,必须要事先做好筹谋,那样知道的人一多,很可能消息就直接泄露了,鳌拜肯定会提前知晓。但这一次他直入行宫,并没有什么戒备之意,应该也是皇帝还没有打算在现在下手。” 李平安笑道:“很多事情何必计划一定要那么周祥,再周密的计划也可能百密一疏,而一些能够让自己人都出乎意料的意外,说不定却能取得成功。这一次的难度不就在于如何才能制住鳌拜么,只要做到这一点,剩下的事情难道以康熙皇帝的身份还能控制不住局面?” 满桂听出了李平安话中的意思,皱眉道:“我不建议这样做,若是失败了,必死无疑;若是成功了,却也容易引起皇帝反感,毕竟是自作主张,而且风险那么大。” 李平安是能够听取得进旁人意见的人,在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的时候,虽然他觉得满桂之所以这么说,恐怕只是因为不相信他能够压制住鳌拜,不想他去送死罢了。 不过他也是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鳌拜作为满洲第一勇士,到现在依然威名赫赫,应该的确不是个易与之辈,他的武力水平没记错的话比陈近南高还是没问题的,而李平安说实话并不觉得此时的自己一定能够胜过陈近南。 但是另一方面,有着九阳功护体,李平安现在本来就是防大于攻的,别人想要击败他也没有那么容易,所以他其实可以换一个思路来,不一定就要压住鳌拜——也是因为可能确实压不住,但是体现出自己“肉盾”的一面,能够扛住鳌拜的攻击。 这样会带来几个好处,首先自然是能够在康熙那边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而且康熙之后只要想要对付鳌拜,必然第一个想起他来;第二个就是折损一下鳌拜的面子,让康熙喜悦的同时则是激怒鳌拜,也为接下来两人的交集做好铺垫。 鳌拜也是为了宝藏而来,他手上同样有四十二章经,在康熙之后,他们的下一个目标肯定就是鳌拜了,若有机会从他口中套出他的四十二章经藏在哪里岂不是很好? 所以他便点点头道:“也对,不过我们现在得赶紧过去了吧。” 满桂笑道:“这也正是我接下来想说的,我听说皇帝已经在准备清理出一个演武场来,到时候我们都可以过去先围观,适当的时候皇帝必然会提出想要见识一下鳌少保的勇武,你那个时候就可以适时登场了。” …… 接下来的事情果然如同满桂所说的发展了,康熙在与鳌拜一番会面之后,突然表露了自己对于鳌少保的崇敬之心,又说鳌少保作为满洲第一勇士,他手下也有不少勇士,仰慕鳌少保名望想要求教一二。 鳌拜摸爬滚打数十年,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康熙的想法,对他来说这么一个娃儿除了玩弄这么一些低级的伎俩,就没有什么手段了。 他根本对康熙就没有多少敬畏之心,自然也不会怕他给自己挖坑,甚至想要借此狠狠打一番康熙的脸。 不过所谓主辱臣死,鳌拜带来的那几个亲兵自然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如今贵为少保的鳌拜还去亲自下场,所以纷纷踊跃要替代他出战。 康熙虽然有些不情愿,因为他知道单挑的话鳌拜这些经历过单山火海的亲兵足够压过自己手下这些侍卫亲军,或许都用不着鳌拜出手了。 这其中还有一个原因是里面最厉害的那些满人侍卫未必有几个愿意直接出来与鳌拜作对,康熙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自己并不怎么熟悉的人数更多的汉人侍卫中,希望他们当中能够有一两个藏得深一些的此时发挥一下。 就算只是撑到了鳌拜亲自上场也行,那样起码也能够借机探一探鳌拜现在的虚实。 不过结果注定让康熙失望,经过几轮的决斗之后,虽然康熙这边也有人将鳌拜的剩下几个亲兵都打了下去,但最后那个亲兵统领却是怎么也对付不了,甚至用了无耻的车轮战术都被对方抗了下来。 康熙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而鳌拜则张狂的大笑起来,他在康熙面前可以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和鄙视,言语更是直接无比:“皇上,恕老臣直言,臣很怀疑这些人究竟能不能够很好的保护皇上的安全。” 康熙强笑道:“都说强将手下无弱兵,此言不虚,鳌少保手下这些亲兵确实很厉害。” 鳌拜得寸进尺、咄咄逼人:“所以老臣早就说过了,只有真正在沙场上见过血的那些人,才是真正的勇士,也才更配进入宫中保护皇上。可惜皇上太重感情,总是重用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娃儿,其实都是些绣花枕头,像那鄂尔多,老臣就听说他已经死在登封了。” 这时候稍微有点儿脑子的人都能听得出来,鳌拜在发难的同时,也表现出了对于九门提督职位的势在必得,这个位置他必须要有自己的人控制住,才能够借势控制住皇帝。 当然还有一层意思也很明显,便是直接讥讽康熙。 康熙虽然不甘,但先前颜面受损,此时也有些无力反驳,无能狂怒又无法展露,只能说道:“鳌少保过虑了,朕能有什么危险?” 鳌拜道:“皇上身系天下,但……” 他话还没讲完,一个声音突然过来打断:“皇上,小人愿意上前挑战!” 第四十章、比试 出声之人自然便是李平安,他虽然一得到消息就和满桂一起赶过来,但之前他并没有出手的打算,而是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显然,现在就是他所认为的一个好时机。 鳌拜这边咄咄逼人,虽然他们隔得远了点儿,听不清楚两人的谈话,只能隐约看到一些表情,看到鳌拜张狂的大笑以及康熙强忍怒气的神情。 尤其是康熙双手紧紧攥住裤子的动作,显示他此时内心已经怒极。 有其主则有其仆,鳌拜手下那位亲兵统领同样是表情张狂,十分不屑的扫视着场边的那些侍卫。 包括那些满人侍卫对此都感到恼怒,但他们心里要么是有着某种顾忌,比如担心会因此得罪鳌拜,之前上台的基本上都是汉人侍卫; 要么就是根本没有自信上台去,毕竟方才那亲卫统领已经连续挑下了六个人,而且都赢得十分轻松,可以说是碾压级别的实力,他们上去还不是找虐? 有把握的时候出头那叫做抓机会,没把握的话可就只能是出丑了。 而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康熙的颜面快要扫地了,李平安却恰恰及时地站了出来,以一种救世主一样的身份,这绝对能够给他留下足够深刻的第一印象。 接下来只要压过这个亲兵统领,逼得鳌拜出手,就已经算是成功。 当然了,他还得要在到时候一定会怒极的鳌拜手底下保住性命才行,这点李平安有着绝对的自信。 周围的人听到他的声音都不禁好奇的看过来,场中央那位鳌拜的亲兵统领同样看向了这边。 至于旁边台上的康熙和鳌拜他们同样被吸引了注意,暂时终止了交谈看过来。 只是瞥了一眼之后鳌拜就冷笑道:“没想到天子亲军里面,还有如此不知死活的人。” 康熙脸色十分难堪,他也看到了李平安,同样不觉得他能够打得赢那个亲兵统领,只是觉得他是看准时机站出来想要出风头罢了。 可惜这实在是一种愚蠢的想法,如果说是之前那亲兵统领还会有所顾忌,所以那些汉人侍卫只是被他打伤稻场边就没管了,这个在这时候站出来的侍卫肯定会激起他的怒火,待会儿就算是他想也不好站出来说清,何况这样愚蠢的废物康熙也不觉得值得自己开口。 李平安渐渐走到了场中央,与那亲兵统领对峙而立,两人的体型差距不小,李平安虽然在正常人当中也算是有些强壮的,但对面的那个家伙却足足比他庞大了一圈不止,而刚刚他的表现也证明了他不是那种空有庞大身体却非常笨拙的人,精通武艺,尤其是战场的杀人术,被击中就是非死即伤。 如果不点到为止的话,李平安可能会直接被他打死。 这不只是在场围观众人的想法,也是满桂对比之后的初步想法。 只是与李平安接触这几日,他感觉对方也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若是那样陈总舵主那里也未必会把他选进来,所以虽然没见过他出手却还是抱有一定的信心的。 毕竟现在面对的还不是鳌拜这个正主,威胁应该也没有大到那个程度。 李平安虽然不是很愿意,但他不是不知道变通的人,而且军中和官场上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所以他转过身来朝着康熙那边单膝跪下,就当是在跪天跪地了,拱手道:“小人游悍,愿向这位统领大人讨教一二。” 虽然他的说法在康熙看来有些不伦不类,而且心里也不看好他,但这个事后能够站出来,康熙也不可能打自己脸让他退下去,便淡淡道:“你既然出来了,便等于弃了生死,到时候比试成什么样,朕可都不会出面。” 李平安已经戏精附体,故意做出一副犹豫的样子,好一会儿后才说道:“小人绝不后悔!” 康熙看到他的迟疑更加失望,而那边亲兵统领却嘿嘿冷笑起来,根本没等试探,在鳌拜说了一句“那便开始吧”之后,立马便向着李平安冲了过来。 以他这体型和力量,说是一辆小坦克冲过来也不为过,李平安却只是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好像吓傻了一样。 旁观众人见状不免都是议论纷纷,就连满桂也有些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亲兵统领脸上狞笑一闪而逝,仿佛下一刻便能看到对方脸色扭曲、听到那让他血液沸腾的惨叫。 然后就在双方终于要触碰到的时候,原本好像犯了痴呆一样的李平安才动了起来。 真应了那一句静如处子,动如脱兔,那亲兵统领的速度和反应就算是再快,但是体形所限,还是比不上李平安。 眼睁睁看着李平安一个矮身躲过了他势在必得的一拳之后,顺势欺身撞入了对方的胸膛,就有些像是打太极一样,双手颠着颠着就将内力直接一炮而发,完全冲击到了那亲兵统领的身上。 “啊!!!” 确实有人惨叫了,但却不是众人意想中的李平安,而是那位亲兵统领。 再厚的身体防御面对浑厚的九阳内力正面冲击的时候,又怎么可能是抵御得住,他不仅倒飞了出去,还口吐鲜血,气势一下子萎靡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才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挣扎了好久才重新爬起来,只是身体仍然摇摇摆摆,显然没那么容易缓过来。 李平安却重新恢复了之前那副安之若素站着的模样,好像刚刚出手的根本不是他。 不过此时没有人会觉得他呆或者蠢了,他已经用实力证明了他的确是有资格站出来的,而且不是挑战,同样是碾压。 李平安刚才当然有些投机取巧,利用了对方的轻敌,然后在躲过他的攻击后,直捣黄龙破入了他最没有防备之处,否则以他现在的身手还真不一定能够这么轻松将对方一下子撂倒。 但在外人看来依然足够震撼,这是一招制敌,比方才那亲兵统领碾压那些汉人侍卫还要明显。 亲兵统领自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轻敌,虽然李平安的攻击的确很强大,让他也升起些畏惧,但他站起来之后的第一反应还是心怀不甘地冲向了李平安,想要再找回场子来。 李平安当然不会畏惧,刚刚好好地他都不怕,何况现在受了伤,他干脆摆好姿势等他再来。 却在这时那站在台上的鳌拜突然发声道:“够了!” 冲到半途的亲兵统领顿时顿住脚步,其实他的脚步已经有些虚了,回头看着鳌拜。 鳌拜什么都没有说,但只是直接跳入了场中,那亲兵统领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哪里敢违背,直接老老实实退到了一边去。 而鳌拜却转过身来,对着李平安道:“你叫游悍,可有兴趣来我麾下?” 请假条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一章、封赏 李平安被问得愣了一下,他也没想到鳌拜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招揽。 台上的康熙听得清清楚楚,原本因为李平安胜了而感觉面上有光的他顿时脸色又是一黑。 这当面挖人可以说是完全不给他面子了,但他现在拿鳌拜无可奈何,甚至还必须有意做出一副无能狂怒的样子。 所谓天欲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康熙也懂这个道理,所以在面对鳌拜的时候,他往往就会故意做出一副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有所顾忌不敢撕破脸皮的纠结,当然这其中许多情绪其实就是真实的,并不全是演。 而后让康熙稍感安慰的是,面对鳌拜的招揽,李平安却是义正辞严的拒绝了,还说道:“沙场征战亦是为皇命,在此处亦是为皇命,且皇上一身系于天下,若能护得皇上周全,小人又何须去沙场上证明自己?” 此刻李平安觉得自己怕也是戏精附体了,不然怎么能这么自然的说出如此恶的言语来。 不过也没办法,现在他算是间谍的身份,就得有这样的自觉,何况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节操度特别好的人。 “好、好!”鳌拜哈哈大笑起来,激动得一圈白胡子都在不断打颤了,但眼神却是越发锐利了,“皇上有你这等忠心护卫,的确是好事。那老夫就来试一试,你究竟有没有自己说的那么‘忠心耿耿’了。” 最后四个字他尤其咬重了音,显然其中有另一层含义,然后话音方落就已经曲起双手朝着李平安攻来。 康熙看出了鳌拜的杀意,心中也是一急,他现在自然是看重李平安的,不只是他方才表忠心的那番话,还有之前能够一招秒杀鳌拜那个先前不可一世的亲兵统领的实力,而且最主要还是后者。 这样的人才实在难得,可以说是目前他手下唯一一个,他怎么可能轻易让鳌拜杀了他? 所以他立刻向着身边的多隆打了个眼神,多隆惯会察言观色,早就领会到了康熙的意思,点点头马上下去吩咐。 康熙没有想着立刻阻止,本来这一局就是为了试探一下鳌拜,看看他如今还剩下多少实力,是否还是当年刚入关那个满洲第一勇士,现在才终于有了机会,当然要趁这机会好好看个够,这样接下来想要杀他,才能够做好充足的准备。 至于这样会不会导致最后来不及救李平安,康熙根本没去考虑,若是那样的话只能怪李平安命不好;但是只要李平安能够多撑一会儿,等到将鳌拜的实力试探的差不多了,康熙就可以让手下的人上前去阻止鳌拜下杀手了。 而场上面对着鳌拜的李平安处境看起来也的确是有些凶险,九阳功改善了他的身体素质,增强了他的五感,也最优化他的防御力,但是他所面对的鳌拜,却是目前清国内除了还未见过的东方不败,实力最强的一个。 从原电影来看,陈近南都远不是他的对手。 李平安估摸着,若是两人就这么正正经经地打起来,自己当然是不会败,但也只是不败,想要取胜就很难了。 不过他有着“先知”的经验,知道对方这童子功的罩门在什么地方,愿意的话其实可以当场杀了鳌拜,当然那样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这是他现在战斗经验依然比较欠缺更没有什么太有杀伤力的攻击手段的天然缺陷所致。 而同时,这当然也不是他的目的,事前满桂就已经跟他说清楚了,康熙不会愿意这个时候就杀了鳌拜。 又或者说如果李平安真的在这个时候杀了鳌拜,康熙虽然获利但他绝对不会赏赐李平安,反而会将他推出去当成替罪羊以堵住支持鳌拜的那些人的嘴,这就肯定是违背了李平安原有计划的了。 而且李平安既要在这边想办法拿到康熙那两本四十二章经,又得找到鳌拜那里的两本四十二章经,所以最好就是让他们双方维持着目前这种局面,而且都要活着,李平安才好从中下手。 故而此时面对鳌拜,李平安更多的是做出一副防御的样子,被鳌拜打得节节败退,几个回合过去就退了十几步,而后又绕着这个临时的小校场开始躲闪,竟然连一次回击都没有。 李平安其实也挺享受这种与高手过招的感觉,这有助于他增强自身经验,又能够融会贯通,知道如何该在战斗时使用内力、出手。 哪怕现在只是躲闪,对于他的身法进步也是有增益的。 鳌拜却是越打越觉得不对劲,以他的身高和体型,其实和那个亲兵统领是一个类型,只是他的速度会更快,出手也会更狠辣和刁钻。 李平安的速度的确够快,但也不会每一次都能躲过他的攻击,可最终他的拳、爪打在李平安的身上,却都好像没有造成到什么伤害,明明是击实了,却又让人觉得好像打空了一样。 最后两人对峙的时候,鳌拜也有些微的喘息了,瞪着李平安冷笑道:“有本事的话,就不要躲。你这样,如何敢说能够护卫皇上周全?” 李平安当即说道:“这点不用大人操心,小人可不止自己一个人,只要小人将大敌引开,还有我的这些同袍们继续护卫皇上,绝不会让皇上伤到一根汗毛。” 不过在众人看来,李平安这就是嘴硬,因为场面上来看,他的确是被鳌拜一直压着打,只能不断闪躲,但就是这样还被打中了几次,虽然从外表上看不出他受没受伤,众人的想法却是出奇的一致,偏向于他是在皇帝面前强撑。 康熙同样如此想,不过他心里丝毫没有什么感动和佩服,只是十分冰冷的思考着,这样强大的鳌拜究竟要如何才能对付得了? 李平安这次入了他的眼,日后要对付鳌拜肯定不会少了他,那剩下还需要多少人才能够拿下对方呢? 清虽然是以武力国,但对于武林却是以打压为主,所以三国皇室中,清皇室是高手最稀罕的,康熙每次出行都要带上一大帮人护卫,也不完全是说他喜欢如此排场,而确实是为了安全考虑,不得不安排足够多的人保护。 像是宋国皇帝只需要两个贴身护卫就能够自在地去逛青楼的情况,在康熙的身上是怎么也不可能发生的。 康熙想要对付鳌拜,这点其实已经不算秘密,但是鳌拜依旧有恃无恐,不就是仗着他满洲第一勇士的实力,还有身边一帮百战之兵的护卫,康熙身边却缺少这样的人才,否则用车轮战总也能够将鳌拜给拖垮。 现在康熙需要考虑的是若要对鳌拜下手,就只能有一次机会,一次之后就会引起对方的警觉,毕竟在现在的鳌拜眼中,康熙依然只是一个敌视他却又拿他没办法的孩子,他并不觉得康熙会对自己下手。 这一次机会如此珍贵,康熙自然要慎而重之,而这其中最让他为难的就是人员的安排,毕竟想要成功引鳌拜入套,人就必须要少,最好是只有数人,然后还要在极短时间内控制住对方。 为此康熙也不打算只是单纯的武力,还要辅之以毒药、暗器和陷阱等多种手段多管齐下,确保无虞。 这边鳌拜和李平安再战作了一块,李平安似乎受到了鳌拜言语所激,闪避得少了,反倒开始准备反击。 但这正落入了鳌拜的节奏中,鳌拜练的乃是硬功,浑身硬如钢铸、刀枪难入,除了罩门就没有什么弱点了,即便李平安真的用上了九阳内力,也很难一下子伤到他。 李平安刚开始还担心用九阳内力攻击会破防,后来发现不知道是鳌拜的硬功已经练到了极致,还是他的九阳内劲攻击性还是不够,只是简单一拳击中一个地方的话,并不会让鳌拜受伤。 不过鳌拜和他的感受却又不一样,原本李平安开始反击的时候他还没有放在眼里,但等到不小心吃了李平安第一拳之后,他发现对方的拳劲十分惊人,已经足以伤到自己,或者应该说已经伤到了自己。 但那股力量很有些古怪,不会直接破了自己金钟罩的防,但却好像能够绕过那道防御,直接将绵长的后劲传到自己血肉中,引得他的鲜血一阵沸腾,五脏六腑内也受到了一定冲击。 这也使得鳌拜本来生受了这一拳之后想要反击对方的打算直接落空,因为那一刹那他感觉自己根本使不上力了。 若不是他反应够快及时转身做了个缓冲后再将李平安甩了出去,就要被李平安觑破虚实了,当然他不知道就算李平安真的看出来了也只会假作不知,因为那根本不是他的目的。 而后鳌拜又受了李平安两次拳,不过这两次却是有了防备后闪避及时,并没有吃到多大的力,所以还都能够接受,要不然光这三次叠加的力量就足够让他好生难受一番了。 心里一阵后怕后,鳌拜将对李平安的警戒也挑到了最高,他想象不到康熙到底是从哪里招揽到这样一个高手。 鳌拜对于内力没有什么了解,不然就得看出什么来了,现在却只是觉得李平安身上的劲力古怪而已。 其实李平安的武功在他看来倒不算高,但是一攻一防却都有让他觉得很奇妙的力量在,到最后他都已经不认为自己还能够拿下对方了。 这伤的不仅是他的面子,还有可能让他今天都着落在这里了——他早就意识到这场比试康熙有些用意,但先前不觉得自己这边会输,也就懒得去想那么多,现在却不得不考虑了。 若自己真败在这里,以康熙那小儿对自己的怨恨,他会不会要把自己强留在这里? 现在可不是在盛京,康熙小儿好歹还有那么多汉人侍卫可以为他所用,自己身边就只有那么几个亲兵了,真冲突起来了,那些满人侍卫未必就会帮自己。 此次康熙出行,这随行的两千人都是他的亲信选拔出来的,里面的满人侍卫在他们两方之间大多只是中立状态,鳌拜没觉得能指望上他们。 但是随后李平安的举动就让鳌拜觉得奇怪起来,他居然又转回了原本躲闪的状态,好像浑然没有察觉到刚刚他已经逐渐占了上风。 当然场面上来说,大家眼中一直都是鳌拜显得更猛,李平安的动作对比原来更慢了许多。 在众人看来,大概就是此时他终于强撑不住,气势开始走下坡路了。 鳌拜心里也有这种想法,但总觉得有哪些地方比较古怪,但既然李平安显出了颓势,他也没道理反倒退缩,尤其是周围的目光都集中在这里,他能选择的只有敌退我进。 李平安看起来真像是强弩之末了,看着渐渐支撑不住,而鳌拜却也不管他是真是假,似乎打得兴起起来,追着李平安打。 李平安看起来已经没什么抵抗之力了,最后都生受了他两爪一拳,虽然没有喷血,但是脸色涨得通红,身体也是大幅度的摇摇摆摆,似乎随时会倒在地上一样,就连一旁的满桂看到这一幕,也真觉得他快要撑不住了。 康熙这时候便知道该自己出场的时候了,他给多隆使了个眼色,让他随时准备让人上去阻止,自己则先开口劝阻道:“鳌少保果然是身体矫健不减当年,仍然是我满洲第一勇士,朕真是大开眼界。游悍,还不快认输,谢谢鳌少保指教?” 李平安演的这么尽心尽力,当然就是给康熙看的,也给了他一个表现的机会,让他在此时为“自己”发声,从而得到自己的“感激”,所以康熙一出声,他立刻便后退几步转身朝着康熙一拜道:“属下遵命!” 跟着又对着鳌拜行了一礼道:“小人不知天高地厚挑战大人,输得心服口服,多谢大人指教。” 康熙对他这前后的表现很满意,笑着点点头道:“游悍,你很好,朕记住你了。” 这边君臣和谐,那边鳌拜却哪里肯那么轻易放过李平安。 他根本没有在意康熙的话,冲过来还想要再打,但多隆早就带着人在旁边看着,这时候便即使过去“劝阻”。 直到鳌拜接连甩开了数个人之后,终于被其他人合理拖住,同时大概也是脑袋终于冷静了下来,权衡了一番利弊之后,意识到再继续下去,不管李平安是真的败了还是有意伪装,都会对自己不利,还不如现在借坡下驴。 于是收敛了些许怒气,却仍然冷声朝着康熙说道:“既然皇上如此说,那本官就不与这等小人计较了。不知道这场比试,皇上欣赏得可还满意?” 虽然鳌拜语中带刺,但今天收获不小,试探的目的达成,又有一个得力臂助的收获,康熙难得面对鳌拜笑得十分开心道:“满意、非常满意,也辛苦鳌少保了。来人,带鳌少保下去宽衣,今夜鳌少保便在偏殿安歇一晚吧。” 鳌拜轻哼了声,不置可否,但却转头看了两侧还在拉着他的那些侍卫。 多隆连忙道:“你们做什么,还不快把鳌大人放开?” 等到束缚不再,鳌拜却也没有再动了,只是瞪了李平安一眼,就转身带着亲兵大踏步而去。 康熙看着他走远,也微不可查的哼了一句,然后才转头看着单膝跪在那里的李平安,连忙下来双手虚抬着他,礼贤下士一般道:“游悍快起身来,今日你可是让朕好好涨了一回脸,不知道,你想要何赏赐?” “卑职不要赏赐,只是尽力而为。只要皇上需要,卑职赴汤蹈火都在所不辞。”李平安心想自己看起来抛开节操之后,似乎也可以走韦小宝那样的套路嘛。 康熙愣了一下后,却是开怀大笑,这时也走到了他身前,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说道:“但是你有功,朕就必须要好好赏你。即日起,游悍升为五品带刀侍卫、大内行走。” “游悍”原本只是一个普通侍卫,上一层是满桂这样地蓝翎侍卫,正六品官秩,而五品带刀侍卫,也可以说是四等侍卫,中间可是直接跳了一个级别。 也可以想见,皇帝有时候是多么任性的一个位置,一口能断人生死,也能予人荣华。 当然对李平安来说,最重要的还是五品带刀侍卫已经是比较容易见到和接近皇帝的位置,而且主要还不在于官秩,而是他既然已经在康熙那边挂了名号,留下了深刻印象,后面的接触就会更加顺利了。 接下来李平安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和韦小宝那边重新取得联系,下面的事情还需要他的配合才能更好地完成。 当然了,他也没有忘记后面再暗中去鳌拜那里接触一下,想必这一次比试足够给他留下深刻印象,而且还在他心里埋下了疑问的种子,同样是为后面的接触做铺垫。 当然脑中转着这些念头,李平安嘴上可丝毫没有怠慢,当即上前道:“臣,谢主隆恩!” 第四十二章、联络 韦小宝像是往常一样依然来找“小玄子”比试,其实此时的他已经猜到了对方身份的不简单。 虽然他因为出身原因没见过多少世面,但可一点都不蠢,基本的逻辑推导能力甚至是很强的。 这小玄子从最开始见面到现在,感觉他似乎一直很自由,也很不符合自己心中深宫大院内拘谨地活在其中的那些人的印象,就算是海大富,看起来不还是有害怕的人么,可这小玄子看起来却是无所畏惧,也似乎没人能够管得上他。 再加上他身边跟着的小昭,民间百姓们一般会认为宫里的女人全部都是皇帝的,要不就是和皇帝有亲近的关系,比如说母亲一辈、或者是姐妹、女儿。 小昭与小玄子应该是兄妹,那么小玄子的真实身份就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如果是正常的知道自己面对的可能是皇帝,甚至自己还暴打过对方,韦小宝肯定会诚惶诚恐;但现在他就算有惊慌也必须要藏起来,还不能流露出自己已经发现了这一点,反正就是假装配合对方,看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这段日子两人练习摔跤,有那么一刻韦小宝倒真的觉得两人像是童年的玩伴一样。 不过他早就经历过一次童年玩伴随着年纪长大就开始嫌弃自己并和自己分道扬镳的故事,所以这么想了以后反而不会沉沦下去,而是更加清晰的明白彼此的界限。 这一次过来之后,韦小宝却发现之前还一副愁眉紧锁样子、甚至和自己打到了筋疲力尽的小玄子,竟然十分开怀的样子,就算之前看到他有开心的时候,也没有到这个程度。 他已经掌握了和康熙相处之道,或许正是因为没太把他当回事——以为他是个太监、内侍,那么自然只能和海大富他们那样依附于自己,何况还有海大富那边的观察,所以觉得韦小宝还算值得信任,再加上现在还没有坦白身份,对他也就比较放得开,那么韦小宝同样放开、自然一些就是最好了。 尽管对于已经知道真相的韦小宝来说,这一切都不过是他自己演出来的反应了,但是从小生活在丽春院那样一个大染缸里的他,其实早也习惯了在生活中扮演一些角色,这种迎合人需求的角色更可谓是信手拈来。 所以他很直白的直接问道:“小玄子笑得这么开心,有什么高兴的事情,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小玄子呵呵笑道:“这么容易看出来的吗?哈哈,小桂子过来,咱们先练一练,打完了再告诉你。” 韦小宝不由暗暗吐槽,这不开心也要打,开心了也要打,自己这是成什么了。 不过他不会拒绝,甚至还故意笑着说道:“哈哈,我才刚跟海公公学会了一招新的招式,今天一定会再败你一次。” 关于与小玄子比试的尺度韦小宝一直掌握得很好,如果说互有胜负那显得太刻意了些,倒不如像他这样,一开始耍各种小诡计占据上风——也是最自然的那段时间,很快就被怎么也算是系统学过拳脚的小玄子反压制。 之后从海大富那里学了点皮毛,韦小宝立刻用在了对方身上,然后又反过来占据了上风,而后就开始了胜多负少的局面。 每一次在海大富那里学到了新招,他一定第一时间过来运用到小玄子身上去,而且他不尽全力都不行,因为他本来也比小玄子强不了多少,如果刻意放水就会显得很明显,那样非但不会得到赞赏反而可能引起反感,这点上韦小宝还是拎得很清楚的。 其实韦小宝在猜到对方身份之后,多少明白过来为什么这小玄子始终进步不明显了,一来是他自恃身份,总是端着一些架子在,跟韦小宝比试也只有某些片刻能够放得开,更多的时间就只能是被韦小宝各种小动作玩弄,偏偏他似乎还很喜欢这样,搞得韦小宝有时候都觉得他是不是有受虐倾向了。 二来嘛,就是对于他而言,习武本来就只是一点兴趣,根本没有花太多心思在里面,更谈不上刻苦,相比之下就算是享乐主义的韦小宝为了能够多学到一点东西好在对方面前表现,也在向海大富讨教的时候颇为尽心,只是因为基础实在太差,虽然进步很大但上限恐怕也会很低。 而两人这一边是花拳绣腿另一边是市井打架,也能够混到一起去,还都颇得其乐的样子,让那些真正的武林高手看见了怕是都要笑掉大牙,或者不用武林高手,鳌拜在这里看着就得笑死了。 不过他们身边唯一的观众就是小昭,也就是韦小宝猜到的公主。 小昭与她的皇兄看来关系很不错,韦小宝每次过来基本都能看到对方也在,而且他自我感觉良好,总觉得对方似乎对自己也有些兴趣,有的时候也免不了想要在对方面前卖弄一番,只是很快就被打脸。 至于有什么想要亲近的想法,就更是很难了,这位公主不仅身份尊贵,心思也十分敏感,韦小宝稍微一靠近就躲开,根本不给他机会。 韦小宝明面上也不敢表现出什么来,还得庆幸对方居然一直没有告诉皇帝。 说回到这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愉快超常发挥,虽然学了新招的韦小宝表现足够好了,却还是被化名为小玄子的康熙击败,只是最后两人都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身上都有些狼狈。 小昭过来帮站起身的康熙清理身上,好笑道:“你可真是高兴坏了,什么都顾不上了。” “哈哈哈,”康熙觉得很舒服,打了韦小宝一顿,当然也被韦小宝打了几下,他反倒感觉自己那种憋不住的兴奋劲儿都倾泻了出来,一时间神清气爽,一开心还下意识对那边也慢慢爬起来的韦小宝说道:“小桂子,你也很好,朕要想想怎么赏你才好。” “朕?”韦小宝这惊讶倒不是伪装,他的确没想到对方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没管住嘴巴。 小昭看了康熙一眼,张口想要帮他解释,却被制止了。 康熙愣了一下后,阻止了要帮自己掩饰的小昭,摇头哈哈笑道:“既然说破了,也不需要再隐瞒你了。小桂子,你可知道朕的真正身份?” 韦小宝故作忐忑的跪在地上,小心翼翼试探问道:“您是,皇上?” 见到韦小宝这副样子,与刚才实在是反差太大,就算心中有所预料,康熙也还是免不了失望,不过这几日韦小宝陪着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依然笑道:“不错,朕就是大清天子,也就是你所说的皇上。” “皇上……”韦小宝立刻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实在是入戏了,一边叩着头一边喊道:“小人不知是皇上,小人罪该万死!” “诶,是朕让你打的,你若是不打,就是欺君之罪;而你先前不知朕的身份,打了也是不知者不为过,你说你打是不打?” “打……啊,不打……这,小人不知道啊。” 看着已经慌作一团的韦小宝,康熙和小昭都不禁笑了起来,然后他又说道:“你先平身吧,我只问你,你可愿意从今日开始,随侍朕的左右?” “啊?”刚站起来的韦小宝闻言又愣了下,跟着连连摇头道:“小人还得照顾海公公,皇上有那么多人照顾,也不差小桂子一个吧?” 康熙道:“倒是看不出来你对海大富却是情深义切,不过你这就不用担心了,海大富也是朕的奴才,也要照顾朕,只是朕念他身体不适不让他麻烦而已。你若能随侍朕左右,也算是替他来照顾朕,你以为如何?” 韦小宝可不会觉得皇帝是在问自己意见,知道再推脱的话会不会翻脸就很难说了,当即点头道:“皇上说的是,小桂子能够跟着海公公,那是三生修来的福气;能够跟着皇上,那是十世、也是小人全家一起修来的福气,只求皇上到时候不要嫌弃小桂子笨拙……” 这种恶心话一般人也说不出来,但是康熙偏偏很受用,不过表面上他还是一副有些嫌弃的模样,说道:“行了行了,朕知道你的忠心,不过朕要的忠心可不是说出来,而是要做出来。” 韦小宝才不会信这种骗鬼的话,却也不会去戳穿。 然后又说了一会儿,到底是看到韦小宝显得拘谨了许多,康熙不想看到他这副样子,也要给他点儿时间适应,便让他先下去,准备收拾收拾就直接住到他的寝殿那边去,也方便随时服侍。 韦小宝恭敬的退出之后,康熙突然转头问身边的“小昭”道:“建宁,你平常不是挺喜欢和小桂子说笑,还说他说话很有趣,很会逗人开心,今日怎么这般安静了?” 被叫做小昭、实际封号却是建宁公主的女孩嘟着嘴道:“皇兄,那个吴应熊又来找我了,你可不可以和母后说说,建宁不想要嫁人,建宁一辈子陪在母后与皇兄身边就好了。” 康熙笑着摇摇头说道:“我看你啊,不是想陪着我们,只是因为不喜欢那吴应熊吧?” 建宁公主撇撇嘴,显然是被戳中了心事,不过在一向疼爱自己的皇兄面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干脆便直说道:“我就是不喜欢他,那人表面上一本正经,暗地里要不然就是无趣得很,要不然就是一肚子坏肠子,绝非我的良配。” “你什么时候倒是开始学会看相了?”康熙说了一句,跟着又道:“此事由母后决定,朕也阻止不了。不过你放心,你是朕的妹妹,不管是那吴应熊还是吴三桂,他们绝不敢对你怎么样。若你受了什么委屈,直接让人传信过来,朕立刻便会点齐兵马,踏平他平西王域。” 建宁公主颇为任性,当然不会领情,要求得不到满足后立刻便转身跑掉了,康熙叫都叫不住。 康熙望着她跑远的背影,喃喃道:“建宁,不要怪皇兄,鳌拜尚未除去,朕必须要稳住那平西王吴三桂,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为了屁股下的位置,别说只是一个疼爱的妹妹,就算是母后,他也不会不舍得。 另一边韦小宝走出这个藏书楼,马上就变了脸色,跟着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方才的表现,确认没有出什么大问题,而且真要是惹怒了那皇帝,对方当成就会发怒也没必要掩饰着,于是终于才松下一口气来。 这段时间他出没于这一带已经是常事,早就得了吩咐的众侍卫、太监们看到了他当然也都当做没有看到。 没有人会拦阻自己,韦小宝不觉便又起了去那侍卫处找找李平安他们的心思,他感觉自己快要兜不住了。 待在皇帝身边当然是很高的恩宠,可也很容易犯下错误,韦小宝都不知道自己在康熙这边获得的信任够不够他犯两回错误。 而且韦小宝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相对于那些已经身体残缺了的内侍们反倒是有重大“缺陷”的,短时间内不容易被发现,但越待下去暴露的可能就越大,到那时候他就真的犯了欺君之罪了。 就算再是胆大包天,可性命攸关的事情,韦小宝心里还是很没底,需要去找李平安托个底,哪怕为此必须要捡起那个四十二章经的任务也没问题,反正海大富这边同样在逼着他行动呢、 可他确实又找不到侍卫处的地方,如果问旁人的话,更担心引起怀疑,在这陌生的宫廷间,韦小宝知道任何人都是不值得信任的,反倒是李平安那些“乱党”,需要他也有可让他相信之处。 这样转了两圈,韦小宝没有那么好的耐心,而且再转下去太晚回去对海大富那边也不好交代,便准备放弃回返了。 却不成想刚走到一个拐角,就被一股力量直接拖入了旁边的角落里面,韦小宝刚要尖叫出声,耳边就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韦小宝,听得出来我是谁吗?” 同时他整个人也直接被一只手按在了墙壁上,脸贴着冷冰冰的墙壁,不由痛呼出声:“啊!疼、疼疼、疼,轻点、轻点啊……” 第四十三章、交流 “别出声,否则你绝对会死得很惨,而且我还能出得去,你死也白死,信不信我?” 抓住韦小宝的人自然是李平安,他也只是凑巧路过这里,没想到刚好碰到了韦小宝。 他本来就想要去联系韦小宝,但在行宫中处处都是目光的注视下,随意行走很容易被察觉怀疑,故而他很克制自己。 但是四十二章经一事却是越快办妥越好,往后随着开封各处来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多的瞩目,想要浑水摸鱼都不容易了,更别说还得要去取出宝藏偷偷运走。 而且趁着现在康熙和鳌拜互相制衡,他们手上的四十二章经彼此一定是毫无交流的,他们就能够在中间游走做文章。 这种时候李平安很需要韦小宝那边的配合,两边一起行动双管齐下,才会有好的效果,要不然万一一边行动了另一边没能接应上反而无意中成了破坏,那乐子可就大了。 所以另外他也在让满桂积极地打听“小桂子”的消息,但两边的交集真的很少,本身内侍与侍卫活动的区域就有比较明显的间隔,以李平安和满桂目前的身份,也不可能像是那些公公、内侍太监们距离皇帝那么近,这片区域他们想进来也很难,所以李平安只能期待哪一次康熙再召见他过去的时候,假装迷路去找一找人。 至于韦小宝那边主动走出来,李平安其实不抱什么希望,毕竟那厮先前还想着逃跑来着,现在跟着康熙、海大富混得如鱼得水,可能还已经搭上了建宁公主,这种不亦乐乎的时候,应该是巴不得自己根本没有天地会这一出才是。 可没想到他只是随意出来走动,居然就在外面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尽管穿着太监的衣服头上还戴着帽子,但那猥琐的气质和流里流气的身形脚步一下子就出卖了他。 当然最主要还是李平安目力惊人,一下子就看到了对方的侧脸,然后又换个角度看清了正脸,最终确定了本人,要不然说不定也得错过。 然后他便看准了韦小宝将要经过的一条走廊,躲到中间一个角落里,在他途径的时候突然动手把他拖了进来。 他事先观察过周围,这附近并没有什么人,当然不排除突然有巡逻侍卫经过,而这地方还是一个视线的死角,很难被注意到,只要他们这里不发出动静来。 他也是威胁惯了韦小宝,一出口就是恐吓的话语,但他知道对韦小宝绝对是有效的。 本来刚刚听到声音其实就猜到身份了,韦小宝的耳朵还是很敏锐的,现在只不过更加确认,然后心中就是一惊,下意识看了周围一圈。 李平安笑道:“放心,我早就看过周围,没人过来,有人我这个角度也能一下子就看到,所以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好好聊一聊。” 韦小宝莫名心虚道:“哈,你说要聊什么?” “聊一聊,你为何在那城门口直接跑掉了,差点没有找到你。后来我来了行宫,没想到你竟然先一步进来了,还成了……太监,啧啧……” 李平安一开始就“恶人先告状”,反正对方不知道情况,就欺负他这一点。 韦小宝脑筋转得很快,马上哭诉道:“小人怎么知道大侠你们当时跑到哪里去了,没找到人还被那些人带着一路来到这行宫。然后我就心想早晚要进来的,就先进来这边看看,没想到却被人拉去净身。为了咱们这次的任务,小宝可是付出了我后半生的幸福,大侠可要明鉴啊。” 李平安呵呵笑道:“当真?” 如果不是自己一路跟随在身后,他说不定还真信了——倒也不会,韦小宝的话在他这里跟扯淡是直接挂钩的。 韦小宝看他目光瞄着自己下面,立即成了捂裆派,摇头否认道:“不不不,我没事我没事,我只是混进来了,但我还是个男人、还是个男人。” “呵,看你这贼眉鼠眼的样子,就知道你现在还没变。知不知道你刚刚要是说是真的,我会怎么做?” 韦小宝脑袋有些懵,平常的机灵劲儿早就没了,只是老实问道:“怎么做?” 李平安立刻抬起手来,做了一个手起刀落的手势,配合他那故意做出来凶恶的表情,还真能吓到人,起码韦小宝就是一个哆嗦,连连摇头道:“不敢的,小宝怎么敢骗李大侠。以前我都说平生不识陈近南,便称英雄也枉然,现在我要说李大侠才是幕后真英雄。” 李平安看了眼周围,知道时间紧张,不再跟他客套兜圈子了,直接问道:“我就问你,你现在可还记得当初让你进来是为了什么?” “记得、记得,当然记得。”这个韦小宝真是不记得也不行,毕竟还有个海大富天天在耳边念叨呢,虽然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去太后那边看过。 先前是因为康熙这边老是要拉着他摔跤比试,但从现在开始身份“暴露”之后应该会少了,而且他刚好也被召作亲近的黄门内侍,接触到后宫的机会也大了许多,自然也更有机会潜入进那太后的宫中去查看。 当然现在要离开了海大富,还要不要听他的话韦小宝就不敢保证了,不过现在又被李平安抓到了,如果那太后那边真有海大富所说的四十二章经,那么这边肯定也会让自己去干这种事情,似乎左右都没什么变化。 韦小宝最后决定就是干脆将两个结合起来,到时候干脆让他们自己去抢好了,那样自己就不用头疼麻烦了。 “既然记得,这些日子你可是都陪在那康熙皇帝身边的吧,小桂子公公,可有得到什么消息,或者把那经文拿到手?” 韦小宝心中微惊,意识到对方恐怕早就通过别的途径发现自己了,说不定还是刻意等在这里,看来想要摆脱他是真不可能了,想到这里他立刻说道:“我只知道,那康熙皇帝最近一直都在这宫里面的一个藏书楼里面,到处寻找四十二章经。至于他手上的经文,我并没有看到在什么地方。” “哦?”李平安挑了挑眉,回忆了一下自己所记得的“情节”,突然问道:“那那个海大富呢?” “海公公……”韦小宝故意沉吟了一下,才说道:“海公公也知道四十二章经的事儿,还让我去太后的寝宫寻找。” “太后,太后也来了么?”李平安下意识问着,毕竟这里其实只是行宫不是皇宫,难道康熙出行连太后也一起带来了? “这……”韦小宝突然傻眼,虽然在他的想法中,皇宫中有太后是常识,但也保不齐这里面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立刻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第四十四章、带球 李平安看他那样子也猜到他是真不知道,应该不至于骗自己,毕竟这又不是什么大秘密。 他暗自忖度了一下,目前已经知道陈近南那里已经有了两册四十二章经,鳌拜那里有两册,康熙那边也有两册,那么太后那边的又是什么呢? 四十二章经共八册,如果说都被他们四个人占全了,那外面的人压根就没有看到一本,也不至于会引发这么多人齐聚而来吧,毕竟耳听终归为虚眼见才为实。 这么算下来,这里面最有可能有出入的,应该就是康熙这边地两册了,甚至很可能是将康熙的和太后的算在了一起,毕竟在外人看来他们就是一家人,不会有人知道这个太后其实是神龙教的人伪装的——嗯,如果这里“剧情”没有变化的话。 不过这种东西没必要去乱猜,李平安也不觉得自己猜一猜就能够把所有事情都猜透,反正之后让韦小宝去看看就知道了。 注意到李平安的目光从沉思状态的无神中放到了自己身上来,韦小宝顿时有一种被猛兽盯上的可怕感觉,当即问道:“李大侠这样看着小人,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看你好看啊,还能有什么意思?”李平安似笑非笑,却让韦小宝觉得毛骨悚然。 “这,李大侠就不要取笑小人了,小人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若论及潇洒俊俏,小人不及大侠千万分之一。”这还真是标准的韦小宝式回答,通过贬低自己来讨好别人。 不过李平安不吃这一套,直接说道:“既然这样的话,你就先去探探情况,看看那太后此次有没有随着康熙一起出宫。” “这……”韦小宝刚要推辞,然后看到李平安脸色,立刻应道:“当然、当然,小宝义不容辞。不过这若是发现,那太后没在呢?” “没在当然不用去管她,可要是有在的话,”李平安轻轻拍了拍,可每一下都好像重若万钧,让韦小宝的肩膀一下下耷拉下去,他还满含深意地说道:“那就要看小桂子公公你的了,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额,是是是……”起先还有些犹豫,但在李平安的注视下,韦小宝笑得越来越谄媚,还连连点头,似乎想要加强说服力。 不管是面对海大富还是面对韦小宝,他都有一种逃脱不了对方手掌心的束缚感,反倒是之前在康熙那儿挺自在,若是康熙一直不拆穿身份那就好了,他也能一直装傻陪着演下去。 李平安又拍了他几下,然后说道:“能与小宝在这宫中重逢,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若非情况不允许,我还真想去与小宝小酌几杯。今日便先这样,别忘了我说的话,咱们的时间可不多,所以小宝要行动还得尽快。至于今后咱们如何联系……” 韦小宝心想最好以后都不要联系了,不过他也知道这样不现实,何况都到这个地步了,那就按照之前的想法来,自己夹在其中左右逢源也是可以的,便呵呵笑道:“不知道李大侠现在……” “我刚受封为四等侍卫,大内带刀,不过需要得到皇帝谕令才能够在禁中行走,所以恐怕没那么方便。” “那便小人这边来,李大侠把往后联络需要的传讯记号留给我,到时约好时间地方见面。” 韦小宝的话值不值得信任当然得打一个问号,但李平安相信他不是那种敢于将这种事情泄露出去的人,那样出卖了别人就等于出卖了他自己,所以便点点头说道:“我信你,那便到时候联系。还是那句话,希望小宝不要让我失望。” “当然、当然……” 韦小宝点头哈腰看着李平安逐渐走远,等到再也看不到了,才“呸”了一口,然后哼道:“不要让我失望……呵呵,当我韦小宝是吓大的嘛。” 结果突然一个声音从旁边传出来,还真把他吓了一大跳:“小桂子,你怎么在这里啊?” 韦小宝身体一个哆嗦,赶紧转过身去,见到果然是海大富公公走过来,锐利的眼神打量着自己,似乎在审视着什么。 他连忙笑着迎上去,嘿嘿道:“海公公,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我出现在这里……当然是刚陪皇上摔跤回来……” “嗯?” 韦小宝看到海大富神色变化,连忙解释道:“是皇上自己告诉小桂子,小桂子才知道他的身份的。皇上还说,让小桂子往后都随侍他左右。” 海大富静静沉思片刻,点点头道:“也好,这样也方便你潜进太后宫中。” 韦小宝便问道:“这太后,是哪个太后?” “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哈哈,就是问问、问问。”虽然这么说着,韦小宝心里却有了底,看来那太后的确就在这宫中,不然海大富没必要这么说。 海大富轻哼道:“不该你知道的事情轻易别问,虽然皇上喜欢你,但你要知道你自己的身份。” 韦小宝心中暗道以前也不知道是谁主动要来捧自己臭脚,后来就恢复了这副假矜持的态度,不过也就是在外面故意扮给别人看的了,看来一物降一物,皇上的确是皇上,能够压得住这海公公。 “那我……” “今晚找个时间,我会安排把你带到太后寝宫外,剩下的,便看你自己的了。” 韦小宝心中暗暗叫苦,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可是他别无选择,反正是两边都要求的事情,那就一次做完好了,至于到时候会遇上什么危险,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而这一边,与韦小宝告别后的李平安正准备回住处去,跟人商量一下自己以后负责那块区域,却没想到一个转角就撞上了另外一个人。 而且对方身材瘦小,李平安没准备的情况下都是纹丝不动,反而对方被撞得一个趔趄跌坐在了地上。 跟着她口中骂骂咧咧地直接爬起来,李平安才看出来这是一个小宫女。 第四十五章、撞人 之所以说李平安是看出来的,是因为对方身上穿的并不是女装,而是一身太监服。 但对方个子娇小,刚刚撞倒的时候“哎呀”一声也暴露了,再加上李平安现在也看到了一些她的容貌和宽大的帽子中漏出来的青丝,就有了推断。 但是李平安走这段路的时候天色暗得很快,现在光线已经有些不好了,又有自己罩着对方,所以看不太清楚脸,只是感觉上有些小家碧玉。 此时李平安看着这位小宫女,对方也眨巴一下眼睛。 两人都没什么话好说,李平安本来是只打算道个歉就过去,但他看着看着,又特意侧了一下身体好让身后的光线找在那脸上,然后自己好看清楚,结果突然发觉对面的那张面孔他很熟悉,而且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的,让他不得不立刻想到了一个人。 所以他呆了下,正要说什么,结果“你是”刚一出口,前边远处却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一片打着的火把照亮了一方天空一样,夹带光明正向着这边疾速而来。 那小宫女见状立时紧张地拉住他道:“他们要追上来了,快躲起来。” 这回李平安却很快反应过来了,反手拉住了对方,一边向另一边跑一边说道:“往这边,这里有一个地方可以藏身。” 小宫女被他拉住后一惊,原本还想挣扎,可看到那边打着火把的追兵就快过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是带着一分戒备跟着李平安往前跑。 没跑出多远,李平安便拉着那小小的身体直接钻紧了旁边一个花丛中,然后两人一起蹲在了里面,什么都看不到,只能从外面的火光判断一下对方的去处。 这地方算是李平安之前观察之后就定下的一个可以用得上的藏身地点,没想到却用在一个不想干的人身上了。 那些追兵很快就到了这里来,两人听到那密集的脚步声心里都是一紧,下意识靠得更近了。 然后那些火把将这里找的通明一样,更是差点儿照出两人下方的影子来,也让他们不得不再次凑近到一起去,李平安也是一下子揪了心,暗想自己这真是自找的麻烦,却也只能继续下去,干脆便将对方拖入怀里面。 李平安也不是故意想要占人便宜,而且他也没有什么心思去享受温香软玉,只是他们现在必须要缩到这花丛最旁边的一块阴影区域里面,李平安还得将对方的身体都罩住,不让两人有一丝泄露出去引起怀疑。 终于那些火把伴着脚步声渐渐走远了,两人一齐松了一口气,而后才意识到此时他们的姿势有多么的不雅。 李平安赶紧放开了对方,然后说道:“姑娘,情急之下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那小宫女的脸颊大概也已经通红了,或许是太害羞,声音都微不可查:“没事,我知道的。” 李平安微微扬起身来透过花丛探出头去,看了看四周围,发现一片黑暗和安静,再也没有人影了,便说道:“他们已经走了,现在没事了。” “哦、好的,谢、谢谢你。” 李平安笑道:“谢就不用了,不知道在下可不可以知晓姑娘的名字?” 他心想如果这是建宁公主的话,那可有不少用得着她的地方,而且自己能够主动联系总比依靠韦小宝那边来得可靠,所以本来只是想要速走,现在却想多交流交流。 而且那边追兵也跑远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他们有时间好好谈谈。 小宫女这次才听清楚李平安的称呼是“姑娘”,意识到对方看破了自己的身份,心中隐约糟糕,想了想便说道:“你叫我,小昭就可以了。” 李平安顿时一愣,“小昭?” 这和他刚开始想的,可大不一样啊。 “对啊,”小昭点点头,眼珠滴溜溜一转,接着问道:“怎么,你听过这个名字?” 她的确是李平安所想的建宁公主,但她也是小昭,只不过后一个名字没多少人知道而已。 而她这么说也是在观察李平安的反应,看看李平安是否确实不认得自己。 毕竟一个宫女没人在乎,但是公主的话,这身份就不一样了。 其实宫中的侍卫不认识她的才是正常,毕竟她一般在后宫中,很少到外边去,平常接触最多的除了皇帝就是太监宫女,侍卫一般是不允许到后宫去的。 当然作为皇帝的妹妹,她到了一定年纪也是需要出宫开府然后招驸马的,不可能一直留在皇宫里。 李平安错愕的表情倒是让她有些满意,这可不是装得出来的,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还是误会了,李平安的惊愕可不是因为没听过这个名字、也没认出她来,恰恰是因为他对这名字和人都太熟悉了。 而先前先入为主将对方当成了建宁公主,那也是因为对方的这个形象已经深入他心,而要说到小昭,他第一时间浮现的却是另一张面孔。 可是再一想,这是“电影世界”的话,那对方可不就是小昭,或者应该说“也”是小昭。 可是小昭为何会出现在这皇宫禁地中,而且她和那建宁公主长得“一模一样”,难道不会引起怀疑? 又或者说,正是因为如此,刚刚她才会被人追? 想到这里他便问道:“方才那些都是什么人,他们为何追你?” 说到这个话题,小昭便有些吞吞吐吐起来,李平安也不知道她是不想说还是不敢说。 但他不会强人所难,便笑道:“是在下冒昧了,姑娘若不愿意回答,便不说就是了。” “倒也不是不愿意……”小昭的回应却总是出乎李平安意料之外,这回也是,又说道:“只是有人要让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我只好逃出来了。” 李平安想了想这中间的可能,便问道:“你说的那人,莫非是皇上?” 小昭也没想到他反应能这么快就想到,点点头之后又摇摇头道:“我只是一个小小宫女,本来皇上有命也是不敢忤逆,可你不知道他要给我安排的人是谁。” 李平安心想你就继续编吧,也好奇她会编排谁,便配合着问道:“是谁?” “海大富海公公,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李平安点点头,脑中居然还想象了一下两人站在一块的情景,不得不说相当之辣眼睛。 他现在反倒有些确认,对方就是建宁公主了,毕竟建宁公主要联姻嫁给吴应熊这都是熟知的剧情,她的抗拒也是情理之中,而以她刁蛮任性的样子,会干出伪装逃跑的事情,也一点都不稀奇。 只不过对方应该已经和韦小宝接触过了,怎么没有跑去找韦小宝帮忙呢? “你说我年纪轻轻、如花似玉,就要嫁给海公公,我这以后出去怎么见人啊……”果然建宁公主的关注点也和别人不太一样啊,但她好似没有觉得自己暴露了什么,还陶醉在“演戏”中。 李平安一边点头附和一边暗想不知道这小昭到底只是她随便取的一个名字,还是真是那个小昭。 “可是你要如何才能逃出宫去,他们已经在四处找你了。” “对啊,”小昭皱眉苦思了片刻,突然盯着李平安直看,看得他将要开口又突然打断他,说道:“那就这么决定了,你就好人做到底,想办法把我送出宫去吧?” “啊?” “啊什么啊,有难度是不是,那我可以先去你那里藏着,等你做好安排。” “可在下只是一个小小侍卫……” “不知道小小侍卫,想要侵犯海公公的骈头,会有什么下场呢?” “……” 第四十六章、太后 “还没找到人?” 开封行宫的仿御书房中,康熙怒斥着一群废物奴才,然后就让他们统统滚下去。 旁边近侍立刻上前道:“皇上请息怒,公主应该就在这行宫中,只要她脾气过去了,说不定自己就回来了。” 康熙摇摇头道:“这个建宁,太不像话了,都多大的人了还如此任性。对了,有没有派人到母后那边去一趟,看看她有没有跑去那里?” 另一边一个近侍道:“启禀皇上,太后那边也没有消息。” “也是,这事情母后也是同意的,她应该也不会跑去那里。” 有关于与平西王世子联姻的这事情,本是他自己的安排,而太后同意了,不过在他对建宁公主说的话里面,就变成了他不得不孝顺同意太后的决定。 其实后宫中目前真正能左右康熙决定的,只有太皇太后,但她一般只在盛京,不会出来。 当然不管是谁的决定,建宁公主想要逃婚的决心看来也不小,这让康熙有些头疼,毕竟这关系到他的全盘计划,虽然一个女孩的任性影响未必会有那么大,但康熙不希望出任何差错。 “先去母后那里看看再说,就算等找到了她,朕也要让母后好好管教管教她,不然将来成婚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 虽然他一点儿也不介意建宁多去闹一闹平西王那边,但闹得太过分可能影响到他的计划,这就绝对不行了。 所以最好,就是在出嫁前先把她调教好,最少也要像一个姑娘家的样子,不要再是这副让自己都觉得后悔的被宠坏了的样子。 “起驾,慈宁宫!” 开封行宫的宫殿大多是仿盛京构造,当然盛京其实也是依着宋朝皇宫的构造仿建。 满人过去都在草原上,最多住在大帐里面,哪里懂得多少建筑方面的东西,也不会宫殿的享受,只是全盘接收了宋人走后蒙古人也并未破坏几乎完整留下来的宫殿后,后面的宫廷建筑就都依着那种风格而来了。 而当年的开封府,还叫做“汴京”,就是宋朝国都,宋国皇帝的皇宫本就在这里,这个行宫也是在那基础上建造的——甚至可以不客气地说,连改造都没有,实际上只是稍微修葺了一番,和原来样子差不多。 所以实际上这开封行宫非但不逊色于盛京那边的皇宫,从规模上来说可能还要更大一些。 而这其中那些个宫殿的名称,也都是按照他们一直的喜好来,所以这些都直接套用了过来。 像是康熙所在的主殿便是乾清宫,太后所在的地方则是慈宁宫。 而像是建宁公主,她在的那个小殿直接以她的名字命名,叫做建宁宫。 很快一行来到慈宁宫,与太后见礼过后,康熙便说起了建宁公主的事情。 太后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年纪的美妇人,相貌甚至有些妖冶,但因为其太后身份以及那步履姿态,又多了些端庄高贵的气质。 可惜这份美丽在这宫殿里面注定无人可以欣赏,而康熙在自己这位母亲面前又显得很生疏,和她实在谈不上多少感情,说话语气也是淡淡的,没有一点儿亲近的样子。 天家亲情向来是一个很值得探讨的话题,但是在大部分时候,这是一个不存在的东西,尤其像是皇帝后宫中经历争宠而最终带着自己儿子一起站上最高位置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有多少付出就有多少回报,当她们自己都将孩子当做自己的武器、利用的工具,也别期望孩子对她们有什么感情上的回报了。 当然康熙的情况也比较特殊,八岁的时候父皇便负气出家,直接将他推上了皇帝宝座,之后就一直跟着太皇太后还有各位议政大臣学习治理国事。 且不说他学得怎么样,反正时间泰半花在这上面了,而终于借着儿子成为皇后然后很快又成为太后的母亲也尝到了当初一心只为自己的恶果。 若只是看他们那生硬的对话,恐怕都很难想象到这两人是亲母子关系。 就算是问些本属于家长里短的事情,也看起来好像在商议什么家国大事一样。 康熙疏远太后的原因也在于此,她从未让自己感觉到母爱,也没有什么关心和亲情,似乎她更看重的还是他做一个好皇帝,可康熙从来不觉得这是一个母后对儿臣首先应该关注的。 虽然康熙自己其实在这方面本来也是很理性,而他有时候就会把自己这副性格的塑造归因于有这么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尽管这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事实。 “皇帝近来,与那些汉人接触倒是不少,是为了鳌拜,还是为了那,四十二章经之事?” 康熙一愣,没想到太后突然会跟自己聊到这么个话题来,但还是说道:“宫中的御前带刀侍卫多为满人,但是儿臣觉得,如今咱们满人既然已经入主中原,那也该接纳更多汉人进来,如此既不会让他们心生不满,也能促进满汉的真正和谐。到时候不只是侍卫中,朝堂上,儿臣也想要提拔一些汉臣上来……” 这些事情严格来说不算是他起的头,他老子顺治皇帝就已经在做这些事情了,甚至相比于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康熙,顺治在任用举才方面要做得更好,康熙朝汉人官员的地位对比先帝时期,并没有什么进步,这就是一种退步了。 当然这也有许多现实的原因,比如说就在康熙登基之后,天地会等一系列反清团体的活动愈发频繁,直到康熙逐渐亲政以后用了许多雷霆手段才慢慢消停下来。 太后听完只是点了点头,她看样子都不是十分关心问题的答案,问过了、康熙回答了,也就过去了,这让康熙心里也觉得有些不满。 太后却毫无所觉的样子,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语气说道:“建宁跑不到哪里去,你不用太担心。等她回来了,我会好好教训她的。还有,你放在我这里的那本四十二章经,你打算什么时候拿回去?” 康熙心中一动,以为太后察觉出什么来了,笑道:“若是母后怕忘记或者弄丢了,儿臣现在就可以拿回来。” 太后略带深意的望了他一眼,却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反正在这儿也不占地方,就先放在我这儿吧。等皇帝用得着了,再来向我讨就是了。” 康熙不知道太后到底是从哪里听说了什么,也不敢多问,事情挑明的话他更不好说,便只能讷讷应是。 接下去他也无心在这里多待了,很快就告退。 等他走了以后,那太后却突然从怀中取出了一本经文来,笑道:“宋国皇室的藏宝么……就不知道除了哀家这边的两本,还有皇帝那边一本,剩下的五本在何处?” 第四十七章、建宁 李平安将那建宁公主带回了住处,而他现在的住处,也是因为他身份的提升,刚分到的一个独居室。 侍卫也分三六九等,有了品阶的侍卫和一般普通的侍卫当然是不一样的,待遇自然也不一样,而对他来说,独居室的好处就是他可以更好的保密,也可以尽量避免与他人接触。 在与鳌拜比试时大出风头,得到了康熙的赏识之后,李平安在那些侍卫中顿时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许多人都想着过来巴结他,他也没有一律拒之门外。 多个朋友多条路,在这行宫中,这些侍卫的关系用得好,都可以成为他的耳目,就好像是满桂也是这样。 不过真到朋友的地步就不必了,有着那么一层联系在就好,李平安又不是要在这大内久待。 而现在这独居室又体现了它的另一个作用,那就是好藏人。 建宁公主这么一个小小的身子藏在这里面,只要不是有人刻意来搜查的话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建宁公主当然还是想要跑出宫去,但她之前没跑多久就被发现、还差点被追上,也意识到了自己偷跑出宫是一件多么有难度的事情,必须要有人配合她才行。 现在她显然将希望放到了李平安身上,就指着他能够找到机会带自己出去。 李平安当然不可能那么做,现在就只是先拖着;而他也不可能跑去打小报告,不然让这女孩惦记上,谁知道她会不会小心眼关键时刻来一下阴的。 反正她也没有表露自己的身份,自己也就假装不知道了,剩下的得看情势发展了,或许过段时间她自己就像跑回去了呢。 “这么小啊……” 不过这个屋子在建宁公主眼中,就显得空间过于狭小,而且里面的陈设也十分简陋,除了床、桌椅和灯台,就只有角落的一个尿壶。 李平安看了下也是,就不说建宁公主的身份和经历,就按照普通女孩的标准来看,这里地方也是小的可怜,住他一个是绰绰有余了,如果是满桂那样的大男人和他挤一张床也没问题,但和建宁公主这样的异性,睡觉的地方就成了一个问题了。 当然说问题也不算问题,于情于理李平安都是要把床让出来给对方睡,自己打个地铺或者找个借口去别处解决住宿问题就行,不然孤男寡女一个房间里,传出去对于女孩子家的名声就不太好听了。 当然建宁公主大概是想不到那么多的,她就真只是觉得小,嫌弃地在里面晃了一圈也看了一圈,连连摇头道:“你就住这么小的屋子啊?” 李平安淡淡道:“侍卫们都这样,这已经算是不错的地方了,以前我住的地方只是比这里稍大,却要同时住五六个人,你觉得又如何呢,小宫女?” 建宁公主顿时一愣,然后反应过来连忙尴尬笑道:“这样啊,那倒是。其实再看一看,小昭住的地方也比这里大不了多少呢,这里已经不错了。” 她倒是听出了李平安语气中的不爽,以为是不爽她那种嫌弃的态度,没想到对方已经看破了自己的身份,掩饰得也是十分生硬。 李平安没有拆穿她,反倒配合着给她台阶下:“不知道小昭服侍的是宫中哪位贵人?” “我啊,”建宁公主想都不想就道:“当然是皇上最疼爱的妹妹、宫里最漂亮的建宁公主了。” “哦。”李平安淡淡应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建宁公主却不乐意了,立刻问道:“你这小小侍卫,听到公主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李平安“诧异”道:“我为什么要有反应,我就是个小人物,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公主,就算见到了也互相不认识。我们既然不会有什么关系,我没什么反应不是才是最正常的反应吗?” “你说的还挺有道理,”建宁公主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好说道:“那这样吧,我和公主关系很好、感情也很好的,如果你想要认识一下她,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下啊。” 李平安继续“诧异”道:“少来了,如果你们关系真的很好,为什么你要被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她却没有帮你说话?” “我……”建宁公主顿时语塞,好半晌才说道:“建宁公主当然有帮我说话,她不止帮我说话,我能跑出来也是她帮忙的。” “哦,是这样吗?” “当然、当然是这样……”她差点就要说出自己其实就是建宁公主了,跟着又吞了回去,然后心里庆幸没有说出口,又道:“好了,我刚刚很累了,现在要休息了,你快出去吧,不要打扰我了。” “这好像,是在下的屋子吧?” “对啊,那又怎么了?” 李平安眨眨眼睛,说道:“你把我赶出去了,让我睡哪里去?” 建宁公主白了他一眼,仿佛觉得这个问题很白痴一样,自己都没有回答的欲望,“这是你的问题,问我做什么?” 本来如果是自己主动的倒也无所谓,但是这建宁公主太过自以为是、得寸进尺,让李平安突然有些想要教训她、折腾她的想法,便说道:“这可就没有道理了,刚刚是我救了你对吧,现在这里也是我的房间对吧。把自己的救命恩人赶出房间、鸠占鹊巢,这就是你的回报嘛?” 建宁公主当然知道自己理亏,也知道自己目前的身份理应不该讲究这么多,但还是按捺不住性子撇了撇嘴说道:“你一个大男人,和我这么一个小女子计较这么多干什么?何况我们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要是传出去的话,你倒是没什么,我却别想再嫁人了。” 李平安哂笑道:“那刚刚我没救到你,让你被那些人抓回去了,你要嫁给海公公,你也愿意了?” “这,这根本是两回事……”看得出建宁公主在极力忍着她的蛮横性子,大概是真怕李平安将她捅出去,很快便成了低眉顺眼的小丫鬟一样,“行,这里是你的屋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床得我睡,你就睡在地上好了。” 李平安也有些诧异,他还真想看看这妮子能够刁蛮到什么程度呢,没想到居然这就服软了,反倒是自己有些没适应,很有点儿抖的感觉。 既然已经定好了,天色也晚了,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到这个点差不多就是安歇了。 尤其是李平安现在是大内侍卫,晚上没有轮班到他还好,但是明天一早却要天没亮的时候就起来,就算没有命令也得随时听候差遣,这时候就得早点睡着养精蓄锐,好应付明日的侍卫工作。 他也没有和建宁公主再争,老老实实地拿了毯子叠在地上,打了个地铺,然后直接躺了下来睡觉。 屋内的烛火已经熄灭,本来建宁公主不愿意,但李平安只用烛火一直点着会惹人怀疑、可能被人发现这一个理由就说服了她。 此时建宁公主躺在床上,侧向面对着李平安这一边,还扁着嘴似乎仍在为灯火熄灭而不满。 “哎、哎……” “在下有名字的,你叫我游悍,或者游大哥都行。” 建宁公主突然神经质一样嘻嘻笑道:“有汗?嘻嘻,这个名字好怪啊。” 李平安道:“拿别人名字来取笑,这可不是什么有礼节的行为。啊,难怪你要被婚配给海公公,一定是你对公主或是皇上无礼,所以他们故意报复你。” 建宁公主的声音陡然拔高:“怎么可能?” 李平安立刻挥手低喝着打断道:“小点声,现在外面很安静,若是声音太大了惊扰到了旁边的人,让他们发现你在这里,你我都得完蛋。” “哼,胆小如鼠。”虽然这么说,她还是很从心的也压低了声音。 李平安吁出口气,也只能安慰自己,其实他这时候也不是特别想睡觉,如果聊聊天会有困意也可以。 便转过身来,对着建宁公主道:“小昭姑娘,刚刚不是说自己累了要睡了,怎么现在又睡不着了?” “谁说我睡不着,只是……” “只是没了灯火有些怕?”李平安笑道:“你这也怕那也怕,还不会说话,真不知道建宁公主是怎么看上你这样的婢女,恐怕会被你气死才是。” 建宁公主笑道:“公主她人好,才不会与小婢计较呢。” 李平安心想女人的演技还真是天生的不成,刚开始她还有些尴尬生硬,现在却好像入戏了,将自己完全代入了宫女的身份一样,说起来十分自然。 不过就是这总是夹杂着对建宁公主也就是她自己的恭维让人实在受不了,尤其在李平安这知道真相的来说,满满的违和感。 他干脆转移了话题,想要通过这边趁机了解一下韦小宝与对方还有康熙那边的结识情况。 虽然有电影情节作参考,但也不知道这里变成什么样了,至于韦小宝自己的说法就是一家之言,也不能偏听偏信。 于是他开始东拉西扯了一通之后,突然叹了口气,说道:“最近其实我也碰到了一位公公,听说他见到了皇帝,做了皇上的摔跤陪练,皇上还跟他称兄道弟,真是让在下好生一番羡慕。我都不知道多久才能得皇上召见一次呢,只能随时待命。” 建宁公主瞪大眼睛,李平安的话当然令她想起了什么,立刻问道:“那位公公叫什么名字?” “他说他现在叫小桂子了,”李平安故意好奇道:“怎么,你也认识他?” 建宁公主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立刻想好了说辞,道:“当然认得了,那是海公公身边的小太监嘛。那你又是怎么和他认识的?” 李平安道:“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我告诉你了,你可不要和别人讲。” “当然、当然,我绝对不会跟别人说的。”建宁公主信誓旦旦地点头保证,至于心里怎么想的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不过李平安本来也没在意这个,所以马上笑道:“其实啊,我在入宫前,和小桂子公公就认识了。那时候他还不叫小桂子,而是叫做韦小宝。” “小宝?”建宁公主笑道:“嗯,这名字有趣了。” “不止名字有趣,人也很有意思啊。你不知道吧,他以前是在青楼里长大的。哎,你知道青楼是什么东西吧?” “青楼……”建宁公主虽然养在深宫,但她生性跳脱,对很多事情都充满了好奇,所以其实她是听说过青楼的,但她此时的身份只是一个从小被送进宫里、没见过世面的小宫女,所以还是摇了摇头。 李平安立刻简单解释了一番:“青楼就是啊,很多女子和一些男子在一起聊天、玩耍的地方,他们之间会做一些很愉快的事情,一般是一男一女,有时候两男一女,有时候两女一男,也有可能别的搭配。然后呢,有时候可能需要借助一些工具……” 建宁公主眨眨眼睛,这回是真的“大开眼界”了,她的小脑瓜里面还有些混乱,其实没有完全听懂李平安的话,反而觉得他说的有些高大上。 原来竟然有这么多的“玩法”,她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李平安看她那样子,就当她已经领悟到了,接着说道:“反正你想象一下,从小在青楼长大的人,也就是在胭脂堆里面长大的,他看过多少女人,甚至可能经历过多少女人,你都想象不到。结果现在,呵呵,成了一个太监。” 不知怎么地,听这么一说,建宁公主竟然感觉到了一股悲桑。 她真的有点儿心疼起小桂子公公来了…… 接下来李平安旁敲侧击的,总算是从她这里套出了一些话来,当然建宁公主都是从第三视角述说,韦小宝与康熙摔跤,称兄道弟,而后康熙身份揭破,又让他随侍身旁,可见对其喜爱。 可能的确是累了,聊着聊着建宁公主渐渐就合上了双眼,李平安刚开始还没注意到,等到讲完了话没有回应才发现。 他也不去打扰,打了个呵欠,翻了个身自己也睡去了。 第四十八章、无题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李平安却是被建宁公主吵醒来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睡得比较早的原因,又或者是陌生的地方无法让人安心好眠,建宁公主居然比李平安早醒过来,而且也没有赖床,反倒是看到地板上的李平安,从床上爬下来然后凑了上来。 她此前从来没有和一个异性同屋而眠,昨晚还不太觉得,现在大半个晚上过去,反倒有些新奇刺激的感受。 李平安的睡姿很……“安详”,就是很普通的躺姿,然后双手交叉搭在小腹上,不注意呼吸的话说不定以为是一具尸体躺在那儿。 他也没有什么不良习惯,不会磨牙或者打呼噜惹人恼,可他是个男人,还是个相对陌生的男人——就算是关系最好的皇兄康熙,建宁公主也从没有见过他睡着时候的样子。 这时候好奇心涌起,再加上外面天色还没亮起来,从昨晚到现在因为种种原因都没能够看得清楚李平安的正面模样,这时候便想要凑过来仔细看个清楚。 当然了,以李平安现在敏锐的感应力,而且本来也快到了他该醒的时间了,所以在建宁公主靠近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并且醒过来了。 不过他故作不知,还想要看看建宁公主想要干什么。 显然他还是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没有意识到自己身边这个女子有着清奇的脑回路。 建宁公主来到李平安跟前之后才意识到这里同样是一片黑,自己照样看不清人脸,于是颇有几分羞恼的她竟然趴下来,脑袋探了过去,想着对李平安的耳朵吹气,好像要故意调戏他一样。 饶是李平安早做了心理准备也有些惊到,然后迅速坐起身来,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他却忽略了此时建宁公主头还凑到这边跟他的脑袋隔得很近,所以当李平安要坐起来一抬头的瞬间,两个人的脑袋直接撞上了。 建宁公主的小脑瓜哪里扛得住这强力的一下撞击,直接被顶飞了,差点儿连整个人也都快被带着飞了出去,转了小半圈考到了一遍的床榻上才停下来。 得亏没有撞到鼻梁骨等脆弱的地方,不至于出血,但她还是一手捂着脑壳、一手捂着撞到床角的膝盖哀叫不止。 李平安轻呼出了一口气,没有先去管那位姑奶奶,而是先静静听了片刻,发现这里的动静似乎并没有引人注意之后,才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走到一边去,吹起火折子,将灯台重新点亮。 终于室内亮堂了起来,李平安回头望着缩在床脚还好像刚刚受了什么欺凌一样、此时又用那一双泪汪汪的无辜大眼睛望着自己的建宁公主,有些头疼道:“我的姑奶奶,大清早你不睡觉你想干嘛呢?” 现在里面外面都很静,他还是担心会吵到别人,所以声音还是压低着。 建宁公主嘟着嘴,说道:“人家就是想要看看你嘛,哪里知道你醒过来了,还那么凶。” 李平安无语道:“我有什么好看的,而且这黑灯瞎火的,你能够看到什么?再说你要看就看,你吹什么气,弄得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建宁公主连连眨着眼睛,好像一只纯洁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白兔。 李平安会信她才有鬼了,翻了个白眼说道:“别跟我说你刚刚没有那个意思,我可不信你连这个都不懂。” 建宁公主顿时做害羞状,摇了摇头道:“人家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嘛,不然你提示一点点……” 不知为什么,李平安突然觉得自从入了宫之后,自己周围的画风都有点变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电影风格有关系的缘故,所以说喜剧电影的风格也会影响到世界以及人物的画风吗? 这到底是科幻还是武侠位面啊…… 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李平安也知道自己没时间再在这里跟对方瞎耗着了,没好气道:“行了,我得出去换班了。你应该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如果不想要被人发现,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就安心的呆在这里,中午和晚上我都会带食物过来给你吃。” “可人家现在就饿了呀……”建宁公主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小委屈和可怜。 李平安可不吃这一套,嗤笑了一声,说道:“那就忍着,我现在可没地方给你去找东西。你要是自己跑出去了我也没法一直看着你、拦着你,但你最好考虑清楚后果。这周围都是那些侍卫,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就算他们没有认出你来,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跑到跟前来,会做些什么事情,你自己想象一下,就不必我多说了。” 建宁公主“切”了一声,显得很不屑,至于她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李平安也不在乎。 他只是借此机会跟对方搭上线,可真要是她自己去作死被抓回去,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又不是她的保姆,这里也只是一步闲棋罢了。 跟着他不再理会对方,简单收拾一下就准备出去。 而那建宁公主就在旁边看着,有灯光的映照,刚刚两人有时面对面,她已经看到了李平安的正脸,心里其实觉得还挺好看,起码比那个贼眉鼠眼的韦小宝好看多了。 至于和她皇兄,勉强算是个不分上下吧。 李平安的确不是那张惊艳的相貌,属于耐看型,算不算帅哥要看个人的审美而定,不过显然他还挺对建宁公主的胃口。 不过建宁公主就是在心里想想,女人在这方面天生有演技,她丝毫没有流露出来,李平安也察觉不到。 而等到此时李平安背转过身,没再盯着她,她才开始放肆地去打量他的身形,看人得看全套嘛,看完了脸还得看身材才行。 只是她才刚看到侧面就有些移不开目光了,然后指着李平安惊叫道:“你这……” 李平安听到她的声音还以为是有人过来了,可是看了一圈没发现哪里有人影,倒是建宁公主的目光似乎是放在自己身上。 他立刻低头,依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但他已经觉得有些不对,他不觉得建宁公主这时候是在故意诈他,很快想到了什么,用手往脸上一抹,马上就明白了建宁公主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了。 他的头套,竟然露出破绽来了! 既然要潜入宫中,那肯定不能暴露出光头来,李平安带的这个就是一个特质的头套,而且因为他本来就是光头,这头套就显得很合适了,就算凑近了也不容易发现那种镶嵌的痕迹。 可是大概是因为这一夜没睡好出汗太多、加上在地板上翻滚来翻滚去的牵扯到了缘故,这时候就显出了一些褶皱。 正面看的时候不会注意,但刚刚建宁公主看到侧面的时候,刚好就发现了那一点小缺口,而且两人离得也算比较近的,看得比较清楚。 如果没有旁人在,李平安自己会注意到也会事先整理好再出门,就不会让人发现了。 但在这个屋子里,他的心还是放松了警惕,结果就被建宁公主逮了个正着。 “哦~嚯嚯嚯嚯……”而这时候建宁公主在起先的惊讶之后,并没有出乎李平安的意料,她没有多少真正的惊慌,反倒很快像是发现了一个大米缸的仓鼠,指着李平安的脸,然后两颗兔牙都直接露出来,笑得十分之猥琐。 李平安赶紧上前去捂住她的嘴巴,这个分不清场合的娘们儿,笑这么大声这么疯狂,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这会儿屋里还藏着一个女人似地。 好在建宁公主虽然刁蛮任性,但现在情况特殊,她也确实是担心自己会被发现的,所以在李平安问她:“我放开,你能保证小声点吗?” 之后,她很快的点点头,只是在李平安松开手之后,依然指着李平安,两只眼睛都眯了起来,然后兔牙漏出来继续“哦嚯嚯嚯”,只是声音的确小了许多,起码在外面的人不靠在满口偷听的话,大致是很难听得清楚了。 李平安叹了口气道:“不就是发现了一个头套,你有必要这么得意、笑得这么开心嘛。” “哼,你居然要用头套,谁知道你里面蒙着的是什么东西,又到底是混进宫里来干什么的?” 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李平安干脆将头套露出来一点儿,然后说道:“看到了吧,我里面一根毛都没有。之所以戴着个头套,只是不想要惹人注意而已。” 他相信建宁公主不可能真的去查自己的来历,何况满桂那里都安排好了,她也未必能够差的出来什么破绽。 建宁公主道:“一根毛都没有那就是光头,光头那不就是和尚?” “额,”李平安想了想,还是点点头道:“我以前的确做过和尚,后来还俗回家,而后征入宫中做侍卫。但是不知什么缘故,我的头发一直不长,我就专门找人去做了一个头套。” 他说地这话倒也不假,这也是他对自己一直很疑惑的一点。 重生以来他没少理过发,在山上、在少林寺的时候,虽然剃度了,但头发还是会长出来的,所以想要维持这六根清净的模样,那及时理发是必须的,不然要不了多久就得出来一个寸头。 李平安的头发又是长得很快的,理发的次数也比别的和尚要多。 可是自从下了山、离开少林寺之后,也不知道什么缘故,本来按照以往的经历和认知,下山这一个月早应该长出一点板寸,至不济也该有一些青苗豆芽之类的毛发漏出来了。 现实的情况却是什么都没有,他这颗脑袋就跟个卤蛋似的光洁溜溜、寸草不生。 就连令狐冲剃光头比他晚,现在都已经生出了不少毛发了。 要不是除了这一点之外其他方面都很好,李平安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病或是中了什么毒。 但要是只是不长头发这一点算是一种病的话,那该是多奇怪的一种病啊,毕竟他的胡子都还是能长的,说明毛发的分泌、长势是正常的。 建宁公主听得一愣一愣的,也有些怀疑,“你真的不是少林寺跑出来的和尚?” 李平安不耐的摊牌道:“你在怀疑我什么?” “这个……”建宁公主其实并不算怀疑了李平安,她只是想要抓到他的一个把柄而已,不然总是自己被威胁,她心里会不平衡。 但这种事情又不好当面说出来,所以一时语塞,而李平安却是嗤笑道:“让我猜猜,你不就想要以此为把柄来要挟我,让我想办法帮你逃出宫去么?” “哼,是又怎么样?”被摊开说出来,建宁公主丝毫没有尴尬,反而坦然承认了,跟着又做了一个手拿把攥的手势,哈哈笑道:“现在有这个把柄在我手上,我管你到底是什么目的,你都得要听我的了。” 李平安淡淡道:“咱们也就是半斤八两,别得意得好像只有你才握着我的把柄一样。” 建宁公主立刻哼道:“哼,若是你敢将我的消息泄露出去,我不止要把你这头套摘出去,我还要告诉别人,你对我意图不轨。到时候不管是海公公还是皇上,都不会放过你。” 李平安叹了口气,说道:“最毒妇人心,在下总算是见识到了。” 建宁公主顿时又得意了,呵呵道:“知道怕了吧,那你还敢不听我的话吗?” 不愧是和韦小宝能够凑成一对“狼狈为奸”的女人,又会演又能说,李平安是真服了。 而最后在这小昭、也是建宁公主的“威逼利诱”下,李平安最终还是选择了“屈从”,答应了自己以后一定会听她的话,一定想办法帮她出宫,只是让她稍安勿躁,在这里再等等,等自己想到办法、找到机会再说。 建宁公主原来的话就会一个劲催促,但此时似乎是拿到了李平安的把柄之后,自觉把握大增了,竟然难得大度了一回,只让他一定要上心、尽快去安排。 李平安甚至隐隐感觉,似乎现在她对自己的兴趣,比出宫还要更大一些了。 第四十九章、潜入 待出得门来,李平安想到刚刚的情景,也是摇头失笑。 他当然没打算帮建宁公主出宫,就只是口头上应付一下而已。 因为这算是他正儿八经的第一日以内侍卫的身份,所以他还得去问一问自己要做什么、能做什么。 那些满人侍卫肯定是不会理睬他的,哪怕他才在康熙面前大出风头,但是两边的身份天然就有对立,玩不到一块儿去,他只能再找昨天才有过交流的一个同为五品带刀的汉人侍卫,名字叫做涂峰的。 这家伙能够在汉人侍卫中脱颖而出,肯定是有实力和特长的,即便他昨日对李平安的时候态度有些谄媚,李平安也不认为光凭着会讨好人就能够让他获得这么高的身份,毕竟连满桂都在之前大内比武的时候输给了一个满人侍卫之后,失去了能够晋升五品的机会,目前只是大内侍卫中最低的六品。 涂峰看到他有事情找上门来,竟然也很高兴,对于他的问题更是来者不拒,十分热情地为他介绍起了他们这些御前侍卫平常的工作。 相比于大部分普通的侍卫,动不动就是巡逻、站岗值勤,他们的任务就是随时随地听候皇帝的调遣,也就是说皇帝想到你要用到你的时候必须要在场;至于其余大部分时候,则是看日程安排,毕竟皇上就算没有特别的调用,也肯定需要有一些侍卫到跟前去随时护驾。 不过这种能够时常见到皇帝的任务,基本都被侍卫处安排给了满人侍卫,皇帝也默许了这样的安排,他们这些汉人侍卫就只能想想罢了。 李平安本来以为昨日康熙才大肆赞赏过自己,今天应该也会下令将自己调到眼前去看看,近距离观察观察、亲近亲近嘛,所谓礼贤下士,不都是这么开始的么,不过现实显然并没有这样。 涂峰知道的多一些,就说道:“皇上虽然对游悍你的武勇很赞赏,但他需要的不只是一个侍卫,所以他得把你扔到这里来看看你是否能够和其他人合得来。若这个过程中你表现出了什么不满,又或者有个更受宠信的人说了你的坏话,那你的处境可就难了。” 所以说这一点也很让人犯难,李平安昨天只是表现的抗打一些,而不是能够压着鳌拜打,作为当事人的鳌拜心里可能会疑惑、会怀疑,但是旁观者大多却看不太出来,又或者就算有些人看出了什么,但是鳌拜“满洲第一勇士”的名头太唬人,不管在场的满人汉人都不会愿意去相信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侍卫居然能够单挑得过鳌拜。 康熙也会如此想,那么他自然就得要看一看李平安放在侍卫中,与其他人的关系如何,这关系到将来要围攻鳌拜的话,默契配合的问题。 李平安想了想,又好奇道:“皇帝难道不会自己亲眼来看看?” 涂峰嘿然道:“这便是痴想了,皇上日理万机,哪有那么多时间来理会一个小小侍卫。何况他也不可能事无巨细都会去过问,总得容得下边人一些发挥的空间,所以将你放养在这里,再听听别人的回报,知道你表现如何便是了。若是觉得你不错,那将你调过去看看,再有其他重用也不迟。” 李平安点点头,但也知道事情不只是对方说得这么简单。 康熙的考量肯定是多方面的,尤其现在是在对付鳌拜的关键时刻,他一方面要积蓄力量,另一方面又不能够将自己的意图表露得太明显,所以自己这个将来一定能够用得着的“肉”,他肯定也得放一段时间,然后悄悄地用。 更不用说自己的冒头其实很突兀,他肯定也得安排人去细细查一下自己的底细,李平安甚至想到了藏在自己屋子里的建宁公主,这要是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刚好有人跑到自己屋子里去翻查,然后发现了她…… “其实啊,我觉得你压根不用担心。你既然已经在皇上那边挂了名,而且那可是满洲第一勇士啊,你能抗住他那么久,一定也让皇上印象深刻,绝对忘不了你。而那些满人侍卫虽然许多家世尊荣、目高于顶,但他们在皇帝与鳌拜争斗的时候多半是两不偏帮,更不会在这时候跑来得罪你。我们这些汉人侍卫呢,更觉得你是出头的新希望,说不定我们汉人侍卫中第一个侍卫统领就要落在了你的身上,更不会和你为难。所以只要你自己没有出什么差错,这段时间肯定是能够平平安安度过去的。到时候啊,只要等着皇帝召见就可以了。” 李平安听得只能是心中苦笑,别的问题都不大,但要他这样“安分守己”地待着,显然是不可能的。 看来这大内带刀侍卫的身份除了让自己出入稍微自由、距离内宫也更加近了点儿,就没有其他的好处了。 目前看来,还是看韦小宝那边的行动了,他应该比自己更能够接触到康熙。 至于自己,或许找个机会去找一找那鳌拜比较可行? “不知道那鳌少保,现在何处?” “在乾清宫的偏殿,这是皇上在以示恩宠了。不过昨晚咱们这儿许多人都被调过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皇上应该也有些担心吧。”涂峰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本能觉得不是什么好事,赶紧劝说道:“你昨日虽然抗住了鳌少保,但是皇上当面,他未必出了全力,没有皇上的命令,也不能再去招惹他,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李平安故意摸着胸口道:“当然不会那么做啦,我到现在胸口还有些疼,就算想也是有心无力了。” 涂峰点点头,又道:“鳌少保也不会在宫中久待,估计早膳过后就会离宫了。放心,你虽然折了他的面子,但是在这行宫中,他也不敢乱来,不能拿你怎么样的。” 李平安不置可否,一边想着事儿一边告别了涂峰。 他现在是“待命”的状态,所以要不要离开一会儿他有些犹豫,万一康熙突然召见,却发现他没在,那不就完蛋了? 结果这还正好了,刚从涂峰处出来没多久,他居然就碰上了刚还想着的韦小宝了。 说起来韦小宝跟他一样,也是昨晚上刚“搬家”,到了新的居处,成了一位光荣的随侍小太监。 和李平安不一样的是,韦小宝一来就直接安排到了康熙的乾清宫中,就在寝殿附近活动,而且不用等候召见,因为他本来就是自由出入、随时伺候的。 康熙看来对韦小宝是真地宠信,相比于满人侍卫、汉人侍卫,在内侍、太监中,这种划分淡漠到可以忽略不计,包括康熙本人都不是很在意。 而且大概是因为亲政前的经历,让他对于内侍这个群体向来充满了好感,韦小宝这个“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当然也深得他的信重。 也不知道之前那些一起摔跤的经历是不是在两人中间发展出了某种哲学,反正康熙对韦小宝的亲近都有些不科学了,连韦小宝自己都有些诧异。 其实这应该还是之前在隐瞒身份的时候,康熙自以为韦小宝没有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这种时候他的一切表现都被归为了真实性情,而这就是康熙最喜欢看到的,尤其是那种有一个可以信任、可以无所顾忌的玩伴的感觉,也是他很久没有过的了。 不过暴露身份以后,他们两个自然是会不到过去了,韦小宝就算能演,也不敢再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这样束手束脚的感觉让康熙看得很不舒服,于是在早上小小的伺候了一下之后,他就马上让韦小宝“不舒服”去休息了。 韦小宝自然也乐得如此,而且他更巴不得自己有多余的时间,能够做其他的事情。 对于突然撞上李平安,他也感觉很意外,不过两人谁也没有表露出来,互相给了对方一个眼色之后,就若无其事地擦肩而过。 然后过了不久,两人在旁边一个花园里“偶遇”,接着李平安拉着韦小宝进了角落。 “你方才是去服侍康熙了?” 韦小宝斜着身子挑着眉毛,夸张道:“你能不能不要用服侍这样的词语,让我以为好像我跟他发生了什么关系一样、我已经郑重地说明过了,我还是一个完整的男人,喜欢的当然也只能是女人。” 李平安翻了个白眼,摇着食指说道:“别那么敏感行不行,回答我的问题。” “额……是。” “康熙现在在做什么?” 韦小宝道:“他又在那个藏书楼,找那个什么什么、什么什么经。” “四十二章经……” “啊对,四十二章经,就是你们、海大富也都要找的那个四十二章经。” “他已经找了多久了?按你所说,你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在找了,现在还没找到?”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久了还在找,反正我每次见到他也基本就是在那个藏书楼里面。” 李平安好奇道:“那你怎么被赶出来了?” “呵,什么叫被赶出来?”韦小宝不屑地哼了一声,然后神情一变,木着一张脸道:“是啊,我被赶出来了。哎,我就问你,如果在一个皇帝面前,我还能和他称兄道弟,那我能活多久?” 李平安不由笑了笑,不管这韦小宝人品怎么样,他的头脑是真的很清楚、眼睛也很毒辣。 康熙这种就叫做矫情,别人碍于他的身份没法和他正常相处他有意见,真要是继续没大没小,他可能就要觉得对方大不敬准备杀人了。 简而言之,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这对于一朝天子来说更是如此。 注意到旁边有一队侍卫巡逻经过,李平安赶紧扯着韦小宝往里面靠了一点,然后压低声音问道:“那你出来做什么,又要跑回海公公那里?” 韦小宝道:“我这不是记着你给我安排的任务嘛,皇上这边还不方便动手,我要先去太后那里看看。” “这么说,你确定太后也跟着来了行宫?” “这是海公公说地,我当然不知道真假,真是……不过他还说了今日太后可能不在宫中,而且他应该就在暗处看着我,到时候会帮我打掩护。” 李平安心中一惊,跟着注意到韦小宝嘴角翘起来了,便冷哼道:“行啊,知道拿海公公出来压我。就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又想着拿我去压那位海公公啊?” 韦小宝立刻陪笑道:“李大侠您可真会开玩笑,我骗谁也不敢骗您啊,这真是海大富说地。” 李平安却摇摇头,道:“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反正从方才到现在,我都没有察觉到暗中有人。若那位海公公真的跟在你身后,我不会察觉不到。” 之前在净身房的时候就算是相遇过一次了,李平安对于那海大富的实力也有了一个评估。 他当时藏身暗处,其实并没有竭力隐藏自己的身形,只是将气息压低,而那海大富却没有什么异常,应该也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如此海大富的实力比之陈近南,当是低上一筹。 虽然他那“化骨绵掌”李平安想起来也觉得有些惊悚,但老实说,这招厉害是厉害,但也得要能够打在人身上,而很多时候实力高低的差距不在于攻击力上,而是在于一方能够挡得住躲得了,另一方却只能被动挨打,前者就是李平安自己,后者就是海大富了。 韦小宝听李平安这么说,立刻苦了脸,说道:“这么说,那他就是故意骗我的了,若是早知如此,我肯定不会想去那个太后寝宫的。” 李平安也想到了这一点,微微一笑道:“没事,你就当是不知道,我和你一起去。有我在,你应该能够放心了吧?” 韦小宝暗自撇撇嘴,心想你在的话,我才更不放心,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你坑了。 若说海大富坑他还只是用骗的方式,李平安坑他那就是直接坑没商量了。 李平安自不知道韦小宝心中想法,也不管他同不同意,拉着他就往外走:“咱们快去快回,我这边不能走开太久。你在前面走着,我会在你后面暗中跟随。快!” 第五十章、偷摸 慈宁宫便是太后的居所,距离乾清宫并不远。 李平安他们出去走了数百步,就已经到了地方。 不过这里只是殿外,殿门口也有守卫,他们想要进去的话,只能从另外的途径偷偷溜进去。 韦小宝看到这里不仅有侍卫守着,还时常有人过来巡逻,就有些怕了,这种地方他要如何潜入得进去? 李平安一把抓住了他命运的后衣领,将他直接提了起来,然后快步溜到旁边的花丛里面,接着抬起头来看了看旁边的一棵大树。 “快,爬上去。” “啊,这……我……”韦小宝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看外面的侍卫,犹豫不决。 李平安淡淡道:“你要是不爬上去,我就一脚将你踹出去,你选择哪一个?” “爬,我爬,我立刻爬。” 这根本就是没得选嘛,韦小宝赶紧站起来,看了看巡逻的侍卫刚刚走过去,而在宫殿门口的守卫目不斜视,暂时也看不到这里。 他略微松了口气,又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别人能看到之后,才在那大树背着那守卫的一面往上一跃,攀住了上面的一根树枝之后,两脚也踩了上去,然后手脚并用很灵活的攀爬到了树干上,又沿着另一根树枝继续往上。 李平安在底下看着他逐渐爬到了树叶丛中,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到里面有个人,他也不再逗留了,一个箭步冲到了树前,然后两手攀住了树干,两脚在上面不时蹬踏一下,就像只灵活的猴子一样,以比韦小宝更快的速度攀登到了树上。 此时韦小宝抱着一根斜向那殿门方向延伸的粗壮的树枝,透过树叶丛竟然到了其中一个守卫的脑袋上。 他是给三分颜色就敢开染房的人,这时候早就忘了之前的害怕,反倒有些得意忘形了,对着那帽子就打算吐一口唾沫。 李平安见到立刻制止了他,低声道:“你要是不想我一脚把你踹下去,你就吐吧。” 韦小宝立刻讪笑道:“你什么时候上来的,我怎么没有看到?” 李平安不理会他,转过头测量了一下这里到那宫殿里面的距离,突然说道:“沿着那根树枝爬过去,跳下去。” “啊?”韦小宝望了一眼,顿时就望而却步。 这棵树够大,相应的距离地面也够高,他怕死,更怕摔下去会痛。 而且李平安指的那根树枝算是比较细的,万一到时候撑不住他身体的重量,直接断了,那他恐怕要直接摔到那围墙上面,到时候痛也得受,还得被人发现。 李平安淡淡道:“我现在不是在和你商量,是要求你去做。你要是再跟我废话一个字,我直接一脚把你踢进去,还更省事了。” 如果不是“照顾”到韦小宝,李平安自己一个人完全可以跳进围墙去,轻飘飘绝对不会引起人注意,他现在也就是战斗上还欠缺经验还有合适的武功招式,在其他方面对于九阳内力的运用已经做得相当出色了。 像是韦小宝后面刚从“龙儿”那里得到内力后都能一蹦一丈高,李平安的内力可绝不在对方之下。 说到这里,李平安又不禁想到了“龙儿”,然后想到了这个太后。 如果按照原故事线走,这个太后应该是神龙教假扮的,是个假太后,但现在整个世界都面目全非,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经验”到底在什么时候能够发挥作用了。 不过预先防备一点总是好的,做好心理准备,就能更好地应对突发情况的发生。 在李平安的威逼下,韦小宝不得不屈服,爬到了他指定的那根树枝上,然后在颤颤巍巍中,总算是越过了那道围墙,进入了殿内的范围。 而看到了里面竟然是一片草地,韦小宝再次松了口气,就在他在想自己到底是直接跳下去还是再爬过去一点更保险的时候,李平安这边突然将树枝一抖,韦小宝一个分神没有抓稳,直接就落了下去。 他“哎呦”一声,然后赶紧捂住了嘴巴,眼睛四处乱瞄,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被人发现。 李平安却看到门口那两个守卫一动不动,应该是韦小宝那声太快太短,而且还隔着一堵围墙呢,所以他们并没有听到。 然后他再次如同猿猴一般直接跃到了那根树枝上,脚尖一个轻点,轻巧巧地就借力让自己纵身跃入了围墙内。 接着一个翻身,平稳潇洒地落地,看得韦小宝目中异彩涟涟,差点要大声叫好。 李平安这并不是什么轻功,只是简单的身法,他从文泰来、苗翠花那里都学到了不少经验,而后自己钻研了几日《九阳真经》外功三篇,虽然还没有练成什么系统的套路招式,但是简单的几手或者是动作还是能够做到的。 李平安对于现在的自己也有一个评估,就拿前面对上鳌拜来算,鳌拜应该是顶级硬功高手,和一般拥有内力的人较量也不虚,但是李平安觉得自己如果全力出手的话,可以在几招内解决他,这还是因为纯粹武功的比拼他处于下风的原因。 而他现在的实力,还得分成几个方面,防御的话可以说绝对是顶尖,毕竟九阳内力本身就是自保和调理自身,受伤痊愈速度都比别人要快;攻击的话,差不多能够当得上一个一流高手了,而放在目前的清国,也能算顶尖,毕竟有浑厚的九阳内力做底子,就算一些简单招式的攻击力都不是寻常手段可比的。 李平安甚至可以信心满满地表示,自己现在在清国这块“地图”上,不说天下无敌也绝对能在前二。 因为还有一个他无法掌握的变数,东方不败。 好在东方不败不会出现在这里……应该,单单是神龙教圣女龙儿,就算她是这个太后,李平安也并不担心。 当然,他进来又不是来比武的,找到八本四十二章经才是最大的要务,个人武勇只能保证他在这侍卫遍布的禁宫中来去自如,要拿到东西就得用别的手段。 虽然偷偷摸摸不太符合伟光正主角的要求,但李平安又不是亲自去做,这种事情他都交给韦小宝了。 韦小宝想耍什么手段也不太可能,现在的他连一点儿自保能力都没有,那些小机灵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就是个笑话。 韦小宝算是小小的被李平安震了一下,立马变得乖巧了许多,本来因为有海大富在有些飘摇的心思也稳定了许多。 李平安在他面前总是一副智珠在握、淡然潇洒的样子,他实在是摸不准李平安有多强大,也只能脑补成非常强大,反正不能惹就对了。 第五十一章、窥伺 既然如此,而且事到如今,反正老老实实按照吩咐做事就行了。 “把能看到的地方都翻一翻,四十二章经不难找,本身就是经文。对了,你会认字吧?” 相比于外边看护较为森严,里面反倒没什么人了,看来那海大富倒也没有说胡话,太后的确是出去了,不然起码这里得有来往的宫女才对。 两人已经跨过了那个大院子,来到了一排屋子前,以太后的身份自然是在主屋,这也是他们的首要目标,李平安便开始吩咐韦小宝。 “我认得四十二……”韦小宝说着,难得的老脸一红。 李平安愣了下,也是失笑摇头,然后说道:“那就够了,反正你看到上面有写着‘四十二’字样的书籍,就给我带出来。” 韦小宝点点头,转身正要进去,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道:“那你……” “我在外面,给你望风。”李平安说着,一副自己肩负重任压力很大的样子。 韦小宝嘴角抽搐了下,肩膀也耷拉下来,欲言又止片刻,终归还是说不出口,只能默默地钻进屋子里去。 李平安等他进去之后,抬起头来望了望这走廊上边的横梁,然后沿着大柱子几个飞腾,就攀到了那横梁顶上去。 他便就侧卧在这横梁上,一边看着下边的动静,一边运转内力练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里面的韦小宝始终没有出来,如果不是里面有一些细微的动静能够被自己捕捉到,李平安都要以为他是不是已经跑掉了。 而这时候,反倒是外面先传来一些动静,李平安听到了脚步声和一些细碎听得不是很清楚的说话声,而且应该是一些女声。 他心中一动,猜到应该是那太后回来了。 也不知道这是预定的还是临时回转,但不管怎么说,这时候都不适宜他们继续行动下去了。 后面还用得着韦小宝,李平安也不想看他这时候就暴露,就准备下去提醒他,结果还没等到他动身,院子里已经进来了几道身影,几个看起来都上了年纪的宫女围着中间一个看起来才不到三十岁的美妇走了进来。 那美妇容颜俏丽、嘴角含笑,衣着、仪态虽然端庄,但总给人一种无时不刻在诱惑人的妖媚。 李平安却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孔,险些失神。 不是因为这张脸有多美,也不是因为有多么熟悉,只是因为前世的他在曾经很小看电影的时候,对对方就一直有一种别样的向往。 这种向往在小冬瓜身上没有,在雷婷婷身上没有,在建宁公主身上也没有,也只有她,和那“赵敏”身上才有。 当然了,若是这是假太后,那她实质上应该是另一副面孔,想到这里李平安顿时又清醒了许多。 不过这时候再去提醒韦小宝已经来不及了,从院子那头到这里距离虽然不短,但是视线中并没有什么明显的阻碍物,李平安想要在对面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溜到下面又到房间里去提醒韦小宝是不可能的。 主要还是李平安并不觉得韦小宝值得自己冒着暴露的风险,至于他万一被抓了供出自己来,那时候自己有帮手可以帮自己掩饰,最多就是有点儿嫌疑,却可以再去洗白,而他那样就注定得死了。 这时候李平安也在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要有一丝动静或者气息泄露出去,只要他自己小心,没有人能够在不往上看的时候发现他的存在。 很显然这些宫女也没有抬头的习惯,在穿过了院子,步入了走廊中之后,她们一行距离那主屋也越来越近,前面一个宫女眼看着就要去推门了。 就在这时,那太后突然说了一句:“我有些乏了,先去旁边沐浴更衣吧,待会儿再回来。” 李平安本来还以为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要引蛇出洞,但后来却又觉得她似乎真地是临时改了主意,一切虽然突兀却都显得很自然,对方的表情都没怎么变过。 眼看着她们突然折向另一边转道,大概屋子里的韦小宝也要松一口气了,李平安却暂且不去管他,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四十二章经》如此重要,如果真是在太后这里,那她说不定得随身带着,这样一来也就难怪之前韦小宝在她的屋子里翻来翻去也没有找出什么结果来。 而如今既然她要去沐浴更衣,那也就意味着她肯定会脱掉衣服,随身的一些物品当然也会放下来,或许那四十二章经就在其中。 自己当然不是想要去看看她脱掉衣服的样子,对于这些他李平安从来不感兴趣,现在是办正事的时候,更不会闲着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于是做出决定后,李平安立刻瞄准了那些横梁和梁柱,以十分轻巧的姿态如同燕子般在上面腾转来挪移去,在不被人发现的前提下,总算是勉强跟上了她们下面的步伐。 沐浴的地方在最旁边的一个屋子里,李平安目力惊人,透过窗纸已经看到了一个大木桶的轮廓。 不过显然这里面并没有水,还得那些宫女们去挑水来,当然还得煮些热水,然后掺杂起来成温水,同时还准备了一些花瓣撒到了里面。 当一切都准备就绪,还有人试过了水温之后,太后才准备开始沐浴更衣。 李平安一瞬间就进入了状态,他此时已经溜进了这屋子旁边的梁柱旁,两手抓住两边的脚架,两脚也勾住了另外两个横梁,然后探头透过脚架中间的缝隙以目视里头的情景。 什么,这是偷窥? 武林中人、正派人士、反清义士的事情,能够叫偷窥么? 这叫做为了任务作出牺牲,就算被人误会是好色也在所不辞。 毕竟李平安的目标可从来不是那些白花花,而是经文啊,只是经文啊。 这一刻他差点被自己感动了,鲜肉当前不去看——实际上是从这个角度很难看到,只能去找被太后脱下来以后放到了旁边的屏风上的衣物。 果然没有李平安的出乎预料,就在那些内外衣物中,他清楚地看到了一本书籍的一角,若只是如此还不足以他判断,但是他歪着头换了另一个角度,就看到了在边缘隐隐约约漏出来的“章经”两个字。 就算还有一丢丢的可能是别的书,但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李平安开始考虑起来,如何将这经文拿到手的事情了。 就在此时,这浴室外边突然传来一个宫女的大叫,原本背对着屏风正在沐浴的太后没有回头,但立刻坐直了身体,问道:“怎么回事?” “太后,宫里进了贼!” 第五十二章、收获 听到那宫女通报的时候,李平安第一反应是韦小宝暴露了。 跟着却又觉得不太应该,他刚刚虽然一直注意着太后那边,却也没有忽略了外边,这几位宫女似乎没再去过主屋,而要发现早发现了,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再来通报,毕竟别的地方应该也没留下什么明显痕迹。 看来应该是别的地方出了什么问题,李平安看到那太后直接从木桶里头跳出来,整个人如同水蛇一般灵活的“钻”到了旁边挂在屏风上的衣服里,跟着在半空中一个扭身,就将那外衣直接套在了身上。 刚刚虽然是惊鸿一瞥,但那大好风光李平安的目光可没有错过,好在前世经过了各种大片的洗礼,也有过了亲身实践,对于这种情景多少有些免疫,哪怕面对的是他曾经的女神的样子却也不至于失态。 这才绕过屏风走到门口拉开门来,问候在外边的宫女道:“到底怎么回事?” “启禀太后,宫中发现贼寇,外面侍卫在四处搜查。” 太后不屑道:“搜查,能搜查到本宫头上来么?” 那宫女道:“他们当然不敢,奴婢只是担心那贼会不会潜入了咱们这里,所以让太后稍歇,待奴婢等四处搜查过后,再行其事。” 太后明白了她的意思,是怕自己落单了被贼人虏获威胁。 能够潜进这皇宫大内的贼,还能逃掉了,必然是不简单,所以这般小心倒也没什么。 她点点头道:“也好,这里和寝殿便由你们自己搜查;别的地方就让那些侍卫进来搜一搜吧,免得耽搁太多时间。” 宫女立刻应道:“奴婢遵命!” 跟着她下去一边招呼着那些宫女开始搜查这个屋子和主屋,一边到外边去叫门口的守卫进来搜查其他地方。 有太后亲自的吩咐,那些侍卫才赶紧来,却也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当然让他们敬畏的其实还是权柄。 李平安趁着那宫女出去的时候,已经往回爬到了那主屋旁边,然后向前探过身去,透过其中一个脚架缝隙看到里面去,这一眼望去居然没有韦小宝的人影。 他愣了一下,跟着反应过来韦小宝是绝不应该跑得掉的,也不可能人间蒸发,那似乎只能证明一件事情,这屋子里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他藏身起来不被发现。 接下来的搜查也印证了这一点,那些宫女将这寝殿主屋里里外外搜了个遍,都没有发现什么人影,倒是有些物件摆放的位置隐约与之前她们收拾的时候不同。 不过没有看到人影,又没有发现人出没,尤其是这些东西本来就是摆放在窗口,可能是被风吹乱了也说不定,她们也就没有多想。 而等到那些侍卫同样搜寻完毕,双方都没有找到什么结果,便来向太后告罪。 太后扶着额头道:“没有找到是好事,你们也是奉本宫命令行事,何罪之有?好了,本宫也有些乏了,你们都先下去吧,不用再伺候了。” 闹了这么一出,她也没有了再沐浴的兴致了,准备就这样和衣而卧。 宫女和侍卫们不敢有违,齐齐应是,然后一起退了下去。 太后翩然走进了寝殿,走在偌大的殿中,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似乎突然有了一种孤寂感涌上心头,那背影一时间呈现出来的萧索感令李平安都不觉有些心疼。 跟着李平安却也有些好笑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起来了? 角色终究是角色,演员也只是演员,但这里的可是活生生的人,不管这个太后是真地满人太后还是假太后真神龙教圣女,都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这样的人,得到一些失去一些,偶尔顾影自怜,也只是贪心于收获不够,又何须自己在这里可怜对方? 只是这太后进了里面,那韦小宝想要再出来,就有些麻烦了,除非他不在这里面。 但李平安又觉得韦小宝还留在这殿中的可能占了七八成,而且这个场景也与他一种熟悉感,没记错的话,真太后似乎就被假太后关在寝殿的一个密室里。 当然了,应该不会是在这行宫中,毕竟没道理她出来还特意带着那真太后,那样想要瞒天过海的难度有些大,也有些没有必要。 而留在皇宫中,安排个自己心腹照顾对方,这样反而更简单也不容易暴露。 不过这行宫作为曾经大宋皇室的皇宫,有些个宫殿里面有这类暗格、密室也不稀奇,说不定连太后自己也没有注意到。 李平安知道自己没法再在这里继续等下去了,侍卫处那边不知道有没有给自己安排什么事情做,要是需要自己找不到人可就麻烦了。 临走前他却突然想到了在“浴室”看到的那本四十二章经,他仔细回忆了一下之前太后穿衣的场景,当时被分散了注意力,还真没有太去注意那本四十二章经到哪里去了。 哎,实在是失策失策(关失策屁事)。 总之现在再去那边看看应该也没什么,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呢。 想到这里他立刻潜回了原点,在这门梁上来回行走他这会儿就已经是轻车熟路了,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顺利地到达了之前的地方,然后从那熟悉的脚架中往里面看过去。 可惜的是有一部分被屏风挡住了,无法完全看到里面的情景,而没挡住的地方倒是并没有发现四十二章经的踪影。 他还没有死心,想着再进去确认一下,刚刚那太后明显心神不属,也许忽略了这本经文也说不定。 他顺着梁柱爬到下面,看了看主屋又看了看外面,确认安全后才推门而入。 然后他迅速阖上门,转身看了眼屏风这一边的地上,又很快走过去看到另一边地上,结果这一看之下却发现旁边的一滩水渍边上留下一条亵衣,在旁边正有一本并不算厚的书籍在那里静静躺着。 李平安赶紧上前去将其捡起来,没注意倒是将那亵衣也一起夹起来了。 不过李平安无暇他顾,定睛看着那封皮上果然是“四十二章经”几个大字,不免心中一喜。 这时候却听到外面传来“嘎吱”的开门声,看样子似乎是从寝殿那边传来的。 第五十三章、入室 李平安心中一动,立刻想到会不会是那太后记起来这本四十二章经了。 他随手将四十二章经揣进了兜里,也没留神将那亵衣一并放了进去,跟着转头看了看旁边的窗子,有一边是正对着这宫殿后头。 他也不及多想立刻快步往那边冲过去,然后趁着那脚步声接近这里之前,如同剑鱼出水一般身体一直一纵,轻巧地穿窗而出。 跟着也不再管身后如何,继续快速的翻墙而出,在周围尚无人发现的时候,迅速消失在了这慈宁宫外。 尽管最后肯定会泄露,可能还会引起对方的警觉,但到手一本四十二章经,也并没有直接暴露自己的身份,李平安觉得还是值得的。 现在就看韦小宝那边能否脱身了,这可不是光有机灵劲儿就足够的,还得看他的运气。 不过作为传说中的主角、“天命之子”之一,他的运气应该不会太差——反正也只能这么想了,李平安总不能说是自己害了他吧。 回来之后李平安知道并没有自己的什么任务,继续待命就是了,便干脆去膳房取了些吃食然后回到住处,也准备安抚一下建宁公主,哪知道一回来竟然没发现人,反倒是自己的屋子里外都显得有些凌乱。 里面的凌乱自然便是字面上的凌乱,而外边的凌乱则是围了许多人,一些认识的不认识的面孔,那涂峰也在其中。 见到李平安过来,涂峰立刻上前道:“游悍兄弟,真是对不住啊,没想到你的住处竟然遭了贼,兄弟我也没能及时发现,若不是有个路见不平的内侍,恐怕就真让你那贼得逞了。” 旁边有人就在偷笑,大概是在说一个刚升上来的大内侍卫有什么好偷的,说不定是惹得什么仇家故意来报复来了,声音压得很低,却不会想到李平安耳力远超凡人,尽皆听到了。 不过李平安并没有在意,也干脆当没听到,反倒十分好奇那个内侍是怎么回事。 涂峰回答道:“兄弟我也是不知啊,我来的时候那贼已经被捉走了,就知道有个年轻内侍经过这里的时候发现有人偷偷摸摸要入你屋子里,便喊来了人将他现场逮住,然后一顿痛揍,那贼被带走的时候都不成人形了都。” 李平安隐约觉得这里面有些文章,不过涂峰说不清楚,其他人则是各说各的,他听来听去还是一团糊涂,心想也只有叫来那个内侍才能明白了。 却没想到问起那人大家却都说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先来的没注意后来的没看到,谁也说不上来,甚至李平安不问起他们还都没怎么在意。 侍卫和内侍在宫中多数时候属于两种物种,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那种,他们不认得对方很正常,可现在这样就有些不正常了。 不正常的不是这些侍卫,恐怕是那个内侍的身份。 真有这么义薄云天的内侍?李平安倒是一直觉得这些有生理缺陷的内侍不心理扭曲行为变态就不错了,虽然其中确实不乏忠义或者豪勇之人,但毕竟是少数,而且这些人也不至于到做了好事就默默离开都不留下来等个感谢的吧? 李平安心中不由疑窦丛生,却还是感激了一番众人,不管他们是来看热闹还是真心来帮忙的,等到将他们送走以后,他自己进屋子先是收拾了一番,没多久之后心中一动,过去将门关上以后,才回身往旁边的窗子轻轻喊了一声:“好了,人都走了,该出来了吧?” 方才他就在那里察觉到了一股不弱的气息波动,开始还以为是错觉,但是现在又察觉到那边似乎有人,而且比起之前是不经意的流露,这一次更像是有意的要让自己发现。 过了一会儿,那窗子才被拉开来,然后一个身影灵巧的爬了进来。 李平安看着穿着一身内侍装却俏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建宁公主,不由揉了揉眉心问道:“这么说,宫里面有贼的风波,都是你捣鼓出来的了?” 他问的很直白,而这个联想也是有根有据,虽然在慈宁宫那边的时候听说的说法是那贼跑掉了,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想,这建宁公主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这么一套衣服,故意扮成一个内侍去坑那些想要潜到自己住处来翻找什么东西的人,最后肯定也会被戳穿身份。 那么真正的“贼人”自然就变成了她假扮的这个内侍,引发宫中的一顿小骚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李平安早就猜测过康熙甚至是鳌拜会不会暗中派人来刺探自己,比如说这样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翻自己的屋子,又或者是放些什么东西在里面故意陷害自己,但他们应该都没有想到自己屋子里面还有建宁公主这么一个极品在,然后就反被坑了。 李平安倒是很乐意见这些人吃瘪,不过建宁公主这么做风险也不小,他沉声道:“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应该知道这样做风险很大。发现有人来你想办法躲开就是了,为何还要闹这么大的动静?” 他就唯恐自己不够低调,结果现在这样,就算大家都觉得他是遭了无妄之灾吧,也是将他放在了众人焦点的中心。 建宁公主耷拉着肩膀,低声应道:“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把事情闹大的……” 李平安诧异地望着她,不知道她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的疯。 看似是正常的坦诚错误,可这话、这态度放到建宁公主身上,就显得有些不正常了。 而果然建宁公主这副形象根本维持不了多久,下一秒就崩了,“喂,好歹我也算是帮了你一把,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 李平安嗤笑道:“救命恩人?我都不知道你这到底是在救我还是在害我,你可知道那些来我屋里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建宁公主说道:“不是你的仇家,就是宫里进了贼,不小心摸到这里了。这行宫就是比不得皇宫周全,说不定那贼就是开封府安排过来的人。” 这行宫里除了康熙带来的这两千侍卫、内侍,当然还有部分由开封府安排过来的人。 不过他们一般只在外围无法接近宫殿中,但有人帮忙混进来也不是不可能。 李平安道:“你能想到这些也算是不错了,不过我要说这些人其实是皇上安排过来盘查我的,你信是不信?” 想要取信于康熙没那么容易,但如果曲线救国,从建宁公主这边入手,未尝不是一个“捷径”。 “你说是皇……皇上派来的?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李平安微微一笑,突然抽出了一件东西在建宁公主面前扬了扬,“你大概是没有注意到,这块腰牌吧?” 第五十四章、白夜 那是大内侍卫的腰牌,李平安自己也分到了一块,上面有每个人的编号。 当然很可惜,李平安的编号不是“九五二七”,这位仁兄……也不是。 其实李平安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对方仓促间被打下来,还是有意留着的,倒是能够确定其他人没捡到应该是真的,因为这块腰牌嵌在了屋里的床脚边,还被遮掩住了,刚刚若不是他弯腰下去捡被单,也看不到。 建宁公主看到那个腰牌,当然也能够认得出来,却还是有些不信,“是不是你平常得罪人太多了,让谁报复来了啊?” 李平安笑道:“实不相瞒,我先前只是一个小小的普通侍卫,或者应该说就是天子亲军里的一名小卒子,临时被抽调过来,随着皇上出行,这同行的人里面九成九是不认得我的,要怎么和人结仇,你倒是跟我说说,也教教我?” 察觉到自己言辞有些激烈了,李平安稍稍克制了点儿,继续说道:“再说了,我方才升任五品带刀,若是这里的老人想要给我下马威也无需如此,直接明着来就行了;若是故旧想要给我‘送礼’,也很难跑到这里面进来,这样有麻烦又有风险更没有什么好处的事情,为什么要做?” “这……”建宁公主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下,轻哼道:“你这么说,那难道说,你怀疑是我干的?” “当然不会是你干的,”李平安失笑,“贼喊捉贼的事情,傻子才会干,尤其你现在的处境本来也很敏感。不过我认为这是皇上派人下的手,为何你不仅不信,还一直想要帮他辩解?” 建宁公主顿时有些慌乱道:“你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啊。” “听不懂就听不懂吧,反正皇上想要调查我本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若不是你我也不会知道。还得感谢你破坏了皇上的打算,却也让我知晓自己的处境。”李平安长叹口气,似乎十分怅然,“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不过皇上不敢轻信于人也是对的,倒是我自己矫情了。” 建宁公主听到他这么说,似乎也有些懊恼自己破坏了皇兄的事儿,毕竟她也清楚自己皇兄的性子,骨子里有些多疑,而且越是看重的人,他越是在意对方是否忠诚。 如此看来,他对这个“游悍”应该也是极为看重的。 建宁公主并不觉得康熙要派人来调查对方是错的,毕竟就是她自己也觉得李平安身上藏着一些秘密,不然的话一个普通的汉人侍卫怎么可能敢包庇收留一个无亲无故要逃跑的宫女? “对了,你应该肚子也饿了吧,还是说,你方才出去的时候,已经吃过了?”李平安点到为止,赶紧转移话题,将准备好的食盒拿了出来。 从发现有贼的动静到后面坑对方让其被捉走,中间还跑去打晕了一个内侍换上了他的衣服,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建宁公主当然来不及吃东西,而且也快忘了这回事儿了,李平安不说时也还没感觉。 现在他一说,她就真觉得肚子有点空、似乎还在叫了,她也一点不讲究,立刻扑上去道:“当然没有,哪里有时间吃啊,我肚子都快饿扁了。” 李平安笑了笑,看着建宁公主打开食盒眼前一亮,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没想到你还挺有眼光的嘛……”说着她便十分没有吃相的开始吃了起来,既不像是一国公主也不像是谨小慎微的宫女,而更像是猪圈里抢食的……母猪。 这当然是开玩笑的说话,实际上李平安很喜欢这样饿了就放开吃、丝毫不做作的样子,而且建宁公主很明显是下意识的真实举动,直到吃到一半似乎才醒悟过来,自己面前还有一个相对陌生的异性在。 她也不由得脸颊微红,动作便稍微慢了下来,反正现在也填了填肚子,没那么饿了,也就不急了。 李平安却笑道:“你不用在意我,当我不存在好了。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这又不犯法。” 建宁公主感觉更囧,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或者挖个洞把这“游悍”埋进去,会不会讲话呢? 等吃过之后她摸着小肚子有些撑得难受,仰倒在椅子上,动作极度不雅却也顾不上了,此时显然就处于随心所欲的状态了,也不在乎李平安怎么看她了。 所以说从古至今流传的饭局或者酒桌上谈生意聊天加深感情之类的事情不是没有缘由的,因为在这种场合里,从总体到细节,往往就是一个人逐渐暴露出“本性”的过程。 而同样的,彼此知道了“本性”,那样很容易就拉近了距离,也会卸下许多不必要的防备。 就像是此时的建宁公主一样,好像突然觉得自己什么样子在李平安面前都无所谓了一样。 当然等她从这个满足的状态中走出来之后,想法肯定还会发生变化的。 李平安收好食盒,刚刚他也将被翻得凌乱不堪的屋子重新收拾好了,本来空间就不大里面也没有什么东西,所以整理得很快,这时候便又对建宁公主说道:“你继续呆在这儿吧,出了这么一件事,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再有人过来打扰了,你反倒可以安心多留在这里一下了。我先出去,看看情况。” 建宁公主立刻说道:“别忘了,我要出宫,快点想办法把我送出宫。” “知道了,也得看时机来嘛,你自己注意点不要闹出什么动静来。”李平安敷衍的摆了摆手,出去带上了门。 他出来除了想要打听一下皇帝那边有没有什么命令传过来,看看能够传达出什么讯息的,还有那被抓的“贼”到底如何了,更主要的当然是要看韦小宝有没有顺利从慈宁宫中脱身。 他还是先去找了涂峰,也没有避讳直接问了他,毕竟作为“苦主”,他想要知道一些后续消息很正常。 只是显然他所料不错,那人由康熙所派,被带回去了之后怎么可能有什么消息流露出来。 而且大概也知道腰牌丢了,也能意识到李平安可能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和意图,所以干脆那边连掩饰也不做了。 这样当然也是对李平安的一种试探,看他是什么反应。 李平安不理不睬当然不可能,那样就显得是要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忍气吞声的背后很大可能是隐藏和不可告人的秘密,必然惹人怀疑。 而要闹大的话,也会显得很没脑子,马上就会恶了康熙,哪怕他再能打,如果意识到他不能为自己所掌控,康熙说不定也就这么晾着他了,或许到必要用的时候还是会用,但也只是利用一下,他就不会有能够接近对方的机会了。 那样的话,如何从对方身上得到四十二章经? 只靠韦小宝,李平安可不觉得靠谱。 所以李平安就选择了这种既能够表达自己情绪却又不会过激的方式,问清楚“贼人”的讯息以及后续处置,然后等待康熙那边的回应。 若是那边能够给出一点暗示,那就说明接受了李平安这种处理方式,也是对他的一种赞赏,李平安只要顺杆而下、表示不再追究就行了。 至于为什么一定选择涂峰,则是因为李平安联想到先前对方对自己的热情态度,再加上他又会那么巧地出现在自己住处附近——要知道当天他其实是有巡逻任务,而且是在行宫另一头的,这种种迹象,都让李平安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康熙安排过来故意接近自己的。 而不管是不是,他都相信从涂峰这里,就能够将自己的态度传达出去。 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之后,李平安确定了自己今日日程内都没有别的事情了——除非康熙突然起意,在目前这种情势下,这个概率很小,便准备再去“偶遇”韦小宝了。 韦小宝已经搬到了乾清宫处,作为康熙的随侍太监,当然也要与他住在一块,乾清宫里面也不是只有康熙一个人的寝殿,韦小宝应该是和别的内侍住在一起,毕竟他现在身份还只是一个小太监。 皇帝要提拔人看心情,但也要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哪怕只是口头上的,其实相比于宋朝皇帝得明文诏旨,清皇帝的权力很明显的更加集中和权威了。 像是李平安这种大家都看在眼里的情况,康熙说提拔无人有异议;而像是韦小宝这样仅是凭借私心宠信,若是没有一个救驾之功,那也只能慢慢积累资历了。 毕竟康熙身边地位最高的就是那些亲近内侍,他可不会为了“新欢”而忘了那些“旧宠”。 当然,以李平安目前的身份,想要接近乾清宫可以,但要进去的话就不可能了。 所以这一次他还特意找满桂拿了一套“夜行服”,尽管现在其实是白天,但他主要的目的是掩饰身份,自然易装、包头蒙脸都是必须。 本来他也有自信能够不被人发现,可凡事预则立,多点防备总是好的,故而该有的掩饰还是要有。 之前在慈宁宫已经潜行过一次了,李平安也不介意再来一次,而且一回生两回熟,只是看看什么也不做的情况下,李平安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进进出出。 可惜的是韦小宝也不知是没有脱身还是没有回来,李平安并没有看到对方。 他还特意留下来听了会儿两个小太监的对话,确定了韦小宝也并没有被康熙召集过去之后,便离开了乾清宫,转而去了海大富所在的宫中内侍杂居之处。 说是杂居,但是能够住到这种单独院子里的,都是宫里有一定地位的公公了,而且目前住在这里的据满桂曾说起的,只有海大富一个人。 因为这一次出行康熙也只带了海大富一位“公公”,其他信重的“公公”要不然就像是刘瑾那样被外放他地——当然康熙来了开封之后,刘瑾那边收到消息已经请求过来觐见了;要不然就是留在盛京皇宫里,帮康熙坐镇中枢,譬如新任的粘杆处“头领侍卫”曹少钦。 所以到了地方之后也很容易找到,唯一有人住、院门敞开的那处就是了。 当然李平安不可能堂而皇之从大门而入,他一路都是潜行过来,没有让人发现,到了地方之后也只是翻到围墙上,偷瞄着里面的情景。 李平安本来也只是来这里碰碰运气,心里已经倾向于韦小宝可能已经被抓了,毕竟慈宁宫当时那情况,韦小宝又没什么武功,想要偷溜出去谈何容易。 可他这一看过去,却看到在那院子里面,正跪在海大富面前在说着什么的那个身影,不是韦小宝又是何人? 好在他只是些微的惊讶,并没有影响到自己的气息平稳,否则那波动传过去,说不定就被那海大富察觉了。 然后他趴在了围墙上,就露出一双眼睛盯着那边,同时侧耳细听他们的对话: “……公公,小的可是费尽了千辛万苦,才找到这么一本,真的没有了啊。”韦小宝哭丧着脸,同时举着手赌咒发誓。 海大富喝了口茶,轻哼一声说道:“小桂子,我一路跟着你过去,还能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你说只找到这一本,我当然相信,但是到底有没有尽心尽力,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得很。” 韦小宝看着海大富那副标准的皮笑肉不笑的神情,感觉心里有些发毛,同时暗暗嗤笑:若不是自己跟着李平安一道过去的,说不定还真就被你诈唬住了,什么一路跟着,压根不存在的,要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一个人过去的? 当然那个李平安也是,什么人啊这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一见到危险跑得比兔子还快,留着自己差点没被憋死。 好不容易才忍到那太后稍微离开片刻,然后赶紧从那密室里跑出来,然后又伪装了一下扮成了一个宫女的样子才得以侥幸脱身。 可没想到还没等他回到乾清宫喘口气,路上就被海大富截了,然后就被他带回这里来,自己在密室里找到的那本《四十二章经》,也被对方拿了去。 第五十五章、强夺 “公公,”不管心里怎么想,韦小宝的脸上永远不会表现出一丝的不满,笑道:“小桂子哪敢欺瞒您,公公交代的任务小桂子也不敢怠慢啊。 “我这次可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才能将这么一本带回来。至于那里还有没有第二本,小桂子也不知道,但是实在不敢再在那儿待下去了,就赶紧跑回来先。” 海大富淡淡道:“那为何回来的时候,不打算先来找我,若我没有找上你的话,你又打算去找谁?” 韦小宝当即苦笑道:“小桂子也不知道背后有没有人跟着,万一将人带到海公公这边,那小桂子岂不是万死不能赎罪?所以宁愿先跑回乾清宫去……” 海大富当然是试探他,听他这么说,再看他的反应,似乎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他根本想不到韦小宝是“货比两家”,又问道:“你刚刚说,太后寝宫中,有一处密室?” 韦小宝顿时讪讪笑道:“小桂子出身低微,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不知道那到底是密室还是另外的房间。不过我当时撞到了那花瓶架子才开了那道门,后来也是摸索好久才又能开门出来,应该是有什么机关在暗中控制的吧。” 海大富点点头,心里却暗自忖度道:“假太后出得宫来,也是初次来到这开封行宫,没道理就能在这么短时间里造出一个密室来。想来那密室是之前宫里就有的,要么是以前宋人或是蒙古人留下的,要么便可能是那假太后让人提前到这里布置好的。” 不过如果是后者的话,这个密室又能有何作用呢? 若只是为了藏着四十二章经,不必要那么大一个密室,可海大富也想不出来还有别的什么用途,看来应该就是前者,算是“前朝历史遗留”了。 那假太后大概也是来到之后发现了那密室,便干脆将四十二章经放进去。 海大富自然知道康熙手中有两本四十二章经,还将其中一本放在了假太后这里。 他并不知道假太后的真实身份,放在她这里就是为了为防万一,所以将两本四十二章经分开放置,太后处也是他觉得可以信任又相对安全的地方,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也不多,他当然以为假太后也不知道四十二章经一事,如此也算是一种保密处理。 这本被韦小宝从密室中拿出来的,显然不是那一本,不然假太后不需要非得藏起来。 而这也足以证明,他一直怀疑的假太后的背后身份及其目的,并不是他在胡思乱想。 想到这里,海大富又问道:“小桂子,除此之外,你在那慈宁宫中,还发现了什么?” “什么发现了什么?”韦小宝愣了一下,摇摇头道:“小人都不敢在那里久待,更没想到太后回来的那么快,都没有找过多少地方,若非巧合撞进那个密室里,这本四十二章经我也发现不了。” “真地没有?” “真的没有!” “当真没有?” “当真没有!”韦小宝十分肯定的点点头,就在海大富都不打算再深究下去的时候,他却突然说道:“不过海公公这么说,小桂子再仔细想一下,好像还真有那么一点不对劲。” 海大富目光一凝,立时期待的看着他,“是什么?” 却听韦小宝一字一顿道:“我发现慈宁宫里有一个宫女长得很像我姐姐,不知道我和她是不是有什么亲戚关系……” 不管是近处的海大富还是远处的李平安,听到这话都险些绝倒,韦小宝却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什么问题,还问道:“哎公公,你的眼镜怎么歪掉了?” 海大富很快反应过来,端正了一下自己的“墨镜”,然后说道:“行了,今天就到这里,你快点回乾清宫去,不要让人怀疑。但是记得要定期来这里向我请安,后面还有事情要你去做呢。” 有什么事情啊,做事又没钱干嘛要听你的?韦小宝心中腹诽不已,表面上却一副乐意为之的样子哈哈笑道:“公公但有吩咐,小人一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那小人就,先走了?” 看到海大富挥了挥手,他立时转身就走,等到出了院门之后也不看路直接寻了个方向就跑了起来。 一直这样跑了好长一段路他才停下来,累得气喘吁吁,弯腰撑膝站着。 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出来了还要跑,大概是刚刚在里面太压抑了吧,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海大富跟之前比起来显得阴沉沉的,虽然以前也挺阴沉,但那更像是做出来吓唬人的样子,现在却是更加阴翳了。 他还真担心自己继续在那院子里待下去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毕竟那本四十二章经都被对方拿去了,这要是太后那里真的就这一本,那自己的利用价值可就没了,对方翻手就可以轻易杀了自己。 等休息得差不多了,缓过气来韦小宝才直起身来准备重新上路,赶紧回乾清宫去,现在感觉那里面反而更安全,起码在那里海大富不敢乱来。 结果刚走没两步就看到对面多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不是那之前还被他咒骂的李平安又是何人。 李平安看着韦小宝,还特意看了眼海大富那个院子,然后才问道:“韦小宝,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 韦小宝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抚着自己的胸口道:“原来是李大侠,真是瞎了我一大跳。李大侠是何时过来的?” “不然你以为,过来的会是谁?”李平安没有理他的问题,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额……呵呵……”韦小宝干笑道:“那个,小人胆子小,碰到谁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都会感觉吓一跳的。” 李平安不置可否,又说道:“小宝倒是让人出乎意料,居然能够” 提到这个韦小宝就来气,偏偏看对方丝毫没有一点对自己的愧疚心理,这话说的,听听是人话吗? 他强压着怒火问道:“小宝侥幸而已,倒是李大侠又不知道怎么出来的,刚刚又跑去哪里了?” 李平安听得出来他还是不死心地在试探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过来,有没有看到他刚刚在海大富院落里的情景。 他也不和对方兜圈子了,直接说道:“我当然是早就出来了,先前还去乾清宫找过你,之后就来了这里。你要问我看到了没?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我当然都看到了。” 韦小宝面色一僵,却又听李平安笑道:“不过我能理解小宝的处境,你实力弱、又没有话语权,只能被动接受。就是希望你,并没有别的什么心思才更好。” “当然没有、当然没有,小宝哪里敢啊……”韦小宝现在算是知道海大富和李平安的差距了,哪里还敢说什么。 “那就好,”李平安微微一笑,“那你就快回去吧,免得耽搁了,皇帝那边有什么事情。” 韦小宝自然只能默默应是,再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等到韦小宝离开了以后,李平安才转过身,重新穿戴好自己的夜行套装,往海大富那院子走过去。 这一次他并没有隐藏身形,所以在接近院子的时候就被海大富发现了。 他也没有收敛脚步,反倒更加快了一分,听起来就让人觉得来势汹汹、并非善者。 而就在他刚越过了那院门的刹那,对面坐在石椅上已经将身体面向了这一边、同时也死死盯住这里的海大富,便发出了他蓄势已久的一掌,“化、骨、绵、掌——” 李平安虽然对九阳功的防御很有自信,却也不会傻傻在那儿去硬接,万一玩砸了接不下那才是真的蠢。 海大富这一招隔空都能打成,看着很炫的样子,但对于现在的李平安看来,那中间间隔的时间就足够他反应并且闪躲了。 而且李平安并没有后退,躲开的同时仍在箭步上前,在那“化骨绵掌”余劲最终爆裂在院门外的地上的时候,双方原本十几步的距离,他只是好几个大的跨步就已经走完了。 这一切说来缓慢,实则呼吸、眨眼之间就已经结束了,那边海大富直到李平安快要逼近身前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这时候也没法再扮沉稳不动如山了,连忙站起身来速退到一旁去。 看着一身黑衣黑帽黑口罩的李平安,海大富抽着嘴角,冷笑道:“阁下到底是何方神圣,青天白日穿着夜行服,就如此见不得人?” 李平安故意变声道:“我是何人,你就不必知道了。把《四十二章经》叫出来!” 海大富愣了下,没想到这不速之客居然是为四十二章经而来,他顿时想了许多。 知道四十二章经在自己这里的,应该就是韦小宝一个,但他才刚离开,总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到人来,何况他在这宫中没有根基,怎么叫得来人,应当与他无关;那么这人,难道真是如韦小宝先前所担心的,可能是慈宁宫那边一路跟随过来的人? 海大富至今看不出来那假太后究竟是什么路数,他也曾暗中去试探过对方,最终却一无所获。 他只知道那假太后身上有不错的武功,身边跟着的那四个宫女也都实力不俗,这也是他一直不敢贸贸然闯过去的原因。 这样的人待在宫里必然大有图谋,海大富更想要查探清楚她的图谋再告诉皇帝,如此才算立了大功。 而这假太后对于四十二章经的看重,若是发现被人偷了,会愤怒派人追查也是在情理之中。 他立刻便问道:“是谁派你过来地,四十二章经又是什么东西,本公公怎么没听说过?” “别再装蒜了,你刚刚放进怀里的那本经文是什么,你会不知道?”李平安知道这附近没什么人,海大富应该也不敢把太多人招过来,所以也不在意拖点时间。 海大富心中不由暗惊,此人方才竟然一直在旁边偷看,否则要如何知晓这些? 而自己竟然自始至终没有发现,难道对方是一个绝顶高手? 海大富虽然多待在宫中,并没有见过多少外边的世界,但他听过许多南宋武林的传说。 那些飞天遁地、摘叶伤人的故事听起来夸张,但海大富却深信不疑。 可是眼前这人就算再怎么伪装声音、遮掩容貌,他的形体、他手上透露出来的肌肤以及他的眼神,都显示了他的年纪应该不是很大,这样的年纪又能是什么绝世高手? “哼,想要就来拿,让本公公看看你到底有什么底气打上门来?”既然到这份儿上海大富也不遮掩了,然后主动冲过去。 李平安对于切磋武艺的机会从来不放弃,也不闪不避迎了上去。 海大富的“化骨绵掌”拥有不错的杀伤力和威慑力,但这都是建立在能击中人的前提下,不管是前期的蓄力还是后期打出去需要的时间,都足够厉害的对手反应过来躲闪开了,所以其实在高手中是属于中看却不算中用的武功。 而海大富自己却还有近身武艺,此时便以此与李平安较量。 打了十几回合,海大富再次大感惊讶,他原本以为这贼人只是速度快,没什么了不起,没想到他的力量更大,实力比自己更要强得多。 他立刻心生退意,他想要找到太后那里的四十二章经,一方面是想要戳穿对方的真面目,另一方面则是准备拿起“孝敬”康熙,对于四十二章经及其背后的宝藏传说,他一直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也没有太大的念想。 总之,四十二章经对他并没有那么重要,更不值得他用命去维护。 而照着两人这么打下去,除非他叫人过来,否则只怕真会被这人打死。 可还没等他表露出这个意思来,李平安就突然瞅准机会,运起内力将周身都鼓荡起来,然后将自己当成一个皮球一般甩向了海大富。 海大富刚刚才被他击退,两手都发麻不能再成爪型了,这时候见他过来立刻就想避开,却没想到李平安速度太快,还是赶上了他,然后直接将他撞到了旁边的围墙上。 海大富一口老血喷出来,整个人瞬间就萎靡了下来。 李平安快步走上前去,一手用力按住了他的肩膀制止了他挣扎的打算,另一手往他怀里一掏,就将那本《四十二章经》直接强夺了过来。 “咳,你到底是何人,是不是……太后派你过来地?” 李平安回过头看着他,突然挑了挑眉,却是看出了什么来,“你这是……暗伤?” 第五十六章、摊牌 满桂将外衣脱下,正准备洗个脚就去休息。 今日在行宫东道巡逻了一整天,也走了一整天,虽然已经习惯却也是挺累的,也该放松一下了。 只是他刚将衣服放在一边叠好,一转过身来却发现自己屋子里多了一个人。 他吓了一大跳,等到接着烛光看清楚对面的模样才拍着胸口松了口气。 李平安淡淡笑道:“怎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若不是我在这里,怕就得怀疑你是不是什么奸细了。” 满桂也呵呵笑道:“我本来就是个奸细,若不是大人在这里,我自然有一套说辞推过去。对了,大人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何?” “大人?”李平安挑了挑眉,然后才想起来按照品阶来说,自己还真当得满桂这一声“大人”。 说来也是可笑,满桂在这宫里面潜伏了这么久,也只是慢慢爬到了一个蓝翎侍卫的水平,李平安刚进宫才没多久,就比他还要高一品了。 一人之制下,其他人的荣辱升降便都系于其一念之间,这种事情倒也常见。 其实就算不考虑在这宫中的体制问题,李平安被陈近南派进来做任务,就是说明了一切以他为中心向他负责,等于就是满桂等宫内间谍的“长官”,同样当得起“大人”。 李平安知道满桂真正疑惑地是自己为何没有走正道,而是从窗户进来。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笑道:“我这身份原本便被安排在你手下,直接来找你当然也可以,不过现在不合适罢了。” 满桂这才注意到他身上一身黑,竟是一套夜行服,只是将头罩口罩都摘下来了而已,“您这是……” 李平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了两本册子。 这两本都挺薄、却是很重要的文册,自然便是他们此次入宫最主要的目的,四十二章经了。 他先前从海大富那里将韦小宝偷到的那本抢过来以后,身上便有了两本四十二章经,他也没打算放着私藏,立刻来找满桂,就是打算让他尽快将其送出去。 也是因为李平安现在住的地方多了一个人,也实在是不适合藏东西。 那建宁公主既然一直跟着康熙在藏书楼,说不定也知道康熙是在找这《四十二章经》,若让她看到就等于暴露了,万一她宁愿被抓也要去告诉康熙呢? 虽然对于建宁公主的脑回路李平安很“欣赏”,却也不得不防备万一。 满桂看清那两本四十二章经,顿时眼前大亮,跟着才又抬头看着李平安,讷讷道:“大人这,这是从哪里得来地?” “当然是偷来的,还有抢来的。”李平安笑了笑,把两本经文都递到了他手上,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东西放在我这儿太过危险,还是先由你保管着,然后你尽快安排将这两本送出去,送到总舵主手上。” 满桂点点头,这当然没有问题,然后又疑惑道:“对了,我刚刚回来的时候也听说了,你的住处似乎遭了贼?” 这行宫也没多大,侍卫虽多,但是有名有姓的就那么几个,李平安刚出了那么大的风头,正是知名度最高的时候,一点儿风吹草动都会成为八卦传扬开来,更何况是这种喜闻乐见的“名人落难”轶事。 李平安便简略地和满桂说了一下大概,不过建宁公主的事情他并没有和盘托出。 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何况与建宁公主的接触李平安也不需要满桂帮什么忙,自己独立处理就好了。 满桂听后便叹息道:“也亏得你是在之后才得到了这两本经文,若是之前没有注意藏在屋子里,也许就被人找到了,那样身份必然就会泄露了。” 李平安微微一笑道:“不管什么时候拿到,我都会第一时间拿到你这儿来。我既然已经引起了康熙的注意,又是在内宫中肯定是不如你这里安全隐秘,何况这里也有人可以配合你。不过你也需要当心,你与我的关系若被外人知道,也是个不小的隐患,最好还是尽量撇请与我之间的联系。所以像我今日这般偷偷来找你也是有好处的。” 满桂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然后将那两本四十二章经先收起来后,才又坐到李平安旁边说道:“这两本四十二章经,难道就是宫中的那两本?” 满桂作为“下线”,知道的肯定是没有李平安多了,毕竟这是最危险最容易被发现的位子,知道太多对他也不是好事。 所以关于这四十二章经的分布,他也只是模糊的知道宫中应该是有两本,但具体在谁那里就搞不清楚了。 这段时间的相处李平安倒是觉得满桂此人既忠诚可信,又思维敏捷,跟他说得多一些还可以让他帮忙参考一下下一步的计划,所以也不介意直言道:“根据咱们得到的消息,那康熙就拿到了两本四十二章经,只是将其中一本放在了太后那儿。所以这另外一本,便是那太后私藏地了。” 满桂眼皮一跳,感觉到这情况莫名有些复杂了,“太后,也对这四十二章经有兴趣?” “如果是真的太后,未必会有兴趣。”李平安意味深长的笑笑,“但若是,假的呢?” 饶是满桂性格沉稳,此时也险些惊叫一声,下意识看了看左右之后,才想起来自己关上了门,这时候各自入眠也没有谁会跑来打扰自己——就算有肯定也会先叩门的。 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跟着却是苦笑,再看着一直很淡定的李平安,说道:“大人对这件事情,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就算有意外,也早就意外完了,何况此事对咱们也没有什么影响,有也应该是好处。”李平安摇了摇头,又说道:“总之不管她来自什么势力目的为何,咱们暂且别去招惹她,井水不犯河水就好。” 满桂苦笑道:“可咱们这不是才把她的两本四十二章经都抢过来了么?” “谁知道?” 李平安的反问让满桂一下怔住,跟着才反应过来,是啊这什么都不知道,那就不算得罪了。 他也是一时间慌了神,竟然没转过弯来,不由暗道惭愧,同时也终于恢复了冷静,沉思片刻便说道:“这么说来,康熙皇帝那里就还有一本四十二章经,这宫中难道是有三本?” “恐怕不止,康熙这段日子以来一直在藏书楼,那里恐怕也藏着一本。只不过康熙这么久都没有找到,我们要去找到也很难,恐怕也只能等到他找出来了,再去想办法夺过来。” 满桂却灵机一动,说道:“会不会其实太后的那一本,便是皇帝一直要找的那本,正因为不在藏书楼那里,所以他一直找不到。对了,这本又是在哪里找到的?” “慈宁宫的一个密室……”李平安说着,双眉不禁一掀,呵呵笑道:“虽然无法确定,但不得不说,你这个思路让我眼前一亮。不过这样一来,那太后也可能根本不知晓这一切,对吧?” 若非之前在慈宁宫的时候,藏在暗处看见过那太后穿衣时候显露出来的不错的身手,李平安可能也要这么觉得了。 而满桂这话,真是怎么听怎么让李平安觉得他的目的是想要为那太后辩护一样,否则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何须考虑这些呢? 满桂被李平安看得老脸一红,知道瞒不住,这个骨子里还是比较老实的汉子便坦诚道:“我曾有幸见过太后一面,之后便念念不忘,所以……” “理解理解……”李平安笑着拍着他的肩膀,心里却相当之无语。 还好那假太后也是心高气傲之人,这要是她是真太后再为了儿子使出美人计,天地会在宫中的间谍还不得被一锅端了? 当然这也就是个玩笑,满桂应该也不是那种会因私废公之人。 李平安摆摆手,揭过了这个话题,然后继续说道:“不管如何,现在咱们已经得到了两本,康熙那边应该还剩下一本,等到将那本也拿到手。接下来便看看太后那边还有康熙那边是否还有,咱们分别去探听消息。若是再也没有了的话,咱们大概就可以直接结束任务了。” 说是这么说,李平安知道鳌拜那里也有四十二章经,但是对于如何找上门去,却还没有计划好。 鳌拜此人可没有那么容易接触,就算自己击败了他,除非他就将四十二章经带在身上,不然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满桂苦笑道:“我至今都很难接触到皇帝,即便皇帝主动召见,却也只能离得远远的,更别说接近了。若是皇帝要把那四十二章经藏起来,必然也是在一个很私密的地方,除非是那些内侍,咱们这些侍卫都不可能接触得到。” 李平安点点头,说道:“没事,这个由我来解决,你注意去多收集一些消息就是了。还有,有关于鳌拜的动向……” “鳌拜已经离开行宫了……”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也是想让你一并传递消息出去,让总舵主那边想办法。” 满桂点点头,又听李平安说道:“好了,我也该尽快回去,否则也得让人起疑了。你若是收到了消息,便到我住处附近留个记号,我到时候会来找你的。” 看满桂满口答应后,李平安才重新戴上了头罩口罩,然后转身一跃从窗口跳了出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这一片。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不过李平安现在的身份多少还是有些特权,何况这行宫的膳房不比那真正的皇宫中,里面的厨子、奴婢大多是开封就地挑选出来,没有那么大的架子和脾气,李平安去取吃食的时候,并没有受到什么责难或者阻碍,很轻易就拿到手了。 实际上这是李平安之前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把食盒放到这里然后嘱托了一番,也没有详说是自己要吃,由得他们去乱猜。 要不然的话,就这个时候这些膳房的人自己都吃完了,如果不预先准备着、甚至还专门热着,很难留下什么来让李平安带走。 当然了,李平安也不是白白麻烦他们,给了他们赏钱,反正陈近南给他进宫来的“活动经费”还是挺充足的。 虽然这里面还包括了建宁公主的部分,但莫说她吃不了多少,跟她的接触也算是“活动”和任务的一部分嘛。 下午的建宁公主倒是显得很乖巧,起码李平安没有发现自己屋子再闹腾什么大动静了,至于这妮子到底有没有偷溜出去那也无关紧要了,只要没被人发现就好。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肚子都快要饿扁了。”看到李平安进来,建宁公主扁着嘴立刻开始了抱怨。 就算看到李平安将食盒放到了桌上,打开来看到里面的食物了,她还在边吃边抱怨。 李平安不以为杵,他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应付这女人,本来是打算慢慢来,温水煮青蛙,但现在既然已经得到了两本四十二章经,理所当然也应该加快进度,那就得下点“猛药”了。 建宁公主吃着吃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回过头去才发现李平安一直在盯着自己。 他吃不吃建宁公主并不关心,但他这样一直盯着自己看也太奇怪了,顿时有些羞恼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应该是我问你想干什么才对吧,建宁公主?” 李平安表情淡然中带着一丝笑意,建宁公主脸上却满是错愕与吃惊。 李平安也没有再说话,好像故意要欣赏着她脸上表情的变化。 几经变换后,建宁公主蹙着眉头,她确认了这并不是李平安在诈自己,他明显是胸有成竹,只是他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想要认识公主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啊。” “我不是已经认识了么,她还在这里和我睡了一晚上……” “呸,谁和你睡了一晚上?” 李平安哈哈笑道:“建宁公主,也就是你,小昭啊。” 建宁公主终于不再做无谓的反驳了,她沉默片刻后才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呵呵,如果我说我刚才都是在诈你,你会是什么想法?” 建宁公主:“……” 第五十七章、决定 本来以为是自己身份被拆穿,没想到又变成了戏弄,而且自己还真跳进了语言陷阱里,自己暴露了自己。 建宁公主一时间不由羞愤交加,瞪着李平安道:“你……” 她“你”了半天,终归还是没能说出什么话来,只是心中越发慌乱起来,脸色也因担忧和着急而变得有些红。 李平安倒还有心思欣赏她小脸绯红的娇俏样子,这样近距离看着真人,心里的感觉也是很奇异的,不过还是无法完全将这人和自己曾经看到过的完全等同起来。 反正现在是要打击对方的心理,把握话题的主动,所以他也故意用痞痞的语气说道:“我什么我,我是不是现在应该要跪倒在地,叫一声参见公主,让所有人都听到啊?” 建宁公主立刻闭上嘴了,却紧紧咬着嘴唇,良久才仿佛失去了力气、面前的晚膳也完全失去了味道,轻声问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现在对方如何发现的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对方知道了,并要以此来“要挟”自己。 必须要弄清楚李平安的目的,她才能有相应的应对。 李平安见她这个反应,却有些怀疑她这是故意装可怜,女人有些天生的演技,让人会防不胜防,面无表情道:“呵呵,公主殿下可真是让敝人觉得惊讶呢,居然能够隐瞒这么久,在下险些都被你骗过了,还以为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公主和宫女身份天差地别,窝藏宫女和窝藏公主的罪责更是天壤之别,殿下这样可是会害死人的啊。” 建宁公主立时哼道:“只要你能帮本公主出宫去,本公主不说,没人会知道这件事情。本公主事后也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至于本宫到底是公主,还是宫女,都与你无关,那很重要么?” 李平安“嘿嘿”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讲,你若是公主,那这便是金口玉言,这报答迟早会兑现,在下也信你有那个能力;可若你只是一个普通宫女的话,莫说你说的话算不算数,就算你承诺了,你自己也有这个心,但是能不能够做到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建宁公主顿时哑然,然后突然又“语出惊人”:“你到底还是不是个大男人了,搭救我这么一个弱女子,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她的性格还是比较偏泼辣型,受不得别人的气,这样的性格和“小昭”这种名字放一起未免有些违和。 毕竟就李平安印象来说,小昭和双儿都是那种软萌听话的女孩,可能也有些小心机,但只要是在自己珍视的人面前,就会自愿将自己放在一个卑微的位置,甚至像个奴婢、像个女仆一样,不好说这是轻贱自己,却也是丢失自己为取悦他人了。 李平安希望的还是温顺但不要逆来顺受、听话但不要什么话都听、乖巧但不要没有自己思想的样子,扯远了…… 不过说起来,以目前李平安和对方的关系,这样的态度似乎也挺正常,毕竟原著和电视剧里面不说,电影里那个小昭对一般人也是跟个小辣椒一样的。 此时李平安就“啧啧”摇头,继续“逗弄”对方道:“你可不是什么弱女子,看之前你身上也是有武艺的,何必现在反倒要来扮柔弱?而且我与你无甚关系,就为了让你承认我是大男人,就要冒着被发现被处罚的危险,去做那些事情?” 建宁公主也是口不择言了,眼见硬的不行,当即又来了软的:“游大哥、游少侠,你就行行好,看在我帮你赶跑了来调查你的人份儿上,就帮帮我这一次吧,好不好?” 李平安心中暗笑,却故意说道:“这可未必对我是好事呢,因为这件事我很可能得罪了皇上。原本被他看中,还指望能够平步青云光宗耀祖,谁知道被你这么一搅和,我没事儿也可能变成有事的了,平白让皇上产生芥蒂。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这样的普通出身,得到皇帝这样的贵人看重有多么不容易,这样一个机会没了,你觉得我是该感谢你好,还是记恨你好呢?” 他说的真是“情真意切”,连自己都快要感动得落泪了。 建宁公主到底还是长在深宫中,就跟现在的韦小宝有些类似,有点小聪明脑筋也转得挺快,可心计、城府上就差了不少,还不像是韦小宝那样懂得察言观色,自然就被李平安轻易带歪了。 从一开始李平安揭破她身份开始,就让她陷入了“慌得一比”的状态,之后一直被李平安牵着鼻子走也都是因为此。 到最后只是有气无力的问道:“你到底想要怎样?” 虽然是类似的问题,可再一次问起来,口气和态度就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李平安自然听得出来,微微一笑也不再兜什么圈子了,直接说道:“公主不可能在我这儿一直呆下去,我也想不到什么办法可以将你送出去——就算有办法我也不敢,在下可承担不起丢失公主殿下的罪责。所以唯一的办法,要么便是公主去找另一个地方继续藏身,在下也只当从来没见到过公主,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再也不要牵扯,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要么公主便立刻回去,相信皇上如此疼爱公主,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到时候也请在皇上面前替在下美言几句,也不枉在下这两日照顾公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 建宁公主定定看了他半晌,就好像神游天外一样,等到眼神逐渐聚焦之后,她却又惨然道:“你这当真是要将我往火坑里推吗?” 李平安心想只是嫁一个人,还是下嫁,作为康熙最疼爱的妹妹,怎么也委屈不到自己。 当然他也知道康熙要建宁公主嫁的人肯定是那吴应熊,而这桩联姻就算成了,也肯定是个悲剧,因为康熙迟早要对吴三桂下手。 不过目前这个位面的局势和原本历史上的清朝可不一样,吴三桂所处的地带乃是宋、元、清三国交界处,位置无比重要,可不是原来的西南边陲、接壤的也只有一些小附属国可比。 这种要害位置,牵一发而动全身,康熙若想要对吴三桂下手,只能是用温火煮青蛙的方式,若是操之过急,逼得人家狗急跳墙的话,那这地方到底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可就不在他的控制范围内了。 所以康熙真正会主动动手的话,估计起码也是要到建宁公主可能已经生儿育女以后了,到那时候……就是更大的悲剧了。 但就算如此,与自己又有何干? 两人本来就没有关系,何况还满汉有别,电影中的人物可以喜欢一下,但是放到这“现实”中,李平安有感觉归有感觉,却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判断和行事。 当然面上不必要这么决绝,李平安只是轻摇着头,劝说道:“你就以为你这样做,最终一定能够逃得过?恕我直言,这才是最错误的一种处理方式。越是如此反倒越会消耗皇帝对你的宠爱,等到他再也没有耐心之后,就毫无翻转余地了。但若是你及时回去认错,还有挽回的机会,而且此次出走,也不妨可以作为你的一个依仗。皇上疼爱你,他也不会愿意看你受伤害、不高兴,那你便做出这样一个姿态来,告诉他这次只是出走,下次或许就是去死,让他相信你真干得出来,他就会投鼠忌器了。之后你再软磨硬泡,本来联姻一事就不是三天两天能够谈得完的,你还可以想办法拖延时间,总会有成功说服皇帝的那一天。” 嘴上这么说,心里面李平安对这一套却是嗤之以鼻,毕竟康熙是个什么人这都不用讨论的,怎么可能真的会在乎一个女儿家的感受,他更在乎的恐怕是这联姻能不能够起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建宁公主听到了倒是觉得很开心,但旋即却说了一句让李平安险些吐血的话,只见她神情突然有些羞涩、忸怩着说道:“恐怕皇兄听了这话根本不会相信,他知道我不可能自杀,我从小就怕痛,连刀子都不敢握,而且还晕血……” “……” ??? 我特了法克! 李平安眼皮跳跃、嘴角抽搐,身体都差点哆嗦了一下,愣是没弄明白这是个什么玛丽苏设定。 原电影中的建宁公主玩得那么嗨,可看不出一点儿怕这怕那的样子,李平安突然怀疑自己碰到的怕是一个假的建宁公主。 结果他越盯着看,建宁公主仿佛越发羞涩,到最后脸都快埋进胸口里了——嗯,看得出来还是挺有料的。 他缓了好几口气,然后摊了摊手干笑道:“哈,这个再商量吧。这么说,你是同意我说的第二种方法,愿意回去了?” 建宁公主语气幽幽道:“除了这样,我还能有何选择?虽然你现在也坚持不住了,但我更担心换做另外一个人,或许一开始就去告发我了。” 这还真的是,按这时代人的想法,碰到一个当朝公主摊在自己身上,第一个想的可不是利用她或者有机会一亲芳泽,绝对是将其当菩萨一样供起来然后好好地送走。 李平安却有些受不了建宁公主这突然变了个人一样的怨妇腔,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说道:“你正常点说话,这样让人看着听着都觉得难受。” “你都已经要抛弃人家了,还管人家怎么说话吗?” 李平安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若是不愿意我一个侍卫也不可能强迫你,各自一拍两散好了;可要是愿意了,就别再这样一副我如何如何了你的样子,难道你要在皇上面前参我一句,又或者是打算跟皇上说,你其实已经跟我珠胎暗结,所以……” 他说着说着就有些说不下去了,看着建宁公主越来越亮的双眼,有些无语道:“你该别说你本来不这么想,被我一提醒反倒得到灵感、有想法了吧?” 建宁公主立刻发动了装傻大法,歪着脑袋说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想法,我怎么一句听不懂?” “最好是听不懂,”李平安冷笑道:“不要打我的什么主意,公主乃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在下实在高攀不起。而且公主这么做,除了给我带来杀身之祸,还让自己也会受到惩罚之外,于事情改变并无帮助。” 建宁公主立刻便委屈道:“事到如今了,我也只能听你的话走了,你何必还来这样威胁我?莫非……你觉得这样很好玩?”说到后面,她却一下子又闪起了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布林布林地,真像是小孩子碰到了未看到过的玩具一样的好奇样子。 李平安突然感觉有些拿她没办法了,这女人有时候果然是不可理喻啊,现在更像是戏精附体,不管他怎么样她都不会再表露出自己真实的想法了。 但这种时候再犹豫不决也没有必要,就算对方真要出什么幺蛾子,李平安也不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好了。 甚至若是她真这么去实施了,说不定也能加快李平安与康熙的接近,然后再看看康熙的态度。 若他召见自己“最后一面”,那也就不用顾及那么多,直接开抢另一本四十二章经,然后闯出宫去就是了。 这么一想着,李平安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飘了,可是好像目前这个情况,也很难不飘啊。 说实话,若真能够天下无敌,还谨小慎微、战战兢兢的活着,那才是真的没意思和窝囊吧? 打定主意、充实了信心,于是李平安也不再理会建宁公主有什么小心思了,“既然公主答应了,那么宜早不宜迟,现在就过去如何?公主也可以马上去安睡你的寝宫,在下也能回到自己床榻上了。” 其实建宁公主还是想要拖延时间,同时劝服对方改变主意的,但如今见李平安有些油盐不进,她心中暗恼却也没什么好办法。 不过面上温顺地跟着李平安走,心中却打定了主意,到时候一定要好好地告对方一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可别小看女人的报复心…… 第五十八章、假戏 康熙正准备入睡,就算是皇帝,在这个娱乐方式匮乏的年代,尤其是在此次出行并没有带着爱妃一起,他没什么可玩的当然也会和一个普通侍卫一般感觉无聊,只能让自己早点睡。 至于有一些送来需要处理的政务、军务,没什么紧急的也都可以推到明天。 这时却有内侍来报,说是建宁公主找到了。 康熙登时睡意顿消,不过却在停顿了片刻之后,才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让她直接进来这里见朕啊?” 那内侍犹豫了一下,才又说道:“是一个名叫游悍的侍卫带着公主回来地,据说是他救了公主。” “游悍?”康熙立刻就想起来这个名字并对号入座,一则之前和鳌拜比武对方给他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二来却是因为他之前才处理了与其有关的某件事情,想不记得都难。 听到还有别人在,康熙犹豫了一下,便又摆了摆手道:“那让他们先在偏殿候着,待朕更衣后再过去见他们。” 蛐蛐一个大内侍卫还没这么大的面子,不过康熙在意自己的形象,不是最亲近的内侍,他都不会在他们露出衣衫不整的样子。 为了表示自己的不在意,他在穿好龙袍之后,还特意磨蹭了一会儿,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才唤来内侍,“前边带路……” 他自然不至于蠢到不认识路,不过派头这东西嘛,就是从这些看起来细节的小处见出来的。 跟着内侍到了偏殿,康熙一眼就看到了里边站着的两道人影,虽然没有康熙的允许,但建宁公主毕竟是公主的身份,只要想坐内侍不可能不给她位置坐,看起来更像是要“陪”着那侍卫游悍才一起站着一样。 而且一男一女看起来竟然还挺靠近,让人觉得关系似乎不太一般。 他心中生疑,便让内侍先止步,然后靠到了殿门口,悄悄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 不过从这里只能模模糊糊听到一些话,两人声音都没有很大,而且建宁说得多,游悍应得却很少也很简单。 他皱着眉头听了半天,也只听出来一些诸如“你陪人家”、“快说话”之类建宁公主似乎是撒娇一般稍微拔高了音量的话。 他心中暗恼,莫名感觉好像自己失去了什么东西一样,也再按捺不住躲藏,直接拨开了那听又不敢听退又不敢退一脸便秘样子的内侍,大踏步跨进了偏殿里。 听到脚步声,“游悍”与建宁公主同时转过身来,建宁公主微微嘟着嘴,难得的没有扑过来叫他皇兄,在康熙看来,更觉得这似乎是在烦扰自己打扰了他们二人世界一样。 而那“游悍”倒是很规矩的跪拜行礼,当然康熙是不知道对方内心的想法:“我拜你个仙人板板,一拜你走好、二拜你升天、三拜你祖坟冒黑烟。” 这自然便是李平安了,他带着建宁公主来到乾清宫主动“报官”,把公主“上交国家”,心里当然也已经做好了准备,面见皇帝要干什么该干什么能干什么。 其实李平安本来也没觉得演戏跪拜一下有什么难以接受的,再加上内心给画了三个圈圈诅咒,心情似乎一下子好了很多。 不过李平安很快觉得自己画的圈圈似乎是太少了,这狗日的康麻子居然一直没有说“平身”,反倒是旁边的建宁公主等了一会儿后主动提醒道:“皇上,游大哥在给您行礼呢,这么久了该让他起来了吧。” 从来到乾清宫开始,建宁公主再次戏精附体,不管是在那些内侍面前还是在人后,都一副好像跟李平安亲近的关系,李平安就知道她打的什么鬼主意了。 这也是那些内侍在去通报康熙的时候,会犹犹豫豫、神情古怪的原因,但他们又没法说得太明显。 而李平安同样没法太明显的抗拒建宁公主,皇家公主不好接近当然也不能拒绝,干脆就“逆来顺受”好了。 现在建宁公主表面上是在给李平安说好话,却未尝不是在给他添堵,堂堂公主殿下这么着急上心一个小小侍卫,但凡有正常思维的人能够不去怀疑里面的情由? 就不说她现在已经是被康熙定下婚约的人了,公主与小侍卫之间本就没什么可能,皇家同样是不可能允许的。 建宁公主越是这么说,“游悍”就越是有危险,李平安当然不怕危险,倒是很想看看这两兄妹会把这么一出“戏”怎么演下去,便干脆缄口不言,等着康熙的反应。 他当然看不到康熙当时脸就黑了,就算是看到了的建宁公主也没能理解康熙真正的想法,还以为他是还在气自己的不告而别和忤逆他。 其实康熙只是心里越发觉得这两人之间有猫腻了,而且这建宁刚开始还一副不愿意理自己的样子,现在反倒为了自己的“小情人”就低头了,这让他甚至有些恨铁不成钢。 好歹是一个皇家天女,如此作践自己,简直让自己觉得蒙羞! 康熙干脆不去理会那游悍,建宁公主越是求情,他越是不想让他站起来,而只对着建宁公主问道:“建宁,你到底跑去哪儿了,知不知道母后有多担心你,皇兄有多担心你?” 听到“母后”,建宁公主的心思终于有些偏转了,低声道:“若不是皇兄你非得要我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我又怎么会不告而别?” 康熙头疼道:“建宁你不要胡闹了,你看看皇兄,贵为一国之君,婚事还不是任人摆布?亏得你皇嫂性情温和,朕与她才能够相敬如宾。你我身在皇室之家,从小锦衣玉食,享受着这一切,自然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何况那平西王世子同样贵不可言,他的身份能够配得上你。朕还听说他至今连个小妾都没有,以后也只会做你的驸马,如此还不够好么?” 李平安听那康熙直接当着自己的面说这些,刚开始还有些奇怪,后来却慢慢的回过味来。 这还真是如了建宁公主的“愿”,康熙八成是误会了他们两个的关系,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所以才会可以说这些话来,一方面告诉他让他知道建宁公主已是有主之人;另一方面也是叫他知难而退,不要痴心妄想、痴人说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李平安也是觉得好笑,这两兄妹也真是一个比自己会脑补,更关键的还是他们居然能够接收得到彼此的频道,领会到对方想要表达出来的意思。 而建宁公主听到这些话也暂时将李平安完全抛到一边,说道:“如果好的话,你就让别的什么格格、公主去嫁给他,这份好建宁消受不起。皇兄,你和母后一直对建宁很好,你还答应了建宁,只要建宁喜欢的东西,你一定会给建宁拿回来。以后建宁会乖乖听话,我也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是……宁愿陪在你们身边一辈子,也不想要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自己喜欢的人?”康熙挑了挑眉,突然指着李平安道:“你自己喜欢的人,就是这样一个侍卫么?” 李平安没有抬头,却仍是眨了眨眼睛,知道对方肯定是指着自己在说自己了。 本来好好听这两兄妹吵架,他还想当个吃瓜观众,至于是跪的姿势看还是站的姿势看都不重要了,要不是怕被发现他甚至想要就地练起九阳功来;结果现在战火烧到自己身上来了,偏偏他还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吃个瓜啊…… 建宁公主刚开始也懵了一下,跟着反应过来,却是想到了之前李平安说的那番话了。 她觉得有些看不透对方,总觉得对方身上藏着什么秘密,不过越是这样她建宁公主越有兴趣,更何况现在看起来对自己还有很大的作用,当即转过身去抱住李平安,故意对康熙道:“没错,他不仅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喜欢的人,就算他只是一个侍卫又如何,我喜欢不就够了?” 在建宁公主扑过来的时候,李平安身体就是一紧,意识到今天最重要的戏码来了,还好这也是在预料中的,只是没有想到建宁公主真干得出来,还是有些不适应。 他本来还想继续埋着头,但在建宁公主拥着他的时候,他埋下去的脑袋顺势晃过去险些撞到那一对危险的熊,千钧一发之际他抬起头来避开了这接触,然后换上了一副十分委屈的表情仰头看着康熙。 但是康熙先入为主,哪里会觉得他是无辜的,甚至还对着他冷笑道:“好啊,没想到你这个小小侍卫,心计居然这么深,究竟是如何迷得朕的皇妹失魂落魄。还是说,之前你在朕的面前,与那鳌拜一场比试如此出彩,也是刻意为之,就是为了如今这一幕。你以为打动了朕,就可以让朕同意把皇妹许给你,自己破坏与平西王的联姻?若如此朕便是自己扇自己脸,鳌拜还能得大好处——说,是不是鳌拜派你过来勾引朕的皇妹?难怪朕就在想,一个小小侍卫如何能够敌得过堂堂满洲第一勇士,哪怕只是抗揍。” “……” 得,李平安直接无语了,这脑回路自己都觉得有些跟不上啊,完全想不通到底是怎么扯到鳌拜身上去的。 问题是,自己听他这么一说之后,觉得条理上居然还挺说得通,可这是明显的逻辑碧油鸡啊。 于是他干脆搞起了甩锅大法,将一切都推到建宁公主的身上去,当然实际上也是在阐述“事实”:“皇上,微臣不敢冒犯皇上、也不敢冒犯公主。微臣与公主其实只是巧遇,后来微臣劝服公主回来,也不知道为何公主突然会说起救人和……和那些事情,微臣什么都不知道啊……” 讲述没问题,过程基本是事实,所以李平安声情并茂,如果能够再配合不住地叩头请罪戏码,相信会更加打动人心。 不过李平安还不至于逼自己到那个程度,还是不要受那份奴才的罪了,磕头抢罪这种事情,还是留给那些包衣奴才去做吧。 大概是在气头上,康熙倒没有听出李平安的自称上有什么不对,听他这么说也依然是不信,冷笑着继续说道:“你以为朕会信你的这些鬼话?朕的皇妹金枝玉叶,就算要找人骗朕,也不可能照你这么一个说出去都会让人笑掉大牙的小小侍卫来配合。” 倒是被说中了,还真就会,甚至还是俺给她的“建议”。 李平安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如果现在不用跪着,待会儿也能够收得回来,那么这一出戏还是值得演一演的,起码他和康熙的距离现在不就拉得非常近了么? 这当然是字面上的意思,此时偏殿里除了他们三个外别无他人,而康熙一时激动——至于真的是因为心疼皇妹激动还是愤怒于自己安排的平西王世子还不如一个侍卫那就不好说了,也靠得李平安很近,仅有四五步远。 虽然中间还隔着一个建宁公主,但李平安完全有自信自己现在冲过去就可以轻易制服住对方,到时候别说是一本四十二章经,要他的性命都很简单。 当然那样李平安自己想要跑也是有些为难的,毕竟他现在还没有飞檐走壁的那一套武功,正常离开的话肯定得突破行宫里的团团包围,还是十分艰难的。 何况这样也会影响到陈近南的全盘计划,毕竟那其中康熙的存在还是有一定必要的,他死了未必会有他活着有价值。 就他这样好大喜功、贪好享受甚至还有点穷兵黩武的性格,留着继续霍霍他们满清才是正道理嘛,毕竟杀了他也不是立刻就能改朝换代迎回大宋来。 建宁公主又开始了“护夫”模式,反驳道:“皇兄,你不要一个侍卫长一个侍卫短说的那么难听,就算你我生在天家贵为皇帝、公主又如何,如你所说连嫁娶都不能随自己心意,和他又有什么区别?” “什么分别?”康熙哂道:“朕现在让他娶谁,他就得娶谁;而让他不能娶谁,他就不能娶谁。这就是分别!” 第五十九章、真做 偏殿中的气氛有些僵,康熙望着建宁公主抱着李平安的手臂半天,才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来:“放开他!” “我不放!”建宁公主倔脾气上来了,越是禁止她就越是去做。 “你……”康熙指着她好半天,气得都快说不出话来。 李平安却终于开口说道:“皇上公主兄妹感情,没必要为了我这一个外人闹僵。何况皇上真是误会了,属下与公主殿下清清白白,绝无你所想的那种关系。依我看,公主只是在说气话……” “谁跟你说我在说气话?”建宁公主拉着他的衣服,“幽怨”道:“你是不是不想对我……还有我们的孩子负责任了?” 李平安不想理她,这时候也不由得瞪大眼睛转过头来,匪夷所思地看着她。 擦,这教会徒弟害死师父啊,都学会举一反三了? 康熙不止眼睛瞪得比李平安大,两个鼻孔还瞬间化身为尔康表情包,喘着粗气道:“你……你们……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李平安一脸慌张地解释道:“皇上,属下才刚刚与公主殿下相识,怎么可能就有了孩子。公主殿下就算不为我的小命考虑,也请为自己的名声考虑,这话可万万不能乱说。” 可惜建宁公主实在是入戏太深,或者说豁出去了,当然也有可能是“玩心”上来了,一边挤着眼泪一边抽泣道:“若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又怎么会这么快就把自己交给你?皇兄,建宁也不瞒你了,其实我早就和他认识了,也正是因为有他在,所以我才不愿意嫁给那吴应熊。如今没想到他是这样没良心的人,我……我还真不如听皇兄的话,嫁给吴应熊好了,呜呜呜……” 李平安看着她半天都没有挤出一滴眼泪来,倒是身体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默默给了一个演技差评的评价。 康熙毕竟也是个人精,这个时候终于有些回过味来了,最主要是他了解自己这个妹妹,她再疯癫,却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就会把自己完全交出去的人? 何况这样子说话难道就不担心自己真顺着她的话来,还是说她就是在故意说反话,然后又故意要让自己听出她在说反话? 想到这里他轻咳了声,突然也不去骂李平安了,一本正经的点头道:“皇妹能够回心转意,那自然是最好。即日起,朕便命人开始准备你和平西王世子的婚事。” “啊?”建宁公主玩脱了,傻眼了,还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跟着立刻叫道:“不是,皇兄……” “哎,”康熙这下完全确定她刚刚就是在演了,直接挥手打断了她,然后说道:“皇妹,朕也知道在你伤心欲绝的时候,立马给你安排别的男人,不太妥当。不过小桂子不是说过么,感情的事情,往往就需要另一件感情才能够来冲淡,朕相信吴应熊会对你足够好,你们婚后也会如我和皇后一般,举案齐眉的。” “我可是……” 建宁公主还想再说,突然又一个声音出来打断:“哎,公主殿下,皇上对你的一片疼爱之心,真是听得我都觉得要默默流泪啊。公主殿下竟不能够体会到,实在是让小人觉得十分痛心。” 这标志性的声线,在场的三个人都一下子听出来了,就是那小桂子(韦小宝)是也。 话说韦小宝回到乾清宫之后,没想到马上就再次得到了康熙的召见,这也是他来到乾清宫做随侍小太监之后,第二次去见康熙。 也不知是经历了什么之后,这一次康熙对韦小宝的态度也明显好过上一次,让韦小宝直以为它们还是在原来、康熙的身份还没有“暴露”的时候。 而实际上内心对于康熙并没有真正那么畏惧的韦小宝,也是心领神会开始努力重新扮演起了之前的小桂子的角色。 当然小玄子变化了,小桂子也不可能一成不变,所以两人依然是君臣关系,只是说话行为都会随意很多,这算是康熙对他的礼遇。 当然要李平安来说的话,这就是主角光环啊,康熙受到了韦小宝这个位面天命的降智打击之后,一心要和对方做朋友,心理和行为上都可以说完全不符合他这个帝皇的定位。 不过康熙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韦小宝自己也不觉得,他还觉得自己尺度拿捏得很好呢。 不过此时他会出面,只是因为他听说公主找回来了,他对这公主还是挺有兴趣的,何况他之前看到对方的时候都是男装,还想见一见她的女装打扮呢。 可他又从其他内侍那儿听说公主是和一个侍卫前来,似乎还与那侍卫关系匪浅,顿时心里就涌出了一股妒意。 有的人有时候就是会如此,明明不是自己的东西,它好看自己也欣赏,哪怕不拥有也没有关系,但一旦被另一个人拥有了,立刻便会心生不满了。 何况在韦小宝看来,区区一个侍卫,还不及自己受皇帝宠幸,公主看上他还不如看上自己呢,毕竟他也还是个带把的啊。 他并没有听到侍卫就联想到李平安身上,也不觉得他们之间会有什么联系,所以说完那句话之后,跟着进来看清楚了对面跪在建宁公主旁边的那个侍卫的身影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 咦,这人莫名有些眼熟,他好像一条……哦不对,好像自己见过的人啊。 然后下一刻李平安抬起头来,差点把他吓一跳,接着便是狂眨眼睛,康熙还在他身边笑道:“小桂子真乃朕肚子里的虫子,朕想什么你都知道。” 他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如果喝了口水那口水大概也要全部泄露出来,直到康熙又重复了一遍,他才恍过神来。 心里却立刻暗道还好,自己刚刚还没来得及开始编排对方,本来他还打着要疯狂贬低这个侍卫的想法过来呢,现在哪里还敢啊,都快吓尿了好不好。 李平安其实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凶神恶煞,也没有刻意去威吓韦小宝,见他这副猫见老鼠的样子,也只能归结为他实在是太过胆小了。 当然能够在这里见到韦小宝对他还是一件好事,起码想要“演戏”也能够找到个人来配合自己,前提是关系不会被拆穿。 “啊哈哈哈……是啊是啊,小人也就会些揣摩人心的本事,其实多半不准的,但是皇上给面子不拆穿我……”韦小宝笑得十分尴尬,已经忍不住拿出了一方手帕来擦着额角的汗了。 康熙也没有太在意,韦小宝有时候会显得神神道道一样,他不是完全能理解对方的想法,大部分时候到时会觉得很有趣、很新鲜,不过现在没心思管他想什么做什么,转过头去又对建宁公主说道:“建宁,朕知道你平日里接触的男人极少,这个奴才虽然是个汉人,倒也算是个难得的壮士,朕往后对他也有大用,但你应该清楚他并不适合你。” 建宁公主还想争辩,李平安却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这就跟那些狗血偶像剧里面对女孩说“离开我儿子这张支票就是你的”那些男猪脚的反派母亲差不多嘛,只不过这里是“离开我妹妹我马上就会提拔你”。 建宁公主本来也就是做戏,如果骗到了可能还会继续赖着李平安,但现在都几乎被揭穿了,她也心中有数,自然就没了兴致,自然而然的放开了李平安的手臂后,又噘着嘴说道:“皇兄,建宁可以不要侍卫,但建宁也不想要什么平西王世子,若是皇兄还执意要我嫁给吴应熊,那建宁下次还会再跑,再跑了可就不会再回来了。” 康熙心知也不可逼迫太甚,便点点头道:“好,皇兄不逼你,你先回你自己宫里去,我还有些话与这游悍说。” 建宁公主看了李平安一眼,竟然有些为他担心起来,随即便暗自呸道:“为这家伙担心什么,方才还总是想着要和自己撇清关系,好像能被我这么一个公主喜欢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一样,切~”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临别的时候就有些不舍起来,这里就三个人,不可能是康熙和小桂子,那自然只能是这“游悍”了。 建宁公主有些烦躁的想着,还是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偏殿,等到走到外边她却才突然想起来,那游悍似乎说起过他与小桂子曾经相识,自己要不要告诉皇兄呢? 算了,也不急在这一时,而且她突然的,竟然觉得帮人隐瞒也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当然,还是得分人…… 而此时在偏殿里,刚刚的“大舅哥”和“妹婿”面对面,旁边还有一个两边都认识却不能说出来更不能表现出来憋得很辛苦的韦小宝。 康熙终于说了那句李平安等待已久的话:“起来吧,朕也知道是朕这皇妹喜欢胡闹,方才倒是委屈你了。” 有九阳功护体,就算受伤都不怕还怕跪这么一下,对于康熙说的话他也是嗤之以鼻,不过面上还是依附感激动容的样子道:“属下知道,属下也不委屈,只是担心公主与皇上会有什么误会。” 一边的韦小宝看到李平安这副模样,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总觉得此时的李平安和自己似乎也没什么区别了。 但他还是知道李平安的厉害,也对他莫名有些阴影了,故而哪怕是在他觉得自己目前最大的靠山皇帝面前,还是不敢表露出什么来。 反倒是康熙主动为他们两个做起了介绍,然后说道:“你们二位,都是朕新进提拔之人,在外人看来,你们便是朕的新宠,且你们都是汉人,日后倒不妨多多交流。” 这倒是正遂了李平安的意,忙说道:“游悍见过小桂子公公……” 康熙哈哈大笑道:“游悍啊,你这可就错了,小桂子现在的品阶可还是没有你高的,应当是小桂子来见过你才是。” 当然品阶这东西,在宫里其实意义并不大,皇帝的看重才是最重要的。 韦小宝不敢摆谱,立刻顺着康熙的话说道:“小桂子见过游……侍卫?” 刚刚和现在,康熙的态度简直就是两极分化,但李平安一点也不觉得稀奇,帝王权术有许多种,康熙这玩得应该还是比较糙的,所以才能让人看出来,要不然的话真是能够君让臣死还能让臣感激涕零的。 “还有,朕意欲将那鳌拜拿下,他横行霸道,眼中已无我这个皇上。朕亲政以来,军务却多在他手上,政务也时常被他插手,朝野内外更是被遍布他的党羽。朕思前想后,唯有釜底抽薪、直接将其擒拿,而后再抄家问斩,方才能够以绝后患。” 韦小宝还没觉得什么,毕竟此时的他尚未与鳌拜有过什么交集,李平安心里却是一突。 他马上意识到情势发生了什么改变,上次与这次相比,康熙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改变,那时候他还没有那么急着要鳌拜死,现在却突然急切起来,要不就是他一直的筹备终于好了,要不就是有什么事情影响到了他的决定。 李平安能够联想到能够增加他对于鳌拜的杀意和迫切性的,目前只有一件事情,结合陈近南所说,鳌拜那里似乎也有两本四十二章经,而康熙同样在找这个,看来应该是他不知道从什么途径知道了这一点,所以才想杀了鳌拜,夺取他的四十二章经。 斩杀权臣加上获得宝藏,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嗯,怎么,你们就没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李平安当即说道:“皇上但有所命,属下在所不辞,怎敢有疑问?” 康熙点点头,不管信没信,“游悍”表达出这个态度总是让他觉得高兴的,然后又转向了韦小宝,问道:“小桂子,你呢?” “小桂子并无什么疑虑,只是听海公公说起过,那鳌拜乃是满洲第一勇士,小人担心到时候给皇上拖后腿。” 康熙顿时哈哈大笑道:“放心吧,有游悍在,还有朕让多隆去选拔调教的那些侍卫精英,就算是鳌拜,也一定能够手到擒来。” 又吩咐了几句后,康熙便让李平安和小桂子都下去,似乎还真想要他们去好好相处一样。 然后走出一段距离后,李平安马上低声问道:“康熙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突然这么急着杀鳌拜?” “我才刚刚回来不久,怎么会知道?”韦小宝辩了一句,跟着却又想到什么,说道:“不过这次回来后,感觉他的确显得有些奇怪,好像得到了什么好消息一直笑得合不拢嘴,很久才冷静下来。” “看来八成是知道鳌拜那里的四十二章经消息了,这边找不到新的又丢失了旧的,那边就有意外之喜,自然会开心。不过就不知道,鳌拜那儿知不知道康熙手上也有四十二章经?” “嗯,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李平安摇摇头,看到有个内侍过来,突然大声说道:“小桂子公公,就送到这儿吧,在下先行告退了。” 第六十章、集结 在康熙入住开封行宫后,开封城的护卫变得愈加严密,限制出入。 不过这其实大多只能对普通百姓起作用,真正有心又有能力的人,总有办法能够混得进去。 天地会在城内有内应,本身又大多有武功在身,那道城墙虽然高达深厚,对他们而言却并不是遥不可及。 而在提前知道今日又有会中兄弟要到来后,上至陈近南下至令狐冲都有些喜悦。 令狐冲本来就好交朋友,尤其是自己所敬佩的英雄豪杰,更是多多益善。 当然,到底什么才能算得上英雄豪杰,他自己其实也模糊不清。 不过,天地会乃是反清义士组成,对于自小在大宋长大、也听惯了当年新五绝汇聚襄阳城赶跑蒙元故事的他来说,自然便是个个英豪。 而对于来人的身份,他还不太清楚,也十分好奇,便求着娘亲苗翠花告诉他。 既然决定要在开封与清廷皇帝周旋一场,那这边自然需要更多的人手,陈近南便自总舵招呼了更多兄弟帮手过来,准备齐聚一堂大干一场。 尤其是刚刚从宫里面传递出来的消息,陈近南得到了那两本新的四十二章经之后,也如李平安所说,很快将目标又转向了在宫外的鳌拜身上。 鳌拜被称为“满洲第一勇士”,他的武功陈近南早就见识过了,天地会也曾试过刺杀他,但是几次都失败了,他不止自己厉害,身边也是个个好手,更擅长一种以少敌多的合体阵法,如果不凑够足够的人手,陈近南也怕奈何不了他。 以往鳌拜基本在盛京,那里天地会就算能够渗透进去,也很难和地头蛇的对方对抗,但是在开封这里,就有可能反过来了。 天地会包括陈近南本人在内,目前共有十四位当家,“大当家”陈近南和二当家无尘道长本就在此处,四当家文泰来正在调理身体同时陪着十一当家骆冰养胎,而还有十位当家。 其中三当家赵半山、七当家徐天宏早便因其时各有香主短缺而各领了一个分舵,在那处坐镇;剩下的即便是较为亲近二堂主的那几个当家,也都齐齐响应号召过来了。 毕竟二堂主与陈近南的分歧,目前来说多在对康熙的态度上,还有便是一个手段平缓一个手段激进,但如果要对付鳌拜的话,那双方很容易就能够达成共识。 只不过二堂主本人同样因为有事在外不能过来,否则说不定天地会中两方大佬隔阂多年后也得要再度合作一次了。 虽然方德因为是天地会的“后进”,且不懂武艺,故而与大部分当家关系比较一般,但是苗翠花因其师门的关系,与各位当家却早就相识,甚至当初方德能够加入天地会,也有她的一部分关系。 时隔十几年好不容易找回了丢失的儿子,苗翠花就有一种珍藏已久的宝贝迫切想要拿出来与好友故旧分享的心理,当然也希望方世玉能够在他们那儿留下一个好印象,所以事无巨细、从头开始都给他介绍了,免得他到时候失了礼数或者无意间冒犯了对方。 此次没来的那几位当家介绍的还相对简单,等到了五当家开始,苗翠花连过往、师门传承甚至一些癖好都给他说了。 而当听到苗翠花介绍五当家常赫志和六当家常伯志是一对兄弟,被并成为西川双侠,且曾是青城派弟子时,令狐冲不由小声惊呼。 苗翠花不免转头疑惑道:“怎么,世玉你这是,认得他们?” 令狐冲自幼在师父师娘的疼爱下长大,但毕竟不如亲生女父母,师父严厉、师娘有时候更严厉,苗翠花这些日子的宠溺倒是让他享受到了真正作为儿子的圆满,所以内心已经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不然那声“娘”也没法儿那么容易说出口了。 所以此时面对苗翠花询问,他也不相瞒,就将自己和青城派弟子结怨还几次教训过他们的事情说了,尤其是在来满清的路上,还曾经碰到过他们一次,对青城派四位最优秀的年轻弟子下手,可以说是和对方结了大冤仇。 尽管这其中更多原因,还是对方每次都主动招惹到自己身上,但寻根溯源,令狐冲知道还是因为自己曾经“多管闲事”的原因。 如果真是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令狐冲倒是毫无压力,可现在知道还有这样拐弯抹角的关系,他多少就有些不自然了。 说起来,那被令狐冲几次教训的“青城四秀”是青城派下一代的佼佼者,不过也是因为青城派青红不接,才将他们推出来,事实上放在如今的南边,在经历了襄阳之战蒙元退兵之后,宋国国内武风再次高涨,连带着一直被文官打压的武将们地位都上升了不少,民间武林更是人才辈出,相比之下青城派便自然没落了下去。 若非现在还有一个老辈的余沧海撑着,早就垮了。 听完令狐冲的讲述,苗翠花直觉得缘分有些奇妙,竟是先笑道:“看起来,世玉你早就跟咱们联系到一起了啊。娘看你跟那青城派如果接着闹下去,说不定真要将两位当家也牵扯进去呢,到时候,说不定也能认回亲来。” 这其实说的挺牵强,但也算是事实,令狐冲也觉得有些尴尬,他与青城派的纠葛,谁想到在认亲之后变得更复杂了一些。 苗翠花想了想便又道:“儿子放心,有你爹在,还有四哥、总舵主他们的关系,两位当家肯定会给点面子。” 他们夫妻与那两位当家的关系都比较一般,主要他们大部分在外头,接触并不是很多,倒是苗翠花的师兄李国邦,与两位当家曾经出生入死,这也算是一层关系。 方德虽然不擅武功也不怎么接触江湖中事,但对于自己会中各位当家的事情自然是很了解地,也来说道:“常氏兄弟因为一些陈年积怨,与青城派其实早便分道扬镳了,他与如今的青城派掌门余沧海更是互为仇雠,你教训的是余沧海的弟子,驳的亦是余沧海的面子,他们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 他近些日子已经能够下地了,这一次会中众兄弟过来,他理所当然也要过来见一面迎接一下。 而他这番虽然不算假话,但也有点安慰性质,毕竟谁知道那两兄弟会不会抱着“只有自己能欺负余沧海外人不可以”的想法? 令狐冲现在也有些融入他们了,他长在大宋,就算性情再惫懒对满清也是天然的敌视,对于天地会这样的“英雄人物”也别有敬佩,所以对于那两位“长辈”也是又期待又忐忑。 苗翠花见他如此便干脆继续往下介绍分他注意,而在这时外面却突然传来君宝和天宝咋咋呼呼的声音:“好多人、好多人过来了啊!” 他们因为李平安的关系,现在也勉强算是天地会中的一员,自然也知道即将有什么大事情,还特意提前去外边等着。 却没想到天地会的人还没等来,先等到了一支声势浩大的迎亲队伍,还让他们将外面一整条巷子都挤得满满当当,别说走路了,想要推门出去都难。 他们也是唯恐被这些人误了时辰,也耽搁了外面自己的人到时候进来,所以两人赶紧进来通报。 哪知道苗翠花听到他们这么叫唤却是心中一喜,立刻站起来说道:“看来是他们过来了……” 令狐冲和君宝、天宝就都有些茫然,方德立刻解释道:“这一次来的人太多,这要是大张旗鼓就那么过来,未免惹人怀疑。所以咱们就想了这么一个迎亲的办法,从城里请了人假扮迎亲队伍出去后,再到城外换成咱们会中的那些兄弟,同样是假扮迎亲队伍,从城外将‘新娘’接到这里来。这样谁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当然还有前提,这附近地几处宅子都是他们的,这样更不会引人注意。 这其实也是早就计划好、也做好的配合,所以连君宝他们都信以为真了。 而后苗翠花进去里面招呼好陈近南等人,让他们也一起出来,众人却没有立刻动身,而是在这里继续等候着,时间渐渐过去,外边的热闹持续了很久才散,也算是演了个有始有终。 直到平静了许久之后,他们才听到院子外有人敲门,叩了三下,一重一轻一重。 苗翠花赶紧示意令狐冲过去开门,等到将门打开,就发现外边站着两个样貌有七八成相似的壮汉,令狐冲立刻猜测他们应该就是那常氏兄弟。 他们开始看到令狐冲还有些疑惑,等发现了院子里的苗翠花、方德他们都在,才知道自己等人没走错,两人都很激动,一起走了进来,其中一人便大声道:“总舵主,兄弟们都过来了。” 周围一片现在都是他们的人占据,得过会儿才重新分散开来——还是为了避免聚在一起容易惹人注意,所以这会儿他们可以言行略微无忌、放肆些。 陈近南也在院子里的石椅上坐着,看到他们进来也觉欣慰又开心,站起来张开手哈哈笑道:“五弟、六弟,你们可来得好快。” 在常氏兄弟身后又陆续进来几条大汉,都是天地会当家级别的,毕竟他们这边是要商议重要会议而来,其他人不说有无资格,太多人知晓了也容易泄露出去。 而苗翠花的师兄李国邦正好也在其中,见到许久未见的师兄,苗翠花也是欣喜十分,连忙拉着令狐冲先去和他见过礼。 令狐冲已经感觉脑阔疼,刚刚听苗翠花的介绍不觉得,现在一个个当面认识这些当家,却还要将他们一个个打心眼里记住,他说实话有些脸盲了。 当然这个时候如果有酒的话,他感觉就会好很多,不过喝酒容易误事,所以虽然一帮子大汉在议事时却都是滴酒不沾的。 而陈近南这边,却也将君宝、天宝还有凌道人、瘦猴与小马的身份都简单介绍了,让两边大概认识下,才开始说道:“此次召集诸位兄弟前来,目的想必大家都知晓了吧?” 叙旧的时间有的是,还是说正事要紧。 十四当家余鱼同发话道:“总舵主,我等在外也听说了四十二章经之事,但还不清楚细况,以及开封如今情势。” 陈近南点点头,便简单和他们说明了一番,还有李平安潜入行宫中的事情也一并说了,然后才说道:“四十二章经的藏宝图确有其事,如今我这儿又新得了两本四十二章经,便是平安兄弟从宫中得到的。现在咱们这里便有了半数这四十二章经,康熙那里还有一本,平安兄弟还在宫中谋取;而据我们所知,鳌拜同样得到了两本四十二章经,他来到开封也是为此而来,所以我等首要的目标,便是他。” 十当家章进皱眉道:“鳌拜与狗皇帝龌龊日深,何不让他们狗咬狗,咱们再从中取利?” 陈近南苦笑道:“若是那样的话,咱们恐怕便来不及将财宝都取出来,也没法都推到康熙和满清的头上去了。蒙元的人势必就会直接退出去,而满清对咱们天地会的打压会立刻加剧,就算咱们将财宝都成功送到了大宋去,宋廷也愿意发兵过来,却也未必赶得及在咱们覆灭前驱逐清廷了。” 何况他们都很清楚,就算有这些财宝,刚刚休养生息过来的大宋的军力想要赶超此时的满清还是很难的,最少需要数年的时间,才能够让他们将这财宝用到实处。 陈近南他们之前就已经进行过推演,虽然事情的发展未必都能够推演出来,但至少能够得到较大的可能,而他们也是根据这个可能去行事。 本来世上就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能够有一定把握、有风险但值得去尝试就够了。 当然陈近南也说到了事情的一个关键点,那就是他们要如何在行事中尽量保全自身,他怕的并不是牺牲,天地会中很多人也并不惜命,但他们不希望自己豁出性命去之后,却发现是白白流血,什么作用都没有。 “那鳌拜现在何处?不若这样,咱们先去看看情况,然后再做判断,若是事不可为便可另谋他法;可要是有机会,于情于理,那鳌拜咱们都不能放过。” 第六十一章、往事 君宝和天宝回到隔壁院子时,却见小冬瓜也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正在发着呆。 她和往常一样,陈近南在的时候都会特意过来这边,其实大部分人都猜到了他们关系不一般,但双方都没有什么表态,苗翠花等知道内情的也不传播,所以也就限于猜测阶段了。 至于君宝和天宝两个,他们倒是不在乎这么多,毕竟他们亲近小冬瓜是因为李平安,又不是因为她和总舵主可能有什么关系。 天宝立刻过去叫了一声:“冬瓜姐……” 因为李平安的关系,他们和小冬瓜相处的也很好了,小冬瓜年纪其实比天宝还小些,但既然是未来的嫂子,叫一声“姐”自然不为过。 小冬瓜回过神来,见是他们两个便微笑道:“怎么了,那边议事结束回来了?” 君宝点点头,问道:“冬瓜姐刚刚一直在这里听么?” “哎呦,你这个笨蛋!”天宝拍了一下君宝的光头,说道:“冬瓜姐明明是在想师兄了,刚刚还在发呆没看出来么?” 君宝的话倒是没什么,天宝的话则让小冬瓜好一阵羞涩,白了后者一眼,小冬瓜有一种心事被戳穿的羞恼,但还是忍着羞意问道:“方才你们有说到了平安?” 其实她就算真的想要偷听,也不可能待在这里,不说能不能听得到,虽然她不想见到某人,但真要到那个院子里去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这种议事场合她在或不在问题不大,毕竟那么多人,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她也不会比别人有更好的意见,至于之后想知道情况直接从苗翠花那边问就是了。 不过苗翠花偶尔还会说起那个人的话题,会刻意想要帮他们和解,所以她现在干脆来问君宝和天宝两个,而且她现在最关心的也只有李平安的情况而已。 一旦把心系在了某个人身上,分开之后念着他想着他,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在一起的时候还不是多么明显,一旦分开了就觉得无时不刻不再思念,这大概就是爱情了。 小冬瓜觉得他们两个人虽然没有什么轰轰烈烈,但这样顺其自然的发展,却也很让人舒服,而且李平安从未强迫过自己什么,也才能让她心甘情愿的接受。 天宝点点头,一脸自豪地说道:“是啊,听他们说,师兄那边很顺利——师兄不愧是师兄,现在已经送回来两本四十二章经了。不过好像还有一本四十二章经在那里,他还得继续在那宫里边呆着才行。” 小冬瓜微蹙蛾眉,就算知道李平安武功很高、功力很深,还是会为其担心,哪怕现在听到进展顺利也是如此。 毕竟清廷能够虽然没有真正的高手坐镇,但他们军队的素质还是比较高的,加起来就算不一定打得赢也能困住,而一个人被困住就算再厉害,也有穷竭气力的时候,到时候不就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了? 虽然知道以李平安的性子,肯定会小心,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哦对了,苗大娘还给了我们一个这个。”天宝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物递给了小冬瓜。 君宝也赶紧附和道:“娘说这是大师兄要给冬瓜姐的……” 小冬瓜接过那东西,看起来不过是个小饰物,也不知道李平安在那深宫大院里,到底从哪里弄来的,但能够记挂着自己,小冬瓜已经觉得很开心了。 她将那支簪插在了发髻里,抬头问二宝道:“好看吗?” 女为悦己者容,但是李平安人不在这,小冬瓜也只能让这两个师弟看看,让她觉得好像李平安就在身旁一样了。 二宝连连说道:“好看、好看……” 天宝是真的觉得好看,下山一段时日以后,他现在对于男女之事已经不再是一片空白,心里面不禁艳羡起师兄地艳福来。 同时他自己也有了些感情的萌芽,对于小冬瓜这个大嫂是绝对不能有任何想法的,但是尚未名花有主的双儿,年纪也比他要小一些,长得亦很标致,他就有意在接近了。 只是毕竟没有经验,也不知道如何表达对女孩子的喜欢,故而看起来就像是很喜欢作弄对方一样,估计现在双儿对他更多是讨厌而非喜欢。 至于君宝,他现在压根对女色还没什么太明确的概念,就算一个女子脱光光了站在他面前,他估计也会义正辞严的拒绝,还不是因为他有多柳下惠,纯粹只是不懂罢了。 小冬瓜却以为两人都是君宝那种想法,有了李平安作为“榜样”,一对比之下她觉得这两个还是小孩子,便也只是摇头笑笑,没有再深究下去,然后又问道:“那你们方才还讨论了些什么?” “总舵主说,咱们接下来,要对付那个什么鳌拜——对、就是这个名字,好像是朝廷的一个大官。” “鳌拜?”听到这个名字,小冬瓜目光却是一凝。 而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噼啪”,有什么落在地上碎裂开的声音。 三人循声望去,却见不远处门口站着双儿,她的脚边还落着碎开的杯子,茶水也溅了一地,显然这其实是她刚刚想要端过来给小冬瓜喝的。 小冬瓜连忙招手让她过来,她也有些将双儿当成妹妹一般疼爱,此时见到她如同受伤小鹿一般的模样儿,心里立刻知道她和自己恐怕有些相似的遭遇,刚刚听到了同一个名字,也和自己有着类似的反应,便不由又起了些共鸣之感。 双儿怯怯地还是慢慢走了过来,看起来让人都不知道她到底是畏惧那个名字,还是担心茶杯摔了会被人责难。 其实在这儿待久了,众人便发现双儿这性子还真不是伪装出来的,若能一直这样伪装,那也足够厉害了,但这么多人愣是看不出一点儿这小姑娘的其他面来,也只能说这就是本性流露,反倒是当初在那破庙的时候,她更像是领地被占以后突然炸毛的宠物,表现出来的攻击性也并非是常态。 当然,双儿从小经历的够多了,也一个人生活了挺久,她肯定也要比同年龄段的其他人成熟,但她更多是心思细腻敏感,也比较愿意去迁就、照顾别人的情绪,或者说是去迎合他人。 知道得越多反倒越是畏惧,大概就有些这种心理。 好在这里的人都对她很和善,所以她现在也变得开朗了许多,只是今次不同往日,明显刚刚那个名字给她带来的影响,也让她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 小冬瓜想起了双儿虽然说她从小是个孤儿,但并非一直是个孤儿,可能真的和自己有着类似的经历,等到稍微安抚了她让她平静下来后,她才问道:“双儿,刚刚你是怎么了,听到那鳌拜的名字就……你认得那奸贼?” 双儿在小冬瓜身旁坐下,刚放松一点儿,闻言又立刻紧紧咬住了嘴唇,瞬间又紧张了起来,还下意识攥住了小冬瓜的衣袖。 小冬瓜见到这反应就知道自己猜的肯定是对的,她想了想便先对二宝说道:“我有些话和双儿说,你们先进去吧。” 天宝有些不舍,他还想跟双儿多待会儿“加深感情”呢,不过“师嫂”发话了,他也没办法招呼上君宝回了房间。 院子里只剩下小冬瓜和双儿两个,李小环母女此时应该在另一边的屋子里,这里没有他人,双儿也比较容易放松下来。 她现在对于小冬瓜、李小环这些真心对她好的已经不怎么设防了,所以在小冬瓜抱着她轻声说道:“我知道这种感受,我和你也有一样的经历。你不想说也没关系,这种事情本来也最好埋在心底。不过他们最近……”说着说着,她又有些犹豫起来。 虽然双儿骨子里很软,但她既然之前有表现出那样攻击性的时候,现在也未尝不会因为复仇心切做出什么来。 小冬瓜能够保持理智,也是因为被现实教训了,知道莽撞反倒会害人害己。 若是将实情说出来,万一这妮子一个想不开了,自己单独跑过去想要报复那鳌拜又如何? “怎么了?”双儿抬起头来,有些好奇的望着小冬瓜。 小冬瓜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决定和她说实话,大不了到时候自己寸步不离跟着对方,也免得她会去做什么傻事。 “天地会近来在密谋对付鳌拜,也就是,你的杀父仇人。” 哪知道听了这话,双儿先是愣了一下,脸色变了一下后却摇了摇头先说道:“鳌拜不是我的杀父仇人,我……我其实一直也没有见过我的父母。” 小冬瓜怔住,这下是真地有些好奇起来了,“那……” “不知道姐姐有没有听说过庄廷鑨?” 小冬瓜想了想,便问道:“是那个想要私自修史,却戳穿满人继承金人内情,揭穿所谓后金真相的国子监生员?” 双儿点点头,说道:“其实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卖到了庄家,服侍嫁过来冲喜的三少奶奶,我们年纪相当,感情也很好。三少爷病逝了之后,我也一直陪着三少奶奶,不过庄老爷并未因此迁怒她,所以我们的日子还都过得去。后来庄老爷因为被人检举,鳌拜来抄家问斩,将家中女眷悉数流放。在路上那些畜生清兵羞辱庄三少奶奶她们,还将她们杀了,我因为年纪尚小,且当时内急去了别处逃过一劫。回来正好看到她们被杀的情景,我只能藏身在一旁默默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提起悲伤往事,她仿佛又置身于那个草丛里,尽管当时蚊虫叮咬得她浑身难受,但相比于被凌辱被杀,这点小折磨根本算不了什么,而精神上的冲击则更让她几乎崩溃。 可她还是撑过来了,不仅躲避了那些官兵的追杀,还一直活到了现在。 或许她一直没有想过报仇,也是因为这一条命保存下来得之不易,她苟且偷生,当然也想过看到鳌拜还有那些官兵死得凄惨的那一天,可她只能等,因为她知道靠着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够。 如果说刚开始她来到这里有些被忽悠的意味,现在却因为鳌拜这个共同的敌人,让她突然找到了认同和归属感。 搂着扑进自己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双儿,小冬瓜唏嘘不已。 活着的人似乎比死了的人幸运,但对于双儿来说,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可能时常都会折磨着她,也难怪她后来一直独自一个人生活。 而正因为曾经的经历,让她小小年纪却仿佛对这个人世看透了一般。 等到哄睡了双儿后,小冬瓜将她抱进了房间里,帮她盖好被单,然后吁了口气,莫名地,却突然想到了另一个人。 双儿从小就被卖了,到底是她的父母抛弃了她、还是与她走失了,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在庄家找到了归属感,找到了真正的家人;而自己呢,明明有血缘关系的人,为何却那样排斥? 不、不一样的,她们的情况根本不同,也不能做这个比较,何况他当初是主动抛弃母亲,这是确定无疑的,也是自己最不能够原谅的。 就算他是天下的英雄,那也会是她最厌恶的人。 此时小冬瓜突然无比希望李平安在自己身边,他可以在自己脆弱的时候安抚自己、开解自己,而不会像是现在这样,脑子乱成一团,却无人可以倾诉。 而被小冬瓜记挂着的李平安,在远远的开封行宫里打了个喷嚏,也不知道是谁在骂自己或是谁在想自己,就听到前面一声“到了”,突然皱眉看了看对面。 康熙果然是说到就要做到,才刚说了准备要对付鳌拜,今日就派人将李平安带到一个地方来。 这里有一个巨大的校场,但是中间只有十数个人,个个都是年轻力壮的身体,上半身都光着膀子,要不是他们手上都在提着东西做着一些挺举之类的运动,李平安都要怀疑这是不是康熙包养的一个另类后宫了。 第六十二章、立威 在李平安看过去的同时,那些壮汉也都在看着他,一边看着还一边低声议论着: “不是说就咱们了嘛,怎么又领了一个人过来?” “隔了这么久才插进来的人……皇上可说不久后咱们就要准备对付鳌拜了,这时候搞动作被拖后腿,算谁的责任?” “我看是多隆大人带他过来的,该不会是他安插进来的人吧?” “咱们这里多隆怎么敢随便乱动,不怕出了问题皇上责怪?” “咦,这个人我好像有些印象,上次皇上想要试探鳌拜的时候,他不是上场比武了么?” “你这一说我倒也有印象了,他是那个游悍?可是看起来,和上次有些不太一样了啊。” “上次咱们隔得远,根本看不清脸,我看就是他没错了,身形什么的都吻合,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会被临时安插进来,就是皇上自己拿的主意。” …… 他们以为他们是低声,但在李平安这里,只要不是距离隔得太远或者声音可以压得很低很低,基本就瞒不过他的耳朵了。 不过他们讨论的话题里面也并没有什么刺耳的内容,都是相对正常的讨论,李平安也不会放在心上。 他只是在想,自己印象中康熙用来对付鳌拜的,其实都是些小太监,韦小宝也包括在里面,原著和大部分影视剧都用的这个桥段。 这除了可以麻痹对方,也是因为康熙确实没有什么帮手,对付鳌拜的行动也得尽可能的保密,所以只能从自己最亲近的那些人中,选拔出年轻的身家最清白干净一部分内侍,将他们操练好,等到诛杀鳌拜的时候一拥而上,将其困住消耗就是了。 实际上大部分人起的就是一个炮灰的作用,就算不幸被鳌拜打死也没办法,皇命难违。 至于这一版的电影中,也应该是这个世界所折射出的的那部分,却应该是韦小宝、海大富和多隆三个人的戏码,而最终却是靠着假太后才将鳌拜最终擒拿。 后来鳌拜靠着自己的喇嘛师兄弟们营救出去之后,又被天地会一干人围剿,最后被陈近南一击致命,那还是因为他的命门被道出来,不然陈近南也不是他的对手。 但不管是哪一个版本里面,都没有出现过这么多大汉,这些人一字排开出去的话,傻子都知道会有问题,鳌拜有那么蠢么? 至于埋伏,这些人的体型也不适合干这种事情吧? 但这也不是李平安需要去顾虑的问题,他看着领自己过来地多隆,问道:“皇上在何处?” 多隆得康熙吩咐,也早就知道了对方的态度,所以对李平安颇有些不咸不淡,此时听到他的问题,语气便有些不耐道:“皇上日理万机,这点小事怎么可能会过来。本大人带你过来,已经是你莫大的荣幸了。” 李平安上下扫了对方一眼,神色中的蔑视彰显无遗。 “哎,你那什么眼神,你这什么态度。知不知道本大人是几品,你自己又是几品,拿出点尊重来好不好?” 李平安只给他留下了一个背影,朝着那些慢慢停住“窃窃私语”的壮汉走过去。 多隆咬咬牙,很想给他来个下马威,但他虽然觉得此人并没有得到皇帝多少宠信,也就是利用了这一回估计就会扔到一边去,还不如那个小桂子公公值得交往,但他同样看过对方先前与鳌拜还有其亲卫统领比试时候的情景,心里暗忖真要是对他做什么恐怕自己还打不赢。 他就是这么实诚的欺软怕硬,但还是没有忘记放两句狠话:“我记住你了,小子,今天本官得了御赐黄马褂心里高兴,就放过你一回。下次来要还是这样的态度,呵呵……” 身后有个“智障”在冷笑,李平安就算没有旁观,只是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这位多隆大人呵呵冷笑的模样,然后再模拟了一下这时候要是自己突然从他左边冒出去,吓他一跳,他又会说些什么呢? 不过他没什么兴致和多隆这类人打交道,多隆在电影里面的“绝招”是什么,卖友求荣啊,这样的人如果不是为了“虐主”,有什么交往必要? 还是留给未来的韦爵爷,去好好当他的舔狗吧。 他此时已经走到了那些壮汉的身边,被他们围在中间,李平安的个子倒不会显得很小,但是身板却突然显得单薄了很多。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能够被康熙选过来,自有其过人之处,李平安刚刚大略的看过,这些人的力量、对抗应该都是优势,身上的板块也不是单单为了好看,毕竟这年头又没有“健美”这种概念。 他们应当都有不错的武功底子,一些动作就能显漏出练家子的身手来,但没有内力,其实就如同无根浮萍,只靠着自身力量的话,就算招式、套路练得再好,也不是现在的李平安一手之敌。 像是鳌拜已经是将身体的硬功练到了极致,但他除了天赋以外,还有数十年的锤炼,这些人一个都比不了,也就最多和那亲卫统领比比,也应该不如。 其中一人首先开口主动问道:“游悍?” 未了解清楚情况,这些大汉看起来身体糙脑子却不糙,不会流露出什么敌意来,何况他们本来也不是竞争的关系。 李平安点点头,笑着拱手道:“初来乍到,还要请各位多多指教。” “好说好说……” 有人表达热情,自然也会有人看不惯,或者说,技痒难耐想要来试试李平安的斤两。 “游老弟跟鳌少保的那一场我看过了,说实话很佩服,不知道可不可以指教一下老哥我?” 话说的似乎心平气和,但那股争强好胜的味道怎么也藏不住。 李平安本来没想惹事,也不想打架,这种一眼看得出来不是对手的级别,又不能起到什么切磋的作用,浪费力气嘛这不是。 其实刚刚在路上的时候,多隆有透露过这层意思,李平安只装作听不懂,但是现在看来,这怕根本就是康熙的指使。 或许,他是既想用这些人来称称自己的斤两,看看自己和鳌拜那一次到底有没有水分;又想用自己来试试这些人的水准,看看自己这个能够拖得住鳌拜的“实力”,和这些他秘密训练、静心培养的死士孰高孰低。 而他们这样的阵容,究竟能不能够确保拿得下鳌拜? 如果不行的话,他肯定还得考虑换个其他办法,或者召集更多人来。 毕竟不管是对付鳌拜,还是拿到四十二章经,对他而言都是大事,而这两件事合在一起,那就更是不容有失。 此时他们都不知道,康熙并不是没有来,而是早就藏在暗处等着了。 看到自己安排的人按照计划开始向李平安“挑衅”,李平安也很快应战,他回头对着在那儿离开却是悄悄来到这里站在他身边的多隆笑道:“多隆,你觉得这两人,谁能得胜?” 多隆刚刚还在上眼药,说着“游悍”的坏话呢,这时候自然也是坚定立场,媚笑道:“那当然是罕穆尔,他可是草原上的勇士,皇上得之,就如虎添翼啊。” 康熙摇摇头,却又转向另一边的韦小宝,“小桂子,你觉得呢?” “回皇上的话,小人觉得此战那……” 多隆在一边很“贴心”的提醒道:“游悍!” “啊对,游悍定然能胜。” “哦,何出此言?” 韦小宝笑道:“当然是因为,皇上希望他获胜。” 多隆一脸懵,康熙也有些好奇。 韦小宝接着说下去:“那鳌拜乃是皇上心腹之患,皇上何等伟岸,能被引为心腹之患的人岂是那么简单就能对付得了的。而这游悍据说能抵挡住那鳌拜,也是因此被皇上高看一眼,那自然是他的气运,也是皇上识人之明。如此人才如果轻易被击败了,哪怕是皇上培养许久的私兵,亦会有憾……” “为何会有憾,若是这样,朕岂不该高兴,那鳌拜便手到擒来了。” 韦小宝嘿嘿笑道:“那样,皇上就没有对手了,小桂子听过一句话,无敌最寂寞。” “无敌最寂寞?呵,这种话有什道理?”嘴上这么说,但看康熙那眉开眼笑的样子,明显是被韦小宝捧得十分舒坦。 其实韦小宝说来说去,就是既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又留了退路,但同时还让康熙觉得高兴。 一旁的多隆不由用敬佩的目光暗暗看着韦小宝,心想这马屁拍的水平就是高,真乃吾辈楷模。 若不是康熙在这里,他都得对韦小宝竖起大拇指,说一句“公公,多隆对你的敬仰真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了。 就在他们说话间,那边的比试已经开始了。 其他大汉也都在一旁站着为那罕穆尔加油助威,罕穆尔算是其中身形最高大的一个,一看就知道力量很猛,但是真正交手以后李平安才发现此人反应十分灵敏。 他的速度的确不快,但他对于战机的把握,以及各种及时的躲避和扭身的动作,让李平安前几个回合都错失没有打中。 不过李平安也没有出全力,也并不打算出全力,虽然不知道康熙在暗处看着,也有心要立威、压服一下这些人,但他没觉得自己有必要全力以赴,那样显得太过碾压,会给人造成一种不真实感,后面康熙知道了说不定也会有所怀疑,就按照他和鳌拜打的时候用处的那几成实力就够了。 那罕穆尔开始还以为李平安被自己威慑到了,毕竟自己这一身力量是最引以为傲的,他没有和“满洲第一勇士”打过,作为科尔沁大草原上的“第一勇士”,他一直很想要挑战鳌拜,来赢得真正的大清第一勇士称号,这“游悍”于他而言不过是个绊脚石罢了。 他嘿嘿狞笑着,就准备开始拿出自己的杀手锏,李平安想着拿他立威,他也想着赢下李平安让皇帝好好看看自己的厉害。 可李平安又是与他不谋而合,试探过后就准备直接将他拿下了。 在与对方游斗这几回合他都保持一个速度,但那并不是自己的极限,然后他骤然爆发加速,就让罕穆尔反应不及。 毕竟他的体型注定了速度型是他的克星,他的反应能力也只能弥补一部分,而李平安真正的速度配上身法,他的眼睛都未必能够赶得上,何况身体。 康熙本来看着两人打得激烈,罕穆尔似乎还占上风,正准备调笑韦小宝两句,却骤然见到李平安不知怎么绕到了罕穆尔背后,给了他狠狠一个肘锤,接下来是提膝、勾拳……一系列明明只是很简单的动作,可是面对着罕穆尔的背脊,他毫不留情地连续打击,让罕穆尔最后只有连连惨叫的份儿。 他的肩背都很宽大,这反而让他有些不好躲了,原本的体型优势此时反倒成为了弱势,到最后被李平安一脚踢得重重趴倒在了地上。 这一切其实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李平安的攻击不仅力量足,速度也很快,周围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时就看到罕穆尔已经倒地。 看他那副惨兮兮的样子,他们自然心中恼怒,纷纷冲过来要对李平安动手,但是冲到一半却又有所忌惮止住了脚步。 李平安扫视了他们一眼,淡淡道:“你们一起上吧!” 康熙看着那边突然成了大混战,脸色一下子就黑了,韦小宝和多隆都噤若寒蝉,什么也不敢说。 但康熙只是脸色难看却并没有想做什么的样子,反倒看着那边李平安在众大汉的围攻下从腾转挪移变成左支右拙,慢慢处于下风,看起来不久就会落败,似乎这便是他的极限了。 他这时才吁出口气,淡淡道:“怎么,还用朕提醒你们,赶紧过去阻止他们?” 韦小宝和多隆不敢怠慢,赶紧一起跑过去,韦小宝其实也是第一次来此处,所以他跟在多隆后边,当然也是不想让李平安看到自己,怕万一被记恨上。 多隆的到来总算是阻止了众人对李平安的“围殴”,其实如果留心的话就会发现李平安身上看起来有些乱,但并没有什么伤痕,反倒是那些参与围攻的多半都有些伤痛,都是被他阴的。 要不是还要潜伏做伪装,李平安也不想弄得这么麻烦,不过看到多隆和韦小宝的到来,他立刻联想到了康熙怕是在暗中看着。 心中却不由想到,虽说接任务进宫来是自己自找的,但设置这些阻难可就是这康麻子的不是了,陈近南说暂时不宜杀了他,却也没说永远不杀,何况不杀可以用其他方式折磨啊。 他李平安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但对于惹着他的人,他可是浑身都是心眼。 第六十三章、冲撞 康熙再过来面对李平安的时候态度就显得很和善了,坏人都有别人做,收拾麻烦事儿也是交给多隆他们,他就直接出来收获好感度就好了。 李平安只是随意应了一下,这自然让忠心于康熙的那些死士有些不满,而多隆、韦小宝两个却更关注康熙对此的态度。 康熙没有丝毫的不满,反倒说道:“事情没有交代清楚,让你们生了误会,是朕的不是。还是给朕一个面子,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往后你们多多相处,朕相信你们会发现彼此的好,能够和睦共处下去地。” 李平安也没想现在就直接干康熙搞事情,所以也为自己辩白了一番然后拱手道:“皇上圣明,是属下失态了。” “是属下等失态了……” 另一边那些壮汉也纷纷附和,当然主要是看在皇帝的面子上,刚刚才干过一架,气都还没消,哪里是说两句就能完全消融掉的。 康熙这才提起了正事:“你们所有人,都是朕挑选出来,为诛鳌拜那个逆臣贼子准备的忠臣。原本游悍你还需要观察一些时日,所以不要怪朕不急着召见你,实在是如今天下形势,朕这又是在盛京之外,行事不得不处处小心谨慎。但你的赤胆忠心朕已经可见,而且因为一些原因,朕要提前对鳌拜动手,便也不再拖延,将你一起拉了进来,与他们一起汇合并互相磨合,到时候就需要你们的默契配合。” 李平安重重点头,说道:“谢皇上看重,微臣一定不会辜负皇上的信任。” 康熙道:“那便这样,朕还有事,多隆这里你先看着,还要重新让他们互相认识一下。小桂子,我们先去藏书楼。” 韦小宝应了一声,回头似无意的瞥了李平安一眼,却见李平安正对着自己挑了挑眉毛。 他心中颤了颤,不知道李平安这表达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却也只能暂时按捺在心底,跟上了康熙的脚步。 主子都那么说了,多隆这个铁杆狗腿子自然知道自己对李平安的态度也得变化一下了,于是便笑着过来对李平安说道:“游老弟,哈哈刚刚我有事急着离开一步,没想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些兔崽子看来没人管是不行的了,放心本官一定会替你主持公道的。” 李平安笑了笑,虽然他不在意那些壮汉对自己的态度,但好端端地也没有必要火上浇油去招惹他们,便摆摆手说道:“谢大人,不过好意心领了,大家同为皇上做事,不必闹得太僵,出了什么事情也让皇上颜面无光。不如大人为我等好好介绍一番,皇上说得对,我等初次见面有所误会,若是说开了也许就没事了。” 多隆本想挑事,对李平安这油盐不进的态度有些郁闷,不过要他针对李平安怎么样又会觉得有些怂,便讪讪一笑道:“啊哈哈,这是自然,应该的、应该的。” 接下来他倒是真的做好了一个领路人的姿态,不仅给李平安介绍了这些大汉的情况,还有他们平日的训练要做什么,不过李平安这个新加入的反倒自由度要高一些,尤其是他之前表现得足够出挑,也就不需要套用其他人那样按部就班的模式了,自己怎么喜欢怎么来。 不过他们还有一种合击之法,却是李平安也需要参与进去的。 据说这乃是康熙从大清国教日月神教那里照搬过来的一套,用武林中人的招式对付鳌拜这个沙场宿将,倒也未尝不可。 对于李平安而言,这套合击之法看起来就显得太浅显了一点,他几乎是一看就会,这其中自然是有九阳功的影响,让他对于武功的领悟和学习天然就很快,也是方法本身就有些粗浅的原因。 但要施展的要求却不低,也就难怪康熙秘密训练了这些人这么久。 不过李平安越看,却又越觉得这些人打起来相当像是后来的冯锡范手下那些“娃娃兵”,只要他们都弄成哪吒头、穿上小马甲再带上“乾坤圈”。 体型就是最像的地方了,更别说那些招式套路,都有其中的影子。 李平安不知道这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但怎么想也不觉得康熙会好好的将这些人交给冯锡范去培养啊。 那么问题来了,这些人的师父又是谁呢? 他有问题就要问,问过之后才知道这些人都是从满汉侍卫中挑选出来,让康熙满意而又满足有潜力而又比较低调的条件要求,所以才能这么轻易的藏起来不被外人所知。 他们的武功或者是以前和一些武馆师傅学的,或是干脆和禁军教头——清国从宋国学来的——学习枪棒、拳脚等,又或者是平日切磋互相学习互相进步。 如果不是因为双方分属不同阵营,这些人肯定也是死忠于康熙,李平安看到这些热忱好学的人都恨不得让他们都去学一学九阳外功,好好来当自己的试验品小白鼠,也方便自己后面的练功。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两日过去了。 所谓不打不相识,从那次被群殴了之后,李平安与那些并没有多少心计的壮汉反倒更容易相处了,原因也很简单,那次虽然是李平安将他们打架都揍了,可在他们看来他们后来也围殴了李平安,虽然“赢了”,但也是胜之不武,再加上多隆不管人品如何但是作为一个调和气氛的粘合剂还是很有效的,让双方的相处渐渐降温。 最关键的原因,当然还是来自于康熙的命令,这些壮汉仿佛一下子就对李平安接受了,在他展示了自己的“肌肉”,还多少漏了点儿底指点了他们一下后,现在众人都隐隐以他为首了。 而康熙也很关心他们的进程,他想要将李平安作为对付鳌拜的底牌之一,如果不能和众人配合好,那就只能把他当成纯粹的肉盾和吸引鳌拜注意力的诱饵了。 他甚至将李平安叫过去,想要亲口问问他的想法是什么。 李平安自然是实话是说,尽管他和那些人实在是很难建立什么所谓的默契,但他的眼界高过所有人一大截,可以很从容地插入他们的队形中,只要不刻意突出做到不违和却也不难。 康熙自然很是高兴,但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就收到了另一个消息。 “鳌拜遇刺?”听到这消息康熙倏地站起身来,刚被他放到桌边的茶杯直接被他的手拨得摔倒在地。 在场的除了他,还有李平安和韦小宝,至于来通报消息的,正是多隆。 多隆那张喜感十足的脸上此时却满是迫切,说道:“皇上,还不止这样啊,鳌少保他现在已经闯入行宫中了,口中还嚷嚷着是皇上派人下的杀手,他要找皇上讨个公道呢。” “找朕讨公道,这和朕有什么关系?”康熙立刻怒道:“可恶,究竟是谁,是谁在暗地里下手,居然还栽赃陷害朕?” 在场的只有李平安立刻想到了天地会,而且之前就是他建议陈近南接下去对鳌拜下手,只是他没想到就是这样居然也让鳌拜侥幸逃生了,不知应该说是天地会地那些人实在成事不足、还是鳌拜气运还在命不该绝。 但是现在他也意识到了这是一个好机会,本来他这边打算先搞定康熙这里的另外一本四十二章经,鳌拜不在宫中他不好操作,而且也要考虑时间,所以才让陈近南他们去做。 但看起来鳌拜也足够警惕,天地会就算再不争气,肯定也是经过缜密计划的布置,让鳌拜能逃脱肯定也有其留有后手的原因。 不过他或许真的是以为这是皇上派人干地,所以立刻气势汹汹跑到行宫来想要质问康熙,却不知道康熙这边还在准备中,尚未确定时间和机会。 但在当前这种情况下,康熙会做何选择呢? 显然不可能由着鳌拜来污蔑自己,本来他就已经忍受鳌拜够久了,就算不考虑他作为一个一国之君的威严,他如今已经成年,也已经亲政,有自己的能力和想法,却要被另一个人各种阻碍着,是个人都会无法忍受。 越是到计划临近要实施的时候,越是他最容易被挑动神经的时候,鳌拜此时过来不就是刚好送上门。 康熙或许会处于谨慎犹豫一下,但李平安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他的目标当然也是为了鳌拜那里的两本四十二章经。 如果说那两本四十二章经鳌拜也是随身带着的,到时候自己完全可以先行下手抢夺过来,若是没有被人发现也就罢了,这要是被发现了那就一不做二不休,挟持了康熙再让他将他那里那本四十二章经一并拿过来就是了。 只是这是一招险棋,一不小心可能将自己搭进去,除非再没有别的选择了,李平安还是更愿意用相对温和的方法。 所以此时他便故意猜测道:“皇上,这会不会是那鳌拜自导自演。他看出了皇上想要杀他,所伪造出一副自己被刺杀的样子,再主动找上门来向皇上兴师问罪,就是为了堵住皇上,让皇上有所忌惮?” 他在康熙他们面前本就没有只是一味表现出一个莽撞武夫的形象,而是懂得思考,能说出这种话来就该不会那么奇怪了。 而康熙听了他的话,也顿时有些通透感,“对啊,那鳌拜莫非是知道了朕近日将要对他动手,所以他先下手为强?甚至可能,朕身边还有他的眼线在通风报信……” 这个可就不是自己说的啦……李平安心中暗自佩服,不愧是脑补帝,又开始了。 而且康熙的目光还依次梭巡过李平安、多隆和韦小宝他们三个,李平安这个提醒他的人自然首先被排除,而他看到多隆与韦小宝,那两人当即跪倒在地自表忠心,就差没以死明志了。 这样闹腾一番后,康熙也放弃了这个想法,摇摇头问道:“现在追究这些无用,那鳌拜现在到了何处?” 多隆也反应过来,连忙道:“鳌拜一进宫奴才便收到了消息,现在应该已经快到乾清宫了。” 康熙看了看自己这边,突然咬牙一发狠,说道:“现在再去找罕穆尔他们肯定来不及了,咱们提前动手,游悍你负责拖住他,多隆、小桂子,你们到时候一起动手,就算不能杀了他,也一定要伤了他、困住他。朕会让人去将罕穆尔他们立刻叫过来!” 多隆和韦小宝都呆了一下,倒是李平安早有预料,立刻拱手道:“谨遵皇命!便是死,属下也不会让那鳌拜碰到皇上一根汗毛。” 康熙欣慰的点点头,正还想要勉励他几句,就听到外边一阵慌促的脚步声,接着就是一个大嗓门喊道:“玄烨,玄烨小儿……” 听到这声唤康熙已经是气得脸都通红了,而多隆和韦小宝齐齐紧张起来,倒是李平安自觉地挡在了他们面前,去直面冲进来的鳌拜。 其实一路过来已经有不少侍卫拦阻对方,但是哪里拦得住,不说身份地位约束他们不敢随意对鳌拜动手,就是鳌拜那一身勇力也根本不是他们能够对付得了的,就让他这么一路如入无人之境闯了进来。 鳌拜头上毛发本就十分旺盛,须发怒张,此时更是如同咆哮中的狮子一般,一进来就大喊道:“玄烨小儿,鳌拜数十年来为大清呕心沥血,在马上出生入死、拼下这偌大疆土;下马后又得太皇太后与先帝钦命,为顾命大臣,从你刚登基开始,每日便尽心尽力辅佐你勤理政事。不过是平日见你怠惰,教训你几句,你便要派人杀我?” “鳌拜,朕不与你做口舌之争,公道自在人心,你究竟是忠臣还是逆贼,大家都看在眼里,何须争辩?至于刺杀一事,朕也是刚刚得知,哪来派人杀你?” “哼,那我手上这些腰牌信物,还有刺杀者里面还有个太监,难道都是假的了?” 李平安听闻,心中暗道天地会看来设计很周全嘛,虽然刺杀失败了但也成功将矛盾转移了。 康熙心中更恨,恨暗中捣鬼之人也恨这鳌拜,暗中之人还不知道是谁,但眼前的鳌拜却是当立刻诛杀,事到如今,双方已经没有转圜余地了。 “游悍,给朕拿下这奸贼,朕立刻升你为侍卫统领,赐你爵位!” 李平安做出一脸喜色,没有回头却应道:“遵命!” 鳌拜看到李平安也想到了之前那次诡异的比试,但到现在已经容不得退缩,当即冲过来道:“若不想死,就给我滚开!” 李平安刚要出手,突然心中一动,然后猛地往后一退。 就在众人都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弄得蒙了的时候,一个声音从侧边突然响起:“化骨绵掌!” 第六十四章、打来 李平安察觉到那攻击过来的时候立刻闪避,其实是意识到了这来人分不清是站在哪边的,那一下也不是针对对面的鳌拜,更像是针对当时站在那个位置的自己。 但鳌拜就算掂量不清楚自己的实力如何,以他的性格却也不至于会做出这种让人暗中埋伏的事情来,何况这种操作也不容易,这里毕竟还是康熙的地盘。 电光石火间,他也只能先避其锋芒,看看情况再说。 而等听到海大富的声音,才反应过来,刚刚他定然是在针对自己。 毕竟之前两人才有纠葛,虽然那时候他是穿着夜行衣也蒙着脸,但似海大富这样地好手,他辨认人不一定要看脸,看身形、看步伐甚至听声音都可以。 李平安伪装潜进行宫的时候,就考虑过这里没什么武林高手,所以除了多戴了一个头套,他没有麻烦的还要去化妆假扮谁,那样太麻烦不说,因为自己对易容这方面没有什么了解,很容易就出破绽暴露了,那样潜入就没有意义了。 毕竟就这么简单一个头套,一个不小心没打理好,都直接被那建宁公主看破。 而像是海大富这种,能够凭借观察察觉到假太后的异常,注意到他的不对劲也不让人意外。 实际上若不是先入为主,康熙他们可能也会察觉到一些东西,可因为从没有往别的方向想,就一直都看不出来。 建宁公主显然也并没有将自己发现的疑点告诉康熙——反正李平安也不明白那女人的心思,毕竟如果她真是有心整自己,说这些看穿的东西比硬要和自己拉扯上关系应该更容易让康熙惩治自己,但目前的种种表明她可能就尽在和康熙说些不能让他相信的胡话了。 可随即他又十分困惑,这海大富不管如何也是站在康熙这边的才对,就算要对付自己,也不可能会挑在这种时候,为何会突然有如此疯狂的举动? 要说李平安这一退虽是随机应变,但在这情景下却显得极为恰当,尤其是鳌拜正来势汹汹,他这一下避的就不只是海大富的锋芒,也有鳌拜的锋芒,而偏偏他这一退,反倒巧妙地让鳌拜反进一步,也就到了他刚刚站的那个位置,这时候海大富才堪堪到位。 于是这两个同样都是以李平安为目标的家伙,却是在这阴差阳错之间,不经意对上了。 李平安反应很快速度也很快,而这两人又都是匆匆而来,所以等到近前发现不对想要改变时已经来不及,鳌拜下意识伸出一掌与那海大富相对了一下,刹那间脸色一变,猛然后撤,而海大富同样被鳌拜的冲劲击退。 两人几乎是一触即分,其中的出招应招康熙他们根本没看清,李平安却是尽收眼底。 海大富的化骨绵掌虽然有隔空出力的效果,勉强算是一种远程攻击之法,但与一阳指、六脉神剑这种顶级武功比起来,攻击力和杀伤力显然还差得远,之所以看起来威胁大更多是其力量的诡异,类似于幻阴指那种阴柔而狠毒的力量。 而海大富此时直接以掌力输出,是李平安没见过的船新版本,威力更是加倍,即便是李平安不运转九阳内力抵御,也很容易会被破防,一般的武人根本抵挡不住。 可是他面对的鳌拜也不是一个普通人,他一身硬功练到极致,防御力有些不可思议,至少在表面这一层,除了命门是很难破防的,当初李平安与他比试的时候,也是利用到了九阳内力的巧劲才穿过防御一层直接打击内部。 因为他练的九阳阴阳相济,并不是一味的直和刚,在阴阳中便有一股巧妙的旋转在其中自然生成,出招的时候看似有所保留,却可能只是隐藏起来的杀招。 海大富这招虽然厉害,也的确打中了鳌拜,但因为没有破防,对后者的伤害其实微乎其微,他只是退后甩甩手,感觉到手掌有些发麻,就再没有其他感觉了。 眼睛死死盯住面前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人,鳌拜看得出来这应该也是宫里的一位公公,或者是伪装成了公公的样子,他皱眉连带情绪也平复下来许多,站住不动只是问道:“你是何人?” “海公公?”韦小宝他们这时看清楚了来人的身份之后,也是大为惊讶。 康熙更是提醒道:“海大富,这游悍乃是朕的护卫,你可不能对他下手。” 海大富本来一副仇恨很深的样子,听到康熙的话突然一阵犹豫,可很快却又癫狂起来,看都没看鳌拜,反倒是一直瞪着李平安低吼道:“杀,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这印证了李平安的想法,他果然是冲着自己而来,而且他看得出海大富此时的精神状态有点儿不正常。 再想想原电影,所以这海大富“果然还是”疯了么? 刚刚康熙能够叫住他,大概是潜意识里面的理智冒头,可很快就被压下去了,他就算没有彻底发疯,也离得不远了。 李平安挑了挑眉,看着海大富死死盯住自己,那眼神中的疯狂,心想自己和他光光那一次抢夺四十二章经的纠纷,当还不至于就让他发疯,应该还有别的因素,再联想到当时自己也发现了那时候的海大富就已经受了伤,恐怕不是在之后的疗伤过程中走火入魔,也相差不远了。 海大富又叫了一声:“杀了你!” 这回却是说到做到,似乎那一直的吼叫是在心里催眠自己,让他更加坚定,此时真地再朝着李平安冲过去了。 “小心!”康熙等人与海大富更为熟悉,当然也看得出来他的异常。 不过他们还不如李平安了解情况,只是觉得他发疯了却不知原因,而现在李平安的存在对他们很重要,若是被海大富缠住甚至干掉了,那他们可就成了鳌拜的待宰羔羊。 康熙说是要去求援,但鳌拜现在就挡在门口,也得要他出得去才行啊。 此时他才后悔自己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因为防着有人泄密,所以往往在议事的时候让其他人离得远远的,这里有什么动静外面也很难听得到,不主动出去叫人真可能就没人过来,因为担心“欺君之罪”。 虽然鳌拜来这里的动静很大,但未必是人都知道他就是来找康熙“算账”的,也没几个人会敢想他会犯上作乱,即便是多隆回来通报消息也没想到鳌拜会这样一路直接横冲直撞过来,现在还要喊打喊杀。 而在海大富过去缠上了李平安之后,鳌拜果然也反应过来,意识到怎么回事之后,他嘿嘿冷笑着不再去管李平安两个,而是转向了康熙他们道:“玄烨小儿,既然你要杀老夫,那也别怪老夫反过来杀你,便是太皇太后也没法偏袒你。” 康熙立刻脸色大变,立刻闪身到了多隆和韦小宝身后,还说道:“两位爱卿,你们掩护朕。” 韦小宝两人怎么会是鳌拜的对手,韦小宝不敢把康熙拖回来当挡箭牌,灵机一动立刻后退一步到康熙身边,和他一起推着多隆往前道:“多隆,你是大内侍卫,武功一定很高的吧。你先拖住鳌拜,我带着皇上找机会跑出去。” 多隆心里那个苦啊,就是反应慢半拍,就被这两个坑爹“队友”推出来,他看着鳌拜像是猫戏老鼠一样带着戏谑的眼神一步步往这边走来,背后被两人抵着没法退也没法往旁边逃,因为韦小宝鸡贼地在旁边也用手“扶”着他,只能一边“拄”着那两个人往后退,一边连连摆手道:“鳌少保,你不能、不能这样,属下作证刺杀你的绝不是皇上,我这些日子都陪在皇上身边,皇上根本没有派人出去……” 鳌拜冷笑一声,哪里管那么多,眼看着将他们三个逼到了墙角,立刻探爪过来就要将多隆先甩开。 但是多隆好歹也是一个大内侍卫,人不靠谱但不是完全的废物,没法躲闪的情况下他只能硬接,而偏偏两个“好队友”康熙和韦小宝还在此时非常默契的突然将他身体再次往前猛地一推,结果这下连鳌拜都有些意外,仓促有个变招,等到与多隆撞在一起时,力道却有些短了。 鳌拜小退了两步将力道卸掉,多隆却直接被顶得倒飞了出去,结果刚好砸到了正准备趁机会从旁边偷溜出去的康熙和韦小宝身前。 多隆本来感觉自己没有受到太大的伤还暗自大喜,结果转眼看到这两人,立刻眼白一翻,暗地里猛地抽了自己一拳,然后一口血溢出嘴巴,哆嗦着伸出手去道:“皇上,奴才尽力了……” 康熙微微动容,但还是被韦小宝拉扯着走开。 他回头下意识还要去伸手拉着多隆,可惜多隆已经“昏迷”了过去。 而韦小宝拖着他才走没几步,就被鳌拜又赶上,鳌拜一把抓住康熙,韦小宝见拖不动人回头才注意到鳌拜,下意识就要放手。 可那鳌拜好死不死这时候另一只手也向他抓过来,韦小宝反应倒是够机敏,千钧一发的躲过,之后便直接对鳌拜使出了那套“抓乃龙抓手”。 鳌拜一手抓着人就有些不够灵活,抓空之后再看韦小宝已经钻到了自己下面,他大怒正要将韦小宝直接捶到地上,突然感觉两边胸口一凉。 韦小宝却已经抓着两块布片闪身躲开,而康熙见此也立刻趁着鳌拜愣神的时候挣脱开。 鳌拜看到自己坦熊露汝,勃然大怒,立刻又追上了两人,而此时康熙刚刚被韦小宝忽悠得分开跑,他想了一想还是先去追了康熙。 康熙惊魂失色,跑着跑着突然一个趔趄,他回过身来看着鳌拜,一边往后退一边道:“鳌拜,你真敢杀朕?” “皇上既然敢杀鳌拜,鳌拜为何不敢杀皇上?”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哼,”鳌拜冷笑一声,说道:“那老夫就换一个‘君’!” 这话说得霸气十足,然而他刚刚逼近过来,眼看就要抓住康熙,却横插进一只脚来将他拦阻,却正是李平安。 眼看着这边康熙要被宰,李平安自然是赶紧甩开了海大富过来阻止,而他挡住了鳌拜之后,康熙趁机爬起来跑到了一边去。 而鳌拜看出他的意图,也一下子甩脱李平安跟了过去拦在大门口。 李平安随后也追过去,两人便在大门口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康熙却没法越过去,转头就看到刚刚被李平安打得摔落在地上的海大富。 他一口鲜血喷在地上,但这似乎让他的疯病好了些,清醒过来后也看到了康熙,又看到旁边不远处的韦小宝,立刻惊愕道:“怎么回事,怎么……皇上、小桂子……” 虽然他刚刚眼中冒犯了君威,但毕竟是伴随自己长大的,何况此时正是需要人帮忙的时候,康熙还是能够宽容些的,勉强笑道:“海大富,朕命你现在立刻去帮游悍阻止那鳌拜,若能困住那奸贼最好,朕立刻出去叫人过来。” 海大富清醒之后对康熙的命令可就不敢怠慢了,当即行礼道:“奴才遵命!” 说完他也顾不上自己刚刚受了伤,跳起来一个饿虎扑食就朝着鳌拜那边扑过去。 李平安注意到他过来了,也顿时与鳌拜分开来,让海大富先与鳌拜对战,自己在旁边做出一副支撑不住拼命喘息的样子。 康熙却不让他有休息的机会,立刻喝道:“游悍,还不快去助海大富,你们两人合力才能挡住鳌拜,把他拖离大门口,朕才好与小桂子一起去搬救兵。” 李平安立刻应了一声,转念一想来多点人也好,虽说人多眼杂,但是人多了局面也会更加混乱,到那时候自己才更好浑水摸鱼。 本来两人围攻鳌拜打得好好的,可打着打着那海大富似乎又不清醒开始发神经了,竟然又朝着李平安攻过来。 两人作为“队友”自然距离很近,若不是李平安反应及时,不防备之下中他这下化骨绵掌也不会好受,虽然用九阳内力肯定能够化解。 而这时候鳌拜却也已经被他们纠缠的离开了大门口,康熙和韦小宝立刻趁势跑了出去。 眼见着他们离开了,李平安再看着对面反过来合围自己的鳌拜和海大富,心道刚刚他们应该没看出来海大富又变回原来的样子了,这么说来接下来不就是看自己怎么表演怎么来了? 第六十五章、打去 虽说目前宫中大部分的侍卫在康熙和鳌拜起争端的时候会陷入到底帮谁的犹豫,最后就成了两不相帮的结局,可那也只是限于双方言语上的一些交锋,最多涉及面子。 但如今鳌拜都直接打上门来,并对康熙表露了杀意,此时康熙都不需要专门去找那些死士,只要跑到外面去大喊一声“鳌拜刺君”,就能一下子招来大批人手帮他挡住、困住鳌拜。 就算接下来什么都不做,靠着这些人做炮灰,将鳌拜的体力消耗殆尽,他也会是最后的赢家。 毕竟他是皇帝,占据着君臣大义,起码在这宫里面,没有人能够不听他的话行事。 不过为了保险,他还是让韦小宝再去校场那边将死士们召集过来,以备万一。 而他自己,则在一众侍卫的拱卫下,又返回去那殿门前,然后在外停住,先让几名侍卫进去探探情况。 其实到了那殿门外的时候,康熙就感觉有些不妙了,因为里面竟然没有打斗声传来,而从他和韦小宝出来召集救兵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中间光光赶路的时间就不少了,此时里面真要是分出胜负来也是应该了。 可是他心里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始终觉得以游悍和海大富两人,根本不会是鳌拜的对手,只能拦住他一时,但若是战到最后,胜利的一定会是鳌拜。 不过他们两个也足够将鳌拜大大消耗一番,这对于接下来的他们捉拿鳌拜无疑是有好处的。 只是刚想到此处,就见其中一名刚刚一起进去的侍卫突然奔出来,脸色慌张和茫然交织、眼神中还有些不敢置信地说道:“启禀皇上,鳌少……鳌拜死了!”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康熙亦是怔住。 随即他们立刻一涌进了那殿中,康熙还存了些小心思,留在了后边以防有诈,但他很快就看到里面的情景,也顿时放下心来。 原本里面应该是有三个人,但是现在只有一个还立着,而且还是单膝跪地,身体踉跄,若不是旁边有侍卫扶着恐怕也要倒在地上。 而在他两边却各躺着两个人,眼看着都是没有声息了。 康熙自然也辨认得出来离得远一些的是海大富,似乎是被摔倒墙壁上撞到滑下来,嘴边还有斑斑血迹,双眼怒瞪着鳌拜的方向;另一个鳌拜却是趴在地上,身体呈大字型,诡异的是他的脖子却扭成了一个不正常的弯度,脑袋几乎完全向后倾了,而浑身更是泛着青筋,眼里亦在充血,看起来似乎还未死绝。 等到康熙命人前去捞鳌拜的尸首的时候,那游悍才突然出声:“不要动,他中了海公公的化骨绵掌,但是还有回光返照,现在过去是找死,等他气息没了再过去……” 那些侍卫立刻止步,回头看着康熙,如果皇帝一定要他们上前,他们也没办法。 康熙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既然游悍这么说,那鳌拜就是油尽灯枯、撑不了多久,既然如此就没必要去冒险动他了,不说这些侍卫的性命,万一把他激起来又冲着自己过来又如何? 斗了这么多年,康熙对鳌拜不止有恨,也有些惧,所以听说他已死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 只是事实俱在眼前,他不得不信,跟着他又疾走几步来到游悍身边,急切难耐地问道:“游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鳌拜他……” “如皇上所见,鳌拜与海公公,同归于尽了……”游悍、也就是李平安故作苦笑,在一个侍卫的搀扶下喘息着坐下来,似乎才感觉好点,苍白的脸色也顿时好了许多。 此时的康熙自然也不会和他计较这些,到现在他其实都还有些懵,感觉很不真实。 本来以为如果死也会是海大富和游悍两个先死,却没想到海大富死是死了,也拉着鳌拜垫背了。 这似乎让他之前的那些安排都成了无用功,而连带着这么久以来为诛鳌拜付出的心血,因为这突如其来发生的一切,似乎也成了浪费感情。 可鳌拜终归是死了,这对他而言也终归是一个好消息,而跟着康熙便想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事情。 他看了李平安一眼,立刻招过来一个心腹内侍,附耳与他暗暗嘱咐了一番。 跟着他进来的当然还有两个随侍左右的内侍,只不过近来因为韦小宝的关系,康熙对他们有所疏离,但是康熙有所命他们肯定是冲在最前面,又是伴着康熙从小长大,也是最值得信任。 听了康熙的吩咐后两人立刻过去准备等鳌拜完全没动静后搜他的身,当然为防意外到时候肯定还得让侍卫按住他的身体。 然后康熙才转向了另一边的海大富,叹了口气说道:“海大富护驾有功,死后当追封……游悍,你又想要得什么奖赏?” 他一边说着,一边也在观察着李平安的神色。 李平安知道他其实一直没有完全信任自己,也一直是在利用自己,而且这件事情也确实有些疑点,但如今死无对证,所以他根本不在意这些。 康熙问话当然也要回答,他一拱手表情虚弱地缓缓说道:“皇上,属下别无所求,只是这么大了还没有娶亲,之前家里来信说娘亲想抱孙儿了,属下打小便是由娘亲养大,如今身体还不好,不知何时就……所以属下就想……” 康熙顿时皱眉道:“难道你……” 李平安一看就知道他想差了,连忙摆手道:“属下娘亲已经为属下相好了一门亲事,属下只是想回去一趟,然后完成亲事,之后……只需几日时间属下就会立刻回返。” 这其实是他早想好的脱身办法,如果能够这样光明正大的领“返乡假”出去,那自然就是最好了,至于回返什么地,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一去就不可能回了,真要再来也就是以别的身份了。 而如今已经锻炼出不俗的表演功力的李平安这时候自然也没有忘了加戏,说到急处,他还咳嗽了一阵,脸色也一阵潮红,心里却暗想这九阳外功其他方面没有脸到深处还看不出来,但是那身法还有这“表情管理”方面,可真是助益甚大。 康熙自然也看不出半点毛病来,虽然仍未尽信,但还是笑着点点头道:“爱卿有此孝心,令朕都颇为动容啊。不过这鳌拜虽去,但其党羽甚众,朕虽不惧,却也怕防不胜防。而爱卿作为杀死鳌拜之人,也必然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加上如今又身受重伤,还是先好好留在宫中养好身体。之后待鳌拜党羽肃清,朕自会放你回乡娶亲。不仅给你放假,朕还会给你两个月的时间,到时候等你的夫人肚子确定有了动静再回来也不迟。” 李平安愣了一下,随即十分“感激”道:“黄恩浩荡,属下唯恐万死难报!” “何须这么说,”康熙摆摆手,道:“朕,自不会亏待有功之人。” 李平安心里嗤笑一声,面上却十分感动,“君臣”对视,场面一时间十分之和谐。 当然了,除了李平安,现场其实还有一个“第四人”,那就是在康熙看来已经昏过去的多隆。 康熙生性多疑,现在回过味来,自然也觉察到先前多隆昏迷的表现过于做作,何况他身处在这战场中间,就算昏迷了怎么可能不受一点儿影响,说不定中间还醒过来了,会不会看到过什么画面呢? 说白了,他还是不相信李平安,而且就他一个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就一定是真相么? 但是当他让人将多隆唤醒之后,从他那儿得到的消息却依然是让人失望的,最起码依然无法证明李平安说谎。 康熙倒不是一定要证明这一点,但若不弄清出事情真相他心中难安,光凭借李平安一面之词可无法让他安心。 多隆的问题自然是李平安一早就解决了的,虽然康熙不知道,但李平安当然能够看得出来多隆昏迷过去了,本来有心杀了他,也是绝了后患。 但是想了想还是干脆让他做了一个“见证”,让多隆听了一阵他们的打斗,在他听的时候,李平安明明是同时受到了鳌拜和海大富的攻击,却还是自说自话得像是和海大富两个人一起攻击鳌拜一样。 虽然鳌拜也听到了李平安所说,但他不知道多隆醒着,更不知道李平安这到底是何意,还以为他是在风言风语,自然也没法“戳穿”李平安。 当然就算多隆当时睁了眼睛,那时候打斗的乱场面他估计也很难分辨得出来。 尤其是海大富也不是一直在攻击李平安,他的伤势也是病情已经相当严重,时好时坏的,在鳌拜和李平安之间来回游走,偏偏两个人都是他轻易没法伤到的,结果最后受伤的就是他自己。 之后李平安迅速将多隆击昏,这下是真地昏迷了,李平安才放心地去将海大富和鳌拜先后干掉。 其实在两人围攻下,他也是破费了一番功夫才能一挑二成功,但是海大富的来回跳反给了他许多操作的空间,先是趁着海大富清醒过来的时候和他一起对付鳌拜。 没有了其他人看着,也没有了顾忌,李平安便马上使出了全力,鳌拜顿时无法招架。 而海大富自然也看得出来李平安的变化,结果又不知道是怎么受了刺激,又开始发疯朝着李平安打来。 这回李平安见势得快,先是九阳内力膨胀的一拳逼退了鳌拜,甚至让其对碰接触的手部筋骨都受了伤,然后立刻转身快速解决了海大富。 疯狂状态下的海大富破坏力虽然很强,但实力比正常状态下肯定是下降了,李平安全力出手他根本挡不住两下就直接被李平安一掌击中心脉而死。 九阳内力直接灌注连鳌拜的金钟罩都会被破防,何况是海大富的身体。 之后李平安才转过身来面对已经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何等进抵而骇然失色的鳌拜,但此时鳌拜也是退无可退,就算逃跑他都得先越过了李平安才能跑得出去。 而终于能够畅快淋漓释放自己的李平安直接将鳌拜当成了沙包来打,鳌拜速度不如他、力量虽强但李平安用上九阳内力对碰的话还是李平安更强,而鳌拜的招式套路算下来也就那样,当他样样对手差的时候,自然身体优势也无法显现出来了。 结果也是毫无悬念,鳌拜被李平安打得跟豹子头打常威似地,如果这里再放一个虎头铡,再把韦小宝抓过来,那就可以现演一出“九品芝麻官”了。 现在鳌拜看起来的惨状还是之后李平安稍作掩饰之后的结果,反正这年头没有什么指纹取证,他伪造现场来得毫无压力。 而康熙最终也只能接受了目前这个现状,坦然不坦然都没意义了,真相或许就是这样,不是也得是。 而等到从那两个内侍那儿得知了在鳌拜身上并没有搜到四十二章经之后,康熙很快又将目光放到了李平安的身上来。 鳌拜此时无疑是真地嗝屁了,那些侍卫刚才已经用行动印证了这一点,而李平安注意到康熙的眼神之后,想到那两个内侍的动作,也差不多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不过他还是故作不解道:“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康熙目光锐利地注视着他,突然笑得无比玩味。 李平安故意不自在的扭一扭腰,还以为他会直接下令那两个内侍过来搜身。 没想到康熙倒还能够按捺得住,虽然笑容十分诡异,语气却很平静地说道:“来人,送游悍先去沐浴更衣,帮他好好聊理一下身子。再去请太医,来为他检查一下身体。” 他的话说得很慢,看起来很像是那种刻意用说话来给人增加心理压力的手段。 李平安神色却一点儿都不变,不会显得从容,但也不过于慌张,只是略显激动地拜道:“属下,谢主隆恩。” 皇上有赐于情于理自然都得接受,虽然有些赏赐看起来可能会有些奇怪。 不过李平安知道,他还是不放心,沐浴更衣,不就是另一种方式的检查身体? 不过还好,他早就将鳌拜那里得来的那两本四十二章经给藏到其他地方去了,不管他是想看自己的衣服还是想看自己的身体,都不会从他这里得到一页经文。 第六十六章、消息 李平安并没有将那两本四十二章经藏起来,在这偌大宫殿里他想要找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都不容易,更别说藏东西了,但他却是将其交给了另外一个人。 刚刚那些搀扶着李平安的侍卫其中一个,其实便是天地会在宫中潜伏的除满桂外又一个人。 他隐藏的甚至比满桂还深,平时为人处事更是十分低调,当然了,样貌长得也很低调。 很可能连满桂也不清楚他的存在,他应该是属于另一类的天地会暗子,只是不知道怎么知道或是猜到了李平安的身份,也意识到当前情况下他可能需要人帮助,便在扶着他的时候假装无意的在他手臂上画了一个红花的记号,以暗示自己的身份。 李平安刚开始的时候也并非反应过来,而是之后慢慢回味过来的,然后立刻给与了回应。 那并非寻常的红花记号,而是陈近南在他入宫之前特意叮嘱过让他一定要留心能够画出这种标记的人,他开始还以为是满桂,也曾猜测过那涂峰,只是满桂从未在他面前展示过,涂峰也被认定为康熙的人,没想到是另有其人。 李平安当时确认对方身份还会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也很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便镇定下来,并且立刻装作支撑不住身体靠了他一下,实际的目的,却是将从鳌拜那里得来的两份四十二章经偷偷藏到了他的兜里。 他也预见到了之后康熙回来了,在鳌拜身上没有发现四十二章经之后,肯定会想到要搜自己的身,毕竟当时只有自己知道现场。 他原本的想法是随机应变,但是既然有自己人,那放到他那里当然最保险了。 他也不担心对方是骗子,且不说这身份很难作假,就算真被作假了,李平安也有把握之后立刻去将他追回来,只要在之前先混过了康熙的这一轮检查就行了。 所以很自然的,李平安被带去沐浴更衣的整个过程都显得很自然和安稳,从始至终没有人来打扰他,这边处理两具尸体和战后地方的事情康熙早就安排侍卫和婢女们清理干净了,根本用不着他操心。 而他也心安理得地洗完身体,换好衣服后,出来再见到了康熙。 值得一提的是,在沐浴过程中因为头套肯定是不能浸水否则就会露馅,所以李平安就学着以前看影视剧看到的方法将辫子在脑袋上缠了一拳,然后也不管那两个可能是带着特殊任务来服侍的婢女怎么看,自顾自进了浴桶,直到洗好擦净之后才解开。 此时康熙再看到李平安,对待他态度就不太一样了,他就算再多疑,目前来看也没能在李平安身上找到多少疑点,反而从结果和表现来看,这就是大大的能臣、忠臣啊。 一直自诩自己会是一个英明之主的康熙自然不会干出那种无端端迫害忠臣的事情来,反倒要千金买马骨,在鳌拜刚死的时候,尽可能的展示自己的仁厚、赏罚分明,才能够将更多的人聚集到自己这一边来,好收拢人心、稳定政局。 不过对于四十二章经的下落,他心里自然还是藏着疑惑,如果不在鳌拜身上的话,那显然要么就是在他的心腹身上,要么就是在他的住处或者藏匿在某个隐秘处。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或许在这之前,鳌拜就已经丢了它。 这个丢不是遗失,而是说被人抢走了。 联想到了那突如其来对鳌拜的行刺,康熙不得不猜测对方或许在鳌拜之外,目标也包括了那四十二章经。 或许鳌拜正是知道了四十二章经丢失,才会立刻想到他身上,毕竟现在外面流传的消息都知道清国皇帝亲自到开封目的就是为了四十二章经里面的宝藏。 这样想着他又有些头疼,毕竟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何人对鳌拜下的手。 本来如果鳌拜还活着,还能透露一些讯息,但是现在人都死了,一切的秘密也随之沉底了。 康熙有过猜测,觉得这件事情天地会等乱党恐怕脱不了干系,他们应该也是最会痛恨鳌拜同时也想要得到四十二章经的人,可就算知道了,这么多年下来都没能够谈查清楚天地会地情报,现在又能有什么进展? 只恨那鄂尔多辜负了自己的信任,若他能够抢到登封那边的四十二章经和天地会分舵名册,自己现在就能够占据主动,也不用在这里没有头绪的苦苦猜测了。 嗯,刘瑾早前传来消息想要来见驾,他一直没有允许,但是现在看来或许可以让他过来说一说登封发生的事情,同时也让他将操练的军队带过来。 康熙能够预料到接下来开封将是山雨欲来,自己绝不是怕死,只是人多才好防备任何可能发生的意外。 同时,也可以加大力度去找寻其他的四十二章经了。 太医其实早就过来了,但是先是李平安在沐浴之后又有皇帝在拉着他闲扯,太医自然也只能候在一旁。 直到康熙自己也觉得问无可问,再看李平安脸色又有些难看起来,他才连忙让太医过来为他诊脉。 虽说武斗受的伤太医未必能够治得了,但先看看身体情况帮助调养一下身体还是能够做得到的,何况真要用什么内功疗伤,他们这儿也没有人能够做得到。 对于糊弄太医这种事情,李平安就算以前没有干过也是信手拈来,中医问诊看的是气色、脉象,而这些他都可以做到伪装,只是他自己也拿不准到底弄成什么样子才好,只能是把气血弄得紊乱、脉搏也是不正常的跳动,至于脸色苍白中泛着潮红更不必说。 那太医花白头发、眼睛甚至都有些浑浊了,不过他的水平显然不低,说得头头是道起码是让康熙、李平安他们都听得不明觉厉。 最后康熙道:“太医,要如何调养由你做主,朕不会过问。朕只要你一定要治好他,要完好无损。” 那太医不敢推拒、赶紧领命,至于治成什么样,那到时候再看吧。 起码能确定的一点是李平安虚弱是虚弱,但暂时肯定是死不了的。 而李平安也得暂时在这偏殿安歇住,就在康熙眼皮子底下,或许也算是件好事,起码让他有机会能够接触到康熙那最后一本四十二章经。 同时他也得想办法和那个内应再接触一下,以对方的身份恐怕很难将那两本经文传出去,还是需要满桂来才行,而对方没法直接接触到满桂,也势必需要自己在中间转一手。 不过这件事情说起来也不急,只要他的身份不暴露,延迟点儿时间也没关系。 现在他也可以暂时休息一下,真把这“伤假”当成休假了。 …… 鳌拜身死的消息自然没能瞒住,就算康熙有心但是人多嘴杂,也迟早会传出去,何况这是他自己都乐见其成的事情,更是成为了这个消息扩散的幕后推手之一。 康熙其实是想要看看,在当前形势下,鳌拜的死会带来怎么样的余波,他不在意有鳌拜党在这个时候过来投效,先来者有先到优势,他还会作为马骨用千金高高供起来,以示众人。 但若是到这个时候仍然还想着负隅顽抗的,那也就别怪他不客气了,就如当年他父皇对上了多尔衮及其党羽没有手软一样,他对于一个连爱新觉罗都不是的鳌拜,自然更不需要手软。 至于怎么处理“游悍”李平安,他其实很有些头疼。 本来只是利用来作为一颗棋子,却没有想到他最后立了这么大一份功劳。 当然到底是功劳还是犯错,这其实就在康熙一念之间,他想要提拔游悍那这就是功劳;他如果想要按着不表,甚至可以说鳌拜并无异心,游悍是在枉杀忠臣,然后将其推出去当做杀死鳌拜的替罪羊,承受那些鳌拜余党和一些可能因为他对鳌拜下手而齿寒的宗亲和八旗贵族的怒火。 当然了,后面一种选择康熙不可能做的。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清扫鳌拜党,本来最大的阻碍就是鳌拜本人,也正是出于对其的忌惮,他才一直无法下手,现在却没了这个顾忌。 所以他首先自然得将鳌拜的奸臣身份定性,而将他的奸臣身份定性,就需要将他定位叛逆、乱臣贼子,如同谋刺皇帝这种事情肯定是少不了的,这样子的话李平安自然就是救驾有功、诛贼有理,这功劳他想不要都不行。 可是康熙依然对他怀有一些疑虑,他身上笼罩着一些东西没有完全解开,他就不能对其完全放心的使用。 从本心出发,康熙肯定还是希望对方对自己是真的忠心,毕竟这种有特长的忠臣是每一个帝王都需要的,也不需要他做别的,就在身边好好保护自己安全就可以了。 可是如果连这个护卫本身都不能确定一定是安全的,让他保护又怎么能够让人安全起来? 当然康熙还有足够的时间好好来测试,就像是这段时间故意将他安排在偏殿养伤以示恩宠一样,靠在近处,若他身上真有什么破绽,康熙不相信他能够坚持始终不展露出来。 而在外边,天地会不久后也收到了鳌拜身死的消息,甚至因为有内应通报消息,他们还知道了不少详细。 诛杀鳌拜的乃是一名武功高强的公公和一个新近被满清皇帝提拔起来的大内侍卫,那个侍卫还是一个汉人,叫做游悍。 只有部分人知道这个名字内在的含义,大部分人当然只是在大快人心的同时,又疑惑又好奇。 “那鳌拜的厉害大家也都看到了,虽说没有他那些亲卫拼死护从,他也逃脱不了咱们布下的天罗地网,但最终咱们还是只杀了他所有手下,却走失了他。如此厉害的人物,竟然被一个太监和一个宫中侍卫就杀了?那鞑子宫里,何时多了这么些厉害人物了?” “听说那鳌拜在逃离之后立刻便冲到了行宫中,咱们的人才无法继续追上去,否则哪里会让他逃得掉。他那时候恐怕已经是强弩之末,那狗皇帝早就有诛杀鳌拜之心,看到这种大好机会当然不会放过,鳌拜以为得救其实却是刚离虎穴又入狼窝。让那狗皇帝捡了个大便宜,响起来还令人大大不爽快。” “呵呵,我倒不觉得鳌拜强弩之末,他进皇宫中也非避难,恐怕是找康熙兴师问罪去了。你们忘了,咱们就是伪装成康熙的人对他下的手?” 当然讨论来讨论去,人都已经死了,这事情基本上也成定居了,他们更应该考虑的是后续的事情。 有人暗恨:“那四十二章经恐怕在鳌拜身上,这下又让狗皇帝得了去。” 陈近南暗自一笑,他听到“游悍”的名字就猜到和李平安有关系,李平安既然参与其中,还会让鳌拜的四十二章经跑得掉么? 他们现在只需要等着宫里传来的好消息就是了;而在旁边的院子里,小冬瓜和双儿同样讲到了此事。 小冬瓜自然也是之前就听到了有人回传的消息,这会儿正好来跟双儿“报喜”。 两个同样深受鳌拜所害而痛失亲人的人,有同病相怜的共鸣,自然也正适合一起聊这种话题。 听到小冬瓜说的消息后双儿怔了怔,却是连忙问道:“冬瓜姐,你刚刚说,是谁杀了鳌拜?” 小冬瓜并没有看出双儿的异常,还是微笑道:“是个叫游悍的侍卫,但他其实就是平安假扮的。平安用他的身份混进了宫中,但是真正的游悍现在已经被咱们藏起来了。” 小冬瓜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复杂,她没有告诉小冬瓜的是,她曾经立过誓,自己没法杀死鳌拜报仇,那若是有人能够杀了鳌拜,她便甘愿追随那人一辈子。 如果那是一个她不认识的人,只要不是个满人,她都会选择去为其鞍前马后当牛做马,当然其他的就不用考虑了,她只会好好做个丫鬟。 可偏偏却是李平安,这个做主将她从那破庙中带出来的人。 女孩子总归有些英雄救美情节,对待自己心目中的“英雄”,总是会产生别样的情愫。 而偏偏李平安,还是她已经视若姊姊的小冬瓜的恋人,一时间她难免心绪复杂。 不过她对于李平安有些好感,却也还谈不上喜欢,只是这种好感,显然在不断加深。 第六十七章、刁蛮 乾清宫的夜晚,和往日似乎也没什么不一样。 白天的热闹喧哗,终归有归于沉寂的时候,且不论日后如何,现在这整个宫殿都陷入了沉睡。 李平安躺在新的床榻上,闭着眼睛假寐,却竖起耳朵一直在倾听着外边的动静。 原本他其实也睡过去了,不过他的睡眠很浅,所以一有风吹草动就被惊醒了,而此时听到那逐渐靠近自己这边、虽然压得很低但在这宁静的夜晚里依然颇为凸显的脚步声,他心中疑惑,却也在默默等待着谜底揭晓。 虽然康熙对自己仍有怀疑,但既然留他在这宫中,基本就是放在身边观察,这种情况下再行试探未免显得有些多余,康麻子就算再不智,也不至于不明白这一点。 那么这来的人到底是何目的,就有的考虑了。 终于那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前,李平安现在所住的其实是位于乾清宫偏殿旁的一个小房间,隔壁就是韦小宝他们那些内侍住的房间。 不过他们虽然有自己的房间但在这种时候大多是服侍在康熙身边,在主殿那里随意站着或是坐着休息一下就是了,这样也好预防皇帝随时可能起来的召唤。 所以这附近周围目前可能就只有李平安一个活人,而他在外人看来又是出于有伤状态,的确是再符合不过潜入的情况了。 可是这里除了李平安自己,还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难道这人就是为自己而来? 在那扇门被轻轻推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的时候,李平安才微微睁开眼睛,用眼角的余光去观察那边的动向。 今夜月色很明媚,月光透过窗子洒进来的月辉,将这不大的屋子里大半都照映得亮堂堂的,包括那门扉处,同样颇有光亮,但来人鬼鬼祟祟,弓着背微低着头,而且似乎在有意靠着阴影一边走,所以在背过身关好门后,再转过身来面对着李平安这边时,李平安依然难以确切而清晰地看清楚他的容颜。 不过根据那身形,他已经多少有了些猜测。 首先这不会是一个侍卫,宫内的侍卫大部分都是身材高大、健硕有力,这不仅是这样才显得有实力,还有康熙以“颜值”作为一个考察标准,能够被选拔出来的可能长相只能说还过得去,但身材都要能看。 而来的这个人,身材矮小,因为身上穿着似乎比较宽松,就更显得此人个子很小了。 其次,他虽然行径猥琐,但从其步伐来看,这很可能是宫中的某个小内侍,因为惯会伺候人了,所以蹑手蹑脚拿捏得恰到好处,行动更显得十分轻柔,如果不是李平安耳聪目明、感应敏锐,一般人还真就发现不了他。 这肯定不会是身材虽然不够高大但对比一般内侍也算雄壮的韦小宝,恐怕还是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毕竟除了韦小宝这样的特殊经历,这宫中的内侍应该也不存在还保留着大宝贝的情况,而天地会有侍卫这么一个可以安全潜入的途径,又何需要牺牲那么大来进宫做太监潜伏? 当然还不能够排除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这是一个宫女,只是李平安在乾清宫一直都没发现什么宫女的踪迹,进宫来到现在,也只有碰到过建宁公主还有去慈宁宫的时候遇见过一些女人。 何况一个宫女好好又来找自己做什么? 除非她是…… 李平安的猜测很快就得到了验证,这个屋子本就不大,那人进来虽然为了保持安静动作十分轻柔也很缓慢,可还是没花多少时间就走到了李平安的床边。 李平安的鼻翼间立刻便嗅到了那属于女子特有的幽香味道,而来到近前,对方身体停住,脸颊也完全沐浴在了月夜光辉下,李平安看的不能再清楚了,那张脸就是他已经猜到的建宁公主。 此时的建宁公主低着头看着紧闭双目、平躺着的李平安,脸上突然泛起了十分奇艺的笑容,再加上那月光本就有点儿晕黄,令她此刻的表情显得更加的怪异,如果配上某段音乐,这大概就成了一个恐怖片的场景。 只是随后建宁公主就自己破坏了那种诡异惊悚的气氛,她只是一张开嘴,笑得连牙龈都露出来了,还一手一直指着李平安,另一手掩着嘴巴,上半生更像只小仓鼠一样一耸一耸,显得特别的傻气,瞬间就从杀人凶手变成了犯二少女。 然后她又慢慢弯下腰来,脑袋慢慢靠近了李平安,伴随着那清香而来的,还有她身上温热的气息。 李平安知道这妮子啥事都干得出来,装睡是不可能装睡的,但又不可能吓她太过,不然一叫出来弄得全世界都听得到,那可就太惨了。 很显然他猜到了部分对方的心思,她大概是看康熙一直没有怎么处置自己,反倒现在又让自己立了大功,眼看着就要步步高升了,她心中不忿之下又听说自己目前处于重伤状态,就想要过来戏弄一番自己。 当然,说不定没有死心还想要自己帮她逃出去,特意过来谈条件的。 这两日都没有撞见她,也没有见她主动找上门来,李平安还真以为她转性了,放弃了所有念想了呢。 又或者可能已经跟韦小宝勾搭在一起,早就抛弃自己这个“旧情人”了;不过现在看来,她还一直挂念着自己,更重要大概是从自己这里又看到了某些“希望”了吧。 李平安不动声色地做好了准备,就准备等到她快凑近的时候一把按住她的嘴巴控制她的身体,也不在乎暴露自己没受伤的事情了。 如果就这么憋住的话,建宁公主绝对会不管不顾继续戏弄,他只要不想被戏弄,就肯定会暴露,倒不如主动点,说不定还能再将这不规矩的公主忽悠一次。 只是就在建宁公主的脑袋距离李平安的脸颊只有数尺,而李平安也已经准备动手的时候,却见对方突然又收了回去,重新直起身体,然后就这么看着李平凡发了会儿呆。 接着竟然直接往那冰凉的地板上一坐,而且李平安注意到她的行为其实很奇怪,包括之前停住的时候,她的双手就有一个向下放着什么的动作,然后才直起身来;而现在则是双手往下捞起一个什么东西,提起来之后才小心地用一个别扭的姿势一条腿叠着另一条腿盘坐下来,跟着又将手上的东西放到了怀里。 李平安再回忆一下刚刚对方的举动,这才意识到她从始至终都很奇怪,刚进来的时候那怪异的姿势恐怕也是因为这一点,看起来也是一直在弯着腰双手提着些什么,就这样一路走过来。 只可惜以他现在的角度,如果不扭头的话,是看不到那是什么东西的,而他要扭头的话,那动作肯定就会被对方发现了。 对于建宁公主李平安秉持的是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既然她没有凑过来,看起来目前暂时也没有要调戏自己,坐下来倒更像是一个准备开始倾诉的样子,李平安自然也免得暴露,还是先听一听对方讲的什么再说吧。 “游悍,皇兄跟我说了你的事情,虽然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帮我,但我现在这个样子,就算跟着你出去,也只会拖累到你。”建宁公主的语气听起来很惆怅,所谓的“这个样子”,大概也和她现在脚上的什么东西有关。 李平安暗暗一怔,此刻的建宁公主显然和自己“印象”中的不太一样,而她脚上的……莫不会是一条锁链吧? 如果这是真的,以她公主之尊,就算得罪了皇上,也不可能有人敢这么对付她,除非那个下令的人就是皇帝本人。 康熙想要用锁链束缚住她,无非就是想要限制她的自由,然后让她好好的一直待到与平西王和亲的日子,再好好地嫁出去,以配合康熙麻痹藩王的计划。 只是他其实完全可以安排足够的人来守住建宁公主就好,用这样的手段,未免显得太过下作,也会与建宁公主印象中那个疼爱她的皇兄形象形成反差。 果然建宁公主对此还是很有意见的,尤其是很失落,她低声道:“我不知道皇兄为何非得要我嫁给吴应熊,我又不是不知道他想要对付吴三桂,而且吴三桂也蠢蠢欲动,两边迟早要开战,为何还要将我嫁过去?” “以前皇兄很疼我,我想要什么他都给我,我想去做什么他都不会阻止我。母后对我很严厉,皇兄还总是袒护我,没想到现在一切都变了。他知道我武功不错,就算给我上了一副脚铐,也不担心会伤害到我,所以他就真给我上了一副脚铐,让我的行动受限,别说这行宫,就算是我的建宁宫我都很难走出来。” 等等,如果是这样的,你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就算对这开封行宫还不太了解,李平安也知道那所谓的建宁宫和这乾清宫中间隔着不少距离呢。 建宁公主倒似能猜到李平安的疑惑,又接着说道:“若不是我今日求见皇兄,靠我自己走过来还不知道要花多久。不过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知道原来你立了大功、诛杀鳌拜,也受了重伤……” 说实话,听对方这么讲话他有些不太自然,因为固有印象的原因,就会感觉很别扭,但是仔细想了想,又觉得这里面似乎还有什么自己没想通的事情。 就算不考虑建宁公主的感受,那康熙也得考虑自己的面子问题吧,给公主上脚铐真的合适么? 又或者是这脚铐开启了建宁公主的某种属性,才让她突然莫名的温柔了起来? 这时建宁公主叹了口气,突然说道“哎,游悍,你当真还要装下去么?你都已经醒了,干嘛还要装睡。人家什么话都跟你讲了,难道你就没点回应?” 李平安愣了下,随即心头无奈,知道对方聪明伶俐,显然刚刚是在说话的时候故意用上一些小心机说一些话来引起自己的变化,从而察觉到自己清醒与否。 他也干脆不装了,睁开眼睛看着旁边坐着的建宁公主,以这个高度,两人此时竟然刚好可以平视。 而且李平安之前还没太注意,现在才发觉他们的脑袋还是靠得很近,当他一转过头去,仿佛刚好能够看见建宁公主眼睛里的两颗脑袋也转了过来。 四目相对,建宁公主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两只眼睛都完成了月牙儿的形状,然后又露出了牙龈点着李平安笑道:“我就知道你是装的,我看你不止装睡,连你的伤也是装的吧?” 李平安不置可否,反过来问道:“那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也是为了骗我,说地假的了?” “当然是真的了?”说到这个建宁公主就非常郁闷,还抓起了怀里的锁链捧到李平安面前来,说道:“你看,就是这个,这么粗的锁链,用来锁人家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子,皇兄也真是狠得下心。不过最可恶的还是那个韦小宝,如果不是他提议的话,皇兄也未必会想到。” 李平安心中嗤笑,这事情肯定是康熙拿的主意,韦小宝最多只是提一个方向,说不定就是一句无心的玩笑话,就被康熙故意当了真。 这倒不是他有意为韦小宝开脱,那家伙确实就是这样,畏惧强权又容易被美色所迷,狡猾腹黑又容易被下半身操控,总结就是一个下流之人,而对于美女他的抵抗力弱,甚至会为得到而不择手段用强,十分卑鄙,但另一方面,这种当着人面会得罪人也是折磨人的事情,他总归是不会去干的。 不过李平安只是想想,不会说出来,建宁公主目前也只是对康熙有些意见,并没有到认清其真面目的程度,不是他这个外人随口说两句就能够动摇的。 “那你为何又要来找我?” “哼,人家来看看你不行吗?好歹也是一起睡过的……” “打住打住……” 得,这下对方恢复“本性”,李平安又觉得有些吃不消了。 建宁公主扭扭捏捏,终于还是说出了刚才口是心非的真实心理:“其实,我来找你当然还是想要让你把我送出去。就算皇兄能够困得住我的人,也困不住我的心。” 第六十八章、公主 “他要困住的就是你的人,至于你心里想什么,他才不会在乎呢。”心里暗自吐槽了一句,李平安正色道:“你刚刚也说过了,你现在这个样子行动不便,我若出宫的时候带着你,到时候你连累我还是小事,我怕被皇上再发现你要逃跑,到时候束缚住的就不只是你的一双腿,而是你的手,甚至你的整个身体。那时候除非你真有死志,那么除了出嫁之时,他都不会再轻易放了你了。” 建宁公主当即瞪大眼睛道:“你还真要出宫去啊?” 看她那瞪着眼睛无辜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真不知道呢。 李平安暗道一声该死,不小心这又险些着了对方的道了,赶紧找补回来道:“皇上已经答应我回乡娶的事情了,到时候我就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出宫,可不是像你这样逃出宫去。” 这个建宁公主还真不知道,当即眼前一亮,也不伪装了,仰起身来一边扒拉着李平安的沿一边呵呵笑道:“原来如此,那岂不是说你是奉旨出宫,刚好可以把我也一起带出去啊。” 本来两人距离就近,现在她这样,李平安一抬眼几乎就能看到她脸上的孔,那娇嫩的肌肤在月光的映衬下散发着别样的诱惑。 李平安不得不微微偏转过头去,面向天花板,然后斜了她一眼,说道:“皇上只允许我自己回乡,可没有让我带着公主一起回去。” “嘿嘿,那个……游悍哥哥、游悍大哥、游大爷……” 李平安在身前比了一个叉,然后直接说道:“叫我什么都没用,我不吃这一套。” 建宁公主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立刻说道:“,既然你的不吃,那本公主就来的。游悍,你听好了,若不从了本公主的话,我便立刻去将你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通通告诉了皇兄,看他还会不会把你当成功臣,再看他会怎么收拾你。到时候你别说是别想出宫回乡,你就算还想要安稳躺在这里都不行了。” 李平安哪里会受她威胁,何况他笃定了对方才是真正的色厉内荏,实际上建宁公主才是真正的上说的厉害,其实就是个战五渣的鶸,原电影她还是个抖闷呢。 见李平安丝毫不理会自己,建宁公主气道:“你!你有种就呆在这里别走,我现在立刻便去找皇兄,我告诉他你其实是个和尚,这头发是假的;我还要告诉他你根本就没有受伤,这也是装出来的——嘿嘿嘿,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大图谋?” 那熟悉的露出牙龈指着自己笑得非常猥琐的表情包又出现了,而且现在还有打光——月光,显得特别亮瞎人眼。 李平安叹了口气,突然坐起身来,结果这一普通的举动却叫对面惊了一跳,如同兔子一般往后猛地一蹬开了。 因为动作还是跟不上,所以这回也就没来得及双手去扯住铐,结果不出意料地在重新立定后却没能再站稳,反倒是自己将自己给绊倒了。 也亏得这个时候周围都没什么人了,不然那金属与地面撞击发出的刺耳声音,应该立刻便会引来人查探。 建宁公主整个人倒在地上,摔了个墩儿,她当然没有穿着品如的着自己的肚子哀嚎,只是一手揉着一手着不止。 本来李平安也不打算理会,可是渐渐地就听她抽泣起来,声音由低到高、由慢到快,还变得十分有节奏。 更重要的是这声音持续不断,鬼知道她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肺活量,哭了许久都不见停。 而李平安知道这一方面她就是故意的,另一方面大概也确实感觉到了委屈吧,且不说李平安对她的要求不予理会这对于她作为一个一直很受追捧的金枝叶所受到的打击,就是刚刚那一摔,对一个本质上还是比较娇弱的女子,这也的确是一个容易触发泪腺的点儿。 他虽然不是那种看到女孩子哭就没办法的所谓怜香惜之人,但毕竟也做不到视若无睹,更不用说这再让对方这么哭下去,肯定会引来外人查探,到时候还是麻烦。 想着间,他终于还是走下来,居高临下看着躺在地上好像就不愿起来了的建宁公主,淡淡道:“刚才说我装死,现在可是公主殿下自己在装死了。我不信一个练武之人,就算是女流,会被这一点小伤痛打倒,还哭喊这么久。若是你不介意待会儿有人过来发现咱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你可以尽情的哭嚎。” 结果没想到他这么一说,建宁公主停顿了一下之后,还真的哭喊的更使劲儿了。 李平安先是怔了一下,跟着便明白过来了,这家伙脑袋转得还挺快啊,大概是听到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要是走了这么一个传言出去,她建宁公主的名声就有了污点,可是也能够影响到嫁给吴应熊这件事情,却是正符合她的心意了。 偏偏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李平安耳力惊人,已经听到不远处有些说话和步的声音传过来,而且越来越清晰,显然离这里此处越来越近,不是被声音吸引过来也是专门为他而来地了。 顾不及多想,李平安突然俯下身去,将建宁公主的身体直接抱起来,那锁链扯动的声音倒也不小,就不知道外面能不能够听得清楚。 建宁公主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一时间竟是停住了哭声,然后愣愣地看着他一脸肃然地将自己放到了上之后,才说道:“有人过来了,你最好安分一点,不然带你出宫的事情就别想了。” 想来想去还是只能先搪塞一下,给点甜头她,不然以这女子骨子里的任,真会干出什么“同归于尽”的事情来。 建宁公主愣愣地点头,其实都根本没有听清楚他说的话,之后才过来,心里正自欢喜,却见他突然也一起躺到了上,却将她直接抱到了身上去。 建宁公主心中一惊,正要挣扎,就听到李平安在耳边低喝道:“告诉你了别乱动,否则我直接将你扔出窗子去。” 那吐出的气息萦绕在耳畔,像是热得发烫,让她耳朵瞬间了,而她也顿时不感动了,只是一边侧着脸让自己好呼吸,那边耳朵却莫名好像对准了李平安的口,听到了他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 一下一下,不急不缓,很有节奏,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很安心。 另一边则在听着外面的动静,开始什么也没有听到的时候她还真以为是李平安兽暴露真想要对自己做些什么了,但跟着就听到短促的步声,然后是敲门声。 她还要再听下去,却突然感觉自己的脑袋上有一只大手慢慢下来,然后将她整个身体直接往下面推过去一直到她整颗脑袋都搂进了被单里边。 其实李平安刚开始还真是无意为之,因为他发现自己上的这个被单太短了写,根本不足以将自己全身盖起来,而为了好掩饰里面有另外一个人的事实,他不得不利用了一下下半身,尤其是这榻的位置,刚好后面偏处于阴影处,只要稍作遮掩就能对视线有一个迷惑作用。 除非来的是康熙本人,不然李平安不觉得有谁有胆量在这个时候贸然过来掀他这个刚刚立下大功的皇帝当宠臣的被单。 只是建宁公主乱动的时候,他才不得不用上了双腿,还用双手紧紧攥住了被单以免被掀开,至于弄成现在这副模样实在非他本愿。 而他看着外面那两个内侍因为敲门声得不到回应之后,壮着胆子推开了门,但也只是远远看了一眼,感觉没什么异常就没有再深究了。 “游大人、游大人……” “太医说了游大人需要静养,咱们就别去打扰了他了吧。” 这两人和李平安没有什么利益纠葛,当然也对他的态度还算过得去,没有敢过来进一步冒犯。 事实上他们胆子已经够大了,还敢不经允许推门,李平安如果不是现在在与建宁公主进行着艰巨的抗争,就会大声斥责他们。 也是因为他这里刚好就在月光下,今夜月色又这么亮,这个角度可以说将他上照得一览无余。 虽然“相”看上去是不怎么好,但也许是因为这样受了伤的缘故,身体会更舒服呢? 等他们将门重新关好后,李平安立刻便掀开了被单,让建宁公主得以喘一口气,不过看到她现在的那个姿势,他也觉得有些诡异,轻咳了一声,才低了声音问道:“你还好吧?” 建宁公主还算知道点分寸,没有在当时叫出来,但是现在缓过一口气来之后,她立刻爬上来骑到了李平安的身上,瞪着李平安又羞又恼道:“你竟然、你刚刚……” “嘘,他们还没走远,小声说话。”李平安指着外面示意了一下,跟着又觉得下面有些别扭,不由动了一下身体,然后说道:“还有,你真的好重,赶快从我身上下去啊。” “重的是这个,不是我。”显然不管是什么时候的女人,对这方面都很在意,建宁公主还直接将那铁锁链摆到了李平安的前来。 李平安无语,过了会儿才道:“待会儿还会有侍卫来巡逻,附近经常有人,你那边肯定也有人会去看,你还是快点回去吧,免得被人发现了。” “被人发现不正好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嘿嘿嘿……” “别闹,”李平安哄着她道:“我都说过了,等到时候我离开皇宫一定会想办法带着你一起离开的。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假意顺从皇上,让他尽快将你这铐取下来,这样到时候李凯也轻松一点。” 建宁公主却没那么好糊弄了,尤其是她眼见着李平安越来越让人看不懂,明明初见的时候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内侍卫,身上却好似藏着很多的秘密,她满脸狐疑的盯着李平安那张月光下也显得有些泛白、一下子有了可以做小白脸的潜力的面孔,说道:“我可没有那么容易好打发,不过今晚上就先饶了你,你说的也对,我得先让皇兄尽快帮我将这副铐解开,才好逃跑。” “对对对……”李平安就像是哄小孩子一般说道:“你最好是找一个皇上心情最好的时候跟他说,而且记得要有诚意,尤其是不要让他发现你大晚上的还跑到外面来,还是来找我,这样才容易被同意。” “心情最好……”建宁公主考虑了一下,突然眼前一亮,说道:“他最近在藏书楼那儿似乎有所收获了,如果明天就能找到的话……我明天就去找他说!” 李平安心中一动,他早就从韦小宝那里得知了康熙到底是在藏书楼那边找什么,暗道难道是要找到那最后一本不知下落的四十二章经了? 便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藏书楼,那是什么地方?” 如果按照这个架势,那康熙应该是这么久的坚持不懈,终于有了成果,在藏书楼那边发现了另一本四十二章经? 李平安不得不问清楚,因为他现在也独独缺这最后的一本四十二章经的下落还不知道而已。 建宁公主是一时顺口,此时过来自然不会告诉李平安,连忙掩道:“没有,没什么,我先走了,你要记住你说过的话。不然,本公主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李平安随口应了声,心里却猜测应该八九不离十了,看什么时候先去把乾清宫里面的布置探好,然后再注意一下康熙的动向,看看他到底会把四十二章经藏在哪里。 如果能够再一次收获两本,那可就是大发了,他可以明天晚上就直接跑路了,毕竟在这宫里得整天带着面具,刚开始有点意思,久了就难免无聊了点儿。 至于韦小宝,就让他好好沿着自己的人生轨迹下去,看他这一世还能不能够再搅动一出鹿鼎风云吧…… 第六十九章、到手 第二天一大早,李平安就注意到康熙早早地离开了乾清宫,往那“藏书楼”的方向去了,随行的还有大队人马,看起来不知道是要过去挖什么东西,还带着不少各式各样的工具。 李平安且先不去管他们去做什么,乾清宫这边人都快跑光了,如韦小宝这些内侍自然也是随侍在他身边,所以这里除了一些日常清理宫殿以及护卫巡逻的人,并没有人来盯着李平安。 而要瞒过那些人,对他还不是小菜一碟的事情,这让他可以更加放心的行动,为之后的行事先踩好点。 乾清宫做为天子正殿,除了御书房、御膳房、偏殿、寝宫等,中间还有一个御花园,而李平安从偏殿这里穿过御花园,才到达刚好在对面的御书房和寝殿。 这里的建筑样式看起来都差不多,不过里面的陈设不一样,李平安也没有必要将所有地方都记下来,只需要找一找有没有暗格之类适合藏东西的地方,同时也顺便翻找一下,看那康熙是不是将他这边早就得到的那本四十二章经放在这儿了。 最后暗格没找到,四十二章经也没找到,不过李平安的目的也差不多达到了,跟着只需要注意一下康熙的行动,再寻找合适的机会就行了。 不过就算他抱着很大期待,也没想到机会会来的这么快。 一直到当天傍晚才看到康熙回来,这回他只带回来了韦小宝等几个内侍,而且入了宫殿便立刻让韦小宝他们先退下去。 李平安隔着窗子看到韦小宝几人走过来,立刻便用一颗石子打中了韦小宝,示意他给自己做一个掩护。 从这些内侍从自己身边走过去的样子,李平安也差不多猜到了刚刚康熙肯定有吩咐让他们注意着自己这边,但他们都不会想到自己还有个内应帮忙、 韦小宝别的不说,在交际方面实在堪称是高手级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属性更是点满了,虽然也不乏翻车、有人不吃他这套的时候,但像是眼前这显然是属于他能掌控的情况。 康熙最信任的那些大太监现在都被他安排到各方去要么镇守一方、要么有所重托,所以身边现在都是重新培养的年轻心腹,而就这些小太监还不够韦小宝忽悠的。 尤其是韦小宝虽然是后来居上者,他在康熙面前的受宠程度却是只要不眼瞎都能够看得出来,这些小太监在皇帝身边这个最大的染缸里待着,哪能不学着会见风使舵,早就已经将他奉承为众人之首了。 再加上他们压根就没有想过韦小宝和李平安会有什么联系,所以当韦小宝笑吟吟的说让他们都先回去,他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看着的时候,除了有人担忧的问出“若是这人真有什么问题,那小桂子公公不是有危险”,就没有其他多的意见了。 而对于那个问题,韦小宝自然也是摆摆手,嘿嘿笑道:“你们没有听说嘛,先前若不是我一掌将那鳌拜震了个心脉俱碎,哪里轮得到他来杀鳌拜?皇上看不出来,我小桂子也不是居功自傲之人,所以就听令先离开一步,这才让他捡了个大便宜……” 不管心里怎么想的,此时那一众内侍自然都是迎合着韦小宝的话,之后也在他再一次驱赶后都老老实实地离开了。 等他们走后李平安立刻张开眼睛笑道:“看来,你在这宫里面混得是如鱼得水嘛。要不然还是哪天叫人真把你阉了好了,也省得留着一个隐患。” “这……”韦小宝立刻苦笑道:“李老大你就别取笑我了,我还得为咱们韦家开枝散叶呢。” “其实以现在康熙对你的宠幸,若你向他坦诚你其实并不是一个公公,而且还是当初要被净身的时候,被海大富强行带过来的,他或许会原谅你,甚至会给你一个全新的身份。到时候你不仅能够继续当康熙的宠臣,也能好好当你的男人,何乐而不为?” 韦小宝明显心动了,可随即又连摇头道:“不不不,这也只是猜测,若我真的坦诚了,那就是欺君之罪,就算康熙再宠信我,也不可能会这么轻易放过我。” 李平安心想那康熙对你韦小宝的“基情”还真就这么奇怪,能够容忍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君”,又撺掇道:“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呢?” 与其说要韦小宝去试一试,倒不如说他自己想要看一看结果,毕竟在这里虽然韦小宝和康熙有摔跤甩出来的交情,但是韦小宝一没有诛杀鳌拜立下大功,二也没有救过康熙的性命,所以康熙对韦小宝到底能够容忍到什么程度,是得要打上一个问号。 当然了,眼缘、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好感这种本身就很模糊很难界定的,就好像李平安做了差不多是原本韦小宝做到的事情,却还是被康熙怀疑一样,他评判一个人显然不是从立功多少来看的。 韦小宝连连摇头,也不想再谈这个话题,就算过后他回去深思可行性甚至会去尝试,问道:“所以,你单独叫我留下来,到底是有何事?” “知不知道康熙这次去藏书楼是所为何事?” 韦小宝下意识看了看左右,又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先前我就说了,他在藏书楼就是为了寻找四十二章经,今日虽然我在外头没有看到详细,但看他们挖出来的,也不像是什么别的宝贝,估计便是他一直要找的四十二章经了。” 李平安心头一喜,果然被自己猜中了,暗自思忖片刻后便对他说道:“那你在这里给我看着,若有人过来,烦请帮我掩饰过去……” “哎,你这是要去哪?” 李平安笑一笑,“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韦小宝脸色微变,正要说什么,就见李平安长身而起,然后身影一闪就已经从眼前消失了一样。 他心想对方果然没有受伤,虽然早就猜到了,但是亲眼看到还是觉得万幸,毕竟对他而言像是康熙那样的还可以靠那张嘴忽悠过去,但如同李平安这种,武力值很高偏偏还不喜欢跟他讲道理的,他就真的没奈何了。 这也是他在李平安面前基本不敢耍什么小聪明的原因,有什么事情都先坦白了,让李平安知道也让李平安做决定,就算出了问题李平安也怪不到他头上来。 当然了,李平安非要怪他他也没办法,毕竟没法反抗就只能接受了。 而李平安此时已经来到了御书房外,和在慈宁宫一般,他依然选择从房梁上走,好在开封这边的宫殿不像是满人自己在盛京的皇宫建得那么小家子气,屋顶都很高,梁柱自然也很高,而为了支撑的稳定,中间有许多的交叉,既方便李平安的行动,又可以掩藏他的身形。 一般人在下面行走,也很少会抬头去看,只要他自己不弄出太大的动静来。 因为之前已经走过一遍,大致熟悉了李平安进来也就很明确自己的方向,只是在御书房却并没有看到康熙的人。 他想了想,立刻又转身去了寝殿,这才看见康熙正端坐在那中央的龙床上,远远望去,他脸上似乎带着十分满足的笑容,正望着自己手上捧着的两本……四十二章经。 虽然没有看清楚,但李平安也看到了他在翻页,笑容渐渐转化为疑惑,显然对于已经最少接触过三本四十二章经的康熙而言,三本都翻过之后却没能够从中发现什么密语,这让他明显很失望。 “到底宝藏的谜底是什么?”康熙正喃喃自语着,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对此感觉困惑了。 他曾经一度以为这只是一个谣言,但在后来,他才从祖母太皇太后那里得知了,当年也确实有这么一个传言,据说是当年蒙元入侵大宋,宋国皇室不得已将皇室宝库秘藏起来,而后又将宝库的地图和钥匙分成了四份,分别交由当时皇室的四大护卫家族看管。 后来那四大家族在蒙元统治时期几经跌宕变迁,又因为宋国迟迟未能反攻回来,他们便将原本的地图和钥匙毁去之后,重新以更以保存的纸质,将藏宝图和钥匙制图分别封存在了八本经文中,这便是现在流传的的八本四十二章经。 后来蒙元因为群龙无首而不得不退兵自守,满清趁机大举南下,也攻下了开封,后来又抓到了其中一个护卫家族的后人,才从他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 但光知道消息没有用,八本四十二章经早已经随着四大家族在战争中的颠沛流离而遗失各地,皇太极、多尔衮等人陆续找了许久没有消息之后,便都弃之不理了。 没想到现在又有人将这个消息翻找出来,太皇太后便认定要么是有人故意作妖,要么便是有当年那四大护卫家族的后人又出现了,且外面遗失的四十二章经也流传开来了。 不论如何,既然有这个可能,康熙自然就得试一试,何况他一直有迁都的想法,因为盛京满人元老势力过于强大,对于推行他个人的统治有些不利,他早就想要摆脱那些已经是尸位素餐之人的控制,包括现在的顾命大臣们,以后也会陆续让他们下来。 康熙想要将权力都集中到自己手里,至于他到底有没有那个能力来使用这么大的权力,那就是之后的事情了。 “既然先是四份分作八份,而老祖宗也说,其中既有藏宝图,也有钥匙的制图,那会不会其中的四份是便可以合作一份,或是藏宝图、或是钥匙制图?” 想到这里,康熙突然有些豁然开朗,尽管他不能够确定到底哪四本才合适合并起来,但应该还是有些有迹可循的地方,比如说这书封上面的顺序,会不会就是这些图拼凑的顺序? 他看了看手上这两本,分别是“二”和“四”,心想只要将母后那边的拿来看一看,是否是“一”或者“三”,再拼凑一下书封或者是里面的某些可疑的文本,大概就能够看出来这是不是一张图了。 想到就做,康熙立刻便起身要去往慈宁宫,虽说这个点去打扰母后有些不太好,就当做是去问安的吧。 刚走了没几步,他看到手上的两本经文,哑然失笑,跟着回身过去将两本经文往龙床上好好藏好,再转身大踏步离开。 等到看着康熙出去了很远,李平安才从房梁上跳下来,然后开门进去,摸到了那龙床边,将被单、枕头一一掀开,终于在下面铺的一层被单里面发现了那两本四十二章经的存在。 此时他心中还默默地算了一下,陈总舵主那里本来就有一本四十二章经,后来青木堂又获得了一本给了他,然后自己潜进宫后立刻从慈宁宫太后那边偷到了两本通过满桂送出去给了他;之后便是自己从鳌拜那里得到的两本四十二章经,目前还在那个侍卫那边,看来也得赶紧去找他拿回来。 现在再加上现在获得的两本,加起来刚好就是八本。 只要不出意外,比如说找错了弄了重复的,而陈近南所获得的消息又是真实的,那这八本真经里面,就藏着一笔巨大的财富了。 李平安心神都不禁有些动摇,但很快就回过神来。 他还算是见过真正的“世面”的了,对他而言就算是拥有这个世界再多的财富,也不一定就能够让人开心,财富这东西嘛,够用就好。 何况以他现在的实力,在这样一个武侠的世界里面,难道还愁自己没有钱么——虽然他至今也没弄懂侠客们弄钱的流程。 至于这笔巨大的财富真的存在的话,也是让陈近南他们去用,大概才算是真正发挥了它的价值,李平安只要将任务完成了就好,剩下的事情他也懒得去参与了。 将龙床重新整理好,李平安回过身来,好歹是没有发生突然撞上一个人脸那种惊悚的事情。 也对,康熙就算怀疑自己,也根本想不到自己又没有受伤、而韦小宝还能与自己配合,刚刚说不定还去自己的屋子看过,至于韦小宝怎么将他糊弄过去,似乎也用不着李平安去操心。 过去打开门看了看前方和两边都没有人后,李平安走出去重新将门关好,然后沿着原路返……回才有鬼啊。 现在赶紧去找那个侍卫拿到他手上的两本四十二章经,然后立刻直接出宫去才是正经,也免得夜长梦多。 第七十章、出宫 其实李平安早就得到了那名内应侍卫传来的联系消息,对方行事低调,而平常在这宫里面也从来不会冒头、随意走动——以他的地位也很难去这么做,风险太大了,所以就需要李平安这边主动去联系他。 当然从诛鳌拜之事开始,到现在也才过去没多久,李平安也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可以去那边而不被人发现。 不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里暴不暴露都不重要了,即便是康熙现在就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下令全宫搜索,他也有自信可以全身而退。 毕竟他在这里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满桂、韦小宝他们都可以为他打掩护以及争取时间。 虽然对于这行宫大体还属陌生,不过能够被康熙随时召唤到身边使用的侍卫,但李平安想也知道多半是属于满人侍卫了,那么所在的地方应该也是在乾清宫附近了。 天地会到底是如何策反此人不得而知,不过满人侍卫在宫内侍卫的境遇肉眼可见的比汉人侍卫整体要好得多,而且他们也实在是没什么理由反过来去为“反清”做事,那不就成了反他们自己了,所以此人才从来不会因人怀疑,能隐藏身份这么久。 李平安倒不会因为猜到对方的身份背景而有什么异议,却也因此要比找满桂的时候更加小心,毕竟现在是白天,对方应该还被安排了任务。 就算没有安排任务,身边都是满人,他这么一个汉人侍卫,还是个伤员,也不能突然出现,很容易就会惹怀疑。 在还没有拿回那两本四十二章经之前,李平安还是不希望出什么纰漏的,能小心就小心点。 不过李平安之前接触对方的时候,虽然只是简单的互相暗示,却也差不多明白此人是个心思细腻之人,所以他只要找到人之后留下相应的标记暗示对方,然后在暗处看着他的下一步动向行事就是了。 要找到对方所在地不难,满人侍卫多在内宫中,平常不是听候康熙召唤,就是在各处宫殿巡逻,包括乾清宫、慈宁宫、建宁宫等都在他们巡视范围内,李平安只是大致扫过几个宫殿外,很快就在建宁宫外发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尽管对方人很低调,但相貌其实一点儿也不低调,称得上是个美男子了,而且李平安看到他的眼神,总觉得他带着一种忧郁王子一般的气质。 跟着李平安便按照所想的在他们巡逻的必经之路上留下了标记,那并非是红花标记,而是一片叶子,所谓红花配绿叶。 一般的侍卫就算看到也不会多想,但对方肯定能够明白他的意思,因为这个标记本来就是对方给的联系暗号。 如李平安所想,此人果然是不简单,发现李平安留下标记之后不动声色,却开始留心周围。 不过李平安自然不会让他发现,虽然应该是个比较保险的自己人,但对方的处境并不周全,李平安不得不小心。 没有发现人之后他明显有些失望,但最后还是找个机会一个人走开了一会儿,而后同样留下了标记给李平安,李平安看了许久才明白其意思,是说他已经将那两本四十二章经放在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 而后他便跟着指示的方向前去,到了建宁宫的宫门外,正好在一个墙根处发现了一点儿新挖的痕迹,翻开之后便发现了一个盒子,将盒子打开,两本四十二章经正静静躺在里面。 将盒子重新埋好后,将取出的两本四十二章经一并放到怀里,李平安这下彻底放下心来。 可以说此次潜入宫中的目的,到此时才是全部达成,而最后的一点收尾也绝对不能够马虎,就算李平安不担心被围攻,但能够悄悄走出去自然也是最好的。 毕竟当初他就是自己潜入宫来的,又不是不明方向的路痴,所以此时找到出宫的路还是很容易的。 不过就跟进宫的时候一样,出宫之时若是没有人相配合,那沿路都会有算得上严厉的守卫和巡逻,要完全避开耳目,对于并不是很熟悉路径的李平安来说,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他本来是打算去找满桂,让他帮自己安排,但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他们留在宫里还有些用处,没有必要冒着暴露的风险来,反倒是自己已经算是豁出去了。 只是还没有走出建宁宫多远,李平安回头却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越墙而出,他心中一动,赶紧就要转身,当做没看见直接离去。 但是他要离开,对方却也注意到了他,当即叫住他道:“哎,那个谁?” 李平安根本不听,反而还加快了脚步。 后面的建宁公主当即追了上来,可是她有着脚铐的约束,本身武功还就不如李平安,如何能够追得上? 没错,出来这个正是建宁公主,李平安也没想到无巧不成书,自己竟然刚好就碰到了对方又要逃跑了。 也不知道她到底和康熙怎么说的,反正现在她的脚上那脚铐还在,也就是说要么她根本没有打动康熙,要么就是被康熙识破了意图,反正就是没成功。 李平安可不想要再跟她打交道,带着她一起出宫怎么可能? 两人非亲非故,李平安没有那个义务非得要帮助他,何况现在建宁公主还明显是一个拖累,尽管看她翻墙而出的利落身手逃跑应该不成问题,但是目标太大那就成大问题了。 不管后方气恼地直跳脚的建宁公主,李平安很快就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往宫外而去,他也得抓紧点时间,毕竟中间耽搁的时间也不知道够不够康熙发现他的“失踪”,一旦发现肯定就会追上来,说不定还会封锁宫门,他得尽快赶在那之前跑出去。 李平安不知道现在乾清宫里面已经乱成了一团,康熙怒气满面的瞪着眼前跪成了一片的内侍和侍卫们,咆哮道:“废物,都是一群废物,一个受伤的人,你们竟然也能够让他跑了?” “皇上,”多隆当即辩解道:“奴才以为,那游悍怕是压根就没有受伤,否则一个被诊断成受伤那么严重的人,怎么可能瞒过我们这么多人的耳目,逃跑的这么容易啊?” 康熙紧皱眉头,他也只是相信太医的诊断,但如今看来,或许对方有什么方法来伪装,不仅瞒过了自己,也瞒过了太医。 甚至未必没可能那太医也和对方勾结在了一起,合伙来欺瞒自己。 不管怎么说,那边同样需要调查一下,虽然康熙觉得可能性不大。 他又转头问那几个内侍道:“还有,小桂子是怎么回事?” 那几个内侍哪里说得出一个所以然来,本来小桂子公公说让他们都下去,他一个人看着游悍,游悍一个伤员也没法掀起什么大浪,他们劝了一下不听也就都回去了,谁知道现在非但是那游悍跑掉了,连小桂子公公也不见了踪影。 而康熙是真的百思不得其解,到现在他也没有想到韦小宝到底有什么理由离开,毕竟自己对他十分宠信,可以说是蹿升最快的近臣了,而且他还年轻,将来或许也能如刘瑾他们一般分出去镇守一方。 多隆与韦小宝虽然私交好,但两人就是狐朋狗友,你吹我捧的典型,没有什么真心实意,所以此时猜测起来可就是极其不负责任了,“会不会是,小桂子公公和那游悍,其实本来就是一伙的人,所以他才会特意帮游悍制造单独的机会,好让游悍能够有机会潜入皇上的寝宫?” 康熙如此龙颜大怒,最大的原因自然还是他手上的两本四十二章经都不见了,而且他从慈宁宫回来的时候也是怒气冲冲,因为放在太后那边的那本四十二章经也不见了。 三本四十二章经,无故失踪,再加上本来从消息中得知鳌拜也手握至少一本四十二章经,却也没有找到,这让他不得不想多。 尤其是本来他就有所怀疑的游悍,刚好对方又跑了,还是“负伤”逃跑,怎么看都是嫌疑最大的人。 反倒是韦小宝,康熙还是不太愿意相信他背叛了自己,便说道:“也许是那游悍以为朕宠信小桂子,可以将其作为人质,便将他劫持走了。不管如何,现在立刻让人封锁宫门,还有到各处宫殿去搜索游悍和小桂子的下落,不知道人,誓不罢休。” 龙颜一怒,众人战战,等他们都领命而去之后,康熙回头看着寝殿里被他自己翻得乱七八糟的龙床,心里也是一阵乱七八糟。 原本以为将游悍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能够随时看着他,就能够让他暴露出一些破绽出来——若他真有问题的话,可没想到这到最后竟然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自己一时的失误,竟然就让对方抓住了机会,现在看来这游悍绝不简单,鳌拜已死,而且他还是主凶,那么此人难道是与那天地会等反贼有关系? 如果是他们倒也说得通,而且康熙也不是第一次知道宫里有反贼的内应混入,甚至有些人他知道身份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他们去,就是为了到关键时候能够抓一次痛脚,一网打尽。 就比如之前让鄂尔多去登封便是如此而来,可惜鄂尔多那个废物将大好优势都浪费了。 而康熙还不知道的是,有个人在他之前就已经准备去找李平安了。 他先前去慈宁宫找太后要回四十二章经,太后自然是坦然相告说那本四十二章经已经丢失。 康熙虽然又惊又怒,但面对的是自己的母后却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接受。 而太后听到他突然提起四十二章经,自然不免好奇,只是也不方便多问,毕竟她一直表现出来的是一副对此毫不知情的态度,便只是暗中派人过来了解情况,然后才知道康熙的寝宫被人光顾了,而且还是先前才诛杀了鳌拜的那位有功的侍卫。 有些方面的事情,太后了解的可是比康熙还要清楚,她在知道自己遗落在浴室中的四十二章经丢失之后,便能猜到宫里有人混了进来,目的就是为了四十二章经,而下一个目标毫无疑问便是康熙本人。 但她并没有告诉康熙,只是在暗中关注这一点,毕竟能够悄无声息的潜入自己的慈宁宫,还让自己毫无所觉又拿了经文成功逃走的人,行事小心缜密,哪里是那么容易防备的,与其想着如何等对方出现,不如故意先引诱对方露出马脚。 所以康熙也被她视为诱饵,而现在也等于是成功调出了那动手之人,她只要做那黄雀在后,就能够坐收渔翁之利,得到对方手中全部的四十二章经,堪破藏宝图的秘密。 至于那游悍和小桂子会往哪里去逃?这一点也没什么好考虑的,直接沿着距离出宫最近的一条路搜索过去就是了。 也许该说是运气使然,太后寻找的这一路还真是对了,她和手下的几个宫女在李平安即将出宫之前,终于成功地拦截住了对方。 李平安赶路的速度当然没有她们快,哪怕他们的起步要晚的多,可是太后出行,就连皇帝都不敢随便阻拦,何况宫里那些太监、宫女和侍卫之类地,反倒是纷纷让路。 而李平安见后面的追兵还没来,前面宫门大概还没有关闭上,当然不会主动打草惊蛇去打他们,偶尔避着走就是了,却没想到临门一脚还是让这出人意料的一支追兵赶上了。 “本宫是该叫你游悍,还是叫你别的什么?”那太后飘飘然站在前面,四方四个宫女刚好拱卫着。 李平安看着那张熟悉的冷艳的面孔,轻笑了一声说道:“那在下也想知道,我到底是该叫你太后,还是……神教圣女?” 他现在还没有摸清楚这太后到底跟日月神教有什么关系,这里又是不是还有一个神龙教,所以这样一问也有试探之意。 但能确定的是,这太后肯定跟自己这个游悍的身份一样,是个冒牌货。 假太后愣了一下,跟着竟然又娇笑起来,“哈哈哈,果然是不简单,看来今日不仅得留下你的人,还得留下你的命了。” 她话音一落,四边四位宫女便像是早就心有灵犀一样,齐齐动手,就看到四条几尺宽的白色丝带突然一起向着李平安飞过来,然后假太后纵身一起,两脚蹬在那交织在一起的白色丝带上,直奔着李平安袭来。 李平安不想打也得打了,只能安慰自己,尽可能速战速决吧。 第七十一章、四散 开封行宫先是乱作一团,接着很快又变成了井然有序,因为所有的人都被康熙召集起来,分成各路去搜索李平安和韦小宝的行踪。 这些人每一路都负责一块区域,只要一旦其中一路找到了,立刻便回报消息,通知大家聚集。 而康熙自然是坐镇中央,等待消息。 开封行宫的确是很大,甚至这两千多人入驻进来,加上原本就安排到这里来得一些人,也根本填不满这里的宫殿。 但是一个大活人,而且还是有心要逃出去的,只要他们能够把守住各宫门,并且严密监视,哪怕是会飞天遁地,康熙也不相信这种地毯式搜索会将对方漏过去。 除非对方的速度更快,甚至在有人接应的情况下已经提前跑掉了,那么这样搜索一个已经不在这里的人,当然是做不到的了。 康熙也只能够期望没有出现这种最坏的情况了,否则真让对方就这么跑出宫去,那便是泥牛入海,只要对方不再暴露,就再也难以寻到踪迹了。 就好像是朝廷通缉的那么多天地会中人一样,他们甚至可能只是需要换件衣服、稍微伪装一下,就能瞒过地方官府的耳目。 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李平安的行踪很快就被发现了。 此时他还是在行宫中没有出去,而且他们那边还有打斗,那场面、那动静肯定会吸引到旁人,一下子就成了焦点了。 只是让康熙感到疑虑的是,根据传回来的消息,太后也被发现就在当场,甚至她还在与李平安交手。 太后竟然会武功?! 不只是康熙,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尤其是她与几位老嬷嬷互相配合,居然能够与李平安斗个不相上下。 至于李平安不仅没有受到“伤势”影响反而显得更加生猛了,这其实却是在发现对方离开之后就属于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也正是因为让太后她们成功拖住了这么一回儿时间,才让李平安没能及时逃出去。 康熙二话不说,立刻又让所有人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值得一提的是,他此时仍然没有放弃韦小宝,虽然发现韦小宝并没有如同想象中那样和李平安在一起又被李平安劫持,但仍然派出了另一小部分人继续去寻找韦小宝的踪迹。 不管怎么说,就跟李平安这边一样,现在都要先找到人要紧,至于别的什么都可以暂时搁置。 而等到他们大队人从各处集结,一起到了快出宫门的这处花园的时候,李平安与太后却还没有能够分出胜负,但场面上可以看得出来李平安占据着明显的上风。 康熙阴沉着脸,远远看着那边一般人根本参与不进去的战斗,也意识到了这“游悍”之前果然是在扮猪吃虎,看起来他根本一个人就足够对付鳌拜了。 虽然康熙的武功不怎么样,但他有见识,也多少看得出来一些高低,何况又没有太多高深的招式,那边双方你来我往,一对五既好看又激烈,而对于周遭造成破坏的招式威力,也更能让人觉得双方都不简单。 就算是鳌拜过来,也就不过如此了吧? 而这里面只比李平安稍弱的反而是他那个一直被认为是个柔弱温柔女流之辈的母后,再加上四位手下宫女与她默契的配合,才能够将李平安拖在这里。 此时旁边的石台、花木都被破坏得差不多了,以他们为中心的方圆几十步范围,都是一片狼藉,周围地侍卫们更不敢去靠近。 先不说这种级别的战斗他们实在没法加入,看着都心生畏惧,那里还有太后在呢,要是掺和进去反而不小心伤到了太后怎么办? 所以在康熙本人到来之前,他们没人敢动,也没人担负得起擅动出事的那个责任。 而现在康熙来了,众人自然更要看他的眼色行事了。 只是康熙看着那边失神许久,始终也没有下达一个命令出来,而眼看着那边太后等人都快要被李平安干趴下了,这要是万一让对方拿下了太后反过来要挟他们,他们从是不从? 多隆很及时地表现出了自己的“忠臣”一面,立刻站出来叫道:“皇上,太后快要撑不住了,赶紧下令大家过去帮忙,将她替换下来吧!” 如若是换做了平时,康熙自然很快就会这么做,但此时他就算是被多隆提醒回过神来,却也在迟疑之后,冷笑道:“多隆,好好带上你的脑子看一看,那究竟是不是太后?” 多隆立刻瞪眼望了几圈,怎么看怎么是太后,但他到底是见风使舵得快,听出了康熙的意思,便小心问道:“皇上的意思是……” “太后只是一个普通人,朕从来没有听说过她会武功,而且还有这么高的武功。朕与皇妹从小学武,也是跟着别的师父。如今她怎么突然会了武功?” “这……”多隆想说这未必不可能,仅凭着这个怀疑太过武断了些,更何况太后现在可是在帮他们这一边的呀。 可思及康熙的态度,他立刻就不敢多说什么了,只能讪笑道:“皇上英明神武,奴才对您的敬仰真是犹如滔滔江水……” “行了行了,尽快让他们将这周围都围住,封锁好,不管到时候他们谁能够跑出去,都马上给朕一并拿下。”实际上康熙此时是觉得自己被阴了,太后虽然看样子不是和“游悍”一伙的,可却肯定是有所图谋。 “游悍”身上有什么值得她图谋的呢?肯定不会是他这个人,否则太后不必要憋到现在。 而游悍现在身上既有他刚获得就被偷走的两本四十二章经,还可能有从鳌拜那里得到的四十二章经,甚至可能还有从太后那里得到的四十二章经——此时康熙要是还不能将那潜入慈宁宫盗取四十二章经之人与李平安联系起来,那他就是真正的蠢货了。 若太后真是为此而来,那她以前在自己面前所做的岂非都是伪装? 又或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面前的那个母后就已经被替换了,被人冒脸顶替了。 康熙还是听说过江湖上有一些易容术,可以将两个身形相差不大的人化装成同一个人的样子,或许这个“假太后”也是如此,否则的话没法解释。 毕竟是太后,如果她是真的太后,那她的利益应给和康熙是一致的才对,没有必要这么瞒着自己儿子。 那些侍卫们听了命令之后,终于靠着人多势众的撑场,敢于踏前几步去围住那边的六个人了——此时其实已经只剩下五个人,因为有一个已经被李平安打伤,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康熙自然是立刻让人将这位嬷嬷强行带到面前来,然后进行了一番盘问,但并没有从那嬷嬷处得到什么讯息,因为对方软硬不吃、一言不发,在情况未明之前,他又不可能真的对对方做什么。 于是只能无奈继续等下去,等那边战况尘埃落定。 只是李平安他们也不是傻子,眼看着周围人越围越多的时候,李平安便开始劝说道:“我与你们并没有什么生死仇恨,反倒说不定还可以合作一番,为何要这样苦苦相逼。咱们越这样打下去,最后就只会让别人捡了便宜。” 假太后只是冷笑道:“你纵然说破了嘴皮子,也别想让哀家放过你。” “还哀家呢?”李平安嗤笑道:“你看看康熙都来了,一个会武功的太后,你觉得谁还会相信你?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在下的身份也暴露了,既然都暴露了,干脆咱们一起杀出去。等到出去之后,咱们是继续再大战三百回合,亦或者是重新协商都可以。但你真的确定要将决定你我生死的权力,放到那个满人皇帝手上?” 他心中已经笃定了对方的身份,说实话现在只要是一个汉人,对于满清就算不说恨,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感。 当然普通百姓还是不好说的,他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何况本身也没有那个能力去管;但是如假太后这样地高手,潜伏在皇宫里面这么久,若说是因为好慕虚荣那就未免太过小看对方。 倒是心怀恶意有更大图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说不定就是为了这四十二章经呢? 看她如今为了四十二章经,不惜暴露身份也要将自己拿下,这个猜测并不是没有可能。 而随着康熙的到来,他们战斗看起来越发白热化,实际上双方都知道他们互相开始留手了。 尤其是那个受伤的嬷嬷被康熙毫不留情抓过去讯问,也算是表明了他对太后的新态度,假太后看在眼里,心中自然有数,也自然动摇了。 他们会走到现在这一步,只能说彼此对于对方都不够了解,这使得交手之后,他们才发现对方都出乎自己意料的强大和难缠。 假太后不了解李平安是自然的,也很正常,毕竟李平安这样的实力来做一个奸细的任务,谁看到了都要说一句暴殄天物。 也就是李平安自己不讲究什么所谓高手、强者的面子,说潜入就潜入,一点儿不讲究牌面。 对他来说牌面是什么东西?除非是正常的高手切磋,那样又没有风险又能够帮助自己积累武功经验,不然能够不打还是不要打了,能平平稳稳度过去的,为何就要麻烦呢? 正因为不了解,假太后就算听康熙说过李平安与海大富一起杀死了鳌拜,恐怕也真会以为是海大富确实和鳌拜同归于尽,而李平安运气好捡了便宜了。 所以刚开始过来的时候她口气很大,满口很容易将李平安留下、叫李平安叫出四十二章经也是给他面子的意思,却没想到真正打起来之后的结果却是她们不仅拿不下对方,还反倒要被对方给拿下了。 而李平安这边的想法同样不稀奇,他虽然认为对方就是那个鹿鼎记中的“龙儿”,但鹿鼎记的武力值本就不算高,龙儿的实力虽然可能能排前五甚至前三,但在九阳神功面前,应该根本不够看。 就像是那个龙儿正面根本对付不了的鳌拜,在他手底下都走不了几招。 但是真正交手之后,李平安才发现这龙儿大大出乎自己的预料,应该说对方这种实力,比自己或许还差上一些,但是配合上她手底下那四个嬷嬷一起,也是能够秒了鳌拜的存在。 四人默契加上假太后本身作为“尖刀”,这样的五人配合兼具了诡异和杀伤,也就让李平安刚开始被拖在了一个泥潭里面,也让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又犯了一点儿“经验主意”的错误。 这个假太后,恐怕不仅是什么原本的“神龙教圣女”这么简单。 也对,自己目前没有听说过神龙教,反倒是听说过日月神教,而若是和日月神教扯上关系,就不得不提东方不败。 再加上龙儿本人的样貌,也就是藏在这副太后容貌底下的真容,和那个东方不败很可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么她也可能会有另一个身份。 比如说同样也是魔教妖女,还和李平安曾经听说过的华山派“一航真人”可能有关系的白发罗刹女。 不过现在都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李平安也没有再出言劝说假太后了,但这种无声的交流,却反而让双方都很适应。 李平安留了手,对面的四个人压力减轻,也立刻“投桃报李”,而那假太后更是大有深意地望了李平安一眼,然后突然转过身去。 不得不说,太后的那副容颜对于李平安的杀伤力实在是不小,他不由得稍稍晃了一下心神,还好这时候没人针对他了,那三个嬷嬷也在太后动手之后,立刻分化为三,朝着另外三个方向而去,看起来正是要突围而走了。 李平安自然也不会干站在那里,只是鬼使神差地,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就抢过去假太后的后方,后发而先至,赶在她前面杀向那康熙皇帝的同时,还反手将她的身体往后一推。 越过这个花园过去,便是宫门的方向,对于他们而言,虽然宫门紧闭,但那围墙根本拦不住他们,所以只要逃过了大内侍卫的这个严密的包围圈,就可以直接逃出宫去。 而眼见着两人先后都把目标盯向了自己,康熙大惊失色,一边后退一边大喊道:“快护驾、护驾!” 第七十二章、脱身 满清立国开始,就开始大力限制民间武林人士。 所谓侠以武犯禁,之前的金国便吃够了中原武林人士的亏,接收了其“遗产”的“后金”便干脆玩起了一刀切。 于是那些在蒙元统治时期苟延残喘下来的武人们,等到清国到来后或主动或被动都消散了踪迹。 如今这天下情势三分,北方两大异族政权对于武林人士都不怎么友好,不过相比起来蒙元有不少自己的高手、亦有自己的国教“宗派”;而清廷除了接收那只有个名义但从来跟他们也不是一条心的日月神教,本身并没有太多顶尖高手,是凭借什么能够与宋国的武林高手、还有留在境内的那些反清义士相抗的呢? 这就不得不提及清廷在士卒集合作战方面的一些创造,还有从一些舶来品中抄袭过来地所谓“创造”。 粘杆处、血滴子应该是这种模式的顶峰,而现在,在这里围攻李平安和假太后他们的这些侍卫,同样是在清国这种环境中成长起来,而且他们还是为拱卫皇权而存在的,天然就有着防备高手刺杀的能力。 虽然刚开始不知所措,但在康熙来之后就算是有了主心骨,也能够稳住阵脚,而他们做出的应对,也是让李平安都无法不暂避锋芒的。 围绕一圈,最前排的侍卫手中竟然都手持着连弩,当一排都照着他们中间五人齐射过来的时候,瞬间就将他们大部分的躲闪都封死,而且连弩的优势便是在短时间内连续的齐射,形成间不容发的逼势,而使得李平安也不得不放弃了拿下康熙的想法,暂时速退躲避。 在如此近的距离,想要瞄不准都很难,何况他们要做的更简单,只是扫荡和封堵李平安他们的动作而已。 这些侍卫毕竟都是本就经过了层层选拔和筛选才能进入康熙视野的精英将士,弓马娴熟都是基本功,就更不会错失这种机会了。 就算是后来因为养尊处优会逐渐堕落的满人,现在才入关几年,他们还没有丢弃自己马背上打天下的优良传统,控弦更是基本能力。 这么近的距离,弩箭的速度又快,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中招,李平安和假太后她们几人都不得不小心应对。 李平安倒还好说,他已经可以做到将九阳内力内劲外放,除非是几千控弦的齐射,箭雨洗地一般遮天幕地的恐怖笼罩,只是现在这个程度的话,他一般只需要一个后退腾空就基本躲过去了。 而且这些连弩再快,也到底是需要有人在操控的,尤其是若要改变方向的话,他们又很难维持到那么高的默契,总会有疏漏的地方。 当然了,李平安也不敢保证自己每一箭都能够夺得过去,但只要躲过去大部分,剩下的他直接用手硬接都是可以的。 再不济真让射中了身上,他用真气护体的情况下,以这些箭的力量,都很难攻破他的防御。 而在假太后那边,她在被李平安拉回去之后,本打算趁势召集手下们立刻跑。 她不知道李平安那时候为何要抢着和自己去争,若非是李平安阻拦了一下,或许当时她就已经抓住康熙了,这个人质在手,足够他们安然逃出去了。 而电光石火间,她也判断出了李平安吸引对方注意力之后,就是她们最好的逃跑机会。 至于李平安的安全,且不说李平安武功很高,没那么容易被制住,单就说他们之间的交情,也还没到互相帮助的那个地步。 只是随后这连弩齐射的情况让她不得不又转变了计划,而且相比于李平安只有自己一个人,她们几个还能够互相配合,以背相抵每人一面抵挡那些箭矢,而且不是站着就不动了,而是如同一个陀螺一般,还在不断运转间往外行进,竟然很快就旋转到了包围圈的边缘。 不过这些侍卫们在统一的指挥下,自然还有后招,距离拉近了也不要紧,他们可以从远攻转为近战,在一排盾牌后,便有一杆杆大戟穿过缝隙扎出来。 假太后她们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各自的白色丝带间带出一柄剑来,也不知道之前究竟是怎么藏起来的,而那锋芒刚一拭出,便叫那些侍卫齐齐被震得往后倒成一片,结阵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却原来这些大内侍卫会结阵,但他们碰到的却并非是普通的武林中人,许多武人单打独都是一把好手,但要彼此联合起来,却很难发挥出来合力的效果,甚至可能会被人抓住破绽。 可显然假太后这几人不仅是那四个嬷嬷之间有默契,假太后作为她们这一行一直以来的核心,亦与她们保持着一种难得的默契,而她们视人数不定,既可以做出之前与李平安交战时候那种“四保一”的战术,也可以祭出现在这样“四合一”的战术来。 简而言之,便是四人以背相向,长剑对外,通过脚下不断顺时针或是逆时针绕圈转动,而形成一个自转的“滚阵”。 于是长剑虽脆,但当四柄长剑相互轮转,形成了一个剑“圈”之后,其破坏力也自然更上了一层楼。 莫说这些普通侍卫的盾牌阵,就算是李平安运气九阳神功,碰上了这样的破防妙法,也得要……费点儿功夫躲避。 没办法,她们四个人合在一起能够如此将进攻防御融为一体已经很难得了,灵敏性必然要差于一个人,何况李平安的速度还不一般。 这也就是个不算缺陷的缺陷,只有在面对重重围困的时候,这种滚剑阵才能返回出其最好的威力。 甚至若不是假太后取代了其中一个嬷嬷,以原本四个嬷嬷之间从小养成的默契,她们还能将这阵法演练成竖行,而非现在的横扫,那样难度可还要高一些,要求自然也要更高。 而在这边,李平安一边躲避着那些侍卫的连弩箭,一边也没忘了关注身后的事情,虽然不敢过于分心,却也早在假太后她们冲出去之前就看出了她们有突围的办法。 既然如此李平安自然也就不冒险了,跟在她们背后捡便宜就好了。 至于康熙,暂时不好去拿住他,李平安也就干脆果断的放弃,不去冒无谓的风险了。 于是他一边灵活躲闪一边往假太后她们那边退去,实在多不了就硬接,而硬接下来的箭矢也直接被他反扔回去,那灌注了一定内力的箭就算是生砸过去,也能叫人受伤,这些侍卫们制造了连绵箭雨,可最终结果他们那边折损了好几人,李平安却连一个汗毛都没有伤到。 这不得不叫众侍卫胆寒,康熙和多隆也看得呆了,他们这下绝对相信那鳌拜是这“游悍”一人所杀了,或许海大富都是死于他手下,为了“杀人灭口”。 这样的人居然潜伏在自己身边这么久,康熙细细思之更是惊出了一背的冷汗。 难道对方并非是那天地会中人,只是觊觎四十二章经中的财宝,所以才一直到离开都没有对自己下杀手? 不得不说康熙还是很高看自己的,他觉得自己是那些“乱党”的眼中钉肉中刺,殊不知在陈近南的计划中,他活着比死了的用处还大。 这以敌人的角度而言,就等于是说他康熙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猪队友”,活着就只能拖大清的后腿,可谓是莫大的羞辱了。 康熙并不自知,所以他此时除了感到后怕,更多的就是愤怒。 他开始喝令所有的人全部围过去,直接绞杀“游悍”,既然弩箭无用,那就用车轮战,不断消耗下去他不信李平安能够一直支撑下去。 只是假太后那边的意外突起,将整个包围圈一下子撕开了一道大口子,李平安也在铁血中且战且退,与她们终于汇合了一路,而这个时候他们就和另一边的侍卫都混在一起了,就算康熙打心眼里并没有将大部分侍卫的性命放在心上,但为人心考虑,却也不可能让这边的人再下手去去无差别射击,只能让他们跟着一起围拢,然后紧接着追击上去。 何况他们就算冲破了最前面的关卡后如何,他在确认目标在此处置后,早就命令所有的侍卫都立刻往这里聚拢过来,因为人多地形却又狭小的关系,不能有太多人一起涌进这个花园中,但他们要突围出去的话,将碰上的却会是一层又一层的阻拦。 不过康熙却还忘了,这世上有一门功夫叫做轻功,别说轻功不俗甚至十分轻盈好看的假太后四人,就是李平安他也可以借低下这些侍卫的帽子又或者是肩膀踩一踩,踩一次点一次,便能向前跃进一大步,虽然很粗糙却也算实用,勉强也能够跟得上假太后她们的步伐。 康熙在后方远远望着,便又开始招呼侍卫们用连弩射,但他们慢了一会儿,就已经让对方跑出去很远。 而这时候层层叠叠摩肩接踵的人群便又起了反效果,康熙人过不去,即便他是皇帝,却也不可能登高一呼便让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而等他的命令传达过去,到侍卫们反应过来做出应对却还需要反应时间,隔得远了中间还可能出现错误,影响判断,而李平安和假太后他们的行动却不会有丝毫迟疑,根本不会等他们反应过来给他们机会,于是便是一步落后步步落后。 等到最后视线中已经再也看不到那几道人影的存在时,康熙待了一会儿之后,开始暴跳如雷,可是望望左右却也不知道该呵斥他们什么。 若说这事情不对,那是从一开始就错了,他这让大家一股脑儿蜂拥过来的命令也同样是个大错误,现在想来实在是太过无脑,还不如干脆放对方出去之后再找一个开阔地带将他们围起来,那样或许效果更好。 当然了,就算意识到自己犯了错,他也不可能承认更不会追究自己的责任,便只能阴沉着脸说道:“一两千众,层层围堵,就让他们四五人如此轻易逃出去了?!” 鸦雀无声,康熙又大失所望的叹息道:“朕要你们何用?” 众人无言以对,这种时候也不敢有人出言相怼。 尽管现在还不知道宫门口的情况,但以李平安他们刚刚展现出来的实力,康熙并不觉得宫门前的那些护卫就能够拦阻得下他们。 当然了,追击肯定还是要追击的,皇帝的脸面都快被打肿了,难道还能轻易放过他们?不仅如此,若是还追不到之后还得要全城通缉,乃至通缉天下。 于是这一回他干脆让所有侍卫都护着自己出宫去,这也是自从他来到了开封行宫以来,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出宫。 这时候刚刚不知道跑哪去了一会儿的多隆突然又满头大汗的跑到了康熙身边来,康熙皱眉看着他,问道:“说吧,这回又给朕带回来什么不好的消息了?” 他还以为是去搜寻韦小宝的人带回了什么不好的消息来,不过经过太后一事,此时他也不再对那韦小宝抱有什么希望了,所以就算传出他其实是李平安同党的消息,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可是多隆的话还是出乎他的意料:“奴才刚刚听人说,公主挟持着小桂子公公,从另一边城门出去了。因为宫中侍卫大多被皇上调到了此处,没人拦得住她,已经让他们跑出宫去了。” 康熙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公主,哪个公主?” 多隆苦笑道:“还能有哪个,当然是皇上的亲妹妹、太后的亲女儿,建宁公主啊。” 其实在问完之后康熙自己就反应过来了,得到确认后还是不禁一怔,感觉却是相当荒谬。 甚至心里不禁生出一种,难道建宁也和“母后”一般背叛了朕的感觉。 不过紧跟着却又摇了摇头,毕竟太后还好说,建宁公主却真的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除非一早就被掉包了,否则就算伪装也不可能伪装的这么像,毕竟建宁公主的性格特点还是很突出,很好辨认的。 反倒是对于她要逃出宫去,康熙并不觉得意外,毕竟她已经表露出很明显的意思,之前如果不是因为那个“游悍”,她或许早就出去了。 若非如此,他也没必要下狠心给她上脚铐了,只不过防的是一般情况,但如今日这样,所有注意力都被吸引到这边来,却在无形中给建宁公主逃出去创造了很好的机会。 只是她怎么又会和韦小宝搅到一起去的,虽然他们认识,但康熙记得他们当初关系挺一般的。 莫非建宁公主也被“游悍”哄骗了?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追?” 多隆讷讷道:“奴才已经派人去追了,而且开封府尹听到动静得到了消息,也领了兵马前来拜会。” 康熙阴沉着脸,不耐烦地摆手道:“接见就不必了,让他将全城封锁,务必将这几个人都找出来。若能找到人最好,就算暂时找不到人也没关系,宝藏就在开封附近,若是目的在此,就算离开了也还会再回来。还有这几日让他们严查进出,最好还要去挨家挨户搜索一番,决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说着他又冷笑道:“朕就不相信,那么多人,就能够藏得那么隐秘,怎么也找不到。说不准,这开封还有那天地会反贼的老巢,只要他们与宫内有牵扯的行动,不可能没有一点破绽……记住,所有一切蛛丝马迹,宫内宫外,都要盘查清楚,一丝一毫,都绝对不能够放过。” “奴才遵旨!” 【本卷终】 第一章、两头 “啊!” 行走的途中,一个嬷嬷突然痛苦的叫了一声,李平安立刻回头望去,就见假太后与另外两人正扶着其中一人,而那女人脸色苍白、额头冒汗,俨然已经忍耐多时。 假太后赶紧招呼了他一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 “叫人帮忙态度还这么差?”虽然这么说,李平安还是走回去。 双方虽然现在还是两路人,但刚刚毕竟是一起“出生入死”、互相帮忙过,就算是情势所迫,可还是有点儿情分在的。 只是望着那女人背上插着两支箭的伤口,他眉头大皱道:“怎么受的伤,还这么重……看她这样子,刚刚你们给她止血了?” 地上前面那段路并没有留下血迹,而直到这几步路才淌着血,应该就是刚开始控制伤口止血了,但这本来就只能止住一时,别说这一路的颠簸,就身体内血液的正常流转,也迟早是会冲破阻滞,更别说伤口上的箭都还没有拔出来,等到了极限那伤口自然也就会跟着血崩了,也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嬷嬷已经面如金纸、眼神迷离,只有靠着两个同伴的搀扶才不会倒下去。 假太后闭上眼睛不去看,沉声道:“是她自己止的血,刚刚行动匆匆,我们根本来不及去看她,她也一直忍着……” 另外那两个嬷嬷早都捂住了嘴巴,欲哭无泪,同时他们也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说刚刚被康熙那边抓过去一个同伴,她们不得不放弃,那现在这个虽然不愿,但似乎也是一样。 李平安也是默然,却听那女人呻吟了一声,突然睁开眼睛说道:“咳,我、我不想被抛下。就算是死,我也宁愿死在外头。” 李平安动容,假太后也睁开了眼睛。 “主人,杀了我吧。我怕死,我自己下不了手,我更不愿让别人杀了我。”那嬷嬷突然又转向了假太后,说了这么一段话。 另外两个嬷嬷下意识都看向了假太后,眼神中都带着祈求。 她们已经损失了一个人,他们都已经暴露了,只是还没有暴露的那么彻底罢了,但是被康熙抓走了,还可能保全得了么? 所以现在她们不希望再折损一个了,可她们心里又很清楚,这不太可能。 而假太后默默望着那人,良久之后,才缓缓抬起手来。 李平安愣了一下,刚要阻止,可是她抬手的时候还是缓慢的,下手的时候却迅疾如电,就看到假太后一掌直接劈在了那嬷嬷的脑袋上。 没有中心开花脑浆四溅、也没有大喊出身,就只是在这平静安详中,在她闭上泛着泪光的双眼后,同样是悄没声息地就去了。 另外两位嬷嬷一直扶着她的身体,但在刚才却都是颤抖着心,想放又不敢放,最后只能都闭上眼睛撇过头去,直到听到假太后说了一声“好了”,才都转回来。 只是她们看到的已经不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失去了生机只是还残留余温的尸体,虽然那笑容宁静祥和,仿佛是在阳光中死去…… 越过了那些侍卫的包围圈之后,如康熙所料那般,行宫宫门前的那些守备力量根本没办法对李平安他们几人造成什么阻挡或是损害,很顺利地就跑出来了。 而出来之后,假太后一行对开封这一段其实并不熟,倒是李平安到底之前和小冬瓜逛过几次开封城,还能辨认得出一些方向来。 只是李平安也清楚,假太后并不信任自己,也不可能跟着自己一起走,当然他也同样不放心将对方带回去,再加上现在后面仍有追兵,就算他们速度再快,可囿于周围地形阻隔的关系,他们也很难完全摆脱。 于是最后干脆便将她们往另一路领去,只是老实说李平安自己都没有确定好方向,也不知道最后到底要往哪里去,又要在哪里暂歇。 不管是天地会准备地那几处宅子还是丽春院,这两个联络地点李平安目前都不敢摸过去,那样太容易暴露地点了,而对于天地会在开封内还是否有其他的定点,他初来乍到又不清楚。 “你到底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假太后最后也不耐了,连损两名手下对她的心情肯定也有影响,一直都阴沉着脸。 至于她身后另外两个嬷嬷,只是跟随着,同时不时警惕的打量着周围。 现在他们走的这一条路已经距离开封行宫隔了两三条街道,路上没什么行人,看起来很安静。 其实后面的追兵现在应该已经跟不上他们了,但他们必须要尽快找个地方落脚才行,要不然一直在这街巷间游逛,就算不认识他们的人也会起疑。 李平安转过身来,翻了个白眼道:“你搞清楚状况,我从来没有表示过什么,是你们自己要跟上来的。我就在这城里面到处逛逛,看什么时候能够甩开后面的尾巴不行么?” 假太后愣了一下,竟觉得这话她还真没有办法反驳,因为从离开行宫开始,的确是她们在一路跟着李平安。 只是她皱了皱眉后又说道:“现在城门必然已经封锁了……不过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你在城内应该有人接应,为何不去找他们?” 李平安呵呵冷笑道:“现在这种情况,就算身后没人,我敢去找他们么?” 假太后马上反应过来这话是在讽刺自己,她的脾气可不太好,且不说这些年贵为太后,甚少有人能够忤逆自己,就算是在那之前,她也很少受气,都是她给别人气的,只是她很快便压下去了,毕竟……她打不过李平安,也没人会在这里给她撑腰了,就算不满又能够怎么样呢? 所以她缓了口气便又说道:“看来你对我有很大的看法,不过我们只需要一个地方暂歇,这你都不能够帮忙安排一下?” 李平安摇摇头道:“能也是不能,其实我暂时不回去与你无关,只是不想要把麻烦带回去罢了。最少也得等过个两日,这风波平息下去了再说。不过你也算是说对了,你方才的做法,我就很看不惯。” 假太后沉默片刻,淡淡道:“不然你要我如何,大哭一场,还是一定要背着她满城找大夫,然后将我们的行踪都透露出去?” 李平安摇摇头道:“当然不是,只是觉得你这样太过冷血了些。其实我们本来可以救她的。她受的伤应该还能撑到我们找到大夫,你又何必直接下杀手。” “你既然想要救她,你可以自己背着她去医馆,何必要我来?” 李平安被呛了一下,心想说自己背倒是不可以,但刚刚不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让你动手了么,你那么一下直接就杀死了,自己可能刚背到背上那尸体都凉了,还背个鬼啊? 不过现在已成定局,他说什么都成了打嘴炮了,干脆也不再多说,只是心里面默默地和这假太后划清了界限。 对方比自己想的还要冷血,不讲人情,虽然也有可能只是面上强撑着这样,但他看着心里也会不舒服,甚至会想着如果换成自己会怎么样。 反正这样的人,是肯定不要和她成为朋友在一起的,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就好了。 他继续往前走,假太后她们三个也继续跟在后面,他也不管,但假太后却不能再保持沉默,便一边走又一边说道:“现在可以说一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了吧?” 李平安笑道:“别忘了现在我们都在逃跑躲避追兵,这种时候你想要套我的话,还是想要干脆再来和我打一次?不过奉劝你,你们五个人一起的时候都没有赢,现在更赢不了。” 假太后“哼”了一声,终究没有再多言,甚至四十二章经的事情也没有再提起。 李平安说的没错,她们现在只有三个人,想要对付李平安更加困难了,何况后有追兵,还得想办法先把他们摆脱了才是。 而李平安转念一想,便又说道:“其实我们何须这么麻烦,也不一定就要躲着走,你既然能够伪装成太后的样子,在宫中这么多年,难道就不能够把我们都易容成别的样子?” 假太后迟疑道:“我之所以能够变成这个样子,乃是有赖于别人帮忙制造的面皮甚至毛发,而且还得要定期到地方去重理一次,但那处距离这里太远。不过这么多年下来,我也学到了一点东西,就是不知道用在别人的脸上有没有效果。” 李平安笑道:“本来也不需要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只要稍稍改变一下就可以了。咱们只是为了不让外人太容易看出来,这样吧,你们都扮成男装,咱们就扮做两个带着小厮云游的书生公子就行了。到时候到一些寻花问柳之地,也就顺理成章。” 假太后本想说什么,但看李平安脸上并没有浮现出某些男人才懂的银色,知道他这“寻花问柳之地”另有文章,便就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这本是个好天气,只是韦春花的心情可就不怎么美妙了。 虽然她往日里也常常愁眉苦脸,更因此让本就因为年老色衰而惨淡的生意更加糟糕,但这一次却是事出有因。 她那位平日就喜欢吹牛混日子,不喜欢做实事的弟弟,没想到居然失踪了。 其实这失踪也就失踪了吧,往日也不是没有出过这种状况,她都应该是见惯不怪了,所以刚开始的几日都能够稳住不动,继续过自己一个人的小日子。 可是随着时间流逝,她既没有从那些韦小宝的狐朋狗友那里得知他的消息,譬如又在哪个赌场玩忘了回来,又比如说被谁纠集着去打了一场架,专门帮着提黑脚阴人,然后受了伤就躲在外边不敢回来见人啦。 可是这一次统统没有,不仅没有,甚至还有讨债的上门来,让她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摆平送走。 嘴上一直念叨着这个挨千刀的不知道又死到哪里去鬼魂,心里面却是越来越焦急和担忧,生怕他和几个月前的那个陈铁一般,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塞进麻袋里沉江,被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已经腐烂了。 不过人在青楼,有些事情不由自主,而且她心里到底还抱着一点儿侥幸,想着趁这机会多存点儿钱然后藏起来,好以后给韦小宝讨一门媳妇,生个孩子传承他们韦家的香火,也绝对不要让他学他爹,没出息。 所以她这几日仍然和往常一样,偶尔还会“抢生意”,当然基本都失败了,毕竟有选择的情况下,她一般都会是被刷下去的那一个。 近来开封城内似乎涌进了不少外来者,不像是有什么文会,毕竟都不是什么风度翩翩的书生公子,反倒是些五大三粗的江湖汉子,让人不禁猜测是否是那所谓的江湖上又闹出什么大幺蛾子了。 不过这不关韦春花的事情,反倒这对她有些好处,毕竟相比于那些书生公子,这些大汉们的口味更加驳杂多样,她的生意也能更多些。 不过这一次刚成功从她的老对头那里抢过来一个客人,韦春花满脸志得意满地将其拉到自己房间,打开门正准备迎宾而入,但刚一开门就立刻关上了,然后回头就和那莫名其妙地雄壮大汉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 直到那大汉瞪眼吼道:“你怎么回事?” 她才反应过来,连忙干笑道:“啊哈哈哈,那个……人家这不是突然感觉不太舒服嘛,要不然你还是找别人吧——千万不要找之前那个人啊。” 这大汉脾气倒是不错,竟然没有借机闹事,只是摆手骂了一句“神经病”,转身就走开了。 韦春花这时候也顾不上这到手的熟鸭子飞了会不会跑回去找她那老对头,她重新打开门还是被里面的一幕惊住,然后赶紧挤进去又立刻关上门,才转过身对那边赔笑道:“女侠、女侠饶命啊,饶了我弟弟吧,要不然你拿我当人质也行……” “我还以为你是来找你相好的,没想到这是你的姐姐啊。”对面那女子啧啧两声后,搁在身前男子脖子上的刀却又近了一分,然后瞪着眼睛喝道:“快带我去找游悍,不、李平安!” 被她挟持住的人不是韦小宝又是何人,他苦着一张脸说道:“公主,我真不知道他在哪里啊!” “公主”自然便是建宁公主了,她居然将韦小宝作为人质,挟持着韦小宝一路跑出皇宫,倒也是一个创举了,也从韦小宝那里逼问出了李平安的真实身份来。 这时候哪里还会相信韦小宝别的话,呵呵笑道:“你不知道他在哪里,那我就不知道,会把你的脑袋扔到哪里了。” “别,我说、我说……”韦小宝的节操终于还是没有支撑多久,只是他眼珠一直转着,却也打起了另外的主意。 第二章、往事 偌大的开封城,几个人有心要躲藏,其实并不是难事。 更何况他们还改头换面,并没有再用原来的行头抛头露面,这样在外人眼中的他们,其实就是两个外来的富家公子带着两个小跟班。 假太后的易容术学的不太到家,不过他们本身也不是要直接扮成别的人,只要造出点差异来,剩下的用装束和声音来掩饰过去就可以了。 不过假太后的男装打扮与太后的装束相比起来差别确实太大,整个人气质都不同了,不熟悉的人还真是很难辨认出来。 李平安则是干脆把头套取了下来——这过程中可让假太后三个好一阵惊讶,没想到他竟然是个光头,李平安也是随口解释了一下自己曾经是少林弟子的身份,然后换了个带着辫子的帽子,然后运用上了九阳外功中的一些细微的变易之法,让自己的五官在别人看来都变得不怎么协调了,自然也很难让人认出来。 至于那两个嬷嬷,就算是康熙都不一定记得她们长得什么样,更不用说手下那些人了,何况她们对于康熙来说也属于无关紧要的人,只是添个数罢了,发布通缉令的时候重点还是在假太后和李平安的身上。 何况她们跟假太后一样扮了男装后,虽然不如假太后那样貌英气十足而显得有些别扭,但同样叫人不好辨认。 假太后主仆三人这些年一直都待在宫中,何况看她们的样子就算不呆在宫里面也不像是会出来干这些鸡零狗碎事情的样子,所以对外的沟通都交给了李平安来。 李平安倒也轻松应对,在他来说人际往来从来不是什么难点,而且扮演什么身份就该做什么事情,以他们现在的富家公子哥身份,就算表现得张狂无礼点儿也没什么,只要知道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掌握着分寸就行了。 至于食宿的钱从哪儿来,他们身上都没带钱,但是假太后那身行头随便一件拿出来都能值不少,最后还是为了避免惹人注意挑了两三件不那么显眼的珠钗去典当了,换来的钱先是定好了四套衣服各自穿着,然后才到了客栈,剩下的钱只要不是大手大脚的花,几天时间还是能够顶过去的。 而四人分作两边却要了三间房,除了李平安肯定是自己一间外,那两位嬷嬷一间,假太后却也是自己一人一间。 主仆习惯了,在生活中倒也是分得很开,所以自然也不可能是睡在一个房间,只是每晚她们都得要伺候完了假太后之后,才会回到自己房间入睡。 这落在旁人眼里自然觉得这位“龙公子”显得十分娇贵,就是李平安也有些无语,不过反正花的是她的钱,李平安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几日他们在暗中坐看风云,倒也发现了开封城的不少新动向。 因为李平安和假太后的事情,康熙大发雷霆,命令封锁城门严禁出入,并且在城内各家各户开始搜索。 这倒还真让官兵发现了不少“意外之喜”,许多江洋大盗、通缉在册的逃犯竟然都在这一时间全部聚集到了开封来。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身份未明的外来者。 毫无疑问,这些人都是为四十二章经及其背后宝藏而来,陈近南宣扬四十二章经及其背后宝藏的策略十分成功,开封一时间成为了天下焦点,吸引了数不尽的江湖、朝堂人士过来,有想要参一脚、分一杯羹的,自然也有的干脆就是凑个热闹,却都在此次不幸被抓了。 当然了,真正的大佬级人物往往是躲在背后,能够被清理的只是明面上一些人,所以康熙对此大概谈不上欣喜。 毕竟相比于被人当面羞辱却又让人成功脱身而去,还有那四十二章经的失去,除非是抓到陈近南那个级别的乱党,否则什么事情都很难让他高兴起来。 而且这其中还隐藏着什么东西,让康熙有些意识到,却又说不清楚,便有些寝食难安。 不过开封城内的气氛因为这段时间的“严打”却肃然一清,这大概是一般人想不到的了。 而真正引起这一切的正主几人窝在这客栈里面,却也无甚事情,虽然这客栈也曾经被官兵盘查过,却被他们轻松应对过去。 眼看着慢慢地热度降下去了,外面风声也没那么紧了,尽管城门还是严查出入,城内也依然在搜捕,通缉告示也贴得到处都是,不过他们通缉的是游悍,与我李平安有什么关系? 于是四人都开始想着要离开这里,不用再藏下去了。 假太后还主动来找李平安,表明了意思,“游悍——不管你是不是叫这个名字吧,既然都到此时了,我等要想办法先离开了。开封城未来会很混乱,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李平安眉毛一掀,抿嘴笑道:“怎么,不想把四十二章经抢回去了?” 假太后冷笑道:“当然想,我当初潜进宫里并非为的此事,如今却因此反倒身份败露,你说我岂能甘心?但此时且不说我们打不赢你,也不是适合做意气之争之时。而且来日方长,就算得了那藏宝图,你们要取出宝藏也没有那么容易。” 李平安默然片刻,才又问道:“好歹相识一场,都要分别了,还以这假身份相对么?在下的身份其实没什么可隐瞒,我本名平安,乃是天地会中人。” 假太后突然展颜一笑,然后说道:“其实我早就猜到了你的身份,所以你放心,就因为这个,我也绝不可能对你有什么恶意。” 李平安微微皱眉,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但假太后也并不作解释,继续说道:“至于我的身份,不是我想隐瞒,而是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该叫什么。或许将来有缘再见的话,你自然便会知道了。” “那你们要去哪里?还有那真太后……” “这就不必与你说了……” 看着对方飘然离去,李平安多少有些失落,因为那张面孔他在戒备之外其实还是有些好感的,当然如果是“真太后”又或者是“赵敏”的话,那就更有好感了。 不过也仅此而已,李平安还分得清楚个人情感和现实的差距,收敛心情后,他默默计算着、等待着假太后一行应该差不多都离开了,才同样离去。 既然几日过去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现在也能够放心的返回天地会据点了。 不过无数的事例证明,越到要放松的时候,越不应该放松下来,所以李平安也一直保留着一定的警惕心理,小心着身后、暗处是不是有人在跟着自己。 特意绕了个弯后,他才总算是走回了正确的路径。 这回速度便陡然加快了,就算街道上时不时能够发现官兵在搜罗,也有两次被叫去盘问,但李平安轻轻松松就萌混过关,终于渐渐接近了那几个院子。 只是让他看着觉得啼笑皆非的是,这一路走来,从外面到里面,不少墙壁上都被贴着他与假太后还有两张完全不像但应该是那两位嬷嬷的画像。 自己看着自己的通缉令是什么感受? 之前虽然在登封的时候就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但还没有看到过自己的通缉令,大概可能中间有些波折,以至于自己的面貌没能被完整描述出来,或者说还没有传到这里来? 而现在那画像上虽然是戴着帽子的样子,但自己的面容还是比较清楚的,如果不是之前稍作易容,李平安都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被一群人围上来要抓去送官讨钱。 对于这里的路李平安的印象就特别深刻了,所以虽然进了巷子里面弯弯绕绕好几个周折,他却很轻易就找准了方向,然后来到了那几个紧闭的院子其中一个后门,上前去敲了敲门。 他不确定此时的暗号应该是怎么样,不过在敲了一阵门后,他能察觉到门后已经有人了,便压低了声音凑上前去说道:“我是平安,李平安,任务完成了,我也从宫里回来了……” 也不知道是从旁边的围墙上看到了他的真面目,还是听出了声音,总之里面在过了一会儿后,最终还是打开了门,将李平安迎了进去。 开门的却是凌道人,他看到果然是李平安后,面上就是一喜,两撇胡子都似乎高兴得翘起来了,然后一把将他拖进去,又看了看外面左右无人,赶紧关上了门,回头便对李平安说道:“李平安,没想到还真是你啊。你刚刚说任务都完成了?” 李平安点点头,说道:“不错,能够拿到手的四十二章经,我都拿到手了。再加上之前让人传递出来的部分,现在应该能够集齐了。” “这样啊,可惜现在总舵主不在这儿。” 李平安愣了一下,问道:“那他去哪儿了,还有他们都不在吗?” 凌道人嘿嘿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近来开封城内到处都在搜人,我们也不可能一直聚在一处。何况总舵主也在等你的消息传过来,尤其是鳌拜死了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大家听说了你借用的那个名字,都猜到可能是你下的手。不过接下来没有等来你,倒是发现官兵在挨家挨户搜查,于是总舵主便让大家散到各处去,这里现在只剩下我和小马、瘦猴在,方夫人和方世玉都去照顾香主了。” “那,小冬瓜和君宝他们呢?” “他们也被安排到别处去了,隔壁现在就雷夫人母女几个住着。” 李平安默默点头,也猜到这样安排的用意,李小环、雷婷婷她们现在还不算是天地会的人,反倒是留在这里更周全一点。不过想了想他还是打算过去看看她们,只是到了隔壁院子没看到李小环她们,反倒先看到九难师太坐在院子里,手上捧着一张纸在盯着看的聚精会神。 他走过去才发现九难师太看的是外面通缉他们的画像,手上那张正是假太后的画像,不由笑道:“师太,你认得这满清太后?” 那九难一怔,回头看到李平安便招呼了一声,跟着便问道:“李平安你说什么,这是满清太后?” 李平安笑着解释道:“其实算是也不算是,那满清太后的确长得这副模样,但她应当是假的,只是扮做了真太后。我出宫的时候与她打过交道,她或许和魔教那边也有些关系。” 九难呢喃道:“魔教……难道竟真是她?” 李平安心中一动,不由问道:“师太听起来,似乎对那假太后有些熟悉?” 九难淡淡道:“若她真是我认识的那一人,那可不只是有点熟悉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了她。” 李平安其实心里早就有类似的猜测,只是不方便直接问,现在正好顺势说出来,便故意好奇道:“师太乃是正道门派,那假太后却出自魔教,而且二者一在南一在北,怎么会有牵扯?” 九难冷笑道:“正因为分属正魔两道,才更加印象深刻,何况当年这里既没有满清,亦没有蒙元,宋廷虽摇摇欲坠,却依然定都在此。不过当年我初见到她的时候,她却也并非是现在这副模样。哼,我本以为她变成那样了,就没法再去勾引男人了,没想到这妖女竟然还有办法换一张脸。好在……” 她的眼神中似有追忆,还带着几分悲伤,只是说着说着才意识到自己是在李平安身边,立刻停住话茬,还闭着眼睛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才说道:“想起了一些往事,失态了。” 李平安笑着摇摇头,跟着却微微蹙眉,心想听九难师太的说法啊,那假太后似乎是因为某些原因才会换成现在这张脸,而且似乎还是在入宫之前就换了脸。 九难师太显然也是见过她这前后两张脸的,甚至可能知道她换脸的原因,又或者,她根本就是那原因,所以她才会一看到那画像、看到那容貌就认出对方来,但她显然并没有见过满清太后长什么样,之后也并没有再见过那假太后,所以才会对她现在的身份并不清楚。 现在看九难师太的样子,想要再从她那里文出什么来恐怕很难了,李平安心里也有些遗憾,但随即却又想到一些事情,便故意岔开话题问道:“师太,其实在下一直很好奇,师太的夫君应该就是华山派那位一航掌门,那师太为何自诩出家之人?” 九难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关你何事?” 李平安没想到她一下子变得这么直接,被噎了一下,心想确实雨我无瓜,但“一航”这个名字,再有你这张长得就很“师姐”的脸,实在不得不让我八卦。 再想到那假太后原本可能的那张脸,与这九难说不清楚的关系,李平安似乎看到一出白发魔女的大戏在自己脑海里上演了。 “李平安,你怎么在这里?” 第三章、相逢 叫住李平安的却是李小环,她似乎是刚刚午睡醒来,正在伸着懒腰揉着眼睛,就看到后院里除了九难师太之外,还多了一个人。 认出了李平安之后,她顿时有些羞涩,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明明是已经嫁人生女的妇人,却透漏着一种小女儿家的姿态。 不过若是换在一个真正大妈级别的妇人身上,这就是矫情和叫人作呕,但以李小环的表现看着却很正常,这个看脸的世界就是这么真实。 当然刨去年纪的问题,李小环的确是有着少女天真浪漫的一面。 这时九难师太却突然站起来说道:“我有些事情要先出去一趟,你们不必等我一起吃饭了。” 说完也不管李平安和李小环他们怎么想,便匆匆离去,桌上的那几张画像也不去管了。 这时候只剩下李平安两人在院子里,但李小环反而没有那么羞怯了,还因为九难师太刚才的奇怪表现被转移了注意力,走过来问李平安道:“师姐她怎么了?” 曾经受过一航真人的指点,但一航真人算是“代师收徒”,名义上来说是师兄妹,自然九难师太作为一航真人的大“大师姐”,再加上女儿雷婷婷的关系,李小环称她一声师姐以示亲近也是正常。 李平安摇摇头,他不知道九难想去干嘛,不过他猜想应该和假太后有些关系,只是就连他也不知道假太后她们会去哪里,这九难难道知道? 这时候李小环也看到了石桌上那几张画像,看了几眼便知道这是李平安他们被通缉的画像,随即才想起来李平安此时本应该是在宫里面的,“你出宫了?” 李平安抽了抽嘴角,这话听起来怎么觉得有点奇怪的样子。 他摆摆手说道:“我此次进宫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不出来还留在里面做什么?不过刚刚到这里才听说他们大多都不在这里了,我便先过来看看你们。” “我有什么好看的……”李小环顿时又恢复了之前那羞涩女儿家的模样,也直接将李平安话中的“们”过滤了。 李平安这要是还看不出来李小环这么明显的情绪流露,那他也白瞎了那双眼睛了。 但他真不是故意要上去撩人家,只能说感情这东西,上了心的就是比较不一样,对自己所爱便会特别关注,随便说一句话都足够高兴一整天。 而李小环与雷老虎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都还没有把心牵挂在他身上,反倒是和李平安比试一场,却就念着他了。 感情,有时候就是这么一种不可理喻的东西。 但莫说李平安对李小环还没有太多感觉,就算有,有小冬瓜在,他也有份顾虑在,不会轻易去越过那条线。 所以他只能是装聋作哑,没有接收到李小环发来的“讯号”,而是顾左右而言他:“这里就你们三个人,还是双儿也在这里?” 李小环道:“双儿啊,她和小冬瓜……姑娘一起去了世玉那边。” 李平安假装没有看到她提及小冬瓜的时候脸上一闪即逝的尴尬,接着说道:“看来你们在这里安顿得不错,这样我就放心了,也算是不辜负雷老板临终对我的嘱托。” 这话一出,李小环的眼神顿时黯淡下去,也变得有些意兴阑珊起来了。 李平安觉得自己是不是对她有些“绝情”了,不过既然没想过后续,那一开始的时候就切割好才是对双方好的事情。 “汝妻子吾养”这种事情,他还是有点干不太出来,或许是因为现在的他还没能真正融入这个时代,也或许是因为他还没有掉了自己的底线。 和心神不再的李小环告别后,李平安也没再去看雷婷婷,直接就离开了此处,然后依着凌道人所说的,找到了仅隔着两条街道的一处民居,也是方德搬进城里之后继续养伤的地方。 据他所说,不仅方德、苗翠花和令狐……方世玉一家在这里,小冬瓜、双儿、君宝、天宝也都在这里。 只是李平安过来的时候,正有些不巧,小冬瓜和君宝他们都被苗翠花拉去别处做事去了,这里只有方德、方世玉和双儿在。 当然,还有另外两个大大出乎李平安意料之外的人也在此处。 “韦小宝……建……” 刚刚他的到来才惊到了开门的君宝,李平安甚至能想到听到敲门声后君宝在天宝的支使下老实的“哦”了一声就过来开门的样子,而之后里面的众人也都惊异的看过来,发现是李平安之后表情不一,但毫无例外都感到惊讶。 此时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在院子里,像是方世玉本来在屋子里照顾他爹,听到外面的声音才出来;而院子里面天宝又在孜孜不倦的骚扰着双儿了,君宝来开门刚刚应该也在此处,然后就是让李平安感到惊讶的两个人。 这个院落比前面凌道人他们住的那两个院子看起来要小一些,进去之后便能看到两边的石桌,上面个坐着两个人,在天宝和双儿之外的那一张桌子旁,坐着的却是韦小宝和建宁公主。 只是李平安刚要叫出来,却立刻被建宁公主用手止住,然后她一脸怯弱的站起来,叫了一声:“游大哥……” “游大哥?” 天宝他们听到这个称呼都是一愣,刚走出来的方世玉见到李平安也想要打招呼,却注意到气氛有些诡异,也一下不知该说什么好。 一边的君宝还傻傻的纠正了一句:“师兄姓李,不姓游啊。”只不过没人理他,毕竟这是一句废话,就是建宁公主那么叫也是故意的。 韦小宝笑得尤其尴尬,不只是因为见到了李平安这份“惊喜”,还因为在桌子底下,建宁公主那依然被脚铐束缚住的一只脚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脚上。 这段日子已经受够了建宁公主“折磨”的韦小宝不仅不敢反抗也不敢大声叫出来,只不过面对着李平安,他也实在是没法说出什么附和的话来。 实际上此时的他倒是巴不得李平安把建宁公主拖走,也好将他拯救出“苦海”。 以前在宫里的时候,他觉得建宁公主长得漂亮虽然有点任性但看着还挺可爱的,所以对她起色心,现在却觉得这完全就是个恶魔。 大概是因为被李平安搞怕了的缘故,现在的韦小宝的接受能力弱了很多,要不然他就该知道只要表现得足够“贱”,那么建宁公主也吃不住他,毕竟本来的“故事”就是这么发展的。 当然这也是双方面的,现在的建宁公主已经对韦小宝完全不感兴趣,反倒是先被李平安吸引了注意,一门心思都在和他作对上了,所以对于韦小宝的手段也就不免激烈了许多,不再是那种闺房之乐的调情,而是真正拿韦小宝的命去威胁。 不过这一面现在这里除了李平安之外,只有韦小宝才知道。 李平安却也是觉得莫名其妙,看着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的建宁公主,又看了看她身旁的明明额角都狰狞出来却还要露出微笑的韦小宝,哪里还不知道这中间有什么猫腻。 他不知道建宁公主的意图,但现在出了宫,却也没心情陪她再玩什么猫捉老鼠的游戏了,表情淡然道:“建宁公主啊,没想到你居然也真的出宫了,倒是要恭喜你,不需要再被那皇帝安排去和亲了。” 建宁公主听他一下子就拆穿了自己的身份,瞪着眼睛暗自咬牙,不过马上就转怒为喜,依然是那副低声下气的样子说道:“游……李大哥,我已经不是什么公主了,我到今日才知道,原来我不是皇兄的妹妹,我不过是从外面捡回去的,一个……野种罢了。” “哎呦!”韦小宝突然叫了一声,等到大家都看向他之后,他愣了一下,立刻干笑道:“哈哈,是啊、是啊,小宝听说了小昭的遭遇,也是觉得闻者落泪、见者伤心,不难过都不是人。” 李平安玩味的笑道:“她说的这么凄惨,韦小宝你居然还笑,那你究竟还是不是人?” 韦小宝脸上笑容顿时一僵,他只是下意识地在面对李平安的时候赔笑,相比于建宁公主,他果然还是最怕李平安。 李平安看到韦小宝这个样子,也只能为他默默哀叹一阵,现在的韦小宝显然不是他印象中那个韦小宝了,“原本”的他应该是顺风顺水,世界似乎都以他的意志为转移,想要钱就有钱想要官就有官想要女人也就有女人,可以说是标准的主角、位面之子模板,但从遇到李平安开始,他没有了可以发光发热的舞台不说,还总是时时要担心被李平安拿捏。 尤其是李平安从来不会管他那张花言巧语的嘴,这让他最有利的一个优势也没有了用武之地,人生阴影大概还谈不上,但肯定会显得在李平安面前会有些进退失据。 建宁公主恨铁不成钢地偷偷瞪了韦小宝一眼,她注意到周围君宝他们看自己的眼神似乎都有些不大对劲了,当然这是她想多了,那几个都不是很有心计的人,就算是天宝此时也还没有黑化,会转脑子但是面对建宁公主这样标致的异性,也还是会脑袋短路,所以他们其实并没有真正被李平安的话影响,这只不过是建宁公主自己心虚杯弓蛇影了而已。 她赶紧补救般说道:“过去的都过去了,小昭在这里遇到了这么多朋友,愿意关心我、照顾我,我也感觉很开心。韦大哥,他也是在为我高兴嘛,是不是啊?”最后一个“啊”,她着重重音,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不过一般人还听不出来,韦小宝自然听出来了,但他注意到李平安的目光一直盯在自己身上,也不敢说什么了。 而没得到回应的建宁公主、或者此时应该说小昭自然也是万分尴尬,有些下不来台。 最后还是李平安收了手,没有继续咄咄逼人,只是摇了摇头说道:“算了,既然都说是过去了,那就过去了吧。你现在是叫小昭了是吧,那就祝你在这里过得愉快。不过如果你有什么别的心思……” 如果换了一个人来,他自然不可能这么轻轻放下,当然也不是说建宁公主是个女人长得好看就有优待,而是她在李平安看来确实没什么威胁。 甚至留着建宁公主在这里,说不定还是件好事,或许到某些必要的时候,也能够起到一些作用,就算从康熙给她上脚拷的事情来看,不可能因为她而受到威胁,但也不代表她这公主的名号就不能利用了,尤其是康熙为了和亲之事考虑,肯定不会主动将建宁公主离宫的消息传出来,外面的人不知道,这种信息不对称就正好使他们可以钻的一个漏洞。 作为从头到尾经历离宫之事的当事人之一,李平安当然知道建宁公主刚刚说的就势明显胡编的鬼话,她大概也是知道了自己一直叫的母后原来是个假太后,才会想到这么一出,而总不可能那假太后在皇宫里潜伏了一下,还真给满清的先帝生下一个女儿来吧? 何况都说康熙和这建宁公主乃是一母同胞,所以才会对她这么宠溺,而假太后既然不是康熙的生身母亲,自然也和建宁公主没什么关系才对。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李平安突然又觉得有些把握不住,毕竟这个世界并不能完全用自己前世已知的那些“剧情”或者设定来套入,万一这假太后是带着亲女儿入驻皇宫呢? 总之这建宁公主放着也就放着吧,当个吉祥物也好,只要大家心中有数,就算一起陪着她演戏也无所谓,只要她自己在这种环境下还能够坚持得下去。 李平安又在石椅上坐了下来,没在意下意识靠到自己身边来的双儿和脸色略有些尴尬的天宝,而是问韦小宝道:“倒是还没问,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我……” “小昭姑娘,我问的是小宝,不是你啊。”不等建宁公主抢话李平安就直接打断她,又露出了礼貌的微笑。 看到小昭吃瘪的样子,韦小宝顿时觉得大出一口恶气啊,一般人是想象不到他的脖子是怎么在和对方那经常拿不稳的刀刃之间搏斗下是怎么保存下来的,那真是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现在有李平安在,他竟然感觉到有一种安全感。 他觉得自己整个人,好像都有点坏掉了…… 第四章、情由 通过韦小宝的讲述,李平安总算是弄清楚了他们那边的情况。 说起来,还真是有赖于李平安和假太后他们在另一边吸引了康熙的大部分注意力,所以韦小宝和建宁公主出宫并没有遇到太大的阻难。 尤其是建宁公主一方面以自己的身份相压,另一方面又恶作剧般拿韦小宝来做人质,竟让那些个宫门前的守卫都觉得棘手。 韦小宝乃是康熙宠臣,侍卫中自然有人知道这一点,而建宁公主的身份就更尊贵了,这两个都不是轻易好惹的,结果就是他们本来就不敢对建宁公主下手,这下子更是投鼠忌器,只能眼睁睁望着建宁公主拖着韦小宝离开了。 不过建宁公主脚上还有脚铐,只是徒步的话速度很难快起来,于是又叫人拉来一匹马,然后她将韦小宝横着绑在马背上,自己坐在前头,就这么骑着马带着他扬长而去。 建宁公主自小就喜好玩乐,便是练武也当做嬉戏一般,她性子喜动,之前在盛京一有机会就回到御林军的马场里去狩猎,又颇有天分,所以骑术着实不差,哪怕坐上去的姿势很不雅观。 而后边的追兵又不敢追得太急,在兜兜转转的开封街巷中,还是被他们甩在了身后。 建宁公主自然知道光是一时甩开了他们没有用,而要出城也不容易,尤其是在出宫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康熙和众侍卫都因为某个人而聚集到了另一边,开封城门在天子受到惊扰的情况下就算不直接关闭,也会严查出入,他们很难蒙混过关。 倒不如先在城里待着,而且她到现在依然很好奇——或者说在意识到李平安就是搅得宫中大乱、皇帝震怒的元凶后,对他的身份也就更为好奇了,身边的韦小宝刚好又和李平安有些某些联系,于是悲催的韦小宝就被她威逼着要找个落脚之处,实际上却是想要他带着自己去找李平安。 性命操之人手,虽然打不过一个女人在韦小宝看来有些丢人,但他又是很识时务的人。 而在没奈何之下,韦小宝临时只能想到丽春院这么一个合适的地方了。 “丽春院?” 李平安不免惊讶,心中暗想这韦小宝没有先将建宁公主带到这里来,未必就是有心要帮他们守着秘密,他对天地会现在可还没有什么归属感,陈近南暂时也不是他的师父,没有这层羁绊在,天地会对他而言也就是一个有利用价值、出价高就可以出卖的名字而已。 相反,他应该也是担心把建宁公主带到天地会这边来,要是惹出什么乱子来,会牵连到自己;而反倒是在丽春院这个自己的主场,他有那个自信可以凭借在那里多年的经验,再加上有韦春花等人可以帮他做配合,这样他就可以摆脱建宁公主了。 甚至运气好的话,或许他们的身份地位就要颠倒过来,而建宁公主一旦被制住在他看来也就是个如花似玉的女人,会做些什么不难想象。 当然这些基本属于李平安的推断,韦小宝也不可能会当着大家的面把自己的小心思都剖析出来,但结合此人性情与他说的那些大概,李平安觉得自己所想应该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然而不幸的是结果也并没有按照韦小宝预想的那样走,他根本不会想到自己和陈近南居然那么有缘,他和建宁公主回到丽春院的时候,也正好又是陈近南待在丽春院的时候。 陈近南自然很快知道了他的存在,丽春院可是天地会私产,内外都是眼线,韦小宝又是这里一贯的熟面孔,自然又是加倍注意。 他们此前一直没有收到韦小宝的消息,李平安也一直没有明说,而又因为行宫内外消息传递终究有些不便,容易造成信息误差,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韦小宝的境遇,只以为他和李平安一样顺利入宫成了侍卫。 陈近南原本想韦小宝加入进去,是想着他无人认识而偏偏为人尤擅长于溜须拍马,可以说很适合在宫廷中厮混,再加上李平安他们一帮人的帮衬,应该很快就能够取得康熙的信任。 到时候不管是帮助遮掩李平安他们的行动,还是他自己去做,都要方便许多。 虽然花的时间或许会长一点,但也没有办法,温水煮青蛙的方法总是比较保险把握也比较大的,毕竟这种事情要求的就是成功率。 何况只要他们小心谨慎不被清廷抓住痛脚,拖延足够久的时间反倒更有利于他们将一切安排妥当,可以说是利大于弊。 没想到最后在他们听来的消息里面,这出宫廷潜伏大剧居然变成李平安伪装的“游悍”一个人的独角戏——他们根本想不到在这一次李平安拿到最后两本四十二章经和出宫一事中韦小宝起了多大的作用。 而且李平安做事情还是又快又稳,除了最后出宫的时候动静闹得有点大,但且不说这种事情康熙自己都觉得丢脸不会说出去,就算说出去了也非要有人信啊。 可以说这个哑巴亏康熙是吃定了,而他们就等着李平安自己找回来,这些日子在一边提防着官府动向的同时,他们也在私下紧密安排,务求李平安回归后他们立刻就可以进行宝藏的挖掘和转移。 结果没想到李平安还没有等到,却先等回来了韦小宝,陈近南心中自然也是惊讶非常,然后很快就派人找上门去。 于是便有了李平安刚刚进来的那一幕…… 按照韦小宝所说加上其他人的补充,其来由不外乎就是陈近南他们从韦春花那里得知了韦小宝乃是被建宁公主胁迫而来,于是和她对峙起来。 但是很快不知道怎么回事,建宁公主却主动将韦小宝放了,而后在他们警惕的目光中,建宁公主就是像刚才对李平安说的那样,一方面坦诚了自己满清公主的身份,另一方面却又说自己已经被抛弃了,无处可去,所以才会紧紧抓住韦小宝这根“救命稻草”。 大家对她的话将信将疑,自然只能从韦小宝那边求证,结果韦小宝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也同意了她的说法,然后建宁公主便这样以“小昭”的身份混入了他们当中。 “原来如此……”李平安听完全部,叹了口气后看了韦小宝一眼,突然笑道:“韦小宝,我当时出宫的时候事态紧急,所以一时没有顾得上你,你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是对别人的话李平安也没觉得自己有这么“无耻”,但偏偏在面对韦小宝的时候,他一次次都觉得自己可以刷新下限了。 当然到也不至于真到那么过分的地步,他心里面还是有所权衡的,知道起码不会影响到韦小宝的性命,就算事后康熙发现了韦小宝想要糊弄过去也是比较容易的。 只是他也不会想到突然出现建宁公主这么一个变数,搞得韦小宝都提前出宫来了。 韦小宝脸色一僵,虽然这跟他心里面想的差不多,可老实说他宁愿听不到这样的实话,实在是太伤人自尊了。 可偏偏他又没敢反驳李平安,倒是建宁公主反过来替他说话了:“韦大哥心胸开阔,我那么对待他他都能够包容原谅,李大哥又是为大局考虑,他怎么会有意见。” 李平安哂笑道:“什么大局不大局……不过算了,反正我后来的所为,算起来也是从侧面帮了你们一把。不过既然出宫了,建……小昭姑娘往后有什么打算?” 小昭的脸色顿时有些黯然,李平安看得出来,唯独这次绝对不是作假,而是真的心中低落,语气也低低地带着些迷茫说道:“我也不知道,我这十几年都是在宫中生活、长大,每日有人伺候、有人安排,却不知道自己出来了能够做些什么。而且我这脚铐,还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去处呢。” 她这几日在这里还多亏了小冬瓜和双儿她们照料着,不然生活上的很多事情都很麻烦。 李平安侧头看了看她脚上的锁链,心想陈总舵主他们未必对小昭完全相信,哪怕她演得再像真地,终归是个外来者,曾经的公主身份不会给她加分,反倒会让人一直心生警惕。 只是对方现在这个样子,日常的行动都不便,他们大概也没办法狠下心驱逐她,万一她说的是真的呢? 李平安知道这虽然是她自己作出来的这个局面,倒是个八九成的实话,现在皇宫她不会回去,别的地方也确实没法落脚,靠着自己很难生存,反倒是站在满清对立面的“天地会乱党”这里给她提供了一个暂时的居所。 他也一时有些心软,不欲再多逼迫什么,且先让她在这里呆着看看,如果没什么影响也不过是平常添一双筷子的事情,陈近南他们都不介意,他还用在意嘛。 当然要是对方又有什么鬼主意,或是还想针对自己干嘛,那他可是绝对不会客气了。 “咦,怎么都在这里?” 这时候外出去的苗翠花和小冬瓜他们总算是回来了,自然是从正门进来,过了中堂没有看到人,才发现人都聚在后院了。 小冬瓜刚说了一句,就是一声惊呼,当然是因为看到李平安的身影了。 李平安也不再去管韦小宝或是小昭的事情,站起来张开双手笑道:“怎么,不认识我了,还是突然不敢认了?” 小冬瓜终于也是反应过来,众人都在场的大部分时候她还是很矜持的,没有理会李平安张开双手索求拥抱的姿势,反倒有些气哼哼道:“你倒还知道回来,不是小宝说,我还以为你跟那个太后去双宿双栖了呢。” 李平安一愣,下意识看向韦小宝。 韦小宝脸色巨变,当即将脑袋要成了拨浪鼓一样,还连连摆手甚至差点连身体都打起了摆子,然后一个劲地否认道:“我不是,我没有,我不知道啊。” 小冬瓜还没弄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眨了眨眼睛疑惑道:“明明就是小宝你告诉我的啊,你还说那假太后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小,但是风韵十足……” 平日里开朗外向而且对待人一视同仁,小冬瓜的亲和力很强,韦小宝被李平安诓来刚到天地会这边的时候,也是她先向其示好,所以韦小宝倒真会和她说些事儿。 韦小宝一时辩驳不清,实际上他的确和小冬瓜说了些,但那什么“双宿双栖”可绝不是他的原话啊,他就怕李平安因为这个迁怒到自己身上。 只是平常仿佛能把死人说活的灵活的嘴巴,现在却不顶用了,张了半天半个字都没再吐出来。 好在李平安也能猜到一些,看他这个样子也不好再为难他,他到底不是什么魔鬼啊,“好了,小冬瓜,你看小宝那样子,你就别为难他了。” 小冬瓜便也笑道:“好吧,不说这个了,你既然回来了,那……” 李平安点点头,知道小冬瓜对陈近南有意见,当然不会在她面前主动提起他,而是等苗翠花也走出来了才问道:“其他人在何处?我既然回来了,那八本四十二章经也该凑齐了,到时候看看藏宝图是什么样子?” 听到他们转去别的话题,韦小宝这才大松了一口气,接着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表现有多么丢人,尽管他脸皮够厚,当着众人也不免有些尴尬。 却没想到这样反而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加分不少,毕竟对于在座诸人而言,油腔滑调油嘴滑舌可没有坦诚的人讨喜,所以君宝一下子就能够获得天地会上下的喜爱,而像是韦小宝这样,就算知道他应该是“立功”回来,也没有几个人对他高看一眼。 这毕竟不是围绕着他一个人转的电影世界…… 而这时候小昭当然也听到了李平安说的话,也是李平安一时口快忽略了她在才直接说出来。 她眼前骤亮,心想这下才终于知道李平安他们的真实目的了,之前就算猜到也无法确认,只是她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宝藏到底有多宝贝,连自己皇兄也一直要找。 默默地听着李平安他们说了一会儿后,她没有解开疑惑反而越发迷糊了,又不敢问怕“暴露”自己,毕竟这时候刚好李平安没有注意到她说的正起劲呢。 “等等,平安你说那假太后也有意四十二章经,她还可能是日月神教中人,那日月神教也会参与进来?” 苗翠花虽然没有说完全,但意思不言而喻。 日月神教若是也来,他们就将面对那深不可测、号称满清境内第一高手的东方不败了。 李平安皱眉犹豫了一下,才摇了摇头道:“有些事情,或许我得问过了总舵主才能有个说法了。” 第五章、答疑 在李平安、假太后一行夺宫而走后,开封度过了风声鹤唳的几日,但只要是人,那总有神经放松的时候,不管有意还是无意。 所以其实在严令下的两日后,开封的防务和巡逻就已经在无形中松了许多,对于各家各户的搜查之后要再来一次就显得敷衍了许多。 当然若是康熙执意要一直压迫众人,迫于其天子身份没有人敢反驳,但私底下的执行力度就得打一个大大的问号,阳奉阴违是可以肯定的结果。 便是康熙自己都清楚这一点,而且只要冷静下来想一想就知道,这样大张旗鼓的搜捕在一开始没有能够起到作用的话,就只有打草惊蛇的副作用了,非但是李平安和假太后,就是在他们背后的势力在这过程中都得收敛爪牙,但这样却也不会留下什么破绽给官府去抓到。 而且康熙更清楚一点的是,这样拖延下去他自己也拖不起,尤其是手头的四十二章经全部丢失——他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假太后和那“游悍”到底是什么关系,而在假太后那边的四十二章经失窃又是真是假。 若他们真是如表现出的那样是两派那倒还好说,起码两边还可以互相制衡,甚至说不定会因此另起纠纷,而让康熙反而得利;可就怕他们明里争锋其实却是做戏,暗地里早就勾连在了一起,那样康熙从盛京到这里这一整个行程都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成了一场笑话了。 对于现在的康熙来说,大概就是怀着“我得不到你们也都别想得到”这样的心态,所以他宁愿将他们都杀了,将四十二章经都毁了,也不要让他们拿着藏宝图去成功取出宝藏。 不过开封作为北方一座大城,人流来往向来频繁,这骤然以兵事压迫,控制出入,难免会惹来非议。 而康熙却是最看重个人名声的人,尤其是这样毫无收获的损名,那倒不如暂时放松下来、恢复常态。 当然这也只是表面上,康熙亦有引蛇出洞的心思,尤其是传言中宝藏就在开封,就算对方真的集齐了藏宝图要动手,也必然会在附近,所以暗地里还是指派了官兵各处蛰伏,以待风吹草动。 而只要目标暴露出行踪来,那以清廷在开封的实力,没有谁能够逃脱康熙的罗网。 而对于天地回来说,最近官府的风声稍歇,但陈近南他们为了防备万一,依然谨慎行事。 所以他们没有在第一时间都回归到这个集散地点来,依然散布在各处,日常传信也很少。 不过一旦有需要,他们也可以在第一时间通知所有人立刻集结。 天地会能够与清廷抗争这么多年,自然是有其生存之道,虽然里面行事的多是光明磊落的汉子,却也不是不知变通的迂腐之人,为了“反清大业”都忍耐了那么久,何况这一时。 但如今既然得到消息,李平安归来,而且还带回来了剩下的四十二章经,那自然需要众人聚集起来商讨下一步的行动,而这一次也是李平安第一次在这么多天地会同道面前现身。 最早过来的自然还是陈近南,他这段时日反倒一直待在丽春院。 陈总舵主自然不是流连于烟花柳巷之地,只是他行事向来喜欢亲力亲为,打探消息也往往“身先士卒”,而在丽春院这么一个龙蛇混杂之地,也是消息流通最频繁最普遍的地方,他也能够在第一时间得到许多有用无用的消息。 而且他本来还以为李平安若是回来的话,应该会先到丽春院去打个前站,毕竟当初他从登封到开封便是在这里与天地会接上的头,却没想到李平安直接到这院落来了。 不过也好,对于李平安的处事他还是信得过的,能够这么直接就找去大本营,这说明李平安并没有被人注意到。 “总舵主……” “平安,你的行事真是每每大出人意料之外啊。我没有想到你那么快就能够拿到两本四十二章经出来予我,更没有想到你会那么快就拿到剩下的一半。”陈近南的神色、语气都是赞叹不已,小冬瓜在这里大概也会引以自豪,当然这俩人是绝计不会在同一个场合出现的。 不过陈近南有这样的表现也很正常,毕竟李平安这效率的确值得惊叹,可以说比他们预计的最短时间都要提前一大截了。 而这种提前,反倒让天地会的许多准备都还没有赶得上,尤其是去南边沟通的人,至今还没有传出确切的消息过来,也不知道等到他们这里筹备好了之后,大宋朝廷能否及时呼应上。 李平安表情很谦虚,心中其实也没有多少得意,因为他始终很清醒,“实属侥幸,老实说,此次能够这么顺利,平安自己也是意想不到。只能说一切都赶上了,就像是鳌拜身上那两本四十二章经,也是天地会的众位兄弟拼死将其逼入绝境,又让他误以为刺杀乃是康熙所为,才让他一时情急闯入宫中。而当时恰好我被康熙召去议事,及得他闯入,才趁机将他拿下,也趁着康熙不在的时候,将两本四十二章经抢先取出来。” 陈近南指着他哈哈笑道:“平安实在太过谦逊,其实原本我还想着要不要收你为徒,有一个如此优秀的衣钵传人,也是人生一大乐事。但如今看来,我倒还未必是你的对手了。” 李平安挑着眉毛讶然道:“总舵主为何有如此一说?” “鳌拜的厉害,我早有领教。若说满清皇帝是我天地会的第一大对手,那鳌拜便是第一大敌。不管是在顺治时,还是在康熙时,鳌拜与我天地会几次交手,都让天地会损失惨重,会中兄弟大多与其有仇,有亲人朋友死在其手上。更不用说鳌拜任用私刑,对待汉人如待牲畜,欺凌弱小毫无怜悯之心。如双儿一般因鳌拜之手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之人不计其数。如此极凶,我们怎么会放过?我虽然一直不主张杀戮制敌,唯独对那鳌拜是个例外,可惜……” 陈近南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又走过来拍了拍李平安的肩膀,感慨道:“所以才说平安你是英雄出少年,那鳌拜一身横练功夫已至顶级,若不知道其命门,寻常刀剑都难以令他破皮。我也没有把握拿下他,而他身边护卫也是一众好手,所以那次我等虽然埋伏好,却最终还是让他全身而退,若非平安及时出手,恐怕还真让这鳌拜幸存下去了。” 李平安拱手道:“那也是靠着总舵主及天地会一众设伏,消耗了那鳌拜的元气,才让我有可乘之机。” “诶,”陈近南摆摆手,微微蹙眉道:“平安何必自谦,是你的功劳便是你的功劳,没人能够拿走。你已经是我天地会中人,如今立下如此大功,不管于会中、于汉人都是功臣,我意让你成为新任青木堂香主,如何?” “这……”李平安婉拒道:“平安太过年轻,恐怕无法服众。而且我并无多少处事经验,倒是方夫人暂代香主之时,将事务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分舵转移也异常顺利。何况方香主身体也渐渐康复,他们夫妻同心,可比我靠谱多了。” 陈近南笑道:“方德身体想要完全康复还需时间,而翠花得多照顾他,若能卸下重任,于他们反而是件好事。至于处理些琐碎小事,尽可以交给瘦猴他们去做,难道香主便是被俗事缠身?香主管理一方分舵,却并不需要什么都懂,何况平安还可以慢慢学,我相信平安只要有心,一定能够很快适应下来。” 李平安暗自撇撇嘴,可不会吃他这一套。 陈近南虽然是天地会总舵主,高举着“反清大义”的旗帜,可他并不是那种理想主义者,相反他很现实。 而李平安猜测他之所以如此看重自己,除了自己的确表现出色令他欣赏,未尝没有小冬瓜的部分原因。 当然小冬瓜现在对他的态度还没有多少松软,李平安也不知道这父女两个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消融解冰,只能稍稍居中调和,但这也并非是为了在天地会中爬上高位。 而且他真的对什么香主的位置不感冒,所以当即又要拒绝。 哪知道陈近南先发制人,直接说道:“此事我也是提前与平安说一声,但我说了并不算,到时候还得让诸位当家、其他香主一并参详,所以平安又何须疑虑。其实我的真正意思,是想要借此机会将你好好地介绍给会中兄弟认识,倒不是真想要立刻就将你擢拔上来,那样未免揠苗助长。” 李平安诧异了一下,点了点头,心想正该如此。 跟着他又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看了陈近南一眼。 陈近南看到他那种眼神便心领神会,当即示意了一下左右,待他们都退下去之后,陈近南便笑问道:“平安,你可是有什么密事需要单独与我说?” 李平安却摇了摇头,说道:“其实只是有一事要问总舵主,想要求一个答案罢了。” “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总舵主应当知道,此次与我一起离宫的,乃是假扮为太后的疑似魔教中人。但令我感到疑惑地是,此人似乎对天地会有些别样的观感,总之态度很不一样,似乎对天地会、对总舵主很熟悉的样子。总舵主可知,是怎么回事?”其实他说的大多是他的感觉,假太后并没有表现得那么明显,不过现在只是向陈近南求证,说得如此似是而非,让其误以为自己猜到了些什么,反而好求得答案。 陈近南愣了一下,没想到李平安问的是这件事情。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作答,想了很久才说道:“那通缉画像我也看过了,若那便是那位太后的真容的话,我此前的确没有见过,并不认得这么一个人。” 李平安立刻用很肯定的口吻说道:“那当然不会是她的真面目,实际上她是用了不知什么方法,完全易容成真太后的容貌,潜入宫中意有所图。而且她对四十二章经一事同样了解,看来也是有意这宝藏而来。” 陈近南还是摇头道:“若没有见过真容,那我无法给你什么答案。而且照你这么说,她应当是很早之前就已经潜入宫中取代真太后,之后都没有出宫,到底是潜伏在宫中,还是因为避着什么,只能躲在宫中,咱们也不得而知。” “正是如此,”李平安点点头,跟着又说道:“不过我看九难师太也见过她的画像,却似乎认出了她的身份来,这倒是让我大为意料。九难师太乃是名门正派出身,怎么会与魔教妖女有什么纠葛?看她的样子不是单纯正邪之仇,恐怕还有些别的过往。” 陈近南这下是真地怔住,眉头紧锁深思了片刻之后,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却不愿告诉李平安,还是实在想不出了,看了李平安一眼,仍是摇头道:“那我便不知道了……” 李平安还待再问,这时外边敲门声却响起来,是来通知他们众人都已经到了,可以开始议事地。 陈近南笑着瞥了他一眼,说道:“来,随我去会一会咱们天地会的众弟兄。” 李平安呵呵一笑,也暂时收起了心中的疑问,跟着陈近南一起走出了屋子。 天地会此次聚集到开封的人虽多,但够资格来到此处的人数自然有限,过来的几位当家、两位最近的香主、还有一些开封府内潜伏的头领人物,齐聚一堂。 当然最多的还是青木堂众人,包括暂代香主之位的苗翠花、凌道人、瘦猴、马沛然、君宝、天宝、方世玉,还有刚加入不久的双儿,回归的韦小宝等。 九难师太因其名头同样得以在列,倒也无人反对。 至于建宁公主、李小环母女,如今并不算是会中人,又不是什么有名望的武林前辈,所以也就和小冬瓜一起待在隔壁了——刚好也算是让小冬瓜看着她们,以免无谓纠缠。 “诸位,今夜在此大家共襄盛举,请容我先为大家介绍一人,若是没有他,咱们这场大会,或许要过上一段时日才能召开。” 被陈近南拉着,李平安倒也是当仁不让地站在了众人面前,他早就不穿僧衣,此时一身白色长袍,腰间一段黑带,挺直站立在那里,便是什么都没做,也如出鞘利剑一般,锋芒毕露、气势逼人。 这自然是他有意为之,虽然他现在也是有些模模糊糊地没有确定自己最终要做些什么,但有这样展示自己的机会,也没有必要推拒,甚至做就要做到最好。 第六章、香主 在场基本没人认识李平安,所以看到一个这么年轻的人被陈近南推举出来,不免疑惑。 甚至有人在想这是否是陈近南有意栽培的后辈,想让他来继承天地会总舵主之位。 无怪乎他们会这么想,本来这年头就是家天下的社会,不仅是一国一朝,便是一家一户都是如此,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再正常不过。 而且这传言并不是现在才让他们临时想到,而是在会中早有传言。 陈近南有一子,被其心腹暗称为“少总舵主”,据说当初陈近南因朝廷搜捕避难,而将其母子寄居在友人处,数年后才将其带回来,但其母却已经逝世。 为弥补对其母子的亏欠,陈近南便将其当做继承人一般来培养,只是担心其中途夭折,所以都是将其藏起来秘密培养,并不示众,除了关系最为亲密的几位当家,见过那位少总舵主的人都少之又少。 而如今看到一个年轻人突然出现在眼前,陈近南又是这么一副力推的姿态,就难免不少听到风声的人将这二者联系起来。 不过有心人在看到在场几位当家同样是一脸茫然之后,便知道这人肯定不是少总舵主了。 就算是青木堂中,都有不少人并不认得李平安,更别说天地会其他人,在他们上次聚集的时候,李平安又还在宫中,也没机会和他们见面。 此次正式会面,且不提众人心中斗转的各种心思,李平安那股凌人气势就已经足够让所有人一下子记住他,而很快他就收敛锋锐,又变成一个普通的青年样子,仿佛刚才只是众人的错觉。 有些人迷茫不知所以,却也有些人因此对李平安更加高看一眼。 而最清楚情况的莫过于就在李平安身边的陈近南了,他早就听文四哥、苗翠花他们提及李平安内功深厚,以前多少有些不信,毕竟没有亲眼看过,外加李平安年纪太轻,实在难以令人信服。 但就在刚刚,陈近南却感觉到李平安身上那强绝的气息,之后更是很快收敛起来,这样控制自如的能力,非内功强大者不可为之。 陈近南虽没有这种深厚的内功基础,但他以前日常都接触过不少这样的人物,那些人拿到江湖上都莫不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可就算如此,也没几个能够到李平安这种程度。 他在愈加欣赏的同时,心中却又莫名有些担忧。 李平安并不知道此刻陈近南心中所想,不过他将在场大部分人的反应都尽收眼底,心知自己这刻意展示一回的效果达到了,此时内敛气息,面上也是谦逊道:“小子见过诸位天地会英雄!” 场内久久无声,倒不完全是被李平安镇住,还有等待陈近南开口的意思,毕竟他介绍个人,总不能什么都不说明一下? 陈近南也回过神来,笑道:“诸位可知为何我如此说?” 其实有人已经猜到了为何,他们收到的消息是将要开始讨论寻宝之事,而宝藏地图四十二章经的事情也都是早有知晓,现在陈近南不先进入正题反而扯着这些有的没的,显然正是因为此事与李平安本身便有关系。 “不错,想必有人已经猜到了,平安便是先前受我委派,潜入开封府中那行宫里找寻那剩余四十二章经之人。” 说完,陈近南倒也没有忘了把韦小宝也招呼过来,说道:“还有这位,叫做韦小宝的,虽然他出身于丽春院,却同样有感于满鞑残暴,欲复我汉人江山。此次他亦是与平安同时受我差遣入宫,而平安能够顺利取得四十二章经并成功回返,他也尽了一份力。” 天地会中人三教九流无所不包,不管是原本就是从事某些行业还是为了掩饰身份而为之,但最起码这让他们内部对于各行各业并没有什么歧视,也不会因为韦小宝出身于青楼,就鄙薄于他。 当然,也没法对他高看一眼,毕竟相比于前面的李平安,韦小宝实在是没有什么出众的点,相貌平平、身板平平,就连气质也是相当普通,倒的确是一个市井混混的样子,最大的作用大概就是反衬得李平安更加突出了。 韦小宝对着众人咧嘴一笑,心里却暗自腹诽。 以前说什么“平生不识陈近南,便称英雄也枉然”,虽然是说书先生般的调侃之语,心里对陈近南陈总舵主也确实是怀着几分崇敬和敬仰的,但是一切都在真正接触之后幻灭了。 现在还说什么自己是“自愿”的,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自己来了之后要干什么不都是被赶鸭子上架么? 好吧,他的确是没有太过抗拒,可那不也是因为他受制于人,根本不敢抗拒么。 他韦小宝可是一个识时务的人,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韦小宝不是一个杰,起码也能沾得上一个“俊”字了吧。 何况他哪里看不出来,陈近南这是有意要捧李平安。 若是光光捧李平安一个人,未免显得太过单薄,而且容易惹人质疑,这时候便干脆再提出另一个来,作用便是用来衬托红花的绿叶。 而他韦小宝,显然就是这片绿叶。 这种手段他在丽春院的时候可都见得多了,青楼的老鸨深谙顾客心理,最喜欢运用比较衬托的手段,来同时推销自己手底下的姑娘,有些“妈妈”更是干脆将自己打扮得能有多丑就有多丑,然后拉着自家姑娘过来一对比,哪怕没有那么惊艳的,由她们衬托之下也显得丽色过人,会给顾客很强的满足感。 当然这样的比喻也就只有韦小宝自己在脑袋里想想,陈近南当然不会同意,不过他的确是在做着同样的事情,一面明褒暗贬着韦小宝,一面谈及李平安又是看似普通其实劳苦功高,更兼之少林寺弟子出身,武学渊源深厚,还有一颗慈悲心肠,若非是为了汉人社稷计,即便已经还俗了,他也不会随意动了杀戒。 众人听了之后,倒是对李平安慢慢又一个印象立起来,妙就妙在陈近南说到李平安的时候并没有加上什么形容或是主观的修饰,说的都是看起来很稀松平常的陈述,最多也就是加了点儿方德、苗翠花乃至于文泰来这些天地会中重量级人物他们的评判之语。 而且就是只是说说李平安做的那些事情,听起来都让人觉得如何赞誉都不过分。 看看他自登封入青木堂以来,先是在登封清廷围剿青木堂之时表现出众,不仅多次挫败敌方阴谋,最后分舵撤退之时,他更是挺身而出,为青木堂众人殿后。 然后不仅让青木堂大部分人安然撤离,还先后杀了康熙心腹、九门提督鄂尔多,以及多名血滴子,更别说许多官兵走狗。 等到来到了开封,二话没说便与韦小宝入宫,准备夺取康熙手上的四十二章经。 之后又是拿回了所有剩余四十二章经,又是击杀了鳌拜,做到了这天地会所有人齐齐出动布下落网都没能做到的事情。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在众人心里留下烙印,也让大家对李平安从陌生到敬佩。 几位当家都忍不住开始为他叫好,他们此前是收到消息鳌拜已死,但具体究竟是谁所杀,陈近南当时为李平安周全考虑还没有说出去,所以他们知道现在才都知道那位“游悍”侍卫原来就是这位潜入宫中的李平安。 仙风道骨的二当家无尘道长便不禁捋须长叹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平安年纪不大,但所为之事莫不是惊心动魄,而且少年英杰、有勇有谋,出而必用、用而必果。老道在平安这个年岁时,还只是个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吃到烧鹅的无知少年,对比之下真是惭愧、惭愧。” “哈哈哈,二哥这么说,倒让我们把脸往哪儿搁呀,我们几个也没有比二哥好到哪里去。” 几位当家倒是畅快的聊开了,也似乎一瞬间回到了他们当初一起为天地会反清大业拼搏的热血时光。 虽然如今他们依然奋战在第一线,但时移世易,如今的感情、感觉都已经不比当初。 李平安自然只有继续自谦道:“诸位前辈过奖了,平安年纪还小、资历尚浅,至于英雄之名,并不敢妄称。说起来,不过都是在追随前人的脚步罢了。” “前人的脚步……哈哈哈,说得好,不管是蒙元还是满清,咱们汉人都是前仆后继驱逐他们,前人之后自有我辈,我辈之后自有后人,就如愚公移山,生生不息、不成功便成仁,便是天帝亦会动摇,何况那些满人?” 对这番话李平安只能笑笑,也不是不认同,但就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自谦不懂了。 不管怎么样,在一堆“前辈”中谦逊点没什么大错,李平安又没有心理疾病,碰到个人就喜欢上去吸引嘲讽然后打脸的。 陈近南这时却又是温和一笑,然后说道:“我天地会,向来是能者争先,所以谈什么资格?有能力、有功劳的人,便最有资格。” 他话题一转,又突然谈到了方德的身上,“方香主如今虽然身体好转,但行动依然不便。翠花妹子要照料方德,也不便一直被分舵事务分心。而青木堂自登封撤出之后,需要另寻他处重定分舵,亦有诸多事无需要一位主理者。我以为,李平安正适合这个位子,而且他为青木堂,为天地会立下诸多功劳,也理应有所封赏。” 他说到这里,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能来此参加议事的就没有笨人,自然也多听出来了。 但经过之前的铺垫,大家早就被潜意识认定李平安有资格获得重赏重用,而陈近南此时顺势提出来,当即有不少人便点头附和。 当然也不乏疑虑,主要还是李平安太过年轻,资历、经验都不足,而这些其实在作为一个分舵扛把子的时候,都是需要考虑进去的影响因素,实际上也属于“实力”的一部分。 而且青木堂除了方德和苗翠花,也并不是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二掌柜”已死,但其实还有个三掌柜,一直兢兢业业做事,能力、经验都不缺,按说“继位”上来也是顺理成章。 还有一个小冬瓜,不少人都知道其与陈近南的关系,虽然不会提起,但在这种事情上,总是让人忽略不了的人物,何况小冬瓜也不是因为与陈近南关系才能在青木堂中立足,而是她确实为人亲和、人缘好,处理事情又是有条不紊,有“大将之风”(苗翠花语)。 院中一时议论声不绝于耳,对于此事颇有些争议。 李平安倒是乐意看到这一幕,毕竟他本就不想做什么劳什子的香主。 令他没想到的是,苗翠花突然站出来说道:“总舵主说得没错,我家老爷不会功夫,此次受如此重的伤,已经伤及元气,何况便是他能完全痊愈,我也不敢再让他去冒险。至于我也确实有所分心,时间不足,而平安虽然入会时日不长,但先后立下大功,分舵中众人也很服他。若他能够接任这个位置,自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了。” 而不仅是她,之后先是瘦猴这个与李平安“化敌为友”的站出来为他说话,跟着无尘道长等两三位当家也先后站出来“摇旗呐喊”,俨然是不知什么时候结成了“统一战线”,务必要将李平安送到某个位置上去。 再回头去看陈近南,李平安这下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被对方套路了。 之前在屋子里的时候,对方还一口一个“只是让大家认识一下你”的意思,现在却是不推李平安上去不罢休一样。 而看到他回头看过来,陈近南也是微微一笑以对,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却根本不介意,甚至或许还有些小爽。 李平安心中不愿当然也可以反悔,不过男人一口唾沫一个钉,失信于人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何况这未见得是一件坏事。 当然,为了防止后面陈近南会“得寸进尺”,李平安当然也得和他挑明了:“陈总舵主,看来是早就胸有成竹啊,难怪方才在里面,会答应在下那么快。” 陈近南却只是说道:“我也没想到平安众望所归,看来平安平日的人缘亦是不错,竟然有这么多人帮你说话。” 李平安差点没忍住翻个白眼,这话说得简直违心至极,毕竟青木堂中几位还能理解,可之前压根都没见过面的那些当家,也能归到什么狗屁人缘上去? 显然这事情就是陈近南指示的,但他肯定也不会承认。 彼此都知道对方的意思,也都点到即止。 而到了这种境地,李平安不接受也得要接受了。 眼看着李平安终于点了点头,陈近南才踏前一步把手虚按两下说道:“青木堂之事,原本该由分舵私下议决,但如今乃是非常时期,只能一切从简从速。而且这么多人站出来,也说明我看人没错,李平安的确值得这一个香主之位。李平安,你可愿否?” 李平安转过身去一拱手,说道:“事已至此,在下只能感谢诸位的抬爱。既受之,在下也不会随意对待,定会为青木堂另去择选一个新的合适的安定之处,然后重组分舵,以不负总舵主及诸位兄弟的厚望。” “哈哈哈……”陈近南朗声大笑道:“如此甚好!不过这都是后话,咱们接下来,还得谈谈现在最重要的一件事。今日将大家找来,便是为这终于凑齐的四十二章经,还有其背后的藏宝图。诸位可知,要如何才能从这八本经文中,拼出那藏宝图来?” 第七章、焚经 四十二章经中有大宋皇室宝藏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陈近南便是最主要的推动者。 但恐怕很难让外人相信的是,他只是知道这件事,并促进其传播,但更多的事情,比如怎么从八本四十二章经里面找到藏宝图的秘密,以及那宝藏地点钥匙的制作图纸,他却是和外面那些人一样,全无了解。 而他又为什么这么笃定那四十二章经里面一定有藏宝图,藏宝图一定指向着一个宝藏所在地,而其中的宝藏至今还没有被挖掘出来呢? 老实说,并没有什么实证,只是他无比信任的一个人告诉他这一点,而传闻中被大宋皇室委派守护宝藏的那四大护卫家族的后裔他曾接触过,也同样确认了这一“事实”。 若在这样的情况下,会被现实打脸,那他也只能认了。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他们要如何论证这八本经文中的藏宝图和钥匙制图的存在? 这一点即便是告诉他这一消息的人都不知道,而那四大护卫家族的后裔,在存续过程中,同样已经遗失了最重要的那一部分,所以现在这个世界上,就陈近南现在所知道的而言,还真没有一个人确切知道如何拼凑使用这八本经文的。 就是他自己,在仔仔细细将前面得到的四本经文都翻阅过几遍,还对照着一起看,刚刚得到李平安拿过来的另外四本也随意翻了下之后,却并没有发现这八本经文与自己想象中的经文有什么不同。 经文本身没什么问题,但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什么别样的内涵。 上面倒也有一些图案,但却都是简单的注解,也并没有什么涉及到地名、宝藏之类的信息。 此时他也干脆在众人面前言明了这一点,并郑重说道:“所以此次我找大家过来,也是想要一起参详一二,看看是否有什么好主意,或是什么新发现。” 说着,他也一点儿都不见外地将这八本经文传下去,一边还说道:“诸位都是可信之人,便将这八本经文,传递到个人手上,务必让所有人都看过一遍。看是否有谁能够有什么新的发现?” 接下来的场面可就热闹起来了,天地会虽然是一个组织结构很严密的组织,但毕竟不像是官方,除非是行“私刑”的时候,一般情况下都是比较轻松的氛围,上下级的区分也没有那么严格,更不可能出现清廷那种“主子”、“奴才”的称呼。 当然了,私下的关系互有好坏,这也让他们平常聊天或者商议事情的时候,只要不是正式排定座次的情况下,都会比较随意,也就会好的和好的抱团在一起,院子里面就成了一撮儿人一撮儿人在一起的景象。 所谓群策群力,这么多人一起商议,当然立刻开了不少的脑洞,但因为机会只是一次性的,所以陈近南的要求肯定是不能够损毁经文本身的情况,所以诸如什么火烧啊、水浸这样很可能会毁了纸页本身的方法,肯定是暂时不予考虑的。 然后像是什么滴墨法,也就是将墨汁滴在了纸上看会有什么变化,再来拼图法,也就是将八本经文里面的图案都截取出来找规律进行衔接,以及擦拭封皮、检阅夹层等,都一一进行尝试了。 最后的结果当然也是毫无疑问,没有一个办法可行。 本来他们聚集齐的时候就已经接近黄昏,毕竟要通知有的距离远点中间还得小心被人注意来得会比较慢,花的时间当然就比较久,而在李平安选为青木堂香主到之后陈近南说一番话的过程中,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之后便是日头彻底沉没,黄昏消逝,黑夜降临,满天繁星和皎洁月牙下,院子里面被几盏油灯和一些火把映照得通明。 也好在在座大部分都是武人,视力都不差,在这明亮光照下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 不过很自觉地,在这个时候他们的声音都压低了许多,尤其是在周围都安静下来之后,陈近南一边又多派出了几个人去望风注意外面的动静,一边也示意大家谨慎讨论。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还是有不少人逐渐失去了耐心,尤其是一次次尝试失败,这也是一个不断消磨信心和耐心的过程。 毕竟大多数人听到的也只是传言,虽然有陈近南亲自背书,可再怎么试都不行的眼下,也难免会引来质疑:“会不会这藏宝图的消息是假的,又或者,这经文是假的?” “呵,说不定这两个都是假的呢?” “倒也有这个可能,不过……” 陈近南自然听到了这些讨论声,他只能说道:“藏宝图与宝藏的消息,确有其事。” 言下之意,真要有假也只能是这四十二章经假。 对于陈近南所说的话,众人还是比较相信的,尽管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旗帜鲜明的出来支持说话,大家也不会认为他是为了维持面子而这么说。 所以自然而然,就开始怀疑起这手上经文的真实性,甚至有人因此都开始怀疑上了李平安,虽然不会明说,但偶尔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对了。 李平安心里却很清楚,这四十二章经应当是不会假,尽管和自己印象中电影中的某些地方不太一样,但这些东西的来源都是有迹可循的,若真是假的,那岂不是说方德、陈近南、鳌拜、康熙乃至于假太后他们同时都被骗了? 这个概率太小了一点,何况李平安还知道他们的方法根本没有用对。 但他,也同样不能保证自己记得的那个方法就一定是对的,谁知道这里有没有改变呢? 这如果试了却还是失败了,要这是假的倒还好说,要是真的那岂不是可惜了? 可是到如今,似乎也只有去试一试了,总不能自己辛苦一趟搞出来的这四十二章经最后却因为没法用而成了废纸吧。 他不得不站出来,当然只是先在陈近南耳边低声道:“总舵主,大部分方法都试过了,没有用,而还有一些可能会损伤四十二章经,但在下觉得很有可能就是那其中一种方法。” 他当然知道应该用火烧,但肯定不能这么直白说出来,只能旁敲侧击。 陈近南听到他的话皱一皱眉,虽然知道有些道理但还是说道:“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若是浸在水里或者用火去烧,要万一不是,那可就直接毁了这东西。” “现在还有别的选择么?”李平安道:“大家都提供了想法,可要么没法施行,要么结果就是失败,还有的可能都在后面那些方法上了。何况当初为何他们要将宝藏秘图藏在这八本经文中,难道真的是那么容易就会被发现的?照这个思路考虑下去的话,岂不是那种一试便容易损毁经文的方法更有可能才是正确的么?” 陈近南叹了口气,突然咬咬牙说道:“好,试就试。没想到这宝藏藏得这么深,但为防万一,咱们还是先拿一部分来试一下,若实在没办法就一本一本来。” 李平安点点头,陈近南也当即在众人面前宣布。 这让大家一时面面相觑,有人便想要出言反驳,但陈近南却说道:“该想的办法都想过了,咱们这么多人,总不可能什么都发现不了。也只有这种更深的隐藏方式,才能瞒过我们所有人的眼睛了。” 李平安没有说话,静静等着看。 然后他们先是用水还有右津过一部分纸业,为了确保最低限度的“污染”破坏原纸,他们只是浸染了边沿没有自己的部分,而且是随机的挑出了几页出来。 结果自然是毫无疑问,什么也没有显出来。 然后便是用火烧,这是最让人犹疑的部分,毕竟用水浸小心点还可以重新晒干,没有那么绝对的影响,可烧了的话,那没了就是真的完全没了,再也无法挽回了。 甚至拿着一本经文的部分纸页准备点火的人都始终下不去手,而陈近南也一直没有开口明示,似乎他的决心也并没有那么坚决。 李平安见此,看了看周围,大家的神色差不多如此,期待中透露着紧张,却没有放手一搏的果敢。 老实说如果他不是有“先见之明”,他也不会这么有信心要求尝试,但现在反倒是试过了成功的几率会比较大,在没有别的更好的方法情况下,又何妨去做呢? 于是他此时便出人意料地突然站出来,直接从那举着火折子的人手里抢过了火折子,另一边就不用抢了,直接拿了另一本四十二章经来点燃。 他的动作很快,让大家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做完了这一切,而等到众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那本四十二章经却已经被点燃,并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沾到了点儿油的缘故,燃烧的非常之快,一晃眼就已经烧完了小半本。 “李平安你……” 有人看到这一幕难免心一揪,毕竟这如果错了那就是无法挽回的过错了。 但陈近南却好像突然松了口气,然后突然说道:“若这一次试了还不行,那只能说明这经文就是假的,我等辛辛苦苦白耗一场功夫,也是可惜了平安与小宝你们的一番辛苦。” 他这提前说好,自然是有着帮李平安开脱的意思,倒是让本来还想责怪李平安的人话都说不出口了。 毕竟这本就是人家自己辛辛苦苦弄回来的,陈近南一早就说得很明确了,这里的八本四十二章经里面,除了一直由他自己保管的一本,另外七本都与李平安有不小的关系,哪怕是青木堂得到的那一本,都是有赖于他才能够保存下来然后传到陈近南手上的。 如此他们这些人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李平安对这经文做些什么? 何况李平安并不是在无理取闹,他们现在也确实是别无他法了,只能这样冒险一试。 只是随着那经文的燃烧,越到最后,有眼尖的人就逐渐瞧出了一些不对劲来,“等等,那里面好像有些东西?” 既然要烧经文,那自然也得先准备一个火盆,当然没有现成的火盆也就随便拿了一个铁锅来代替,而在李平安将那本燃烧殆尽的经文扔进锅里面之后,透过那些烧成灰的大部分,有人却发现了其中还有一些在一片灰黑中尤其显眼的黄色。 饶是陈近南涵养功夫极深,此时也不免心跳加速,语气急促地叫了一声:“平安!” 此时居然无人敢动,似乎生怕大家都看错了一样,也只有李平安咧嘴一笑,然后伸手下去。 其实他刚刚也一直吊着一根弦,到此时才总算是松了口气,等到将那对灰中的一小张纸条取出来之后,看到上面隐约的一些痕迹,他才完全确认了,“这似乎是一张图的中间部分,还有另外的部分,肯定是在其他经文里面。” 这下没人阻止他烧经文了,甚至大家都还来帮着他一起烧,然后不一会儿,伴随着七团“崭新”的灰一起挤占满了那铁锅内的空间,他们却又在其中找到了另外的七张纸条。 说来也是不可思议,这些纸条本身被折叠起来,也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塞进了那经文当中去,当然更令人惊异的是这纸条的材料,居然能够耐过火烤,实在是很特殊。 不过等到接下来将那些纸条放到一起,然后根据其中的线条拼凑起来之后,众人就已经将之前的种种猜测、怀疑都抛之脑后了,眼前只有两幅图样。 一个自然便是标注好山川河流、十分明显的开封本地地图的简化版,同样关于宝藏地点也标注了出来。 从当时到现在不过十年上下的时间,山河变迁也没有那么快,所以有对开封比较熟悉的人很容易就能看出是在什么地方。 “那个地方,怎么那么像是开封行宫所在的地方?” “你确定?” “当然,那一带原本狗皇帝没有来的时候我就经常走那边过,印象太深了。你们看看,按照方位来说,城门在这边,从那里进来到这里,再到这个地方一转,过来便是这行宫了。而这宝藏标注的地点,岂不是就在行宫当中?” “咦,这么来说确实……” 这下可让大家犯了难,便是陈近南也皱眉久久不语。 毕竟按他们原计划是要瞒着官府行事的,可要是真在这行宫里面,他们要如何才能够瞒天过海? “先来看看这钥匙要如何打造出来吧……” 众人被提醒,再过去看另一张图,为方便制作,上面清晰地展现了一把钥匙的各面。 “这个简单,随便找个能工巧匠,就能做到了。” “哦,真是如此么?”一直在旁静静听着、看着,始终没有插一句话的九难师太,此时却突然出声,还显得不是很友好的样子,“你们再仔细瞧一瞧,上面的图案,真的是谁都能够做出来的么?” “嗯?”被她这么一说,大家再看过去,才发现在那钥匙上面有个看起来很模糊的图案,更像是故意弄模糊地。 陈近南心中一动,问道:“这莫非,就是那四大护卫家族后裔所说的皇室标记,师太难道认得此物?” 九难师太脸上瞬间唏嘘、自豪与落寞并存,显得十分复杂,等了好久才终于叹了口气,说道:“我既然如此说,自然是因为我知道那个图案,或者说现在这世上,真正知道这图案的,除了我应该也没有几个人了。” 李平安和陈近南俱是心中一动,刚刚陈近南便提到了那可能是“皇室标记”,而九难师太居然知道,难道说她是…… 九难却明显在避重就轻,起身说道:“你们去找人做好钥匙,到时候图案自然由我亲手刻上去。” 第八章、小昭 “你们商量完了?” 小冬瓜刚从屋内抱了一个火盆出来,回头就看见李平安走进这个院落,故而有此一问。 因为小昭说有些冷了,这时节白天的确很热,到了晚上又有些冷,昼夜温差极大,对于小昭这样娇生惯养娇气又柔弱的女孩来说,的确容易着凉。 偏偏让她进屋里睡又不愿意,小冬瓜便只能弄点炭火来给她取暖。 小冬瓜自然也从李平安这里得知了小昭的实际情况,如果小昭是在李平安和她说了以后才过来地,那么先入为主的成见在,她或许不会对小昭这么好;但要知道在李平安回来之前,小昭和韦小宝他们就已经过来这里了,这几日小冬瓜和小昭相处,自然也有最直接的感受,也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 哪怕小冬瓜信任李平安,知道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自己,也相信小昭的确有隐瞒,但她同样相信自己最真实的感觉。 虽说人都会伪装,也可能善于伪装,但在相处中,许多不自觉地流露,哪怕是天生的演员也很难控制得住。 而对于小昭说的那些话的真实性,不用李平安说小冬瓜也自然会怀疑,她又不是什么傻白甜不懂得看人,也不懂得察言观色,早就看出来小昭说的话不尽不实、有真有假。 她也懒得去分辨,但她却能察觉到小昭的心性并不坏,很多细节都能够流露出来,那么要么是她有一些难言之隐,要么便是被逼无奈了。 从李平安这里得知了实情之后,反倒让她更加放心了,起码小昭并不是怀揣着什么不好的目的,而且也确实是因为没有去处才只能来他们这里。 所以她对待小昭倒是依然没变,此时更像是一位十分包容的大姐姐对待自己娇气又作的小妹妹,尽量照顾着,当然也不会有求必应,该管教的时候还是会管教的。 不管小昭过去怎么样,是什么身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包括来这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在小冬瓜感觉里,她不过也就是一个和自己一般可怜的女孩罢了。 可怜的经历或许有许多种,但最基本的感觉,还是能够感同身受的。 小冬瓜有自己的处事方式,李平安也不会为她担心,见她依然如故也不会去管,何况小昭有没有恶意大家都能看得出来,否则早就将她轰出去了。 大概也只有韦小宝一个是绝对不希望她在这里地了,所以现在那边商议完了她却还是待着不愿意早点过来。 李平安点了点头看了眼院子里,不仅小冬瓜和小昭在,雷婷婷也在。 倒是李小环不知是早睡还是什么原因,不在此处。 他问道:“夜间天气转凉了,你们怎么都在外边,不回屋里去?” 说到这个小冬瓜就有些无奈的笑笑,说道:“小昭不愿意进屋去,她觉得屋子里太闷热了,还跟我说她之前就是整天待在屋子里,所以现在能在外面就在外面。要不是暂时不好出去,她也不一定会呆在这院子里。” 李平安点点头,也笑道:“以前是公主嘛,深宫大院里,出入哪里有那么自由的。所以说人各有所命,有所得必有所失。公主天生贵胄,一出生便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自然就只能失去一些人身自由了。若不然的话,哪里都好岂不是反而不公平?” “喂,我都听到了哦。”那边小昭嘟囔了一声,随着李平安回来,她似乎也装不下去露出了些本性来。 让李平安无法理解的是小冬瓜居然觉得她这样更加可爱,因为显得更真实。 这女人好像就喜欢有个小妹妹来让自己照顾一样,先前的双儿还不够,现在又来一个小昭。 好在雷婷婷是用不着她照顾,虽然她作为华山派小师妹从来都是被人照顾,但有个亲娘又有个师娘在,也不会好意思麻烦小冬瓜太多。 “听到又如何,难道我说的不对?” “冬瓜姐,你听听,他又在欺负我,之前在宫里的时候就总是欺负我……”说着小昭突然捂住嘴巴,瞪大眼睛,似乎说出了什么大秘密一般。 可惜这副样子太过做作了,就算是雷婷婷都看出来她是故意如此,不过小师妹看热闹的八卦心很强烈,也不点破,就笑着等着看戏。 而小冬瓜也只是抿唇一笑,摇摇头说道:“你们啊,怎么总喜欢吵、吵、吵,要我看啊,说不定越吵还吵出感情来了。” 她这只是无心一说,倒让小昭愣了下,跟着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就不言语了。 “呵呵……”李平安则干脆不予置评,也在旁边坐下来。 刚刚在那边人多热闹,不仅气氛热闹气温也有些热,到了这里确实清凉了很多。 然后他看了眼脚下,注意到小昭那条脚铐还在,挑了挑眉头说道:“你这脚铐难道还取不下来了,那你往后都要这样子,岂不是很麻烦?” 她自己麻烦点也就算了,总是要劳动小冬瓜、雷婷婷和双儿她们帮忙,这时间长了总是不太好。 小昭摇摇头道:“不行的,这脚铐的钥匙只有皇兄才有,而若是想要强行将它斩断,一般的武器也根本做不到。我也不知道这脚铐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但是冬瓜姐他们已经试过了,人力不可能弄断,而刀剑同样无法斩断……” 李平安皱眉道:“康熙只是想要困住你,为何非得要用这种锁链,难道他还真想要这么束缚你一辈子?” 小昭苦笑道:“正是因为想要束缚住我,使我甘愿出嫁平西王府,所以他才用了这样下作的方法,可能就是想要让我完全失去希望、认命吧。” 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李平安的真正身份,小昭自然也不会觉得他这么说法有什么问题。 当然了,她作为皇帝的妹妹,当朝公主,现在置身在一群“反贼”中间,多少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若说她现在就恨起了康熙,那肯定未必,毕竟虽说近来一事令她感官大坏,但毕竟从小到大那都是一直照顾和宠爱自己的兄长。 不过仅就此事而言,她对于康熙也的确是有相当大的怨言,毕竟如此做法的确是过分了些。 李平安摇摇头,说道:“应该还是有其他办法的,我到时候再问一问陈总舵主吧。” 小昭发自内心的感激道:“那就多谢李大哥了,我……” “哎,我只是这么一说,到时候有没有结果还不好说呢,先别急着感谢。”李平安看着小昭这个样子就总觉得不太对劲,虽然知道在唯独在这件事情上她应该是没什么伪装的,也没有必要伪装。 “对了,”小冬瓜看他们好好说着说着结果又不怎么友好起来,赶紧岔开话题问道:“你们刚才商讨的结果如何,已经决定什么时候动手了么?” 她虽然没有参与进去,但总有办法知道他们的讨论结果的,不说苗翠花,凌道人、韦小宝他们都是她了解的渠道。 李平安看了小昭和雷婷婷一眼,想着尽管二人不是天地会中人,但这事儿本身她们就知道些,现在说出来也没什么,反正不知前因她们只是听一个结果也没什么意义,便也不刻意避着她们,对小冬瓜说道:“暂时还不行,虽然图纸找出来了,地方也知道了,但且不说那地方有些麻烦,还得进一步确定位置,钥匙也要先备好。总之,需要做的准备功夫还有许多,不过起码能够确定这事情是真的,接下来就看那地方是不是也如传闻中一样了。” 雷婷婷和小昭对此都是一知半解,所以听得很迷糊,小冬瓜却是点了点头,然后笑道:“看来进展不错,那也不枉费你这一番辛苦了。” 原来她问起这个的意思是这样,李平安心里一暖,如果不是有两个大大的电灯泡在旁边,就要坐到小冬瓜旁边去搂着她了。 不过等到再看到小冬瓜眨了眨眼睛,难得露出一丝调皮来,李平安立刻知道她这是故意撩汉啊。 岂有此理?! “咳,我这一番辛苦是为了谁?对我而言结果不重要,能够受到她的认可才是最重要的,你说呢?” 如果说刚刚还只是一知半解,现在就真的是一头雾水了,雷婷婷和小昭对视一眼,她们都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毛孩子,再加上对于李平安与小冬瓜的关系也都有了解,这时候其实已经猜到了一些什么。 不过不等她们有所反应,两个院子之间的拱门那边又传来几个脚步声,是二宝和双儿,还有韦小宝一起回来了。 倒是九难师太,之前散场的时候她就被陈近南叫了过去,也不知道要去说些什么,到现在也还没有过来。 其实李平安如果不是见机得快一散场就溜,以他之前在会场中的表现,之后肯定会被不少人缠上,那些当家就不会轻松放过他,然后过来认识的、道贺的都会有。 倒是这个院子里多女眷,他们清楚这点也轻易不会过来,是个躲避的好去处。 当然李平安不是怕了谁又或者社交恐惧,纯粹是对陈近南的一个小小“反击”,涮他们一回,这其实有些小孩子闹脾气的感觉了,可是谁叫李平安现在的年龄,本来就是他们眼中的“小孩子”呢,而且他也有这个能力去闹一闹,不然就以李平安对陈近南和天地会这种组织的尿性,他们只会得寸进尺。 然后大概是李平安没被逮住,所以刚刚多数时间都和李平安站在一起的“三宝”和双儿就被其他人缠上了,一直耽搁到了现在。 以至于一过来看到李平安天宝立刻便抱怨道:“师兄你跑的好快啊,害得我跟君宝他们在那边被追着问了老半天,他们怎么什么都想知道啊?” 韦小宝和双儿都默不作声,倒是君宝赞同的附和道:“是啊,人太多了,我们都没记下几个人来。” 他的关注点还是一如往常的与众不同,旁边天宝立刻以手扶额。 李平安失笑道:“行了,能够让你们多认识点人的机会还不好?他们也只是对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所为‘少年英雄’感到好奇,又不好追过来问罢了。等时日已久没什么新鲜感了,也就平静下来了。何况天宝,我还不了解你,你不就喜欢这种被瞩目的感觉?” 天宝吐槽道:“喜欢倒是喜欢,但又不是因为我自己,问的都是关于你的问题,而且每个人问的都差不多,同样的话我得说好几遍,要不是因为都是些前辈,我早就不耐烦了。” “哈哈,”小冬瓜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说道:“所以我也不喜欢这样地聚会,因为里面我常常是最小的一个,看到谁都是叔伯前辈。好在现在有你们,我反倒也成了前辈了。” 要算下来,目前这个院子里在场的这些人中,小冬瓜还真是年纪最大的,当然也是天地会中资历最老的。 李平安都要小她一岁,还得叫她一声“姐姐”,更别说比他更小的“三宝”、雷婷婷、双儿还有小昭了,当然还有还没过来应该是跟着苗翠花又去照顾方德的方世玉也是。 石桌上自然有茶水,刚刚瞎扯了半天都闹了个口干舌燥的“三宝”都坐下来倒水喝,只有双儿默默坐到小冬瓜旁边去。 李平安早就注意到这次回来双儿面对自己的时候态度似乎有些不对,他本来也没多想,此时倒是心血来潮问道:“双儿,这次回来到现在,咱们还没有说过话吧?” “啊?”双儿愣了一下,抬起头看了李平安一眼,又飞快的低下眉眼,似乎装作没看到他。 李平安有些莫名其妙,下意识看向了小冬瓜。 小冬瓜的心思可比他细腻多了,虽然双儿自始至终没有明确说出来,但她又怎么会看不出什么来,心知肚明却还要故作不知,倒也不是她妒妇心理,只是觉得李平安本就对双儿没什么心思,何必让女孩一腔心思错付? 何况帮自己的爱人牵红线这种事情,她也干不出来,在这方面每个人都会有一定的自私面,无关错对。 所以此时她只是笑了笑,说道:“你做什么,难道不想理你就不能不和你说话了么,谁都要和你说话了?” 李平安不知道小冬瓜这话里怎么突然感觉有些火气,他自然感觉不到女人对男人“莫名其妙撩人”的那种敏感心理,也没有往心里去,摇摇头道:“算了算了,女人心海底针,我不懂也不猜,就这样好吧。不过这些日子开封应该会平静许多,我得出去探探情况,尤其是假太后那边,若是有机会能再碰到她,说不定会知道她现在背后有何人在。” “既然是魔教妖女,难道不该是日月神教的东方不败么?”对这个名字小冬瓜如雷贯耳,也是有些本能的敬畏。 李平安笑道:“那可未必,在我看来他们不像是一路人,反倒是总舵主之前说的一些话提醒我了。假太后这么多年潜伏在宫中,若不是为了近来才传出风声的四十二章经,那更大的可能便是她在躲着什么人,只有皇宫才能帮她掩饰行踪。日月神教为满清国教,也是唯一的能够公然行走天下的武林宗派,说不定,那假太后躲的就是他们,尤其是那东方不败。” “李大哥,你之前和那假太后待在一起,难道没有问一问,她到底将真的太后藏到哪里去了?”小昭自然也对自己“母后”的消息很关注,尤其想要知道真太后的行踪,毕竟那应该才是她的真母后。 “这倒没说,不过真太后如果还活着,要么就是被她藏在宫外什么地方,要么就是早就死了。” 李平安说地很现实也很尖锐,却叫小昭扁起了嘴来,这可不是她想要听的消息。 第九章、身影 开封城表面上虽然平静了下来,但下面暗流涌动,根据天地会从各处探知的线索,外界局势也正在一步步按照陈近南设想的走。 首先是四十二章经所代表的宝藏吸引了不止满清和大宋,还有蒙元的人都过来了,至于其中哪些只是民间或者武林中的势力,哪些属于官方,目前不得而知。 其次康熙的确没有将四十二章经失窃的事情公布出去,甚至连通缉李平安、假太后他们的原因都讳莫如深。 这当然是囿于个人的面子,如此颜面大损的事情,康熙哪里好意思到处去说,而他不把真相说出来,即便是心腹如多隆也不知道内情,就算大嘴巴那也要有东西可说啊。 不过毕竟他是天子,所以只要一声令下,不管理由没有理由大家也都要上。 当然,还是有一些消息流露出来,毕竟当时在场的人不少,侍卫、内侍、宫女等都是亲眼所见,只不过内中缘由还是多靠脑补,于是自然而然的衍生出了许多猜测出来。 消息流传到市井中,尤其是通缉令的存在,更让民间又多了许多种说法。 康熙或许是出于引出背后之人,或者可能还要连带着引动一下盛京那边的鳌拜余党,所以并没有隐瞒假太后的身份,通缉令上写得清清楚楚也是假冒太后之人。 这也就使得猜测的版本更多了,甚至连“皇帝倒逼生母说真为假”的消息都很有市场,还有什么诸如“太后与侍卫私奔,皇帝容颜大怒为皇室遮羞故将其指为叛逆”的说法啦,以及“皇帝对母后不轨被侍卫发现,太后被侍卫和嬷嬷救出却惨遭儿子通缉”的版本啦…… 总之,剧情能够有多离奇就有多离奇,桥段能够有多夸张就有多夸张,有些说书人就是为了博人耳目,怎么猎奇怎么来,自然能够吸引人目光,当然也能够吸引官府的“关照”。 可即便是人被抓了,流言却传出来了,不会那么公然大肆讨论,但是私底下的议论却反而更加频繁。 而且以讹传讹,一个版本又在变成好几个版本,好几个版本变成好几十个版本,到最后让人根本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实际上当然,基本都是假的,但偶尔却也会在某些点上无意中戳中真相,却也是一件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了。 虽然这些在知道内情的人听来只不过是些无稽之谈,最多引为一笑,连小冬瓜都会拿这种消息来打趣一下李平安,但在市井百姓中,讨论的可是热火朝天。 可以预计的,在这件事情在很长时间内,甚至要是没有另外一件大到足够压倒这个风头的事情出现,会一直是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毕竟有些人就是那么闲。 官府在封锁城门搜捕的力度不知不觉小了下来之后,对于这些只是私底下的议论更不会去管,也没法去管。 最后当然也是对天地会最重要的一点,他们在找来了认识的匠人帮忙将那钥匙制造出来之后,便交给了九难师太,而九难也正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在把她那皇室图标刻上去。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也不想让九难师太为难或是有压力,他们还是同时造了几把钥匙,可以让她有备用。 同时,对于宝藏藏匿地点的查探自然也没有放松。 开封行宫不像是开封城不可能将严禁令强制执行太久,行宫中本就守备严密,如今则更加森严,就算是李平安再去,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潜入了。 而他们现在不想要打草惊蛇,就只能先指望宫内的满桂等人传来什么好消息了。 这时候李平安倒有些后悔出来得早了,不过他若是不出来的话,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那么快就确定下火烧四十二章经得出藏宝图来,所以也是有利有弊吧。 倒是韦小宝本来可以留在宫中作为内应的,李平安也想过要不干脆让他再去行宫一趟,重新潜伏进去,已经有了康熙的宠幸,凭他那张嘴要再在那宫中立足下来应该不难。 不过李平安不在宫中的话,他到底还会不会听话就不好说了,毕竟这厮狐假虎威的习性,入天地会的缘由又是半逼迫和原本不同,现在在康熙面前得宠说不定就直接忘了天地会的事情。 就算是威胁他,会取得什么样的效果也不好说。 好在现在不像是之前那种必须要接近皇帝乃至于太后、鳌拜等人才能获得四十二章经的任务,而在宫内潜伏者不止满桂一个侍卫,他们平常也被委派在不同的地方,只要同时都和他们联系上了,然后让他们注意去查探消息,这种分散反而更有利于信息的收集。 只是毕竟身份所限,而且开封偌大一个行宫,就算知道宝藏在其中,具体到底在何处都不好说,他们也只能一边旁敲侧击的打探消息,一边看看周围是不是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这样效率自然不会高,好在这任务的难度大家都知道,而且四十二章经本就是提前到手的了,反倒是有更多时间可以容许他们去慢慢查探和寻找了。 而也就是在这一日,作为事件风暴的的中心人物之一的李平安,在无所事事的憋了许多日之后,终于又走上了大街。 他前世能当宅男是因为宅在家里就能知道天下之事,而且各种娱乐完全不会感觉闷,闲来无事刷刷新闻、玩玩游戏、看看小说电影,或者听着歌闭上眼睛小憩,哪怕一个人呆上一整天一句话也不说都没关系。 但他性子里其实还是有喜欢热闹一面的,或者倒不如更准确点说是他讨厌无聊,超极讨厌。 现在在那院子里又不是只有他和小冬瓜两个人,不然腻在一起两人世界倒也还好,虽然可能长久了也会腻,但毕竟还没到腻味的时候,但不管是二宝还是双儿、小昭她们都时不时来当个电灯泡。 李平安是无所谓,小冬瓜却总是要照顾着他们的感受,没法虐狗,倒还不如出来走走。 而且就算以前做宅男,李平安也不是那种死肥宅,久了一样会自觉到外面走走看看,不然害怕自己闷出病来。 他也不是自己一个人出来,但是带着的既不是小冬瓜也不是君宝他们,而是小昭。 天宝现在有双儿在的地方往往就有他在,君宝虽然想出来,但他一个人又不知道要怎么说,所以李平安问到他们的时候,都没有得到什么反馈。 反倒是小昭一直想要出去走走,不管是当初在盛京还是到开封以后,她基本都是待在宫里面,而出了宫跟着韦小宝在丽春院待了会儿又马上转到这院子来,然后就一直呆在这里了,难得有机会能够出去看看。 小冬瓜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也来劝说李平安带她出去,最后李平安考虑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当然以李平安现在“通缉犯”的身份,不做些伪装上大街分分钟就会遭到十好几个人的举报和抓捕,好在有小冬瓜这个比假太后技术高超得多的易容高手,给他容貌稍作变化,看起来和通缉的画像上面就大不相同了,就算是九难师太这样认识的不注意看都会认错,更遑论外面一大堆根本没见过他本人的人。 小昭的伪装比他更有难度,除了外貌上需要有所改变之外,她脚上的脚铐也是个大问题,在院子里坐着的时候一般没感觉,但只要走起路来,就算是有裙摆的遮掩,也总能让人看出些别扭来。 小昭到底才戴上这脚铐几天,又是习惯大大咧咧,这样被束缚着虽然锁链还算长不影响她迈步,也会觉得别扭,何况那锁链在走路的时候被带动起来兮兮索索的声音,还有本身的重量,也都有影响着她的行动。 最后小冬瓜想了个办法,帮她将那锁链的两边绑在脚踝上,中间只有一点松扯的空间,不会拖在地上也不会影响走路,至于对小昭的负荷问题,她毕竟是习武的,和一般的弱女子还是不一样的,只要不走个不停,还是能坚持得住的。 为了能够出去小昭也是拼了,不仅让小冬瓜在自己脸上化了丑丑的妆——看起来还真像是李平安所知道的那个“小昭”一样,三角眼歪嘴巴,鼻子还是塌的,整个一半毁容妆;脚铐也按照她想的办法那样弄,最后甚至还满口答应了李平安的约法三章。 李平安当然是丑话说在前头,他知道小昭胡闹归胡闹,还是比较识时务的——从这点上来说建宁公主和韦小宝真算“天生一对”,为了避免自己暴露,她肯定也会自觉遵守自己的要求。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其实也很简单,只看、不说、也不动,真要有什么想要的直接和李平安说就可以了,也不要和李平安距离隔得太远,不然李平安可没有闲工夫再去找她,到时候她找不到回去的路又或者是路上被谁发现了,那就怪不得李平安了——这当然是李平安故意威胁之语,毕竟对方这段日子在这里也知道了他们的不少事情,当然不可能轻易放出去。 结果等到一起出来了,李平安很快就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出来逛还是自己陪着这小昭出来逛了。 她倒也记得自己的嘱咐,只看、不说,但是动得可是完全不像是带着脚铐的人,似乎是逛街的“天赋”激发了潜力,让她完全感觉不到所谓的束缚和负荷了一样。 而李平安眼见她在其他方面都还不错,有想吃的想玩的也会主动先来问李平安的意见,让他拿主意,也确实没有其他可能泄露身份之举,只是加上那被小冬瓜特意换上的一身朴素尤其像是刚进城的乡下妹子,有这些好奇之举除了被人嘲笑“乡巴佬”也不会引起太多的怀疑,李平安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小昭现在的年纪,也就是他前世的高中生呢,要求那么多干什么? 而且主要还是见识过之前的建宁公主,现在的小昭已经是乖巧很多了,大概在康熙看来都会觉得她仿佛变了一个人,李平安竟然也自觉地就降低了一些心理要求。 “难怪你那么急赶着要出宫来,外面的确比宫里要好玩多了。” 听着小昭一边吃着糖人一边在赞叹,李平安也没有说完全不是她想的那样,只是说道:“公主有公主的好,平民有平民的好,你不能只看到不好的与好的对比。你看看他们许多人这样辛苦为了生活而奔波,再想想自己出生便含着金钥匙,平日什么都不用做,你又觉得孰好孰坏?若是让他们有机会和你换一换,你觉得他们会做什么选择?” 小昭沉默了一下,突然又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或许这便是我以前不懂的珍惜的代价吧,让我即便出了宫,却还是被束缚着。” 李平安一瞬间有“这孩子终于长大了”的奇怪感触,也不知道从何而起。 他知道对方指的是“束缚”是脚铐,不过既然都能出来走了,又怎么能说被束缚了呢? 算了,小女生的矫情,和她计较那么多干嘛。 他摇摇头准备往前走,回头却看到小昭歪着头,看着右侧某个地方露出奇怪的神色。 “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小昭奇怪道:“那边那人,看起来怎么和母……太后那么像?” 李平安心中一动,立刻转过头看了看,却根本看不到小昭所说的和太后相像的人影,他便又回头问道:“什么都没有啊,你刚刚到底看到了什么?” 小昭对他的反应也感到很奇怪,却还是说道:“现在当然没了,已经走了嘛。我刚刚在那边看到一位俊俏公子,但是相貌和我母后有七八成相似。” 听她这么一说,李平安顿时皱眉,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赵敏”。 可是她这时候怎么会出现,还出现在这里? “怎么了,李大哥?” 相比于在宫里面的时候,现在的小昭的确是乖巧懂事了许多,当然有些时候是故意装出来的,骨子里也依然是比较跳脱的。 不过都答应了李平安不会乱来,她也不可能看到什么立刻跑掉,但现在跃跃欲试的模样,显然想追上去看个究竟。 李平安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情,我们走吧。” “等等,你不……” “什么?”李平安挑了挑眉,说道:“你是说去找那个人?算了吧,说不定……” 他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人家到时候会主动来找上我们呢?” 第十章、郡主 “怎么样,他们跟上来了没有?” 和李平安他们在同一条街道上,就在一间茶楼里面,一个身着华服的青年刚刚走出来,没有往他们这边看,却以目示意,然后看着旁边的两个老者问道。 青年身高并不是很高,但比例却很好,身上衣衫亦有些紧,展露出其身材,不过还是略显消瘦,头上以冠束起,两边垂髫、由一只手持扇捻起,而薄薄唇上还有两撇小胡子,在白皙肌肤中更反衬出来。 而她的气质中便似有一种贵气,讲话间声音滴翠,虽不盛气凌人,依然居高临下。 那两个老者都身着大黑袍子,披散着头发,不修边幅,一个身材略微消瘦,气质阴冷,一对三角眼泛着异光;另一个体型微胖,看起来倒是心宽体胖,但一手叉腰、身体微仰的姿势,看起来又有些欠扁。 听到那青年的问话,瘦的那个立即便笑道:“公子用计,他们怎么可能不上当?满人中没有一个人能够比得上公子的智计,否则怎么会有那么一场大败仗?” 胖的那个却是回头望了一眼,才摇头道:“郡……公子,他们没有跟上来。” 瘦的那个顿时脸色一滞,长相俊俏的年轻公子也微蹙柳眉,思忖了会儿便说道:“我们回头去,跟上他们。” “公子,不是说……” “此一时彼一时也,”那年轻公子嘴角一勾,笑得竟然有几分招人,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女子而非男人,“鹤笔翁,你刚刚说对了,满人论才智,的确没有比得上本公子的,但那个年轻人却不是满人,而是汉人。” “汉人?”样貌清瘦的鹤笔翁微微皱眉,其实也不奇怪,毕竟这里本就是汉人曾经的领土,只是现在被满人占据着。 但建奴自打崛起到现在不过十数年时间,若非是继承了金国遗产之后,又趁着蒙元内部剧变的时候捡了便宜,还有吴三桂那样的汉人叛徒相助,怎么可能占据得了这北方半壁? 所以哪怕是到现在,在清国境内人数最多的还是汉人。 实际上不算更北方草原上的那些,只单以长城以南的地域来算,蒙元境内同样是汉人数量偏多,接下来才是蒙古人、及其他同种胡人。 倒是另一边胖胖那个问道:“这人有何特异,让公子对他另眼相看?” 青年继续走着,摇了摇头说道:“之前嘛没有接触过当然是看不出来,但现在却得说,此人会是咱们蒙古夺回这片领土的大敌。” 这下两个老者却都无法理解了,青年也不多做解释,毕竟他们若不是仗着这一身武艺,就他们的智商水平,青年都不稀罕去骗他们。 毕竟他们两个又老又丑,真除掉了这身武功,也就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青年去在意的东西了。 这时候胖的那个却又说道:“公子,先前你不是说让我们去看看为何有许多人突然注意到你,我刚刚收回来这个……” 青年从他手上接过来一张画像,只见上面画着一个和自己差不多模样的妇人,心中顿时了然,若不是他一身男装打扮,而且年纪也要年轻许多,刚刚那些人恐怕就不只是看一看,而是直接来抓人了。 他再看了下面的字,很快脸色微变,立刻说道:“咱们快点行事,将那两个人都抓了,然后赶紧出城。” 鹤笔翁两人都不觉奇怪,他们可很少见到这位“公子”这么慌张的模样,不过他们脑子转的不够快,也懒得去多想,听命就是。 两个老者很快离去之后,青年却不是孤身一人,而是拍了拍手,当即从旁边又钻出了几条身影来,看起来似乎一直都暗中跟随和保护着他。 青年对领头一个人点点头,说道:“阿大,你跟我一起同去,其他几个按照原本计划,提前行动。” 她既然敢于在此时立刻改变计划动手,自然也是早有做了应对变化的预案,可以说事前就已经将可能发生的一些情况都预料在内了。 “是!” 那几人一呼啦散开,只有一个“阿大”跟在他身后,而一边疾走着,青年心里却在奇怪,“那画像上的太后……竟然和母亲这么像,难道,她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难怪方才那位满人公主会一直盯着我看,或许是误以为我是她的母后,我还以为她看出来我就是那次在行宫门口帮她的人,会立刻跟过来。” 以那个太后的年纪来看,应该是和她母亲一辈的人,但她从来没有听父亲或者母亲自己说过她还有一个姐姐或是妹妹的。 这其中或许有什么隐情,当然现在对他最重要的还是找到那两人,将他们抓起来。 …… 李平安带着小昭东游西逛,或者实际上应该是反过来,因为之后都只有小昭一个有心思在吃在玩,俨然将刚刚碰到貌似母后之人的事情顷刻忘记了,倒是李平安心里还一直在想着之前那人的事情。 如果小昭没看错,他也没猜错,可能真的是那位蒙古郡主过来了? 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在他看来早就已经乱了,光是那些熟悉的人物出现在同一时期,就成了一个大杂烩,所以会出现对方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甚至应该说很有可能。 只是这一次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出现一个叫做张无忌的杰哥? 不过没有看到本人之前,还什么都不能确定,所以也说不准,或许是他猜错了,也或许是小昭看错了。 而他方才与小昭说地话,也不是随意而说,如果对方真是自己想的那个人,那刚刚在小昭面前那么一冒头,吸引她的注意力,未尝不是对方有意为之。 至于他们的目的,很可能便是小昭这位“落难公主”了。 毕竟现在蒙古和满清的关系嘛,可没有历史上清朝那被满人“阉割”后的蒙古人与满人的关系来的亲近,甚至说他们是仇寇也不为过,蒙元无时不刻再想着重新杀回来,重占这片被满人捡便宜拿去的土地。 至于大宋这个实际上最早的主人,双方似乎都不怎么在意,这是悲哀却也是目前三方实力对比的现实。 要不是蒙、满互相制衡,谁也不敢乱动一步,哪里会留着大宋这个最弱小的,还让其从近乎覆亡的危难中直接挺过来? 现在南边歌舞升平,南宋偏安一隅,虽然民间群情激愤,武林人才辈出,但朝廷里面由文弱朝官和怯懦皇帝坐着位置,所以即便是陈近南都要想方设法为其制造一个绝好的环境,还要在这条大“咸鱼”嘴边放上绝对吸引的诱饵,才有可能稍微引得他们动一动。 同样也是因为这一次陈近南利用四十二章经做文章,吸引了同时来自于三国的瞩目,对方恐怕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才跑到这里来,想着浑水摸鱼搞风搞雨的吧。 像是这么一个皇室公主,需要的时候利用起来,总还是有些价值的。 当然了,对方的目标也不是没可能是自己,或者有可能是连带目标,毕竟跟着四十二章经而来,不可能对宝藏没有一点儿想法。 又或者也会抱着那种很正常的、“我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的想法,过来搅乱时局、破坏宝藏的发掘。 但李平安觉得找自己的概率很小,毕竟自己的身份就算是天地会中目前知道的也不多,对方要是为四十二章经而来的,也更应该是先去找陈近南的麻烦而不是自己的。 虽说李平安和小昭两人这次出来都经过了伪装,但要是一直就跟在他们暗中观察的人,未必不能察觉到一些他们的身份,就算只是猜测,也不会轻易放过,一定会跟上来,至少验证确认一下,万一猜对了呢? 而刚刚对方那么明显的套路,显然就是想要引诱他们两个过去,之后当然就是步入他们预设好的陷阱,或者至少也是走入他们的节奏,然后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按照小昭的想法她当时就想过去了,不过被李平安拉着还是离开了。 李平安当然也希望这只是自己的错觉或者是想多了,他刚刚将小昭拉走,就是想要看一看对方的反应,没跟上来不代表就没问题,而跟上来则代表一定有大问题。 李平安甚至此时故意将小昭当成诱饵,让她跑来跑去也不管,总是慢半拍才跟上去,时不时就让她离自己稍微远一点,当然肯定不能够离开视线范围,同时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过来这边,看这个……”不知道是不是李平安稍稍放纵了一下,小昭按捺不住性子,又开始大呼小叫起来。 那摊主还在笑盈盈地介绍,似乎想要赶在李平安走过去前就将东西塞到小昭手上,让她没法反悔。 李平安笑着摇摇头,正要走过去,突然心中一动,看到有一个可疑的身影正在接近小昭,立刻转走为跑,速度飞快几乎只是两三个闪身就来到了小昭的面前。 小昭愣了一下,没想到李平安的回应这么“热烈”,但她毕竟也是有武功在身,马上也察觉到不好,而且来势汹汹,心中一沉,立刻速退,没有向着李平安跑过去。 李平安看到这一幕却暗骂一声“蠢货”,虽说在那一时刻那个披头散发、黑衣黑面浑身散发着不祥的老者挡在他们面前,如果小昭冲向自己说不定就直接被他擒下了,所以她往后退、把敌人留给李平安来对付的选择也是无可厚非,可她却忽略了同时还有来自背后的威胁。 其实如果当时她能够有勇气一点儿,直接冲向李平安,李平安敢担保那老者绝对不敢擅自对她下手,因为那样就等于露了背后给李平安。 而果然看到小昭的选择那堵在两人中间的老者顿时嘿嘿一笑,跟着转过来只面对着李平安说道:“诶,我劝你还是止步为好,否则老夫的神掌可不认人。” “神掌?”李平安心中一动,但却根本没有停住,继续冲了过去。 那微胖老者顿时双眼眯起来,然后抬起两边手,直接从……宽大的衣袖里喷出两道强烈的气体,那“嘶嘶嘶”的破空特效声十分刺耳,更是让李平安都有些目瞪口呆。 但他根本不怕这什么神掌,虽然感觉扑面而来的气体寒气十足,还带着十分阴毒的感觉,但李平安只是运动九阳功遍体浑阳乍现,就将那寒气、毒气轻轻松松驱散开来,反倒有一些反弹回了那老者,让他差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咳咳”两声后,老者惊疑不定地看着李平安,问道:“小子,你到底是什么来路,竟然不怕老夫的神掌。” “师兄,”这时候另一边原本在后面“埋伏”小昭的另一个老者走过来,说道:“是不是因为刚刚不是咱们一起施展的,威力不够。” “鹿杖客、鹤笔翁?”到了此时,李平安哪里还猜不出对面这两人的身份,甚至对他们的容貌,李平安其实也不算陌生。 只不过多年之前看的电影,里面的一些主要人物还好说,类似这样的配角乃至龙套,他就很难都记住了,反倒是类似于刚刚那种喷气的“神掌”,让他至今印象深刻,所以一看到那个就一下子想了起来。 此时周围的百姓被这边的战斗惊扰到,同时虽然这两日放松了警惕,但依然会在各处巡逻的城内官兵也被这里的动静吸引了过来。 小昭本来还想要喊出声,看到这种情形顿时也怕身份暴露了。 而那鹿杖客见此也是对李平安道:“哼,此次不宜多说,现在这位姑娘在我们手里,你若是想要救她,就乖乖跟我们来。” 李平安看了小昭一眼,小昭眼神里流露出的哀求之色到底触动到了他。 不过他看了那制住小昭的应该是鹤笔翁的一眼,突然道:“可以是可以,不过得让你来带着这位姑娘走。” 鹤笔翁愣了一下,奇怪道:“这是为何?” 鹿杖客却马上反应过来,狠狠瞪了自己师弟一眼,将小昭抓过来道:“这样总可以了吧?” 李平安点点头,随即双方竟然十分默契地在那些官兵赶过来之前,一起腾跃而起,从旁边的屋顶上几个兔起鹘落,便消失了踪影。 第十一章、赵敏 蒙元王庭,经历了一番大乱后,野心之辈互相攻讦,便如同养蛊一般,最终在一番极致混乱的交战厮杀后,终于决出了最终的胜者为王。 新王登位,如今元都早已恢复平静,而在政权稳定后,本来收缩的防线,对于一直有着征服血液的草原黄金家族而言,就远远不够满足了。 他们迫切希望能够恢复父辈的荣耀,更赶跑那不知如何继承了金国遗产的通古斯人,拿回“原本属于”他们的中原花花世界。 相比于安居一隅不思进取的南宋朝廷,蒙元虽然元气大伤,却并没有丢了心气,反倒因为是从连番厮杀中闯出来立于巅峰的王,野心勃勃,更有着无穷的欲望需要发泄。 而汝阳王,便是如今被新王最器重的一把利刃。 不仅让其执掌大军,更让其独立在王庭之外,另立旗帜。 当然,草原王者,从来少有真正的信任,何况真正信任本就是相互的,所以汝阳王领军在外,但他的家人,尤其是他最宠幸的汝阳王妃,却住在王庭这里,多多少少充当着人质一般的作用。 不过只要汝阳王一日是新王最信任的大将,那汝阳王妃也犹会是蒙古上层最令人艳羡的贵妇人。 要知道汝阳王至今仅有两任妻子,原配留下一子,死后他便纳了这位新人,到现在不仅没有再纳一个小妾,就是平常有什么王上赏赐的女人也都不碰,统统送过来给汝阳王妃当奴婢。 而汝阳王妃也从未恃宠而骄,平常深居简出,安安分分在王庭这里的王府住处,种花养猫,就如一个普通的贵族女人。 汝阳王则时常回到王庭,每次在与新王相谈完后,都得回府上,与汝阳王妃共度几日,若非是新王所命,且满蒙局势有了新变化,让他有时抽不开身,恐怕他回王府的时间比待在军营的时间要多多了。 这一日汝阳王依然如故,一回到府上从下人那里听说王妃又去照看她养的那些花儿了,便立刻直奔花园,很快找到了王妃。 汝阳王妃是个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美妇,而她实际年龄也并没有大很多,作为王妃保养自然很得当,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总是愁眉紧锁,让她的眉眼平添了几分岁月的痕迹。 不过在汝阳王眼中,对于王妃自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上前来便搂着她的纤腰啧啧称奇道:“一段时日没见,只能在梦里相见,却还是不如这本人好看。” “怎么嘴里抹了蜜一般?”王妃先是一惊,等看到是汝阳王才轻笑一声,又问道:“敏敏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汝阳王大笑道:“你这女儿你还不知道么,非得要跟着她兄长到处跑,在外边野惯了,哪里舍得回来?” “王爷……”王妃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忍住说道:“你该管教管教她了,年纪也不小了,以后要是还这样,嫁出去了还不得被任贤齐欺负?” 汝阳王一簇眉毛,大声嚷嚷道:“还有人敢欺负我汝阳王的宝贝女儿?” 王妃好笑道:“是是是,你汝阳王天下第一。不过,上次大汗说起与清国联姻的事情,因为他年纪尚轻又没有姐妹,听说是要在各王爷府中挑选贵女,会不会最后挑中了敏敏?” 说起这个,汝阳王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不过不是针对大汗,而是清国,他冷声道:“哼,那什么清国,不过是捡了咱们蒙古的便宜。如今咱们休养生息好了,它现在还想骑在咱们头上拉屎?” 汝阳王妃有些迟疑,欲言又止。 汝阳王与她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哪里还能不了解她的心思,当即拍着胸脯道:“冬儿,你放心,若康熙那小子识相一点儿,本王到时候会让他来与你相认的。” 王妃却苦笑着摇摇头道:“我从他出生便离开了他,也没资格当他的母亲。” 汝阳王道:“那时候的事情,哪里怪得上你,还不是那魔女……不过,若非那魔女,我也不能遇上你,也不会有敏敏,说起来还得感谢她,给我送来了娇妻好女。” 王妃叹了口气,靠在他怀里,思绪却好像飘回了十几年前的那个晚上。 …… 鹿杖客、鹤笔翁放在倚天世界里面,也算得上一流高手了,能够胜过他们的或许不少,但是能够完全压制他们的就没几个了。 而他们凭借的,便是玄冥神掌这招狠辣阴毒的功夫,也是因此,才有“玄冥二老”之称。 对于他们的玄冥神掌,李平安当然不怕,但小昭可就未必了。 虽说就算她中招了,李平安也自可以帮她疗伤,但她的体质能不能够承受得起一招玄冥神掌都未必,万一直接嗝屁了呢? 刚刚与其说李平安大意了,倒不如说是贪心了,想着要诱使对方前来,却忽略了万一失误让小昭被抓了怎么办。 而其实说白了,也是因为他心里对小昭并没有当回事儿,才会将她作为“诱饵”。 到了此时便又不免有些愧疚,毕竟他又不是什么恶魔,也不是那种纯粹的恶人,发觉自己犯了错又给别人带来了危险,心里面总会有些过意不去。 所以他此时自然会紧紧跟上那“玄冥二老”,而且寸步不离。 到了最后,那两人倒仿佛不是为了躲避官兵追捕,而只是想和他来一场竞赛,较量起来了一般,飞奔的速度越来越快。 李平安毕竟轻功身法的底子差不少,虽然凭着雄浑的九阳内力能够支撑,却没那个耐心了,也觉得和他们比这个实在是犯浑,没有意义没有必要的东西。 便直接在一个无人的巷子围墙上停下来,然后喊道:“你们到底要带她去哪里?” 玄冥二老也停下来,对视了一眼,大概也是意识到了这因为突如其来的好胜心而引发的尴尬,不过嘴上可不会服软,只是回道:“马上就到,跟着我们来就知道了。” 李平安挑了挑眉,看着两人转过身又掠行起来,想了想也还是跟了上去。 每次他们停下小昭始终来不及说话就直接被拖走了,看那小脸儿也是焦急又憋屈,李平安虽然觉得她有点儿自作自受,但看着这玄冥二老现在的样子,似乎在刻意要把他引到什么地方,原本以为的主要目标小昭,现在看来似乎只是他们的一个诱饵,便也知道自己应该是判断失误了,他们的真正目标其实是自己,或者说是“四十二章经”才对。 所以这么一想来,反倒可能是自己连累到她了,心里自然更愧疚了,也更不愿意放跑这两人了。 终于玄冥二老落到了一个院子里,这院落靠近城门口,也不知道是不是方便随时逃走。 而两人刚一落地,下面就有好几人迎了上来,当先的那一个,应该便是之前小昭提及的那位年轻公子。 李平安也一跃跳到了院子里,看着对面那位“公子”,淡淡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一定要把我引到这里来,又不知是何目的?” “在下赵敏,今日有幸能见到天地会的义士,实在是难得高兴。”年轻“公子”摇了摇扇子,然后又走到了小昭身边。 小昭看着那张脸越靠越近,虽然知道对方肯定不是自己母后,应该也不是那假太后,但这张脸与母后实在是太过相似,越靠近看越觉得相似,让她又惊又疑,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暗藏什么乾坤。 而那赵敏瞥了小昭一眼,就不再理会她了,而是看着李平安道:“怎么,不介绍介绍自己么?” “李平安,”听到了对方自报姓名,李平安确认了内心猜测,反倒安稳了许多,起码这是一个能够讲得了道理的人,当然前提是自己要展露出足够的实力,然后淡淡道:“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 赵敏轻笑道:“李平安,好名字,平平安安,这应该是汉人之间,最大的祝福了。不过……你若想要你这个小情人平平安安的话,那就立刻将你身上的四十二章经,都交给我。” 听她这么说,李平安反而愈加从容。 被一语道破天地会的身份自然是在意料之中,如果说她的目标是小昭,那就还有疑问,但现在却是四十二章经,那就再没什么好怀疑的了。 而且如今看来,就算对方真的在天地会中安插有人,地位应该也不高,否则的话不会不知道四十二章经都已经被烧了,现在只有藏宝图,甚至连钥匙制图,在那些钥匙被造出来之后,也已经被毁了。 看了脸色紧绷的小昭一眼,李平安淡淡道:“她可不是我的小情人,你若真想要对她动手也没关系。不过明日就会有人知道,蒙古郡主赵敏,杀了满清的建宁公主。不知道到时候是满清皇帝先向你们蒙古人问罪,还是你们蒙古大汗先向你们汝阳王府问罪?” 赵敏心中顿时微惊,下意识回头望了眼身旁几个随从。 李平安笑道:“不用看他们,也不用问他们,当然我也不会告诉你我到底是从何得知你的身份背景,正如你同样不会告诉我,你又是从哪里知道地我的身份,以及四十二章经在我身上的事情。不过想来我的身份在这里见不得人,你这个汝阳王郡主出现在这里,同样会引起满人注意吧,若是我真的出去吆喝一声,你说他们是先抓谁呢?” 赵敏皱眉片刻,却又突然展颜笑道:“差点儿被你绕进去了……不错,我的确是汝阳王府的‘邵敏郡主’,赵敏只是我的汉名。不过那又如何,这位落难公主,杀了也就杀了,不知者不怪罪,何况满清的官兵,也不可能抓到我们。” “虽不知道你的信心从何而来,不过我佩服你的勇气。只是有些疑问,你是如何认出我,还有她来的?” “我当然知道你们的脸上做了伪装,但既然只是脸上做了伪装,在其他方面却没有掩饰,而我刚好又曾经和人学过易容,想要看出来你们的身份,很难么?”赵敏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而且,天地会的位置,在别人乃至满清官府来说是秘密,对我可不是。” 李平安顿时皱眉道:“这么说来,你一直盯着天地会?” 赵敏笑道:“当然,而且还在你之前。不管是之前在登封的时候,还是现在这里,因为我知道,天地会一定有我想要的东西。” 李平安顿时明白过来,为什么她看起来会对自己这边这么了解。 而同时他又想起来一件事情,“天地会文四当家,曾经受了偷袭,也是你们的手笔?” 当初给文泰来疗伤的时候,他便隐隐猜测那可能是玄冥神掌又或者是幻阴指的力量,玄冥二老就在此处;而他没记错的话,幻阴指那是成昆,也就是入了少林之后化名圆真的绝招。 而那圆真与汝阳王府的关系,还用说么? 赵敏挑了挑眉毛,似乎有些诧异,紧跟着便也点点头道:“对啊,你说的这些,都是我们汝阳王府的人做的,所以,你也可以理解为,我派人做的。至于我的目的,也很简单,我只想要四十二章经,只要你把东西给我,我不仅会立刻把你这小情人还给你,还保证不会再干扰你们天地会的大事。从此以后,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过我的阳关道,井水不犯河水。” 李平安沉声道:“你怎么能够肯定,我只是出来逛逛,却会把那么重要的四十二章经放到身上?” 这时突然有人行色匆匆从外边进来,然后凑到赵敏耳边附耳说了些什么。 赵敏听完皱了皱眉,然后抬起头来对李平安笑道:“看来时机不对,不过也没关系。不管你是真的没有将四十二章经带出来,还是搪塞之言,你都可以回去好好考虑考虑。记住,你若想要救她的话,到城外绿柳山庄找我,千万要把四十二章经带来。还有,我只等到今日天黑前,过期不候。” 说完她便在一众护卫及玄冥二老的护送下快速退入了那屋内,似乎那其中藏着直通城外的密道。 而李平安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再听着外面密集的脚步声,蹙眉暗叹一声,立刻纵身一跃,往另一个方向也跑了。 皮炎难受鸽了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二章、白发 离开这院子后,李平安先是抬头看了看天色。 他和小昭出来的时候还很早,哪怕逛到了现在,也只是接近正午的时间。 本来他们这时候差不多要回去了,一来是要考虑到那边可能会有事情等着他回去做,二来也是在外面待得越久风险就会大些。 而且若在外面一直待着不回去报个平安,也会让小冬瓜他们着急。 不过如今看来却是不必回去了,这时候回去他总不可能说小昭让他弄丢了,还是先跟着出城去把小昭救回来再说吧。 看那赵敏一行人刚刚的行动,怕不是他们在这院子里面早就准备了密道可以直通往城外,李平安躲在暗处稍微看了看那些官兵搜罗了一番之后没有任何结果地退出去,心里面也确认了这个判断。 不过既然官兵没有没有搜出来,这其中肯定有什么机关或者很好的掩饰,他自己去找也未必能够找得出来,所以干脆也不麻烦了,何况从这里出城去也不远。 就是那“绿柳山庄”到底在何处,他现在还不了解,也只能临时找到路人问一问看知不知晓了。 赵敏想要四十二章经,又有人质在手,想来也不会刻意为他增加什么难度,那山庄应该还是比较好找的,基本也就是在这出城后的一条线路上了。 李平安转身欲走,却突然心中一动,听到了来自于另一边的讨论声。 若只是一般市井的议论他也就放过去了,何况那两个声音对他来说都谈不上熟悉,可她们话中的内容却让李平安不得不留意。 不错,这两人都是女性,说话声音低沉,可在那些官兵逐渐退去之后,周围也陷入了之前的安静,所以虽然隔着一段距离,李平安还是能听到她们的声音,甚至依稀还能听到一些话中的内容,什么“此处不宜久留”、“回去告诉主人”之类地。 至于刚刚为什么没有察觉到她们的存在,也是因为这边官兵人多嘈杂,干扰了李平安的判断。 人盖有好奇之心,此时虽然还不能够确定此二人到底是哪一方的人,却不妨碍他有心跟上去。 不过还是在立刻去找小昭和这边犹疑了片刻,想来时间还有,而且太快过去也等于是给那赵敏自己很着急的感觉,未免为其心底增加筹码,还不如在这边耽搁拖延一下,路上也好同时想想预案。 那赵敏对张无忌可以说是吃得死死的,这一方面却是因为她心眼多、脑子活,“巾帼不让须眉”,可也有张无忌自身的一些原因。 其实李平安当初以一个观众的角度来看,自然是很不喜欢张无忌这种主角设定的,毕竟要代入感嘛,把自己代入进去,结果却是那种优柔寡断被几个女人牵着鼻子走,到最后发现果然还是母上大人说的那句话最有用,“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盘算一下,张无忌从最早开始,被好几个女人骗过伤过了,基本上和他有点而纠葛的女孩除了一个杨不悔早早就明确兄妹感情没有扯上男女关系之外,其他的多少都有骗他乃至于害他的举动,真正从头到尾没有对他起过坏心思的,反倒是结局最惨的蛛儿。 当然了,李平安没怎么翻看过原著,看得多的就是几个影视剧版本的张无忌,而这么多版本中,倒还是电影版本的腹黑性格更让他喜欢,甚至让他在张无忌表达野心的镜头里面居然难得发现了一些杰哥的演技。 而换到了自己身处在张无忌这样的位置,到底会作何选择李平安自己也不知道,但他肯定不会惯着她,最主要还是不要让其牵着鼻子走,要自己掌握主动权,也不要太被对方看破心思。 其实仔细想想,赵敏虽然说得那么凶,但小昭的真正身份她能不考虑一二么? 现在的情况与本来的倚天故事线的背景可不一样了,蒙古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因为制衡关系,与满清双方谁都不敢轻启战端,而小昭那公主身份,却是在某种程度上有可能成为战争导火索的,赵敏怎么可能会贸然对她下手呢? 何况小昭的身份有用,赵敏自然也会选择利益最大化。 所以对于小昭来说最坏的情况也绝对不会是被她杀了,那样赵敏也太傻、太让李平安失望了,这不是一个有野心有智慧的人能够干出来的事情。 若李平安真地不上心或是没能赶过去,小昭也不会有生命危险,更可能是被她用在其他的地方,比如说,与满清的交涉上,就跟李平安想的一样,不能真正威胁到康熙,却也同样算是个不错的筹码。 最多就是对小昭自己有点难接受,毕竟都已经逃出来了,还要回去那个牢笼,再想回去就没那么容易了,康熙更说不定会想方设法将之于吴应熊的婚事提前。 李平安当然也不愿意看到这个,毕竟现在看来她反倒是受到了自己的牵连,那自己总还是有些义务去将她搭救出来的;只不过不可能因此受赵敏的威胁,还是要看情况再说。 现在比的就是谁更有耐心,谁的下线更低,这也是场心理战。 想到这里,李平安自然是选择了先把小昭的事情放到一边,而跟上了这两女这边,看看她们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两人看起来也很警惕,所以李平安自然也小心着,都刻意不去看她们,只是听声辨位。 两边只隔着一堵围墙,李平安的脚步声压得很轻,不会让她们注意到。 何况这也是一种灯下黑,毕竟在她们走路的时候李平安也在走,声音交杂在一起,她们又没有李平安这么敏锐的五感,很难辨别得出来。 不过时间久了或者路程长了,还是有暴露的风险。 还好如他所想的,这两人的目的地距离那处院子其实并不远,大概也是之前出来无意中碰上了大队官兵,所以才过来看看情况,这让李平安不得不想到了某个人。 留在开封似有所图,而却又怕被官兵搜到……会是那个“熟人”么? 两人到的这里却是一处客栈,李平安从拐角跟出来,看着她们走进去之后,便也大咧咧走了进去。 他其实并不担心对方看到自己,毕竟他现在还是伪装状态,先前如果不是那赵敏一直盯着自己这边,也未必能够看出自己的身份来。 不过他也只能看到背影,而且对于那两位嬷嬷,他实在是不怎么熟悉,感觉她们存在感太薄弱了,总是被自己忽略,也不知道能否和眼前这两个“小厮”联系起来。 进了客站之后,他一边应付着小二,一边看准了他们上楼,李平安便示意自己要住店,然后也在那小二带领下上了楼。 “客官,您看您这来得可真巧,我们这儿刚走一位客人,正好空出了唯一一间房间来。您早一分或者晚一分,恐怕都没有空屋子了。您说这是不是真的巧啊?” 李平安笑了笑,不置可否,等他推开门走进房间后,没等他再啰嗦两句,便摆了摆手不耐道:“好了,这是爷打赏给你的,我赶了很久的路,得休息一会儿,别让人来打扰我,明白了吗?” 那小二接过赏钱顿时眉开眼笑,不让他说他还巴不得呢,省了自己的口水,忙不迭应声,点头哈腰着退出去带上了门。 李平安都没来得及去观察室内周围,走到窗口推开窗子往外看了看,这外面竟然是一条小河,也没人注意这边,他立刻爬出去,然后一跃而上跳到了屋顶。 他刚刚就注意到了这客栈仅有两层,他并没有看到那两个嬷嬷到了哪个房间,也不好问店小二,现在也只能先听一听动静然后顺便揭揭屋顶的瓦片找找看看再说。 也不知道该说对方跟自己差不多比较晚来所以安排的屋子也比较接近,还是说他运气好,从他自己那间房间依次推上去,只隔了两间他便找到了自己目标的屋子,或者说,这是目标的屋子之一。 在之前和对方一起住过客栈的时候,李平安就知道这主仆三人都是分开来住的,所以在现下这个屋子看到的是里面空无一人之后,李平安立刻便判定这是那两个嬷嬷住的屋子。 至于她们二人现在何处,还用说么? 李平安缓缓走到了下一个屋子上,捻起手指轻轻揭开了两片瓦,然后透着那孔洞望进去,果然见到里面有三颗脑袋凑在一起,似乎在压低声音说着什么。 看来她们还是很小心,哪怕在自己的私人空间里面,也在防备可能被人偷听或发现。 李平安便干脆将半边身子都趴到了下面,总算是能够听得清楚一些了。 “你们确定了?”这果然便是那假太后的声音,因为对方的声音有些尖利,但又不会刺耳,还带着一点柔媚感,给李平安留下了深刻印象,所以虽然没看到正面,却一听就听出来了。 “确定看到了……”其中一个嬷嬷立刻点头说道:“小主的确就在哪些人受伤,而且我看到那些人的装束,好像是蒙古人。” 小主? 李平安心中一动,她们说地该不会是小昭吧? “蒙古人?”假太后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去找向问天,让他帮忙查一查他们的踪迹。小昭既然平安出宫了,也别让她再回去了。先把她找回来,到时候若她还认我这个母亲,那便留在身边,若不想要留在我这里,那就随她去吧。” 李平安顿时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好多的信息,脑中下意识想要梳理一下,却是一个失神,一下子不注意就闹出了动静来。 这自然立刻被下面的人捕捉到了,她们本来就很警惕,此时更是同时跳脚站起来,抬头望着顶上,“谁?” 既然被发现了,李平安也不再躲藏,看那假太后突然抬起头来,同时手中一条丝带直接打过来,他迅速避开,然后斜向往下就绕着窗口直接破入进去,同时看准了目标直扑向了本就靠向窗户这一侧的假太后。 她也觉察到了攻击来自身后,但是反应还是及不上李平安速度快,要转身已经来不及,而那两个嬷嬷这时候却毫不犹豫站出来护主,一左一右同时绕过了假太后向着李平安扑过来。 但李平安有备而来,全力爆发,又怎么可能被她们拦住,同时双手一挥,轻易甩开了两人的丝带,也连带着将她们两人扇了出去,再次直扑假太后抓去。 假太后此时却已经转过身来,也有了准备,冷笑着突然从怀里取出了几根指钉,齐齐射向了李平安,然后竟然再次转过身欲要夺门而出。 看来是料定了不是李平安对手,不欲与他在这做无意义之争。 李平安却哪里会那么容易放过她,余光更瞟到那两个嬷嬷再次悍不畏死的冲过来,他便干脆以九阳内力充盈全身,瞬间将自己体内臌胀成了一个大气球一般,这却是他这些日子没闲着,研究那三卷九阳外功得出的一些容易上手已经可以运用自如的内功外放之法。 其实修炼内力,目的不就是能使力量外放形成攻击么? 此时就见他一下爆发,“气球”哗啦一下泄开来,迸出的气场直接将三女都甩了出去,然后撞到了那门窗上,又反弹回地上,顿时一片娇呼声。 也亏得这屋子够大,而门窗也够结实,不然这恐怕直接要装出来三个窟窿了。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小二急切的呼喊,显然是听到动静过来地,一边叩着门一边连道:“客官,客官你们没事吧,发生什么事了?” 李平安盯着假太后看,假太后倒是没那么容易受伤,其实刚刚李平安掀起的气浪对她倒没有多大影响,只是同时反弹回去的那些指钉让她接住后,就控制不住身体也跟两个嬷嬷一样倒飞出去,此时回瞪了李平安一眼后,便冷冷道:“不要多管闲事,还不快滚!” 门外顿时没了动静,跟着随着一阵脚步声,那店小二居然真的走了。 看来这段时日她应该给对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才让他有这样条件反射般的反应。 李平安这时候却搬了一张椅子过来坐下,任由身后那两个伤得其实比假太后更重的嬷嬷过来把假太后搀扶起来,然后敲了敲桌子,指了指旁边那张椅子,说道:“坐吧……打也打过了,也该好好的聊一聊了。” 第十三章、魔女 虽然不再动手,但双方其实还是维持在一个对峙的状态,不到剑拔弩张却也足够紧张,可能一个不注意就又会打起来。 但李平安这次并不是为打架而来,说到底从与假太后她们碰撞到现在,一直都是他这边占到便宜,所以适当的表现出一点谦逊李平安也觉得很恰当,此时便先拱一拱手道:“方才多有得罪了,在下这里先赔个不是。其实咱们好歹也是一起共苦过的,就不说交情,也有些缘分在,太后你又何必一见面便气势汹汹呢?” 假太后当即冷笑道:“那我反倒要讨教一下,到底是你潜伏在顶上图谋不轨在前,还是我识破你的行迹出击在前?” “呵呵,”李平安只能干笑两声道:“咱们之间关系非敌非友,但若我真的直接登门造访,恐怕你们反而更加警惕吧?其实此次能够相逢,实在是巧合之极,也是你这两位手下讨论时,我不小心听了去,起了好奇之心,才会一路跟过来,想要一探究竟。” 假太后瞥了两个嬷嬷一眼,两人顿时都一副惭愧模样,差点都要跪下去求饶了。 李平安心想这也不知道是从魔教就带出来的习惯,还是在那满清皇宫理面待久了,就感染了他们主子奴才的那一套,实在是让人有些看不惯,连忙摆手道:“太后就不必迁怒旁人了,其实便是当时在场的是太后,也未必能够察觉到在下,这点在下还是有些自信的。当然真要是太后在场,那在下肯定也一下便能认出来了。” 他这说得自然是有些夸张,不过假太后也没有计较,只是依然冷冷瞪着他,问道:“场面话都说过了,该说一说,你来此到底是何意图了吧?” 看她还是这样戒备,李平安连忙抬起双手来告饶道:“也是在下太过鲁莽了……好吧,既然如此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了,太后可知道我方才在那里所为何事?” 假太后再次瞥了两位嬷嬷一眼,想到她们方才通报的事情,很快便诧异地一挑眉,“你也是为建宁……小昭的事情而去的?” 李平安摇摇头道:“这话也对也不对,太后还不知道吧,小昭自出宫后,这些日子都在我们天地会处躲着呢。今日难得带她出来走一走,没想到就遇到这种事情,说起来也是我牵连了她。 “不过方才我在暗中听她们两个说的话,倒是无意中印证了一件事情:我先前一直以为,太后虽然不是真太后,但建宁公主应当是真公主了吧。没想到,小昭却是真小昭,却未必就是真建宁公主,又或者本来就没有什么建宁公主。甚至再想一想,会不会现在那康熙,也并非‘真康熙’呢?” 假太后脸色不变,仿佛根本没有听出来李平安什么意思,淡淡道:“就算如此,又如何?” 李平安愣了一下,旋即失笑摇头道:“太后说的不错,就算一切都是假的,也与我无关,所以还是说回到小昭身上吧。既然小昭与太后真实母女关系,方才我听说的,想必太后也是想去将她救出来,那咱们何妨来一次合作呢?” 这回假太后默然片刻,却出乎李平安意料的直接点头了,让李平安本来向好继续劝说的话都直接憋了回去。 最后李平安还是没忍住问道:“虽然这样问不太合适,但在下是真有些好奇,太后当初到底是为何潜入那满清皇宫中去,甚至还将自己亲生女儿也带了过去?” 假太后道:“既然知道不合适,那你还问?” 李平安却听出来相比于之前,假太后的态度没有那么淡漠了,语气也没有那么生硬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才的话触动到了她什么,心思一转,便又说道:“这样吧,我来之前,听说过一个故事,太后想必不介意听一听吧?” 假太后不知道他又要说什么,只是看了他一眼。 李平安也不在意,自顾自说道:“武林中曾有一段‘白发魔女’的传说,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大概是大宋朝廷还在这北方、江湖依然兴盛,正邪不量力、正派与魔教相互抗衡的时候。当时华山派的掌门大弟子、卓一航,竟然爱上了魔教的妖女。那妖女魅惑他叛出师门……” 李平安一边在说,一边当然也注意观察对面的表情,他注意到当他说到最后一句时,假太后神色微动,嘴巴也张了张,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又咽了回去。 这个反应让李平安心中大定,也更不着急了,慢悠悠的继续说道:“当时正道计有八大门派,分别是华山、少林、倥侗等派,其时华山派乃是正道之首。因为门中气、剑二宗合作一气,便盛极一时、锋芒毕露;剑宗更有风清扬等数位绝顶高手,名震江湖。便连武林泰斗少林寺,也不得不屈居其下。 “而那卓一航作为华山派的掌门大弟子,自然也是天之骄子,他的天赋自不必说,年纪轻轻已经是江湖中闻名的少侠,也被视为华山最好的接任者。可当八大正派围攻魔教,也让卓一航作为领军之时,卓一航却因见到那妖女美色而迷失,不仅不再以正道中人自居,反倒反过来帮那妖女对付八大正派。 “他的‘堕落’,也因此被视为正道之殇。但他的师父,华山派掌门并未完全放弃他,依然不断地想要将他召回来,告诉他回头是岸。卓一航与妖女双宿双栖了一段时间后,最终同样怀念起了师门,怀念起师父和师兄弟们。 “于是他趁着一次妖女不在,下山回往华山,想要回师门看看。他原本只是想要看一眼,他知道正派人士与妖女有多么深的仇结,不可能解得开,自己只能和妖女抛弃世俗,找一个地方隐居起来。他却没有想到,这一次见面,会是那个样子的……” 本来对于李平安要讲述他的所谓故事,假太后并不放在心上,可等到李平安开始说起,随着他的讲述,“太后”的神色也产生了多重的变化,直到最后越来越阴沉,密布的乌云后面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李平安光从这表情变化里面,就读出了许多东西,当然更多的还是晦涩不明,可至少他很确定一件事情。 自己的猜测的确没有错,这假太后不管是不是神龙教圣女,但她的确曾经是“魔教妖女”,也正是那白发魔女传中的玉罗刹。 神龙教的名字,李平安到现在也没有听说过,倒是日月神教确定存在,而日月神教也的确是被正道称之为“魔教”,所以这假太后其实曾经是那日月神教中人? 而若是现在日月神教的那位东方教主,就是“东方不败”里面的那个东方不败,他与这假太后之间,会不会也有什么关系? 毕竟别人不知道,李平安却是清楚,假太后这副太后的外形底下,真实面孔是个什么样子的,要说和东方不败是兄妹、哦不,姐妹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毕竟,就这个世界各种狗屎的牵扯,方世玉都能是令狐冲,令狐冲也能和张君宝成为兄弟,别的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其实李平安这个故事中,他自己加进去了不少内容,也是他结合自己在这里所知道的一些新的“要素”添加的,比如说从令狐冲那里得知一些关于华山派的消息,知道确有风清扬的存在,也知道气、剑二宗之争,导致如今的华山派已经不如当年。 至于令狐冲有没有碰到风清扬,又有没有学到独孤九剑,这个他从未展露过,李平安也看不出来,毕竟独孤九剑并非是靠着内力来施展的招式,和令狐中体内的紫霞真气也并不冲突,他自己不泄露,外人很难发现什么特异之处。 和真正的现实比起来,李平安所讲述的故事肯定有许多细节上的出入,但他相信这个故事肯定能够触动到假太后。 果然在李平安讲述完毕之后,沉默良久,假太后突然说道:“我不叫练霓裳,那是我告诉他的假名字,因为我的真名江湖中人人皆知。” 她的眼神有些迷离,似乎陷入了某种追忆中,追忆曾经那些想要翻篇却又舍不得、但又不忍再翻出来的过往。 那个“他”,自然是指的卓一航了,而“练霓裳”就是刚刚李平安“故事”中魔教妖女的名字。 实际上,这个故事叫什么放到后世对港片有一定了解的没看过也能听过。 而且这故事其实还有多个版本,但是电影就只有一个了,也是最经典的一个。 “白发魔女传”,讲述的便是魔教妖女、罗刹女练霓裳与华山派掌门大弟子卓一航的爱情故事,同时亦有他们所经历的武林变迁。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华山派现在的掌门便叫做什么“一航道人”,而说是一航道人师姐又与其是夫妻的九难师太,实际上也是李平安所熟悉的一个面孔,再加上假太后的“真面目”,李平安也不会一直想着将其和这假太后联系起来。 不过如今证明了,他的直觉、或者说乱猜还是蒙对了的。 “哦?”李平安挑了挑眉,“不知是叫……”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么?”假太后似笑非笑看着他,似乎找到了一个反击的机会。 李平安当即轻咳一声,说道:“实不相瞒,说知道也算知道,但有不少是我推断出来的,想必方才太后……哦……你也听出来了,所以还需要在你这个当事人这里得到印证才行。” 假太后摇摇头,似乎也不再计较这些了,而且既然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似乎也看开了,让两边的嬷嬷各自退到一旁,然后说道:“我的本名……还是没必要说了,毕竟我自己都许久不用了。不过我还有一个名号,你或许听说过。先问你,你可知道日月神教?” 李平安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点头。 假太后又问道:“那明教呢?” 李平安心中一动,立刻问道:“这两者间,有什么联系嘛。” 假太后呵呵笑道:“我既然这么问,自然是有联系的。你既然知道日月神教,那应该也知道如今日月神教乃是满清国教,其教主东方不败也被奉为国师。” 李平安点点头,这个他自然是知道,而且是刚从少室山上下来不久就听说过的。 当时他还觉得好一阵惊讶,毕竟日月神教按说是明朝的事儿,也是从那次开始,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屡次颠覆他的想象。 它就像是一个大杂烩,但偏偏里面的很多东西都是李平安所熟悉的,到现在李平安说实话也渐渐习惯了,接受能力早就锻炼出来了。 假太后还在继续说道:“明教,其实便是日月神教的前身,又或者说,日月神教不过是从明教中分化出来的一部分而已。当年正邪对立,正道的八大门派对抗明教,本只是立场之争,却因他们人多势众、掌握舆论又与朝廷相勾连,反将明教污为魔教。 “明教当时有教主、左右使者、四大法王等,从上到下实力其实都不惧于八大门派,但却因为种种原因,被八大门派与当时朝廷分而化之,最终偌大明教变成了几个个体,日月神教便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个你应该更加熟悉,那便是,天地会。” 李平安眨了眨眼睛,“天地会?” “不错,”假太后点了点头,郑重道:“天地会,原本是由明教四大法王之一的白眉鹰王殷天正所创立,也是目前继承明教之志最完整的一部分,以驱逐蛮夷、复我河山为己任。后来因为北方皆为异族所占据,天鹰教不得不转入暗处,殷天正又受创过重,将其传给了其子殷野王。殷野王便改名为陈近南,又将天鹰教改为天地会,以红花标志为号,实际上那红花便是由当初明教圣火令演化而来……” 李平安心神震动,万万想不到这其中还有这么……扯的联系。 但假太后说得头头是道,这也完全不像是现编的话,只能说事实如此。 他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什么奇葩“思路”,倚天和鹿鼎的故事线还能这样连接在一起,还有天鹰教和天地会,都有个“天”就能联系到一起了吗? 实在是让人无力吐槽…… 第十四章、龙王 “等等!”听得假太后似乎越扯越远,半天也没有到正题,李平安不得不打断了她,问道:“你说这些,究竟又是何意?” 就算天地会原本叫天鹰教,和日月神教一样出自明教,陈近南还是什么护教法王之子,与她又有何关系? 当然了,她既然曾被称为魔教妖女,还是明教中的妖女,那或许应该大概确实是有些关系…… 假太后嘴角一勾,在话题中占据主动对她而言显然是件乐事,面对李平安的底气似乎也足了许多,眼神更不免带着一丝嘲讽道:“阁下方才说得那么头头是道,我还以为你于这些内情中,总会知道些什么,还以为或是陈近南与你说过些什么,如今看来,你还真的是大半靠猜来的?” “哈?”李平安左眉一掀,但是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解释反而等于掩饰,便干脆摊手道:“我一早便说过了,我告诉你的是一个故事。我既非故事中人,也非亲历者,毕竟你看我年纪就知道了,你们经历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说得像自己经历过一样,自然是一半据说一半胡诌了。” 假太后不禁暗暗咬牙,不管什么时候,女人对年龄这方面总会有些敏感的。 旁边两个嬷嬷都是同仇敌忾地对李平安怒目以视,但是假太后不发话,她们又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李平安对手,也不敢来自取其辱。 一会儿后假太后却突然又笑了出来,说道:“那你觉得,我刚刚说的这个故事,又如何?” 李平安也是摇头笑笑,倒了一杯茶没有喝,却是盯着那杯子看了会儿,才说道:“太后方才所说,我可不觉得只是一个故事。不过当做故事也没有问题,那在下就来稍微梳理、推导一下,我所想要知道的、太后的身份吧:首先是按照你所说的,当年明教还在之时,与正道对立并存,而彼时你在明教中,既然会被成为魔教妖女,又说名字众所皆知,那你必定也是那明教中一个不凡人物,想必不是四大护教法王,也是其他高层?” 假太后难得以赞许的眼光看着他,点点头道:“虽然你凡事一知半解就来套路这点让人不喜,但你头脑转得倒是挺快。那你可知道,这四大护教法王,又是哪四个?” 这几乎是在明说她自己曾经便是明教四大法王之一,而对于李平安来说,到这里基本也就能够确定对方的真实身份了,“四大护教法王……刚才说了一个白眉鹰王殷天正,我听说还有金毛狮王谢逊、青翼蝠王韦一笑,但这两位都是男性,必然不会是你。也就是说,太后原来是明教的,紫衫龙王?” 假太后突然哈哈仰天长笑了两声,跟着却又沉默下来,叹息了一句才说道:“这个名字,我已经多年不用了,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后,竟然是在你这样一个小子口中先叫出来。” 有了前面那些铺垫,这些推导显得水到渠成,李平安也没有觉得太意外,只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惊奇。 现在再想一想,小昭的母亲便是紫衫龙王,也就是波斯明教的圣女——当然在这里应该不存在这个,起码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听说与什么波斯人有关——这个确实没什么毛病,只不过假太后从“神龙教圣女”到“明教法王”这种转变跳度多少显得有些大了。 而且李平安印象中,不管是现在这张脸,还是背后的那张脸,也没有什么与紫衫龙王有关的记忆啊。 或者说这算是世界修正力的另一种发散性力量? 不过他突然件件有了些兴奋感,现在他就好像是在玩一个串线索的游戏,根据自己所知道的那些信息,极尽发散自己的思维,反正想到哪里、想到什么说出来,错了也没关系,相信已经完全放开的假太后……不,紫衫龙王会很“乐意”帮他修正。 “那我便继续说下去了……明教有四大法王,上面还有左右二使,如今的东方不败,大概便是其中之一?所谓内部之争,怕不是就是东方不败与教主之争,至于那明教教主到底何在,就不得而知了。 “而你们四大法王,现在除了这天地会,还有你这个……孤家寡人,其他两个,又在何处呢?” “蝠王当年练功走火入魔,被人所救之后,现在应当是在一个清静之地休养;至于狮王,他夺了神雕大侠杨过取玄铁重剑练成的屠龙刀后,也不知到何处去专心参详刀中隐秘。”紫衫龙王说着突然冷笑一声,道:“至于那东方不败,当年他乃是教中光明左使,你说的不错,明教分崩离析之因,便是他与教主的矛盾爆发,直接导致内斗厮杀的结果。最后教主和右使都不知所踪,我等四大法王皆不服于东方不败,各自带着手下人离开,便只剩下了那些东方不败的心腹及被他拉拢过去的其余教众,重新组成了日月神教……” 李平安点点头,这样便是一个清晰的脉络了,再和之前他所提到的“白发魔女传”结合起来…… “那龙王你与那卓一航……” 明教分崩离析归分崩离析,但那只是假太后真实身份的背景,与华山派卓一航的纠葛,才是她经历的“主线”。 “往事已矣,现在想来,当年的自己却也未免可笑。”假太后自嘲的笑着摇了摇头,倒好似真的看开了一般,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当年我与那……人相遇之时,我们都是首次离开门派、下山入世历练,我不知道他是正派少侠,他也不知道我原来就是江湖中人人喊打喊杀的魔教妖女。彼时我们一个化名练霓裳,一个化名韩卓,因一次俗套的打抱不平而结识。之后泛舟江渚、漂游大河,舞剑吹箫、琴瑟和鸣,不亦乐乎,就像是世间诸多少年侠侣一般。 “那时候我虽然已经是明教四大法王之一,但也不过才是个二十多岁、尚对江湖抱有幻想的的女人,却不知道人心究竟有多险恶,江湖又究竟有多复杂。与那人邂逅之后,也只觉得人生诸多美好,便是与他就此长相厮守,也心甘情愿。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梦,我欲避世,他却脱不开师门纠缠,最后我去华山派寻他,想要他一个交代,他竟然见也不见我,就叫师门将我轰出来…… “从那一刻起,我的心,便死了。若非是后来发现有小昭……” 李平安突然道:“说句不中听地,照龙王这么说,你对小昭应该有很深的感情,可恕我之前实在看不出来,否则也不会以为,小昭并非你的亲生女儿了。” 他自然不会说,他的印象全来自于“鹿鼎记”,所以先入为主了。 紫衫龙王摇了摇头,淡淡道:“非是局中人,又怎能尽知局中事?你未能有我这般境遇,自然也不会知道,我的心里有多复杂,便是到现在我都无法从容面对过去,何况是象征着过去那一段的小昭?” 李平安只能默然,这就像是曾有人说的,若是有个人在你受到伤害的时候,是先劝你退一步而不只是安慰或排解,那这种人也实在不值得打交道,因为某天天上雷劈他的时候,或许他会拉着你一起。 具体的话记不清楚,但是意思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就是所谓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句话总是有那么几分道理的。 “龙王就没有想过,会不会,当初你与那一航道人之间,有什么误会?”李平安见紫衫龙王又要色变,连忙解释道:“在下的确不知道内情,也不敢妄加揣度,就算其中有什么隐情,也不是我能置评的,只不过……龙王可知道,我们天地会那儿还有一个你的老熟人?” 紫衫龙王敛眉低语道:“是谁?” “她自称九难师太,似乎是一航道人的师姐,同样也是他的夫人。” 紫衫龙王呵呵笑道:“原来是她,看来那人果然还是做出了选择,我当年也算是没有看错他。” 李平安皱眉道:“龙王这是什么意思,据我看来,那九难师太,对你同样是耿耿于怀,这么多年了依然没有放下来。说实话,我之所以有前面那些猜测,也是因为先前她看过了你的通缉画像之后,认出了你来,她不知道满人太后的样貌,却清楚当初你的样子,莫非你变成这样,也与她有什么关系?” “主人……”这时那两个嬷嬷似乎再也按捺不住,要过来拦住李平安继续说下去。 李平安却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哪点戳中了她们,不过想了想他还是连忙摆手道:“或许是在下又失言了,龙王不必理会,在下就是这好奇心有些旺盛,有时候实在也算个毛病,龙王便当没有听到过这些吧。” 紫衫龙王却突然长叹了口气,挥手让两个嬷嬷退下去,也不管她们眼神如何相劝,她反倒是相当淡然道:“呵,我说有些事情放不下,倒也不是全部都放不下。其实你这臭小子便是不说,当年的那些事情,我有脑子,会去想,仔细思考也能知道有诸多漏洞,但现在就算重新探寻到了真相又如何?便是在当年那时那刻,我杀了他师门的人,与他结成了血海深仇,这点也是化解不了的,倒不如便就此一拍两散,从此两不相见,亦两不相欠。至于小昭,事到如今,我若再见到她,自然也会将事情真相都告知她,然后让她自己来做个选择……” 李平安点了点头,丝毫不意外小昭其实便是她与卓一航之女的身份,当年的情况差不多也能猜到一些了,只能说狗血总是相似的。 想了想,他又苦笑道:“看来是我误会龙王了,想想也是,能够在深宫这么多年,龙王的心性自然已是非同一般……” “这你便看错我了,”紫衫龙王却挥了挥手打断了李平安的吹捧,摇头道:“我之前便说过,我是因为避祸才进入宫中,彼时也只有那里,才能真正让我感觉安全,也能让我安心产下小昭。只是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情,便顺势留了下来。” 李平安心中一动,“莫非是……东方不败?” 既然都那么说了,显然也是不介意李平安猜到了,紫衫龙王干脆了当地点点头,说道:“你们迟早也会遇上他的,不过要我说句心里话,阁下的内力深厚,便是东方不败也远远不如,但是比武决斗,绝不仅仅是内力那么简单。阁下的拳脚、身手招式还算可以,但是对上东方不败,胜算依然渺茫。” 这点李平安倒也不意外,东方不败的葵花宝典能够成为一代邪功,其威力想想也知道。 更重要的是,东方不败是属于速度型选手,而李平安虽然身体素质提高、速度敏捷反应等远超常人,但和专修这一项的东方不败比,大概还是要被完虐,所以到时候就可能出现李平安根本打不上对方,只能被动挨打的局面,哪怕他的防御再厚,那也可能在东方不败不支之前先撑不住完蛋。 所以东方不败对此时的李平安来说,的确算得上最头疼的一个对手,也是目前整个满清境内最让他会感到忌惮的人了。 “现在想这些还早呢,何况如今咱们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去将小昭救出来……” 紫衫龙王道:“我还以为,你此行只是为了来听我说些故事,原来你还知道要去救小昭?” 李平安顿时有些讪讪,不过虽然有些本末倒置,但他也是在有了考量之后才不心急,否则哪里会这么不识得轻重。 双方现在也算是达成了共识,李平安不需要再去问确认了,直接便道:“当然,便是没有龙王帮忙,我也一定会去的。” “我听她们说,那位年轻公子在城外绿柳山庄?” 李平安挑眉问道:“你知道那地方?” “听说过,也算去过,还可以给你带路。” “那,再好不过。” 紫衫龙王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李平安站起身来,来回踱了阵步,然后突然停住,回过头来看着紫衫龙王道:“龙王可知,那所谓的年轻公子,其实应该是个女儿家,而龙王若是年轻个几岁,也就和她一模一样了。当然,是现在这副模样。” 紫衫龙王微微蹙眉,又渐渐扩散开来,她已经明白李平安的意思了,“什么时候动身?” “自然是,越快越好。” 第十五章、绿柳 绿柳山庄其实不过是开封城外一个老庄园改头换面的新名称而已,但若没有知情人指点,一般人还真不会将这个新名称与老庄园联系起来。 混出城去对于李平安他们自然不难,而到城外后,他们也没有急着赶往绿柳山庄,而是先去了另一个地方。 “既然在这里便有落脚处,龙王为何偏要在城内冒险?”李平安看着面前的院落,在重重林木间,而且只有一条隐蔽地小路可以通行,一般人的确不容易发现。 何况就算发现了又如何,这里也不过是紫衫龙王她们临时的落脚点,她们在这里这里才有价值,不在的话便就只是一个林中小院而已,就算全部捣毁了都没关系。 里面的陈设其实也很简陋,甚至连一些生活用品都不全,难怪紫衫龙王不愿意呆在这里。 毕竟在深宫大院里过了十几年,虽然规矩多自由受限——实际上考虑到她的真正身份,她并不是出不来,而很显然是在主动“宅”——但诸多人伺候,也过惯了锦衣玉食的便利日子,就算是在那城内客栈里面粗茶淡饭都得是勉强自己接受,何况在这外边。 即便是一直照顾她的两个嬷嬷,其实在外边的生存技能这么些年下来应该也退化得差不多了,真要是让她们三个待在这里,也还真是呆不住。 虽然这都是李平安的猜测,但应也是八九不离十。 而紫衫龙王带他来这里也不是要让他来参观点评,或者是说明什么,只是在这儿方便换个装而已。 “唔……那我先出去等着你们……”看着站在门口紧盯着自己的两个嬷嬷,李平安哪里还不知道什么意思,自己便主动选择退场了。 因为环境比较狭窄,这里其实只有一个屋子,虽然有两三个隔间,但一木之隔显然无法让她们放心,必须要李平安出来。 而紫衫龙王三人在里面不仅要重新装扮,换好早有备用的女装,紫衫龙王自己还得再画点儿年轻的装扮。 尽管易容技术只是一般,但画年轻点却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尤其是李平安与她所说的,那绿柳山庄里的人尽管多数应是赵敏的心腹,但囿于男女身份界限,他们不会敢正面盯着赵敏瞧,所以即便看起来不那么准确,但只要紫衫龙王这张脸过去,有个差不多的扮相,就已经足够糊弄那些人了。 何况不管是其他原因还是因为保养得当,此时的紫衫龙王就这张脸看起来,的确是比实际年龄要显得年轻许多,毕竟她当年生小昭的时候应该都快奔三了,可现而今看起来却还是三十出头的样子。 而等到不久后紫衫龙王终于妆扮完毕,忽略掉旁边那两个换回女装也依然没有多少丽色的嬷嬷,李平安的目光便都被全新出炉的假赵敏吸引住了。 他本就是对紫衫龙王、赵敏的这副容貌没有多少抵抗力,而此时在对方身上,他更是看到了一个角色巅峰才有的柔媚统一,很难不感到心动。 不过心动也只是一瞬间,李平安很快便收敛了情绪,点点头道:“很不错,龙王的易容术,看起来进步了许多。” 紫衫龙王却没有理会他的恭维,低头看了看身上,微皱眉头轻声道:“这身衣物,会不会太普通了些?” 听他说赵敏乃是蒙古郡主,还是最炙手可热的汝阳王郡主,相当于满清里地位比较一般的公主了,那身份尊贵,又怎么会只穿着她身上这套看起来就很俗套的衣服。 若非是为了伪装方便,她自己都不愿意放这一套在这里,但现在也没法找到别的可以换上的了,便不由担心这会不会是一个隐患。 李平安却笑道:“若有别的衣服可以再换上,若没有那就这套了吧,我见到那个赵敏的时候,她也是一身白衣飘飘,与龙王此时差不多。不过龙王比起她来,还是多了几分风韵。” 紫衫龙王瞪了他一眼,冷笑道:“你不就是想说我年纪大了么?” 李平安赶紧抬起双手“讨饶”道:“好好好,算我又说错话了……” 一般女人对年龄敏感,但这女人对年龄也太敏感了,好赖话都听不出来。 既已妆扮完毕、收拾停当,李平安便开始最后定论道:“到时候我会先打上门去,将赵敏他们都吸引走,你们便自行潜入其中,找到小昭所在。” 紫衫龙王道:“若那赵敏直接将小昭带在身边呢?” “所以我才说,先将她吸引过来了再说。若是小昭被她带在身边,那也省得麻烦,我在明处你们在暗处,到时候见机配合。那赵敏想要的,乃是四十二章经,但我如今根本拿不出四十二章经,又无法证明。所以干脆便不用和她扯什么皮,直接抢人就好。” 紫衫龙王犹豫片刻,才又问道:“那四十二章经,到底去了哪里?” 李平安一摊手道:“烧了……” “烧了?”紫衫龙王一怔,与两个嬷嬷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其实从她们的态度来看,李平安也知道她们的确不是非要四十二章经及那宝藏不可,只是可能有些用途,却不是必须,但怎么也不会想到李平安他们会直接将内藏宝藏秘密的经文给烧了。 除非…… 李平安苦笑道:“的确是烧了,内中详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现在的问题便是四十二章经都没了,我根本没有与那赵敏交换的筹码,到时候只能看你们的了。若龙王能够直接将小昭救回来,也就不用去管那赵敏不赵敏地了。” “呵,若是真的烧了,怕是天地会,也得到了真正的藏宝图了吧?”龙王的反应很快,也并没有被李平安糊弄过去,“或者是说,那四十二章经的秘密,本来就是烧了之后,才能显现出来?” 李平安叹了口气说道:“龙王思维敏锐,在下佩服佩服。不过那藏宝图并非是我一人的,我也没有处置权,更不可能将其交给赵敏这样地蒙古人。” 紫衫龙王笑了笑,这回却没有在说什么,也没有提什么要求。 “好了,事情宜早不宜迟,已经耽搁这么久了,再下去真要天黑了。所以咱们现在立刻便过去,你们跟在我后面帮忙指路,但记住千万小心不要暴露行藏。” …… 开封城近来城内连番事端,其实多半都是因为四十二章经的传言引起的,但在城外受到的影响却相对较小。 城郊的各处庄园、杂院依然平安存续,也并没有受到官府太多的打扰,或者说官府那边同样在放长线钓大鱼。 而且一定程度上说,他们也不好一下子拿外面这些地方开刀太过,毕竟开封这种地方,早就随着时间流逝成为了一些满清内部的权贵、贵族之流聚集之处,而且其中还多半是属于天子康熙这边的新兴势力,包括如今的开封府尹、河南道御使等,而他们大多数人的外宅或者旁的产业,其实都是安置在开封城辐射范围内。 所谓不动则已、一动惊天,真要是贸然动手了,很可能又触动了这些人的利益,动摇他们对自己的支持,又不会得到什么好的结果。 政治上的东西从来不是非错即对、非黑即白,作为亲政的天子,尤其现在已经将面前最大的绊脚石搬开了,康熙需要考虑的自然便更多了。 当初选择离开盛京来到开封,难道只是因为那宝藏而来?要知道即便是到了现在那宝藏也只是传闻中比较没影儿的事情,而他最近在做的事情才是实实在在的。 如果要说为了那可能莫须有的宝藏而去开罪这些自己的拥趸,那在康熙来说才是得不偿失。 当然,这不代表着他就对城外完全放任和放松警惕了,暗中自然有监视者也有潜入者,只是没有什么实锤的证据,他们也很难直接动手,所以才会一直拖到了现在。 而绿柳山庄在这些庄园中,既不起眼、也不独特,普普通通的地理位置、普普通通的外观设计,甚至从外面看规模也不能算很大。 这样的庄园在城外很多,如果不知道名字,无法对号入座,说不定还会让人找昏了头。 只是李平安看着那庄园门口上头挂着的匾额上,“红楼山庄”,就有一种很微妙的感慨。 来到这里,周伟静谧无人,门口既没有人迎接,也没有人把守,甚至连那大门都是敞开的,好像在随时欢迎着任何人进去一样。 李平安心里嗤笑一声,知道赵敏怕是在用这种方式,既规避了自己的迫切心,又反过来能够给他这边制造一些压力。 有恃无恐者,概莫如是了。 他知道紫衫龙王他们就跟在背后看着,所以也没有迟疑很久,假装观察了一下周围后,便堂而皇之的踏入了那大门。 既然是山庄,本就是建在山上,而且有山有水、郁郁葱葱,周边风景秀丽,入内除了一些搭建的护栏,也并没有太多人工的痕迹,反倒是花花草草一团一簇、杨柳依依一枝一根。 这里面同样是一副不设防的姿态,更关键的是李平安走了一阵却连一个人都没看到,一直到过了一汪水泉,才终于听到了除了虫鸣鸟叫这些自然的声音以外,其他的动静。 铮、铮铮…… 李平安其实有点难去辨别什么琴音或是古筝,只是觉得这声音和旋律、听起来有种莫名的瑰丽与雄壮,同时,似乎还隐含着某种杀机。 听声辩味对他来说可就容易多了,也不需要去刻意留下来细细静听才能判断,只是感受着那曲调的急促,又是置身于这种完全陌生的环境中,他的心绪还是多少受到了点儿影响,开始变得有些警惕起来。 不只是对前方,还有左右、身后,四周围都有。 循着声音跨步前进,进入一道拱门后,李平安终于进入了这山庄的二进院内,而后又绕过一方假山之后,他才终于看到了那声音的来源之处。 一个水潭,并不大,上面布满了荷叶,这还不是莲花盛开的季节,所以绿得有些单调;而中间却还建有一座凉亭,凉亭的四面有薄薄的纱帘遮挡,凭空给其中的人添了几分神秘。 “看来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还是来了。”尖利但不刺耳的女声伴随着阵阵笑意传过来,混杂在那律声中,倒像是一种另类的伴奏和声。 李平安扫了周围一圈,问道:“人在哪里?” 赵敏终于停下弹奏,却没有出来甚至没有起身,只是隔着纱帘笑道:“我既然说了,你拿了经文过来交换我就放人,自然不会食言。不过看你的样子,可不像是诚心来交换的。” 李平安皱眉道:“看不到人,如何交换?” “那你倒是先把经文拿出来,让我掌掌眼再说?我想你一个大男人,应该不会担心我这么一个小女子,在你面前玩什么花样吧?” 李平安冷笑道:“小女子?之前还装扮成年轻公子,倒是好一副志比男儿的雄心,现在反倒来示之以弱?” 赵敏呵呵笑道:“我从来也不觉得女子便是柔弱,之前扮成男装也只是因为行事方便。不过阁下这么婆妈,实在是让我对曾听闻的汉家儿郎血性,好生失望。” “汉家儿郎是否血性,也轮不到你来置评。”李平安淡淡说了一句,突然一个加速,直接开始朝着那凉亭冲了过去。 赵敏显然早就料到他有此举,直接将面前的古琴推了出来,自己却往旁边踩着荷叶几个飞腾上了岸。 李平安躲开后不依不饶继续跟上,却立刻被两道身影拦住,正是那“玄冥二老”。 刚刚他就已经发现了两道强横气息在侧,所以丝毫不意外,甚至他的目的就是让赵敏周边的保护力量能够都冒出来,最好自己全部拖住,然后紫衫龙王那边更好行动了。 那两个糟老头子同时冷笑着向他齐齐出掌,袖子里面喷出的浓烈气体让李平安不得不运起九阳功去全力抵挡。 这看似不靠谱的招数杀伤力还是很明显的,因为此时距离太近,一不小心沾上就算是他要驱除也有点儿麻烦,而现在身处敌境,是绝对不能够有丝毫差错的。 至于暗中的紫衫龙王她们,李平安从来不会把希望全部都放到她们身上去,这样起码真要出什么情况他也是早有准备,不会因为应对仓促反而出问题。 第十六章、俘虏 那边玄冥二老得势不饶人,马上又上来齐齐和李平安对了一掌,似乎要趁着他硬挡玄冥神掌力虚之时给他一下狠的。 只是就算这是第二次交手,但是双方之前一直没有多少正面冲撞,所以他们也不知道李平安的内力究竟有多大的极限,尤其是那绵延不断的特性,让他能够持续性的进攻和防守,不会露出明显的破绽来,就算是到了此时也能够直接与两人硬对一掌。 只是单纯比掌力的话,两人又哪里能是李平安的对手,这一下堪堪打了一个平手还是因为李平安毕竟是后手且处于守势,天然就在被动,没有能够调集到全力。 此时赵敏却已经跑到了旁边看起戏来,见到这双方对碰也不禁有些色变,尤其是李平安的表现让她更加刮目相看。 毕竟本身就是很简单的对招,而双方对碰之后的结果也很明显,玄冥二老是两人合力,却退了和李平安差不多的步数,而且还是在先发制人的情况下,可以说已经是处在下风了。 她本以为对李平安已经够高估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 玄冥二老可是当年武林留下来的“名宿”,如果说在当年那个百家争锋的武林中,他们只是后起之秀,那么到了现在,他们的实力、尤其是在合体的情况下,却绝对要算是江湖顶尖一流的水准。 更别说现在是在满清这个武林凋敝的地方,即便有日月神教、天地会的存在,却也遮掩不了从高手到普通武者质量与当初都要远远不如的现实。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李平安这样一个硬茬子,玄冥二老一起出马居然都奈何不了对方。 如果不是今日是在他们主场,而且他们这边人多李平安却是孤身前来——以紫衫龙王的实力,想要隐藏起来就算是玄冥二老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不容易发现——恐怕他们想要拿下李平安还真的不太可能。 “二位师父,不要与他客气,先拿下他再说!”她这话冲着玄冥二老说,实际上却是提醒他们,不要与李平安讲什么“江湖道义”,让大家一起上就好了。 玄冥二老毕竟是汝阳王府客卿高手,赵敏还是会照顾到一点儿他们的面子。 不过玄冥二老本就没有什么英雄人物的心性,此时意识到了他们两个内力方面可能与李平安有一定差距,也不觉得以两个人的力量能够在短时间内拿下李平安,便不再逞强,对着赵敏身旁的阿大他们叫道:“那就一起上,先拿下他再说。” 王府的护卫自然更不可能讲什么“江湖规矩”,围殴是很正常的事情,很快玄冥二老和那四个王府护卫便一起冲过来,而且玄冥二老也意识到他们赖以扬名的玄冥神掌可能无意中遇到了克星,便干脆弃了掌,而用上了各自的武器。 鹿杖客、鹤笔翁,两人的名号其实便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他们的武功路数,尤其是他们的武器,就是照着这名号而来,或者应该说正是有了“鹿杖”和“鹤笔”这样的武器,才有了这两个名号。 李平安似是无意的回头看了一眼,自然看不到紫衫龙王她们藏在哪里,也一时感应不到她们的存在,不过想来她们现在如果在这附近潜伏着的话,应该能够看得到他的动作,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够领会他的意思。 小昭不在此处,很有可能是被赵敏关了起来,甚至可能不在这绿柳山庄里,而在别的地方,所以与其暗中无目的地去乱找,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将赵敏直接挟持在手,问清楚了小昭的所在再去救人。 虽然除了李平安对面这六个对手,赵敏身边依然还有几个护卫,但最强的力量都派出来了,光靠那几个人又怎么可能拦得住紫衫龙王? 只要李平安在这里稍微周旋住这六个人,最好是将他们拖远一点,就等于给龙王她们创造了最好的出手机会。 现在也就是看紫衫龙王那边能否接收到李平安的暗号,若实在是不可为,李平安也只能暂退,或者想办法突出重围自己去拿住赵敏。 玄冥二老他们却是在冲过来发现李平安居然不闪不避之后,第一时间就成一个圆将他包围住,然后各自举着武器、提着拳脚便锤过来。 李平安虽然没有与那四个护卫对上过,却也看出他们武功底子亦都不俗,而且四人很明显很有默契,虽然六个人之间的配合会有瑕疵,但是一个两人一个四人组合的配合,却都显得默契十足,基本上封堵了李平安躲闪的可能。 如果不是有九阳功的依仗,李平安也不会干出这种自己置身险境吸引火力的事情来,此时脑袋倒是异常的清醒,知道自己完全都躲过去是不可能的,必须要在其中有所取舍,好在根据九阳功的特性,虽然没有太极那样以巧化力的转移之妙,但内力充盈全身的保护却能最大程度的缓冲那些攻击。 而只要他硬受下其中一两记,刚好躲过别的人的攻击,便立刻有了反击的余地。 毕竟相比于他来说,对面这六个人可没有神功傍身,在力上还是要遵循着基本的规则。 赵敏在一旁皱眉看得入神,越看下来,对于李平安的实力又是惊奇又是欣赏。 而且李平安并非只会一味莽,这是她最看不上的一种类型,李平安懂得思考甚至能够临机制定战术,还能保证实施。 就如现在他虽然是处于围攻中,却反而占据了某种主动,主动地规避了最大的风险而选择承受了较小的风险,然后就在对方露出破绽的当口,反守为攻、主动出击,不管是事前的准备、对时机的把握,都不可多得。 这不仅是一种经验,也算是某种天赋,毕竟有的人打了再多最后风格也还是莽,有实力莽叫莽,没实力莽那大多叫做蠢。 而李平安显然是有实力又很聪明,如果这一次他面对的人再少一些,又或者玄冥二老、阿大他们的默契度再差一下,可能这个包围圈都得直接被他这么打散了。 不过有默契的保证,而且李平安毕竟只有双手双脚,只能同时对两三个人下手,这已经是极限了。 而且他的目标还偏偏是阿大他们,这本来是本着捡软柿子捏的想法,却也终于犯了第一个错误,因为阿大他们的默契不仅是体现在进攻上,在防御上同样有些互为一体的意思。 在受到李平安反击的时候,他们虽然反应上有些慢了,可却是近乎本能地变换了一个站位,于是本该其中两人承受的打击,却最终被分摊到了四个人身上,李平安自己都没法收住,就感觉双拳中的力道都被泄开来一样,明明是实打实击中了,却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猛地效果。 不过毕竟李平安这是有预谋的攻击,阿大四人也确实有些撑不住,即便是分摊开来,这次伤害也顿时让他们的威胁大减,变成只能给玄冥二老开始打辅助了。 不过没能一下子“打死”给他们减员,李平安还是需要分心,虽然压力减轻却没有办法脱身,真正是被缠住了,尽管他也不弱下风,却也很难突围而出。 玄冥二老越打越是心惊,感觉李平安甚至在打斗过程中还有些微的进步,像是边打还在一边吸收经验一般,如此奇才他们真是生平仅见,不禁又奇又惧,更起了扼杀之心。 只是想是一回事,要做到却是另一回事,如今看来他们想要拿下李平安似乎都只能靠着这样慢慢磨下去,直到李平安力竭。 却不知道以李平安的内力充沛劲儿,最后到底是哪边才会磨不下去。 而这一切落在了赵敏的眼中,当然也令她更为赞叹,心中只想着“收了他”。 赵敏习惯站在上位者角度来看,对于李平安这种“人才”,自然有见猎心喜、想要立刻将之纳入手下的冲动。 不过她也知道两人此时的对立状态,想要收服对方光光是将其打败抓起来恐怕还很难,尤其他们现在是人多欺负人少,恐怕更会让对方心里不服,便不由得开始想到要用什么方式,诱导对方“弃暗投明”了。 她自然注意不到,这时候有三道黑影偷溜摸到了她的身边,悄无声息地便将她身旁最后的几名护卫直接解决了,直到那三道身影开始接近她,她才反应过来。 不过她既然有染指武林和权力之心,又怎么可能只甘心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弱女子?不只是要参与进去,更要了解,而了解的最好办法便是自己也练武。 何况不管是在强身健体,还是自我保护的方面,能够习得一身武艺都是有好处的。 而她的条件也更不用说,本来就是聪慧过人,虽然可能在先天条件上,于练武并没有什么优势,但有着各种进补的堆积——所谓“穷文富武”嘛,便是如此,又有王府包括玄冥二老在内的这些“师父”悉心指导传授,虽然可能终身都达不到一流高手,但平常的自保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就像是面对现在这种情况,若她毫无反抗乃至退避之力,直接就被这三只“黄雀”一网成擒了,甚至可能到被抓的时候才会反应过来。 但此时的她却还能在反应过来后立刻做出举措,先是转身退了两步,接着脚尖直接在身前一处飞快地点了两下,然后就见到在接近她的那三道人影行进中,突然地面出现一条裂缝,让她们措手不及之下,直接坠落了下去。 其中一个人反应很快,马上便在那光洁的石壁上飞快踩踏着登上来,险险赶在那上面被重新封住之后脱逃了出来。 这自然便是那紫衫龙王了! 和李平安的两次接触让她知道对方不会无的放矢,有些动作或者神情、尤其还是刚刚那么刻意的示意,其中肯定有深意,而有深意的背后就意味着可能是临时改了计划,何况刚好看到那赵敏身边比较厉害的都去围攻李平安后,她同样产生了类似的思路,两人想法可谓是不谋而合,自然也很快便“撞”到了一起去。 所以领会了李平安意思的紫衫龙王当即也不先去找小昭了,反正她也不想扮什么假郡主,直接将目标定在了真郡主身上。 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绑人质谁都会,相比于小昭,赵敏才是真的会让她那边所有人都投鼠忌器,毕竟她自己才是整个团伙的真正主心骨。 紫衫龙王将目标定为她之后,也是立刻付诸行动,带着两个嬷嬷,趁着所有人的注意都被李平安吸引过去的时候,悄悄摸到了赵敏他们身后。 这个时候最有可能发现她们动静的就是李平安和玄冥二老了,但双方正处于激战中,根本分不出心神来,于是差点被她轻易得手。 不过这赵敏的反应和举措也让紫衫龙王有些惊叹,她很明显对于自己的偷袭没有准备,却仍然能够做出有效的应对,尽管这些应对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证明不够看。 而此时赵敏终于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的样貌,原本还想说些言语的她却突然愣住了。 她愣住了紫衫龙王可不会,直接蹿过来一手摁住了赵敏的喉咙,然后将她反身过来缚进了自己怀里,又对着李平安那边朗声道:“你们若是还不住手,郡主这脖颈,可怕会经不起我这一扭啊。” 此言一出便是罢休干戈的最好“密令”,李平安等的就是她,自然会罢手,不过也是等玄冥二老他们停了之后才收手;而玄冥二老与四大护卫眼见赵敏受制,自然都肃立到一边,再不敢动手,更是死死瞪着紫衫龙王道:“快快放了郡主!” “放了她?好啊,先把小昭放了吧。” 赵敏此时却已经冷静了下来,不过她也很清楚现在局势,本来李平安那边就难对付了,现在连自己都落入敌手,可以说这一局是她满盘皆输了。 但她此时更在意的却显然是另一个问题,“你,难道就是那假太后?” “假太后?”紫衫龙王挑了挑眉,呵呵笑道:“从来没有什么真太后假太后,因为一直就只有我一个太后。不过现在,我的确不是什么太后了。” “那你,可曾认识汝阳王妃?” 第十七章、绑架 “汝阳王妃?”紫衫龙王愣了一下,本来以为是赵敏故意要分散她注意力耍的主意,但看她表情却又不像,何况就算分散了注意,她也别想要从自己手中逃脱,便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认识什么汝阳王妃,而且我现在这副容貌,也并非是我真正的容貌。” 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坦诚这一点,或许是看到赵敏这张自己熟悉的面孔,让她多少有些不一样的感觉吧。 “原来如此么……”赵敏呢喃着,多少有些失望。 她还真以为找到了母亲的什么姐妹亲人,尽管不知道如果是真的自己又要如何去对待。 只是她这失落的神色落在紫衫龙王的眼中,却心中微动,问道:“你为何会有这一疑问,难道你……” “你与我娘亲长得很像,不过我娘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柔弱女子罢了。”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与自己无关,赵敏也从那种失神的状态里走出来,反倒有些奇怪对方似乎对这挺有兴趣的样子。 紫衫龙王凝眉道:“长得很像,不会武功的柔弱女子?难道……” “你想到了什么?” “郡主!” 玄冥二老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他们那里担惊受怕,这里竟然聊起了天,忍不住开口又叫了一句。 毕竟隔着还有段距离,两人靠得近说话声音也比较低,即便是李平安也没把握在这并不宁静的环境中听清楚,何况其他人。 被打断的紫衫龙王和赵敏这才各自反应过来,紫衫龙王亦不再去理会赵敏的身份,而是挑眉望了望李平安。 李平安明白她的意思,笑道:“赵敏郡主,事到如今,你还要将小昭藏起来么?” 赵敏呵呵笑道:“我是把她藏起来了,那又怎么样?不过现在,你们的人应该早就找到她了。” 听她这么说,李平安还有些奇怪,紫衫龙王却是想到了刚刚跌落那地上缝隙里的两个嬷嬷,问道:“你是说她们刚刚掉下去的地方?” 赵敏道:“想知道,你们也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哼!”紫衫龙王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就好像刚刚温馨的谈话场面没出现过一样,冷冷瞥了赵敏一眼后,手上突然用力。 赵敏立刻便被她扼住脖颈,呼吸困难起来,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憋涨得通红,却依然艰难地露出笑容道:“呵,所以你们也不过是贪生怕死,为了她都不敢真正的以身赴险。其实就算下去了,以你们的实力,额……也不算、算是有什么风险。再、再说了,唔……” 最后终于被掐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玄冥二老和阿大他们四个齐声喊道:“住手!” 还想要冲过来救援,但紫衫龙王只是一个威胁的挑眉就直接吓住了他们。 “好拙劣的激将法,可惜无效。”此时李平安却也已经走了过来,站到紫衫龙王的身边,问道:“龙王那两个手下,到哪里去了?” 紫衫龙王一边捏着赵敏的脖子,一边冷笑道:“这你得问她了,刚刚她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机关,就让旁边的地面上出现了一道缝隙,她们两个都跌落进去了。” “原来如此,这么说小昭也在里面了?”后半句自然是问地赵敏,李平安绕到她面前,轻声笑道:“赵敏郡主,你是蒙古人,我们是汉人,天生不对付,所以也别以为你是女流之辈,我们就不敢拿你怎么样。像是你这样玩弄阴谋诡计和各种手段的人,倒正符合了一句话,越是漂亮的女人,越喜欢骗人。” 这话惹得紫衫龙王不禁翻了个白眼,他赶紧解释道:“龙王不在此列、龙王不在此列……” 哪知道龙王却冷笑道:“倒不知道,是因为不漂亮不在此列,还是因为不骗人不在此列?” 李平安顿时有些不想说话了,那边赵敏却憋得更辛苦了,似乎还被逗笑了。 紫衫龙王也知道不能逼迫太过,在小昭还没有救出来之前,也不可能就这样把她杀了。 还有那两个嬷嬷,虽然她对于手下的感情有些淡薄,但就是当两条狗带在身边也比丢了好,能够救回来当然也得救。 如果真如这赵敏所说,她们三个在一个地方,那就一起救,还更方便。 赵敏稍微松了口气后,倒也没有选择硬扛,只是说道:“你这样抓着我,我动起来不方便。” 紫衫龙王又一皱眉,但是看了李平安一眼,见他也点了点头之后,还是放开了对赵敏的钳制,却听赵敏又说道:“我现在腿有些麻了,可能蹬不动了。” 李平安本就猜到她可能又要弄什么套路了,原本这些招数对付张无忌可谓是无往而不利,但对于在场不管是他还是紫衫龙王自然都不会起作用,他只是淡淡道:“若是脚蹬不了就蹲下去用手按,如果手不行就用脑袋磕,别跟我说你身上没有一处地方是好的。” 颜值对路归颜值对路,但是早就对对方心里有了警惕,也根本没打算以对付一般女人的态度来对待赵敏,李平安的回应显得颇为铁石心肠。 赵敏却毫不介意的样子,反倒抿唇笑道:“原以为你是个怜香惜玉的,看来也只是对你的小情人才这样啊。” “小情人?”紫衫龙王诧异地一瞪眼,看了一下李平安。 李平安也懒得解释什么,催促道:“快一点,你这般拖拖拉拉,是还想要等什么援兵?” “哪来的援兵?”赵敏略带幽怨地看着他,然后故意瞥了那边到现在都不敢往这里靠近一步的玄冥二老等人,没好气道:“就算再多援兵,在你们面前也只是废物罢了,打又打不过,现在还有我这个人质,就算来人把这里都包围了,不还是能让你们从容离去么?” 不过看到李平安神色显得真的有些不耐了,赵敏到底还是认怂了,走到了原本的位置,用脚尖轻点了……这回是一、二、三三下。 就见到紫衫龙王身后再次出现了一条裂缝,这一次也没有再闭合了,紫衫龙王转过身走到旁边去往下看了一眼,就回过头来冲着李平安点了点头。 李平安心里有数,却又听紫衫龙王道:“这个坑有些深,而且两边都很光滑,掉下去那个位置恐怕很难跳上来。” 言下之意,下面的三个都不可能凭借自己的力量爬出来。 而至于紫衫龙王自己如果换进去能不能够出得来,不得而知,但显然就算她出得来,那也只能是她自己,要再带上一个人的话也是不可能的,何况下面还有三个人。 至于李平安,轻功目前也就比小昭她们好,比不上紫衫龙王,就更不行了。 赵敏这时却很“贴心”地对阿大吩咐道:“去拿几条绳子过来,要长一点结实一点的。” 阿大的动作很快,将绳子拿来之后还打算接近过来,却直接被李平安拦住接过去了,在赵敏的眼神示意之下,他也只能退开。 然后李平安走到那“地洞”旁,将绳子放了下去,也看到下面果然有三道身影,其中之一便是小昭。 小昭刚刚就已经从两位嬷嬷那里得知了他们来救自己的消息,本来还有些担心,直到此时看到李平安的脸才完全放下心来,还大声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过来救我的!” 李平安暗暗撇嘴,虽然她这话并没有说错。 等到费了些时间和功夫,将三人都拉起来之后,玄冥二老那边立刻叫道:“既然已经救到人了,该放了郡主了吧?” 阿大也沉声道:“不错,把郡主放了,你们可以自行离去。否则就算是拼上这条命,也要将你们留在这里。” 李平安和紫衫龙王对视了一眼,一起笑了起来,却是十分默契地直接配合起来,紫衫龙王走过去一把抓住了赵敏,然后往后边飞走,而那两个嬷嬷同样见机得快,一左一右也拉着小昭直接跟着跑掉了。 李平安自觉留下来殿后,一把拦住了急忙冲过来的玄冥二老,淡淡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你们的郡主这么喜欢玩绑架,那我们也请她过去做一下客。放心,我们也不会对她如何,不过你们最好小心点,若是乱来,才要小心她真的性命不保。” 玄冥二老与四大护卫投鼠忌器,本来还想要动手,此时却真的被李平安的话吓住了。 不过玄冥二老到底是老江湖,鹿杖客便冷笑道:“你们口说无凭,我们要如何才能相信你们?” “哈哈,”李平安大笑出声,挑眉道:“你们没得选择,只能选择我们。说句心里话,若不是你们主动找上门来,我们又如何会反击?所以说,耨作耨带,自己体会一下吧。” 说完他也不管这几人什么感受,先是后退了几步,确保他们没法偷袭到自己——毕竟他说的自信,骨子里还是很苟的,然后立刻转身一个箭步追着紫衫龙王她们的脚步也离开了。 尽管对路径不熟,但沿着一个方向走总是没错地,而李平安走了没多久就看到前方紫衫龙王她们正落座在一棵大树旁休息,小昭被两个嬷嬷护卫在一旁,赵敏则在紫衫龙王背后,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回来了?”紫衫龙王站起身来,表现得很平静。 李平安对着小昭处使了个眼色,问道:“你们还没有说话?” 看着她们坐的方位这么奇怪,也知道两人还没有开始交流,不知道是紫衫龙王拉不下面子主动去搭话,还是小昭认为她是假太后所以就刻意疏远了她。 紫衫龙王苦笑着摇摇头道:“我们一直都很少有私下的对话,现在她又对我有些误会,我都不知如何说起了。” 此时的她倒是难得显露了几分母亲这个身份,只是自己大概也觉得有些别扭,毕竟那么多年的相处模式下来,虽然现在想法似乎有所转变了,但是想要她突然对小昭变得热情起来,也有些为难。 李平安摇摇头,说道:“没事,先回木屋那里,待会儿我和她说说吧。” 紫衫龙王点点头,又问道:“那你打算把她怎么样?” 她这回问的自然是赵敏,尽管赵敏是绑架小昭的主谋,但她对其居然没有多少恶感,或许也是因为小昭到底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而她也因为那张面孔,对赵敏总有些不一样的看法。 李平安看了那边在他过来之后反而莫名显得更加安静的赵敏一眼,摇摇头突然道:“算下来,现在我们这里既有满清公主,又有蒙古郡主,还真挺有意思的。” 紫衫龙王显然没觉得这有什么意思,转身离开了。 两个嬷嬷自然跟上了她,赵敏奇怪的看了李平安一眼,居然也跟了上去。 只有小昭留在最后凑上来道:“李平安,你为什么会和那个假太后凑到一起的?难道……” 看她的眼神也知道她没想什么好东西,才刚刚脱出困境,却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李平安也是服了她这心态,没好气道:“闭上你的嘴巴,先回去吧。” 小昭撇撇嘴,看着他的背影跺了跺脚还是跟了上去。 而等回到那处紫衫龙王她们作为临时落脚点的木屋之后,等紫衫龙王几人都进去,李平安才叫住了小昭,对她道:“有些事情提前与你说一声,与你的身世有关。” 小昭问道:“什么什么身世,你又在说什么?” 李平安望了那屋子里一眼,才回过头来说道:“若我说,你其实并不是建宁公主,你会相信么?” 小昭笑道:“对啊,我现在的确不是公主了,我就是小昭。所以以后,还需要李平安李大哥赏小女子一口饭吃,不然小昭恐怕真的要饿死啦。” 看着她还在那里搞怪,李平安摇头呵呵笑道:“你应该懂我什么意思,里面那个,虽然是假太后,但她却是你的亲生母亲。所以你不是什么建宁公主,你就是小昭。” 小昭怔怔半晌,然后表情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其实对她来说,这也不是什么接受不了的事情,甚至听说了还是挺开心的,毕竟那也同样是她叫了十几年“母后”的人,叫着叫着也总有几分感情的。 先前与其说是隔绝了,倒不如说她也有些不知如何面对,可现在发现峰回路转,似乎自己反而不需要考虑某些令人头疼的问题了。 跟着她倒是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若是这样的话,那皇兄,他还是我皇兄么?” 第十八章、回归 李平安回到开封城的时候,身边却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还带着一个女人。 不过却不是小昭了,而是那赵敏。 不带小昭自然很正常,毕竟人家现在“母女相认”了。 虽说做了十几年母女,但还在宫里的时候,以太后与公主身份相处的两人却更多像是名义上的母女,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小昭在得知假太后可能并非自己生母的时候比较淡然,反倒是对于与康熙的兄妹关系比较在意。 而现在却是反了过来,本来没有多少相处和感情的母亲是真的母亲,真心相处的兄长却原来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当然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感情还在,可曾经身在皇家,小昭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就连两人还是兄妹关系的时候,康熙都能够做出囚禁她、限制她自由的举动出来,若是知道她原来并非是自己的亲妹妹,岂不是更加糟糕? 到得此时,反倒是紫衫龙王这个生母能够带给她更多的安慰,而且再怎么说,紫衫龙王和李平安一道去救了她,说明并不是对她完全不在意,还求什么呢? 关系平淡有时候反倒是件好事,起码伤害的不那么深,愈合的也相对比较快,只不过接下去她们会不会发展出真正的母女感情,还得看她们自己。 尤其是紫衫龙王,她大概也得学着如何做一个合格的母亲了。 至于赵敏,紫衫龙王肯定是无意留她的,也没想杀了她,按龙王的想法把她放回去从此不再有交集就是最好,只是李平安坚持要把她留下来。 在李平安看来,赵敏的身份、尤其是她的作用还是很重要的,哪怕对于他们这边不会起什么帮助,锁在身边也起码能够保证她这里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就像是有句话说的那样,“多一个朋友,就是少一个敌人”,而赵敏就算不是朋友,可留在了身边也避免了敌对的干扰。 毕竟目前正是天地会进行挖宝计划的关键时刻,已经开始针对那行宫做出试探和检测,准备找到一个最合适的角度切入,最主要是要引开行宫中人的注意,此时来自于其他人的干扰因素当然是越少越好。 其他的李平安没接触也没法保证,但是赵敏这一次显而易见也是为了这宝藏目的而来,那么将她留在天地会这里,就起码能够保证她这一方、也基本上可以代表蒙元官方的人行动被限制住了,毕竟群龙无首,没有人领导他们的行动,到时候就只能望洋兴叹。 只是赵敏显然对李平安有些好奇,从跟着他入开封城虽然一直没有说话,却一路上不时的打量他。 也不知道是认命了,还是同样也不想要暴露身份,她一路上倒是出乎意料的“乖巧”,也并没有要偷跑的迹象。 不过进城的时候,李平安还是注意到了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这边。 他靠近了赵敏轻声问道:“是你的人?” “什么?”相比于他,赵敏反倒对这一点不是很在意的样子,都没有怎么注意周围。 李平安淡淡道:“我说暗处有眼线在盯着我们这边,是你的人吧?” 赵敏一挑秀眉笑道:“你是怕了?” “呵,”李平安摇摇头道:“只是希望你安分一点,若是相互配合,我也无意伤害你。以你的身份,真要是对你做了什么,对我们天地会也没好处。只是暂时有要事,却也不好放你回去,你明白了吗?” 赵敏眼珠滴流一转便道:“这么说来,你们已经找到那藏宝图了?所以你拿不出来那四十二章经,却又不好向我解释,便干脆直接动手抢人,还找来了那假太后。” 李平安微微一笑,“赵敏郡主,你的确很聪明,我相信聪明人不只是能够看破,也能知道该做什么选择,对吧?” 赵敏瞥了他一眼,笑了笑却没有再说什么。 李平安的伪装一直没有卸下来,而赵敏却是在离开的时候,李平安让龙王稍稍给她妆扮了一下,让她看起来不再那么显眼了,要瞒过熟悉的人很难,但是在城门口蒙混过关确很容易。 而一路上那些暗中盯梢的人也一直没有动手,反倒是李平安后面渐渐走到接近天地会所在的时候,大概是觉得再不出面就晚了,那玄冥二老和四大护卫终于跳了出来。 周边没多少人,也正适合他们露面,不然的话难免会被官府的人注意到。 “小子,都到这个时候了,为何还不放了郡主。你若是再这么下去,小心你们天地会永无宁日!” 看了赵敏一眼,李平安呵呵一笑道:“玄冥二老,你们不过是汝阳王府的两条老狗,如今郡主在我手中,确定还要这么和我说话?” “你……”鹤笔翁正要说什么,就被鹿杖客拉了一把。 比起师弟,鹿杖客自然那要有眼色多了,走上前来说道:“小子,你若是敢伤害郡主,我等绝不会放过你。” 李平安莞尔一笑道:“放着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在下疼爱还来不及呢,怎么忍心伤害她?倒是你们,拦着我的去路,莫不是要逼我下手?” 赵敏瞥了李平安一眼,也不知道他那夸赞之语是故意调侃还是真心。 她自然不可能因为这么一句夸赞就心旌摇动,只是对于李平安的欣赏,多少会让她觉得若真地能够让这样的男人心动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这也算是女人的一种虚荣心吧。 只是随后李平安便一把抓住了赵敏的衣领,然后半提着她说道:“还不快让开?” 阿大几人立刻看向赵敏,玄冥二老越发恼怒,却也只能压制着,等待着赵敏的吩咐。 而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些同样被带来的护卫,自然更只能唯命是从了。 赵敏盯着李平安看了一会儿,却突然轻笑一声道:“既然这位公子,要请我去他那里做客,那你们就在附近先随意安置一下。现在外面官府巡逻的人那么多,可要小心他们,在旁边给我们多多望风吧。” 玄冥二老等人虽然不甘却也只能听命,而且这总必要他们离去的好,起码在这里能够看到赵敏是否周全,也算安心一点儿。 “可怜”玄冥二老放在哪里都是一号人物,做了元狗之后却也只能随听随做了。 李平安眉毛一掀,没有看着赵敏却轻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敏依然笑道:“能有什么意思?只是突然发现,李公子并非是不怜香惜玉,只是先前觉得我是那种蛇蝎妇人,才会敬而远之。但是现在我的性命都拿捏在你的手上,你只要在我脖子上这般轻轻一抹,就能让我香消玉殒,所以你又看到了我柔弱的一面,便又不自主升起了怜悯之心。既然如此,那我何妨就享受着如此礼遇呢?” 李平安忍不住低头看了她一眼,这样靠在一起两人的身高差意外地合适,而李平安正好看到了赵敏那有些妩媚的笑颜,心里反倒越发疑惑了。 只是他很快明白过来,这女人未必真有什么意思,也未必真就这么认为,但她就是故意要说些话、做些事来让自己摸不着头脑。 原本是自己掌握着主动,尤其是她现在被操持在自己手上,生死都看自己心情;但她通过言语和一些行为将自己搞混之后,反倒可能在之后反被动为主动。 这中间可能也有一些试探李平安底线的意思,尤其是要知道李平安究竟会不会杀了她。 不过对于李平安来说,活着的赵敏的确是比死了的赵敏作用大,尤其是后者还会带来不好的后果。 只是他此时想到自己面对这样一个心思百转的女子,又觉得有些头疼和些微的后悔。 这算不算是自己给自己招来一个麻烦,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那种? 对面玄冥二老等人终究还是让开了道路,只是都瞪着眼睛看着李平安,仿佛他只要有一个不好的动作就会再冲上来一样。 李平安不理会他们,只是看着赵敏此时不知怎么好像突然变得很放松,不用他赶都主动走在前面。 不过虽然到了这地方,但对于天地会到底聚居在那几个院子里缺不清楚,所以走着走着她又停下来等着李平安。 李平安回头看了跟上来但又保留着一定距离的玄冥二老等人,皱了皱眉,然后指着前面的两个院子说道:“往那里进……” 他们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门突然被打开了,然后探出来凌道人的脑袋,看了眼赵敏,又看着李平安问道:“平安,你怎么回事?” 外面那么多人,动静自然早就被院子里的人发现了,若不是看到来的是李平安,他恐怕也不回来开门。 不过看这个阵势,若是李平安不能回答出一个所以然来,凌道人也不敢随意让他进门。 李平安有些无奈的笑笑,指着赵敏说道:“这位乃是蒙元郡主,至于后面那些,都是她的手下。我这次出去碰巧遇上了她,不打不相识,就带回来做客了。” 凌道人对于小昭不熟悉,不然恐怕还得问一下她的去处,至于李平安所说,他也只是将信将疑,但总不可能这么一直堵在门口不让他进去,便让开身体道:“你出去的太久了,中午都没回来,小冬瓜还让我不要担心,给你留了饭呢。” 李平安心头一暖,让赵敏先进去,然后走进去随手带上门,笑道:“有些事情耽搁了,现在已经处理好了。” 凌道人点点头,又说道:“小冬瓜就在里面,要不要我把她叫出来?” “不用了,我进去找她就是了。”李平安说着,却突然意识到凌道人这大概是误会了赵敏和他的关系,又或者有这方面的担心,所以才会急着要去把小冬瓜找过来。 更主要的是,他得先进去和小冬瓜说一说,让她留心一点,万一李平安骗人了呢? 虽然他与李平安的关系也不错,但与跟小冬瓜的关系比起来,可又差远了。 赵敏倒没有觉察到什么,只是跟着李平安一起往屋里走。 好巧不巧,小冬瓜似乎也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正往外走着,路上迎面就与李平安他们碰上了。 “你终于舍得回来啦?”小冬瓜一边走近过来,一边故意调笑着,只是说着说着,看到了李平安身边的赵敏,不免诧异问道:“她是谁?” 小冬瓜不是那种会胡乱怀疑的矫情女人,不过李平安也不希望她心里产生什么疙瘩,于是将赵敏的来历还有他们之间的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了她。 之前没有和凌道人说,也是因为觉得臭道士不靠谱,要是他转达的话谁知道会掺杂上什么,毕竟人都有主观意图,哪怕他不是恶意的,而是为了小冬瓜好。 两人之间的事情最好还是自己私底下多沟通好,要别人传达的都是不靠谱的。 他已经尽量用比较简洁的语言来描述,但除了叙述之外他自然还说明了一些事情,所以最后也变成了长篇大论。 旁边的赵敏等了许久,看着李平安不知不觉和小冬瓜一起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好在小冬瓜还会照顾到她,给她倒了茶水让她也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而李平安虽然始终没有为她们互相介绍,但赵敏渐渐也听出来了,他与这小冬瓜的身份关系不一般,可以明显看得出他对于小冬瓜的感受比较在乎,否则本来就是很简短几句话其实就可以说完的事情又何必还要惨杂进一些解释呢? 而小冬瓜听完了李平安的解释,再看赵敏却没有多少友善了,她也是爱憎分明,且不提赵敏的蒙古人身份,就她绑架了小昭这个已经得到了她认可的朋友这一点,就够小冬瓜反感了。 不过她不会刻意表现出来,倒是对小昭的去留更加在意,“所以小昭现在留在了那里,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李平安笑道:“人家母女相认,总要多给她们点儿时间。” “什么母女相认,之前的不都只是误会嘛。”小冬瓜娇嗔的白了李平安一眼,又看了看似是无意其实一直在听着他们对话的赵敏,轻声问道:“那你把她带回来做什么?” 李平安也回头看了赵敏一眼,笑道:“这个我回头再告诉你,不过既然来者是客,还是先帮人家安排一下住处吧。” 赵敏暗暗撇了撇嘴,心里却在想若这小冬瓜与李平安才是一对,那那个小昭又算是什么? 或者,李平安是全都要? 第十九章、夜探 且不提赵敏在这院子里安顿下来,也不管外面她那些手下如何立足,在晚上陈近南回来之后,李平安得到通知又要去议事,才知道这两天天地会的动作突然加快起来,原因自然是宫中传了些消息出来。 据说是侍卫中的一个“自己人”在一次巡视时去方便的途中发现了一条暗道,竟然能够直通到城外。 更关键的一点还在于,这条地下暗道其实是能够互相连通的。 也即是说,这里除了能够通向宫外,还能够继续通到宫内某处。 之后在陈近南回传消息让他们进行终点确认后,将这条通向内部的路也走了一遭,也算是最终确定了那宝藏的所在之处。 那么到底是如何确认呢? 首先当然他们是没法进去的,但是却很确定在那条路的尽头,是被一扇门给堵上了。 那是一道石门,上面还有似乎是堵住了的钥匙孔,刚好能够印证他们所获得的那把钥匙,至于是否能够对得上目前还不得而知。 再来呢,却是通过路径的推演,他们确定这里大概便是在当初那康熙发现四十二章经最后一部的地方,也就是那个他以前一直逗留个不停的藏书楼。 甚至让人不得不怀疑,那康熙是否早就知道这一点,否则为何他会这么执着于那个藏书楼? 常赫志便说道:“那狗皇帝,到底是从何得来地四十二章经的消息?” 不少人看了看李平安,又看了看韦小宝,毕竟在场的只有他们两个才进过皇宫,和康熙近距离接触过。 韦小宝干笑两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李平安却托着腮沉吟道:“他究竟是从何得来的消息不晓得,也不重要。不过我却以为他肯定不知道那藏宝地点可能就在藏书楼下,否则那日他就不会只是挖出了那本四十二章经后,就不再继续了。” 虽说这藏宝地点必然不会只是简单的挖掘就一定能够挖出来,否则又要钥匙何用?但康熙的举动显然是对藏宝之事一知半解,可能都不知道那些四十二章经里面藏着的不只是藏宝地点。 苗翠花道:“那若果这么说来,他并不知道这一点,也根本不会再去那里看了。” 李平安笑道:“其实我觉得,现在那康熙手上一本四十二章经都没有,又适逢他在政治上最大的敌人鳌拜死了,他关注的重心或许已经转移到了其他方面。何况一直没有搜到我们的踪迹,他大概也已经在这方面放弃了。” 对于康熙而言,这宝藏就算是真地、就算拿到手了,要兑现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重要性远没有那么大,反倒是更不愿意其流落到别人手中,尤其是天地会这样的境内“乱党”,所以之前才会声势浩大的全城戒严搜索。 可这么久过去毫无结果,他又不可能日日盯着这边,注意力转移是很正常的事情。 当然前提是他们这边一直没有暴露,要是不小心暴露了的话,那康熙必然会再次被吸引过来。 陈近南这时候说道:“康熙的事情便放到一边去吧,如今大致的地方已经找到,大家觉得要如何?” 众人一时间沉默下来,有的是刚刚收到消息还在消化,不知该如何回答,有的却是像李平安这样还在思考,总得先整理好一套能说服自己的思绪来,才能告知众人。 既然是正经议事,那自然和之前一样,该来的人都来了,包括那九难师太。 不过在得知了那假太后的真实身份之后,李平安对九难师太心里其实是有些腻歪的。 这一方面是因为受到了前世看过的影视的影响,毕竟在那个故事里面,“大师姐”说是一个反派也不为过了。 尽管她是在正派中的,但那个故事的主角就是“魔教妖女”,里面的正邪虽然不能说颠倒,但是因为男女主角两个人的存在,使得矛盾一直存在,尤其是九难师太扮演的角色从感情上来说算是个“第三者”。 而放到这里来,结合紫衫龙王和九难师太自己的说法,尽管紫衫龙王没有明确提到她换脸的缘由,但李平安还是自然而然猜测与九难师太恐怕有些关系。 当年她与那一航道人分开以后,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且偏偏九难师太还是见过她现在这个面目的,也许其中还有一个转折,才会最终导致她与那卓一航的完全错过呢? 话归正题,院子里的人大部分还是在天地会颇有分量的人,才有发言和讨论的资格,而作为被陈近南定下的新晋青木堂香主,李平安虽然暂时没觉得自己的日常有什么变化,但身份地位的变化从其他人对他的态度就可以看得出来了。 就算是凌道人因为小冬瓜的关系会对他有些怀疑,却也不敢像以前那样当面质疑什么。 只是因为现在青木堂还未重建起来,又是在开封这里,事情基本上还是由苗翠花、小冬瓜在处理——苗翠花也为了照顾要痊愈的方德,将许多事情都移交给了小冬瓜,所以李平安这个香主才略显得清闲了一点。 从这点上说起来,李平安倒是觉得这青木堂香主与其说是陈近南看重自己用来拉拢自己的,倒不如说更像是他送给自己女儿的“礼物”。 但他毕竟成了名义上的香主,而且还是这一次宝藏之事的主力参与者,说话的分量自然非同一般。 在大部分人还在沉默的时候,他便已经开口说道:“其实我倒是觉得,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还不能断定那里就一定是藏宝之处。” “哦?”陈近南问道:“平安何出此言?” 许多人也纷纷转过头来,听他怎么说。 李平安笑道:“诸位都知道,那开封行宫当年便是大宋皇宫,而现在的行宫结构与当年宋皇室还在时,必然有了许多不同,那藏书楼当年是个什么,谁又知道?现在发现的这条地道,更是将之直接与宫外都连接起来,若那藏书楼原本其实是其他的地方,那这地道的作用就很值得怀疑了,不是么?” 常赫志下意识问道:“你觉得,那里原本会是什么地方?” “比如说,皇帝的寝宫。” 李平安这话一出,有些人立刻就反应过来了,甚至觉得相当靠谱。 毕竟当年大宋皇室实在是没有给北地的百姓、包括他们现在依然奋斗在此处的汉人义士们留下多少好的印象,而且当时蒙元叩关、兵凶战危,哪怕是皇城都未必能够给皇帝带去安全感,那么留下这么一条密道作为退路,似乎也是在情理之中。 不过这时李平安又笑道:“当然,我这只是基于目前信息所做出的合理的怀疑,而并非是质疑。只是认为,单凭目前所知,就直接兴师动众要去取宝藏,风险太大了些。万一那不是我们要找的地方呢,不仅白费了功夫,还将自己暴露给了清廷,岂非不值?” 陈近南轻笑问道:“那你以为,当如何是好?” “最好,我们还是再进去确认一下,最好是直接拿钥匙过去试一试,若那真是一道门,而且能够开启了,也可以直接进去再确认里面是否有我们要找的东西。这样也免得我们安排了那么多,结果到最后却发现做了无用功,如果根本就不是那个地方,或者说其实是在另一个地方,那我们浪费这样一次机会,可就太不值得了。” 无尘道长皱眉道:“若是如此,万一动静太大,让人发现了怎么办?” 不仅如此,到时候反倒可能会直接给康熙做嫁衣,这是他们想想都不能容忍的。 “不错,”陈近南也点头道:“此番他们也是冒险去刺探,若是让我们再过去一次,不说之后开门,他要想办法安排过来,也容易引起怀疑。” 李平安笑道:“我可没说这一次只是去再刺探一次,只是觉得这样贸贸然直接过去,反倒凶险很大希望又很小,有不小的可能反而会碰壁。不过若是能够提前准备好,只要我们刺探出实情之后,立刻发号联系,然后同时行动不就可以了。” “哦,怎么个同时行动法?” “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不外如是。将所有人马提前安排好,只待那边一旦确认了宝藏所在,收到信号立刻开始行动,将那行宫先搞个天翻地覆,让康熙他们自顾不暇,咱们才好从容下手。 “不管如何,若那宝藏真在那处,咱们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将其运走本来就很难,那么还不如,干脆搞一场,大场面!” …… 时间飞速流逝,在计议已定后,很快就来到了第二日晚间。 之所以留出一天的时间,自然是各种通知、调度和安排,毕竟为了避免被怀疑,天地会的人员分散在了开封各地,甚至包括城里城外,需要将所有人调集起来需要一定的时间。 而为了保密性,在正式行动前,除了各部分安排的负责人,也都没有向下面的人透露太多,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今夜很可能便是正式的行动了。 此时李平安却已经带着君宝和天宝,一起来到了那条暗道外,然后通过宫外的入口进入。 这地方位置很隐蔽,尤其是视角相对较偏,宫门口的守卫根本看不到,属于视觉盲区,才让他们轻松就摸了进去。 两个憨货一路都显得很兴奋,对他们来说,未必能够理解到这个宝藏及其背后牵扯到的那些东西,但这种明显带着冒险和刺激属性的行动,就是他们的最爱了。 天宝本来就爱行险,喜欢走刺激,其实颇有点儿英雄情节,反正他现在可能是还没受到什么诱惑变化,想法也比较单纯;而君宝则是心中的正气和义气作用,让他自然而然的跟着李平安他们走。 “哎师兄,皇宫里面好玩么?”走在进入皇宫的地道中的时候,天宝这样问李平安。 “整天就想着玩,你觉得现在是玩的时候么?”李平安翻了个白眼,又指着君宝赞扬道:“你看看君宝,多认真……” 结果他还没说完就看到君宝突然转过头来疑惑道:“大师兄,你之前在宫里面有什么好玩的吗?” 天宝本来还在讪笑,这时候却忍不住嗤笑出声,说道:“我看着呢,真的好认真哦。” 李平安瞬间脸黑,还好周围环境看不清楚他的脸色,猛地一巴掌拍在君宝背上,咬着牙说道:“你可真给我长脸啊!” 君宝有些莫名其妙,“我怎么了嘛?” 天宝顿时笑得越发放肆了,至于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管这插曲,李平安带着两人继续沿着地道前行,这条地道其实很明显可以看得出来,年月太久,里面已经有些老化和腐蚀的迹象了,但那墙面和顶部能够撑到现在还没有塌下来、缩起来,已经是很难得了。 而三人在其中其实也只能是前后相衔,共同摸索着前行,毕竟在这里面没法点火,在这相对封闭的环境中,那样做太危险了。 一路上,他们也只能通过一些插科打诨,度过这黑暗而单调的时间,即便是二宝到了后面兴致也有些低落下来了,说话也提不起多少劲儿了。 这样行进,他们速度当然快不起来,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远、走了多久。 一直到前面的路突然显得宽敞起来时,李平安才问道:“你们感觉到了吗,这路好像有点变了?” 天宝说道:“是啊,我感觉变宽了。” “嗯,我这边也是,大师兄?” 李平安点点头,然后想到他们也看不到,就说道:“这样,我们一起手牵着手前行,然后两边的人抵住墙壁……” 之前的路虽然他们三个人也不是不能并行,但那样就显得窄了点儿,挤空间的话那是自己找麻烦,不好走路;而现在这里的宽却是真的宽,三人并行中间还隔着一段距离,才刚好能够抵住两边的墙壁。 眼见如此李平安不由暗忖道:“这个地方,应该已经接近那道‘门’了吧?” 好端端地总不可能突然来一段更宽的路,肯定是前面的地情发生了明显变化。 果然也不出乎他的预料,这一次还没有走出多少步,就被前面堵住了去路。 李平安摸了摸前面的石壁,道:“应该就是这道‘门’没错了,你们一起找一找,看看那‘钥匙孔’在哪里?” “好!”意识到终于到了终点,二宝也不由跟着兴奋起来。 突然感到疲乏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章、密室 虽说宫中内应打探到了这密道消息,但受限于宫中往外传消息的难度,所以只能传出类似于“简讯”的消息,对于许多细节肯定就没办法了。 李平安提出来要探路,其实也有这方面的考虑,真要是等着宫里面继续传消息,还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呢。 而且让他们混进来亲身看看,风险也比肩的就会比他们想尽方法往外传消息大多少。 这“门”上的钥匙孔的位置,就属于是并没有被外传出来的细节,所以还需要三人继续去摸索。 这一路过来,三人早都已经是满头满身的大汗了,得亏他们没什么狐臭啊之类的,不然非得被熏死不可,而这时候还得忍耐着继续在那石壁上摸索着,手心似乎也是湿润的,滑滑的显得很难受。 在上半身的位置三人摸了一遍都没有什么发现,便只能稍微蹲下来,然后这回终于在稍稍偏向右侧差不多在大腿中段的某个位置摸到了一个凹进去的孔洞。 李平安还稍微用手指去试了一下,感觉和自己拿到的钥匙能够插的洞差不多,便从怀里取出了一把钥匙,然后按照自己摸索到的那凹痕,将钥匙那有着“皇室图案”的一面对准,向那里面按了进去。 “没有反应?”等了许久,却什么动静也没有,天宝愣了一下,跟着立即快速说道:“大师兄,你真的说对了,这不是那个宝藏的地点。还好陈总舵主听了你的话,不然天地会的兄弟们要是都一起过来的话,不仅会扑了个空,肯定会被发现,到时候那狗皇帝肯定就会自己动手来挖宝了。我们也快点出去吧,告诉他们找错地方了,趁着这宫里面的人还没有发现,让他们重新再找过。” 李平安这时候却突然转过头去说道:“天宝啊,你的反应还挺快的。” “啊,哪有啊?哈哈……”天宝可是难得被李平安夸赞一次,顿时挠着后脑勺,都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 李平安淡淡道:“笑什么笑,你以为我是在夸你吗?” 天宝愣了一下,刚想问什么意思,却听到了清脆的“咯嘣”一声,接着便看到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光。 一条缝隙在面前缓缓拉开,因为在黑暗的环境中太久了,三人都觉得有些不适应,瞬间同时下意识的眯上了眼睛然后抬起手来遮挡视线。 天宝却是心里咯噔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李平安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了。 很明显,他“反应”得太早太急了一些,这里就是藏宝地点,最起码也是那个钥匙能够开启的地方。 至于为何刚刚李平安将钥匙插进去了却没有反应,这是当然的,因为没有碰到开关啊。 实际上刚刚李平安也是被思维定式限制住了,都觉得古代的这些密室开关之类的,往往就是将关键东西按一下、或者将某物移动一下就可以触动了,却没有想到实际上还有两道工序的。 这里本来就是不正常的世界,这样似乎也挺正常,不能完全拿现实中的古代去代入考虑的嘛。 早已经被这里的“现实”教训了很多次的李平安,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思维习惯还是有所保留了,才会犯这种小错误。 还好他马上反应过来,并且进行了一下尝试,虽说这地方很久没人来了,但这个插着钥匙的空洞却意外的很清净,不仅一下子就按进去了,在李平安扭转钥匙的时候,也发现比想象中还要轻松很多,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立刻就转到底了。 毕竟要是失败了的话,虽说有备用钥匙,但万一这钥匙卡在了里面怎么办呢? 一次就试成功,这种顺利并没有冲昏李平安的头脑,反倒对里面更加警惕起来。 毕竟听陈近南说的,当年那四大护卫家族也很有可能尝试过来这里,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失败了,最后导致彼此也起了矛盾,分崩离析,才造成了后来藏有地图秘密的四十二章经失落各处之事。 虽然不知道更加详细的情况,但也足以说明这里面没有那么简单。 而果然随着一点光、接着一道缝隙缓缓拉开,面前的门也渐渐展开,里面的世界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三人的视线却一下子注意到了那里面光的来源。 君宝好奇问道:“那是什么?” 看着那颗静静躺在一个石台上、却散发着照亮了整片空间的光芒的大圆珠子,李平安深吸口气,缓缓道:‘这就是夜明珠,不过好像,太大了一些……’ 古代很早时候就开始流行对各种宝石的审美,这其中尤以美玉和夜明珠为最,在大宋皇室对于夜明珠的喜爱更是达到了顶峰,所以在这宋朝皇室留下来的宝藏中发现夜明珠,李平安一点儿也不奇怪。 他感到惊奇的是那超乎自己想象的大小以及……数量,没错,这里除了正中央石台上那颗皮球大小的夜明珠,周边还有不少小石台或者木台上面放着一些大小不一的珠子,不过有的光芒耀眼,有的稍显暗淡,大概属于“明珠蒙尘”,遮挡了其光亮。 而也正是走进里面三人才发现,之所以这室内通明如斯,不仅是因为中间这颗最大的夜明珠的光芒,还因为周边那些夜明珠与其交相辉映,让这整个院子一般大小的本该黑暗的密室里面,像是处于白天的环境中。 李平安对夜明珠不了解,倒是听说过世界上似乎还有直径一米多的夜明珠,不过他没见过,反倒是在一些影视剧中经常看到的也最多就是婴儿拳头大小的珠子,所以亲眼看到这个“皮球夜明珠”,心中震撼可想而知。 而这样以来,这室内的环境也完全落在了三人的眼中,夜明珠发出来的光,让他们可以完全看清楚周围的样子。 跟李平安想象中进入里面立马会受到诸如触发机关之类的攻击完全不同,这里看起来就直接是那宝藏的中心地点了,周围沿着那些墙壁,堆叠着一个个款式相同的木箱子,里面大概便是他们要找的真正宝物。 如此顺利就找到了目的地,让李平安多少有些不真实感,可真要想起来,似乎又可以说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毕竟前期找藏宝图就花了那么多的时间,而且这行宫底下的位置也比较特殊,不是谁想来就能够来得,更不是谁想把这宝藏带走就能够带得走的。 至于当初那四大皇室护卫家族为何最终在这宝藏之地铩羽而归,或许并非是因为宝藏地本身的原因,而是他们自己先起了内讧? 不管怎么说,这总是件好事情,李平安虽然还是带着些警惕,却也不会在还没有危险之前就杞人忧天。 “大师兄,那藏宝图是真的啊……”饶是心性淳朴如君宝,望着周围那些箱子也陷入了呆滞。 天宝更是双目泛光,惊叹道:‘这里到底有多少宝物啊,大宋皇室还真是有钱啊!’ 李平安却要冷静得多了,心中一边想着那些有的没的,一边走上前去先拍了拍一个箱子上的灰,然后将那已经因为生锈老化而差不多半废的锁掰碎,再拉开箱子。 可能是因为闭合太久的原因,刚开始竟然没有拉动,稍加了点力气才掀开来,跟着过来的二宝顿时都眼睛放光,李平安也微微挑眉。 “天宝,快,立刻去发信号,让他们那边马上行动。”李平安突然想到什么,立刻转身对天宝说。 天宝愣了一下,跟着却有些不情愿道:“让君宝去吧,我可不想再跑一段路了。” 李平安好笑道:“待会儿你出去的话不也还是要走这条路,有何区别?还是说,你对这些宝物有想法?” 天宝咽了口唾沫,说道:“师兄,说没想法是不可能的,不过我还能忍住……” “哈哈哈……”李平安忍不住大笑起来,“行了快去吧,我怕你再等一下就忍不住了。而且这些东西本来就不属于任何人,它另有用途,你若真是想要宝物,大不了出去了师兄找个机会陪你一去去拿康熙的宫殿里走一遭,也能拿到一些东西。” 他这可不是随口说说,他原本就决定找个好机会去和康熙好好“算算账”,要是天宝有这个想法一起去闹一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天宝便也大笑起来,他的确心神很动摇,不过面对李平安这样的说法,他也没法再抗拒什么了,正要转身突然想到一件事,又回头问道:“对了,师兄,这么多宝物,待会儿咱们要如何拿出去。按照咱们走过来那条路,想要把这些东西都运出去,到明天早上都不一定能够做得完吧?” 其实眼前这密室里的宝物比起他们想象中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多少还是显得少了些,也就少了很多冲击感,但李平安稍微看一看就知道,皇室自然是不可能将全部的金银都放到这里来,毕竟当时也是在比较匆忙的情况下做这些事情,而能够被放进来的,其实却是比起简单的金银要更加值钱的东西。 他接下来掀开的第二个宝箱,里面装的就不是什么珠宝,而是一些应该是字画之类的东西。 像是当年的宋徽宗自己就是一个颇为厉害的画家,还有蔡京于书法上颇有造诣,撇开他们人品上的问题,他们的作品本身就具有不错的价值。 而在字画的收藏上,本身就是此道大家的宋国皇帝自然也不可能没点儿私藏,那么皇室的宝藏里面有许多这类东西也是正常的事情。 李平安听说过一些字画因为开启不善而受到风化破坏的事情,所以尽管看出来那些都已经装在卷轴里了,却还是在第一时间给关上了。 而至于到底多少箱子里面是纯粹的金银珠宝,多少箱子里面是字画乃至于贵重瓷器类珍品,就不得而知了,反正这些箱子里面肯定是什么都有。 而且就算没有李平安他们想象中的规模,但这么大的密室中,这草草算下来数十个箱子,要从他们刚刚的来路搬出去,且不说那么一大段路,还没有灯火照明,难度也太大了些。 天宝说的是很现实的问题,至于他到底是怎么联想过去的,没必要去深究。 李平安点点头,又皱眉扫了眼四周,说道:“天宝说的不错,其实我更好奇的是,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拿下来的?” 二宝面面相觑,天宝问道:“师兄是说,这密室还有另一条通道?” 李平安摇摇头,突然抬起头来看了眼天花板,然后说道:“或许不能说是另一条通道,只不过我们进来的其实是出口,而入口处却被封了。” “嗯?”君宝和天宝闻言,再看李平安的动作,便也都齐齐跟着抬起头来看过去,却显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妥来。 李平安笑着抬起手来指着上边与墙壁边沿交界处道:“你们看不出来么,这上面明显是后来才切上去的,虽然不太明显,但是仔细看还是能够看得出来。所以这里或许是他们刚开始挖的一个坑,用来安放这些宝物,之后却又把上面掩埋上了。” 天宝问道:“师兄难道是想要把这块弄破?” 李平安翻了个白眼道:“怎么可能,你们难道忘了刚才咱们潜入了深才来到这下面,到这里与上面的距离应该也差不太多,这么厚怎么可能弄得破?” 天宝无语道:“那师兄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平安挠挠头发,叹口气道:“只是觉得……算了算了,快去通报消息,让他们赶紧按计划进行。君宝我们也一起走,先抬一箱出去试试看能不能够行得通。” 君宝愣了愣,瞪大眼睛满脸无辜道:“啊?” “啊什么啊,都是当探路就行了。”李平安笑了笑,又转过头来看着天宝道:“怎么样,这下心理平衡了吧?” 天宝汗颜道:“师兄你要如此的话,反倒让我心里有些不安了。干脆咱们一人背一箱好了,这样应该也能够出得去。” 李平安想了想,点点头道:“那便这样吧,其实若是这样,似乎只要注意出口处就行了,反正地面上离得这么远,也不会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接着三人一人便或是背着、或是抱着,一人带着一个宝箱沿着原路返回去。 第二十一章、行动 “怎么还没有消息传过来?” 开封行宫外,陈近南等人也在等待着李平安的消息传来。 行宫周围各个阴影角落都有天地会的人在,可以说只要一等到李平安那边有消息传过来,这里立刻便会付诸行动。 而同时,安排在另一边的人也会收到信号,由无尘道长等人领衔行调虎离山之计的那部分人将配合着这边的行动,扮演吸引走行宫注意力的角色,甚至到了关键时刻,他们也得直接与行宫中的侍卫大战,拖住他们。 以李平安如今在天地会中的身份地位,还有他做过的那些事大家都看在眼里,自然不会质疑他这时候跑了或者是出了什么幺蛾子,起码心里有怀疑面上也不会表现出来,不过随着时间过去稍稍有些奇怪乃至抱怨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陈近南皱了皱眉看着对面有光晕飘散出来的宫城,周围都显得特别的静,在这种环境下的等待,时间稍微一长,就容易让人失去耐心。 “大家稍安勿躁,事关重大,平安谨慎一点并没有错,何况现在时间还早……” “总舵主,要不要我进去看一看?” 陈近南回头看着说话的章进,摇摇头道:“再等会儿吧,若是再一刻钟之后还没有消息,你便进去看看。” 这下大家也没话说了,而陈近南看着对面的宫墙,心里却在想着另一边跟着无尘道长一起行动的小冬瓜。 本来他倒是想要把能够在这里和李平安接触的机会“让”给小冬瓜,不过相比起来这边显得更加重要一些,陈近南懂得取舍,也懂得权衡,虽然小冬瓜对他的意见有很大部分本就来源于此,但即便如此到此时他也依然会坚持做理智的选择。 暮夏时节,晚风萧瑟,那凉意丝丝钻入,多少让人想打哆嗦,只是却也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来,毕竟这宫城周围都谈不上多少隐秘,陈近南还在各处安排了望风的人,一有外人过来立刻禀报。 好在这段时间都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情况,只是这种等待谁也不知道还要多久,也并不是谁都有耐心等下去的,只不过陈近南等几个当家和头目都在这里,下面的人也不敢有什么不满。 但继续下去的话,恐怕真会影响到士气,毕竟天地会本就不同于官府或者正规的军队,大家讲究义气为先,可绝不是这样漫无目的的服从。 突然有人指着前面低声惊呼道:“看,那边是不是有动静?” 大家得了提醒便俱都看过去,就看到在他们对面那道宫墙外,那被重新遮掩上的入宫的地道入口处突然有一些动静。 众人心中不由一紧,这么长的等待时间不仅让人耐心消耗,还不由得产生了一些怀疑,下意识便都绷紧神经,准备一有不对立刻动手。 却见那里先是遮掩物都被翻开来,然后一颗脑袋先钻了出来,有些人一眼就认出来是李平安,毕竟那锃亮的光头想要不辨认出来都难。 很奇怪的是,天地会目前这里最明显的四个光头中,那方世玉到如今头发已经长出来不少了,而君宝、天宝两个稍逊些头上却也有些毛长出来,唯有李平安到现在那光头还是很秃出的样子。 不过此时这颗光头反倒成了一个明显的标志,这让大家的戒心稍降,毕竟大家怀疑也更多是怀疑他们出了意外,还不至于怀疑到李平安“叛变”。 果然那颗光头先是将周围都打量了一圈,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后,才从那坑里面爬了出来,然后又转过身去,弯腰伸手向下。 陈近南刚刚要迈出去的脚步突然又顿住,然后屏气凝神看接下来的发展。 显然刚刚他那么说,但是他对于李平安也不是没有一点儿疑虑,这算是合理性的怀疑。 或者也不能说怀疑,只是感到好奇,毕竟之前也并没有说清楚出来之后要怎么样,之后的一切都是看李平安他们自己决定,陈近南原本以为李平安若是确认了那宝藏地点之后,应该是会派君宝或者天宝中的一个回来通报消息才是,却没想到他自己过来了。 如此要么就是那边确认错误,要么就是有别的变故了,不管是哪一种,都值得静观其变。 而见他如此,其他人也都不敢大意了,生怕接下来突然来一个反转,于是就眼睁睁看着那李平安在那里操作,周围埋伏着的所有人都是一动不动。 这宫墙附近本来就时不时有人巡视,不管是墙内还是墙外都是如此,所以大家随时都是隐藏在附近的建筑物和墙后面,缩在阴影处,唯恐不小心暴露。 不过到了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其实已经脱离阴影处了,而作为无数双目光焦点下的李平安,其实早就注意到了一些人。 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还是从下面的君宝、天宝他们手中一一接过了那三个宝箱,然后放到了身前来,再让他们一起上来。 而这时候陈近南他们那边却再无怀疑了,尤其是看到宝箱之后,除了疑惑还有激动,众人一窝蜂拥过来,常赫志更是边走边笑道:“哈哈哈,平安小兄弟,没想到你去验证那宝藏地,却直接将这宝箱都搬过来了啊?” 陈近南也问道:“平安,你把这三个箱子搬上来是……” 其实中间还是不少人不太清楚今晚要来什么,为了避免消息泄露对他们进行了隐瞒,此时听到他们的话更是一头雾水。 李平安看着他们走过来也是笑着解释道:“我们刚刚过去验证了,那里的确便是藏宝地点,而且钥匙也完全能够用得上,这三个宝箱便是从里面搬出来的,其中都是一些字画、金银珍宝。只不过这一条地道,比想象中要更难走一些,除了最后一小段,其他部分只能让一个人背着箱子走过,不知道是因为岁月地下侵蚀了通道,让其变窄还是原本就这样。 “有鉴于此,我也担心待会儿会不会路上有些不妥乃至意外发生,便干脆与君宝、天宝他们一起带着宝箱,将这条路从头到尾走了一遍,试试看直接从这一条通道走能否行得通。事实证明,结果大家也看到了。” “宝箱?”章进倒是很敏锐的发现了关键词,大家也不由得都看向了那三个宝箱。 李平安看了眼周围,说道:“此地就不适宜打开来看了吧?接下来还是尽快行动吧,让人去与二当家那边说一声,让他们开始行动,咱们这边也立刻派人进去,到时候看个人能力,若能够一人一箱便一人一箱,若是需要两人一起抬,那边一前一后两人一起抬、总之尽快开始吧。” 余鱼同突然笑道:“若是这样的话,我看就算咱们到时候将那些宝箱都搬空了,这行宫里面的人也根本不会注意到,那岂不是不需要二哥他们那边动手了?” 李平安摇摇头道:“只是这一时,宫内那些人不会发现,但继续下去宗有可能被看破,何况我们要将这些宝物都运走的话,可不只是要离开这皇宫,还要离开这开封府。那又有何处、何人,能够将全城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陈近南这才意识到为何他要那么坚持一定要让无尘道长他们那一路存在,一旦这里确认要行动那边也要同时开始行动,显然李平安一开始的打算就是把之后将宝藏运出去也考虑在内了。 不过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陈近南又皱眉道:“你不是说这通道较窄,若是进去太多人,会不会显得挤?” 李平安笑道:“当然会显得挤,不过那藏宝室倒是颇大,可以容纳不少人,咱们所有人先进去,然后到时候安排人一箱箱搬出来就可以了。” 陈近南点点头,也笑道:“如此可行,那诸位立刻开始吧。五弟你们带二十号兄弟跟着平安他们一起过去,其他人与我在这边继续等着。还有,先将这三箱搬到一边……” 几位当家当仁不让,又挑选了十几个健硕的弟兄,然后跟着李平安他们沿着原路返回过去。 虽然已经走过两趟了,但对于李平安师兄弟三人来说,体力上肯定不存在吃不消的问题,更大的问题还在于这通道不是很愿意走,里面越深入,就多少显得有些气闷,不适合久留。 关于这一点李平安也有告诉陈近南他们,所以在挑选人选的时候,除了身体健硕还得有武艺在身,起码憋气能够久一些。 这一趟人多,对于通道内的空气似乎也有一些不好的影响,只是他们的承受力都比较强,何况这种时候受不住都得强撑,所以也没有谁掉链子。 跟着这么走了一遭,大家才知道为何刚才李平安他们花了这么长的时间,这通道的确像相对较窄,虽然也没有夸张道只能让一个人通过,实际上两三个人一起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这通道并非完全方正的形态,而是偏向于圆形,所以还是一个人单独走比较便利。 这样的通道走一次就难了,何况李平安他们还走了一个来回。 不过相比于李平安他们刚开始走的时候,这一次还有一个更大的便利,那就是照明方面。 这里面不好打火有所顾虑,但有现成的照明工具,李平安又怎么不会想到去用呢? 只要在队伍的前后中间各带上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提供的光亮就足够他们一行人看到周围了,如此行进自然不用像之前李平安他们那样还得慢慢摸索,速度和效率也是大大提升了,就跟李平安他们来时比去时要快得多一样。 不过人毕竟比较多,还是有些许衔接的麻烦。 总之顺顺利利也算是较快的到达了那藏宝地,李平安再次用钥匙打开了那道石门,于是这回轮到其他人惊叹了。 便是几位当家算是见过世面了,可也没见过这种场面啊。 先不说那摞起来的若干宝箱,放置在各处大大小小的夜明珠,已经足够晃花他们的眼了。 “哈哈,果然不愧是皇室宝藏,光是这些夜明珠,就价值连城了。” 刚刚李平安掏出三颗夜明珠的时候,他们其实就已经惊叹过了,但与眼前室内的景象比起来,又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奇怪,这里面,似乎比外面还要透气?”余鱼同转了一圈,倒是发现了与众人完全不一样的点。 李平安笑着点点头道:“十四当家说的不错,我后来想想,这或许与上面有关。” “上面?”余鱼同抬头看去,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李平安便道:“这有些不太好解释,只要知道上面便是透气的地方就行了。各位当家,咱们尽快开始吧……” “哦对……”大家这才想到了正事儿,有李平安做包票,又是人多眼杂,也没有谁敢冒大不违去直接开箱,一个个都是抱起了箱子就走。 而其实有的箱子比较重,应该是就放着金银珠宝的,有的箱子相对轻许多,里面当是字画之类,轻的就不必说了,重的还是得要靠着两人一起,毕竟不是每人都是李平安。 即便是刚才和李平安一道上去的君宝两人,也是都选择了较轻的两箱。 主要还是这宝箱本身就比较大,不管是用背的还是抱的,一个人都是很影响行动的,重的更甚,也只有李平安这种单手都能跟玩儿一样抱着的,才能随便选了。 这样一定完,才发现那宝箱的数目真不少,二十几个人分配一下,也有二十箱了,加上之前的三箱…… “我们这样才搬走一小半吧?”便是余鱼同也开始瞪眼睛了,又懵又震撼。 李平安同样如此,他没有想到在把外面的那些宝箱拉出来之后,才会发现下面和里面都有坑,里面还“卡”着不少宝箱。 甚至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个密室刚开始是不是更大,只是后面上面和周边的土壁因为地下运动挤压过来,才形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否则总不能是当初埋宝藏的人故意这么塞进去,且不说这里面的空间大得很,这是多此一举,要拿的时候不是更麻烦么? 就像是他们现在,就得考虑接下来如何将那些被卡在土壁间的宝箱取出来了。 “走,先出去再说。待会儿下来带些工具好了……” 其实李平安想的是,自己的九阳功似乎也能起作用。 第二十二章、变故 夜深人静,乾清宫寝殿自然也是十分安静,康熙这些天难得什么都不想睡一个好觉。 可惜总是有不识趣的人、总是有不合意的事情,突如其来的通秉声惊醒了沉睡中的康熙,他先是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继而用手肘撑起身子恼怒的冲外边喊道:“来人,来人……” “皇上、皇上……” 韦小宝不在之后,他身边的内侍便又恢复了往日模样,都是那些熟面孔。 但是相比于“小桂子”,康熙知道这几个人虽然没那么会拍马屁说好听的话,但其实更了解自己,所以如果不是真正十万火急的事情,他们绝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过来打扰自己。 想到这里康熙的脑子清醒了一些,强压住火气,对着门口叫道:“进来说话!” “皇上,不好啦,外面着火啦,好大的火……” 结果那几个内侍一进来就叽叽喳喳叫起来,康熙也是头一次觉得这尖利的嗓子听起来那么不舒服,皱眉等了一会儿才不耐烦地打断道:“吵什么,一个个慢慢说!” 他们这才住口,然后由康熙指定一个开始述说,康熙这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这行宫中竟然发生了大火,而且那大火还是从外面传进来的,不知道什么原因很快就在东北角那一片扩散开来。 原本这火还小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被宫内巡逻的侍卫发现了,但这显然是有人有意为之,那些发现的侍卫立刻就被杀害了,而之后赶赴过去的侍卫刚开始也被杀死了一大片,直到后面火势蔓延完全收不住了,对方才停手。 越听康熙越是心惊,没等内侍说完就咆哮道:“那现在如何,多隆呢、纳兰呢,他们都在哪里?” 那些内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都摇着头直说不知道。 康熙直接一个个踹过去,怒道:‘都是一群废物,立刻摆驾!’ 他心里有一些不安,生性多疑的他本能的就想到这里面会不会还有什么阴谋,很可能就是针对自己而来的。 那大火他自然不会以身涉险去看,交给多隆他们就是了,还有开封府尹,这些原本就是他们的责任,他现在则是必须要召集足够多的侍卫护住自己,然后尽快离开这行宫才行,鬼知道暗地里还有多少乱党? 一个不小心让他们抓住机会的话,自己可能真的要交待在这里了。 “皇上、皇上……” 一行人才刚走出乾清宫,前面远远就传来一阵叫唤,康熙虽然听着声音很熟悉,知道似乎是多隆在叫自己,却还是命左右警惕护卫在前,然后才遥遥应道:“多隆,你不去那边救火,到这里来做什么?” “皇上,奴才是前来救驾的呀!” “救驾?”康熙冷笑道:“这里哪里有驾需要你救?” “现在没有,不代表、不代表之后没有。”多隆跑得气喘吁吁,看起来还真是费了把劲儿,“皇上,奴才发现那大火很可能是乱党所为,便立刻派人回来传信,又担心这里会有什么意外,便立刻带人回来护驾。这行宫烧坏了便坏了,但是皇上龙体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奴才不敢不慎重啊。” 听到预警消息是他让人传回来的,康熙倒是稍稍消了两分气,只是随后却又说道:“多隆,朕问你,这大火真是乱党所为?” “千真万确,”靠近过来的多隆忙不迭点头道:“奴才在尸体中发现了一些通缉画像上的面孔,绝对不会有错的。” “那他们烧毁这行宫,又意欲何为?” “啊?”多隆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 康熙却冷笑着说道:“以朕来看,他们的目的便是为了将朕诱出行宫,好对朕下手,既然如此,朕偏不出宫。” 多隆急道:“皇上不可啊……” “为何不可?” “这……”多隆说道:“奴才已经让人去请开封府尹调兵过来,有他们护送,皇上的安危不用担心。” “哼,你不必再多说,朕意已决,让你手下所有人向这边靠拢,护住四面。” 说完,康熙竟然直接折返回了乾清宫,让多隆看得傻眼。 但他也不好再劝,只能在原地急得抓耳挠腮,半晌后实在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开始安排护卫。 而回去的路上,康熙却突然问身边一个内侍道:“小魏子,那大火,是只在北面吗?” “回禀皇上,的确如此。” “那南面呢?” “啊?”几个内侍干瞪着眼睛,不明所以。 康熙冷笑一声,突然大手一甩道:“让多隆过来,立刻派人去南面看看。哼,真当朕的三国是白看的么?” …… 虽然突然“多”出来的那些宝箱算是个问题,但在一趟顺利地回程之后,这一次陈近南干脆直接安排了五十个人过来,就算还不能够一趟运完,也能解决大半部分了。 这一次李平安却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走,而是留在了那行宫里面,也就是当初被内应的侍卫发现地下通道的地点,这里也是最有可能被人发现的地方。 而他们却是先将二十人从这里出来逗留片刻,等到后面的人进去将宝箱运出来之后,这二十人再直接从这里通往地下,然后进去继续运送宝箱,接在他们后头,差不多就能完成一趟五十人的工作量了。 而李平安在这里当然是做统筹以及,监视保护的作用。 虽然现在宫内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被北面已经开始行动的那边吸引过去,那早有预谋的大火足以在极短时间将接连数个宫殿都摧毁,但也难保不会有人在此时依然保持清醒,注意到这一块地方。 “师兄,我们这边好了!”突然从那地道里面冒出来天宝的脑袋,对李平安招呼一声。 李平安点点头,又看了看周围一圈,便让原本待在阴影里面的这二十人一股脑儿全都钻到下面去,而他却没有跟着,依然继续在此处,确保运程继续顺利。 随着时间的流逝,夜越来越深,北面的大火越来越猛烈,倒好像那些宫中侍卫等没有去灭火反倒是去助火势了一样,从李平安这个地方都能够看得清楚,夜空下半边天仿佛都被火焰燃烧、映红。 李平安又随意的扫视着四周围,突然心中一动,回过头去看着某个方向,下一刻他的身体猛地从阴影中蹿出来,几个腾挪之后,就来到了那两个不知道是无意闯入还是特意来巡查的侍卫身边,在他们还来不及喊出声的时候,已经一脚踹翻一个,然后翻手勒住了另一个的脖子,用力一扭。 接着又过去按住那个被他踹到地上晕头转向的侍卫,低声喝道:“谁派你过来地?” “是皇上、皇上有命……” “皇上?”李平安挑了挑眉,随手将他敲晕后站起来,又看着他们来的方向,心想来了第一波,很快便回来第二波,看来这声东击西之策也引起康熙的怀疑了。 他从来不觉得对手或者敌人一定得是笨蛋,而且这也是本来就防备着出现的问题,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倒也不至于慌乱。 然后他飞速回身趴到了那洞口向下问道:“好了没有,还有多少?” 过了许久才有回应传来:“快了快了,这是最后几箱了……” “好,结束之后与我说一声!” “好!” 李平安心中有数了,站起身来看了看周围环境,然后迅速潜入了一条小径的树荫处,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并没有让他等太久,很显然那边并不只是怀疑,甚至应该是已经确定这里有问题了,所以派来的人很快便陆续到来,而李平安在暗中窥伺着,默数着他们的人数,接着便开始了自己一个人的扫荡行动。 这种时候他不需要有什么顾虑,更不需要隐藏自己,在这几日又翻看了《九阳真经》后三卷之后的一些训练、进步、心得体会,此时全都化作了拳脚用上了。 甚至都没有用到九阳内力,实际上以他此时的身手,正面和这些侍卫较量都能赢,何况还是有心算无备的偷袭。 他的速度、敏捷反应这些基本素质就远超他们,如今在身法上也有了长足的进步,更懂得了如何去更好的支配自己的力量,对付这些侍卫,用他出马真可以说是杀鸡用牛刀。 但又的确是好用,起码能够确保没有一个人能够进入发现情况,只要不被人发现地道之事,他们那边还是维持着这样来探查——最多人数再多一点的话,李平安根本不怕。 终于,在他解决了这些侍卫再来到那洞口的时候,得到了“结束”的回应。 李平安心中一动,回头看了看,然后上前去劈倒了几棵树,接着将其直接捣进了那地洞里,接着也不管那些发现异常又一窝蜂拥过来的侍卫们,直接跳到了那围墙边纵身一跃。 “放箭!” 让他有些没想到的是这一次来的这些侍卫还真是有备而来,随着一声令下,连弩声声,若不是李平安速度够快而且占尽先机,可能还得和他们的箭雨纠缠一会儿。 不过这时候当然是将其远远甩在身后,直接跳到了宫墙外,就见到天地会的所有人都开始行动起来,将那些宝箱搬运上车,而另一边陈近南则在调度人马。 李平安走过去便说道:“总舵主,诸位当家,康熙那边可能已经知道这边的情况了,或许不清楚宝藏之事,但说不定也能够猜到,如此想必会对咱们前路造成阻碍。” 陈近南皱了皱眉,问道:“那边派了人过来?” “应该是猜到有问题,所以派人来查,我将前面几批都解决了,刚刚才出来,也正看到有不少宫内的侍卫在往这边赶,恐怕这外面也快要有人过来了。”李平安说着,又问道:“如今这里距离最近的城门是开封东门,之后是开封南门,要选哪一个?” 陈近南却与几位当家对视一笑,然后说道:“我们早就选好了……” 李平安一怔,不明白他们这笑容是什么意思。 陈近南却哈哈大笑道:“总算还能碰到平安你都没有头绪的事情了,哈哈哈。” 李平安干笑两声,有些汗颜道:“平安也不是诸葛亮,哪能够料事如神,之前倒更多是运气凑巧了。” “这可就谦虚了,过分谦虚可不好。”陈近南说了他一句,才揭晓答案:“平安觉得这宫城外的那条御河如何?” 李平安瞪大眼睛,这下可真正是被震到了,但他随后便意识到这绝对可行。 开封城和一般的城池不太一样的是,城内有一条御河环绕,这是当时大宋尚在的时候开挖引流形成的。 而且这御河并不封闭,与外河直接相接,时至今日,这御河早就已经成了一条真正的河流,河道上常年都有不少船只往来,这也是开封不管在谁的管辖下,商贸都能发展起来的重要原因。 天地会会想到运用河运将这些宝藏都运出去,并不奇怪,毕竟他们以前就利用过这条河流的运力。 在这点上反倒是李平安的思路有些堵塞了,毕竟他对开封的了解本就有限,自己又不往这个方向去思考,自然怎么也想不到。 一边的几位当家也都笑道:“大哥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御河那边早就安排妥当了,康熙这里就算追上来,也绝对来不及了。” 通过御河走的一大便利便是水上不好拦截,虽然河道上也有漕运等的限制,但是传递消息和命令也需要时间,等到知会过后再行动早就已经来不及,那时候天地会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接下来的一切果然都在预计当中,康熙那边在确认了这里的问题之后,调遣了越来越多的侍卫和官兵过来,但等到他们在此集结的时候,收拾停当推着车拉着宝箱浩浩荡荡的天地会队伍早就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了一地的烦闷骚扰着他们。 “继续追!” 康熙的命令是一定要追上,他们自然也不可能在此罢休,只是不管是领兵的侍卫统领还是消息传回去后得知的康熙,对于天地会的动向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相比于李平安,他们这些来自于北方草原的人,更不容易想到走水路这条方法,同时也就错过了最佳的拦截时间,于是等到他们终于追到了天地会众人的时候,宝箱已经大部分被搬上船,也空出了许多人出来,迎战这些追兵。 一场短兵相接在所难免,而李平安和陈近南本来的喜色,却很快也转为凝重。 “哈哈哈哈……”一串十分诡异的笑声,伴随着河岸上呼啸的风声传进他们的耳朵。 第二十三章、东方 “哈哈哈哈哈……” “呵呵呵呵呵……” 这笑声连续不断、却十分诡异,尤其是变换多端,时而男变女、时而女变男,有时甚至男声女声仿若交织在一起,细细辨听的话却又好像两者都不是,听在耳中只让人起鸡皮疙瘩。 到最后,甚至影响到了两边交战的人,让他们脸色骤变,然后一个个都像是发了疯一样,突然就开始不认人的互砍起来。 其实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大概就可以看出来,许多人的眼中泛起了幽光,仿佛被什么魔灵附体一般,被别的某种力量操控失去了自我。 陈近南脸色立刻一变,突然大叫了一声“魔音灌耳”,然后拔剑出鞘、扬长而去,直指左侧某个方向刺过去。 李平安却没有急着出手,他总觉得有些不对,这暗中之人本就是为了混淆视听,哪里可能那么容易就暴露自己的所在。 而且在感应气息这一方面,陈近南应当是还不如他,而他方才也察觉到了那边有异动,也在想是不是对方的方位,可再仔细辨认了一下却又觉得应该不是。 于是他一边继续辨认其他方向,一边注意着陈近南这边的情况。 却见陈近南剑指之处,突然仿佛凭空出现了一道黑影,而后又飞速一闪而过,陈近南眼见追之不及,干脆将剑提起来一掷而出。 “噗嗤”一声,那剑疾行速度果然远超本人,但最终刺中的黑影却又化成了一团气。 陈近南三步并作两步跨过去,将那空落在地上的剑捡起来。 就在这时李平安突然叫了一声:“小心!” 那一刹那他察觉到了暗处怒发的杀机,目标直指陈近南。 陈近南听到提醒立刻就在原地一个扭身,转过身来直接对着突然蹿出来欺进他身前的一个黑衣人推剑反刺。 那黑衣人似是没有料到他竟然还能够反应过来,一下子乱了方寸,而陈近南的剑招犀利无比,更是在拆解了他的攻击之后,还能反戈一击,他想要速退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陈近南将剑刺入了自己胸口,然后留下了一地血迹再次消散在无形空气中。 而就在陈近南松一口气的刹那,突然又从另一面的空中刺出几根金针,这一下陈近南无力再闪避,只能尽量扭着身体,尽可能避过那些金针。 但那些金针本就速度迅疾,更是从不同角度射来,几乎封住了他的动作,最终还是让他左臂上中了两针,落在地上后连连退后,同时迅速屈指两根连点了左臂金针扎中的周围数下,以免除那金针可能有毒的扩散。 不过随后他就发现,这金针内似乎有一种很奇怪的真气,竟然一下子就扩散开来,让他不得不再一次运功封锁,只是脸色却突然白了一白。 “总舵主!” 李平安脸色也不由一变,其实他刚刚的提醒谈不上误导陈近南,若没有他的提醒,陈近南可能就得先被那偷袭的忍者刺中了。 只是之后的金针连他都没来得及反应,更别说提醒了,那速度快得不可思议,李平安自忖自己绝对做不到。 他过来一把扶住了陈近南,陈近南张手道:“我没事,现在能看出对方到底在哪里了么?” 李平安心中一动,“总舵主你……” 陈近南却苦笑道:“我虽然没有你那么敏锐的感应,但我却猜到了这来人是谁。” “谁?” “东、方、不、败!”陈近南一字一顿道,说完后又长叹了口气,看着自己手掌心里面被拔出来的那两根金针说道:“此人的武功早已入了化境,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东方不败,便是快的极致。所以平安,咱们一定要小心。” 李平安重重点头,然后突然眼前一晃,心中一惊,立刻大叫了一声道:“大家快找东西掩护,躲起来!” 他话音刚落,却见到对面突然一阵梨花雨下一般,从各个方向各个角度射出来一支支金针。 与之前刺中陈近南的金针相比,这一次的金针其实有迹可循,没有那么快的速度,没有那么难躲避,更没有那么强的杀伤力。 可是却胜在数量恐怖,几乎全面覆盖了周围,而且简直就是不分敌我的扫荡。 不管是前面交战成一团的天地会与官兵,还是后面已经搬完宝箱准备等人上船后就启航的众人,全都是那些金针的目标。 这东方不败看起来倒不像是要站在康熙那边,而是想要所有通吃。 又或者在他看起来,底下那些官兵的命根本就不算命。 这一次李平安的提醒总算是到位,而且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东方不败那样的功力,同样地金针,东方不败可以玩出花儿,其他人却只能当做一般的暗器来使用。 而在有了防备之后,这些暗器也就没有多大意义了,那些在船上的人倒是最安稳,不说那船篷,就是堆积到了船上的宝箱,也是他们的最佳掩体。 不过在那“码头”上交战的双方就损失惨重了,还好在有几位当家在,分担了大部分的压力去,否则天地会这边不会比那些官兵的情况好多少,起码在这一轮扫荡之下,那些官兵都倒下了,而在几位当家联合抵挡和保护下,还是挽救下了不少天地会的兄弟。 “大家快撤,都到船上去!” 这时候常赫志等人也是挡在最前头,这也便是天地会作为一个反清义士组织,与那些官方机构最大的不同之处,在关键时刻,他们这些当家、香主、头领都会冲在最前头,而有能力者也往往会主动出来承担更重要的责任。 其实刚刚那么大规模的金针“暗器雨”,他们虽然都是武功好手,却也不能够完全防御到自己身周,又得要照顾着旁人,免不了身上也中了几针。 不过很显然,这金针本身其实没什么大问题——别说上面沾赌,这么多的针要都沾上毒,那得多大的量?而毒这种东西,实际上既耗功夫也耗钱,自然不是随意能够造出来、用出来的,而其他那些人也都没有东方不败那份功力,能将自己的真气缠绕在金针之上,所以他们虽然也是中了针,却比陈近南要轻松许多,拔掉针就没事了。 甚至就算是其他人,若不是被直接刺中了命脉,又或者是身上同时中了太多针,也不至于马上就死。 而这金针也不可能随便撒,暗器也是需要花本钱的,这一轮下来,大概也是掏空了对方的“家底”,所以随后李平安他们便看到不再使用暗器,那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第一次正式地在众人面前粉墨登场了。 一台辇架率先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抬着辇架的共有八个人,却都是穿着宫中内侍服一般的青年,眉眼清秀、白面无须。 在那辇架上有一个支杆拉扯着四角的纱帘,纱帘中一道身影,在这明月繁星下、黑灯瞎火中,显得朦胧而婉约。 只是随后那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又将所有人都拉回了现实:“世侄看起来,倒是不怎么欢迎本座啊?” 大家都对这个称呼一头雾水,李平安却是心中微动,因为他想到了之前紫衫龙王曾经和自己说过的事情。 按照紫衫龙王所说,陈近南其实是当年与紫衫龙王同为四大法王的白眉鹰王之子——不知道原名是不是叫做“殷野王”;而这东方不败曾经乃是明教的光明左使,与那白眉鹰王是同辈之人,称呼陈近南为“世侄”倒也不奇怪。 陈近南却冷笑道:“父亲早就与你恩断义绝,恐怕近南当不起世侄这个称呼。” “呵呵呵呵哈哈……”众人耳边那笑声又开始肆虐了,虽然依旧刺耳难听,好在没有再弄什么手段,跟着那东方不败又说道:“看在你父亲的份上,把这些宝箱留下,本座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陈近南没有回答,而是直接用行动回应了对方。 他再次提起了长剑,飞跃而起、化作一条隼鹰一般,身体笔直直取那辇架。 李平安同时心领神会,运转九阳内力紧随其后。 面对东方不败,就算还没有交过手,李平安也能够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压力。 这一个对手不同于他以往的任何一个,以前面对其他人都可以用上碾压,也就是在少林寺碰到那尹克西与潇湘子的那一次,因为经验不足稍显捉急,而现在实力不可同日而语,对手却也同样更为强大,他第一次心里完全没底。 别的不说,就把他放在刚刚陈近南的位置上,对方的那几根金针他就没有把握避过去。 而方才那对于东方不败或许只是小试牛刀、常规操作,他真正快起来将会是何等恐怖,谁也不知道。 而他,即将直面。 陈近南一边往前冲刺,一边还在对身后的天地会兄弟们吼道:“你们快走,这里有我和平安在!” 李平安也同时对君宝、天宝道:“和大家一起走,师兄马上就会过去与你们汇合的。” 经历了刚才那一次,天地会同样是损失惨重,而这东方不败从出场开始处处都透露着诡异,陈近南和李平安两人的审慎态度,也让大家意识到这个对手有多可怕,便是几个当家也心知肚明,他们与陈近南差距甚大,而得到陈近南认可的李平安虽然年轻,恐怕也在他们之上。 此时他们知道自己留下确实也是只能拖后腿,再不迟疑赶紧飞快上船,然后准备离开。 东方不败却呵呵笑道:“你们谁也走不了……” 他话音一落,抬着辇架的那八个人便都是早有预料一般,齐齐松开辇架然后散到一边,然后就见那辇架轰然一声炸裂开来,于碎裂的粉末中,一道身影同样蹿出来,竟是后发先至,在陈近南还在被爆炸分神的时候,一瞬间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陈近南虽然早有预料和防备,但还是吃了一惊,心里不免道对方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显得更强了一丝,而当初不是对手的自己,现在又怎么可能胜得过对方? 但即便不是对手他也得硬上,何况他也不是一个人。 双方几乎是一触即分,那东方不败掠过陈近南身边,然后紧接着直接又迎上了后面的李平安。 李平安看着陈近南似乎被击中,落到一边好不容易才稳住身体,但脸色愈发白了。 他也不敢怠慢,也不可能退却,九阳功运转到了极致,丹田小周天与周身大周天几乎同时出现,那一刻就觉得自己身体内充盈着爆炸一般的力量,这也是他第一次在战斗中完全释放自己的所有内力。 对付东方不败这样的高手,绝对不能有丝毫留力。 黑夜中看不太清楚东方不败的样貌,不过那高耸的帽子倒是十分惹人注意,李平安在双方碰撞前一秒,还在想道似乎便是那部电影东方不败里面的造型没错了,但毕竟看不清楚脸,还是无法完全确定。 而随后他也再无法发散思绪,全神贯注地迎向对手。 东方不败擅用针,却不是只会用针,实际上他的身手也远在李平安他们之上,而且相比于李平安,他毕竟有着数十年的经验,再加上速度上立于天然不败之地,打斗起来更是占据上风。 可是李平安带给东方不败的惊讶感,却绝对要超过李平安对他的惊讶。 “咦?!” 原本东方不败也没觉得李平安有什么特殊,实际上即便是方才冲过来的李平安周身氤氲着那浑厚的内力,也并没有让他察觉到威胁,直到现在,才真正开始重视了起来。 而另一边,眼见着李平安居然能够和那东方不败缠斗在一起,陈近南也有些惊讶。 虽然眼瞅着落入下风,尤其是东方不败的速度可怕,当他认真起来面对李平安的时候,李平安想要捕捉他的身影都不容易了,有时候可能眼睛跟得上脑袋跟不上、脑袋跟得上身体的反应却跟不上,最后就是一步慢步步慢。 若不是此时的李平安实在堪称是个极品肉盾,东方不败一定程度上牺牲了攻击的威力而将速度属性点满,但在这时候碰上了李平安,就好像是遇到了一只刺猬一般,尽管不会像是刺猬那样扎手,但却也让他觉得无从下手。 一边是跟不上速度攻击不到,另一边却是命中了也无法造成伤害,一时间竟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僵持。 第二十四章、不败 不过在陈近南看来,这种僵持对于李平安绝不是一件好事。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并不清楚李平安所修习的九阳功的特性,不知道李平安的内力可以连绵不绝,基本不会有作战后期疲乏无力的可能。 不过就算是李平安自己,也不敢说自信能够一直坚持下去,因为这得建立在东方不败始终不能击中他的软肋的情况下,而实际上他已经感觉到防备着东方不败的攻击自己越来越吃力了,这种情况下别说想要反击,他得小心着避免被对方抓住破绽。 东方不败的武功除了速度之外,还有一定的破防能力,李平安更不可能时时刻刻保证将内力笼罩住全身,在他陷入被动的情况下,想要靠着内力绵长拖垮东方不败,实在不是个好主意。 只不过他也是没有办法,总不可能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东方不败速度这么快除了对攻击有加成,当然也有利于他逃跑,只不过他很少会这么做而已。 好在此时也不是只有李平安一个人面对东方不败,旁边的陈近南也不是只在一旁干看着,之所以没有急着出手,一方面刚刚被东方不败击中后,他气血翻滚,如今需要重调血气;另一方面则是在旁边观察自己该从何处切入,才能最好的帮助李平安。 此时不知不觉地,陈近南便将自己放在了辅助的位置。 而除了他们三人之外,另一边,东方不败的那几个手下同样对天地会的人发起了进攻,不过几位当家参与不到那种高层次的战斗中,可是应付他们这些人还是足够地,也就是因为他们的忍者手段诡异了一些,偶尔也会吃一些暗亏。 不过现在是他们要出来阻挡,需要主动发起进攻,一些忍者的手段反倒用不上了,这令得他们展现出来的战斗力也要大打折扣,对天地会众人也仅限于制造麻烦的程度。 可是天地会这边人更多,几位当家出面挡住他们之后,其他人继续搬货开船,根本没多少影响。 总体来说,天地会依然是占据了优势,这出乎东方不败预料的局面,根本原因便是他被李平安纠缠在这里,根本没法分出心神来对付其他人。 日月神教虽是满清国教,但同样是属于被防备的对象,这从东方不败贵为国师,却很少会出现在清廷的正式场合就可以看出来,他对于清廷、还有那个皇帝都不信任。 所以日月神教除了现在的大本营黑木崖之外,在各地散落的弟子数目并不多,东方不败也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带着大队人马来到开封,到了这关键时刻,手头上可用之人不免就显得捉襟见肘了一些。 不过以东方不败的自负,倒不觉得人多人少就算什么优劣,以他的本事,就算是陈近南和其他的天地会当家一起合起来,他也能够游刃有余,可又怎么聊想到自己居然会碰到李平安这样一个异类。 年纪轻轻功力深厚超过自己不说,还特别持久,让他觉得分外难受。 更令他感到急切的是,若是继续被纠缠在这里,那他根本别想要再染指那些宝藏了,因为天地会的船此时已经开起来了。 那些手下虽然没有死光,但也是苟延残喘,根本不是天地会那些当家的对手,只是稍微延阻了他们一下而已,最终还是改变不了结果。 看到这一幕东方不败一时也是气闷,他自黑木崖远道而来,为的不就是这笔宝藏么? 他与东瀛人联合,还通过他们购置热兵器,自然是野心勃勃,而这一切的基础,还得要着落在钱上面。 日月神教承袭自明教,其实家底十分殷实,但耐不住多次内部分裂,导致现在资金匮乏,甚至东方不败自己想要在黑木崖上重修一个宜居的寝殿都做不到。 没办法,人这一辈子最怕的就是穷病,而这几年来,东方不败还真的是穷怕了。 作为一教之主容易么? 他虽然得了满清国师的名,其实并没有从清廷这里得到太多实质性的好处——当然非得要说,日月神教在满清一家独大以及当初满清帮他清除教中异己,这都算是利益相关,但人心总是不足和贪婪的,清廷同样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又怎么可能在东方不败表露出了异心之后,还能信任与托付于他呢? 当然清廷不会知道的是,东方不败早就与朝中不少人有了勾连,甚至在宫中内侍里都安插了人手。 康熙派鄂尔多去登封,其实还带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目的,那便是调查刘瑾那军营中数比军费的去向。 而这些钱,其实都透过刘瑾的手,流进了东方不败的兜里。 话归正题…… 却说东方不败被李平安缠住,另一边又有陈近南在虎视眈眈,他一时急切,想要摆脱李平安,便突然假意卖了一个破绽与他。 却没想到李平安根本不为所动,因为李平安早就打定了主意,自己在发现绝对适合的机会之前,就要这样一直苟下去。 同时他也知道陈近南在旁边,肯定也是在寻求合适的时机,那么他的任务便是拖,最好能够拖到东方不败自己露出破绽来。 而突然眼见着东方不败露出一个巨大破绽,李平安的第一反应却是在犹豫,也就是这一犹豫,在东方不败看来却又误以为是被对方识破了。 交战之时情势瞬息万变,判断也只是在瞬间完成,双方这一个差错的误会,就使得本来应该稍有改变的战局,继续转入僵持,这让东方不败不由得郁闷。 更让他郁闷的是,他卖的这个破绽没有晃动李平安,反倒是吸引过来了旁边“观战”的陈近南。 陈近南未尝不知道这是他诱敌之计,却依然选择过来,因为他看出了东方不败的急切,而在急切间容易心乱、容易错着,那么假的破绽也可能转变为真的破绽。 不过李平安与陈近南毕竟是第一次配合,有些失了默契,除了刚开始令东方不败稍有慌乱之外,后面竟然与之前李平安一人与东方不败僵持的时候差不多的局面,这令陈近南不由得有些尴尬了起来。 李平安却是笑道:“总舵主不必心急,我料定他一定不能坚持太久,总舵主尽管只向他攻击,我在旁为你分担……” 东方不败冷笑道:“好大的口气,就不知道到底是谁先坚持不住。” 随着那诡异的笑声再次响起来,他突然双手收拢,然后从怀中取出了几根金色长针,端部针孔处还缠绕着红色丝线,然后就见他操控着这几根长针,对着李平安与陈近南的斜侧角度扎过去。 而就在此时,岸边又有大批人马汇聚过来,其中康熙赫然坐在中间的一匹马上。 他先是看到了与李平安和陈近南缠斗在一块儿的东方不败,一眼认出了他却没有去管,然后看到另一边正往御河中摇去的那几艘船,立刻冷声道:“快上去,把那些船给朕截住!” 一排弓箭手立刻冲到了码头旁,对着那些船一阵射击,但是黑灯瞎火的,天地会那些人见机不妙也迅速躲到了船篷里或是宝箱后头,哪怕这些都是天子亲军、精英侍卫,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射中他们也很难。 康熙恨得牙痒痒,他此时当然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如果说之前还是有些不愿面对的猜测,现在却是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那些宝箱就活生生的堆叠在船上,傻子都看得出来这些是天地会那些“乱党”刚刚拿到的东西,而结合之前他们的所有行动脉络,他们很可能之前便在行宫南面行动,那里会藏着什么不言而喻。 其实这一路过来,康熙已经得知了行宫南面有地洞的事情,更甚至他还得到消息,说是藏书楼那边在上次挖掘出四十二章经的地方,出现了严重的塌方。 这种种线索串联起来,康熙不难得出天地会“乱党”得到了四十二章经中的藏宝图,今晚更是直接去启出了宝藏,更以声东击西之策,在另一边制造大火吸引了他们的注意,等到他们终于注意到这另一边的时候,他们这里却都已经结束了。 多隆在一旁战战兢兢不敢搭话,康熙却突然转过头来说道:“本地通判何在,速速让他来见朕。再让开封府尹封锁沿河两岸,绝不能将这些反贼放走一个!” 随即他又转过头去看着东方不败那边,然后突然轻咦了一声,有些惊疑不定道:“多隆,你看那人身影是否有些眼熟?” 他指的自然是李平安,多隆对着那边看了半天,摇摇头道:“皇上说的是那个秃子?奴才没见过啊……” 康熙心里起疑,但看到那边动辄便将周遭的一些物件、陈列几个粉碎,甚至连地面都遭到了破坏,他决定还是就在这里做一个吃瓜群众好了,就不去凑那份热闹了。 恰在此时,那边又发生了改变,这一次改变却不是来自于交战的双方任何一人,而是突然又有一条身影蹿出来,直接截住了终于找到一个好机会晃开了李平安要痛击陈近南一掌的东方不败。 双方一触即分,东方不败虽然仓促转接,却应对沉稳,重落地面也是稳稳着落。 而与他对掌的那人却倒退了好几步,直到被李平安扶住才稳住身体。 “龙王,没事吧?” 另一边躲过一劫的陈近南心有余悸,而看到来人的时候正想说什么,却又听李平安的称呼,心中微动问道:“平安,这位是……” 刚刚那一下紫衫龙王虽然落入下风,但并没有受什么伤,倒退更多是为了卸力,此时便似笑非笑的看着陈近南道:“没想到小野王都长这么大了,可真是让姑母觉得吃惊呢。” 李平安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具体关系,但是怎么样都不会感觉意外,倒是陈近南瞪大眼睛道:“姑母……龙王?” 而在另一边,东方不败同样是脸色一变,盯着这边看了好半晌才惊叫道:“东方红,你居然没死?!” 噗!!! 李平安没被东方不败打得吐血,听到这名字却差点当场吐血三升。 他突然有些理解之前问紫衫龙王名字的时候,为何她没有直接告诉自己了。 不考虑这个名字在后世的意义,就放在当下来说,都实在是一个土到掉渣的名字,尤其是放在紫衫龙王这等身份的人身上。 紫衫龙王也不由有些恼怒,冷笑回怼道:“你都没死,我怎会死?” “呵,那倒正好。”东方不败道:“看来今日,何当本座为我教与我东方家清理门户了。” 李平安没好气道:“照你这么说,那就是没算上我了,我既不是你东方家的,也不是你们教的……” 另一边康熙突然叫道:“不错,那便是那游悍,朕记得他的声音。” 多隆愣了下,一开始对那名字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康熙却已经指着那边大喊道:“对准那边的反贼,都给朕射!” 他心中实在是恨极了“游悍”,此人不仅欺骗了他,还戏弄了他,更是将那宝藏生生夺走,他必杀之才能以泄心头之恨。 当然他要是知道那边还有天地会的总舵主陈近南在,大概……就会下令更加大力度了。 这些天子亲军能被选拔出来作为扈从侍卫,自然都是弓马娴熟、骑射一绝,不过此时的环境对他们实在太不友好,那边几人又是打来打去不停晃动,就算是在白天都很难捕捉到他们的速度。 最后康熙更加气急,眼看着后方又有开封府的官兵加入进来,精神一振立刻下令道:“都给朕冲过去,将他们统统拿下,若有反抗者杀无赦!” 多隆诧异道:“皇上,好像国师也在那边……” “你说什么?” 在康熙的目光下多隆秒怂:“奴才什么也不知道……” 李平安他们却很快感受到了来自于官兵围攻的压力,其实以他们几个的实力,想要解决掉这些官兵也不是不行,但双方互为仇雠,根本没有和解的可能,又怎么可能合作起来。 倒是那东方不败似乎意识到了自己今晚上是流年不利,对手太强拿不下、盟友“叛变”不可靠,此地不宜久留,他突然转身直接从那河面上掠走,不带走一支箭矢。 而李平安三人同样不恋战,只有李平安留下一句话来:“康麻子,你的人头便先搁在你的脖子上,等着来日小爷来取吧。哈哈哈……” 【本卷终】 第一章、火枪 “总舵主,看来此地也是没法呆了啊。”听着外面传来的阵阵脚步声,李平安有些无奈地笑道。 陈近南哈哈大笑道:“平安却是不知,当年我们几个弟兄曾经被清兵连续追杀了三日三夜,相较之下今日这场面都不算什么了。” 陈总舵主原本性格沉稳,很少会这样大大咧咧的说话,但这不过是这么多年积淀下来,让他愈加沉稳,又因为身份无法做出一些不合时宜的事情。 但是今夜这连番战斗,让他有些梦回年轻时,倒有多了几分平日没有的豪爽直气。 另一边紫衫龙王却淡淡道:“你们二人倒是无所谓,不过再这样下去,我恐怕得先走了。” 李平安眨眨眼睛道:“在下懂得,女人上了年纪的确要好好保养,毕竟熬夜是皮肤最大的敌人。” 紫衫龙王和陈近南都愣了愣,心想这小子在说些什么东西? 不过陈近南是真的无法理解,紫衫龙王后面还是反应了过来,顿时就有些羞恼。 这小子之前就在这上面调笑过自己,现在这还没完了? 只是当此时刻,她也没法和李平安闹“内讧”,临时歇脚的这个院子外面已经包围了官兵,这些全副武装高举火把的官兵显然是得了密令,并没有打算和他们多说什么废话,前面几排直接就亮出了火箭,朝着这间院子直射过来。 虽然命令中是要活口为先,但这几个对手都是高手,曲曲火箭当然只是为了将他们逼出来,后面还有别的手段。 咻咻咻…… 连续几轮火箭齐射之后,这顶棚都只是茅草搭着的简陋屋子很快就被点燃了,而且风向、风势更是有利于火势,在其中的人绝对很难撑得下去。 且不说那火焰带来的灼热,就是那滚滚浓烟,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哼,就算能飞天遁地,也不信你能逃得出本官这天罗地网!”在官兵中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头上顶戴花翎的中年长须男子冷笑一声,马上又令周围变阵,然后徐徐向前推进。 虽然嘴上那么说,但他可从未对对手有过轻心大意的念头,所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何况对方也绝不仅仅是“兔”。 从开封城内一路追击过来,他眼睁睁看着许多手下葬身在他们手下,而他们不过三个人,到现在不仅一路逃过他们的追踪,每一次都得花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够重新确认他们的去处。 实际上在他看来,对方似乎是有意在牵着他们的鼻子走一样,如果不是对方每一次自己都得找一个地方停下来,他们还真不一定能够赶得上他们的步伐。 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何目的,又是哪里来的自信,但他知道此时己方必须要尽可能获得主动权,所以他根本不等里面的情况确认,也不管里面是否藏着什么埋伏,就派人一起合围上去。 清兵入关之后,也逐渐从马背上爬下来,尤其是在对付这些武林高手的时候,因为过往的扫荡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这些官兵的个体战斗力不强,反正是没法与那些武者相比,就算是联合起来,也很难是其对手,但他们却可以利用其它的工具。 尤其是在这一次康熙显然动了真怒,在这次追击中也下了血本,直接抽调出了一支原本正在训练中的火枪队过来,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他们来的慢,直到现在才赶来与他这路追兵汇合。 有了这火枪队助阵,他自然是信心大振,这才敢于在这一次直接硬上。 不过他多少知道一些,火枪队虽然威力大,但是缺陷也有很多,甚至比起弓箭的瞄准度更低,再加上训练还没有完成,到底能够取得什么样的效果还未可知。 但很显然,那些天地会的“土包子”估计根本就没见过这玩意儿,说不定就跟自己当初第一次碰到火枪一般,吓得愣住了。 “大人,好像没人……” 旁边的心腹凑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说着,却直接让他挥手打断了。 想了想,他干脆直接命令道:“火枪队出列,射击!” 随着他一声令下,一排扛着一些奇怪的铁筒的官兵踏前,然后前排下蹲、分成两排都用双手举起了那铁筒,做出了瞄准的姿势。 旁边许多官兵同样对此感到好奇,而等到那些铁筒发射起来,里面的人如何反应不晓得,他们自己这里倒先乱了阵脚。 不过那中年早有心理准备,主将稳住了,何况这是对着敌人瞄准的,倒是很容易就将周围的士卒们安抚下来。 只是看了他们射击的效果之后,虽不知道瞄准怎么样,但那威力却让中年官员觉得很满意,甚至已经在脑海里开始描绘出对面那三人被击中,然后葬身火海的情形了。 不过很快他就回到了现实,并马上派人上前去探查情况。 然后不多久,就听到那里面传来两声惨叫,中年官员心中一惊,立刻命所有人戒备,刚刚的一丝喜悦也已经无影无踪了。 咚、咚咚…… 他仿佛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冷汗也开始冒出来,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但是他真的怕了。 之前一路追击累积下来的恐惧感,此时在火攻和火枪扫射都似乎没有效果之后,一股脑全都冒出来了。 主将尚且如此,更别说那些普通士兵们了。 人人都心惊胆战,明明他们这边人多、武器多,而且呈包围状,却偏偏好像他们才是处于下风的那一个。 不过很快事实就证明他们的确是处于下风的那一方,就在官兵们神经过度紧绷到都有些疲乏了以后,却见在那烧过一阵之后的茅草屋里,摊倒的支架似乎突然动了一下,这一下子就牵动了所有人的神经。 紧接着,另一边同样有动静传来,再接着是另一边…… “射、再给本官射,射死他们!”那中年官员再也按捺不住,也完全将命令抛到一边去了,莫名的恐惧侵占了他的心头,也让他无法再做出理智的判断,只能发疯一样嘶喊起来。 主将的突然崩溃自然也影响到了周围人,不过到底训练不是白训的,而且大概是自己打过火枪的才更能了解这种武器的作用,所以那支火枪队反而是此时在旁边的官兵手抖得连火箭都不再射得出的情况下,最稳定表现的一部分了。 可惜根本没有用,因为对他们的危险根本不是来自于他们的面前,不是来自于被他们包围的已经快要烧成碳的茅草屋,而是……身后! 嘭! 啪、啪、啪…… “啊”、“啊”、“啊”……连绵的惨叫声陆续传来,让人反应都有些目不暇接。 等到那中年官员意识到威胁的真正来源处,就发现身边已经躺倒了一大片的士卒。 他心中大惊,刚要叫出来,却没想到身后突然一个跳过来,直接坐到了那马上,然后一柄剑也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让他不敢再动弹。 随即一个磁性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响在耳畔,让他莫名得更加胆战心惊,“这位大人既然如此热情,那便不妨再多送我等一程好了?” …… “废物、废物、废物……统统都是废物!”康熙一脚一个,将面前跪拜成一片求饶的开封府官员们统统踹翻在地。 喘息过后,他才冷哼道:“若是再抓不到他们,你们便统统自己挂印回乡吧。” “皇上,仲羌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来,会不会……”等到那些开封府官员都散去,多隆才迎上来拱手小声说道。 康熙突然又是一脚踹在了旁边的灯盏上,直接将那灯油洒落了一地,旁边伺候的奴婢立刻上前去处理。 多隆也不敢再多言,直到康熙再次向他招手,才走上前去,“皇上……” “朕要你们绝不能放跑他们任何一个人,逃了就追,追了再追,不能让他们有任何的喘息时间。陆路、水路都不要放过,不管是那假太后、游悍,还是那些天地会的反贼,有一个算一个,统统将他们的脑袋进献上来,朕不要活口了。” 多隆欲言又止,很想说凭那些人展现出来的战斗力,就算是不留活口想要将他们带回来也很难。 火枪队都上阵了,看起来同样是希望渺茫,他们还能怎么做? 最主要的是多隆原本一直觉得日月神教和东方教主应当是他们对付天地会需要的最得力臂助,就看当初在码头上那游悍三人都需要围攻东方教主,可惜那一次皇上大概已经将东方教主得罪死了,现在还能够怎么办? 多隆以前也不觉得那些所谓的武林高手有什么了不起,但是最近这段日子的接触,却让他发现真正顶尖的高手有着多么惊人的破坏力,是再也不敢小觑天下英豪了。 “还有,立刻发布海捕文书。”康熙又想到什么,指着他严肃道:“朕要让整个天下,都无他们的容身之处。” 这说的倒是容易,做起来多隆却觉得不太可能,否则的话天地会又怎么会存续这么久? 难道真以为清廷是故意“养寇自重”?别逗了…… 不过这种话当然只能在心里想一想,说是不敢说出来的。 最后还得躬身应命:“奴才遵命!” “你下去吧,让纳兰来见朕。” 多隆心中一动,却没敢多想,只点了点头,就转身退下去了。 不久,这宫中就传出了某些奇怪的声音。 …… “芭蕉小筑”位于登封、开封之间的某个山谷中,是曾经的日月神教“圣姑”任盈盈的居所。 不过自从前些日子,小筑里面迎来了一位张狂之客后,气氛就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芭蕉小筑往日的平静似乎有被打破的迹象,只是始作俑者似乎还不自知,甚至觉得自己这么做才是应该的。 此时虽是深夜,但芭蕉小筑内,平日生活本就有些春秋不分、日夜颠倒,全看个人,而作为主屋的那个江边竹屋中,仍然灯火通明,从窗户纸上倒映出来的人影,却显示着里面一道倩影似乎正在低头抚琴。 琴音阵阵,传遍林中、水畔,也传到了另一边的向问天耳中。 “聒噪!”向问天闷闷的叫了一声,他一直心事重重,自然也没有什么睡意,说是聒噪却还是耐着性子停下练武,听完了这一曲。 跟着才大叫了一声:“圣姑,向问天无能,未能杀了那东方不败,给教主报仇,请圣姑责罚!” 竹屋边守着的那个清秀奴婢无奈道:“圣姑,你看他又来了……” 竹屋里边却传来一个有些嘶哑的声音,说道:“任他说去吧,这种浅显的激将法,我怎么会轻易中招?” “可是真的好烦啊,他整日这觉也不睡,就在那谷中到处喊打,姐妹们都时常被吵得睡不着。若不是圣姑有命,奴婢早就将他赶出去了。” 任盈盈轻笑道:“若我不在这里,你们若真想要赶他走,怕是早就被他撕成碎片了,你信是不信?” 那清秀奴婢想了想,似乎也是如此,那“天王老子”目中无人不是一天两天,更别谈什么怜香惜玉了,他根本都不懂的温柔为何物,现在只是在嘴上喊叫一下,也是因为任盈盈的身份压着他。 “那圣姑,你到底又是如何想的?”这清秀奴婢打小便跟在任盈盈身边,对她的秘密自然都知道得清楚,包括一些心事。 只不过时移世易,现在不可与当初相比,谁又知道任盈盈会不会改了主意? 毕竟在这“芭蕉小筑”里这么久,任盈盈提到父亲的次数屈指可数。 任盈盈沉默了片刻,却突然反问道:“小翠,我让你们出去打探的消息,打听得怎么样了?” 清秀奴婢小翠想了想,便说道:“最近这些日子外面很不太平,听说那满清皇帝到了开封,大宋和蒙元的人也都汇集在此,好像是为了什么四十二章经的皇室宝藏。” “皇室宝藏?”任盈盈喃喃自语着,一会儿后突然说道:“记不记得,那个来这里通报向问天消息的年轻人?” “啊?”小翠愣了一下,不知道任盈盈怎么突然把话题转到了那里,但还是说道:“哎呀,圣姑不是知道当时小翠不在的嘛。不过听她们说,那年轻人虽然是个和尚,但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只是身边还有一个美妇人,也不知道是他娘亲还是夫人。” 任盈盈突然急问道:“他们可有说过要去哪里?” 小翠道:“看他们的方向,还有那向问天说过的,应该是要去开封吧。圣姑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咱们也该上门去道个谢了。” “啊?” “啊什么啊?准备准备,咱们去开封!” 第二章、汇合 “接下来,咱们去何处?” 树林中,刚刚将那中年官员绑到了一棵树上,李平安回身上马,又转头问陈近南。 他们并没有打算杀了这个官儿,自然不是因为同情怜悯他,毕竟刚刚还是敌人呢,真要是位置互换,对方可会同情怜悯他们? 三人都不是杀不得人的圣母,陈近南与紫衫龙王就不必多说了,一个是日日年年与清廷作对的“反贼”头子,手上直接间接的人命怎么可能会少得了;另一个却是曾经的女魔头,虽然这么些年待在皇宫里头“修身养性”,但早年造成的杀戮也不可能一笔就抹去了。 也就是李平安好些,不过之前在登封,也算是造了不少杀孽,尤其是离开登封的时候,撞上了那九门提督鄂尔多,杀了他手下许多清兵;在开封满打满算还只有鳌拜和海大富算是死在他手上的,而这些统统都是敌对一方,动起手来也没有多少心理压力。 当然了,李平安觉得自己的心境算是不错的,不知道是那么多年在藏经阁翻看经文的“成果”(那当初还跟师父觉远顶?),还是九阳功调养身心的作用。 或许都不算吧,毕竟这些都有现成的例子证明效果其实并没有那么好,还是要看人。 毕竟前世李平安就是一个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五好青年,性格也早就已经定型了,只要不是往后继续不断的制造杀戮,从而陷于这种莫名的快感中不可自拔,然后养成某种瘾,心态应该就不会出太大问题。 而且他是很懂得反思的人,很多时候出手都是心中有数的,除非是像之前那样碰到东方不败这种没有办法去控制自己出手的对手,当然这样的对手也不用担心会随便打死,反倒要担心会不会被对方打死。 话归正题,之所以要留着他在这里,一来是让他给康熙那边传递一些话,二来嘛,等到他传完了那些话,恼羞成怒的康熙八成就直接动手杀了他,此举会形成什么样的效果且先不提,但是能够更加恶心一下康熙是肯定地。 而且就如紫衫龙王说的那样,杀了这家伙也是“脏了他们的手”,还不如“借刀杀人”。 此时听了李平安的话,陈近南想也不想便笑呵呵道:“自然是,回头去和他们汇合。” 说来也是好笑,原本是打算让无尘道长那边作为诱兵,吸引宫中注意,结果这边被康熙识破了,然后这里反倒成为对方主要进攻点。 不过这样一来,他们倒不用太担心那边的安危了,尤其是对李平安和陈近南来说都十分在意的小冬瓜的安全问题,误打误撞的反倒让她去了更安稳的一边,从这个角度来讲,倒是让他们更满意的结果。 李平安眉毛一掀,奇怪道:“哦,依我看来,那康熙绝对不会那么轻易放过船队那边,官府的漕运肯定会插手,总舵主这么有信心,船队那边一定能够过关?” 虽然有几个当家和众多天地会弟兄保驾护航,但毕竟和成规制的军队没法比。 其实天地会与官兵最大的区别也在于此处,真要是打起来了,天地会的人数总是会占据劣势,而且往往是各自为战,面对能够结成军阵甚至布下进攻乃至防御阵型的正规军,还可能有像是之前的火枪队那样的特殊兵种,总是要吃不少亏的。 陈近南哈哈大笑起来,没有直接回答,却转而问道:“平安可知道,满清境内的漕运,最大势力是哪一道?” 李平安本想说不就是官府么,虽然这里并不是历史上那个清朝,但是清廷对于河运的重视也是前所未见的,官府不仅置漕运总督,下面还有各地通判。 漕运的主要侧重点,便在于运粮,各地粮食收缴之后,专门运至特定的粮仓,当然还有地方上缴中央的份额。 所以说漕运是满清的经济命脉也不为过,而这样的经济命脉,清廷理所当然会掌握在自己手中,各地方官府对此也历来是无比重视地。 但他转念又一想,都知道会这么回答,陈近南为何还要有此一问? 这只能说明,这并非是什么正确答案,而是另有他因。 他便干脆坦白问道:“这个,小子确实不知,还请总舵主指教?” 陈近南却又问道:“那平安可知道,我天地会在民间,还有一个什么名号?” 天地会的名号? 除了“红花会”还有什么? 李平安瞪大眼睛,没有说话等着他的回答。 “外界以红花会称呼我天地会,不过是以我们联络的标记而得之;但是民间、市井以讹传讹,不知怎么就有了所谓洪门之称。”陈近南说着,苦笑着摇摇头,似乎显得颇为无奈。 李平安眨了眨眼睛,感觉心中毫无波动。 陈近南继续说道:“而在民间,与洪门并称为青红帮的青帮,便是如今这满清漕运中,最大的一股势力。平安或许以为,那漕运归官府总领,自然是清廷势力最大,可这沿河河道、各处码头,搬运、转运粮食、操使粮船,总不能指望那些八旗兵,于是便有了青帮。 “其实原本青帮十分松散,刚开始只是各地码头自发集结,前两年出了个强力人物,将各地的码头工团体聚集起来,通过结盟选拔,终于成为一个统一的组织,也对外一致号称青帮。甚至连清廷都不会随意撕破脸皮,一般都得给他们几分面子。” 李平安突然开玩笑道:“我听龙王说,明教的白眉鹰王和青翼蝠王凑到一起,这白眉鹰王创了‘洪门’,该不会那青帮,却是青翼蝠王搞出来的吧?” 他当然是开个玩笑,毕竟都是“青”嘛,也是一下子发散思维,才想到了然后就说出来了,也没当真。 没想到陈近南愣了一下,却是沉默不语。 李平安微微一怔,心想不会真被自己说中了吧。 他下意识看向了另一边的紫衫龙王,龙王却只是轻轻摇头,说道:“我与鹰王、蝠王都多年未见,也不知晓他们的情况。天鹰教后来改为天地会我倒是知道,至于青帮,我从未听说过。” 陈近南淡淡笑道:“龙王自然不会听说过,青帮原本也不叫青帮,而叫做罗教,乃是当年明教的一位教众脱离之后所创,原本只是在运河一段传播。后来满清整治漕运,罗教趁势在沿河码头、岸口宣教,渐渐地演化而成如今的青帮。不过青帮内部也有分化,一部分为清廷所支使,自称‘安清帮’,甘为满清走狗;另一部分却与我天地会一直联系甚密,此次既然计划走河运,自然也早与他们有过联系。所以只要安排得当,就不必担心官府的追击。” 李平安却不由担心道:“那若是消息泄露出去,而另一部分偏向清廷的青帮人出手阻拦呢?” 陈近南叹了口气,说道:“事事哪能一切顺心,有些波折都是正常,我们也不过是将计划定好,之后再随机应变罢了,还能如何?” 李平安一想也是,计划往往不如变化快,所谓人算不如天算,但又不可能因为可能出变故就不“算”。 只有尽人事了,才能去安天命嘛。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要尽快赶去,毕竟只有陈总舵主亲自坐镇的天地会,才是最强大的天地会,否则以那几位当家各自都不明确统一的立场,真碰到了需要决绝的关键问题,就算不打起来,可能也得闹一番别扭。 不过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们是碰到人汇合上了,却不是那沿河而下的船队,也不知道其是中间被人所阻,还是已经跑到了他们前头去。 总之他们原本的路线一直都是沿河流而走,时不时到河岸边看看,倒是能够发现有不少官兵一直在徘徊搜寻以及设置河障检查,看来康熙那边也是动了真火,这命令怕是以八百里加急的态势传递出来,下面自然也不敢怠慢,纷纷出动。 自开封出来,御河先是向南汇入黄河济水支流,然后河水奔腾向东南方向,顺流而下,途径陈留、杞县等地,直至出开封府。 开封至陈留陆路约有近六十里路程,李平安他们骑乘着从追兵那儿抢来的战马疾驰了半个多时辰,也才行了不过三分之一多的路程,距离陈留还远得很,而据陈近南所说,他们原本预定的汇合地点便是在陈留附近的一个村庄中。 当然这不是唯一,还有第二、乃至第三个预备地点,毕竟情况随时在变化,他们也需要因时而动。 水路而且先行的话,尤其是路上李平安他们还被耽搁了不少时间——现在天都快亮了,若真是如陈近南所说有青帮提供便利一路顺风的话,现在走在他们前面的可能性更大,倒也并不奇怪一路来都没有碰到。 反倒是在这里突然碰上的那支队伍,却是原本作为诱兵的无尘道长所领的那一部分天地会人马。 话说回来,因为大部分的官兵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南面,自然在北面的他们压力大大减轻。 不过无尘道长显然很负责任,还在费尽心机想要吸引更多人过去,为此干脆从开封东门破出,却没有想到结果还是无用功。 然后他们一路有惊无险的过来,直接便冲着陈留而来,也不做什么掩饰了,毕竟后边连追兵都没有多少——有的那部分早就被解决了。 其实原本考虑到诱兵可能会承担较大的压力,所以在这边的天地会众人以武力而言会更加出众,如无尘道长、苗翠花、李国邦、九难师太等人都在其中,再加上下面都是最精英的天地会上五房弟子,若不是南面还有陈近南与李平安,又有紫衫龙王襄助,上限一下子拔得太高,阵容还真比不上北面。 而等到与李平安他们汇合的时候,他们这一支折损十分有限,也证明了他们的战斗力着实不俗,毕竟相比于南边要么就是乘船而走、要么就是李平安这三个高手直接越城门而出,他们可是实打实打出城门来,折损也大多是在那边造成的。 “大哥?” “二弟!” 刚开始两边都不知道对面是谁,抱着警惕慢慢靠近,确认了之后便不免相互招呼、神色喜悦起来。 无尘道长这边的人大多却都是徒步而行,毕竟他们实在没办法抢走那么多马,人太多了也不可能提前准备好那么多。 也亏得他们是赶在了李平安他们前面出的城,然后路线又刚好到这里交叉上了,不然就只能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吃灰了。 陈近南和无尘道长在那里对话,然后很快就向其介绍起了紫衫龙王。 龙王虽然对于这样的“应酬”不感冒,却还是给了陈近南面子,而以无尘道长的资历,自然也是知道天地会的过往,不过紫衫龙王的年代相对他而言也是早了些,所以不免又惊又喜,连连拱手,倒像是看到了偶像一般手足无措,全无平日那道长的洒脱样子。 龙王都差点被他逗笑了,气氛也不觉更加轻松起来,一行自然也不耽搁,继续往前赶路,就是速度拖慢了些。 但双方汇合之后,在这旷野间就算是碰上了清兵,只要人数不过千都不会怕了,而真要是到那个人数,那动静提前就会知道,到时候再跑也不迟。 李平安却是很快便找到了在人群中的小冬瓜,驱马过去又跳下马来笑道:“你没事就好……” 小冬瓜白了他一眼,说道:“怎么,你希望我有事啊?” 她的脸色多少有些不自然,李平安自然知道怎么回事,便故意拉着她走到一边去说些悄悄话,也免得她离得某人近了平添尴尬。 小冬瓜甩着他的手娇嗔道:“做什么,这么多人在看着……”但那轻柔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挣脱开,反倒好像在招呼李平安攥得更紧一些一般。 李平安笑道:“怕什么,别人又不是不知道。”然后他看了看左右道:“嗯,双儿去了哪里?” 和李小环、雷婷婷母女不同,她们早就被天地会安排送出了城,就是担心牵连到她们,如今大概已经到了陈留。 而双儿却算是加入了天地会地,而且她也有些武艺,这些日子又多少得了指点——据说陈近南有意要收她为弟子,想来是听说了她与小冬瓜如姐妹一般的关系之后,“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跟着大部队一起,还有着小冬瓜这个“大姐头”照顾,也不用太担心。 小冬瓜促狭地盯着他道:“你这么在意双儿做什么?” “啊?”李平安立刻反应过来这怕是送命题,连连摇头道:“我怎么会在意,只是奇怪问一问而已。她在哪里与我又没有什么关系。算了,不聊她了……” 小冬瓜顿时笑道:“怎么,你就记挂着你的双儿妹子,就不关心一下你的郡主了?” 女人果然是可怕,有一百种方式能够停留在一个话题上,不过听到小冬瓜这么说李平安还是微微一愣,下意识问道:“你是说赵敏,她又怎么了?” 小冬瓜呵呵笑道:“当然没什么事情,不过你倒是挺关心她啊,比对双儿还在意呢。” 李平安苦笑道:“你这说的,那怎么样才能叫做不关心她?” 小冬瓜吐吐舌头道:“好了,看你这样儿,不戏弄你了。不过你既然一早就说那蒙古郡主有问题,我当然不敢怠慢,所以一直都让双儿看着她,跟在她身边。她们现在在另一边呢……” 李平安循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双儿和那赵敏在一起,混在人群中。 他心中又是一动,心想该不会那“玄冥二老”等人也在附近吧? 第三章、陈留 对陈留这座城市,李平安最大的印象还是来自于三国中,毕竟这里乃是一代枭雄曹操起兵之处,实在是有着太多的故事可说。 而不管是前世今生,他其实都是第一次来这里。 之前他们从登封到开封城,因为一路都是等于“逃亡”一般,刚开始走得也大多是小路,到后面接近开封了才上了官道,不过那时候已经越过了陈留了。 当然,因为有了无尘道长他们这一支许多人在徒步而行的拖慢了脚步,所以他们这一次花了更长的时间才赶到陈留,不只是赶路,中间当然还得休息。 事实上即便是骑马,也不可能将这么长的一段路一次性都走完,毕竟马和人一样都是有极限的,何况他们一路还得要躲避一下官兵的追捕。 既然放慢了步伐,那么被官兵追上是很正常的事情,好在官道他们堵得了,附近小路却很难,刚好李平安他们这边人多马少,反正多是要慢行的,为保周全进入树林和小道中也是顺理成章。 而且他们队伍中本来就有不少这些年来都住在开封的人,而以他们的身份,自然早就对附近的地形、路径探查熟悉了,找到的路线是属于那种虽不好走但绝对隐秘的,对他们这些人来说,路不好走夜根本不算什么困难。 就算是其中的几个女流,最差的双儿都有着不错的身手,更遑论其他人了。 所以一路算是有惊无险,虽然花的时间多、走的路程也多,但还是成功抵达目的地了,而且也在原定时间范围内。 不过等到了地方,他们才发现一个大问题,陈留显然已经收到了开封传来的皇命与消息,城门口早就设立好了关卡。 他们到达的时候都已经是快午时了,一行人饥肠辘辘——之前哪里顾得上带什么食物,何况时间也算不上很长,本来也没想着到这里会吃不了饭。 遇到这种情况,也就只能先忍耐一下,然后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行动了。 对于陈留的关卡,其实早在意料之中,不过他们现在更关心的是船队到哪里去了。 虽说预定是会在此处停留,但看陈留这附近巡查这么森严的样子,他们也未必就会撞到枪口上来。 而且相比于他们这里虽然人不少,但也只是些两手空空的人,船队那边却还有那么多的宝箱不得不考虑,他们肯定是不会贸然进城的,即便是这附近的村庄上,都难保没有官府派下的眼线,说不定他们见到这种情况压根没有停留,就继续顺流往下去了。 沿着济水继续往下,就是杞县,之后又直出开封府,到后面依然会有青帮的人接应,但前提得是避过官兵的耳目。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有点儿难了,但也并非没有可能,毕竟这么漫长的河道,总有疏忽的地方,而且实在不行了,或许可以直接去借用青帮的船来转运这些宝箱。 只不过这是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会用的办法,那样的话青帮牵扯太深,出事了可能会连累到他们不说,接触到宝箱的人多了,也难保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甚至就算是天地会自己的兄弟,陈近南也不得不怀疑其中是否还有奸细,就好像是他们往朝廷、宫中掺杂了“沙子”,对方同样也会玩这套。 只希望常赫志他们能够稳住,现在他们也只能够尽量往好的方面想了。 “附近先去找找看看,他们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也找些人先去打听一下,看他们有没有经过这边。然后咱们到地方去先休息一下吧……”陈近南很快做了决定,也是因为看到大家都累了。 且不说昨夜都干了架,他自己都受了点伤,奔波了这么久虽然途中也有停下来歇息会儿,却到底是在揣着小心,比不上真正的安睡。 反正他们一时半会儿应该还不至于被注意上,正好到定好的地方去好好休整一番,养精蓄锐。 命令安排下去后,陈近南又走过来对李平安笑道:“平安介不介意,再去那陈留城内走一遭?” 这一次本来是所有人分作三股,除了留在城内的两股,剩下的便是一些没法参与到行动中,还得避免过后被波及到所以先送出来的人,也就是李小环母女她们那种。 李平安下意识看了身旁的小冬瓜一眼,她却仿佛没看到这边一般,转过头去正和双儿说话。 不过看双儿那乱瞄的小眼神,大概也知道什么情况了,他笑了笑便点头道:“好啊,不知总舵主有何事吩咐?” 陈近南指着他笑道:“我就喜欢你这股机灵劲儿……他们现在应当是在陈留郊区的一个庄园里,那是我的一位老相识的地方,我们现在这么多人不便于过去,你就去那边看一看,若没什么事情就让他们暂且在那里继续待着,等风波过后再动。若实在不行的话,也让他们一起过来,好有个照应。” 李平安心想真要是喜欢“机灵”的话,韦小宝应该更对您的胃口吧? 哦对了,韦小宝现在自然也不在这里,他和李小环、雷婷婷她们母女一样都被先送出来了,至于负责送他们的,却是方世玉,同时也是要把调养身体中的方德一起送出来。 本来苗翠花也应该跟他们一道,最后还是选择与大家一起行动,毕竟他们那边人也够多了,除了方世玉之外,还有小马、凌道人和瘦猴,他们都是不擅长武艺的,却能够处理和应对各种情况,也可以提前过来帮他们安排好一些事务。 当然,遇到眼前这个情况,他们在形势不明的情况下,肯定也只能等着李平安他们这里主动去联系他们了。 他点了点头,又问道:“陈留城中,有没有我们的兄弟,需不需要去联系一下?” 陈近南眼睛飞速地一瞄他旁边后,若无其事地说道:“不必了,这种时候最好还是不要联系,少做少错,而且也没那个必要。咱们在这里应该也待不了多久了……” 接下来李平安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去找方世玉他们,结果小冬瓜也要跟着一起去,双儿也要跟着,而她跟着那赵敏当然也得跟着。 李平安瞥了旁边的赵敏一眼,对小冬瓜说道:“你还是跟着他们一起吧,我这次去估计很快就会回来,不用担心的。” 他知道小冬瓜只是不愿意面对陈近南,但对于陈近南而言,这却是一个和她接触的好机会,他有心制造契机的话,小冬瓜想避开都很难避开,相信无尘道长他们这些知情者也会帮忙“助攻”。 李平安对于这两父女冰雪消融还是乐见其成的,其实他到现在也看得出来,小冬瓜对于陈近南的恨并不是因为基于自身,而是母亲死亡的缘故,陈近南始终未能再见其母一面,再加上童年里也没有这个父亲,虽然是因为其并不知晓,算是情有可原,但也的确是留下了难以消解的疙瘩。 当然李平安也就是给他这么一个“机会”,如果他把握不住那他也没有办法,若是确定小冬瓜绝对绝对不可能原谅,那他也不会再尝试了。 其实此时如果小冬瓜再坚持一下的话,李平安也就会应下她了,相比于陈近南不开心,李平安当然更不愿意让小冬瓜不开心,不过此时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点头,李平安也只能是松了口气暗道有戏后说道:“还有,好好看着这位郡主,我想她的那些手下应该也一起跟来了,不知道在后面什么地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动手抢人,你们千万得小心。” 如果说之前在开封城内的时候,玄冥二老对满清的力量多少有些忌惮,所以有些收敛,那么到了这外面,他们肯定会开始寻找机会了。 尤其是赵敏自己本身就诡计多端,她说不定都会故意找机会先跑掉,所以李平安干脆先和小冬瓜她们叮嘱了一下。 其实按理来说,此时他们宝藏的任务都已经完成了,后面的事情赵敏想插手也很难有影响了,所以此时将她放了也未尝不可。 但是一个是考虑到这丫头有些睚眦必报的性格,真放跑了她那等于是放虎归山,说不定什么时候制造出麻烦来;另一个却是就这么轻轻松松将她放回去,总觉得有些不划算,除非她拿些什么来交换。 听到李平安的话,赵敏立刻冷笑道:“原来李公子是如此不守信诺之人,看来真是本郡主看错了你。” “看没看错都不重要,我又不在意你对我的看法。”李平安随口一句就呛住了她,他又不是张无忌,然后又说道:“不过嘛,说句心里话,将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还总是要担心你逃跑或者有人来救你。不然这样吧,你觉得你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帮自己赎身,让那玄冥二老带过来,一手交物一手交人,然后咱们真正两清,从此之后再无瓜葛,如何?” “那可就真不巧了,我突然觉得,待在这里也不错,至少我能多了解一些你们天地会的秘密,若有朝一日我能够离开的话,说不定这些都有大用处。”瞥了眼小冬瓜和双儿变化的脸色,她又笑道:“除非,你们就此将我杀了,说不定就能以绝后患,一了百了了。” 这当然只是激将法,对方显然认准了他们不会随意杀了她,而李平安的确也无意杀她,这要是激起了暗处玄冥二老等人的怒火,他们跑出来为她报仇,那就是自找麻烦了。 思绪转动间,李平安不由暗自心想这女人果然是个难缠的角色,对于人心的把握和智计,便是一些真正的男儿都不如,也难怪她会有那些野心和雄心。 但他面上却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转头道:“等你想好了赎金再说吧……我先走了!” 他说走就走了,毫不拖泥带水,小冬瓜和双儿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默默出神,唯有赵敏暗暗咬牙,心中大恨,只想着有一天若能够“反客为主”,那一定要将这厮绑起来,大刑伺候,还就不让他死,就要各种折磨他,看他到时候还能不能有现在的洒脱和硬气。 李平安自然不知道她的想法,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他按着陈近南交代给自己的方向向前走。 方世玉他们暂居的那庄园就在陈留城外南郊一里处,附近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庄园,很容易便找到了。 李平安本来还奇怪为何这么大一个庄园却没有看到官兵来搜查,等到潜入进来之后才通过下人们的议论声,知道这里原来是开封府尹为他的一个外室所购置的庄园。 当然了,不出意外这个外室就是陈近南所说的“老相识”——怕不是就是从那丽春院被“捞”出去的? 虽然皇命难违,但具体怎么实行自然还得看操作,反正只要这个庄园没有出现明显的问题,早就被打过交道的地方官肯定不会轻易过来搜查。 大概在他们的想法里,这与开封府尹有牵扯的地方怎么也不会与乱党有关系嘛。 其实从此也可见这外室在那心中地位不错,听那些下人说,他们的“老爷”也就是那户部尚书每数日便会来一次,只不过最近因为皇帝就在开封行宫处,他必须随时待在那里,才没有过来,而他们的“夫人”似乎对此有所抱怨被他们听到了,才会私底下有些议论声。 至于他们庄园内有没有别的客人,李平安倒是没有听出来,不过他自己可以去找,不外乎就是厢房之类的地方,这庄园的布局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所以很容易就找到了地方。 而且他很快也就看到了几道熟悉的身影,凌道人正在院子里嘴碎,旁边瘦猴在和他拌嘴,小马在另一边不知道埋头清洗着什么东西。 而在那边屋里,透过窗户还能看到李小环正在和雷婷婷说着什么。 倒是方德与方世玉他们没瞧见,当然还有韦小宝。 他正想要跳进去,却听到有开门声响起,回头一看却见方德与韦小宝一起走过来,韦小宝还在嘀咕道:“我看啊,陈总舵主他们八成是抛弃咱们了。咱们还是赶快跑了吧……” “哦,你想要跑到哪里去啊?” 第四章、可疑 院落中,李平安正在听着凌道人他们讲述自开封离开以后,及至到达陈留这中间的故事。 如他所想的,这庄园的主人,也就是那位“夫人”深受开封知府的宠幸,且不说这个庄园的地位,凌道人他们一行出开封再一路过来都是由她出面安排的。 那开封知府除了没有扶正这个外室,对她的许多待遇可比那糟糠之妻要好多了。 当然谁都清楚他不过是贪图年轻的容颜与身体,没有这些又哪里能够对他保持吸引力?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后世李平安这种情况也听多见多了,并不觉得稀奇。 当然性格与对付男人的手段恐怕也是这位夫人能够这么受宠的重要原因,虽然能够做到开封府知府这种二品地方大员,那种老狐狸肯定不会被牵着鼻子走,但在一些无伤大雅的问题上,肯定是甘于随她心意的,而这点对于她收容凌道人他们就是绰绰有余了。 毕竟这些人就算不计李小环母女这些局外人,凌道人等人也是在“反贼”这一号中籍籍无名的那一类,连具体的个人画像都没有,一般官府搜查,只要他们自己不露马脚,都很难辨认出他们来。 “香主,你们那边又如何了?” 凌道人、瘦猴与马沛然都是青木堂的成员,既然李平安被陈近南直接举为香主,而且那些当家和苗翠花他们都已经同意,他们自然也得接受这个顶头上司。 至于原香主方德就在旁边,不过人家自己也不介意,一脸笑呵呵的样子,显得十分坦然。 “一切还算顺利,”李平安也不想说太多,毕竟李小环她们就在旁边,只道:“总舵主他们在附近的村庄暂歇,咱们还得探听一下情况,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要提醒我的?” 方德摇了摇头道:“我等到了陈留以后,基本就在这里没去成什么地方,只能从夫人那里得到一些消息流传。听说开封府那边已经开始将全府官军集合起来,并在各处水路、陆路都安排了关卡,必须要通过重重检查才行。” “不止如此,”瘦猴接口道:“陈留附近的巡查十分严苛,相信你们也看在眼里,其实清廷对于附近的村庄也有防备,里面一定有清廷爪牙,所以那边一定要小心。” 李平安点点头,这点其实不用他们提醒,陈近南那里就很注意了,这种情况下真要是还被“渗透”,那只能说是倒霉。 又不可能立刻就走,这么大把人跑来跑去反倒更容易惹人怀疑。 他又扫了眼院子里,奇怪问道:“方世玉呢,他去哪儿了?” 按理来说,照顾方德的事情应该是交给他来做才对,之前却是看到韦小宝陪着他出去。 听方德说只是去与那位夫人说点事情,韦小宝则是想要打听韦春花的事情,其实没有方世玉倒也没什么,但他似乎根本不在这庄园里,就实在奇怪了。 没想到听到他这个问题,方德等人也一阵奇怪。 凌道人说道:“凌晨他说这里闷想要出去走走,然后就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了。” 方德立刻皱眉道:“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 自从认亲之后,父子俩的关系相处倒是越来越融洽了,方德虽然有些刻板严肃,但方世玉现在都已经长这么大了,而且除了心性跳脱、耐不住性子,其他方面在他看来都不错,他自然也不可能去约束他。 虽然方世玉有一身不俗的武艺,但附近官兵那么多,他要是与人发生了冲突,然后被拖住了回不来也不是不可能。 李平安想了想便道:“那就再等一等吧,若还没有音信我就出去找找他。对了臭道士,厨房有留着什么吃的么?我从昨晚到现在还没有进食,可要饿坏了。” 凌道人立刻站起身来笑道:“也不早说,当然有了,不过只是些残羹剩饭了,你不要嫌弃就好。” “呵呵,只要不是你这臭道士故意往里面吐口水,我怎么会介意?” 凌道人瞪了他一眼,转身进去厨房将那“残羹剩饭”端了出来。 有他这个大厨在,而且这庄园里面食材自然不缺,所以他们吃的还挺丰盛,不过每样剩的确实都不多,李平安也不管什么直接一股脑儿将菜都倒在一起混着饭吃了,一阵狼吞虎咽完成了光盘行动。 “哎,看来你还真没有虚言,这还真的是饿坏了啊。”凌道人一边笑着,一边收拾着餐具。 李平安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饱嗝,挠着头笑道:“计划赶不上变化,这边耽搁一下那边变故一下,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不然说不定我都能进陈留城内的大酒楼去吃了。” 小马瓮声道:“其实我觉得凌道人的手艺,不比那些大酒楼的大厨差啊。” 何止不差,甚至还更好,不过李平安说着话只是为了调侃一下,也不是要比较,现在被这无趣的老实人打断,也只能摇摇头揭过这个话题。 这时候方世玉却走进了院子里,然后一眼看到聚在一起的众人,愣了一下后才看清是李平安过来了。 他脸上本就笑意浓厚,此时看到李平安更觉欣喜,两人最初闹的一点误会早就解开,而因为李平安的帮忙他才得以与亲生父母相认,所以他们的关系一直都算还好,李平安不会刻意去与他亲近,但他自来熟,这点有点类似韦小宝,只要自己想说,随时都能够找到话题,怎么也不会让气氛尴尬。 他过来了自然也要问起一番李平安那边如何如何,李平安简单的将之前的话又说了一遍,才问道:“方才到的时候就没看到你,你又去了何处?” 方世玉摇摇头道:“就是感觉这里面待久气闷,所以去了河边走走,谁想到走着走着就忘了时辰,就到现在才回来了。” 这个理由有些敷衍,但又不可能当面质疑他,何况他似乎也没有必要骗人。 除非他已经叛变了,但这个可能性就更小了。 不过李平安回想一下,总觉得他刚进来时候那个笑容,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像是,坠入爱河之人的表现啊…… 嗯,坠入爱河? 李平安心中一动,再去仔细观察方世玉的眉眼,正好方世玉也看过来,眨眨眼睛奇怪的看了眼自身,问道:“怎么了,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李平安试探着问道:“你出去,有没有见到什么人?” 方德他们不知道李平安问这个的意思,也没注意听。 方世玉却也毫无所觉的样子,笑道:“见到什么人?我这一路见了许多人,尤其是官兵见了许多,其实若非是为了避着他们,我也不会走上了岔路,也许还能早些回来了。” 从他的表情里李平安很难看出什么来,但她也并没有就此下定论,毕竟要说察言观色这一项,他实在是不怎么擅长。 既然方世玉自己都不愿说出口,那再问下去也没有用,李平安想着下次找机会跟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句老实话,他很好奇自己的猜测是不是真的,虽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希望还是不希望那是真的。 方世玉来得晚,饭菜都被李平安包圆了,不过有凌道人在,帮他煮了一碗面就应付过去了,不止填肚子还确实美味呢,李平安刚吃饱的都被勾引得馋虫又上来了。 他干脆也不呆在这里了,和方德他们告辞。 与小冬瓜那边都说了很快回去,当然得信守承诺了,最主要还是这边情况良好,也不需要他留在这里做什么。 方德诧异道:“这么快就要走?” 李平安笑道:“本来我就只是奉总舵主之命,过来看看你们在这边情况如何。如今既然见到一切安好,那自然也可以放心先离开了。不过我看这庄园也不是久留之地,就算是总舵主的老相识,可难保不会有变故发生,你们还是收拾一下,待得那边若是准备妥当要重新上路了,我会再来找你们去与队伍汇合的。” 外面那些搜查的官兵始终是个隐患,别看现在不敢进来庄园内搜查,但是等到如康熙等能够压过开封知府的人亲自下令,这地方肯定也是保不了的,而一旦被搜查,他们这些来路不明的人就算没人认得是乱党,也必然要经过一番盘查,而他们肯定是经不住盘查的,到时候出了问题,那就晚了、 方德点了点头,也认可这一点,却突然想到什么,又看了李小环他们一眼,犹豫了一下说道:“雷夫人与雷姑娘她们与我天地会没什么牵扯,干脆趁此机会将她们先送去合适的地方吧。” 李平安愣了一下,跟着也反应过来,以开封府内如今的情势,李小环母女与天地会的人呆在一起的确不太妙,何况她们不是会中人,之前也只是因为跟着他们一路过去开封,然后又因为与方世玉、李平安他们的一些联系,才得以在那院子里暂居下来。 不是他们不留情面,而是如今这种情况下,他们也很难特意分出心神去照顾她们,对彼此都好的办法自然就是分开。 不过李平安曾经答应了雷老虎要照顾她们,这照顾虽然不是说要一直带在身边那种,但最起码也要有一个妥善的安排和去处,对她们未来好的,所以他也不由得开始考虑起这个问题来。 李小环取了雷老虎留下来的财宝,分给了李平安他们一部分让他们使用,但大部分还在她自己那里,光这些钱其实也够她度过余生了。 不过在这种时代有钱不能代表什么,尤其是李小环她们这种孤女寡母,就算有武艺在身,也是很容易被人欺负的。 大势压人之下,个人的武力和钱财都算不了什么,她们根本无法应对。 所以必须要先考虑给她们另外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大树或者说大腿,起码安全上就有保障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雷婷婷这时却突然开口道:“其实,我可以带着娘亲一起回华山派的。” 这回轮到方世玉愣神了,似乎对“回到华山派”这个话题有些敏感和意外。 不过众人没有注意他的神情变化,李平安也只是望着雷婷婷道:“你是说……” 雷婷婷淡淡笑道:“我原本就是过来探亲,到底还是要回去的。如今爹已经不在了,我也不可能放下娘亲一个人在这里,当然是与我一起去大宋了。其实此事我已经与师娘说过了,她也是同意了的。” 她回过头去抓住李小环的手,母女俩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本来她们感情便好,经过过去一段经历后,似乎更加坚固了。 不过关于雷婷婷的身世,李小环显然还没有告知于她,没有意外的话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告诉她了。 有的时候,或许真的,无知是福。 李平安点点头,九难师太当然不可能拒绝她最宠爱的女弟子的请求,何况这本就没什么大不了,反倒是李小环自己的意愿最可能影响结果。 不过以她的性子,比较没有自己的主见,雷老虎还在的时候听雷老虎的,雷老虎不在了,既然雷婷婷能出来做主,自然就听她的了。 所以雷婷婷这个想法的确很好,更主要是也可以免去他自己的麻烦。 当然在李平安想法中,将来总也是要找机会去大宋看看的,将来或许还有再见面的可能。 “那就让夫人那边尽快安排吧?”方德笑道:“趁着现在,她的能量还是最有用的时候,尽快将你们安排出去。” 雷婷婷轻咬着贝齿,这时似有意似无意地瞥了方世玉一眼,方德看在眼里,当即便笑道:“那便让世玉送你们去最好了,世玉、世玉……” 没想到那边方世玉似乎是在发呆,根本没有听清楚他们说什么,被他连叫几声才反应过来,“嗯,什么?” 方德没有多想,依然笑着说道:“我是说,我与你娘能够与你相认就已经很开心了,但是你师父养育你多年,你还是要回去陪在他身边。还有雷夫人与雷姑娘,你可以与她们一道回去,一路护着她们岂不刚好?” “我……”方世玉却似乎有些犹豫,只是这却惹恼了雷婷婷,后者轻哼了一声,当即站起身转身离开往屋子里走去,李小环自然也紧紧跟了上去,一边叫着:“婷婷、婷婷……” 等她们走后,院子里的气氛一时便僵下来。 方德也愣了一下,然后望着方世玉,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世玉,你方才是在犹豫什么,我不是与你说过,想当初我与你娘在一起的时候,你娘说什么我都从不犹豫,马上答应,至于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 李平安听得想笑,不过看着方世玉似乎有些失神的样子,眉头一挑。 是不是自己回去之后,马上再过来看一看? 总觉得,这方世玉身上会有什么“好戏”啊。 第五章、秘密 离开陈留南郊庄园之后,李平安沿着原路很快返回了天地会落脚的村庄。 村里本来只有数百户人家,陈近南他们上下几十个人一下子挤进来,还是有些显眼的。 不过不得不说天地会的准备十分充足,提前就在这里安排好了人接应,周围那些真正的村民也早就打点好了,官府要是盘问起来也能够过得了关。 而且反正他们也只是在这里稍微逗留一段时间,并不久待,只要这段时间不出差错就行了。 然后寻到了陈近南,李平安马上将庄园那边的情况说了,又说到对于李小环母女的处理,问道:“总舵主可有办法让青帮那边行个方便,我觉得若是能够让她们走水路下去,应该比较安全。” 陆路地形复杂,而且匪盗横行,稍有不慎就可能遇险。 就算有方世玉他们陪着,也总是会有力有未逮的时候。 而走水路速度可能快一些不说,有青帮护持的话,可以很好地保他们周全。 哪知道陈近南闻言却是笑道:“平安,其实无需这么麻烦,我们刚刚接到五弟他们传来的消息,他们其实并未走远,因为当初顺游到这一带的时候,正好就被陈留官兵堵住了,最终只能藏身在附近的一个芦苇荡中。如今虽然尚未被官兵发现,但随着官兵对周围的搜索,迟早会暴露行踪,所以要我们这边配合再帮他们吸引走那些官兵注意,然后他们就可出来继续顺河而下。而且我方才与二弟他们商议过,那批宝藏我们不打算停留在此,未生麻烦还是直接送去大宋,九难师太也说了,他会联系到一航真人那边,让大宋的六大派联合过来接应。再由他们送到宋军手中……” 李平安愣了一下,随即抚掌道:“若是如此自然甚好,所以总舵主的意思是,让雷夫人母女也跟着一道去?” 陈近南点点头,说道:“自是如此,我会亲自护送,其实只要能够过了开封府,清廷的调兵效率就会降低,到时候就很难追上咱们的脚步。让雷夫人她们一同而行,也能有个照应,而且那边到时候应该是会有九难师太他们接应,刚好将她们一起接收过去。” 这事就算这么定下来,当然还得让人再去送个口信,李平安就当仁不让了,毕竟一般人去的话光光是躲过官兵的巡查就不容易,还不如由他行动。 不过李平安还是问清了一些细节,到时候可以和那边好好说明一下情况,相信李小环母女也不会排斥这样的安排。 虽说她们没有加入天地会,所以彼此都有一定的尺度和原则界限,但是都已经借助于天地会地庇护这么久了,这时候要是拒绝反倒显得矫情了。 当然去也肯定不是现在去,此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光光这里再来一个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就得好好安排下去,和“运宝船队”那边也得要协调好,最好能同时行动,然后那边到时候直接让他们顺路过去接走就好了。 李平安这时才发现紫衫龙王和九难师太都已经不在此处,九难师太如陈近南刚刚所说,自然是去联系人了;而紫衫龙王却是去找小昭她们汇合,毕竟本身她就只是临时出手帮助,与天地会不是一路人,也算是到分开的时候了。 不过她却还留了口信让陈近南转达给李平安,就说让他以后有事要寻的话,去天山光明顶寻她们就是了。 此时那里正处在蒙元治下范围内,不过天山一带地广人稀,而且蒙元与满清不一样,并不禁止民间武力,所以武风依然颇为盛行,这大概也与蒙古人本身就有层出不穷的高手有关系,谁叫当年他们崩溃的导火索就是输在襄阳城那些武林高手手上呢? 所谓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而且蒙元一直贯彻的便是培养自身的同时招揽汉人高手,只是顶尖一批依然比不过南宋武林的质量,像是玄冥二老这个等级就是汝阳王府的客卿级别,就可想而知了,大部分还是像那阿大等护卫那个等级的。 不过如果照着“剧情”发展下去,赵敏会不会再来一次万安寺囚禁六大门派威逼利诱武林高手投诚的事情呢? 好吧,正主儿现在还在他们手上,想要作什么妖也不太可能。 李平安还问了一下,发现附近虽然有发现一些奇怪的身影,很可能便是赵敏那些跟上来的手下,但还没有动手,也没有找到好机会。 而等到时候他们一起去南宋的话,应该也是会把赵敏一起带过去,说不定这蒙古郡主对宋廷有用呢? 正事基本谈完,李平安转身转身就要回去找小冬瓜,却见陈近南突然面有难色的看着自己,说道:“还有……” “嗯?” 陈近南欲言又止,周围都已经没人了,李平安轻笑道:“总舵主还有什么事情尽管说,不过如果是小冬瓜的事情的话,请恕我无能为力,毕竟我也得尊重她的想法,她若是不愿意给你机会,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陈近南叹了口气,说道:“其实素素对我成见虽深,但我听翠花说起过,她也并非对我不闻不问地,若非如此她又怎么可能还会听我的话待在天地会中?只是我也不知道究竟要何等契机,才能让她开始接受我。” 李平安摇摇头道:“其实我倒是觉得,总舵主还是做得不够,你何妨这样想,虽然她是你的女儿,但你对她如此愧疚,恐怕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她娘亲的缘故,而偏偏你越是表现得愧疚,她越是会觉得当初是你做错了,而你现在也不过是在弥补当初的过错,这样反而让她更不好接受。所以总舵主若真想要让她接受你的话,起码得让她知道,你只是以一个父亲的立场在关心自己的女儿,而不是什么自责、赎罪。” 陈近南怔怔半晌,却犹如醍醐灌顶一般,或许以往也有人和他提过类似的话,只是因为当时心境不到、又或者是没有像现在对李平安的意见这么重视,毕竟瞎子都看得出来现在李平安是小冬瓜最亲近的一个人,陈近南自然也会觉得李平安对小冬瓜的影响力足够大,对她也足够了解,所以自然而然又会对他的意见特别重视。 李平安见他神情变换,便又说道:“其实你与她也相处了这么久,相信从苗夫人他们口中也得知了她的不少事情,更知道她的性情,所以很多事情,问问你的心如何。坦白说,平安也不知道总舵主内心到底是为了愧疚,还是真的作为一个父亲才会对小冬瓜好,才会想着去讨好她。若是前者,或许我会更尽心的帮你,若是后者的话,这一次机会没有把握住,那以后恐怕也没什么机会了。” 陈近南没再说话,李平安也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小冬瓜自然是在另一间屋子,和双儿、赵敏她们待在一起,见到李平安果然很快回来,小冬瓜自然很开心,双儿也不时瞄着这边。 至于赵敏待在屋子里似乎在休息,李平安也无意去打扰。 与小冬瓜说了会儿话,李平安也不便在这里多待,毕竟他和小冬瓜还没有到肌肤之亲的程度,时间也不早了,他便去了旁边的屋子休息。 一夜无话,翌日一大早上李平安便又启程赶往那南郊庄园。 不过这一路上他发现气氛有些奇怪,巡查的官兵愈来愈多,便是南郊庄园外也多了不少人,如果不是他身手敏捷见机得快,说不定也得被人发现。 这一次他依然没有选择走正门,越墙轻车熟路来到了方德他们所在的那个院子,却意外发现里面居然有另一个人在。 那人正与方德对坐,从背影来看应该是个女子,而且衣衫华贵,想来便是此间的女主人,也就是那个开封知府的外室“夫人”了。 也不知道方德与她说了什么,竟将她逗得花枝乱颤,若非旁边凌道人、韦小宝等人坐在那儿看着,李小环母女也都在,李平安甚至要以为他们是在打情骂俏了。 不过这情形给苗翠花看到的话,不知道她会怎么想呢? 方德看起来为人方正,“撩妹”倒是颇有些手段啊,不过这种应该是属于无形撩人、最为致命了。 其实也不奇怪,方德虽然上了年纪,但依然是相貌堂堂、气质儒雅随和,堪称是一位带善人。 而且他肚子里有货,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一般女人还真经受不住他的“出手”。 李平安继续翻过墙去,正好就被韦小宝看到,立刻呆了一下。 上一次和他们匆匆一面,跟韦小宝还没有说上一句话,对方大概也在尽量避免和自己对话,看来这辈子的心理阴影是无法消除了,不过李平安确实也没心情去理会他。 也没有管那边的方德与“夫人”,走到李小环她们面前说道:“雷夫人,雷姑娘,此次我是特意为你们二人之事而来。” 众人一时都好奇看过来,雷婷婷问道:“李大哥,出了什么事情?” 看她们神情紧张,李平安笑着摇摇头道:“不要担心,不是什么坏事情。我将你们要回华山派的事情与总舵主说了,总舵主并不反对,只是他又告诉了我另一件事……” 他便将陈近南与他说的法子说出来,听说师娘九难师太去与大宋南边联系,会过来接应,雷婷婷笑道:“当然可以啊,什么时候动身?” “还得等等消息吧,”李平安说道:“你们确定没有问题吗?” 这种事情总要她们心甘情愿才好,虽然她们其实也没有多少选择。 李小环道:“若是我们自己走的话,路上就算不遇到什么麻烦,也不知道要走多久。现在想想当初让婷婷回来探亲实在是太不妥当了,也幸亏有世玉一路护着她,但到最后他们也不小心走散了,也还好她当时遇到的是我们……” 雷婷婷吐了吐舌头,过来抱着李小环道:“娘,别说了……” 其实她现在知道了,不只是大师兄一路护着自己,师娘九难师太其实也在一边暗中保护着自己,只是一直没有现身,后来见她与父母在一起之后才离开,直到在登封城外又再相见。 这大概也是最后师父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放他们下山的原因吧,毕竟一路凶险谁都会担心,但是又九难师太护着基本上就将危险降到了最低,也规避了许多麻烦。 不过如今没有九难师太陪着,又不只是雷婷婷自己一个人,虽然她和李小环其实严格说来都是不怎么需要保护的,但万一遇到特殊情况呢?就算是有方世玉在也不保险,还是跟着天地会大队更好。 到时候不仅有总舵主陈近南,李平安等人也都会随行,一路上不仅周全而且也不用担心无聊。 既然她们娘儿俩都没意见,那事情就算是定下了,只等到时候来接他们就是了。 之前匆匆一别,李小环也没找到机会和李平安说话,此时便问道:“李公子,双儿她怎么样了?” 雷婷婷也在旁边说道:“是啊,上次还没来得及问李大哥这些你就走了……” 李平安笑道:“当然很好,她和小冬瓜一直在一起,能不好么?” 娘俩顿时都放下心来,而另一边,似乎是得到了方德的介绍,那位“夫人”此时终于走过来,对李平安说道:“你便是李少侠吧?” 李平安转过头去笑道:“正是,麻烦夫人了……” 他这才见到对方的正脸,的确是花魁级别的容貌,虽然不是自己熟悉的面孔,但放在雷婷婷旁边也不会逊色,而且从她衣着此时还站起来看身段更是出色,也难怪会迷得那开封知府神魂颠倒。 而且偏偏她还有副颇为端庄的气质,倒让人更加好奇她方才与方德聊了些什么了。 “哪里哪里,陈总舵主有所命,杜鹃无论如何也得办到。而且几位都是天地会义士,杜鹃能有幸为你们提供方便,高兴还来不及。” 李平安心中一动,不过初次见面问得太多也不好,便笑道:“原来如此,夫人有巾帼之志,也令在下更加佩服。” “妾还有些事情,便先走一步,失陪了,李少侠请随意。” “夫人慢走……” 等那袅娜身影走远,李平安才回过头来问道:“这位杜鹃夫人,看起来出身不凡啊。” 方德苦笑道:“她原本是汉官之子,因明史案受到牵连,被吵架卖到官坊为奴,后来又被一个狗官买去,刚好那晚上天地会去杀那狗官,她被总舵主救出来,所以她才会一直说欠总舵主一条命。” “原来如此……”不只是李平安,其他人与那杜鹃夫人显然也接触的比较少,所以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情。 叹了口气,方德又说道:“其实杜鹃夫人虽然没有加入天地会,但这些年来也帮了天地会许多,所以总舵主也在这庄园中安排了人保护她。” 李平安笑道:“既然如此,干脆这一次让杜鹃夫人和你们一起走好了?” 方德摇摇头,“怕是她不会愿意,她的家人都已死去,去别的地方也是人生地不熟,甚至或许到那时,她唯一活着的报恩的意义都失去了。” 李平安等人一时默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咦,对了,怎么方世玉又不在?”李平安突然抬起头来,奇怪的问道。 第六章、行踪 陈留近来暗流涌动,明面上,附近多有官兵巡逻、搜查,在河道、城门口乃至于附近的山路上也多有设下关卡,虽然引起民间一片怨声载道,不过显然不搜捕出“乱党”官府不会善罢甘休,也根本不可能因为这点儿“民意”改变主意。。 其实他们也并非是毫无头绪,起码还能根据目前已知的线索,确定知道那些“乱党”此时很大可能就在这附近,只是找了某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了而已,所以他们最近关注的重点也都在这里,甚至康熙都令开封知府前来亲自坐镇,他自己也将不日前来。 只是河道上船来船往,漕运青帮那边有些不配合,让他们对于过往船只的检点总有些疏漏处,也不排除放掉了对方的可能,故而康熙同样下令通传下面的杞县等地,命他们派人手严防河道,一旦发现情况立刻回禀。 至于天地会凡是在册的通缉,包括“假太后”、“游悍”等人的画像,早就已经传扬开来了,反倒是李平安的真正面貌目前还没有上官方的通缉名单中,也显然是因为到目前为止,天地会中下层知道他的人仍然不多,而清廷在天地会中的内应却多在这一层,所以对于李平安这个最近几月才突然冒出来的新兴势力知之甚少,见过真面目的就更少了,李平安平常也不怎么去和他们打交道,所以自然就没有入朝廷的眼。 在这方面只能说,李平安还得要“再接再厉”啊! 至于陆路上,有那么多宝箱在,那些“乱党”想要瞒过官府的耳目可不容易,这也是他们目前能够依循的最大线索。 也正是因为没有消息能够证明有宝箱在哪里上岸了,他们才会一直确定那运宝船队依然在这河流上。 而在暗地里,陈留城内外许多地方都有官府的密探渗透,或是打探消息,或是混入其中,目前虽然还没有结果,却隐约锁定了几处嫌疑目标,只等进一步探寻。 如今便是两方比拼耐心的时候,不过天地会到底还是在暗处,也隐隐掌握着主动权。 李平安却没有参与到与芦苇荡那边船队的联络上,虽然他也有些心系君宝他们。 之前他们这一路因为东方不败突然出现阻击而不得不分开,君宝和天宝乃至于苗翠花等人都在其中,听说他们平安李平安还是很欣慰的。 但是联络与具体安排的一些事情都有人去做了,而且也不可能什么事情都非得要李平安去做,他毕竟也是一个香主,而不是什么喽啰,事事亲为也不可能。 反正双方迟早会再重逢,倒也不急在这一时了。 天地会一方面要和芦苇荡那边保持联系,也开始安排人穿插到各处去,到时候行动计划已开始,他们就得整一出大的,务必要将官府的注意力都吸引走,可别再像之前无尘道长他们那一路一样诱兵变成了鸡肋,虽然这也不怪他们,毕竟对手也不都是蠢的,计划也赶不上变化快。 另一方面,则是在等待九难师太那边的消息传过来,南宋与满清划江而治,中间还有好长一段路,传递消息都得好些天,更别说她还需要与那边进行一番交流才行。 当然她赶路的时间里,其实消息早就先传过去了,天地会虽然一直在满清活动,但陈近南与南边联系也有他的方法,否则的话又怎么会想到将这批皇室财宝运过去? 所以这几日里,李平安倒也是过起了难得的清闲日子,因为小冬瓜作为青木堂的中坚力量,而且也是“老人”,很多事情都需要她去出面,也没多少与李平安相处的时间,所以李平安更多时间还是用来关在屋子里继续钻研起那三卷九阳外功。 如今他理论性的东西都已经记得差不多了,在外功篇中,包括那些招式、一些特别的技巧还有硬功、运用变化等,都基本能够倒背如流。 本身全篇也没有多少字,关键不在于记忆,而在于理解,乃至于运用到实际情况中去,融会贯通。 现在这种时候也不太好去麻烦别人切磋,所以李平安只能暂时闭门造车,但他相信自己已经开了个好头以后,随着运用得多了、熟悉了,自己自然会越来越流畅。 目前来说还看不出对他的实力有太过明显的增长,但一个很明显的作用就在于,李平安觉得自己的招式更丰富了许多,也能多一些灵活的变招,还有包括身法方面,有了技巧之后速度还能够更上一层楼。 如今再让他去面对东方不败的话,他会更有信心,就是胜负还有些难说,毕竟对方的速度和诡异依然叫人有些发毛。 终于到一日,在外界气氛越来越紧张,官府似乎也在逐渐将目标锁定到他们这几个村子,准备开始最后的盘查之后,随着九难师太那边确定的消息传过来,陈近南陈总舵主一声令下,天地会这台“机器”也开始迅速运转起来。 行动时间自然是定在晚间,虽然视线容易受影响,但是在他们这段日子早就探清楚附近河道地形的情况下,这样的隐蔽性作用更重要。 虽然耽搁了不少时间,但因为时间增多反而让有些安排能够更细密。 这一次作为诱兵的依然是以无尘道长为首的天地会开封分舵众人,大概是想着“一雪前耻”;而李平安、陈近南、小冬瓜、双儿和赵敏几个,则是要径自去找寻宝船队。 半路上再转去那庄园接应方德等人,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一起去大宋,方德、苗翠花和凌道人他们肯定是要在路上就与船队分开,然后准备去寻找合适的地方重建青木堂地。 芦苇荡位于济水至陈留城外某座山的深处,不仅是因为地方广大,而且水流也较为湍急,河道比较凶险,若非如此也不会隐蔽这么久。 不过这一次是提前收到消息一起行动,所以船队自然先出了芦苇荡,然后李平安他们便一起上船。 船上自然点起了些火把,要不然连人都看不清楚,而这一次相逢的场面也是短暂又愉快。 再次与二宝相逢,师兄弟三人都是喜不自胜,不过没说上两句话天宝就有意要去接近双儿,可惜他的动作大概是太狂野外露了点儿,直接将双儿吓得躲到了小冬瓜身后去,惹得李平安和小冬瓜都哈哈大笑起来。 君宝一脸懵,还有些不了解状况。 倒是赵敏在旁边看着双儿,笑得有些玩味。 陈近南与几位当家说完话,也布置了一下接下去的行动章程,本来就定好的事情此时不过是再次重复一次强调一下,众人也没有什么意义,立刻便顺流出发。 这一次无尘道长那边的行动看来很成功,别说河道上,沿岸都很少能够看到官兵的身影了,看来这声东击西之计是大获成功。 一行很快来到了那南郊庄园附近的河道停泊,李平安带着二宝和急于见丈夫与儿子的苗翠花准备去那庄园接应方德他们。 虽说有无尘道长他们引走官兵,但难保附近就绝对安全不会被发现,所以他们要尽可能赶快行动,不要耽搁时间,不然越拖下去就越麻烦,早一步离开自然就早好。 相比于之前都是翻墙进去,这一次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李平安干脆来了一个通报,也算是和那位杜鹃夫人直接打个招呼了。 她显然也早就收到了消息,很快便令人开门迎他们进去,而方德等人却正在大堂内等候。 只是看到他们的表情李平安心中立刻咯噔了一下,没管冲过去抱住方德的苗翠花,问道:“怎么回事?” 他们脸上有些急躁,但并不像是等着李平安他们的急躁,事实上若只是为了等他们也完全没必要急躁,何况他们都来了,也该变脸色了,但反而看凌道人几个的急色愈发明显,这显然很不正常。 凌道人几人立刻欲言又止,还是苗翠花作为母亲立刻发现了不对,忙问道:“世玉呢,他怎么不在这里?” 方德立刻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我都不知道他是何时出去的,以为他很快便会回来,哪知道……” 李平安深深蹙眉,心想难道还是因为自己上次猜测到的? 似乎也只有这个最可能了,毕竟无端端的那方世玉也不是小孩子,总不能被人拐骗去了。 说起来,之前有猜测之后,李平安本来的打算是找个时间去跟踪一下方世玉,看看他在外不归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是否是自己猜测那样。 不过后来沉迷练功,最主要还是外面的官兵巡查又一天比一天严,哪怕是他想要逃过所有的眼线过来也不容易,干脆也就不过来了,避免风险也省得麻烦。 倒没有想到方世玉会到这种关键时刻都起幺蛾子,再问方德他们,才知道原来这些日子他都经常外出,时间也都不短,不过像是这样大晚上还出去而且迟迟未归的还是第一次。 大家当然不至于去怀疑他叛变,可是他行动如此诡异,偏偏还从来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开始的时候说是出去走迷路了,后来又说是找到了一个练功的好地方,一时入了迷,之后更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理由,方德他们又不敢逼迫太过。 毕竟方世玉的性格他们都有些了解,若是逼急了的话,惹他不快也更不能得到真相。 李平安皱眉道:“你们难道之前没有跟他没有说好,就是今日夜间开始行动么?” 方德苦笑摇头道:“说当然是说了,之前他也保证过了,但不知道为何今夜这样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担心在这时候出去找反倒惹什么麻烦,还不如先在这里等着,等你们过来了我们再去想办法。” 李平安也是无语,之前他其实并没有觉得方世玉、也是令狐冲有多么的不靠谱,但现在才发觉这人有时候实在是让人无话可说。 其实以原电影的角度来看,在他两个人都不太喜欢,令狐冲自然不必说,“东方不败”中简直就是一个龙套渣男的形象;方世玉在未经历成长之前也是行事莽撞、从不顾及后果只想着自己开心的典型,结果出了事了才来后悔,不过好歹比令狐冲更能够承担点儿责任。 他原本以为这两人融合为一个人之后,说不定能够有一个负负得正的效果,而且认识以来这“令狐世玉”也的确是没有什么不合时宜之举,因为父母皆为天地会的缘故,自己也自然而然加入了这反清义士的组织,而且因为他从小在南宋受到的熏陶,对于满清天然的排斥,所以表现得还不错。 可今晚这算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皱眉犹豫及深思的时候,旁边雷婷婷突然小声说道:“我、我可能知道大师兄去了哪里……” “嗯?”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雷婷婷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轻咬着贝齿表情有些难堪道:“之前我也好奇大师兄每天出去干什么,他这段日子也常常不理我、我们,所以有一次我便跟着他一起出去,却发现他去了河边,还和一个人一起喝酒。因为离得远,我看不清那人相貌,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李平安心中苦笑,这个不知道是男是女还真是“画龙点睛”之语啊,大概雷婷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无意中说到了真相。 李平安一直很相信世界修正力的存在,从他一直以来的经历和所见足以证明这一点,现在他更确信了这一点,也更确信了自己的猜测没错,方世玉碰到的便是东方不败,而且还陷入了宿命的纠葛中。 只是不知道东方不败为何又在此处,从那晚与他交手的情况来看,他更符合不男不女的设定,难道这样也会“动凡心”? 李平安也不去多想了,如今情势紧张、时间紧迫,容不得过多迟疑和耽搁,他当机立断做了决定:“总舵主他们还在等你们,不管怎么说,时间耽搁不得。这样吧,你们先随着方夫人他们一起回去,我跟着雷姑娘一起去寻方世玉。” 方德和苗翠花面面相觑,最后只能叹道:“也只能如此了,这混小子……就麻烦平安你了!” 第七章、巧遇 “你怎么会想到,要跟踪你大师兄?” 从庄园里出来后,李平安和雷婷婷就与方德他们分开,由苗翠花把他们其他人都带去河岸边,先去和运宝船队汇合。 他们那边时间耽搁不得,这里李平安和雷婷婷找到方世玉后,也会尽快赶过去,就算实在赶不及,也绝对不能够让他们平白在那里等。 路上听到李平安的问话,雷婷婷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那日也是觉得奇怪,为何大师兄这些日子每日都要出去,一出去就是很久,而且我之前说想要和他一起出去走走他也不让,就想跟在他后面去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我、我真的只是好奇……” 看她接连强调,李平安点头附和道:“嗯,对,你只是好奇。” 雷婷婷似乎松了口气,然后继续说道:“我本来以为大师兄真的只是发现了一个练功宝地,不过也是很奇怪,以前他有什么好地方一定会找我一起去的,但是这次却有意要瞒着我一样。何况大师兄从来也不是什么会勤于练功之人,否则的话也不至于经常被师父教训了。”说到这儿她突然吐了一下舌头,似乎说破了什么秘密一般,又有几分可爱。 李平安笑笑道:“这个我也看得出来,方世玉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并没有很大的抱负和追求。” 说白了,就是一条毫无梦想的咸鱼,他原本的想法应该只是想要陪着师父、师娘还有小师妹过一辈子,后来没想到碰到了自己的生身父母,然后又碰到了,那个人。 所以说人不能够乱立弗拉格,哪怕是在内心对自己,因为世事变幻莫测,谁都无法确定自己下一刻会不会转变自己的想法和主意。 “可是等到了那地方,我却很奇怪,那里有山有水,风景倒是不错,或许可以说是练功宝地,但大师兄到了以后也没有练功,反而坐在一块石头上发呆,而且总是盯着旁边的山崖上,仿佛那里有什么好看的东西。我什么都看不出来,也渐渐没了耐心,就想上前去直接问他,那时却突然有一个人飘落到了山崖上。山崖不高,但那人的身法不错,一身朱红色衣服,与大师兄看起来是认识的样子,一开始就攀谈起来。之后没多久他就又从山崖上飘下来,还与大师兄喝起酒来。李大哥你也知道,大师兄他就是一个酒鬼,这些时日因为怕耽搁事情都滴酒不沾的,哪想到跑到外面来找别人讨酒喝了。” 李平安越听越有一种十分熟悉的即时感,不过除了加深自己的确定,也没有别的作用了,倒是看雷婷婷说话的意思,她还没有想到那一层去,甚至她虽然之前说不知道“那人”是男是女,但恐怕在她心中,那样与她的大师兄放肆对饮、豪情万丈的人,肯定也是一个大丈夫。 不过她想不到这个世界上除了男女之外,还有一种人,更想不到他的大师兄真会喜欢上这种人。 “那么后来呢,你就一直在旁边看着?”两人一边说话也一直在走着,当有需要辨认方向的时候就由雷婷婷开始指路。 看起来她怕是跟踪过不止一次,对这路已经很熟悉了,不然这大半夜的视线受阻,要只来过一次肯定不会指引得这么流畅,起码得想一想,不过李平安并没有揭破。 至于跟了那么多次怎么没有被发现?方世玉那个憨憨没发现很正常,东方不败则大概是故作不知了。 雷婷婷撇撇嘴道:“那不然还能怎样,若是我当时跑出来,大师兄肯定会不高兴,以前下山的时候他总是顾着去陪一些所谓的朋友喝酒,都把我丢到一边去……” 李平安只是笑笑,看来这“小师妹”的怨言也是堆积已久啊,难怪在另外的故事中,碰到了清秀温柔会投其所好的讨好她的小林子,她立刻就转头去怀抱去了。 若是没有小林子和圣姑的话,大师兄和小师妹还是走到一起的可能性大一些,毕竟青梅竹马的感情基础在那儿摆着,还有长辈看好,或许就不会有小师妹的悲剧了——这么想也不太对,毕竟比起一心复仇的爱情骗子小林子,在感情这方面大渣男大师兄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最后也就是碰上了个妖女才能制得住他。 “李大哥,有的时候我真羡慕你和冬瓜姐……”这时雷婷婷突然又说了一句,让李平安顿时愣了一下。 下意识问道:“羡慕什么?” “羡慕你们感情那么好啊,冬瓜姐的心意你都能够感受到,哪像大师兄那个榆木疙瘩,哼!” 李平安有些哭笑不得,感情这是突然把自己当成了感情垃圾桶来倾诉了? 反正小女人嘛,安抚一下就好了,而且只是发发牢骚而已,他便说道:“你大师兄只是还没有开窍而已,我看他也不是对你没感觉啊。” “真的吗?”月光映照到雷婷婷的脸上,令她那喜笑颜开的花儿般的俏脸上更添了几分明媚、 看着她那笑颜,虽然李平安对她没什么感觉,却也依然有惊艳之感。 不禁暗自摇头,为那令狐世玉的有眼无珠,不过嘛,“剧情”就是这么安排的没有办法,按照原本电影里的轨迹,这个渣男最后还是被小师妹接盘了,所以说小师妹其实也是个“老实人”? 他们二人目标明确、速度很快就到达了雷婷婷所说的地方,这里同样是靠近河岸,不过却是与那边船队停泊处离得很远的一个地方,而且附近就是峰峦叠起,还有一个山崖,在月光的映照下透漏着一种朦胧婉约的美。 因为是夜深,李平安本以为这里不会有什么人,尤其是在官兵都被天地会诱兵吸引过去的情况下,却没有想到在这里居然碰到有人在进行篝火晚会。 回头看了眼雷婷婷,她似乎也很意外,看到李平安看过来立刻解释道:“我、我之前来没有碰到过这些人,白天都没有,晚上就不知道了。” 李平安笑道:“我当然知道与你无关,这些人聚在这里恐怕是有别的目的。” 雷婷婷问道:“什么目的?” 李平安摇头,正要张口突然心中一动,立刻一拉雷婷婷,两人一起躲进了一块巨石的阴影处藏身。 旁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李平安微微探出头去,却见一个披头散发的黑衣大汉往这里昂昂走来。 他看不太清楚对方具体的相貌,但又隐隐有一种熟悉感。 九阳功给他带来的好处是全方位的,从外在的身体、武功等,内在的内力、精神意志还有头脑思维等都有大幅度的提升,当然也包括记忆力。 所以但凡是他曾经见过面的人、听过的声音、甚至只是看到过的身体轮廓,都会在第一时间引起共鸣。 不过感觉这东西不一定准确,虽说世界上没有同一样纹路的两片树叶,也没有完全一样的两个人,但在某方面存在着共同特质的情况还是存在的,这种情况下仅凭着一点判断就容易变成混淆。 不过等到李平安听到那大汉回头应了远处人一句问话时的声音,他心里的定论渐渐明晰,等到看到他来到这巨石前掏着裤裆似乎要满足某种生理需求的时候,李平安既不想自己辣眼睛,也不想给旁边的雷婷婷留下什么心理阴影,立刻开口道:“向问天,别尿了,自己人……呸,不是,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刚准备解开裤裆掏鸟的向问天愣了愣,然后偏过头来看到巨石后头,瞪大眼睛道:“李平安?” “哈哈,是我。”李平安拖着雷婷婷一起走了出来,又瞄了眼那边似乎开始注意到这边情况的人。 说实话,他一开始也很意外怎么会在这里碰到这向问天。 两人之前的相遇完全是个意外,那时候向问天还是一个伤病患呢,是李平安和李小环一起将他送到了似乎是任盈盈的地方去,说是他的救命恩人并不为过。 向问天虽然不是什么正派人士,也有着几分腹黑的特质,但也算得上是一个坦诚的坏人,自然不会否认这一点,反倒大笑道:“哈哈,李兄弟,没想到居然还能再见到你。” 其实上一次的相遇双方并不是那么愉快,向问天心怀鬼胎,李平安也没有上当,更没有惯着他,不过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双方都不是小肚鸡肠之人,最主要还是向问天确实获救了,刚好现在又是心情极好的时候,当然可能也临时打起了某种主意,所以对李平安相当热情。 李平安也不是易与,就算他不知道向问天是个什么人,凭着上次和他打的交道,这一次也自然会提起警惕,所以也只是随口附和道:“当然,我也没有想到。” 向问天貌似大咧咧问道:“李兄弟,这么大晚上的,你在这里想要做什么?” 李平安自然不会说实话,笑了笑正想着说什么,却被对方抢白道:“哦,老子知道了,哈哈你这娘子倒是挺标致的,也是郎才女貌啊,最主要还是年轻,比上次那个强。” 虽然向问天言语粗鄙,而且直接给他们“拉郎配”了令人不喜,但毕竟也说了夸奖她的话,而且似乎还是李平安的朋友,所以雷婷婷也就没说什么了,基本的眼色她还是有的。 若她知道向问天口中“上次那个”说的是她娘李小环,怕就不会这么容易放过去了。 向问天又说道:“看来李兄弟身边时不缺女人了,呵,老子本来还想把我家圣姑介绍给你认识的……” 后面半句没说完的话类似嘀咕,比较小声,但李平安还是听到了,有些哭笑不得,也干脆只做不知,同时拉了拉似乎有些着恼的雷婷婷提醒她克制,然后转移话题道:“那你呢,你又是为何在这里?” “圣姑在此,老子当然也在。更主要的是,老子的大仇人在此。”向问天往身后看了看,他看来果然是大佬级别,当然也可能单纯是脾气太爆无人想惹,后面那边的人虽然好奇却都不敢过来打扰,然后他又回头突然死死盯着李平安道:“李兄弟,不知道你对那日月神教怎么看?” 李平安心中一动,挑眉道:“日月神教,那不是国教么?我与日月神教从未认得,只听过这个名字,也没打过交道,向老哥问我这个做什么?” “没打过交道那就是最好!”向问天嘿嘿笑道:“不知道李兄弟可有意,跟我们一起对付日月神教?” 向问天其实也只是推断出李平安的武功应该不错,但并不知道他确切的斤两,当然见李平安样貌年轻,自然而然评估会比较低,只是对他来说,能够多招到一个“同道”,那行事就能多一分把握。 至于参合到这个事情中来,李平安会不会有危险,这不是他应该考虑的事情。 李平安故意犹豫了一下,当然不是意动了,他只想找到那“令狐世玉”而已。 而既然在这个雷婷婷所说的他们“幽会”的场所都没看到他,那么现在最有可能找到他的地方,显然就是东方不败的所在地。 当然了,以他的所作所为,其实不去找他也没所谓,相信回去跟方德、苗翠花他们说了,他们也不会有意见,李平安也没想为他负什么责,又不是自己什么人。 不过,这样的场面他怎么能够错过? 骨子里他还是一个爱凑热闹的热心群众啊,不说那东方不败和令狐世玉的好场面,就是去见见那圣姑也好啊。 上次在那山谷小筑里面就没有见到对方,多少有点儿遗憾,毕竟“瓷娃娃”颜值巅峰期的角色,近距离感受一下也挺不错的。 想到这里李平安突然又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变坏”了,但转念又一想食、色性也,看美女本就是人生一大乐事,只要能够把持得住自己就行了。 如果万一把持不住怎么办……等到时候再说吧,还没遇到的时候可不能给自己乱立弗拉格。 想到这里,李平安便问道:“对付日月神教?你天王老子不是日月神教光明左使么,怎么还要对付那日月神教起来了?” 第八章、圣姑 说到这个,向问天脸色立刻阴沉起来,至于是不是故意表演的就不好说了,毕竟奸雄的演技都是能写一本教科书的,他冷冷说道:“老子当初答应做那光明左使,只是见任教主不知所踪,想要探访任教主踪迹,以及护庇圣姑平安长大,所以才与那东方不败虚与委蛇,可从来没有背叛过任教主。后来圣姑终于能够独立之后,老子也立刻跑了出来,李兄弟可知道上次老子之所以受伤,就是因为刺杀那东方不败失败……” “刺杀东方不败?”李平安“大吃一惊”,跟着低声道:“难怪以你天王老子的身手,竟然也会受那么重的伤。” 这番暗戳戳的恭维倒是令向问天很受用,哈哈大笑道:“李兄弟过誉了,其实李兄弟年纪轻轻,大概是不知道原来那些武林高手都是何等样的风采,就算是东方不败,在任教主面前也不过是犬牙尔。相比之下,老子是远远不如啊。” 李平安当然知道这一点,也知道向问天多少有些夸张,就像东方不败和任我行的对比,没有意外的话,任我行可真不是东方不败的对手。 当然了,在“笑傲”的世界里,东方不败是无可争议的第一高手,但在这个糅合的世界中可就未必了,而且根据推断,那任我行既然是在东方不败之前,那他就不是什么日月神教教主,而是曾经的明教教主,而明教教主有乾坤大挪移等神功加持,如果再加上原本的吸星大法,没有走火入魔的任我行恐怕东方不败反倒不是其对手。 至于事实到底如何,恐怕要见到任我行才能知晓了。 但若是真的东方不败并非是任我行的对手,恐怕阴了他以后就不只是像原先那样把他囚禁起来,而是直接干掉了。 这时身旁的雷婷婷见李平安一直只顾着和这个莫名其妙的大汉说话,似乎将她那大师兄的事情都抛到一边去了,不禁暗暗着急,不得不过来拉了下李平安的衣袖。 李平安回过头去,没看清她的脸色都能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反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她稍安勿躁。 这本来只是下意识的举动,他也没有什么想法,雷婷婷却触电般赶紧收回了手去,毕竟她不像是李平安,对于和异性的肌肤接触还是有些矜持和抗拒的。 而一旁的向问天将他们的小动作也看在眼里,不过他并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小情侣之间闹别扭,他虽然在这方面没什么亲身经历,但是活得久了见得多了,什么事情不知道,“对了,李兄弟还没给介绍一下,这位姑娘?” 李平安笑道:“哦,这位……算是弟妹吧。” “哦,我懂、我懂……”向问天立刻笑着点头,只是怎么听起来他的语气都有点儿不怀好意的样子。 已经聊了这么多,李平安也不跟他兜圈子了,笑道:“向天王如此诚恳,说起来倒是我不够坦诚了。也罢,实不相瞒,我此来与你的目的相同,所以嘛,还要向你请教一下,那东方不败如今到底在何处?” “啊?哈哈哈,老子早就猜到了,就知道你小子不实诚。” 李平安也不管他这是顾及面子还是真如此想,只道:“向天王教训得是,毕竟人心险恶,不可不防。李某还年轻,为人处世上难免也有些不周到的地方,还望向天王能够海涵。” 毕竟有求于人嘛,态度还是要端正一点,当然如果向问天还要拿捏架子的话,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好说好说……”向问天却是很有眼色,哈哈两声就说道:“不过这个嘛,你要问东方不败在哪,老子也不清楚,要清楚的话早就打上门去了,哪里还需要在这里引他过来。” “哦,你们在此点火,就是为了引他过来?” “对啊,老子现在是他眼中的头号眼中钉、肉中刺,他若是发现老子在这里,保准会出现。你说为啥在这里?还不是近来有人看他经常出现在此处,所以老子就带着一帮子手下过来占了这地方,本来还打算跟那些官兵干一干,没想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到了现在更是一只鸟都没有,这一晚上大概要白等了。” 雷婷婷再也按捺不住,突然问道:“那有没有说跟在他身边的有一个光头青年?” “光头青年?”向问天应了一声才意识到是另一个人的问话,看了李平安一眼,李平安苦笑道:“我都说了这是我弟妹,那位东方不败身边的光头青年自然是我的一个兄弟,只是他被东方不败掳走,至今不知所踪更生死不明,我们才急急忙忙跑出来找他。” 向问天顿时也有些尴尬,不过他人老脸皮厚加上天黑也看不出来,想想便摇头道:“这个老子倒是不知道,也没听人说起过。” 雷婷婷这下在旁边也听明白了,原来李平安是怀疑和方世玉在一起的那个人是日月神教的教主东方不败。 大清境内凡是有武林人士聚集的地方,必然有一个谈论的核心人物,东方不败,所以身在天地会中的雷婷婷自然也早就听说过这个名字,而听到的当然也不是什么好话,只知道这是一个魔头一样的人物,甚至和满清朝廷勾结在一起,打压境内武林义士。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大师兄会和这样的人混到一起去,尤其对方看起来和天地会还是对立的,这点看平常天地会那些人提到对方都是咬牙切齿就知道了。 难道就因为对方送他酒喝? 再联想到大师兄这些日子以来着了魔一样的行为,雷婷婷甚至觉得不是对方将他掳走,而是蛊惑了他,然后让他心甘情愿跟着自己走。 这时李平安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叨唠了,希望向天王能够等得到人吧。雷姑娘,我们到别处去找找。” 向问天不想这么轻易放他走,但一时间又想不到什么能够让对方留下来的理由。 如果说是动粗的话,不考虑恩不恩公的问题,他总觉得李平安这人自己看不透,虽然表面上看着随性,但谁又知道这是不是一层伪装,他看事情其实看得很透,对自己同样看得很透,有点儿高深莫测,更有点儿有恃无恐,若是真的动手了,他总觉得自己恐怕讨不了好,所以最终还是选择放弃没有开口出声。 不过另一边却有人走过来说道:“向叔叔,你在和谁说话?” 这种时候能够跑过来“打扰”他天王老子的,当然也只有日月神教的“圣姑”任盈盈了。 其实在听到那声音的时候,李平安就猜出了对方的身份,不过还是故作不知道:“这位是……” 一道倩影袅袅婷婷走过来,伴着一阵芳香。 她脸上带着轻纱,看不清楚面容,不过一双眸子却亮如晨星,一边在和向问天说话一边走过来的时候,还一直盯着李平安这边。 她身后跟着两个女婢倒是没有什么遮掩,而且样貌都是俏丽可人,但都难以夺过她的光彩。 向问天立刻转过身对任盈盈点点头说道:“圣姑,这就是之前救过我、还送到你那里的李平安李兄弟了。他也是为东方不败而来,因为东方不败掳走了他的兄弟;李兄弟,这位就是我们任教主的女儿,神教的圣姑,任盈盈。” 其实在另一边,有个女婢也已经凑到任盈盈耳边小声述说着什么,李平安略略一看,那似乎是他之前和李小环去拿山谷里的小筑曾碰到过的使女。 双方都是点头致意后,任盈盈突然说道:“你说你要找东方不败?我知道他在那儿……” 向问天立刻一喜道:“圣姑,那咱们……” 任盈盈却摇了摇头道:“我本来就不同意你的计划,太过莽撞了,东方不败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更何况还不是他过来你的伏击圈,而是在他自己那里,那儿也不止他一个人,我们过去太冒险了。” 他们本来是要赶赴开封,不管是凑热闹还是浑水摸鱼,到时候都可以看情况再下场,却没有想到在这路上才发现官兵越来越多,人太多了行动不方便,正在迟疑间却又发现了东方不败的消息,便干脆到这附近安顿下来,准备寻找机会对付东方不败。 不过在任盈盈的想法里,最好是能够找到天地会的人,尤其是陈近南。 她手下这边包括向问天在内的人虽然多,但就算全部一拥而上估计都不够东方不败一个人打的。 作为一个从小在东方不败“庇护”下成长起来的圣姑,任盈盈很清楚东方不败到底有多可怕,而且她又不会像是向问天那样铁憨憨地明知不可而为之。 她虽然年纪轻,但毕竟曾经是教主的女儿,对于明教的秘事知道得不会比紫衫龙王、陈近南等人少,自然也清楚天地会、陈近南与明教之间的关系,还有明教与日月神教、东方不败之间的关系,她相信自己出面的话,陈近南多少会给自己一点面子。 而如果他能够出手相助那当然最好,若不能给她指点一下方向也行,免得像现在这样想要复仇却又茫然,想要找到父亲更不知道从何下手。 不过她虽然是圣姑,向问天也足够尊重她,却不会完全听她的话,而手底下不少老人也不是她轻易能够约束得住的,就像今晚没和她说一声就直接跑到这里来搞什么诱敌、伏击,如果不是小翠发现得早提醒了她,她可能要到明早才会知道。 对于李平安,她倒是没有什么恶意,毕竟这世上不是谁都像是向问天这样无脑莽,她也以为李平安听说了知道了也只会临阵退缩,或者去看一看就好,不会去做什么。 如果这李平安没有自知之明非得要去挑战东方不败的话,那也不关她的事情。 当然了,好歹也是“魔教妖女”,她也不可能那么好心无偿给李平安他们指点,心里未尝没有借他们去试探一下东方不败那边,若是他们轻举妄动下场凄惨,也可以用来警告向问天等人。 李平安却没在意那么多,立刻问道:“你知道他在何处,可否找人带我过去?” 任盈盈轻笑道:“这恐怕不行,我只能给你指出方向。这位李少侠若是真有心救你的那位兄弟,顺着这条河流往前面过去几百步,然后找到岸边有一个木屋的地方,你转道进去不远处就可以看到一片有人驻扎的区域,东方不败此时应当便在那里。” 李平安心中一动,之前这附近他可是看到过不少官兵巡查,那东方不败如果说是光明正大在那地方定居,那肯定也会落在官兵眼中,只是那些官兵似乎没有去管,难道是因为他又和清廷和解了? 任盈盈这时候又“好心”劝解道:“不过我可要提醒你,那东方不败不是那么好招惹的,你可别到时候没救上兄弟,还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李平安笑着点点头道:“我会看着情况来的……” 眼看着他和雷婷婷就要离开,向问天立刻又说道:“圣姑,那咱们……” 任盈盈立刻打断了他,还说道:“向叔叔,之前出来的时候你是怎么和我保证的,一定会听我的话之后再行动,今晚的事情又怎么说?” 向问天瞥了一眼那边显然也都被任盈盈刚刚训过的几人,瓮声瓮气道:“你是圣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另一边雷婷婷跟着李平安走了一段,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不禁有些担忧道:“李大哥,那东方不败那么厉害,咱们过去真能救出来大师兄么?” 李平安笑道:“怎么听起来,你不太担心你大师兄,反倒担心咱们的安全?” “哼,看他和那人喝酒那么高兴的样子,哪里有半点像是会有事的人?” 李平安不禁摇头失笑,虽然雷婷婷这只是小女儿家的怨言,但还无意中说到了重点。 或许真有命中注定、命里克星一说,而方世玉便是那东方不败的命中克星。 依照着任盈盈的指示,他们果然在沿河继续走了几百步后,发现了一处木屋,然后便往左一拐,向前又探了约两百步,在一片丛林中终于发现了里面不远处又有一片建筑的痕迹。 第十章、意图 河岸边上,向问天等人正在草草收拾现场。 他们既然将这里设为对东方不败的埋伏点,自然不是办个简陋的篝火晚会这么简单,其中还藏着不少兵器,甚至还有向问天从官府那边偷来的一些火药,那篝火倒有几成原因是为了方便及时点燃这火药。 不过这年头的火药威力实在是有限得很,更别说面对东方不败这种以速度为长的高手,首先那火药得能够碰得到对方身上,否则怎么炸开都没有用,些许微波根本伤不了对方。 而且那东方不败好歹也做了满清国师,又怎么可能会认不出火药来,他甚至会比向问天他们更熟悉这玩意儿,所以想要骗他上当也基本不可能,这就更难了。 所以嘛,反正那东方不败看来是更不可能来这里了,他们又不敢随意打上门去,也只能先收拾好走人以图来日了。 “圣姑,那些官兵都聚到前面那边去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天地会那些人又有什么动静了?”向问天一边问着,一边扛着一个装火药的包裹跑到了站在边上的任盈盈身边来。 他们之前过来这里集结的时候还担心要不要和官兵先干上一架,只要能够埋伏成功东方不败,多处理点官兵也在所不惜,反正只要不是大部队,小股兵力他们并不放在眼里。 却没想到来到这里几乎空无一人,还疑神疑鬼了好一会儿呢。 任盈盈依然没有解开面纱,一双美眸在黑夜中却依然泛着光彩,闻言点点头道:“不错,天地会应是自开封拿到了那批宝藏,所以现在急着将官兵引开,然后将那些宝藏运送出来。” 向问天立刻心动起来,嘿嘿道:“圣姑,既然东方不败那里没戏唱了,咱们兄弟出来一趟也不容易,要不要干脆……” 任盈盈自然读得懂他话中未完的意思,其实不用向问天说,她也仔细考虑过一番,虽然和那陈近南有些渊源,但那早就已经是过去式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此时的任盈盈心中,想方设法找到父亲才是放在第一位的事情,而那一批皇室宝藏、如此巨大的财富,对她的用处也是不言而喻。 有钱就不怕没人,有人就可以办很多事情,她也就有办法将父亲找出来,如果他真是被东方不败囚禁起来了,她也能够想办法将其救出来。 这世道,钱不能通神,但说不定真能够使鬼推磨。 但是仔细考虑过后她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不是因为她知道这笔财富将要送去南宋,毕竟她长大的过程中大宋就已经不在这里,她对其并没有陈近南等人那样的情怀,也从来不觉得被元、清先后逼退到南边的宋国有什么好,她也不可能为了宋国可能的未来而放弃了父亲这边。 只是在她内心做了一个权衡,这笔财富就算再多,落到实处能够起到的作用、招揽到的力量,就一定能够比得过天地会了么? 这其中必须要考虑到,同样巨大的财富,在不同人手中使用,会获得差异巨大的结果。 就好像是不管放在天地会手中还是放在任盈盈手中,这笔财富最多也就是能够招揽到多一些人,可能再多一点高手供养着,然后就像是先秦时期四大公子供养门客那般,多了些力量的帮助,能够为个人乃至家族提供后路的选择,可是在国与国之间的对抗上,其实并没有根本性的改变。 但是送到宋廷手中,它却能够以此来招兵买马,同样也能够招贤纳士,以及号召境内武林人士,合一起来汇成一股巨大的力量,这股力量甚至可能倾覆一个王朝。 这其实是二者之间基础上的根本不同,一人、一家乃至一方势力与一国之间的巨大差距,造成了这样的落差。 所以虽然这宝物虽然诱人,但是对于任盈盈来说,它所能够起到的作用,恐怕反而不如与天地会搭上关系之后,请陈近南出面的作用。 他们之间毕竟还有着各种渊源,陈近南还抱过小时候的任盈盈,一声“殷叔叔”怎么也比那财宝所带来的不确定吸引力更靠谱。 所以任盈盈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主意,当然了,这里面还有一个原因不得不说,那就是她现在手底下人手本就不多,若是要去强夺这个宝物,哪怕出其不意突然袭击,对付那些天地会义士又会消耗掉多少有生力量,更别说结果可能还是没抢到财宝,竹篮打水一场空,那就真的是叫人无法接受了。 而就算抢到了,之后引起天地会震怒成为敌人之后又会受到怎样的压迫,这些种种都使得任盈盈不再去考虑了。 于是她轻笑了声回应道:“向叔叔,此事还是不要去想了,平白无故得罪了天地会,多不划算?” “嗨,怕他甚么,原本白眉鹰王还在的时候,老子就不怕那殷野王,更何况乎现在?” 向问天这个莽夫虽然有腹黑一面,但他行事大体还是莽为主,开始肯定不会考虑这些,所以可以放肆言辞。 任盈盈摇摇头,却不再去理会他,转过身带着小翠她们正要先行离开,却见另一边突然有一道身影飞奔而来。 “何人?止步!” 那边已经有手下警惕地拦了上去,任盈盈却借着月色看出那轮廓像是一位女子,再想一想对方来时的方向,心中不由一动,立刻喝止道:“行了,让她过来吧。” 来者自然是雷婷婷,离开那个树林后,她拼了力气奔跑,总算是赶到了地方。 她也一眼看见了那边停下脚步望着自己这边的任盈盈,心中想到李平安的嘱托,何况之前在这里看到的,也知道对方八成才是这边的主事人,当即叫道:“快、快去帮帮李大哥,他遇上了那东方不败了!” “什么?!”自任盈盈、向问天以下,大家莫不吃了一惊,登时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雷婷婷一边着急李平安的安危,一边又被这嘈杂声音搅得一团糟,忍不住大喊一句:“够了!” 任盈盈愣了一下,然后马上道:“姑娘你别心急,且先慢慢道来。” 第十一章、黑林 “慢不得了,他们已经打起来了。”雷婷婷显然没有意识到他们忌讳的是什么,急忙说道:“我和李大哥刚要离开的时候,就被那东方不败发现,李大哥马上拉着我跑,然后他就追了过来。接着李大哥让我过来叫你们去帮忙,他一个人和那东方不败打起来……” 任盈盈忍不住打断道:“那里只有一个东方不败?” 她心思狡黠而多慧,迅速判断出了关键点,若不是只有东方不败一个人,那就算是李平安拦住了东方不败,她又怎么可能逃得出来? 当然,不排除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她和李平安都被东方不败那边制住,然后故意放她回来又或者他们其实都已经“叛变”了,不过任盈盈还是倾向于去看一看,因为在她心里,对东方不败再痛恨,却也不能否认那是一个骄傲至极的人,而且对于他们这里的这些“叛逆”,他这个日月神教教主绝对不会屑于用这种下作的方式来对付他们。 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他们这些人在东方不败眼中都不够看。 雷婷婷讷了一下,立即连连点头道:“没错,那里只有东方不败一个人,其他人都不知道去哪里了。除了、除了屋子里面的那对……那对狗男女……”说着,她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今夜的事情显然让她的心受创严重,从小与大师兄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她原本以为大师兄只是木讷以及不擅表达,只是她到底也有女儿家的矜持,而且觉得自己已经够主动了,那个榆木疙瘩却始终没有回应,还指望给她点儿时间,如今却发现或许都是自己想差了,他不是不擅表达,只是不想对自己表达而已。 她突然又想到了之前李平安转过身来拦在她身前的样子,那一刻月光照耀下的背影,大概她会永世难忘了。 她当时会愣神也源于此,原本因为大师兄的事情失落之际,心都快死了,却因为李平安的行为似乎重新“活”了过来。 当然一瞬间的感动根本算不得什么,而且李平安的行为冷静下来想想都是情理之中的选择而并非是为了她,但她必须承认的是,自己的心的确瞬间被触动,而此时来叫任盈盈他们过去,她心里想的也只是去救李平安。 任盈盈望了眼左右,向问天早已经兴奋难当,更是将之前所议的宝藏一事完全抛之脑后了,毕竟他们拿来宝藏也是为了对付东方不败,而如今现成的机会都已经摆在这里,哪里还会去管那么多? 什么宝藏什么天地会,通通都抛在脑后了。 不过有如此表现的也只有向问天一个,其他人多还是惧于东方不败的威名,要去挑战的话心里还是有些发憷。 只是如果任盈盈和向问天他们做了决定的话,他们就算没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毕竟上了虽然会死,但是不上马上就死。 任盈盈之所以能够带出这么多的人来,除了他们对东方不败不满以外,也是借着父亲的威名,还有就是向问天从旁协助,而且她自己也足够争气,早就让这些叔叔伯伯一辈的人刮目相看,以她为主了。 虽然他们人多反抗起来未必无用,但谁也不愿意起头去干这种事情,毕竟就算是“魔教”也是讲规矩的,而任盈盈的名分地位摆在那里,他们顺服惯了就自然会形成一种心理上的服从,也不敢随便反抗了。 而且现在他们这里有这么多人,到时候一拥而上,就算不能打败那东方不败,也总不至于全被他杀了,或许自己就能侥幸活下来呢? 毕竟真正和东方不败交过手的大多已经死了,还活下来的像是想问天这样,却又嘴硬不肯服输,所以没交过手的畏惧归畏惧,对于东方不败到底有多厉害心里还是没有太切身的体会。 也是有几分,无知者才无畏的味道吧。 任盈盈眼见于此,也不再犹豫了,机会难得、错过了就不能原谅自己了,“好,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走!”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着雷婷婷来时路而去。 本来在这里准备伏击的向问天等人和任盈盈带来的一行人合起来也有二三十号,虽然不是个个都有向问天这等实力,甚至与其基本都相差甚远,但最起码都称得上武林中的好手了,走出来的威势也颇有几分慑人,倒是让雷婷婷信心大增。 他们速度都很快,几百步的距离不到片刻就走完了。 而刚走到那树林间,就已经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呼喝声,让任盈盈心中不由好奇。 若是只有李平安一个人挡着东方不败的话,他怎么能够支撑这么久? 还是说,他要来这里寻找的那位“兄弟”也来帮忙了? 这时候向问天已经哈哈笑着冲过去,一边还在叫道:“李兄弟,天王老子向问天,来助你一臂之力。东方狗贼,纳命来!” “哼,又一个人来送死……”这声音听在耳边有些古怪,总让人觉得不舒服,任盈盈也微微皱眉。 然后她也不多言,自己当先冲了过去,其他手下有的早就争先跟在向问天后头,留在这里的眼见“圣姑”都行动了,哪里还能留得住,就是小翠几个丫鬟也纷纷冲了进去。 雷婷婷却是比他们还急,其实更早一步几乎是在向问天稍后一脚就冲进去了。 黑漆漆的树林中,因为枝叶繁茂、树木之间大多连接也比较紧密,有许多处伸手都不见五指,进来了基本就只能依着耳朵来听声辨位。 所以进来不久众人便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任盈盈还低喝一声道:“大家不要散开,以背相抵,注意周围。” 然后她又另外安排几个功力更高的站在几个方位,以这样的阵势徐徐前进。 不过林间空处并不大,他们也不宜扩散的太开,遇到阻隔更是要纠结一番,所以速度更慢,而前方的交战声却在耳边愈演愈烈,不久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雷婷婷忍不住叫了一声:“李大哥!” 这时向问天的声音响起来:“是老子,不是你的李大哥。” 虽然觉得不合时宜,但李平安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跟着看到对面树上的东方不败,立刻又跳了过去,嘴里还边喝道:“别急着走,有胆倒是与我拼一拼掌力啊!” 第十二章、激战 东方不败哪里有那么傻,更不可能受他这低级的激将法。 同时他心中也是暗暗吃惊,要知道上次他与李平安交战的时候,才没过去多久,那次看似他没有讨得太多便宜,但是李平安基本全程处于下风,若不是防太厚,时间又太短,再加上有陈近南和那“东方红”在一边干扰,东方不败早就得手。 而现在是两人第二次交手,才过去数日的时间,他要应付起李平安来却觉得有些吃力了,对方的进步简直就是质的变化。 东方不败不觉得他上次是故意假装不敌,也不认为他真的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够成长这么多,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这次的心态、状态都非上次能比。 其实临阵对抗这种事情,太过考验人的状态了,现实不是游戏,一个人的实力也不会一成不变,受到情绪、身体、环境等的影响,状态有高峰有低谷才是正常。 东方不败就属于比较稳定的,他不管是面对什么样的对手都能够稳定的发挥,面对多人与面对一人甚至不会相差太多。 而李平安这次在他看来似乎是状态爆发,却没有想到这其实是李平安过去积累之后的量变引起质变,最终才有的爆发,而且以他那一身九阳功内力,论及稳定性以后只会比东方不败更强。 不过两人的作战风格受到他们的功法影响也很大,九阳是锐不可当,但李平安现在还不擅长于主动出击,所以走的还是“防反”的路子,虽然被动,但是后发制人却将他对比对手经验不足的缺陷降到了最低,再加上九阳内力连绵不绝的特性,反倒有点儿大巧不工的味道。 而东方不败却是以速度取胜,走的是灵巧快准狠的路子,与此时的李平安堪称矛与盾的对决。 而此时在这黑暗密林中,尤其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中央处,也堪称是李平安与东方不败两人的绝佳战斗场所了。 尤其是东方不败,对他来说这场合更有利于他,毕竟他现在面对的不只是李平安一个敌人。 但东方不败本就擅长于应付群攻,就算几个同等次的高手同时出手围攻也不担心,更遑论任盈盈这边除了向问天之外,剩下的都很难对他构成威胁了。 哪怕是剩下的人中最厉害的任盈盈,她的厉害也只是以同年龄段而论,比如说现在与她年纪相当的天宝、君宝和方世玉(令狐冲)等人,恐怕都不是她的对手,、但放到武林顶尖这个层面,她都很难搭上这个边。 而目前的作战环境确实为东方不败提供了极大地便利,基本可以说,如果没有李平安的存在,那东方不败完全可以在这密林中用极短时间将任盈盈一行人狩猎完。 不过现在有一个李平安与他周旋,他的威胁就大打折扣了,任盈盈这边又是小心谨慎,他也很难占到便宜、 “李兄弟,待会儿我往哪边攻?”打过几个回合之后,发现自己根本讨不了好反倒有两回还需要李平安来帮自己解围,向问天此时已经是心服口服,当然服气归服气,也就是当下了,以后暂且不说,目前哪怕为了自己的性命考虑,他也要多征求一下李平安的意见才动手。 一旁挂在大树上的李平安咧嘴一笑道:“你就待在原地不动,我把他赶到你那边去就是了。” 他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越来越兴奋,虽然他一直不是什么好勇斗狠的性格,但对于实力的进步还是有一定追求的,而实力进步最好的体现自然是在实战中,也就是此时,他意识到自己的确有进步、变得越来越强大,自然高兴了。 东方不败当即冷笑一声,“哼,大言不惭!” 咻! 这边任盈盈听到声音的同时,就再一次一剑投出,“噗嗤”一声直接将对面一棵树扎了个洞穿。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出“飞剑”了,她带着其他人在旁边也不是干看着——虽然实际上他们也看不清楚。 东方不败原本看他们是一伙的,还想用任盈盈一行人的性命来要挟李平安,但发现他根本就不在意,而有着任盈盈在中间调度,他每一次想要往那边下手也受到了极大的阻力,最后便干脆放弃了这个想法。 但他不去找任盈盈他们麻烦,任盈盈却要主动过来招惹他。 而且任盈盈也不是脑子一头发热就钻进来,她也知道他们这些人加起来可能都威胁不到东方不败,又眼见那李平安居然能够与东方不败周旋至此,便有了给他做掩护、当诱饵提供帮助的想法。 其实她在进来后发现李平安与东方不败居然能够平分秋色时,心里也是颇感惊讶,甚至比旁人程度更甚,因为她比他们更了解东方不败的厉害,也更知道能与东方不败匹敌的人,有多强的实力。 就像是她现在这飞剑,还有周围人不断扔过去的暗器,其实他们在这里面差不多是睁眼瞎子,根本就看不到东方不败在哪里,扔也差不多就是靠感觉扔,而且这本身不是目的,是为了迷惑和逼退东方不败。同时也进一步确定他的位置。 单单是“飞剑”对付东方不败显然还不够,但李平安却是黄雀在后,他也是在场唯一能够“看”得到东方不败所在的人,就在东方不败躲开那剑动的刹那便捕捉到了他的身影,然后纵身一跃便拦在了东方不败必经之路上。 东方不败感觉到疾风扑面袭来,却也不慌不忙,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有原地抵挡过,也有躲开过,应对的方式基本都熟悉了,甚至都不再闪避,反而迎着李平安过去。 虽然后发,但他速度快,想打想躲都有主动权。 只是这一次李平安的目的显然和之前不一样,刚一交手东方不败便察觉到李平安似乎并不是像之前那样要拖住自己,反而他将周身内力运转化为一股强大的斥力,集中在了与东方不败交手的刹那,然后…… 第十三章、错失 李平安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内力之强大,加上又是有心算无备,东方不败躲闪不及更无力抵挡,只能硬生生的承受。 而当他被这一击得往后倒飞出去之时,人在半空电光石火间却想到了方才李平安与向问天的交流,然后立刻反应过来,李平安这分明是有意为之,想要与向问天配合,前后夹击于他。 这也是吃住东方不败在这黑暗中视线也并没有比他们锐利多少,对于气息的感应甚至还不如李平安,全是凭着自己绝快的速度,丰富的作战经验以及灵敏的听觉,才在这其中如鱼得水。 但如果向问天早就有心埋伏,而李平安与他有所交流确定了策略,那么让东方不败在不知不觉中落入陷阱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他在打斗间其实根本注意不到向问天,注意力先被李平安这里吸引过去了大半,又要防备着任盈盈那边的暗器群攻,哪里还管得着向问天这个鶸? 东方不败回想了一下之前与李平安和向问天之间的厮斗,他几乎不会去与李平安硬碰硬,只能靠速度消耗他;而对向问天当然是随手一甩,一根绣花针就可以打发了。 其实这两个单独哪个他都不怕,或许李平安麻烦一下,但在此时他心中也有了“打不赢就不打离开”的想法,没有非要撞破南墙。 但若是两人合力夹击的话,尤其还要考虑到旁边的任盈盈等人,方才任盈盈那一“飞剑”是不是有意为之,若是岂不是他们一起联合起来布置了这么一个陷阱让他跳进去? 东方不败可不想将自己陷入那种险境中,哪怕只是可能都不行。 “哼!” 人还在半空中,东方不败突然扭过头去,随即果然便感受到了来自于身后的疾风,显然是埋伏在此的向问天按捺不住动手了。 可是不愿和李平安硬碰硬,不代表着东方不败来硬的不行,面对向问天,她还是占据着全面优势的。 虽说在当前人在半空的情况下不好发力,但他却能够将上半身的力量通过扭动灌注到一根绣花针里,然后迅疾射出。 无声无息地,那绣花针已经朝着向问天的胸口射过去,而向问天此时还未察觉到。 他听着那边东方不败“飞”来的声音,口中哈哈大笑起来,灌注内力双掌齐出,但还未接触上去,就觉得胸口莫名一痛,然后周围筋骨莫名酥麻起来,连带着一边臂膀也迅速无力垂下去。 但他不甘心,仍然挺着一条手臂继续向前去。 其实东方不败也和他一样看不清对面,所以绣花针出手本意是瞄准眉心,最后却成了胸口,还是心房旁边一侧,并未能对向问天致命,结果就是向问天之后的那一击他竟然没法避过,只是仓促之下仍然以一个别扭的姿势伸出另一只手与向问天对碰在一起。 不过向问天是实打实的攻击,东方不败却存了别的心思,所以虽说是硬受了半计,但他一来有所卸力,二来却是借此反“荡”出去。 当然不是原路返回,而是往旁边一侧。 既然是夹击,李平安自然紧随其后也赶到了,他虽然已经足够重视东方不败,却也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够奋起反击。 当然似东方不败这般经验丰富的老江湖,灵机一动、绝地求生都是可能的,何况当前对他还未到绝境,在仓促之下李平安他们设置的圈套并不完美,最主要是即便是交流好了,向问天在面对东方不败的时候也没有那个足够的耐心,若他能够再埋伏一会儿等东方不败自己都迷惑的时候或者任盈盈他们都围上来了再下手说不定会更好。 可惜没如果,在东方不败猜出他们的意图并做出反击而向问天还急功近利自己送上门来的时候,就宣告着他们的计划失败了。 而这时周围果然如东方所猜想的那样,传来一阵激烈短促的脚步声,看来便是任盈盈他们包围过来了。 只是此时东方不败已经有了准备,相比于面对李平安,他自然还是更愿意面对任盈盈手下那帮“杂鱼”,这些人更没想到自己一上来不是来“捡漏”,而是直面东方不败这个大魔头,所以被东方不败一冲就直接乱了,让他很轻松地就掠了出去。 而后东方不败直跃到一边树上,看了某处一眼之后,哈哈大笑道:“来日方长,盈盈,咱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刚赶过来准备动手地李平安心中一惊,回头一望,就只听到了一阵身体掠过树叶间的窸窣声响,他再走上前几步,刚好碰到了任盈盈他们。 “被他跑掉了?”任盈盈懊恼的声音响起来,然后又过去找向问天:“向叔叔,你怎么样了?” “啊,老子死不了,老子还得亲手杀了那东方狗贼。”向问天呻吟一声,任盈盈立刻叫人过去给他疗伤。 看来方才东方不败那一下给他造成的伤害不轻,主要还是他之后仍然坚持动手反而没有第一时间逼出那绣花针来,原来只是小伤现在就变得更难受了。 任盈盈这时候才回过头来,虽然看不清楚李平安,却能见他隐约的轮廓直直挺立在那边,身旁还有一团黑影应该是那雷婷婷了,连忙拱手道:“不管怎么说,这次多谢少侠了。” “我与他对上和你们又没关系,何足言谢?”李平安淡淡道:“不过这一次让他逃走,想再有这样包围他的机会恐怕就很难了。” “啊,李大哥,那大师兄现在在哪里?” 这时雷婷婷才突然想到了令狐冲,却听李平安语气古怪道:“他在那边,方才应该是被我们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然后就被那东方不败打晕了。” 任盈盈诧异道:“你们说的就是你那位兄弟,东方不败居然没有杀了他?” 非但没杀,还叹气了恋爱呢。 这种话当着众人的面当然不好说出来,何况在这件事情上令狐冲也算“受害者”嘛,被欺骗了感情和“身体”,当然这也算他自己活该,放着雷婷婷这样任人采撷、一心一意的小师妹不理,反倒去玩一见钟情那一套。 如果是原故事中那就更渣了,还有个任盈盈呢,现在两人大概还没相识。 此时李平安还不知道那一心一意的小师妹其实心境也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他走过去将令狐冲唤醒之后,又回过头来对众人道:“既然东方不败已经逃走,咱们便也离开这儿吧。东方不败那些手下都已不在这里,我担心他们的去处和目的,会不会是针对你们。” 任盈盈刚想说不会,突然愣了一下,然后脸色大变。 而那边向问天又惨叫起来,原来是帮他疗伤的那人动作太大,向问天一时吃不住,不过马上就又笑道:“哈哈哈,就该这样,再使劲点,老子吃得住!” 不理会那边逞强的天王老子,李平安看任盈盈脸色不对劲,忙问道:“任姑娘,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任盈盈面沉如水道:“我们临时聚散之处恐怕已经泄露了出去,东方不败的目标如果是那里的话……” 说完她立刻便转过身去,叫道:“大家立刻赶回去!” “这样想来,方才那东方不败许是故意的,也是为了调虎离山?”李平安想到了任盈盈他们过来的时候,东方不败却没有丝毫要离开的迹象,明知道在自己手上讨不了好,自己又有了帮手他肯定更难应付,还坚持留下来难道就为了多杀几条人命? 现在看来,似乎故意拖着他们的可能性更大。 第十四章、埋伏 “平安,这是怎么回事?” 在奔行的路上,令狐冲的脑子还有些不清醒的样子,最主要他对于今晚发生的一切还懵懵懂懂,甚至不知道小师妹为何对自己态度糟糕。 李平安瞥了这个一点儿没数的男人一眼,没理会他。 令狐冲顿时更懵逼了,其实他还想问问“她”去了哪里,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再问出口。 其实之前在那树林中清醒过来后,看到李平安他们两个找过来,他就意识到自己是有些理亏的了,毕竟肯定是让他们等久了才会找上门来,可他又忍不住要过来和“她”做一个告别。 今晚的事情同样也是出乎他自己意料之外的,可面对“她”,他显然没有什么抵抗力。 其实他心里还想要将“她”一起带走,只是这个问题早就问过,对方并不愿意跟着他一起走,他也不能够强求。 此时他们一行正在赶赴任盈盈他们营地去的路上,在意识到了那东方不败很有可能对那边下手之后,在任盈盈的招呼下,一行人很快就上路奔行起来,而李平安他们三人也都跟随在一边。 本来按理说他们此时应当是先跟上去大部队才对,但李平安想着反正现在赶过去也赶不上了,还不如先去瞧一瞧任盈盈那边的情况再说。 而且陈近南那一行,有没有他们三个都差不多,只要他们自己能够保证平安就行。 最后实在是看雷婷婷有些闷闷不乐,他干脆请任盈盈帮忙找个人赶去送信保平安,又说他们这里要耽搁些时间再过去。 在刚刚临走的时候,他还特意跑回去看了一眼那木屋中,并没有发现什么“诗诗”姑娘,也不知道是被东方不败又带走了,还是这里压根没有什么“诗诗”。 不过按照道理来说,当东方不败冲出来的时候,令狐冲还在那个啥,跟他那个啥的应该是另有其人才对,至于叫不叫诗诗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至于令狐冲,他之前结束了听到动静就直接冲了出来,也并没有看到他的“东方姑娘”的真面目,所以压根不知道李平安到底在找什么,也不知道东方不败的事情,而李平安与雷婷婷不愿搭理他,任盈盈那边更没人有心思和他说话,最后他也只能是带着满心的疑惑一起同行了。 只是很快前边的向问天突然就顿住了脚步,还没等他说话,李平安便低声对雷婷婷道:“等等,前面好重的血腥味!” 雷婷婷脚步也跟着一顿,下意识靠在了李平安的身后。 向问天此时也低喝道:“圣姑,小心些!” 众人稍停片刻之后,便重新向前,只是都提着小心放慢速度挪过去,而任盈盈则是比了几个手势之后,让大家慢慢扩散开来,形成一个看似松散但联结得很好的阵型。 接着突然间“啊”地一声,却是被李平安有意识的推到了边沿、本是想让她尽可能远离危险的雷婷婷脚下被什么绊到,令狐冲赶紧冲过来矮身拿起来,才发现居然是一条带血的手臂,雷婷婷当即便吓得叫了一声。 李平安立刻冲着转过头来看着他们的任盈盈等人说道:“这是一条断臂,我们刚刚踩过的地方,可能都有残肢或者尸体,大家注意看看脚下。” 得了提醒大家顿时都往脚下和身周看过去,很快就发现越来越多的残肢断臂甚至是头颅。 他们现在所在的是一片都长到了腰部高的杂草丛,算是外沿的一层伪装,任盈盈他们临时的营地便在那里面的一片空地上,但此时看起来,他们根本不需要进去,就能在这外面找齐自己的同伴们了。 那些残缺的肢体有些甚至只剩下一点骨干,血肉也不知道是被人破坏还是被畜牲撕咬都已经变得模糊不全了,更分辨不清楚哪些是谁的肢体,只能靠着头颅来依稀辨认一些身份。 “是王小二……” “我这里是陈泰……” “罗明环!” “杨宗!” …… 一个个名字被呼唤起来,众人的心愈发沉下去,到最后基本上营地里的人都能够确定在这里了。 向问天咬牙切齿喊道:“东方不败这个狗贼、奸贼、逆贼,老子誓杀汝!” 李平安看了眼反应过来后推开令狐冲怀抱的雷婷婷,又看了圈黑夜下的草丛,最是适合隐蔽的地方,沉声道:“大家可要小心,或许他们还藏在暗处。” 任盈盈道:“李少侠的意思是……” “我之前看到那东方不败身边有许多东瀛忍者,他们最擅长于隐匿身形、潜伏杀人,所以大家务必小心应对。” 众人闻言顿时一凛,而任盈盈也回想了一下,更加确认了李平安的话,“没错,我也记得在几年前东方不败就开始与东瀛那些人有匪浅的往来。看来他野心勃勃,早有预谋。” 想到自己曾经看过的电影,李平安不由暗道:这份野心,恐怕还不止江湖上称霸的野心,何况他此时在这大清国说声独霸江湖似乎也不为过。 不过可惜,碰上了令狐冲,他命定的这个克星。 一个真正的枭雄,若他动了真情,就有了最大的弱点,不管是“莲弟”还是令狐冲,最后都成为了这东方不败的死穴。 “我们现在待在这里不动?还是……”只是警惕等待许久都没有动静,有人便按捺不住了。 任盈盈看了李平安一眼,李平安便皱眉道:“若要走的话,大家还是靠近点儿好,暗处若真有那些忍者埋伏,他们有可能从任何一个方向攻过来,防不胜防。” 然后他让雷婷婷靠近自己,众人也都团在一起,快速向外准备离场。 既然已经确定了营地里的同伴都死了,那也没有必要再进去看了,此地不宜久留,还是速速离开为妙。 其实如果是李平安自己一个人或者只有两三个人的话,不管是走是留都好办,但多了这么多人,尤其是任盈盈手下那些人他也管控不了,只能够因势利导。 若是与忍者们比耐性功夫,他们肯定是比不过的,而一旦谁先动起来,就更有可能露出破绽。 李平安拖着雷婷婷慢慢挤进了人群中心,也是想看看到底谁会那么倒霉,第一个中招。 当然,他的牺牲肯定不会白费。 第十五章、清理 “啊!” “啊!” “啊!” …… 他们等来的不是一个两个,却是一长串的惨叫声。 果然在退散过程中,终究是有人因为各种原因而跟不上大家的速度,或是落后或是被边缘化。 那些忍者们怎么可能会放过此等好机会,其实退出这杂草丛不能说是一个完全失败的决策,只不过是执行人出了问题而已。 实际上这反而是等于在逼着那些忍者出来,而且因为是有意识地退走,哪怕是有部分人受到了攻击,但是大部分人因为时刻保持着戒备,在同时就反应了过来,不只是李平安,向问天他们也在第一时间就确定了攻击来自的方向和大致位置,然后迅速赶了过去。 不过忍者们也没有选择,因为如果他们再不动手的话,等到李平安他们完全退出去,就完全没有机会动手了,毕竟当下是一个完美的潜伏环境,到了外面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忍者其实也只是潜行功夫好,而不是完全就能够掩盖自己的行踪,有李平安、向问天他们在,他们也很难有其他办法。 其实此时李平安也想到了,这一次他们的回援恐怕也被算计到了,现在就是用围点打援的方式,只不过没有想到他们回来得这么快,发现的那么早,撤退又那么果决。 虽然一开始折损了几个人,但忍者的身份一旦暴露出来之后,就等于他们最厉害的一点能力近乎失效,随后有两个在李平安和向问天两人的攻击下立刻丧命,剩下的却也很快就被锁定围堵着,只是在艰难挣扎求存。 而杀完了那个忍者之后,李平安立刻便回到了雷婷婷他们身边,一边将剩下的敌人交给了任盈盈他们,毕竟本来这就是他们的敌人,一边继续小心警惕着四周,还说道:“这恐怕未必就是他们全部的人,我们还得小心点儿,再继续走吧。” 雷婷婷点点头,令狐冲却又按捺不住,再次问道:“李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也不认识任盈盈他们,只是看着李平安怎么做他也怎么做罢了。 只是看到小师妹的目光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似乎总会随着李平安的移动而转动,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罢了。 李平安瞥了他一眼,他也没有必要帮这家伙考虑心里接受得了接受不了,直言相告就行了,所以此时他一边环顾着周围,一边淡淡道:“你可知道今晚和你在一起的那个是什么人?” 提到这一点令狐冲多少还是有些心虚,低声道:“我……今晚的事情都是我的错,你们不要怪她。” 雷婷婷在一旁听得都气笑了,如果说前一刻她多少都还对令狐冲抱有一点儿希望,现在却是一下子消失殆尽了,对着李平安冷声道:“李大哥,似这样执迷不悟的人,我们还是不要理他了。” 李平安也不知道她是故意怄气还是真心对她的大师兄太过失望,不过还是继续说道:“方世玉!令狐冲!不管你爱不爱听,我还是要让你知道,你爱上的那个所谓的女子,其实是日月神教的教主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令狐冲一愣,随即脸色大变。 他怎么会没听过这个名字,在大清国境内,若想要打听武林消息,怎么也少不了日月神教和东方不败的部分,毕竟那从庙堂上来说,是国教和国师,从江湖上来说,也是当前清国第一大派和第一高手。 可是他此前从未接触过东方不败,仅仅是听到他的名字,在大部分人的口中,那也只是一个残暴不仁的魔头,他是怎么也无法将之与自己心系的那人联系起来的。 最主要的是,那东方不败可是个男人啊…… “会不会,是你们弄错了什么?” 令狐冲的话再次让雷婷婷感到想翻白眼一般的无语,直接撇过头去不想理他。 她现在觉得令狐冲是真地着魔了,她自己也是着魔了,今夜为何还要跟着过来,难道就为了此刻的死心? 李平安同样有些无奈,这家伙平常看起来也是聪明伶俐,怎么就在这方面犯傻了,难道是因为动了真心,在爱情面前失了智? 他摇了摇头,随口道:“我觉得我并没有弄错什么,反倒是你之前在那木屋的时候,恐怕弄错了人。” 令狐冲下意识问道:“什么意思?”跟着很快想到什么,脸色再变。 他毕竟不是真的笨,只是暂时被冲昏头脑,得了李平安的提醒还是很快想通了来龙去脉,剩下只是相不相信、能不能接受的问题罢了。 事实上他心里面很清楚李平安没有必要骗自己,何况雷婷婷也在旁边,她的态度几乎能说明一切了。 回想了一下昨晚的情景,他想到了原本自己不想要灭灯却被对方吹熄了灯火,至于身体的触感因为之前他们也没有过多接触,这个倒是分辨不太出来。 而本来对方和自己相处过程中始终是不发一言,昨晚突然说话还让他惊起了一番,却也没觉察出什么不对,现在想来,就是换了一个人的原因? 更主要的是,令狐冲还根本不知道换了谁,他当时完全将那个女人当成了“她”,也根本没想过对方会欺骗自己。 其实对于与他一起的那女人怎么样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当然也只有她,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为什么要这么做,更不知道她和自己一起到底有什么目的。 因为对方是个男人的身份,令狐冲几乎不相信对方会爱上自己,那就只剩下利用了。 可自己又有什么利用价值? “喝!” “杀呀……” 而在那边,任盈盈等人与忍者的战斗也快进入尾声了,本来向问天还在顾忌东方不败会不会出现,但一直到最后也没有发现对方,才确认他应该真的已经离开了。 毕竟刚才与李平安的一番鏖战,东方不败的消耗也不小,这时候更没必要主动过来招惹他们。 至于这里的这些人恐怕是早前就接到他的命令再次埋伏,但是还没有来得及下新的命令李平安他们便赶过来将他们清理了。 没有东方不败的存在,这些暴露了身份的忍者基本就成了他们的屠宰羔羊。 第十六章、揭面 这些忍者的功夫大部分是建立在他们那些旁门左道上,做一个潜行于黑暗中的刺客、行刺杀之道还过得去,也有各种的手段可以得逞,但是正面比拼的话,哪怕现场只有李平安和向问天两个也足够吊打他们了,何况还有任盈盈等人在旁边“敲边鼓”。 虽然他们也杀死、杀伤了任盈盈手下的不少人,最后却还是先于他们全军覆没。 似向问天、任盈盈倒没受什么伤,前者是自己实力够强,加上肉厚防高,虽然先前与东方不败打的时候消耗不小,可这些忍者的攻击与东方不败相比就好像成了小孩子挠痒痒一般,对他可谓不痛不痒;后者则是身边人都在保护她,就算有伤也是婢女先受了,何况她自己实力也不弱,小心些就无大碍。 不过其他人身上或多或少都都挂了点儿彩,死的则基本上是最前头一批被偷袭的,毕竟忍者的行踪一旦暴露了之后,威胁就已经下降了大半,后面想要再藏身都很难了,那么多人看着呢,所以他们往往也就只有一次能够一击致命最大化自己暴露出来的作用的机会。 而后面不管是投掷苦无还是其他暗器,乃至于用毒,都很难从根本上伤到对手,最后反倒是被一个个砍杀致死。 因为同伴们死得凄惨,虽然出身于所谓的“魔教”,但任盈盈手底下这些也不是那种全然自私自利无情无义的人,相互扶持中多少都是有些感情和交情在的,自然会有怒气和怨气产生,同时也包括之前在东方不败那边郁结的气,最后一股脑儿全发泄在了这些忍者们身上。 他们的死状已经让人不忍直视了,李平安他们干脆都没去看,不过就算只是听在耳边,也让人觉得恶心。 似乎到了这种时候,这些“魔教人士”又暴露了他们属于“魔”的那一面,快意恩仇、直截了当,虽然不能赞同,这种情况下却也不好阻止。 最主要是那些忍者和他们无亲无故,甚至同样算是敌人,之前不管是李平安还是雷婷婷、令狐冲他们都与这些忍者的同伴对上过,所以自然也不可能去说什么。 雷婷婷和令狐冲刚才一直在李平安身边,有李平安护着,他们当然没受到什么伤害,那些忍者并没有避着他们,倒是他们无意中避开了那些忍者,有向问天、任盈盈他们在,也自然帮他们挡住了出击的那些忍者,所以实际上李平安从头到尾也只出手了那么一次,就和他们一直在旁边看戏。 而到最后将周围的忍者都扫荡空了之后,眼看着周围再没有冒出一个敌人来,同时他们居然也一路边打边走,直接闯出了这片草丛。 不过在李平安的提醒下,一行人还是直到完全离开了那片草丛的边沿才稍微放心,周围都相对空旷,也没有比较明显的埋伏点,就算暗处还藏着一两个忍者,除非对方就是为了出来送死,不然应该都不会那么头铁。 李平安他们这才发现,之前他们在那里面找到的这些尸首,居然都被任盈盈他们一起带了出来。 这些毕竟是他们的同伴们的尸首,带出来倒也没什么,不过眼前的场景在夜幕下看起来着实有几分诡异,雷婷婷看到就忍不住向着令狐冲身边靠了靠。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就在令狐冲正对她笑着的时候,却冷哼了一声,靠到了李平安背后去。 李平安没有理会他们两个的小动作,再看了眼周围就说道:“看来那东方不败应该已经走远了,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也不会等到他了。此间看来已经无事,任姑娘、向老哥,我们那边还得赶着去与同伴汇合,就此别过吧。” 任盈盈转头看着他,面纱中的眸子里异彩涟涟,在黑暗中却很难看清楚。 她想了一会儿,方才轻启朱唇道:“李少侠客气了,既然你们有事那便先去吧。不过此次你们帮助甚多,往后若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还请提一句,盈盈一定会竭尽所能。” 李平安心中哂笑,他可不是令狐冲,交友毫无顾忌。 任盈盈可是正儿八经的魔教妖女,她说的这些话,自然也不是因为真讲什么义气或者是知恩图报,只是看到方才李平安能够与东方不败斗个旗鼓相当,心里面恐怕有了“爱才”之心,不想这样轻易断了联系。 真要是有事情求上来,就得要做好之后付出十倍百倍代价的准备。 或许任盈盈的心狠手辣多是为了复仇和救出父亲,但那与自己何干? 她行事方式也是自己所不能认可的,何况还有向问天、将来可能还有任我行等人,跟他们打交道没什么意思。 再说了,他们此去南宋,再回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如无意外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当然明面上李平安不可能这样直接拒绝,便只是轻笑一声拱手道:“那就提前多谢了,山不转水转,咱们后会有期。” “等等!”李平安正要转身,突然却又被任盈盈叫住。 他心中一动,心想对方应该不至于现在就沉不住气,再说了想要留下自己也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能力,任盈盈不会这么不智,那又有何事? 见李平安回转身来奇怪的看着自己,旁边同样准备转身跟着李平安一起离开的雷婷婷和令狐冲也一起看过来,任盈盈微微低头,似是有些迟疑,但很快便下定决心一样,突然抬手扯开了自己面纱的一角,然后说道:“得李少侠相助,盈盈暂时无以为报,却不能连面都不让李少侠看到,否则未免显得不够坦诚。不知道这份蒲柳之姿,能否入得少侠之眼?” 借着那夜深处却越渐明媚的月光,以李平安的目力自然能够看到对方那虽经风霜却也掩饰不住的瓷娃娃般的俏脸,以及暗夜里却仿佛能与那天上星辰争辉的明眸,但要说相比于身后雷婷婷和令狐冲他们的惊艳感,或许是因为心中早就有“预料”的关系,所以心理波动并不大。 当然了,这跟他一直以来对于对方这一张脸就不是很感冒有关系,相比之下他还是更吃(张)敏(赵)敏那一款。 笑了笑,李平安还是说道:“圣姑之容貌,真乃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令这漫天星辰都为之失色。若非是有要事在身,在下倒真想要再多看会儿。” 任盈盈也浅浅一笑,不过心里却难免失望,她看得出来李平安从眼神到表情都很平静,和他身后瞠目的令狐冲都形成了鲜明对比,更别说以前碰到过的那些见过自己容颜就失魂落魄的男子;她也听得出来李平安话中颇多敷衍之处,不过到底是能稳得住,不问不究仍是平静道:“既然如此,那就祝李少侠……你们一路顺利,后会有期!” 至于原本心里准备的后续话语,当然就直接咽回去当没想过了了。 眼看着李平安再一次毫不留恋的回转头去,大步流星的离开,任盈盈这下是确定对方是真的毫不在意,而非是装出来的,不由又有些郁闷。 身后小翠这时更是凑上来低声道:“哼,这臭男人也不知道神气什么,能够见到咱们圣姑的真面目,居然无动于衷,莫非他是……” “小翠!”任盈盈轻斥了一句,终归暂且放下了与李平安有关的事情,回转身来对一直安静给“舞台”让她发挥的向问天等人道:“诸位,今晚事情到此结束,之前的事情,我也不再去追究。只是再有下次,咱们可未必有这样的运气,到时候还请大家好好掂量掂量后果。还有,方才都将咱们的人的尸身拾捡出来了吧?” 向问天本来还想追上去问问李平安是不是真的对圣姑不感兴趣,要不要改改主意,这时候倒也收回心思来,听到任盈盈的话再看她表情,以他天王老子的性情也不敢怠慢了,赶紧让大家收拾一下。 最后其实很难说到底有没有都捡出来,而只能说他们一路过去过来碰到的能捡回来的都捡回来了,不过很难分辨得清楚谁是谁,就算想要让大家尸首拼完整都基本不可能做到。 任盈盈也只能道:“既然分不清楚,将他们葬在一起吧。总有一日,我要那东方不败给他们陪葬!” “圣姑!” 不得不说任盈盈驭下颇有一套,恩威并施,令大家一时都进一步归心。 只是任盈盈的心里莫名还是想到了之前离去的李平安,心里暗叹口气,若那人可以帮自己的话…… 第十七章、分道 回去的路上李平安他们依然是不紧不慢,这倒也是没办法,本来现在就是天黑不好赶路,哪怕是陈近南那边,若非是走水路估计也不会很快。 而对他们三人来说,反正总归是追不上去的,在这种情况下也不用逼迫自己了,只要稍稍注意一下沿路不要被官兵盯上就行了。 陈近南他们既然先一步离开,那沿路自然也会留下些记号和线索,不愁追不上去,毕竟他们运送宝藏去大宋,迟早也要有停歇的时候,到时候他们直接过去汇合就是了。 只是之前跟任盈盈他们一大堆人在一起的时候,还不觉得,等到只剩下三个人这一上路了之后,李平安却是突然觉得三人之间的氛围有些怪异了。 令狐冲倒是没什么变化,尽管因为自己犯下的“错”,他现在有些内疚自责的情绪,不过对于李平安来说,这反倒是一件好事情,最起码心中有愧的他更愿意听话,基本什么都不会反对了,也省得他还要去解释什么,直接决定好就是了。 最大的变化来自于雷婷婷! 李平安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钢铁直男,虽然感情经历也算不得多么丰富,可毕竟来自于信息大爆炸的后世,看得多知道得也不少,感觉自然也细腻不少。 尽管他也没弄明白雷婷婷此时对于令狐冲的疏离,只是这一时的生闷气,还是因为之前看到大师兄那般不争气,爱上一个男的还对之念念不忘而感到失望愤怒到极点,但这不妨碍他看出此时这师兄妹之间的隔阂。 虽然目前还只是单方面的,因为令狐冲还很懵懂似乎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小师妹”。 当然令狐冲同样不让人省心,这家伙到现在还有些神思不属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心思不在这里,至于在哪里似乎也显而易见。 不过李平安的原则就是别人不提他就当不知道,不会主动去点破,如果令狐冲真地提出来,或许也是他真正下决定的时候了。 只是令狐冲看起来真的是“情根深种”,终究还是按捺不住,虽然还没说什么,但却突然停下脚步,让李平安和雷婷婷都跟着停下然后好奇的看过来。 “你怎么了?” “我……”令狐冲抬头看着李平安,欲言又止。 李平安哪里还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当即笑道:“你想要回去找他?” 令狐冲陷入了迟疑,似乎还没有下定决心。 但在李平安看来,他既然有这个心思,其实就说明了他心里面对于再见到东方不败的迫切。 至于这种迫切是想要找到他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还是只是单纯想要找他,那就不得而知了。 而之所以会犹豫恐怕更多还是因为他和东方不败相处的时间不长,连他自己其实都没有弄清楚心里对东方不败有多深的感情。 虽然这在李平安看起来也觉得有些荒谬,毕竟东方不败是个…… 总之,令狐冲的犹豫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算是一种偏向性的选择,毕竟相比于一时不见的东方不败,怎么看都是他们南下要显得更为重要些。 而其实李平安心里更加觉得奇怪的是,怎么旁边的雷婷婷现在一直没有说话,甚至表情看起来都是不正常的平静——这在他看来当然是不正常的,毕竟雷婷婷对令狐冲地情意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这时候就算不吃醋也不应该是一点表示都没有的。 会这样就不应该只是生闷气或是一时失望那么简单,而是已经“彻底放弃治疗”了。 此时令狐冲也回过神来一样,下意识看了雷婷婷一眼,欲言又止。 然后雷婷婷似乎是憋了很久终于按捺不住,开口便是冷笑,“既然大师兄心意已决,就不要再浪费你我时间了。你自去寻你的东方教主,有李大哥与我一道,你也毋需担心我。” 令狐冲好歹情商上线了一秒钟,立刻苦笑道:“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我”了半天,他却不知道要如何接下文了。 大概是因为雷婷婷说地多半是事实,就是他心中所想。 李平安叹了口气,实在不愿见到这些奇奇怪怪儿女情长的东西,摆了摆手道:“方世玉、令狐冲,你要怎么想怎么做我不管也管不着,不过如果你下定了决心,那便去做,只盼你莫忘了那边还在等你的方掌柜和方夫人就是了。” “李兄,怎么你也……” 李平安只淡淡道:“我只是不愿意强求任何人罢了,虽说我此来的使命便是将你们两个都平安带回去,但我要的是甘心情愿与我走,若是反而心有牵挂,最后说不定反倒要反过来埋怨我,我何必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令狐冲顿时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他到底还是讲几分面皮的人,而这在李平安看来,却是他其实已经做出决定了,便干脆飒然笑道:“好了,婷婷我们先走吧,不管你大师兄是决定一起走还是决定留下来,都由他自己选择,我们没法也没必要干涉。若他决定跟我们一起走,他到时候自然会跟上来了,大不了我们走慢些就是了。” 反正他本来就没有打算走太快赶路——再快也赶不上那也就无须快了,倒不是因为令狐冲的原因所以才要慢。 雷婷婷轻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直接就跟上了李平安的脚步。 令狐冲看着他们的背影,嘴唇动了动却只是发出了几个音节,最后深深叹了口气,脚步却始终未动。 李平安没有听到后方动静心里一点也不意外,暗暗摇头,只能说这里的令狐冲与东方不败就是一段孽缘,偏偏还是“郎有情郎有意”的那种,似乎谁也不好说什么。 “婷婷,你方才为何不试着劝说他?”李平安对雷婷婷的态度倒是有些好奇,她方才表现得和自己所想可不太一样。 他也总觉得,就算真的要“弃疗”,也不至于这么快,毕竟之前她要跟来的时候,还明显是记挂着自家大师兄的。 “李大哥说得对,既然他都做了选择,我们又何必勉强?”雷婷婷同样在留意后方动静,没有听到令狐冲有丝毫反应,哪怕之前就已经够失望了,此时却也免不了再失望一次。 失望与失望的累积,最后或许就是再也不会怀有丝毫的希望了。 李平安略微偏过头去,有些诧异道:“这可不像是你,难道你对你大师兄……”说着却又止住,毕竟感情的事情外人不好插手,而这些事情大家虽然心照不宣,可说出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雷婷婷顿时嗫嚅道:“我……” 李平安想了想就摆手笑道:“行了,你如何想也无所谓了,看来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咱们也不必再去管他。不过我没打算立刻追上总舵主他们,反正一时也追不上,你跟着我可就是孤男寡女,确定不留下来陪着你大师兄一起?” “孤男寡女”这可是红果果的暗示,李平安当然不是说自己对雷婷婷有什么心思,而是在告诉雷婷婷,若她此时跟着令狐冲一起留下来,她和令狐冲就是单独在一起的,虽说之前他们北上的时候就有过这样的经历,看起来没什么不同。 但另一方面,若她就这么一走了之,放任令狐冲留下来,那令狐冲与东方不败也成了“孤男寡女”了,她能够忍受么? 这一次雷婷婷却干脆没再说话,李平安等了好半天也没见她回应,他也就懒得再理会了,轻笑了声说道:“算了,反正都是你们自己的事儿,我也就不管了。累了大半夜,咱们还得先找个地方好好歇歇脚,再行赶路不迟。” 雷婷婷抬头望了他一眼,目光莫名闪烁了几下,在李平安还没注意到的时候又立刻偏过头去,然后微垂着头低声道:“但凭李大哥佐助……” 第十八章、变故 天色未亮之前,李平安总算是找到了一个临时落脚点。 这荒郊野外的想要找到客栈不现实,何况此时他们还得尽量避开官兵,又不能走大路又不好入城去,而那些村落李平安不愿去打扰也不愿给他们带去麻烦,只能找那种没什么人的地方了。 所以一座偏僻角落的破庙无疑就是他们临时落脚最好的选择了,虽说这破庙简陋不堪,但好歹是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而且“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就算是雷婷婷也不是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在这休息一下完全没有问题。 说起来武侠世界似乎随处可见破庙,李平安也说不清楚这算是个什么道理,大概也跟这世道变幻莫测有关系。 不管佛还是道都是一种信仰,但在这片黄土地上的人和外面的人可不同,吃都吃不饱的时候,哪里还会去管什么信什么。 当然若是能够给他们好处让他们吃饱,那就是不信也信了,太平时被喂饱的佛在乱世中总能平稳安度、还有乱世出“妖道”都是基于此。 不过不拘礼归不拘礼,李平安还是得给雷婷婷多些关照的,因为这里没有麻布或是稻草,他还特意到附近搜罗了一些芭蕉叶来,垫在那脏兮兮的地板上,可以让雷婷婷在上面凑合一晚上。 他自己是无所谓,女孩子家却还是要注意些,尽管芭蕉叶的触感也不是那么舒服,但至少干净些,而且有垫的也有盖的,这样才不容易着凉。 只是看着她从和令狐冲分别后神情就一直失落的样子,收拾完后坐下来的李平安还是免不了劝说道:“雷姑娘,世事无常,你大师兄也只是一时被魔头所诱,相信他弄清楚了事情真相,自然就会回心转意了。” 感情的事情,外人很难参合,往往是吃力不讨好,李平安也没那个兴趣做调和,雷婷婷看得开也好看不开也罢,都是她自己的事情。 不过这一路上他们还得走很久,更不知道令狐冲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说不定就不回来了,两人朝夕相处要让他整天对着一张臭脸自己也难受,所以能够开解的话,也还是要说上两句的。 雷婷婷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勉强一笑道:“谢谢李大哥,婷婷晓得的,有劳李大哥费心了。” 说是这么说,但她娥眉依然紧蹙着并未稍见松开,眼神中那一抹愁绪更是浓浓的好像散不开一样。 虽然不太吃这款颜,但美人就是美人,一颦一笑间总会有触动心弦的时刻,李平安也是怔忪了一下,才又笑道:“也是你大师兄眼瞎,放着这么千娇百媚的小师妹不管,偏去找那个不男不女不伦不类的魔头,真是暴殄天物啊。” 若是一个正经的大家闺秀当面,那这话就显得有些轻薄了,好在两人比较熟悉,雷婷婷也知道李平安这话多有些安慰逗乐的意思,并没有介意,当然还是脸颊微红,眼神飘忽着却不知道是想到了别的什么。 李平安并没有注意到雷婷婷的情绪变化,抬起头看了一下破庙外,夜幕深沉。 他们赶了一天的路,虽然没有太快的速度,却也走了很长一段距离,目前还看不到陈近南他们留下的记号,但是沿着这个方向走下去应该是不错的,沿途李平安也有多加注意看来往船只,以及观察官兵的动向。 昨夜被瞒天过海,天明的时候自然也该反应过来了,毕竟天地会这边人多嘴杂,总免不了会泄露出只鳞片爪出去,清廷那边也不乏聪明人,想是能猜出来些什么,肯定会安排人下来沿河岸沿途搜索,而从官兵的动向基本能够判断出来,陈近南他们还未被找到乃至抓到。 这让李平安放心的同时,也自然更心安理得地继续往南而行。 除此之外,他其实还在附近发现了原本应该是去做诱饵的一些天地会人员的踪迹,只是为防意外,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的他们还可不可信,李平安并不敢贸贸然上前去相认。 “柴火可能不够了,我再去拾掇点儿回来。这周围荒无人烟,应该没什么危险,你就先歇息吧。” 收敛思绪,李平安转头又看到那边篝火堆势头渐渐弱了下去,没办法这破庙虽然可以一住,但是却四处漏风,风助火势倒是让那柴火烧得更旺更快,尽管也将他们身周照得通明更是有点暖烘烘的,却也消耗得很快,这是李平安之前没有考虑好的,必须要多加点材料了。 雷婷婷轻轻“嗯”了一声,看着他的背影起身出门走远,原本有些空荡的内心好像忽然找到了某种依靠,之前还只是一个种子的那种异样情绪,此时便如同杂草般疯狂滋长了起来。 而李平安出门后走了一段距离才来到了之前劈伐木柴之处,借着昏暗的月光,以他的目力勉强能够看清楚夜幕下那掩映在人丛般的杂草间的木头。 柴火也不是随意可为,要想火烧得好,还需要挑挑拣拣一番,得出合适的木柴来。 只是此时李平安没有那么多讲究,干脆用芭蕉叶子将那些之前被他劈伐后剩做一堆的木柴一股脑儿全部捆起来,然后就背着往回走。 虽然路途算不上很远,但中间有杂草丛阻隔,加上现在身上背着东西,李平安还是小费了些功夫才回到了破庙外。 只是刚近二十余步,他透过那敞开的大门口一眼望进去,破庙内那残败的佛像前除了依然在燃烧的篝火,竟然已经空无一人。 李平安心中一沉,同时警惕之意未绝,一边留心着周围的情况,一边健步如飞往破庙里奔去。 才一跨进破庙中,他将身上的木柴甩到了一边,然后放目室内,空无一人更无任何异常,只是他给雷婷婷铺好的芭蕉叶床铺被翻乱了一般堆叠在一起,甚至边沿有些部分都落到了篝火堆旁,被火焰灼烧起来,空气中还有些刺鼻的怪味。 李平安不由大喊道:“雷姑娘、雷姑娘……” 但是没有回应,他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突然从那篝火堆边取出了一支燃烧的木柴,然后反身奔出破庙,一路开始观察周围的痕迹。 就算是熟人来,雷婷婷也不至于一声不吭,所以只能是来人太强、受制于人她根本无法呼救,甚至可能都来不及反应。 但就算是再强的人,也不可能毫无痕迹的飞天遁地,必然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李平安便要从这其中,找出对方可能的行藏来。 第十九章、追踪 虽然心中焦急,但李平安并不慌乱。 此时慌乱起不到作用,自乱阵脚的话要不就是中了敌人奸计,要不就是无功而返。 以他如今的实力,身周若是有人窥伺的话,这沿路来不至于一点儿察觉都没有,所以敌人应当不是跟着他们过来的。 至于是否是有预谋的踩点不得而知,毕竟他们的路径基本是确定的,在这方圆两三里的范围内,也就只有这个破庙最符合,提前猜到的话先埋伏好也是有可能的。 然后那暗中之人又趁着他离开的机会,趁机掳走雷婷婷? 只是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如此大费周章,显然所图不小,若是着落在雷婷婷个人身上,但雷婷婷本身在这里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而若是因为她的师门或者是天地会又或者是自己的原因,那对方也不应该弄得几乎没有痕迹生怕被知道发现,反倒会刻意留下印记让自己找到才对。 至不济,也得留一个口信,说清楚意图;而非是像现在这般,让自己找人都不知道往何处去找。 若不是从破庙出来只有一条大路好走,他也优先选择从此去追寻,而那掳走雷婷婷之人也确实是往这边走的,李平安恐怕连大致的方向都辨别不了。 毕竟这周遭大部分都是树林和草丛,最是隐蔽容易藏人更容易掩去行藏的,对方要是真往这里走的话李平安根本不可能发现得了踪迹,尤其现在还是在夜晚,视野本就不明朗。 不过从这大路走却又显然只是对方为了好赶路,而非是故意留下什么漏洞,毕竟周遭的那些树木草丛既是掩体也是前进的阻碍,当然是这宽敞大路更方便通行,而从他竭力遮掩的行藏来看他显然是并不想被找到。 不过可能因为一时情急,加上自负于轻功,所以还是有所疏漏,在草丛外和道路边沿的树枝上都留下了一些印记,也指引着李平安能够继续向前。 其实如果真是对方有谋划的将雷婷婷掳走,李平安可能还放心一点儿,他最担心的却是另一种情况,那便是那人可能只是偶然经过,临时起意,就见色或者是其他原因而有了歹心的,那不管怎么样雷婷婷的处境都要危险多了。赌,。。 尤其是在此刻他很难在第一时间追赶上去的情况下,对方到底会待雷婷婷去哪里,对她做些什么,都殊难预料。 若真发生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那就算李平安赶过去将他千刀万剐,也没什么意义了。 尽管从对方展现出来的轻功身法来看,这样级别的高手不管有没有属于高手的骄傲,那种随意杀人越货的勾当应该还是会少做的,但是心血来潮嘛谁也说不准,何况雷婷婷确实有诱人的资本。 抛开这些杂念,在这黑夜中追踪对于李平安还是有着诸多不便,但也越是如此他便越要自己冷静应对,黑暗对他来说不方便对对方应该也差不多,除非他是只蝙蝠。 不过随着追逐中再也难以看到可以提醒的蛛丝马迹,李平安的心又再次沉了下去。 不知道是因为对方发现了后有追兵,还是他的轻功太快,李平安赶不上距离反而越来越远,总之失去了线索之后,也就等于失去了牵引的方向,更糟糕的是在接下来便好巧不巧地出现了一个岔路口,让李平安也首次陷入了追击的迟疑中。 越是关键时刻的抉择,就越是让人迟疑,因为可能会带来严重的后果,让人不敢去赌。 不过最终总要做出一个选择,总不可能就此退去,那样李平安更会不甘,于是最后他还是挑了一个方向前行,准备若是过去一段路没有发现行迹就再回来往另一边走走看。 虽然这样可能会拖延时间乃至于错过机会,甚至可能最后还是会落得一场空,但李平安短时间也想不到更好的选择了,必须当机立断了。 然后沿着选定的岔路行了一段后,李平安借着火光在路边飞快地梭巡而过,并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痕迹,失落之余正准备回返之时,却突然听到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声。 李平安先是一惊,继而突然一喜。 那叫声很明显是个女声,此时他能想到的当然便是应该已经清醒过来的雷婷婷,而这叫声中交杂着羞恼与恐惧,莫非是那掳走她的人正欲对她不利? 来不及多想,李平安立马往叫声传来的方向奔过去,刚好就在他侧方。 这边的树木和草丛已经少了,倒是地势陡峭了起来,已经是行在了山路上,而李平安去往的方向,那里却分明有一个黑黢黢的山洞,里面什么情形看不清楚,黑夜里倒像是一只等待着饕餮盛宴的洪荒巨兽张着的血盆大口。 李平安立刻屏气凝神,悄悄摸了进去,沿着岩壁前行,一直走过了一段极黑暗的路后,才略微看到点儿幽光,但就像是恐怖片的场景。 里面是一个颇大的洞窟,看起来倒像是有人在此定居一般,没有连接成密的蜘蛛网,也没有满天飞扬的灰尘,倒是有些石头的陈设像是当做家具来用了一般。 而李平安进去的第一眼,便望见了中央处正在疯狂挣扎却被压在地上的雷婷婷,以及那压在她身上不断想要咬上她的脖子却始终被她的一只手抵住的一道瘦长身影。 那身影状若癫狂,看起来极不正常,甚至有些不似人类,而李平安见到这一幕也不敢再迟疑,立刻疾步冲过去。 这动静自然惊扰到了那人,他仰起身来,偏过头望着李平安这个方向,声音尖利刺耳:“谁?!” 李平安并不答话,更不与他废话,直接就欺身而上,运转九阳内力就要给他来一下狠的。 但他也没想到这人节操似乎都掉光了,竟然毫不迟疑地转身一把抓起了雷婷婷,扼住她雪白的脖颈桀桀怪笑道:“你不要过来,你再动一步我就立刻杀了她。” 李平安顿时止住脚步,而那边雷婷婷看到他过来,却反而崩溃了失声哭道:“李大哥,快救我、快救我啊,他要吸我的血,这个老怪物要吸我的血,我不要啊……” 本来还皱眉的李平安听了她的话倒是一下子能够理解她为什么这般,同时心中一动,看着制住她的那个怪人,也一下子猜到了对方可能的身份了。 第二十章、蝠王 李平安啧啧笑道:“想不到,青翼蝠王韦一笑,竟是只吸血蝙蝠,还喜欢欺凌弱小、专吸毫无反抗之力的人的血。” 说起吸血,李平安当然是见惯不怪,虽然“现实”中他也是第一次碰到真要吸血的人,但毕竟吸血鬼都看过听过那么多了,也不会像是雷婷婷那样,一听说要吸血就算吸的不是她的血,恐怕也会立刻被她列为怪物、恐惧非常了。 但要说在武侠故事中吸血的人,李平安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当然就是一个人物,而且和眼前这人还真有颇多相似之处。 身形瘦长、脸色惨白、轻功奇高却又迫于吸血求存,这不就是那倚天屠龙记里明教四大法王之一的青翼蝠王韦一笑么? 他之前从紫衫龙王那里得知了日月神教的前身是明教,也知道了陈近南原来是当年明教四大法王之一的白眉鹰王的长子,现在又在这里碰到了青翼蝠王,就不知道那位金毛狮王又在何处? 那边青翼蝠王听他一语道破了自己的身份,脸上阴晴不定,嘴上却不信道:“臭小子,别以为随便诈唬一下,我就会信了你。” 李平安淡淡一笑,继续发动了“嘲讽”技能:“没想到当年威赫武林的明教四大法王之一,如今却来行这贼般勾当。不知道当年的明教教主再世,是不是齿于手下有这样不知廉耻之人。又或者其他那三大法王同在,会不会暗自羞愧自己竟然与这等人齐名。” “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韦一笑狭长的双眼眯起来,对于李平安的嘲弄他其实并不在意。 日月神教的前身明教,虽然行事不像是如今的日月神教那般疯魔,但也是不为正道所容,被定为魔教。 尽管这其中有许多偏见和误会的原因,但明教中人的行事和理念与社会主流大不相同确是肯定的。 这可以说是“非主流”,也可以说是不循规蹈矩,实际上放在后世自然不算什么,说不定还能称得上是一个特立独行,但在现在自然是不行。 所以明教就算没有干过那些恶行,也会为所谓的武林正派所不容,何况有些事情他们还确确实实干过。 明教的名声不好,作为明教教众自然也是受到“拖累”,而贵为四大法王之一,更是被以魔头冠名。 韦一笑纵横江湖数十余载,可以说早就习惯了外界对明教的各种曲解和喊打喊杀,李平安这些言语比之都是小儿科了。 可是李平安说得头头是道,看起来对明教乃至四大法王颇为了解的样子,却让他不得不在意了。 “我是什么人?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罢了,在吸血蝠王的面前那是不值一提啊,毕竟我怎么也不可能对一个柔弱女子下手。” “哼,小子,你不用激我。老蝙蝠当年纵横武林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呢。”这话倒是一下子完全将自己暴露了,不过蝠王本来就不是什么遮遮掩掩的人,虽然他的武功特性让他有时候行事是遮遮掩掩了一点儿。 李平安心道那时候自己恐怕还在上辈子呢,至于是不是穿开裆裤另说,嘴上却哈哈大笑道:“恐怕不只是在穿开裆裤呢,本小子当年还没出生,蝠王已经威震武林了吧。还得称一声老前辈啊,不过老前辈的风范果然是晚辈学不来的,我到现在可还没有见过血呢,老前辈恐怕已经吸了不少的血了吧?” 这可就真是胡说八道了,他如今见过的血可是不要太多,就算是第一次见血的时候,可能是因为情势的关系,都没有太大的反应。 当然和吸血的青翼蝠王肯定还是不能比,虽然因为前世看过的电视剧的关系,李平安对于青翼蝠王这个人物反倒还有些好感,但放到这边现实中,就有些不一样了。 何况此时双方还是对立关系,对于无端招惹了自己的人,李平安可没有什么“粉丝心态”。 韦一笑还是有些恼了,李平安这等于是一直揪着小辫子不放,这样的人最讨厌不过,加之虽然对方来路诡秘莫测,但此时已经大致看清对方脸孔、结合声音判断出年纪着实不大,青翼蝠王的内心便多多少少有了些轻视之意。 要说起来,之前在那破庙对雷婷婷下手的时候,韦一笑并未考虑到李平安,甚至压根不知道他的存在。 正如李平安之前所猜测的一种情况,韦蝠王就是凑巧经过而已,又凑巧需要吸血,于是雷婷婷就倒霉了。 至于为什么不就在那破庙里吸? 动物叼着猎物回老窝进食那不是本能么? 这山洞显然就是近期韦一笑的临时老巢了,韦一笑现在等于占着地利,加上轻视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李平安,被一而再再而三的言语所激,到底还是江湖顶层人物的青翼蝠王自然就憋不住,放开雷婷婷立刻便朝着李平安飞掠过来。 “嘿,小子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就让老蝙蝠称称你的斤两,看看你到底又是哪路货色……” 李平安暗道一声来得好,他可不会怕韦一笑,莫说是现在很可能是因为练功走火入魔所以需要吸血的虚弱状态,就算是全盛状态的青翼蝠王,除了速度之外其他方面在李平安这里也是不值一提。 当然他也不会因此而忽视对手,毕竟蝠王的轻功说一句独步武林也不为过,有这份加成在,他甚至可以说占据可战可逃的主动,李平安如果还想要给他点颜色看看,就得再费点心思。 为了避免阴沟里翻船,他将九阳内力运转周身,以防备韦一笑可能的偷袭,毕竟这家伙可是阴得很,不是说他腹黑,而是他的战斗方式本就是阴着来,毕竟最大特长就是轻功,那肯定是要扬长避短了。 至于招式,李平安现在已经熟练掌握了九阳外功篇的几个套路,距离融会贯通也不远,现在就是光凭身手在这武林凋敝的清国内也可算得上是一流。 而青翼蝠王除了轻功之外,其他方面对比李平安都不能稳压,所以这场对决其实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第二十一章、对峙 虽然胸有成竹,但李平安并不会狂傲的以为自己可以随意摆布对方。 他仍是拿出了对阵强敌的态度来,充盈的九阳内力在一瞬间涤荡周身,他的身体顿时像是充气一样逐渐膨胀了起来,只是并不明显,在这夜晚的山洞里自然更无人能够看得出来。 而那青翼蝠王韦一笑却反而见他年轻,又不是自己所知的什么人物,想当然地有所轻视,这也就自然而然的导致了,战斗比李平安一开始想得结束得还要快。 只是一个照面的功夫——韦一笑本想着速战速决,所以很少见的直接强攻过来,但他的掌心还未碰触到李平安的身体,就被此时环绕在李平安身体四周围的无形之气轰开,而同时李平安虽然意外却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当机立断顺势上前强攻过去。 对付韦一笑他完全可以一力碾压,所以招式没什么花巧,实用就好。 但韦一笑好歹也是个老江湖,作为“魔教”中人与人相斗的经验更是丰富无比,自是不会轻易束手就缚,双脚在地上轻点两下,便以差之毫厘的速度躲过了李平安势大力沉的一拳。 扭身之际却又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当即就这样偏斜着身体再次探出两抓。 令两人都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彼时李平安也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韦一笑真如一只蝙蝠扑闪着翅膀从旁侧来袭,当然他也不至于感到惊慌,毕竟有九阳功护体,以韦一笑的实力想伤到他都很难,反倒是他自己近身过来,简直就是送上门的鸭子,李平安岂能让他飞了。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扭动身体又是一拳轰过去,可没想到他还没转过身去,也根本没有碰到韦一笑,韦一笑的身体却陡然一滞,如同突然断电了一般。 高手过招,胜负都只在刹那之间,韦一笑只是缓了一下子,就付出了沉痛的代价,一面攻势顿消,再起已是不可能,而李平安的反击也顺即到来,他只能勉励去挡。 可他这仓促迎对,自然结不成什么有效的防御,何况李平安奋尽内力的一拳,似东方不败、陈近南等人都不敢硬接,何况本就血防较低的青翼蝠王了。 于是没有意外地,韦一笑直接被李平安一拳轰得倒飞出去,大口吐血。 让李平安十分无语的是,这厮人在半空,要吐血了竟然还故意躬着身体好让血都喷到自己身上,又伸出手将吐在身上的血全都抹下,然后尽数舔回口中,仿佛舍不得一丝一毫的浪费。 这情景好笑间也更显出青翼蝠王的狼狈,而这前前后后也就几个呼吸、两三个回合,韦一笑便脆败落下阵来。 然后没有等到李平安的进一步动作,舔完血之后的韦一笑竟然想也不想,直接回身来到了呆愣在一旁的雷婷婷身边,再次挟持了她作为人质,同时目光谨慎的死死盯住了李平安这边。 李平安也是实在速度不如他,加上距离又比他远,只能看着他故技重施。 而那边雷婷婷方才看得一时入神,竟然忘了逃跑,结果再被他制住又来不及反应,心里一慌又是一声惊叫,却被韦一笑直接掐住了喉咙冷喝道:“不想马上死的就给我闭嘴!” 这兔起鹘落,动作干脆利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早有预谋呢。 李平安也是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随即却是老神在在的站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韦一笑。 饶是以韦一笑的面皮之厚,这时候也不觉有些尴尬难言。 其实他刚刚倒是想要直接跑出去,但李平安似乎早就猜到了他的打算,偏偏身体堪堪堵在那洞口位置,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开了一次“倒车”。 好在他脸皮够厚性格也很无忌,尴尬也只是一瞬间,心中一边思忖着如何脱身,一边又指着李平安喝道:“快让开,否则我便杀了这丫头。” 李平安负手而立,坦然道:“你倒是,试试看!” 看着有恃无恐般的李平安,韦蝠王忌惮的沉默着,心中讶异又疑惑。 虽说他轻视了对方,当然也有对方有意扮猪的缘故,但对方的实力也值得肯定。 若不是他江湖经验十足,见机得快,加上轻功卓绝,刚刚受了伤的自己就得被他抓住了,落入敌手会是什么下场就不好说了。 他心有余悸,又桀桀怪叫道:“你这是什么功夫?” 招式虽然简单,但是深厚的内力着实让人头皮发麻,不敢再受。 李平安轻笑一声,摇摇头道:“行走江湖不可不慎,贸然问及武功招式乃是大忌,蝠王不会不知道吧?” 韦一笑眼珠子一转,又指着他道:“那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老蝙蝠纵横江湖数十载,怎么就没听过你这一号人物?” “哈哈,”李平安笑道:“你这不就是换了一种问法,不过在下无名小卒一个,就算说了名字,蝠王应当也不认得,还是不说为妙。其实蝠王不妨猜一猜?” “呵,老蝙蝠只知道你绝对不是正道中人。那些所谓名门正派哪个行走江湖不是把门派名号挂在嘴边,生怕别人不认得他。”韦一笑冷笑一声,跟着便又道:“虽然我近来少有行走江湖,不过倒是刚刚听说那天地会和日月教还有鞑子朝廷闹得不可开交,你莫不是,那天地会中人?” 李平安不由击掌赞叹道:“蝠王聪明,一猜便中。”他也无意和韦一笑说什么兜圈子的话,但还是有些好奇道:“蝠王为何肯定在下一定不是日月神教和朝廷的人呢?” “呵,那两边若有你这样的人物,不可能默默无闻,反倒是天地会中人,不愿大方示人,才会鼓弄各种玄虚。”说到这里,韦一笑脸色突然又是一边,一阵红一阵白后,喉咙一番鼓动,像是将什么涌动出来的东西又吞了回去。 看着脸色极不自然的韦蝠王,李平安却突然轻笑着摇摇头,拍手说道:“若我没有猜错的话,方才韦蝠王应该是身体莫名出了什么问题,才会戛然止手。这是练功走火入魔的后遗症,还是中了什么毒、受了什么伤?” 第二十二章、交换 说起来,韦一笑这伤病可不只是刚刚才影响到他。 要不是身体不行,不在巅峰状态,他真要跑的话,哪怕身边还带着个人,李平安想要追上他也确实不太可能。 甚至找清楚沿途的线索都很难,毕竟路边的那些痕迹应当也是伤病状态中的蝠王没法支撑带人而无意中留下的。 轻功身法算是李平安目前的弱项,当然这是比起他的内功等其他方面来说,起码还是入了流的,只不过远不能和韦一笑这种以轻功著称的怪道高手相提并论。 而且李平安记得不错的话,按照原本的设定,他这吸血似乎也是因为走火入魔后的伤病的缘故,虽然事情不该,但也算是情有可原。 而此时虽然脸色惨白,韦一笑却兀自强撑着架子,也不管李平安的问题,就在那边怪笑着:“嘿嘿嘿,你这倒是提醒老蝙蝠了。你若是想要救这细皮嫩肉的小丫头,也不是不行,这样吧,就拿你来代替她好了。你看起来就比她更美味,内功深厚实乃大补之物啊。” 他说着还舔了舔嘴唇,着实一副馋了嘴的贪食模样。 李平安本来无意答应,毕竟雷婷婷又不是小冬瓜。 何况现在雷婷婷是韦一笑的唯一依仗,这吸血蝙蝠再凶悍,也应该知道分寸,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只要注意不让他跑开自己的视线就行了。 反正他身体都这样了,再下去他也很难撑得住了,就比着耗时间都够了。 他自己肯定没问题,而这吸血蝙蝠肯定是撑不住的,毕竟本来就被走火入魔的后遗症折磨挺不住才要抓人吸血,刚刚又受了伤,李平安倒想要看看他还能继续挺多久。 但转念一想,他却又突然想到“将来”韦一笑面对修炼了九阳神功的张无忌时候的反应,不由笑了笑道:“你若是想的话,我和她替换也没什么,就怕你将来后悔。” 其实真正要让他后悔,那还得是以毒攻毒,用玄冥神掌的阴毒内力来对付他,冰凉加倍,保管叫他从脚掌心直接舒爽到天灵盖。 不过玄冥二老不在此处,就算在李平安也不会傻到去受他们一掌,就算有九阳神功护体,那也绝不好受。 也不知道那赵敏如何了,玄冥二老他们还在沿途跟着么? 脑中刚泛起这个念头,李平安就被韦一笑的回应拉回了现实。 “嘿嘿,老蝙蝠从不做后悔之事,只有想做和不想做之事。”韦一笑本就狭长的双眼眯起来就快成了两条缝,只是里面闪烁的异芒十分刺眼。 李平安却浑不在意,如果说碰到的是四大法王其他任意一个,他估计都得小心些。 狮王和鹰王自不必说,他们的武功都属江湖顶尖一溜的水准,现在的李平安对上他们恐怕也不敢轻言胜负,毕竟他连九阳外功都没学透,更没有乾坤大挪移这样的神功,对上巅峰的两人把握不大,当然应该也不会败就是了;而龙王虽然比较水,但诡计多端、腹黑心黑手黑,李平安不想麻烦也不会主动去招惹。 唯独这青翼蝠王可以说是在四大法王里面武功偏弱的一个,偏偏还有些不自知,最喜欢行险,要是在游戏里面大概也是吸嘲作死的体质。 要不是他飞得高跑得快,早死不知道多少次了。 面对这样的对手,李平安自然起了别的心思。 所谓划船不用桨,人生全靠浪,李平安虽然还没有到那个境界,但是偶尔尝试冒险一下也还是可以的。 再说了,他并不觉得蝠王是什么有底线的人,就算有也只是针对明教中那些他所认为的“自己人”,自己和雷婷婷显然都不属于这个范畴,所以真要是到最后撑不住他万一真拿雷婷婷先下手了,李平安就追悔莫及了。 雷婷婷确实不是小冬瓜,但那也只是对他的意义不同,好歹也算是朋友一场,李平安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香消玉殒。 那边雷婷婷却是不知缘由,只以为李平安这是甘愿以自身安危来换取自己性命,眼中异彩涟涟,又泫泪欲滴,端得是一副我见犹怜的好模样。 可惜此时不管是李平安还是韦一笑注意力都没有在她身上,韦一笑眼珠子一转,又嘿嘿一笑道:“嘿,老蝙蝠可是不信你这混小子会乖乖就缚。不如你给自己点穴定住身体或是封住丹田,又或者把自己弄晕过去?” 雷婷婷立刻转头对韦一笑怒目而视,只是喉咙被扼住不好说话,否则定然也要口吐芬芳。 她现在心里对着韦一笑是愤恨不已,对自己是强烈的不甘,而对李平安又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似乎有过又似乎从未有过的体会。 总之是五味杂陈在心田,难掩滋味在喉头,甚至一度巴不得自己就此死去。 李平安可不知道有人在为自己伤神若斯,此时他却像是完全屈从了一般,听了韦一笑的话竟然全然不反驳,然后真地盘坐在地上给自己点上了穴道,嘴上还说道:“蝠王行走江湖,不会不认得这封住自己筋脉运行的几个穴位吧。在下已经封住穴道,半个时辰之内不得强运内力,否则便会筋脉逆流,如此蝠王可还担心?” “嘿,老蝙蝠从未担心过,只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而已。”韦一笑还就吃这套激将法,而且他也看得分明,李平安点的穴位的确是他所知的那几个脉络关节点,也的确能够起到暂时封存内力的效果。 当然他并不知道对于一般高手而言都有的风险,在李平安这里却并不存在,因为他的九阳内力本就有逆运这一过程,阴阳逆转、乾坤轮回,想要冲破这种穴窍真是再简单不过了。 这种事情一般的武者可不敢轻易去尝试,否则真会发声筋脉逆流,内力狂暴自己都控制不住的话,那就轻则重伤重则丧命。 虽说要浪,但现在毕竟不只是自己一个人在,李平安还是存了分小心在,毕竟蝠王又不是什么好人,自己更不是曾经的明教中人,对他不能有什么指望。 雷婷婷早就泪湿了眼眶,只是一时说不出话来,但嘴巴一张一合的却在不断呼唤着李平安的名字。 这一刻那盘坐在地上微笑从容的身影大概要从此印刻入她的生命中了…… 韦一笑却真就不再去管她了,倒不是他心里有什么男女之念所以对女人有些优待,也不是信守承诺——他只对明教中人讲这个,只是内力深厚的李平安对他的吸引力确实要比雷婷婷大得多。 而他现在的状态,已经到了必须要赶紧“进食”的时候了,所以就算看着李平安这莫名消极顺从的态度,和之前判若两人,却也来不及去思考太多了。 或者说他此时已经没有多少理智去思考了,满脑子只想着“吸”,他要进补,他要恢复元气,李平安的血就是最好的养料。 “桀哈哈哈……” 刚开始过来的时候他还是有点小心,但看到李平安真的毫无反抗或者躲避之意,顿时就不管不顾了,直接扑到了李平安身上来,嘴巴一张獠牙一露就对着李平安的脖子咬了下去。 既然要试验那就试到底,李平安倒是任由他咬下去,也任由他吸了一大口血,只是突然笑道:“蝠王体内因走火入魔而有寒毒淤积,每到一定时刻便会复发,所以才需要吸人血,以阳热之气相抑制。就是不知道这阳热之气过度,会不会将蝠王身体撑爆?” 韦一笑听得一愣,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也就在同时,李平安突然运功,强横的内力在体内瞬间爆发。 第二十三章、杨逍 韦一笑根本还没来得及弄明白李平安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就感觉到一股十分炙热的气息从自己嘴巴里出来。 那些被自己用来抵消寒毒的热血此时更好像是在李平安脖子上那被咬出的牙印下沸腾了起来一般,本应该是他的“大补之物”,可模模糊糊觉得有些不对劲的韦一笑竟然升起了一丝恐惧来。 心底仿佛有个声音在警告他,速走! 但都到这份儿上了,已经来不及了。 李平安修炼九阳至阴阳互逆之后,九阳内力便已经渗入血髓,可以由着自己的心意以内力调动体内血气而用。 此时的血,便不再是普通的血,而是驱杀阴毒的“阳血”。 按照道理来说,韦一笑自从当年练功走火入魔之后,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被体内的阴毒所折磨,浑身刺骨般冰冷,血脉更仿佛被冻住一样,唯有喝人血来温养自身,才能稍微减缓这种痛苦,那么若能够驱散这折磨他的阴毒,对他而言反倒还是件好事。 可凡事怕的都是过犹不及,就如李平安方才所说的,适度的温热之血可以帮他缓解疼痛,再多能让他更舒服的同时或许还有些其他好处,但是再多呢? 若是韦一笑方才走火入魔有了这后遗症,那李平安这称得上是对症下药的及时雨。 可韦一笑这却是积年顽疾,这么多岁月下来虽然折磨着他,却也让他在某种程度上,身体适应了这种反应,更关键的是他的身体已经被这阴毒折磨得十分虚弱,这时候李平安突然来一剂猛药,药到病除或许能做到,但在那之后韦一笑的身体恐怕也要半死不活了。 韦一笑似乎也发现了李平安的意图,或者说他意识到了李平安正在做的事情,他怪叫一声,脸上抽搐着叫道:“臭小子你在干什么,你……啊……你这是什么内功?” 这时候他早已经停止了吮吸,但李平安反而将他的身体压在了肩上,然后双手同时按在了他的背上,九阳内力轰然而出。 于是一边嘴里被输出,一边背上还被输出,韦蝠王好像成了夹心饼干中的那层馅一样,前后封堵、进退两难,分外难受。 韦一笑不禁再次大叫道:“不要!你这个混小子,你在对我做什么,我的身体、我的身体怎么一会儿冷一会儿熱了?” 李平安微微一笑,温和的表情在此时的青翼蝠王看来却宛如真正的恶魔,还有那恶魔的低语:“做什么?当然是在帮蝠王疗伤驱毒啊……蝠王这么多年以来都受这伤病折磨,也连累了许多无辜之人,若是能够一朝根治,于蝠王、于世人都是一件好事,不是么?” “啊……老蝙蝠、老蝙蝠与你素不相识,也素无、素无瓜葛,信了你才有鬼。”韦一笑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好像川剧变脸一样,嘴里也是一会儿牙齿打颤冒着寒气,一会儿呼出热气灼热难当。 “说素不相识是不错,但是素无瓜葛就不对了。天地会由白眉鹰王创立,紫衫龙王我同样认识,所以与蝠王总算是有些香火之情,论及因果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帮一把手也是应该的。” “我看、我看你这倒不像是在帮我,而是在杀、杀我。” “呵,”李平安嗤笑一声,淡淡道:“若只是为了要你的命,我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现在就可以一掌劈死了你。现在你无力反抗,逃又逃不了,岂不是杀你的最好时机。” 韦一笑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可是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与李平安往日无恩、近日有仇,李平安不是想要报复杀了他,也应当是趁机折磨他,断然没有救他的道理的,世上哪有这种人? 他也一点都不信李平安先前说的那繁花,毕竟白眉鹰王不说,紫衫龙王早已隐退江湖多年,那时候这小娃儿恐怕都没出生,还谈什么相识? 当然他不知道李平安说的这些还基本都是真的,只唯有一点,他的确无意杀韦一笑,但让他吃吃苦头是必须的,要是这过程中人不小心死了,那是他命中该有此劫,可不关自己的事情。 其实如果李平安愿意的话,以他的九阳内力来帮助韦一笑疗伤,只需要坚持一段时间就能起效果,同样能够根治还能平稳过度,不会有什么风险,只是他为何要花非这个时间和精力呢? 张无忌帮韦一笑疗伤是他贵为明教教主,而蝠王是他一个重要手下,多少有些职责所在的意味;再加上张圣母的性情众所皆知、“有口皆碑”,肯定也不忍见青翼蝠王为寒毒所迫,能救自然救下了。 至于韦一笑之前干的那些吸人血的事情,毕竟“情有可原”嘛。 但这些“道理”在李平安这里可行不通,他并非看不惯韦一笑,相反前世看倚天的时候他还挺喜欢这个角色,不过故事和现实总是两样的,现实中这样的人李平安显然接受不了。 不能原谅他的过去,自然也谈不上给他未来,那就这样给他下一剂猛药,让他好了之后却也油尽灯枯,然后就在这边自生自灭就好了。 韦一笑显然也有些明白过来李平安的意图,他不甘也不想如此死去,可是身不由己。 就在这时,李平安突然心中一动,对着微微偏过头去,对着洞口方向喝道:“阁下看了那么久的好戏,也该出来露上一面了吧?” 雷婷婷方才被韦一笑掳掠过来,一路上担惊受怕,来到这里又险些被吸血,刚刚更差点看着李平安也被他吸了血,幸好李平安反应机敏转守为攻反败为胜,也将局面逆转过来——起码在雷婷婷眼中是这样。 所以难免的,对于在李平安手中一直哀嚎叫着的韦一笑,雷婷婷非但不觉得同情反而有大快人心之感,也并不觉得李平安这举动冷血,反倒想着他这其中为自己出头的成分有多少。 不过就算有李平安在,那吸血蝙蝠也让她感到恶心,加之现在周围没有其他危险了,她也就放心地先站在一边,等李平安处理完韦一笑的事情再说。 这时候却听李平安说到外边还有人,心里骤然一紧,下意识地快走几步来到了李平安身边蹲下来,然后警惕地抬头望着洞口。 李平安没在意雷婷婷的小动作,只是盯着山洞口外慢慢走进来的那道身影,听到对方富有磁性的嗓音,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仿佛是来此做客一般自然道:“不知道杨逍有没有那个面子,可以从这位少侠手上保下我这位教中故旧的性命?” 杨逍?! 第二十四章、易位 杨逍不是一个人过来,他还带来了……光明。 没错,他手上居然还举着一支火把,照亮了山洞内大片空间的同时,也映照出了他自己的模样。 但见此人看起来不过是个身穿白色粗布长袍的中年书生,约莫四十多岁,相貌俊雅,只是双眉略向下垂,嘴边露出几条深深皱纹,不免略带衰老凄苦之相,一双深邃眸子里也仿佛藏着无数思绪。 而他此时站在那洞门口不言不动,神色漠然,倒好像心驰远处,正在想什么事情。 这样貌气质虽然令人印象深刻,但无论如何大概也不会将他和“魔教大魔头”联系在一起。 但他实实在在便是明教的光明左使者,曾经的“逍遥二仙”之一,杨逍。 李平安当然是不认得这杨逍的,印象中也不是自己所见过的任何一版的杨逍,仔细想了想,如果算在电影版的倚天里面,好像的确是没有杨逍的出场戏份,至于永远等不来的“大都见”中会不会出现,那就不好说了。 但青翼蝠王显然不会认错,他抬起头来看到对面那人的刹那便失声惊道:“杨逍,你怎的无端会在此处?” 杨逍眉头微挑,似乎才从遐思中回过神来,看了看李平安,又看着被他制住脸色青红混杂表情痛苦不堪的青翼蝠王韦一笑,却丝毫没有急迫的意思,闲庭信步般接着走进来,一边还说道:“我之前无意间在附近的小镇上发现了蝠王的身影,就让手下人留心蝠王的行踪。可惜他们跟不上蝠王,那就只能我亲自出马,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总算是找到了这个地方来。没成想,倒是刚好碰到这样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又对着李平安伸手恳切言道:“这位少侠功力深厚,莫说蝠王,恐怕我杨逍也有所不及。不过得饶人处且饶人,今日不妨就给杨逍一个面子,放过蝠王一马,他日必有厚报。” 李平安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今日我放过他一马,那昔日被他吸血的那些人,他可曾考虑放过一马?” 杨逍不慌不忙,微微一笑道:“这是两件事情,不能混为一谈。少侠既然知道蝠王深受寒毒困扰,那也该知道,他若不吸血,便只有死路一条。虽说行为不妥,但终究有其道理。而今日少侠放与不放蝠王,对你都无任何损伤,既然如此何不行个方便?” “哦?”李平安嗤笑一声,说道:“杨左使倒是懂得诡辩那一套,那我也不妨直说。有此时之果,是因为有先时之因。青翼蝠王如果不主动招惹上来,那我李平安虽然嫉恶如仇,却也不是个喜欢自己填麻烦的人,即便路上遇到,也只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可既然他主动招惹上来,害得雷姑娘惊吓一场,那就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杨左使想要诡辩,在下也想要算算账,一笔自然便是为了这位雷姑娘,一笔是为了那些被他吸血的无辜之人,还有一笔,则是为了我自己。毕竟方才,我也被他吸了血。这三笔算下来,我倒是突然觉得,让他就这么死了,反倒是便宜了他。” 杨逍虽然本就猜到对方对明教事宜颇多了解,所以才会一开始就主动报上自己的名号,但此时得到证实还是心中微微震动。 要知道明教分裂尚在清廷南侵之前,看李平安年纪不大,那时候才能有几岁,能懂得什么? 说起来,要不是李平安自从下山以后头上再也没有长过毛,为防被人猜疑所以干脆让小冬瓜专门帮自己做了一个可以长久使用的头套,现在要是顶着个光头站在杨逍面前的话,他恐怕会更加惊疑不定了。 而再听到接下来李平安那一套一套的连珠炮式发言,总是智珠在握的杨左使也不免有些憋气,缓了缓才勉强笑道:“李兄弟说的不错,蝠王的确该死。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死在此处,而且他死了又能如何赎清他的罪孽?小兄弟既然知道我明教,那也应该知道我明教是作甚……” 李平安却是一下就想到了他接下来想说什么,也不管他顺杆往上爬的称呼改变,立刻便生硬的打断道:“我不在意这些,我不是官府衙门,我无权审判于他。我能够做的,只是送他去黄泉地府,去见见那些,被他害死的人。” 杨逍莫名一滞,虽说他还有话可说,但想也知道不管他会不会继续说下去,李平安都肯定会原原本本顶回来。 他这些年已经很少碰到这种情势完全处于人下的时候了,李平安让他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嘿,臭小子,要杀……就杀,哪来、哪来那么多废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狼狈样子被老友看到了,有些恼羞成怒,又或者是看杨逍都被驳得没话说了,韦一笑此时反倒突然能豁出去了一般,嘴上说的硬气,动作也丝毫不慢,原本是抗拒的,这时候竟然主动又扒拉到了李平安的脖子上,然后准备再次狠狠咬下一口。 他似乎突然有了一种虱子多了不怕痒的浑劲儿,反正咬一口也是咬,咬两口也是咬,临死前做个“饱死鬼”多吸点血,就算被撑爆了那也是件好事。 李平安有些诧异韦一笑的举动,不过他却动也没动,一副坐在那里任人施为的样子。 但这时候韦一笑再想要下嘴却突然“啊”一声惨叫,只感觉自己的牙齿好像咬在了坚硬的铁块上面一样,因为太过用力的反弹,竟然瞬间让他崩了一颗牙,再加上同时李平安在背后的双掌又一用力,两边的痛苦让他差点就要满地打滚了。 杨逍见到这边异动,顿时也没法再泰然处之了,再沉默下去恐怕等到的就只剩一具尸体了。 只见他扔掉手上的火把,疾驰几步来到李平安身后,带着劲气的强横一掌瞬间劈出。 之前说的那么光明正大、大义凛然,然而杨逍并非是那种迂腐不知变通之人,何况是人命关天的时候,他哪里还会去管什么江湖道义,偷袭得毫无压力。 只是李平安都知道他的存在了,又怎么可能不防着他点儿。 如果只是正面对敌,李平安自忖现在的自己恐怕不是杨逍的对手——也不知道他此时有没有练乾坤大挪移。 但是有蝠王这个坑队友的在手上,李平安只是如同捏着一只鸡仔一般将他本来快要摔到地上的身体一把捞了起来,然后另一手牵起了一旁雷婷婷的手。 雷婷婷原本一直在旁边发愣,她刚开始还以为这来人和韦一笑一伙的,也会是个恶心人的样子,却没想到竟是个俊逸不凡的中年人,气度更是出众迷人,哪怕作为对立场也不得不为其心折。 不过她现在也心有牵系,倒是没什么动摇,此时骤然被李平安牵起手来,那瞬间的触感竟让她有些害怕的差点想要甩开,随即才意识到不对,俏脸便是一红,但看大家都没注意到自己,又松了口气。 而被李平安“打捞”起来的韦一笑方才的暴起也更像是一种回光返照,一下子就又变成了恹恹的样子,再也反抗不得任由李平安宰割。 而且李平安输入他体内的九阳真气,和之前被他吸入体内混杂着九阳劲力的热血,气势刚猛地开始冲击着他的身体,和另一头盘踞他体内多年的阴寒之毒竟然开始争起了地盘。 二者斗得不亦乐乎,被当成战场的韦一笑却是承受着巨大的煎熬和苦痛,最后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杨逍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他虽然表面上对很多事情都一派泰然、无所谓的样子,但其实却是外冷内热,对于教中兄弟的义气他是很看重的,只是多数时候个人感情会屈从于理性的权衡和判断。 可现在形势危在旦夕,他不得不站出来拦在洞口表明立场道:“小兄弟,杨逍无意与你作对,但你今日想要在我面前带走蝠王,也是绝无可能。” “哦?”李平安眉毛一掀,啧啧两声道:“明教互相包庇,私相授受,果然不愧是魔教之称,也难怪一时分裂。” 杨逍眉头突地紧蹙,李平安的话显然戳中了他心头痛处,那正是他至今引以为憾甚至有些愧疚的事情,心头恼怒之下,他竟然主动抢攻过来。 李平安眼前一亮,怕的就是他站在那儿不动,而他一动了自己就有机会了。 毕竟对于那还未见识过的乾坤大挪移,李平安还是有些忌惮,就算这杨逍最多只练到了第二层,但威力恐怕也不可小觑。 最紧要是李平安的战斗经验并不如何高明,尤其是与对方这个江湖老手相比,一旦被对方看破了虚实,后果恐不好看。 而在早有准备的情况下,即便是杨逍也一时不查,或者说他救人心切,多少就忽视了一些东西。 李平安先是将韦一笑直接提拉着朝外边扔了出去,刚开始杨逍根本没看清楚那是什么,以为是暗器之类,正准备荡开,却才看清是韦蝠王,下意识便往旁边一闪。 但恰恰在此时李平安已经迎面上来,一边将雷婷婷掩在身后,一边脚下步子不停快速晃过去,然后就这样面对面与杨逍眼看交错而过。 杨逍心里一惊,仓促中只能补上一掌,而李平安早有预料般一掌相对,却又借他这一掌往外反弹了出去,正好带着雷婷婷离开了山洞,然后又将外面摔落在地的韦一笑身体捡起来,又带着雷婷婷开始狂奔。 第二十五章、交手 李平安的轻功比不得韦一笑,更带着雷婷婷这个“拖油瓶”,想要甩开全力以赴的杨逍当然很困难。 哪怕他抢占了先机,但是杨逍反应也很快,意识到自己居然被耍了之后更有点恼羞成怒,只是此时他却不会再犯之前轻忽的错误,虽怒而不乱,牢牢跟在李平安身后的同时,也不再去与他做那无用的口舌之争。 黑夜下的林中小径上,几道身影一前一后的疾行,只是不论是前方被追击的李平安还是后方追击的杨逍,脸上神情都很平静,李平安甚至有些放松。 “李大哥,不然、不然你留下我,你先走吧。这样下去的话……我们两个都跑不了了。”雷婷婷一边跟着李平安快速奔跑,一边微微喘气,这样的行进让她有些吃不消。 而她显然是以为李平安打不过杨逍,所以惧而逃之。 不管怎么说,雷婷婷能说出那样的话总是好意,李平安也不见怪,只是轻笑一声神色从容地缓缓道:“婷婷你弄错了两点:第一,我没有必要逃跑,我手中有这青翼蝠王有恃无恐,而那杨逍虽然我可能的确不是他对手,但他投鼠忌器,也不能拿我怎么样;第二,咱们现在也不是在逃跑,而是继续赶路。” “赶路?”雷婷婷有些蒙了,跟着才反应过来,看了看四周这好像的确是他们原本要走的方向,“赶路为何要带着……” 看她盯着自己手上昏迷的蝠王,李平安淡淡一笑,道:“既然白眉鹰王和紫衫龙王都往大宋去了,那把这青翼蝠王带过去和他们团聚一下,不是正好么?” 雷婷婷眨眨眼睛,还是有些不明白李平安的想法,毕竟她连白眉鹰王和紫衫龙王是哪两个都还没弄清楚,更不会知道明教的那些隐秘。 现在可不比当年,大部分人都是只知日月神教,而不知其竟出自于明教,同时原本明教中的左右光明二使、护教四大法王乃至于五散人等都已经销声匿迹,数十年过去,就算是在大宋听说的人也已经不多了。 也是因此,不管是韦一笑还是杨逍首次听到李平安这年轻人居然知道明教还了解颇多都会感觉甚是新奇。 李平安却也不再多做解释,抽空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杨逍,心里也不得不赞叹一声此人的养气功夫,到现在依然是从容不迫的样子,神情淡定无比,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面瘫脸当久了的缘故…… 也很显然,他们的距离在不断的缩小,李平安本就不长于轻功身法,加之现在身边负担重重,自然只能眼睁睁看着被杨逍逐渐赶上。 最后杨逍更是一个翻身直接跃到了李平安他们身前去,倒是没有急着动手而是伸出一只手来止住他们前进同时快速道:“李少侠,留下蝠王,杨某可以放你们离开。” 李平安嗤笑一声道:“杨左使好大的威风,想要韦蝠王,就不知道你能不能够做得到了。” 话音方落,双方却是不约而同同时出手,李平安让雷婷婷退到一边去,却没有将韦一笑的尸体放下来,等会儿说不定有用呢。 杨逍不仅样貌气质出众,其招式亦是飘逸潇洒,打斗起来竟像是月下独舞,颇为美妙。 不过此时不管是雷婷婷还是李平安都没心思去感受这等美妙,李平安更是瞬间便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压力,这应该是自东方不败后他碰到的第二个能够真正给与他压力的对手了。 和东方不败不同,东方不败虽然强,但却是强在独步天下的起手、出招速度上,同时还有攻击的刁钻角度、诡异的变换,这一切却也是建立在速度的基础上。 葵花宝典的奥妙,让他以恐怕并不算最顶尖的内力,却能够发挥出超强的战力。 而杨逍的强,却是一种完全立足于本身的强大,他的招式同样精妙绝伦,却是将他本身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而随着腾转挪移间,一种无形的气流开始在周围震荡,李平安也莫名心中一震。 “这是……乾坤大挪移?” 这当然只是他的推断,可随后杨逍的反应却证实了这一点。 “李少侠果然是见多识广,竟然连我明教的独门武学也知道。”虽然这么说着,杨逍的表情却有些阴翳。 乾坤大挪移是明教教主方能练就的武学,知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江湖中都少有传闻,这年轻人居然连这个都知道,不得不让人深思其中根由。 本就是多事之秋,又来一个扰人心神的神秘少年,杨逍的忧虑不觉更深。 李平安深吸一口气,果然是乾坤大挪移,于他而言,这是一个临场观摩、亲身体验的好机会,但这也同样是个坏消息。 乾坤大挪移究竟有多厉害说不好,毕竟这武功本身就需要依仗着自身强大的功力才好施展,而其奥妙之处,大概与斗转星移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和太极的借力打力都有着一定的异曲同工之妙。 倚天故事里张无忌初出茅庐,只会九阳神功时就跟狗杂种差不多,但是学了乾坤大挪移后一时间便天下无敌,扬威光明顶逼退六大派保住明教,虽然是以九阳为基,但乾坤大挪移的作用也是关键之关键。 当然,杨逍的乾坤大挪移此时应该还只是练到“稍许皮毛”,李平安感到压力归根到底还是他经验不足,其实此时他的实力并未差到杨逍多少,纯比内力的话更有优胜,毕竟九阳功得天独厚的优势太大了,尽管杨逍痴长他十多岁,也多了十几年练功经验。 可李平安能够发挥出来的实力就不够了,也就现在堪堪能够与杨逍周旋,但是继续下去落败也不是不可能,尤其是那乾坤大挪移的武功奥妙,杨逍基本也能使得出来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熟悉还是有意为之,杨逍并未一直用乾坤大挪移,而只是在某些关键时刻突然使用,这更叫李平安难受至极,感觉十分不适应,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个疏忽就中招了。 而且李平安还知道,杨逍不出意外的话还会弹指神功,若他有心偷袭的话,自己恐怕很容易会中招,就算有九阳神功护体,也须得要小心提防。 但其实此时杨逍内心中更是诧异,他倒不会如同蝠王那般因李平安年轻就有所轻视,别的不说他自己曾经便是少年天才,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人“天才”到如此地步,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与之相比如何呢? 怎么想也是比不了的,那时的自己放到现在来面对自己大概只有被秒杀的份儿。 “哈哈哈,李少侠果然是好本事,年纪轻轻居然功力如此深厚,杨某甚是佩服。只不过你我这样打下去难分胜负,何不罢手交个朋友?” 第二十六章、分道 “哈哈哈,李少侠果然是好本事,年纪轻轻居然功力如此深厚,杨某甚是佩服。只不过你我这样打下去难分胜负,何不罢手交个朋友?” 李平安闻言不由暗道这杨逍果然是人精一样的人物,明明此时他还是占据上风,却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表现出来的气度亦是令人心折。 虽说李平安现在手上拖着一个人,但正如他自己所认定的那样,此时的韦蝠王在他手上不是拖累,反倒成了一个绝佳的挡箭牌。 刚开始还有些左支右拙,但渐渐习惯了之后便渐入佳境,而杨逍果然也顾虑着韦一笑,始终未敢下重手。 但李平安自知继续这么打下去自己绝然讨不了好,毕竟拖着一个人战斗绝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同样有些影响到他的发挥。 而虽说自己有心在战斗中增长经验,但是切磋可以,无法避免的生死之战亦说得过去,但是当下就没有必要了。 事有不可便不必为之,犯不着和自己过不去,李平安和他们也不是有什么生死解不开的仇怨。 当然,要是真的是自己孑身一人,后顾无忧的情况下,李平安其实也不介意和杨逍继续打下去,对于自保他还是有信心的,可是还有个雷婷婷在旁边,他肯定没办法照顾周全。 而按照杨逍之前所说,他也未必就是独身来此,若是旁边埋伏着几十个刀斧……啊不,手下在此的话,以雷婷婷的身手肯定只有失手被侵的份儿,与其背着这份担忧,倒不如现在见好就收。 思及此处,李平安便与杨逍不约而同地戛然罢手,然后摇摇头道:“哪里哪里,是李平安心高气傲,小觑了天下人,如今才知道我这根本算不得什么。杨左使如此客气,倒叫在下有些不好意思了。” 见李平安居然如此“上道”,杨逍心中也是有些惊奇,年轻人总难免有些热血气盛,碰到当下这种情况说不定反而起了逆反心理,又怎么会这么轻易便退让的? 但他也不去多想,李平安已经表现出让步的意思,他自然是见好就收,微微一笑道:“李兄弟如此年纪就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假以时日杨某定然不是对手,如今不过是凭着多修炼几年的功夫,经验也多一些而已。李兄弟又何必过分自谦呢?” “哈哈哈,说得好,到时候定会再去找杨左使切磋武艺。不过今日你我都有事在身,就此别过吧。”李平安说完竟是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杨逍都愣了一下,随即上前一步急道:“那蝠王……” “蝠王就先留给你照看了!”李平安头也不回将韦一笑的身体直接甩了过来,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说道:“记住了,蝠王欠在下一条命,杨左使也欠着在下一个人情。此外,让蝠王日后好自为之,他既已不需要再吸血了,但若再让在下听说吸血蝙蝠的传闻,他这条命我可就要收回了。” 然后他不再多做解释,带上了雷婷婷很快就消失在了杨逍的视野中。 看着那潇洒离去的身影,杨逍也不禁啧啧称奇,感觉今夜这遭遇毫无由来,又是有头无尾,所幸蝠王到底还是搭救回来了。 他扶着昏迷的韦一笑,看着他脸上的青色已经不见,反倒有些异样的潮红,心头也有些古怪,不敢再迟疑逗留,直接带着韦一笑离开此处,准备回去立刻给他运功疗伤。 …… “不用看了,已经不见了。”看着雷婷婷时不时回头望着那边,李平安不由调笑道:“虽说我也知道那杨逍很有魅力,但你这才初次见面,怎么就对人恋恋不舍了起来?” 与杨逍他们分道扬镳是已经决定好的事情,李平安觉得自己这场“表演”完成的也很不错,谢幕得很精彩有逼格,相信定然能够让杨逍印象深刻。 至于雷婷婷,李平安其实看得出来她并不是真的就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对那杨逍产生了迷恋之情,别的不说她心里可还有一个大师兄呢,只不过她频频回头却又看着自己欲言又止,让李平安都有些替她难受,干脆主动打开话题。 雷婷婷脸色一慌,连忙摆手道:“没有,我不是,我没有……” “哈哈,我当然知道婷婷对你那大师兄的感情,不过你是不是有什么疑问,还是干脆问出口吧。” 雷婷婷听他这么说,松一口气的同时又莫名有些失落。 过了会儿,雷婷婷终于问出口道:“李大哥,你不是说要把那什么青翼蝠王一起带走的么,现在怎么又让那个杨左使带走了?” 正如之前不知道情况,现在的雷婷婷同样不明就里,以她的眼光,也只能看出李平安与杨逍势均力敌,至少也是不落下风。 而且李平安之前显得态度很强硬,却突然主动退让了,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所以刚刚才会一直回头看,却又有些不好意思问出口来。 “是这样啊……”李平安微微一笑道:“之前那样说,是之前的情况,现在当然是有了新的情况,所以我才有了新的选择。婷婷,你说若是一个人无事,却又对另一个人产生了好奇,他会怎么做?” “会……”雷婷婷贝齿轻咬着嘴唇,微蹙眉头一副苦恼的样子,然后似是无意的抬头看了李平安一眼。 不知为何,李平安竟感觉她的眼神突然有些奇怪,似乎有些……幽怨。 不过转瞬即逝的样子,让他恍然以为是错觉。 但是人一旦有了念头就容易杂草般疯长,势头止都止不住。 李平安不由得想到这一路过来雷婷婷的一些表现,从最初的看到令狐冲时候表现的一些疏离反倒故意和自己凑近,再到之前自己牵手的抗拒到顺从,还有发生危险下意识便靠近了自己,怎么总觉得…… 李平安心中微动,若是放在以往他可能就很直白地问出口了,虽然说他一直觉得小师妹和大师兄是一对,可大师兄那边不争气,对不起人家在先,小师妹移情别恋也实属正常。 只是移情别恋到自己身上,多少是有些让人为难,当然也有些蠢蠢欲动。 不过……只要一想到小冬瓜,这份躁动的心绪便不自觉地压下去了。 李平安还是很在意小冬瓜的感受的,最起码在知道她对于这类事情的态度之前,他不会主动去做什么。 算了,想那么多作甚,顺其自然、顺其自然罢了。 说不得,反倒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呢。 第二十七章、汇合 不出李平安所料,在临时居住的客栈里,杨逍和终于苏醒的韦一笑两人也正在讨论他。 杨逍的神色很是古怪,似乎遇到什么想不通的事情,皱眉轻语道:“蝠王,你这伤势有些奇怪,你明明因走火入魔而深中寒毒困扰,可我方才为你疗伤的时候,却发现你体内竟有类似灼伤的痕迹,反倒未见什么寒毒的踪迹。这到底是,是怎么一回事?” 他当时赶到的时候,正好是李平安要对韦一笑下手的时候,反倒并不清楚李平安到底对韦一笑做了什么。 同样地,后来在与李平安交手的时候,虽然感觉他的功力深厚、只是招式偏于套路,但也觉察出了他的真气至阳至刚,联系到此自然知道此事定然和李平安脱不了干系。 尤其是在想到李平安离开时大有深意的两句话,还说到蝠王欠他一命,杨逍当时还疑惑不解,现在想来竟然是那李平安帮韦一笑解决了体内顽固多年的寒毒? 韦一笑却是一副侥幸的神态,桀桀怪笑道:“那是老蝙蝠福大命大,他想让我死,老夫却没死成。” 杨逍摆了摆手,淡淡道:“蝠王为何这么说,以我观之,那位李少侠其实并未真的想要你的性命。他若真想要你死,便是我当时在场,恐怕也救你不及。” “嘿,你怎么还反倒帮着他说起话来了?”韦一笑说着说着,便有些疑惑道:“是不是我昏过去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 他本以为是自己昏迷之后杨逍凭着卓绝实力从李平安那里将自己救下来,但现在听杨逍的话,似乎另有隐情。 杨逍摇摇头,说道:“老实说,当时我和他交手,虽然稍占上风,但他却是带着你和我一起打,只用单手未尽全力,虽然因你在他手上我也少有顾虑。而且我察觉到,这位李少侠武功深厚,更善于防御,有所防备的情况下我恐怕很难打中他,反倒是他的内力刚猛,除非用上乾坤大挪移,我是不敢硬受一击的。所以我们二人,应该是难分胜负的局面。” 杨逍这其实只是习惯性谦虚,真要打起来他自然不会担心,毕竟李平安除了内力在他面前全面处于下风。 韦一笑却倒吸口凉气,本来他虽然和李平安交手了,还败在他手下,但也未见得就对他有多高看,毕竟他自己状态不佳,而且杨逍和他可不一样,他只是轻功称得上一流,杨逍却是全方面的顶尖高手,他这么说,岂不是等于认可那不知道有没有二十岁的年轻人,竟然是和明教光明左使杨逍一个等级的顶尖武林高手? 这样的人,师出何门何派,怎么从未耳闻? 他又到底是怎么练的功,难道从娘胎里就开始修炼了? 韦一笑一脑门子官司,杨逍见他失神,便叫了他一声,然后又说道:“而且蝠王,昨晚也是他后来主动罢手,之后将你交到我的手上。杨某现在对此人身份来历十分好奇,更好奇之前在山洞里,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韦一笑脸上表情阴晴不定,过了片刻才语气艰涩地说道:“我也不清楚他的身份来历,只是看他对咱们明教似乎十分了解的样子。哦对了,他应该还是那天地会中人。” “天地会中人?”杨逍只是一想就肯定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他是鹰王手下的人。” “可是,”韦一笑紧皱眉头,沉吟道:“鹰王自从脱离明教自创天鹰教之后,就与本教再无瓜葛。满鞑入侵中原后,他更是将天鹰教改为天地会,以红花为号,立志反清复汉。我还听说当下天地会总舵主叫陈近南,应该就是鹰王的儿子殷野王。连鹰王自己都暂退后头了,那陈近南也从未与本教有过任何接触,天地会怎么还会有人知道明教的事情?” 杨逍也是皱眉沉思不语,这看似是个小问题,但其中的牵扯可就大了。 虽然如今明教四分五裂连名字都不复存在了,但他们这些当年老人无时不刻不在想着恢复“光明盛世”,只不过各自谁也不服谁,才会至今都散在各处。 但随着时间推移,总会有追忆、总会有情怀,或许也会有些力量,迫使他们不由自主地重新汇集到一起。 这时韦一笑突然主动提议道:“若不然这样,我们跟着他,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图谋?” …… 接下去的路途就显得顺畅了很多,不管是李平安还是雷婷婷,在清廷那里都还未挂名,自然也就少了很多烦恼。 甚至堂而皇之地走在官道上,都无人拦阻,也没什么风险,波澜不惊。 雷婷婷不说,李平安此前的光头形象倒是有不少人知道,可很多人也就是知道一个光头,真正见过他面能够辨认出他来的,也就寥寥可数的几个,基本都死了,所以清廷对他的通缉头像竟然是个光头老和尚,还没有名字——毕竟天地会中下层知道李平安的人都不多。 大概在康麻子眼中,能够杀掉他手下爱将鄂尔多地,也只能是这样一看就是高手的老和尚了吧。 没人认得他们,那么随意编造身份也自然无人来理,李平安便和雷婷婷一路兄妹相称,扮成江湖卖艺耍把式的,李平安还好生体验了一把街头卖艺的感觉。 前世今生这可都是头一回,算是新奇的体验,对于现在的李平安来说,天下之大无不可去处,那在练武之余找一些其他的乐子也是合情合理。 给自己乐子的同时也能给别人以乐子,这更是大好事啊,赢得满堂彩李平安同样会感到开心。 不过他却不知道他这些行为在暗处紧紧跟随的某些人眼中,就完全是不可理解的事情了。 一个如此大高手,却去做那破落讨钱的生计,简直让人没眼看。 但李平安却是没有什么身为高手的觉悟,反倒觉得真正作为高手来说,能得自己所乐才最重要。 至于暗中有人跟随他其实也早有发现,却始终不闻不问,毕竟这本就是他刻意引来的,还巴不得他们那边摸不着头脑继续好奇继续跟着呢。 至于本该令人纠结的和雷婷婷的关系,其实反倒没什么好纠结的,雷婷婷虽说是江湖儿女,但也是个矜持的小女人,就算真对李平安有好感也不会表露太明显。 而李平安也贯彻了顺其自然这个原则,倒是让两人关系多少还是亲近了许多,毕竟以前隔着好几层、平常也少有交集,现在才朝夕相处,没有进展反倒不合情理了。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这时候李平安也没有那个心情去谈情说爱,他在不断留意着行进路上周围的标记,寻找陈近南他们的脚步停留。 终于,在临近虞城处,李平安与陈近南他们提前汇合了。 第二十八章、虞城 虞城位于河南八府中的归德府北角,就在河道左近,与山东比邻。 此处距离清、宋交界显然还很远,但到了此处,陈近南他们却不得不考虑停下来,因为朝廷追兵已至,而且是他们完全无法抗衡的存在——水师。 清廷依赖漕运,自然不可能将河道都放手给青帮等处理,何况境内同样有水匪之患,加之满人不像是蒙古人,对于汉人的一些东西还是接受继承了过去的,至于如何改造就全看皇帝以及顾命大臣的心情。 而水师却是少有的基本依赖于汉人的清军队伍,毕竟八旗那些老爷兵们马上都能吆喝两声,上了船就基本要凉。 但也正因为如此,水师提督往往便是由皇帝的心腹担任,至于鳌拜以他拒绝与汉人“委合”的态度和总是坚信马上才能得天下的念头,自然也不会来管水师如何。 何况一般情况下,水师也的确很难掀起波澜,毕竟清国境内虽然大河、运河不少,可适合较大船航行停靠的河道却不多,水师的势力便始终发展有限。 但再怎么有限,以正统军制的官兵对上漕运青帮的乌合之众,却也是占据着绝对优势的。 就算是多了天地会的这帮子武林好手,但他们在陆地上能够发挥,到了水面上战力却要减少大半,何况面对的又是水师这种专门惯于水战的。 清廷会搬出水师来倒是不意外,毕竟皇帝震怒,刚刚杀了鳌拜立威的康熙对地方的威慑变得更大,哪有敢不从者。 水师提督担心被问责,甚至一面连夜赶去开封向康熙请罪,一面委派手下封锁航道,势必要将水路封死。 而水路行不通,上了岸陈近南他们想要搬送这么多宝箱,就要另辟蹊径,也只能暂时先停下来稍作转圜,再做打算。 不过虞城附近的环境并不适合藏身,被河道冲击形成的平原地形,在城池之外无山甚至林木都不多,若不是有青帮相助,找了附近的村庄暂时躲着,陈近南他们差点无处可去。 而在此安顿之后,下一步动向也就是重中之重。 就在这时,却有人来报李平安到了,陈近南顿时大喜,一则是因为李平安毕竟是目前天地会的一个重要战力,万不得已要和清廷打的话缺他不得;二则自然是因为李平安本身能够平安归来,这便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因为小冬瓜的关系,陈近南此时多少有拿李平安当女婿看待的意思,他膝下再无所出,也就把李平安又当了“半个儿”,对他的关心也是自然而然出自真心。 而李平安会这么快找到他们,倒是实数凑巧。 君宝和天宝两个自从师兄离开之后,自然只听“师嫂”小冬瓜的话,也都一直跟随着队伍前进,但天宝本就是个不安分的性子,也总有立功心切的想法,于是干脆领了探听消息的任务,连哄带骗地将君宝一起带了出去。 本来按照常理这任务也并没有什么凶险,毕竟他们两个现在也只算是小人物,连通缉告示都没有他们的份,派给他们的任务更是只需要他们查探清兵的一些大概动向,好让陈近南他们提前有所准备。 但天宝和君宝在探听消息的过程中,却碰到了别的事情。 说起来,李平安的到来虽然改变了许多事情,但有些事情却总是会如期“发生”,就比如这一次,他们便是在路上歇息的时候,碰到了在原本轨迹刚下山时候就该遇上的秋雪。 秋雪本是千里寻夫,却没想到找到的时候早已经是别人家的夫婿,对方还是个官家小姐,从家世从样貌都要胜过她不少。 双方起了冲突,孤身一人的秋雪自然很快就失手被擒。 而亲眼见证此事的天宝和君宝哪有坐视不理的道理,理所当然地跟着大打出手,从那些官兵手中将秋雪救下来。 李平安和他们分开的时候倒是有嘱咐过,让他们不要贸然的私自行动,君宝也愿意听从李平安的吩咐,但有天宝在旁撺掇,加上君宝天性淳朴而嫉恶如仇,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至于天宝的想法也很简单,在他看来那个官家小姐身份不一般,听说竟然正好是那水师提督家的千金,且是其独女,可谓宠爱至极,若能够将其擒获,岂不是能够解了他们现在被水师围堵的困境? 但他们二人虽说跟着李平安练了一段时间的九阳真经,但内功修为尚不到家,而外功也只学到了皮毛,这段时间东奔西走更没有多少时间能够让他潜心修炼,实力上比之当初也就并未有太过长足的进步。 所以自然而然的,面对清兵重重拦截,两人还没有冲到那官家小姐面前,就和刚被他们解救下的秋雪一起被清兵再次围困了。 原本这客栈清兵倒是不多,只有那官家小姐随身的一些扈从,但随着动静闹大,兵马就越聚越多。 尤其是近来虞城风起云涌,官府本就处于绷着一根弦的状态,如同惊弓之鸟稍微一撩拨,便会乍然而起。 也不知道该说是李平安的运气还是二宝的运气,又或者说是那秋雪的运气,李平安带着雷婷婷紧赶慢赶,竟然在此时恰好赶到了虞城,又那么刚刚好的经过客栈。 原本他自然也不欲生事,想着避而不见的,虽说看到良善被欺压的情况都会多少有些同理心,但现在非常之时,还是不能随意冲动。 不过他也没有就此离开,还是过去看了看情况,如果方便的话暗中给点帮助也是可以的,却没想到进去才发现竟然是两位师弟被围,中间还有个长得像杨子穷的女子。 这边动静闹这么大,但因为是一群穷凶极恶的官兵,周围都没什么人敢围观凑热闹,所以李平安并不知道事情究竟,但对于早就明晰“剧情”的他来说,只是再看了眼里面的一张桌子旁坐着的一对男女,对于发生什么就有了点儿谱。 而且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因为二宝的存在他都必须得要出手,不过在将出手前他突然灵机一动,干脆将自己的头套摘了下来,露出了那颗锃亮的大光头。 骚瑞吗,你们的皇……啊不是,你们的光头大佬回来啦! 第二十九章、回归 李平安与君宝三人可不同,三人中秋雪身手只能说过得去,天宝和君宝修炼了九阳真经之后有了长足的进步,但毕竟时日尚短,两个也都只相当于天地会中一些较弱的当家的水平。 所以虽说官兵们的单兵战力不行,但围攻起来却有他们受的,最后只能艰难抵抗,眼看就要一起交待在这里了。 而且那官家小姐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根本没打算留他们的活口,直接下达了绞杀令,二宝的身上都已经挂了彩,反倒是秋雪被他们护在中间相对好一点。 但是对于李平安来说,杂兵就是杂兵,堆积的人数再多也没什么意义,唯一对他有威胁的方式反而是远程弓箭的围杀,但在这客栈内部相对狭隘的空间里也发挥不出来。 因为九阳神功内力绵延不绝、循环自生的特性,他比东方不败甚至还善于应付群攻。 所以当他一加入便如同虎入羊群,而且因为是从背后袭杀过去,一路仿佛开无双一般,将清兵搅得瞬间乱成了一锅粥,更是短短时间倒下了一大片。 这自然引起了里面的注意,二宝那边和那官家小姐那里几乎是同时望过来,两边心情自然也是截然相反。 “师兄(大师兄)!”二宝惊喜的叫出声来,怎么也没想到这时候李平安会出现在这里。 虽然他们知道自家师兄实力超群,但留他在后面独自涉险心里也有些不安,一直忧虑他什么时候才能够赶上来,会不会赶不过来,而现在这种情况下李平安的出现对他们而言真可谓是双倍的惊喜,心里也彻底松了口气。 李平安没有搭理他们,现在也不是说废话的时候,他一路席卷到了君宝他们身边的时候,已经顺便开出了一条足够宽敞的路来,此时接近了才说道:“快跟我走……” 既然决定出手,当然要先摒除后顾之忧,所以李平安之前就让雷婷婷提前到别处去等候,自己一个人孤身前来。 而周围那些清兵被他一通搅和早就已经从上至下全部蒙了,便是那边的官家小姐也讷讷半晌说不出话来,直到看到他们几人居然要走,尤其是那秋雪居然也要离开,才尖叫起来:“快把他们统统给我杀了,一个不留!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都上啊?” 可惜李平安扯掉头套的用心没人能领会,显然大家并没有将他和通缉令上的那个老和尚联系起来,也就没有人能够将他认出来。 但他方才展露出来的战斗力也足够震怖人心,一时间竟然眼睁睁看着他带着君宝他们离去,而无人敢上。 秋雪同样跟着上去,却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官家女身旁的“前夫哥”,见他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甚至到这时候都不敢正视自己,心里终于是彻底死心了。 只是这时候官兵那边似乎有些消化过来了,候在官家女旁边的那个裨将眼看提督大人的女儿发了大怒,不得不稳了稳心神上前去驱使手下们围攻上去。 不过他自己却只是躲在后头,不敢上前,毕竟相比于大部分官兵当时是背对着李平安地,他却是亲眼看着李平安如何一路杀将进去,这其中绝无半点侥幸,面对这样危险的人物,不离远点难道还上前去找死吗? 但他却没想到他的一通叫唤已经第一时间将自己暴露在了李平安的目标之下,李平安知道这种情形下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远比冲出围困要简单多了。 所以当时便直接干翻了最前面几个冲上前来的清兵,顺手将其中一人手上的刀缴了,接着转头看了一眼就反手将那刀笔直对着那出声的军官方向一甩。 一切只在眨眼间发生,那军官哪里来得及反应,直接就被这一刀劈中门面,甚至那势大力沉的一刀劈完他后还带着他的身体又往前移动了几步,差点没直接瘫倒在那官家女的身上。 官家女早就已经被吓尿了,动也不敢动,而她身边也早就不见了那“夫婿”的身影。 这一幕直接被不少官兵看到,一时间大部分官兵俱是一震。 但还有部分不知情依然悍勇地冲上来,而李平安就在此时大喝一声:“你们的将官已死,你们也想死在老子的刀下、去陪他作伴吗?” 这句话就好像有魔力一般,终于将剩下的人也都镇住了,有刹不住车的也马上就被李平安单手撂翻,对官兵又是一次震动。 他这如神如魔般的炫耀武力,对于这些官兵真是最好的“镇定剂”。 而一时间这客栈里居然出现了一个奇景,明明是一群官兵包围着寥寥四个人,但此时谁也不敢动手,甚至不敢上前一步,反倒在他们逐渐往外走的时候,都不由自主地往两边退去,倒像是主动恭送他们离开一般。 这时候那官家女也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也确实无人再能组织起有效的阻拦,于是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李平安轻轻松松就将君宝他们救走,也终于从他们口中得知了天地会如今的动向。 之后自然便是与雷婷婷汇合,然后一行人回到了天地会临时的驻地。 这个村子的位置相对偏僻,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在官府的眼皮子底下,现在暂时他们还在水上做功夫,等到意识到天地会上了岸了,他们这边肯定隐藏不了,所以必须要在那之前,他们先想好退路。 而李平安来得也正是时候,陈近南正召开众位当家与分舵级别的会议,商议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虽然现在更想去见见小冬瓜,但事有轻重缓急,见面不急在一时。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个样子……” 听陈近南说明了情况之后,李平安也陷入了沉思。 他其实还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所以决定先听听大家的说法再看。 陈近南当然也没指望他一回来就能够提供帮助,给他大致说完转头又对众人说道:“诸位,若是有什么好的想法,不妨都说出来,让大家一起参详参详。” 第三十章、商议 随着陈近南他们的陆续发言,李平安也慢慢了解到了此时他们的真实处境。 康熙震怒之下,整个河南府都不敢不从,尤其是在水面上,毕竟天地会一行人就是在清军的眼皮子底下通过洛水往下而走的。 而由于天地会在过去这些年与地方上有不少有意无意的准备,比如说人脉方面,比如说秘密聚集地点,在这时候纷纷能够用上帮上大忙,再加上一开始便有联系的青帮帮忙,所以刚开始还能够勉强躲开朝廷耳目,居然让他们一直顺流而下到了这里。 不过到了这里,河道有所收窄不说,刚好也是天地会布置的一个薄弱点,青帮因为被朝廷所疑也不得不开始收敛行事,倒是水师在河道上大肆布置,俨然一副围追堵截、天罗地网的架势,于是终于是将天地会一行人逼上了岸。 但是岸上也并不安全,追兵本就是分水、陆两边齐头并进,甚至陆地上的官兵们人数更多、阵势更大。 他们其实才在这儿刚上岸不超过一天,但却已经察觉到清军有所异动,就算暂时还没有确定方向,恐怕不久之后也会将目光放到这里来。 所以陈近南召集大家在这里商议的,自然便是他们要如何避开朝廷耳目,安全地脱离此处。 最关键的,自然还在于如何将这些宝箱运送出去,实际上相比于这个,他们这些人若是有心的话,直接化整为零也未必不能蒙混过关,毕竟许多人官兵未必认得出来,而认得出来的也有别的办法可以遮掩,只要不是大队人马行事,反而不容易露出马脚。 只是他们前面闹出那么一大场动静,为的就是这些宝箱,而既然如今这千钧财宝在手,任谁也不可能会半途而废。 这时陈近南沉声道:“先前我已经让人去与大宋那边接洽,只是至今未有消息传来,也不知情况究竟如何了。” 他说的自然是去联系大宋武林的九难师太,只是以他们现在的形状,就算是九难师太那边有了定议,消息一时间恐怕也很难传到他们这边来。 因为消息的阻塞,两边自然也不可能协同合作,而他们想要突破重围只能靠自己了。 “暂时还是不要指望他们了,咱们只管想办法把东西送过去。大宋的武林同道这些年贫道接触了不少,他们都有北归之心,只要将东西送过去,后面的问题,相信他们都会处理好的。”无尘道长的嗓音有些沙哑,这是之前在开封声东击西做诱兵的时候喉咙受创留下的后遗症。 当然,现在的主要问题也是如何瞒天过海将东西运送去。 在旁静静听了许久的李平安突然开口便是问道:“总舵主,诸位,在下有个不情之问,那河道上可是被清兵完全封死了?” 陈近南怔了一下,众人也多有愣神,毕竟这个问题显而易见,似乎是问了个废话。 不过陈近南脑筋转得很快,居然跟上了李平安的思路,只是有些迟疑道:“平安莫非是说,还要走那河道运送?” 李平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轻笑道:“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最安全,清兵严密封锁河道,但也正因此,难免灯下黑,而且咱们现在就在陆上,让他们的注意力更多会盯着陆路,所以虽说封锁了河道,却反而提供了可趁之机。只不过要如何找出这个间隙,就是一个问题了。” 李平安的发言虽然还是没有具体的对策,但却提供了另一个方向的思路,让众人颇有豁然开朗之感。 原本大家的着眼点更多还是在陆地上,想着如何从这里找出一条出路,同样是由于“灯下黑”的原因,居然没有去考虑回到河道上继续走。 “李小兄弟说的不无道理,”无尘道长点头赞同道:“虽然河道被清狗们封锁了,但也正因此,他们反倒会在此放松警惕,若咱们能够将这些宝箱想办法运送到河道中,恐怕反而让清廷更加难以察觉。” 李平安点点头,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这也是方才我听总舵主所说想到的,若是单单只是咱们这些人,化整为零便可寻机脱身。而将宝箱与人分开,也不失为一个妥当的处置,只不过宝箱放到哪里需要好好考虑。 “这些宝箱能够在那开封皇宫地下贮藏如此之久也不见毁坏,可见其外壳坚实不可摧。诸位觉得,若是将它们以巨网包裹起来,然后放入水中,将其与某艘官船联系起来,再诱使官船不断南下,同时带着这些宝箱一同顺流而下。如此,可以为之否?” 当然,说是将人与宝箱分开,但肯定不可能完全放任不管,不然的话谁又知道会不会突然被船上的清兵发现什么呢? 所以必然还需要安排人在那艘选定的官船上,同时因为水下的情况很多时候未明,河道也不一定都是通畅的,也需要人时不时下去检查,所以安排上船的人也需要慎重考量。 但李平安相信只要能够将宝箱顺利放入水中,后面这些都是小问题。 “妙啊!”章进听完不由抚掌赞道:“之前听大哥提起小兄弟你的时候,他对你是赞不绝口,咱还有些不以为然。看来还是大哥看人准啊!” 陈近南淡淡一笑,却不以为自得,只是他现在对李平安颇有点儿以女婿对待的意思,而且和一般老丈人看女婿不一样的是,因为他和女儿的关系还需要李平安居中调停,所以态度上自然大不一样,在有人夸赞李平安的时候,也自然会觉得面上有光。 李平安却拱手惭愧道:“小子不过是些奇思怪想,而且虽然办法是想到了,但如何去实施,却还有许多难点,还需要大家一起建言献策。” 无尘道长挑眉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不过大部分人却没有多想,毕竟李平安刚刚才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想要他一下子就拿出完善的计划才是强人所难,能够想出一个不错的方向就已经是出人意料了。 陈近南也只当李平安是故作谦逊,不想太过出头,便帮他圆场道:“平安说的不错,此事尚有许多难点,就算当真可行,也得先做好周祥计划方才能实施。不过咱们时间不多,必须尽快定计,诸位可还有其他想法,不妨一同说出来,互相参详?” 第三十一章、疲倦 李平安的计划打开了大家的思路,让众人的想法也不再拘泥、迂腐,但短时间内要再想到一个能够与之媲美的计划并不容易,灵光一现也不是那么简单会发生的。 须知道本来他们就只有水、陆两条路可以选择,而在陆地上的话,如何能够一路瞒过官府耳目就是一个大问题,远不如李平安计划中来得“一劳永逸”。 虽说水下的计划风险也不小,具体的实施也有很多困难,但就此时来说,有一个明确的方向对于天地会众人来说更加重要。 所以讨论来讨论去,到最后还是不可避免绕回了对于李平安提出建议的补充上。 “平安之计,我觉得可行。”这次开口说话的是常赫志,常氏兄弟一直是陈近南的铁杆支持者,所以对于与陈近南关系亲近的李平安也天然就有好感,自然一开始便是支持李平安的建议,这时候也首先作出补充道:“至于如何将这么多宝箱混入水中,在我看来也没有那么难。” “哦?” 此言一出,顿时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就连李平安也挑眉看着他。 常赫志脸上没有嘚瑟,只是平静的继续说道:“清廷封锁、清查河道,但河道本就宽广,官兵不可能照顾周全,咱们只需要抓住空隙将宝箱投入水中。 “而我以为,关键还在于要选定哪一艘船,这将直接关系到我等此次计划的成败。若是选定好了船只,再根据此船停泊处在其上套入坚实的巨网,再将宝箱送入网中,至此便是成功大半。 “同时还得将咱们的人安排上此船,沿途看照,否则却也难保途中不会发生意外。” 众人听得纷纷点头,常赫志头脑很清楚,说的也都在点子上,依着这样去实施,前期就不存在什么问题了。 至于上了船以后的事情,只能之后再说,毕竟想要行大事,本就不可能不冒一点风险。 而这之后又陆续有人开始补充完整: “最好还是选一艘官船,如此才好通过检验。还得是大船,否则这许多宝箱一齐压下去,吃重太过也会影响航行,甚至引起怀疑。” “上船的人亦得慎重考量,人数不宜过多,却也不能太少。而且沿途还需得有咱们的人联系上,随时准备接应,一旦事有不谐,则立刻将宝箱提走……” “我倒是觉得,船上之人不必太多。说不定,咱们还能够买通穿上原本那些人,只要不让他们知晓在干什么……”李平安说着,倒是莫名笑了起来。 天地会这么多年能够一直在清国内屹立不倒,可不只是靠着一帮仁人志士的理想和毅力在坚持,在民间甚至是朝廷里都有着为数不少的支持者,其中有些是自发的,有些却是被天地会发展起来或者刻意“输送”过去的。 这些人或者靠手中权柄,或者以身后钱财来明里暗里的帮助天地会地行动,所以清廷剿灭“乱党”的行为一直进行的不是很顺利。 当然了,这么多年下来清廷渐渐熟悉了天地会的套路之后,也开始反过来向着天地会搞起了间谍那一套,这就不必细表了。 陈近南也笑了笑,听出了李平安的弦外之音。 除了青帮这样的“朋友”,在朝廷里面他们当然也有不少真正的自己人,甚至宫里都有,否则天地会地很多情报哪里是光光依靠打探就能够得来的? 不过非到万不得已时期,这些暗子他们不会轻动,毕竟越是靠近权力中枢潜伏下来的人,轻易动用的话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只有在能够得到相应利益好处的时候,才值得去冒这个风险。 而当下,便是这样的时机。 依照着这样热烈的讨论氛围,众人也越来越认可李平安提出的建议,但陈近南还是出言提醒道:“虽说事有不谐要转变会很难,但咱们还是要做好另一手打算,一旦计划失败,如何将那些宝箱退回来重新保存好再图定计。” 这其实也算是整个计划中的一环,毕竟一个完整的计划本来也不可能只有实施,还得加上保险。 众人纷纷点头,于是又是一番讨论,而这时候李平安却露出了一丝疲惫。 虽说以他九阳神功在身,过去几日的颠簸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但精神上的厌烦却是在所难免。 相比于在这里和一群臭男人打交道,他自然更希望快点去见见小冬瓜。 而陈近南虽然不知就里却也看出了他的神态疲倦,笑了笑便对他低声道:“连日奔波也是辛苦你了,还将你叫过来,是我的疏忽。你先去休息吧,反正这儿一时半会儿也讨论不完,准备也需要时间。你先且养精蓄锐,之后还得用上你呢。” 李平安点点头,自然不会拒绝。 虽说正事要紧,但这里汇聚了天地会的精英们,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自己已经提供了最好的思路,而且很多情况自己还不了解,继续留着也不会多什么帮助,不如先去养好精神。 至于场上众人大部分人还在激烈的讨论中,却也没留意到这边的情况,由得他自主离去。 不过在临走前他还是被另一边的苗翠花偷偷拉住,另一边雷婷婷一脸歉然地望着他,李平安心思一转便想明白了来由。 不外乎是雷婷婷不知道从何解释她大师兄未能追随过来的原因,苗翠花爱子心切,自然便想从他这里打探更多的内容。 暗叹了口气,李平安对苗翠花说道:“世玉的事情,我很抱歉。不过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也不能够强人所难……” 雷婷婷虽然没说清楚原因,大概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但他们去追寻方世玉的事情还是说了的,何况苗翠花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一些事情也是能够想到的,闻言脸色变了一变,喃喃道:“他怎么会与那日月神教教主纠缠在一起?” 李平安摇摇头,“世事难测,缘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雷婷婷本来已经尽量不去想这些事情了,虽然因为李平安的关系,她那种被抛弃一般的心情有了很大的转圜,但此刻听来还是不免有些苦涩。 李平安不再理会犹在苦思的苗翠花,转头就往后院跑去,小冬瓜应该已经得到二宝他们传递的消息在那边等着了。 不过行在半途,他突然心中一动,转身抬头望向了一边的墙头上,那边此时却已经空无一物。 他突然哂笑一声,已经猜到了那边是谁,却摇了摇头不再去理会,回头继续往里走。 第三十二章、和谐 “该死的,这小子的感应怎么这么敏锐?” 刚刚冒头就直接被杨逍一把按下来、措手不及之下险些摔下围墙的青翼蝠王韦一笑,在抱怨完听到了杨逍的解释后,心里也是一阵后怕。 不过很快他又回过味来,眯着眼睛指着杨逍道:“杨左使,你是不想和殷大侄子碰面,才这样偷偷摸摸的吧?” 杨逍背过脸去不理会他,他反倒越来越来劲,“往常只有我才会干这样的事情,没想到啊没想到,杨逍你这个浓眉大眼的,竟然比我还熟练。” 杨逍不得不开口打断了他的胡言乱语:“他已经发现我们了,看来我之前的猜测没有错,他是故意引我们前来,路上也早就发现了我们在跟踪他们。” 韦一笑很快就被话题带了过去,皱眉低语道:“那他这是何用意,莫非这是殷大侄子教唆的?” 杨逍摇了摇头,淡淡道:“我虽还不知道他的用意,但我想以这小子的实力和心性,陈近南还掌控不了他。” “切,”韦一笑嗤笑一声,“还以为你什么都猜到了,原来也就和老蝙蝠一样一无所知嘛装得像什么似的……”不过后面的话在杨逍瞪眼看着他后,声音越来越小。 杨逍回头看了这院子一眼,眼珠一转便道:“蝠王,你现在身体大好,以你的速度便是他想要追也追不上,再去试探他一番如何?” 所谓人老成精,青翼蝠王虽然说话耿直,却也是精明狡诈,怎么会轻易涉险。 但想想杨逍说得有道理,何况他之前被那李平安折辱,尽管事后知道对方还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丢了脸面总要想办法讨回几分来,于是便跃跃欲试的点头,然后身影一闪很快就消失在杨逍面前。 虽然是多年老友知道对方的本事,但看到这肉眼难及的速度杨逍也不由得啧啧称奇。 不过他这一回并不是像往常一样在算计人,而是确实打着让韦蝠王去试探一番对方的心思,当然最好还是将其引出来。 之前一路上他们都只是默默跟着,而李平安似乎也早就发觉,却故作不知,双方维持着默契一直到来到这里。 当发现这里便是那天地会地聚集地,杨逍其实便有了些猜测,但恐怕还得在与李平安当面对质过后,才能真正确定下来。 …… 前院在激烈的讨论着行动计划,后院却是一场温馨和谐的重逢。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虽然只相隔数日未见,但这其中有多少对对方安危的担忧,也让思念更加深重。 所以此时的小冬瓜早就抛却矜持,一见到李平安便忍不住冲过来紧紧将他拥住,哪怕旁边还有二宝和那位陌生女子在。 李平安起先也有些错愕,不过很快就紧紧地反抱住了小冬瓜。 看到这一幕的三人却不免有些尴尬,君宝后知后觉,有眼力劲儿的天宝却是一手拖着一个将他们一起带着退场,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虽然就是再来一次,小冬瓜也还是会同意李平安去涉险,在她看来女人不该是自己男人去闯荡的阻碍,只不过她应该会选择和他一起去,那样也不用留在这里煎熬着等待了。 李平安笑道:“你应该相信我的,事情不能保证一定完成,但是我人是一定会平安回来地。我这个名字可不是白取的……” 小冬瓜本来都已经激动得流出泪来,听到此言却又破泣为笑,“对了,我怎么听天宝他们说,你没有和方世玉一起回来?” 李平安这才带着她一起做下来,和她好好的从分别之后发生的事情说起。 对于小冬瓜他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事无巨细原原本本都告诉了她,甚至包括他所察觉到的雷婷婷的变化。 而女人的关注重点果然很快转移了,刚开始还在担心他的安危,听到他与那日月神教的东方不败再次交手也是心提了起来,可之后注意的就只有他和雷婷婷这一路相伴而来的部分了。 李平安当然也察觉到了小冬瓜的心思,她在他面前实在是太不会掩饰了,表情就已经彰显无遗,如果不是李平安还在讲述她不好打断,恐怕已经直接开始询问了起来。 不过这件事情还得放到后面再说,李平安察觉到了暗处有人在窥伺之后,临时改了主意,把打算当下和小冬瓜解释清楚的事情搁置,直接转进了下一个话题。 “你是说,你们在路上还遇到了当年明教的人?” 李平安点点头,随即看着小冬瓜讶然道:“你也知道明教?” 小冬瓜飒然一笑,“我怎么会不知道,当年中原武林人士都知道,正道有八大门派,而邪道则是以魔教为首,那时的魔教便是明教,声势比之如今的日月神教还要浩大。” 听她这么说,李平安就知道她也是一知半解,否则便应该知道日月神教甚至是天地会实则都是从明教衍生过来地。 不过他也不去纠正,只是点点头笑着继续说道:“不错,当年明教能以一己之力与正道八大门派相抗衡,如今只能在清廷扶持下才成为国教,在这凋敝武林中称雄的日月神教自然是不能比的。 “不过明教再是势大,也不过是过眼烟云,早就已经分崩离析不复存在了……谁?” 他突然转头爆喝一声,小冬瓜的反应也很快,马上跳起来向门外扔出暗器。 而被识破了行藏的韦一笑不得不露面,跳入院中隔着门扉对着两人奸笑道:“嘿嘿,李少侠的感应的确敏锐,不过若非是老蝙蝠我自己暴露,你也察觉不到吧?” 李平安淡淡一笑,丝毫没有意外,也不会说自己一开始就察觉到了。 另一边天宝他们所在不远,听到动静也立马赶过来,望着这不速之客目露警惕,但因为还不清楚情况,一时没有动手。 韦一笑见势不妙,只留下一句“有缘再会”,转身纵身一跃,便轻盈地逃离了这里。 李平安回头说道:“我先去追,小冬瓜你把我刚刚说的告诉陈总舵主,看看他有什么想法。” 说完他不及和天宝他们解释,同样一个纵跃追了出去,并很快消失无踪。 小冬瓜担忧的望着他的背影消失,立刻回头对天宝他们说道:“我有事要你们转达给总舵主……” 虽然没有看向秋雪,但她这时很有眼色,自觉地要退下去。 君宝没弄清出情况,本来还想挽留,被天宝拉了一下才没叫出口。 “大嫂,你说什么事啊?” 第三十三章、强援 那边小冬瓜在向二宝转述发生何事,这边李平安已经一路追着韦一笑跑出了村子的范围。 两人速度奇快,寻常人根本跟不上他们的速度,所以虽然附近有天地会的暗桩发现了异动,却也只能回头去禀报,等人来处理。 “青翼蝠王,若你的速度仅止于此,未免让我失望。或是有人交代你,让你故意引我前来。你到底有何目的?”李平安看着前方的背影,不禁大声叱问。 这一次相遇和上次不同,虽然那次闹得不愉快,但从结果上来说,双方其实算是扯平了。 青翼蝠王虽然性情古怪,但并非是非不分、善恶不辩的古板之人,知道李平安实际是救了自己,就算不报恩也不太可能恩将仇报。 当然因为之前李平安的戏弄,他小小的报复回来无伤大雅,可惜面对李平安他注定无法成功。 先前在路上的时候,李平安多少有些故意的泄露行踪,他猜到凭杨逍的智慧,定然已经能想到他是有意把他们引过来,但双方保持着默契,都没有直接接触。 韦一笑一直在杨逍身边,不会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他的行为应当也是受了杨逍的指使。 不过对李平安的话,韦一笑充耳不闻,只一心在前头“逃跑”。 李平安也干脆不再多问,反正到了地方自然就会知晓。 这一追就是一刻钟的功夫,并不是他们藏身之处真的距离多远,而是韦一笑中间有意的开始兜圈子。 因为对周围环境的不熟悉,加上到底是速度不如人又不愿跟丢了,所以李平安刚开始也没有注意到。 等他发现了这一点,二话不说掉头就往回走。 “哎哎哎,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做事一点恒心都没有,怎么能够半途而废呢?”韦一笑见李平安来真的才终于吓到了,反倒追了上来。 李平安回头望着站在旁边一根粗壮树枝上的韦蝠王,有些好笑道:“既然你要跑,那便让你跑,怎么你还能管得着我追不追?” “这个……”韦一笑顿时哑然,他当然不是什么老实人,可面对李平安他也确实没什么办法,知道对方油盐不进,最后只能干脆合盘托出:“好吧好吧,老实告诉你,其实是杨逍让我来的。至于是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到了地方问他就是了。” 只是他转过身去走了一段,回头却见李平安压根没有跟上来,反倒在原地不动只盯着他的背影发笑,顿时又羞又恼道:“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你让我追我就追,你让我去哪儿就去哪儿,我却又怎知这不是你的陷阱?”李平安劳神在在抱胸而立,心中却是突然一动。 韦一笑脸色一变,立刻道:“没想到你这小子如此没胆,可真是枉费杨逍对你一番赞赏。” “嘿,激将法对我可没有用。”李平安摇摇头,“要么便叫杨逍自己来这里与我见面,和你走是绝无可能的。” “你……” “好了,蝠王!”这时旁边突然又传出来一个声音,然后一道身影不知何时来到了韦一笑左近,翩翩然如浊公子,看面孔却又是个老帅哥,正是那杨逍是也。 “李少侠,你要杨逍过来,杨某便来了。”杨逍面上带笑,眼神中却带着一丝警惕。 面前这青年,他看不透。 李平安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之色,方才他便已经察觉到旁边多了一道别人的气息,猜到是杨逍过来了,恐怕是不放心韦一笑,怕他和自己再起冲突吧。 这个担心也不是没道理,只不过他还是不熟悉自己。 虽说现在对自己的实力有足够的自信,但李平安也不是那种无端行险、惹是生非之人,能坐下来好好谈,就不会想着一定要去打。 面对韦一笑是如此,面对着杨逍更是如此。 李平安拱手道:“杨左使当面,平安在此倒是要先为先前之事说声抱歉。” 杨逍却脸色黯然的摇摇头,说道:“杨左使之名,早已名不副实。不说这个……我们既然一路随你来此,便已经有所预料,只是还想听你亲口说说,你究竟是何目的?” 李平安笑道:“杨前辈果然是名不虚传,在下那点小小心思,在阁下面前真是一文不值。既然如此,我便也直言相告了:你们既然已经到了此处,应当也知道在这里的是谁,不知见到故友之子,有何感想?” 闻听李平安此言,杨逍和韦一笑都是面色微变,他们原本虽然有所推断,却更倾向于是凑巧,现在看起来李平安还真是有意为之,只是对于李平安的目的就更有些看不透了。 以李平安的年纪,应该绝无可能知晓那些经年隐秘之事,但看他却又不像没有主见、被人推出来的傀儡,难以捉摸他究竟是从何得知这一切,更令人不得不深思其用意。 眼见李平安没有急着继续说下去,杨逍只能开口说道:“恕杨某之言,若李少侠是想要斡旋我等与那天地会的关系,大可不必。当年主动离教而去的是他,主动切割关系的依然是他,你与我等说得再多也是无用。” 李平安却笑道:“前辈说笑了,明教往事在下不晓得,也无意探寻。不过天地会如今所为之事,前辈应该也知晓了吧?” 杨逍点了点头,这些事情他们想不知道都不行,毕竟周围四处都是清廷官兵,就连他们这些无关人等都得尽量避开。 只是李平安与他们说起这个何意?难道说…… “两位武林前辈也是汉人,如今汉人蒙难,满清当道,我辈当略尽绵薄之力。在下的不情之请,便是请你们出手,助天地会一臂之力。” 杨逍作为当年明教的光明左使,韦一笑也是四大法王之一,两人都可谓位高权重,尽管明教早已经分崩离析,最后几乎被日月神教所取代,但他们二人自然不可能是孑然一身出来。 当然河南道这里现在是满清的天下,他们在此肯定也是暗中行动,但也一定会带有人手过来,甚至说不定也和天地会一般,在满清朝廷里安插有自己的人。 如此天然的臂助,李平安自然不会放过,毕竟天地会现在就怕后手不够多。 而杨逍、韦一笑他们也是天然的与满清朝廷处于对立,光光是一个日月神教国教的存在,就让他们不可能走到一起,毕竟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和白眉鹰王、紫衫龙王一样,都算是当初教内斗争的失败者。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更何况这个敌人的敌人还曾经与自己这边关系匪浅,有着天然的合作基础。 当然真正的意图李平安并不会说出来,他对于明教事务的确不怎么关心,但他知道明教总坛有着绝配九阳神功的乾坤大挪移心法,对于现在空有一身强劲内力却依然没有一门能够傍身的超绝武学的他来说,简直就如同吸引蚂蚁的蜜糖一般。 张无忌一个本该丧命在玄冥神掌下的悲催少年郎,却硬是靠着九阳神功和乾坤大挪移成就了魔教教主的威名,有着这样成功的“前辈”轨迹,李平安自然毫不犹豫地抄……借鉴过来了。 只是他现在一不知道明教总坛在何处,光知道一个光明顶有什么用,就算到了地方不熟悉地形也是白给,毕竟比起张无忌的机缘他自觉还是要差些;二则也不想要与明教交恶,毕竟他对明教的印象还不错,而明教的那些人单个还好说,联手的话他也要退避三舍。 此外还有感情上的渊源,毕竟白眉鹰王就出自明教,对于明教恐怕还有些感情,而那可是自己未来岳父……的爹,从哪方面来说都得照顾一下那位老前辈的感受。 杨逍与韦一笑对视一眼,无法形容内心的怪异。 最后还是杨逍说道:“你想说的,就是这个?” “当然,”李平安点点头,说道:“虽然此事对你们没什么好处,甚至突然牵扯进来还是个麻烦,但我想你们会同意的。” 韦一笑忍不住道:“你小子倒是自信得很,觉得我们是那样可以随你拿捏的人么?” 李平安摇了摇头,却依然笑着说道:“首先,我并没有在拿捏二位,选择权依然在二位手中,我不过是给了一个提议罢了。其次,虽然此事如我所说,对二位没有好处反而徒惹麻烦,但同样的,你们也能借此给清廷还有……东方不败制造些麻烦。” “呵,你以为老蝙蝠我会怕那个死人妖么?”韦一笑冷笑着,还想说什么却被杨逍劝阻了。 杨逍不动声色地问道:“阁下似乎对我明教知之甚深,甚至知道我们与东方不败的关系,这让杨某不得不好奇,阁下究竟意在何为?” 李平安道:“我若说,其实这些事情是陈总舵主告诉我的,你们信是不信?” 杨逍哂道:“有些事情便是白眉鹰王都未必知晓,何况是那小辈,所以你究竟是从何得知?” 李平安没再说话,却突然以手指天,脸上的笑容更显得意味深长。 杨逍看得皱眉,但过了会儿似乎是明白了什么,道:“原来如此……不过我没猜错的话,此事还是你一人决议,尚未告诉那位陈总舵主吧?” 韦一笑一脸懵逼的看着仿佛在打哑谜的两人,一时抓耳挠腮心痒难耐地问道:“杨逍,你们在说什么,老蝙蝠我怎么什么也看不懂、什么也听不懂?” 其实李平安自己也不知道杨逍到底懂了什么,但既然他那么说了,李平安自然也不可能露底心虚,便笑着点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我想他若是知道你们愿意帮忙,定然不会反对。” “所以……前边带路?”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舒服,何况是杨逍这种通人事、知情理的聪明人,李平安也不多言,直接在前面带路。 杨逍紧紧跟上去,只留着韦一笑在后面跺脚道:“嗨,这两人……到底在说些什么,老蝙蝠我是一个字都听不懂啊!哎,你们等等我……” 第三十四章、合作 “平安,方才我听说……” 已经结束了天地会内部会议的陈近南原本打算休憩片刻,毕竟这些日子他也绷紧了神经,身心都很疲惫了,却突然接到消息说李平安追着一人离开了,心里顿时又是担心又是疑惑。 结果还没等他安排去找的人传回消息,李平安自己却先自回返,而在看到他身后跟进来的两人之后,陈近南话语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也一下子变得很奇怪。 这两人自然便是杨逍与韦一笑了。 他们当然不是走正门进来的,这里毕竟是天地会的地方,而杨逍两个算是生面孔,就算有李平安帮忙打招呼,想要见到陈近南在这位总舵主恐怕也得要经过层层通报,耽搁时间不说,说不定这过程中还会引发什么误会。 于是为了避免那些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干脆便翻墙而入。 索性三人都不是迂腐刻板之人,事急从权,也不会觉得这样有失自己的身份。 看到陈近南,杨逍依然是不动声色,韦蝠王却是忍不住,用大家都能听得到的低声道:“呵,看来这位陈总舵主还记得咱们是谁,我还以为早便忘了呢。” 陈近南皱了皱眉,却不是因为韦蝠王的冷嘲热讽,作为天地会的总舵主,他早就练就了宠辱不惊的心态,方才的惊愕也只是刹那,现在已经冷静下来,望着李平安疑惑道:“平安,你这是……” “虽然应该是不用,但我还是帮你们互相介绍一下吧。”李平安对陈近南使了个眼色,然后指着身后的杨逍说道:“这位便是当年明教光明左使杨逍,后面那位……可以忽略。” “喂,李姓小子你什么意思,为什么到老蝙蝠就可以忽略了?”刚刚还在纠结陈近南态度的韦一笑瞬间转移了注意力,脸上很是不忿。 李平安自不理他,又指着陈近南对杨逍二人道:“这位便是鼎鼎大名,所谓为人不识陈近南,便称英雄也枉然的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当然你们应该更熟悉他的另一个名字,殷野王。” 陈近南眼神莫名地瞥了李平安一眼,就又望向杨逍,幽幽叹了口气道:“杨左使,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你。” 杨逍淡淡一笑,尽显逍遥二仙的潇洒,“杨某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与贤侄见面,不知道鹰王此时可安好?” 陈近南点点头道:“家父身体还很健朗,不过自从将天地会交给我之后,他每日闲来无事,只能钓钓鱼、种种菜,倒也算是自得其乐。” 其实杨逍年龄与他更为相近,但辈分却要比他高,再加上杨逍成熟稳重的气质,陈近南倒不觉得以晚辈态度对他有什么不对。 杨逍微微颔首,说道:“其实鹰王年纪大了,也正该如此。我倒是没想到他离开明教之后,反而能够放下一切。若有机会,我会去当面拜会。” 韦一笑立刻道:“嘿嘿,这种热闹的事情,我也要去凑一份。”那积极的态度,浑然忘了方才冷嘲热讽陈近南的也是他。 陈近南这时候才转过身来对着韦一笑行礼道:“蝠王,野王在此要代父亲为当年之事致歉。” 和杨逍比起来,其实韦蝠王与陈近南的关系要更加亲近。 毕竟韦一笑与白眉鹰王殷天正同为明教四大法王,包括后来加入的紫衫龙王,四人之间感情十分要好。 也正因此,当初殷天正脱离明教,韦一笑对此耿耿于怀,正所谓爱之深才责之切。 不过事过多年,现在再回头看当初事,心态已经全然不一样了。 所以方才还一副冷笑的韦一笑这时面对恭敬的陈近南也绷不住了,叹了口气将他扶起来,一边说道:“若是殷大哥在我面前,我还得拿捏一下,但此事本就与你无关,你又何须向我致歉? “何况当年之事孰是孰非,如今早已有了公论,若真再见到鹰王,说不得该道歉的是我这只臭蝙蝠才对。” 李平安心中顿生好奇,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毕竟电影与原著不相同,在这一块并未细致讲述,真有涉及也说不定做了什么改编,而以此为基础的世界里发生的事件,自然也会与他所了解的不太一样。 不过经历这么一出,陈近南三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融洽了许多,多年未见的故人再度重逢,要说的话自然很多,一时间李平安反倒被晾在了一旁。 等到陈近南终于再次问起了杨逍他们的来意,李平安才再次插上了话:“总舵主,此事其实是平安自作主张,打算请杨左使两位来协助咱们一起将那些宝箱送去大宋。” 若换做旁人这样嘴上不把门,哪怕李平安是他未来女婿,他也会毫不留情的批驳,但是杨逍和韦一笑二人不同。 且不说他们与自己的渊源,这二人的秉性都是能叫人放心的,而且他们的立场也是毫无疑问,即便最终合作没有谈成,也不用担心他们会泄露出秘密去。 当然了,陈近南还清楚一点,李平安并非那种浮躁冒失的性子,他既然说出来了,那么必然有把握。 莫非他们已经谈妥了? 李平安见陈近南神色,便笑道:“虽然这事情上我是自作主张了,但也只是提议,平安可不敢贸然做主答应什么。所以才会将两位前辈带来,和总舵主亲自协商。” 陈近南点点头,这才对。 “杨左使,韦蝠王,你们二位的想法是……” 杨逍没急着开口,倒是韦一笑迫不及待说道:“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能给满鞑捣乱的事情,我韦一笑都爱干。” 除了这个原因外,大概是陈近南这个晚辈的态度让他很满意,所以什么积年情仇,还有跟李平安的恩怨,全都被他抛在了一边。 他青翼蝠王就是这么爱憎分明! 杨逍叹了口气,韦一笑都这么说了,他也不能不表示,而且他只是比较慎重,并不是不想参与其中。 作为明教中人,若说不和满清作对,那似乎才有些问题。 其实这只是作为中原汉人的立场,当年他们高举抗辽、抗蒙大旗,现在抗清也没什么问题。 “有二位相助,我天地会便是如虎添翼,此行成功又多了几成把握。” “等等,据我所知,目前清廷将陆路、水路都封锁了,那些宝箱我虽不曾见过,但料想能惹得清廷如此大动干戈,想必也是一笔很大的财富,分量不轻、数量恐怕也不少,你们要如何瞒天过海,在清兵眼皮子底下将这些运送出去?” 陈近南看了李平安一眼,哈哈一笑。 李平安轻咳了一声,“这个,还是我来说吧……” 第三十五章、渊源 “总舵主想说什么,直言便是。平安若能回答的,自然不会隐瞒。” 眼见着自从杨逍、韦一笑二人离去后,陈近南时不时就看向自己,虽然什么也没说,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李平安干脆直接问了出来。 陈近南愣了一下,却是苦笑摇头道:“平安这样说,倒叫我想好的些话都不知如何说出来了。” 李平安笑道:“在我面前,总舵主何必顾虑那么多,这不显得生分了?说不定将来,我还得叫您一声泰山大人……” 虽然小冬瓜一直没有与陈近南正面交流过,但在李平安的努力下,在两人私底下提到陈近南的时候,还是能够看得出她的态度有不小的改变。 这种改变陈近南没接触过当然感受不出来,不过李平安会告诉他,让他知道“进展”,也让他更加认同自己。 陈近南听到这顿时哈哈一笑,便也干脆道:“其实倒也没什么,只不过平安难道真就对我没有丝毫疑问?” “该问什么?”李平安反问了一句,然后又道:“若是说明教之事,我倒的确是有些疑问,只不过不知道总舵主会不会告知于我?” 陈近南不由失笑,点点头道:“平安既然已经认识了杨左使和韦蝠王,还知道紫衫龙王,那对明教也算是了解了,而且那些事情不过是些许过往,也不算什么秘密,说与你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是这么说,但若没有小冬瓜的关系在,陈近南也不可能对他表现的这般坦诚。 “那平安就,洗耳恭听了。”李平安拱了拱手,言道。 李平安虽然前世看过相关的影视小说,可在这里就算不考虑他所带来的蝴蝶效应——毕竟那个时候他应该还没重生过来,大概也影响不到,这个世界的融合也必然会导致“剧情”走向与他所熟知的不太一样。 所谓重生者先知先觉的优势,也是要在审时度势、弄清楚详细情况之后才能用得上,贸然乱用的话是要吃大亏的。 而后随着陈近南的讲述,李平安知道这个世界的明教同样最早起源于外域,来到中原后,融汇了道教、佛教思想,几经周折成为了颇具本土特色的一个新教派,教义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实际上后来的明教与最开始流传过来的“摩尼教”,已经可以说是两种东西了,这除了人员的不同、思想上的改头换面,还有中间出现过的断层。 既然断层出现过,那就很难说后来出现的新明教是否是冒领了“旧明教”的名义,但就跟打着中山胜王后代旗号的刘备一样,大家认了那就是真的了——这里没有对皇叔质疑的意思。 彼时的明教其实与佛教、道教没什么本质不同,可惜在后来的发展中却走上了另一条路。 都说乱世佛教闭门、道教下山,而这明教也同样是热衷于“入世”,而且比道教只做辅助更彻底,或许到底是从域外传来,流着“****”的血脉,这明教不仅造反,还想自己坐天下。 远的不说,就在前宋时,以方腊为首的明教就在江南经营,最后更是直接爆发起义,引来朝廷大军围剿,繁荣的江南经济甚至一度遭到重击。 方腊之事对于腐败的宋朝廷给予了沉重的打击,虽然最终起事失败,却也动摇了宋廷的统治,并将反抗的种子播撒下来。 直至后来明教残余在天山复燃,当时西夏已经灭亡,吐蕃自顾不暇,而不管是宋、辽还是新兴的金都处在微妙平衡中,竟然让他们渐渐又发展起来。 鉴于方腊之事的前车之鉴,此时的明教变得低调了许多,看起来似乎不参合政事,反倒是武林上多有明教的传说。 不过这些传说在有心人的添油加醋、以讹传讹之下,渐渐变了味,明教也从一个普通的教派,变成了武林中人喊打喊杀、十恶不赦的魔教。 这中间既有着官方对其前事的警惕,也有武林同道们对于新兴势力的排挤与打压。 实际上作为武林门派,不管是正派还是“魔教”,都应该算是“黑道”,真正的白道是官府。 江湖中人,即便是所谓正派,难道打家劫舍的就少了? 但既然大家都说你是黑的,你就白不了。 不过彼时的明教中人大多是有志向有义气之辈,教中兄弟姊妹互相扶持,对于外界争议反倒不甚看重。 转折点在于明教教主任我行出事…… “任教主练功急于求成,以至于走火入魔,也给了那东方不败可趁之机。当时东方不败在教中虽地位不高,却因为教主宠信,很是聚集了一股势力。 “任教主出事之时,又正是教众兄弟大多在外的时候,东方不败便趁机控制住了任教主,然后借由教主的名头,开始大肆排除异己、接管教中事务。 “等到杨左使和我父亲他们发现不对时,东方不败及其势力却已经成了气候,更甚至他反过来还要对他们下手。若非杨左使机警,他们几人也都是武功高绝之辈,恐怕那次陷阱就要栽了。 “那时我等才知道,原来东方不败早就与清廷有所勾结,甚至将任教主都交到了清廷手上。” 李平安心中一动,“明教教主在清廷手中?” 陈近南点点头,叹息道:“后来我们也曾想方设法去营救任教主,但都无功而返,清廷对其非常重视,数万大军层层防护,想要突破都很难,遑论将其救出来。” 武功再高,也很难与数万训练有素的正规军相抗衡,何况清廷所准备的防护措施想必还不止有人,不说火炮之类,弓弩是必然不会少的,成千上万的齐射就算是绝顶高手也吃不消,也难怪他们会不断铩羽而归。 李平安却是突然又想到了那任盈盈,按道理她应该是最想救出任我行的人,与东方不败达成妥协在日月神教继续担任“圣姑”助其稳定人心,恐怕也是打着寻找机会救出父亲的想法。 只是东方不败也没有那么容易被麻痹,对任盈盈只是利用,毕竟任盈盈这个前教主亲女儿、明教圣姑的名头对于一些念旧的老人还是很有用得,就算不说让东方不败能够收为己用,安抚让他们不要作乱也足够了。 实际上这个目的确实也达成了,如同向问天这样的顽固死硬分子,若不是任盈盈的存在,早就已经干上黑木崖了,虽然极大的可能是被东方不败以此肃清,不过东方不败也必然会为此付出极大代价,最后反倒可能便宜了别人。 只是这种脆弱的平衡在近来想必也发生了变化,李平安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在发生了那一晚的伏击之事后,任盈盈这一方肯定是与东方不败彻底撕破脸皮,未来也会是不死不休。 想到这里,李平安便问道:“总舵主,方才我让小冬瓜过来传……” 第三十六章、处理 “哦,你说这个,天宝说得不甚详尽,你再大致与我说说?” 李平安也不意外,父女两个关系还没破冰,小冬瓜肯定没那么容易就主动过来搭话,而小冬瓜听他说的之后的关注重点似乎大半在雷婷婷身上,再转述给天宝,天宝就算再聪明接收的信息不够要转达也估计是支离破碎。 于是他便又与陈近南大致说了一番,不过比与小冬瓜讲述时隐去的自然要多一些,毕竟如雷婷婷的事情实在没必要告诉他。 陈近南听完,一阵沉默不语。 对于任盈盈,陈近南毕竟不是他那个鹰王老父亲,对于明教没有太多的归属感,对那位任教主也最多是对于厉害前辈的敬服,所以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倒是东方不败…… “平安,你与东方不败又交过手,感觉如何?” 陈近南心里是有些诧异的,毕竟东方不败对于他们这些在清国境内蛰伏的武林人士来说,无不是一座大山,而先前在那码头上的交手,他也感觉到了十分巨大的压力。 却没有想到按照李平安的说法,他居然在之后又与对方交过手,还安然无恙,虽然早在之前便知道李平安实力不凡,尤其是一身浑厚的内力连他都艳羡,也难免感到震惊。 主要还在于李平安太过年轻,他在这样的年纪还在天鹰教当自己的纨绔少教主呢,李平安却已经能和江湖第一流的高手对阵不输了。 差距啊! 还好,这是自己女婿…… 李平安摇了摇头,在这种事情上没必要谦逊,但他也没有什么不必要的虚荣心,只实话实说道:“不算交手,当时一片漆黑,东方不败似乎也状态不佳,我只与他隔空对招,最后他也是不知为何退去了,与我无关。” 他当然想得到原因,不过在陈近南面前就没必要说这些了。 “都说自古英雄出少年,平安让我真是感觉自愧不如啊。”不过已经在心里自我调节好的陈总舵主这时候也没了那种不平衡的感觉,反倒越发有长辈看着小辈成长起来的欣慰感。 虽说李平安的这个“成长”跟他也没啥关系就是了…… “好了,你这一回来都尽在我这边耽搁了,赶紧过去吧,那边也该等得急了。” 虽说李平安先前就过去见了面,但中间又有明教两位的事情插入打断了,在陈近南看来,小儿女久别重逢,肯定都是希望在一起的时间越多越好,他可不想把李平安抓在这里太久反倒被女儿埋怨了。 要知道先前小冬瓜“主动”让天宝过来传讯,在陈总舵主心里已经是一个进步的表现,所以自然也更乐得给李平安他们多点相处时间。 李平安点点头,却也猜到陈总舵主想必是听到他说的这些经历,准备去做些什么私事,可能不太方便让他知道,他也不去深究,告辞之后转身又一次往小冬瓜住的院子走去。 这次再见面,小冬瓜就没有像是先前那样激动了,心情早就平复下来了,她也不是那种会埋怨人的性子,只是当局者迷难免有些担心,现在也放下心来。 “你走得那样急,连口水都没喝完。”小冬瓜显然又从君宝他们那里知道了些事,看李平安这来去匆匆,吃喝都没顾上,又有了一种老妈子的心态。 不知是不是九阳神功的效用,李平安的饥饿感来得并不明显,但被小冬瓜这么一说,也确实想要吃点什么,瞥了一眼旁边明显是酒足饭饱之后瘫了的天宝、君宝,还有另一边正局促不安坐着的秋雪,心想有事情待会儿再说,食为天。 小冬瓜早已经化身为贤妻良母模式,因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便帮李平安另外装好了饭菜温在锅里,这时候拿出来还是冒着热气的。 李平安不紧不慢,一边吃一边和小冬瓜说了会儿那边的事情,不管她关不关心,这些不必要瞒她,说了也只是让她心里有个数,最起码之后他出去做事的时候能够避免她一些无谓的担心。 当然,因为有秋雪这个外人在,李平安说得敷衍了一些,倒是天宝听说之后问道:“师兄,这么说咱们往后还要和那什么明教合作了?” 跟着天地会的这些人久了,这小子自然了解了越来越多的“武林秘辛”,太久远的事情不去说,起码现在清国的武林势力还是有所了解的。 对比于南边的大宋,西边的蒙元,清廷对民间武力的打压可谓是前所未有,而与之相对应的是,同样不同于南宋的武备松弛,清廷在军备上却是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靠着人海战术以及各种出人意料的武器,武林高手在清军面前也大多如待宰鸡羊,敢再说出万军之中来去自如之言的,目前清国境内不过寥寥数人,这其中站在最顶峰的那几个,则都有背后的势力在。 比如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比如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再比如那明教“余孽”的光明左使杨逍。 当然,后者比前两者如今的名头要小得多,而且如今还以明教人士自居的,也就杨逍、青翼蝠王及两人麾下、当年从属于明教使者手下的五行旗了。 此外,明教那些人在清国境内如今也是和天地会一般,被官方大肆打压、一旦发现绝无幸免的“地下组织”,说起来都有同病相怜之感,所以天地会那些人说起明教,大概也偶有顾影自怜的感觉吧。 所以自然而然,从他们口中得知明教的天宝他们,似乎也对这群人抱着些好感,对于与他们合作,自然也不反对,反倒很有种要结识新朋友的兴奋。 李平安也不打破他们的想法,摇了摇头放下干净的饭碗,让小冬瓜收拾好,才转过身来,郑重问道:“之前赶着回来,我也没有问详细,不过现在诸事暂毕,而且接下来,还将行大事。 “值此关头,绝对容不得丝毫差错,所以我也不客气的要问清楚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君宝没眼力劲,或者说他的反应还是一如既往地迟钝。 但天宝却知道李平安是在说什么,扯了君宝一下,又看了秋雪一眼,干笑着说道:“那个,师兄啊,以前在寺里得时候,师父不是常常教导我们,做人要积德行善,就算我们现在不做和尚了,但也不能不敬佛祖。 “既然敬佛祖,那心中就要常怀慈悲之心。而且江湖中人不是都说,义气为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么?我们……” “等等!”李平安摆摆手,瞪着他道:“我知道你能说,但你也别想这样糊弄我,你只要讲清楚,她的来历就行了。” “啊?这个……”天宝顿时傻眼了,回头去看秋雪,他知道看君宝也没用,自己都忘了问,这傻小子更不可能去问。 这时那边始终静默不言的女人终于开口了:“几位……恩人……” 第三十七章、秋雪 “几位……恩人……” 当事人一发话,在场几人顿时都看了过去,便是迟钝的君宝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神情微微有些紧张起来。 而这时另一边小冬瓜收拾停当也走了出来,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她自不会多言。 本来以她的细心,多了这么一个外人肯定要了解清楚,但她当时心思更多在李平安身上,后来听二宝说地又满以为他们都知道,所以也就没有多问。 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们冒着身份泄露的危险救回来一个不相识也不相干的人。 “……奴家叫秋雪,从济南过来,来这里是为寻夫……只是没成想,他竟已另娶她人……他那位夫人知道我后,便要命人抓拿我,若不是几位恩人出手相救,我现在或许已经丢了性命。” 秋雪的面孔看起来有些硬(毕竟杨子穷嘛),声音却是温温柔柔,如同吴侬软语,听得君宝都有些入了神。 李平安却是不置可否,在旁人看来他这是不信,其实他怎么可能不信,毕竟他是知道剧情的男人。 就算这个世界的一些人或者事会发生变化,但大致脉络相差还是不大的,除非……这个秋雪另有其他身份。 不过从令狐冲(方世玉)、小师妹(雷婷婷)他们的身份变化去推断,要也只会是同类剧中人,只是李平安一时间实是想不起来这个演员还演了哪部片子的角色,毕竟在他印象里对方大多数还是现代片出现的。 所以虽然心里存了一丝顾虑一丝警惕,但李平安还是更相信自己的判断,最起码,这秋雪应该不是“坏人”。 嗯,印象中那位也没演过坏人吧? “秋雪姑娘……” 有李平安在,二宝都不太敢随便开口,而李平安又不说话,还是小冬瓜主动打破了尴尬,笑道:“济南府,距此可是远得很,秋雪姑娘此行千里寻夫,痴心难得,虽然错付,却不该被辜负。 “要我说,你那位夫君,抛妻弃子,只为荣华富贵,不是什么好人,秋雪姑娘也不必为这等人在意。 “至于救人之事,习武之人路见不平,本该拔刀相助,再说我等本就与那清廷为敌,能给他们添点麻烦,正是分内之事。” 秋雪涩然笑了笑,虽然当时见那男人的样子就心凉了,可现在心里也还未完全放下,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放得下,反倒被小冬瓜这么一安慰,又像倒豆子般说地更详细了些: “我十五嫁他,为他生儿育女,他说要进京赶考,我就在家中照顾老母幼子,只等他考成归来,却不想这一走就是几年,音信全无。 “去年老母病逝,我又独自拉扯一双儿女,不成想今年山东大水,家中被淹,我在外做工,结果他们就这样被冲走。我遍寻不得,最后才在官府打捞的尸体里找到了他们……” 秋雪双眼通红,说的话也是字字泣血,李平安等人都不由得怔住,没想到她这背后还有这等心酸往事。 又听她继续说道:“我这才没有办法,本想一死百了,但又抱有万一希望,若是夫君还在人世,还在等我……所以我便从济南一路过来,因为盘缠早就用尽,不得不沿途卖唱筹集路费,却没想到先前在那客栈里卖场之时,竟然刚好撞上了他……” 说者泪眼朦胧,闻者一片沉寂。 天宝性情刚烈,在没有走入歧途之时,心里还是自有一番义勇之气,也最是经不得激,此刻便突然拔身而起,怒叫道:“真该回头去把那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拖回来大卸八块!” “嗯!”君宝重重一点头,愣愣地就准备站起来响应,被李平安瞪了一眼就坐了回去。 李平安又盯上天宝,淡淡说道:“那你去吧,去了就别再回来了。不对,应该是回不来了。” 天宝冲动但不是蠢,被李平安浇了一盆冷水,只能讪讪坐下,但还是压抑不住怒气道:“师兄,那个混账现在似乎是什么大官的女婿,也就是咱们现在的敌人,对付他怎么也算是公事吧?” 李平安没好气道:“公事私事,我分得比你清,再说了,不管公私,事有轻重缓急。再退一万步说,那厮也还是人家秋雪姑娘的相公,轮得到你来喊打喊啥?” 秋雪脸色突然有些惭愧道:“实不相瞒,几位恩人,虽然他负我如此,但要奴家对他动手,却还是做不到。” 小冬瓜暗叹一声,她没有恨铁不成钢,有母亲的“前车之鉴”在,她反倒对于秋雪这样的心理颇为包容,只是方才李平安说的那一番话也算提醒了她,此时便道:“秋雪姑娘,你虽不愿杀他,但心中也必然有恨。 “难道你,就不想寻仇?” “寻仇?”秋雪抬起头来,满布泪痕的眼中一片茫然。 “不错,那朝廷大官之女抢了你的夫君,还要杀了你,她是不是与你有仇?你那位夫君贪图富贵,背弃于你,以至于儿女命丧大水,是不是有仇? “我听二宝他们说起,你不仅通音律,武艺也颇为擅长,也算是我江湖儿女,自当快意恩仇,所以有仇就要报仇。那与这清廷作对,叫那大官丢官、叫那男人家破人亡,不就是报仇?” 秋雪回过味来,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李平安面无表情,任由小冬瓜继续发挥,二宝也不敢再多说,不过君宝依然一头雾水,天宝倒是也领会了师兄的“精神”,准备随时开口助阵。 “秋雪姑娘,你如今虽说无牵无挂,但你这样,将来如何去见你那无辜惨死的儿女,如何对他们说,难道说,你们已经被你们的相公、父亲遗弃?” 秋雪心中顿时一紧,于是便又一副眼巴巴的样子,像是求讨教一样看着小冬瓜。 小冬瓜浅笑道:“若要我说,你只有让那男人尝到应有的后果,让他知道抛妻弃子是他毕生错误,你才能过自己心里这关,也才能对得起你的儿女……” 李平安心中突有所感,立刻上前去牵住了小冬瓜的手。 小冬瓜下意识地反抓住他的手,回过头来看着他才想到要挣脱,毕竟还在旁人面前呢,但又哪里挣脱得了,咬着嘴唇片刻终归放任他去,只是脸色比起方才,分明好看了许多。 很显然,小冬瓜刚才已经不仅是为秋雪抱不平,秋雪的遭遇多多少少触动到了她,或许让她想到了自己,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这种时候也没有必要去在意陈近南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事,只管安慰小冬瓜就是,李平安的举动也正是敲在了小冬瓜的心扉上,让她无法抗拒。 而那边也不知道是被小冬瓜的言辞打动,还是一腔怨愤找到了发泄口,秋雪终于也是重重一点头,咬牙说道:“那你们说,我要做什么?” 第三十八章、总督 夜渐深,黄河之上,来往船只渐少。 不过两岸还是有不知道多少只眼睛在盯着,盯着水道上,盯着两岸边。 当今天子、已经亲政的康熙皇帝亲自坐镇,更有辅政大臣鳌拜随行,命令层层下达,当此情况下,没有谁敢怠慢或者放松。 一点点蛛丝马迹被发现,被报上去之后,基本就注定了要有人、还是一群人遭殃。 这几日,沿岸一带已经不知道多少村子、丁户家破人亡,都是无妄之灾。 下面的人为了应付交差,上面的人或许不知情,或许知道了也不在乎,毕竟不过是些“南蛮子”,至今都被排斥在满清利益集团之外的下等人,怎么会在乎这样人的性命? 再说了,这也算是对天地会的一种威逼手段,你不是号称为汉人百姓驱驰么,那若是汉人被杀了,甚至还是因为你们被杀了,能不站出来? 另一方面,也通过这种方式向民间施压,胆敢包庇乱党之人,宁可错杀、绝无放过。 不过显然,这些手段目前还看不出来效果,反倒是在康熙等人的施压下,清廷、官军都越来越暴躁。 或许在某种程度上,这也造成了一些逆反心理,百姓的确不论善恶,只管生存,却不代表他们完全不知道谁对他们好。 所以清廷期待的百姓中形成对天地会倒逼的舆论尚未出现,反倒是对于官兵的不满日益沸腾。 这都是长年累月积下来的,所谓上行下效,狗腿子们是最惯会将官老爷的口令扩大化的了,自然对百姓的压迫愈来愈严,到现在终于隐隐地爆发了。 时任河南省总督孙士毅一片焦头烂额,在连续的无功而返甚至又听说虞城激起民变之后,他立刻连夜召集手下幕僚们商议对策。 “皇上又来加急询问,这边的事情瞒不了多久,诸位,该如何是好啊?” 他本是顺治十一年进士,入翰林院二年外放为官,因政绩卓著、官声颇佳,加上得贵人赏识,如此平步青云,不惑之年便已是一方封疆大吏。 可是他在开封府坐得好好地,结果这连月来先是皇帝驾临,再有天地会作乱,而后更是抄了皇帝所住的开封行宫,还将一些据说是前朝遗留的宝箱裹挟走。 皇帝震怒,他这总督迎头赶上,自然也不好过,于是火急火燎的一路紧赶着康熙的脚步,总算是在这附近跟上了圣驾。 虽说面圣之后效果不错,毕竟看重提拔他的正是康熙关系颇近的一位王叔,勉强沾点裙带关系,可这之后却又被赋予了重任,一定要找出叛党、一个都不放过。 但就算孙士毅做了几年河南总督,却也不知道自己的地界上居然发展出了这么多天地会“乱党”,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想要查都不知道从何入手。 最后也只能按部就班,动用人力物力将沿河一带村镇翻来覆去的搜索。 其实以他的能为,真要是手中有权,能够放手施为,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左支右拙,可偏偏实际情况是,康熙看着是把事情全权交给他,实际上却又在旁边严密监控。 这也就罢了,另一边还有一个辅政大臣、军机权要的鳌拜鳌少保在虎视眈眈;而在另一面,那被皇帝派到登封练兵的大太监刘瑾同样出了幺蛾子,要来参合一脚,美其名曰戴罪立功。 毕竟这天地会的乱象是从他所在的登封开始的,说戴罪立功也不算错,而康熙似乎也乐见其成,还让他们两个好好配合。 可这如何配合? 他的话刘瑾肯定不会听,他也不可能去给刘瑾跑腿,最终便是不欢而散、各自为战。 真要是井水不犯河水还好,偏偏这场地就这么大,两边互不统属、彼此没有联系,不仅时常有碰撞摩擦,还发生了不少前脚这边刚搜完走了,后脚那边又来搜一遍。 其结果就是搜寻没有成果不说,还让百姓怨声载道,对官府越发不满,他们可不管你们谁是谁,反正身上都是那层皮,穿上就都是一样的人。 于是虽然不敢明面上反抗,但阳奉阴违的事情却是一点没少干,大大增加了官兵的工作量,拖后了搜查的效率。 对于孙士毅来说,真可谓是内有牵绊、外有掣肘,怎么怎么为难。 这也就是为何这段时间,官府铺陈开来,处处设关卡、随地是监管,掘地三尺、天罗地网,最后却还是没有找出什么结果来的原因所在。 当然,也不是说完全没有成果,只是抓出来的小猫两三只,和之前被抓的那些天地会干臣差不多的效果,前者是怎么问都不知道,后者是知道了问不出来。 当然若只是如此,孙士毅顶多就是一个办事不利的责任,而且因为连带的人太多,打他一个就要打下一片,所以落下来的责罚还不至于太重。 可问题就在于出了另外的情况,沿岸百姓除了不配合之外,近来竟然多有民变发生,开始一两起只是以为意外,后来人越来越多规模越来越大,他才惊惧起来。 孙士毅不得不怀疑,这背后是不是也有天地会黑手在作乱,毕竟他很清楚那些普通的汉人百姓绝对没有那个胆子,敢与官府作对。 涉及到乱党,再小的事情都得慎重对待,何况现在这特殊时期,最是敏感,而孙士毅在应对他们的时候,还得防着皇帝和刘瑾那边不拖后腿。 他太难了! “总督大人,在下以为,此事咱们还是尽早上报的好。皇上忧心乱党行踪,这几处民变一看就不正常,或许正和乱党有关,咱们那边上报,这边加紧讯问和搜索踪迹,定能有成效。” 其实这个事情已经在做了,参与者大多收押,关起来讯问都是正常程序,只是目前还没有什么消息传过来。 “不可,事情尚未明了,若主动上报上去,容易被人攻歼。别忘了那个大太监刘瑾,他与皇上关系亲近,非总督能比,此事不仅与总督有关,更与他有关。我若没记错,闹事的几处似乎都是在他的人去过之后才…… “若是他想要将这一切责任都推到总督头上,那总督就不仅仅是办事不利,还是无能,辜负了圣望,甚至可能与乱党牵上关系,不可大意啊!” 这位幕僚所说的却也不是危言耸听,要知道甩锅、拉扯莫须有的罪状这些都是那些太监的一贯伎俩,确实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而这样一来,孙士毅能做的不外乎就是在事情彻底查清或是完全泄露出去之前,尽可能地捂盖子。 反正捂盖子算是官场的一种传统技能,这种技能不仅历史悠久,还可能会一直传承下去,不事到临头,没几个人会想着主动露底,何况这是轻则丢官,重则抄家的大事。 “真有那么严重?”或许是人生履历顺风顺水的缘故,孙士毅对于官场险恶的认识似乎还没有这几个在底层摸爬滚打过的幕僚们清楚。 当然他们也有自己的问题,层次较低,眼界不够开阔,起码在孙士毅看来,皇帝虽然年少,但见识非凡,已有人君气度,不是那么容易会被糊弄住的。 只不过,也不可不防,所谓伴君如伴虎,君王的心思不能乱揣摩,但也绝不可不揣摩,毕竟谁又能够保证自己不犯错? 这时孙士毅突然注意到外面有人影鬼鬼祟祟,这种时候能到这里来的肯定是管家,也必然是有要紧事,他示意幕僚们先噤声,然后才向外问道:“有何事?” “老爷、老爷不好了……小姐她坐的官船,被虞城外的暴民劫了!” “什么?!” 第三十九章、骚乱 “咦,怎么回事?” 身着夜行衣的李平安在黑暗的岸边草丛间刚冒出头,往河道中看去,就惊呆了。 那边秋雪的事情算是处理完了,而这边既然计划已定,也没有时间耽搁,自然在当晚他便立即开始行动了。 正式的行动肯定不可能是现在,他主要是过来先探一探情况,看看如今河道的情势如何,毕竟沿岸都被官兵封锁,天地会的人都不敢贸然过来,也不清楚是否有什么变化。 本来这些换个其他喽啰来也可以,甚至更不醒目,不过李平安考虑了一下还是亲自上阵,毕竟现在的情况容不得马虎大意,他要做的事情也绝不仅仅是勘察。 毕竟接下来的运送会是一个长期的过程,目标官船的选定是一个关键,所以还得要从周围套取更多有用的消息出来才行。 可他没想到,跑过来看到的第一眼,就是在一片火把的映衬下,两方人的火并。 那艘似乎是临时停靠在岸边的船成为了战场,一边自然是船上的护卫,另一边却是手上拿着各式武器的悍匪,起码看起来很“悍”。 那艘船并不算很大,上面人自然也不太多,所以没多久就被人多势众的敌人突破了防御,打到了船上去,上面的细节有太多遮掩看不太清楚,就只能看到火光明灭不定、声音则是一片嘈杂纷乱。 “难道是明教他们那边开始行动了,还是清帮的人自作主张?不至于啊……”李平安喃喃着,脑中越发混乱。 现在他们这边统共是有三方势力可用,天地会本身、杨逍掌控的明教五行旗,还有清帮里的内应。 只是明教那边虽然暂时没有支会,但杨逍并非鲁莽之人,不会擅自动手;而清帮里的自己人,他这才刚过来,还没接上头呢,也不至于就提前开始了呀。 想不通,他只能暂缓行动,静观其变,继续看下去,只不过身影还是默默地向前潜行了一些,靠得更近,也好看得、听得更清楚。 还没弄清楚情况,但至少先确定了一件事情,这应该是艘官船,毕竟民间就算真有这般规模的,也绝不敢随意挂上衙门的旗号。 只是既是官船,那打上去的又是帮什么人,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对付衙门的人,毕竟现在虽然来往船只不多,但两岸官府的人却绝对不少,随时有可能引来围堵。 在李平安看来,这简直是厕所点灯笼,找死的行为。 也是这些日子,他没有在这边呆,虽然听说了却也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不知道官府的人如何苛责麻烦,周遭百姓们又遭遇了多少盘剥。 他们不是不要命,而是真的已经快没命了,横竖都是死,既然如此还不如拼一拼,尽管这其中肯定也不乏有心人的挑唆。 所以官府以为这些民变是有天地会的人在幕后支使也是有原因的,毕竟这些百姓们有时候真是会被逼到死境都强撑的,但在这点上他们还真是错料了。 天地会虽然在对抗清廷时十分激进,有时甚至也会不择手段,但却很少会将普通百姓们拖下水。 毕竟陈近南喊的不只是口号,他是真真切切想要迎回汉人朝廷,同时也改变如今汉人在清国“南蛮子”的地位。 所以类似于这种等于直接将百姓们推出去送死的事情,他不会干也干不出来,天地会的其他人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冒大不韪来出头。 但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蠢却还有野心之辈,或许这个野心不算很大,但却足够触动官府的底线,但又因为太蠢,考虑不到这样做的代价是不是自己能够负担得起的。 于是最终,也就形成了现在这样的结果,本来在来的路上还有些心虚的一些人,当真正和船上护卫碰撞并且压过了对方后,那种被压抑太久而扭曲的疯狂也就爆发了。 当打过了那些护卫,成功“占领”了这艘官船之后,甚至有人直接喊出了惊人之语: “既然朝廷不把咱们当人,咱们又何必要再委曲求全?干脆反了他丫的!” “对,反了他丫的!” “不可、不可啊……” 总算还有些没被一时激愤冲昏头脑的老人站出来阻拦道:“千万不可一时冲动,朝廷的大军就在岸边,你们这样冲过去,岂不是赶着送死?” “是啊,咱们开始劫了这船,也是为了好南下去大宋找生计,可不能留在这里坐等官府的人过来啊。” “师兄,看来这些不是咱们的人。” 此时李平安的位置距离那官船仅有不到十米,这个距离也够他听清上面人的呼喝,虽然还不太清楚这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也算弄明白了一些事情。 而这一趟过来,不仅是李平安,他们师兄弟三人都来了。 实力上来说,就算不计李平安,二宝他们也已经不差了,毕竟修行《九阳真经》也都有一段时间,之前又跟着天地会有了几番历练,进步可谓神速。 这种打前站的事情,总不可能让天地会的当家们亲自过来,而一般的成员还不如二宝呢。 李平安一个人虽然行动方便也安全,但总还是需要有些联络或者望风的其他能够相配合的事情需要有人帮忙做一下。 关系上,既然已经决定了李平安是此行的头头,那自然要找和他关系好还能听他话配合他的人了,而莫看李平安给天地会立了那么多次功劳,但他正经认识亲近的人都没几个,其中大多又是本事一般的。 最后倒是二宝算是最合适的人了,他们实力可堪一用,又最听李平安的话。 此时听了天宝说的,李平安只是点了点头,说道:“的确跟我们没关系,应该只是碰巧撞上了。” “那咱们该怎么办?”看天宝的样子跃跃欲试,倒好像巴不得立刻加入他们一样。 他骨子里就有些反叛种子,现在又没有黑化成为反派,所以只能是体现在想要搞事、搞事、搞事的阶段。 李平安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没听刚刚那老人说的么,你是觉得你一人过去,就能给他们增加几千精兵的战力了?若是如此,那我倒也不拦着你。” 天宝讪讪一笑,很苍白的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我是想说师兄咱们不是要来勘探情况还有找船么,你觉得这艘船怎么样?” 李平安随意瞥了一眼,摇摇头道:“这船太小,何况现在惹了麻烦,咱们没必要在意这些。不过上去找人问问情况还是可以的……” 不管是上面的护卫还是那些反叛的人,应该能从他们那里打听出一些什么来。 本来最节省得办法当然是直接去找官面上的人,只是有不确定的风险,李平安宁愿多费些手脚花些时间。 “那我也去,君宝留下来把风?” 李平安头也不回的答道:“你们都留在这里,有什么问题立刻退走,不用管我。” 第四十章、船上 漕运向来是历朝历代都十分看重的经济命脉,尤其是自大运河开建之后,漕运便一直担负着运粮重任,而粮食在此时又是立国之本,重要性无可争议。 即便是到如今,因黄河尚未改道,虽已有走海运之路,但运粮的主力还是在漕运。 只不过漕运的靡费年年剧增,尤其是与漕运相伴而生的那一群人,从漕运使衙门到码头社团,都越发有尾大不掉之势,无论从何种角度考虑,将来舍弃漕运而置海运都是必然的。 当然现在暂时漕运势头仍在,甚至在清、宋两国南北对峙之后,运河便在不知不觉中承担起了沟通两国贸易的的重任,而且是两边官方都默许的状态。 这也就导致了,在短时间内,漕运显得越发重要。 而伴随着漕运兴起的沿岸帮派,在清国入主之后,也逐渐结成了一个类似于天地会的社团性组织、清帮,将来还会发展成“青帮”。 只是同为地下组织,清帮的结构相对松散,因多是沿岸码头的平民、苦力因为共同的利益趋向抱团取暖的结果,在实力、能力和影响力上,当然也远比不上天地会这种武林宗派性质的组织。 而且清帮实质上还是有赖于官府的选择才崛起,与其关系颇为密切,但是因为漕运的重要性,还是颇受各方势力重视,其中自然也被各方人士渗透。 不只是官府的人在支持,天地会这个“乱党”也将触角伸进来,只是当初并没有多少天地会的人看得上这些泥腿子,也就陈近南偶下了几步闲棋,所以到现在能够用得上的地方不多。 高层是没办法用上了,但是在中下层,还是有些关系的,就如之前他们从开封出来,沿河南下,其中便有着清帮中的自己人帮手。 不过到了这时候,他们的目的暴露得差不多,这些人也多都结束自己的使命回归天地会,反倒留下清帮那些受了他们“蛊惑”的人在面对猜忌。 而到了现在,天地会想要按照李平安的计划行事,那么不管是潜入河道中,还是搜寻合适的官船,然后将宝箱运来,逐次下放入河中,都需要有清帮和官府的人相配合。 陈近南已经命人去准备好足够结实牢靠的网具等,同时还要在宝箱外再套上一层保护的罩子,以免到时候宝箱沾水变湿甚至被腐蚀。 也得亏这不是正经的历史里,而是武侠片的世界,所以出现一些超乎常理的东西也是十分合理的,要不然这种设想根本就不可能成为现实。 当然了,也得亏天地会中能人辈出,不仅仅只是会打的,有对此方面有所钻研的人,刚好可以提供最合理的方案。 不过那些都有陈近南去负责,而李平安要做的就是过来探查河道情况,勘测地形分析局势,以及找到一艘合适的官船。 然后再想办法联络上还未暴露的清帮中弟兄,让他们配合确定一个行动的时间,还有后续的行动计划,同样也需要他们配合。 不过那都是后话,李平安得先弄清楚眼前这艘官船到底涉及了什么,这里的变故又到底会不会对他们的计划产生影响。 至于这官船本身,只看一眼就不会是他的目标。 他要找的官船首先规模就得够大,否则别说运力不足以带动那么多沉重的宝箱,在运送过程中体型不够广阔恐怕都无法有效遮挡住下面的东西。 其实造船工艺在大宋时已是颇为发达,而为应付漕运所需,大宋每年所造船只最高便有过三千余的记录,这还仅只是漕运专船。 而虞城附近的这条河道,虽然不在主要运输通道的运河上,却也是十分常用的河道,最近要不是官府封锁河道,平日里即便是这个时间点,河上也绝不只有一两艘小船经过。 不过也正是因为值此敏感时期,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的官船,就尤其值得深思,哪怕规模不大,所以李平安从爬上船后,就一直在想船上之人究竟是谁。 他并不在意那些作乱的百姓,虽说他们肯定也是被逼无奈才有此一举,而且与天地会的行动想必也有不小的牵扯,但从他们刚刚对话,就知道这次行动的动机不纯。 就算不是全部人都如此,李平安也懒得去管他们,何况现在他身负重担,也没有理由去多管这些闲事。 所以他虽然之前跟二宝他们说要找个人来问问情况,但他根本就没想过去问那些乱民,而是一开始目标就指向了这船上的人。 那些被乱民击败并俘虏的护卫且不去提,船上若真有重要人物,想要知道什么从他口中也就能够知道了,甚至若是身份足够的话,还能把他带走,到时候计划用得上,可以用来帮忙安排和遮掩。 毕竟他们到时候“借助”的那艘官船也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才能够离开这个地方,有个重要人物既有合适的借口,关键时刻还能用来当人质。 因为夜色不明,加上船头那边热热闹闹,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后面有个人影趁乱趁黑摸了上来,李平安很轻易地就越过了船艄钻进了船舱中。 “没有人?” 出于谨慎,他没有立刻往里继续钻,而是在外沿先安静地听了会儿动静,发现什么声音都没有,也没能察觉到明显的气息之后,才继续前进。 不过心里已有几分奇怪,毕竟外面那么大的动静,里面如果有人的话,不至于听不到,要么就是他之前猜错了,这艘官船只是运送物资,上面除了那些护卫压根没什么重要人物。 要么,就是这里面的人害怕了,不敢出去,这种可能性很大,毕竟不管是官方的什么重要人物,碰到动乱都是说不清楚的,要万一被抓了,不管是做人质还是做杀鸡儆猴的鸡,都是去受难。 一边这样想着,李平安继续往里面摸索,绕过了几道门之后,终于来到了看起来是个居住的屋子外头。 别看这艘官船不大,船舱里面的布置倒是一环套一环,而这屋子的门自然也是紧闭的。 不过李平安在外面依然没听到什么声音,也没有察觉有人的动静。 至于气息,用这个来判断有没有人在不太准确,毕竟这又不是在玄幻世界,在对方沉静不动、气血平稳,而且面前还有阻隔的情况下,想要察觉还是不那么容易的。 不过不管如何,进去探探都是有必要的。 外面得动静越来越大,想来要不了多久,不管有没有从护卫那里得到情报,那些乱民肯定会往里面来搜查,必须趁着他们进来之前搞清楚。 他心里面有了计较之后,上前去轻轻推开门,迅速闪身进去之后又关上门,再回头看着屋里。 只是这一打量,李平安心中也暗自稀奇。 这地方怎么看起来,都有点儿像是女儿家的闺房,飘散在空气中的脂粉味十足,莫非这不是什么官船,而是哪位大人物的私船? 又或者,是哪个官员官船私用,住进了家眷? 而且很有可能,这个家眷此时就藏在某个角落。 第四十一章、闺房 若说这真是女子闺房,那还是李平安今生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至于前世,他毕竟不是没谈过恋爱的母胎单身,女朋友的卧室当然是进去过的。 当然,古代和现代女人的房间肯定是不一样的,只不过还是有些相通的地方,否则李平安也不至于能看出来这里是女子的闺房。 方才在外面的时候,李平安并没有觉察到这里面有生人的气息,但他并不觉得这里面就没有人。 而进来之后,也很快就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虽然不知道是因为阻隔还是距离的原因,又或是这里面的人气息控制得足够好,但他的确是一进来就察觉到了有人的气血反应在。 可能是因为自己这样直接进来,反而惊动了对方,引发了情绪的波动吧。 李平安心中暗笑,不过面上却故作不知,只是保持着潜入的姿态,绕过屏风和拱门后,一步步慢慢摸到了屋里最深处的床榻边。 如他所料,床上此时空无一人,那被单虽然隆起来,却不过是伪装,里面根本就没有生命的反应。 九阳神功在身,李平安对于气血的感应有着巨大的优势,在这样短的距离里更不可能出现失误。 但他还是假装自己被迷惑了,故意左右瞧了瞧后,缓缓走上前去伸出手,一把将那被单掀开。 就在此时! 一切都按照李平安的想法走下去,一抹寒光倏地从床榻的左侧角落掠出,伴随着一道身影汹汹来袭。 但是早有准备的李平安自然是不慌不忙,一个扭身轻而易举地就避过了对方的攻击,然后跨步向前,看准时机一把攥住了对方的手腕,向下突然一扣,就让其短暂失力弃了手中剑。 此人也不出所料,果然是个女子,不过李平安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心思,对方也端得是一头凶悍的雌虎,眼见一击不中自己还受制于人,却用另一只手一掌击来。 虽然看似娇弱,但这底子可比小冬瓜还要像样,掌风猎猎,若被击中肯定不好过,只是在李平安面前显然不够看。 他这次甚至躲也不躲,仗着自己比对方快更比对方力气大,直接上去将她那只手同样一把攥住,然后双手同时发力往旁边床榻上一甩,让这女子直接撞到了床栏上。 她的脸因疼痛都扭曲起来,整个身子也是歪歪斜斜的,而等她再撑腰起身,身上衣衫滑下,虽然并未泄漏多少肌肤,却更有几分将受那啥的娇花模样了。 李平安也是这时才觑得空来,打量对面这女子颜色。 只见她虽然半坐床上,但也能看出身量颇高,身材较为瘦削,但脸上又有些肉,眉眼如画、粉面桃腮,肌肤白皙,好一个美人。 而且还是李平安隐隐有些面熟的美人,只是属于那种知道演员是谁却不知道角色是谁的。 想是因方才的接触,女子脸上犹自残留着些许不自然的红晕,见李平安看着她,不禁羞恼地嗔道:“你在瞧什么?” “当然是在瞧你……”李平安下意识说着,意识到不好又戛然而止,但似乎已经来不及。 那女子连身上疼痛都顾不得了,又一次气势汹汹冲过来,但方才偷袭都没能建功,这时候正面对上,李平安又是有了防备,自然更不可能成功。 轻轻巧巧地,李平安就再次将对方放倒,这次倒没有那么容易放开来了,只是两人的姿势就有些不那么雅观了,不仅贴得很近,而且李平安将她反手束缚住,反倒让她更挺直了上半身。 李平安甚至能够感受到两人上面的接触,能够直观地感受到对方的那啥。 不过李平安此时可没有半点儿旖旎的心思,只是奇怪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放开我!”女子根本没打算回答他,现在这样的姿势、这样的接触,对她这样的女子不啻于一种羞辱。 她不知道李平安的身份和目的,但显然现在李平安在她心中的印象已经是大坏,她自然是半点不愿意配合。 李平安冷笑一声,虽然不想占便宜所以将她上身拉开了点儿,免得继续接触乃至摩擦下去他本来没有心思也要被勾起心思来,但抓住她的手却更加用力。 女子吃痛叫了一声,泫泪欲滴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不过很快就板起了面孔,倒是让李平安也有些刮目相看起来。 虽说她现在显然是把李平安当敌人,所以犟着不想在他面前露怯才会如此,但至少不是那种柔弱不知数的娇大小姐,那就应该还是能够听得进一些话的。 其实李平安心里对她的身份也有了些猜测,基本不外乎是哪个官儿的女儿,当然也不排除小妾的可能,但看她尚未盘发,仍是留着女儿髻,这种可能性比较小,总不可能刚好碰到送刚纳的小妾过来这种事情吧? “哼!” 眼看着对方一副“打死我也不告诉你”的样子,李平安眼珠转了转,突然有了主意。 然后就见他眼睛眯起来,口中“嘿嘿”笑着,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却凑上前去,靠近女子重重嗅着她身上的气味,又闭上眼睛一副陶醉的样子,然后啧啧道:“真香!一闻便知你还是未经历过那事,那就便宜我了。” 虽然前世有过,但李平安前世今生也没真个游戏花丛过,还做不到看一眼就能判断对方是否还是闺中女。 至于什么什么幽香,那更是没影的事儿,香是香了,鬼知道这跟是不是那个有什么关系。 但之前李平安就已经判定了对方尚未出阁,现在也不过诈她一诈,就算弄错了也没什么关系。 很显然,从效果来说,他是对的。 方才还一副坚持样子的女子竟是仿佛被拿捏住了软肋一般,不仅脸霎时通红,那绯红一直传递到了脖颈处,雪白的脖颈像是被火灼烧一般又红又烫,身体也一下子软了下去,若不是李平安抓着估计都要瘫在地上了。 口中还一个劲轻呼:“不要!” 李平安有些无语,明明身体接触都没影响到自己,反倒是听到她这声音让他竟差点有了反应,赶紧转移注意力再次厉声问道:“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河南总督之女——你……你又是什么人?”一边这样说着,她的脸颊却更红了。 实在是两人的接触太紧密,让这看起来从未有过如此经历的女子经受不住,再加上李平安方才的轻薄举动,让她心旌摇曳、不能自已。 不过女子也只是主动报上了来历,至于女儿家的闺名,自然不能轻易告诉外人。 李平安不清楚河南总督是谁,不过也知道这是一个颇有权势的大官,心中突然一动,想到可以利用之处。 只是看了对面那女子一眼,又暗自摇了摇头。 如果说是河南总督本人,又或者说康熙、鳌拜等人不在这里,没人压着河南总督的情况下,这总督之女或许还能有些用,但现在显然分量不够。 第四十二章、人质 “不、不许动我家小姐!” 这位总督之女正受李平安所制,且心神似乎还有些恍惚,自然是不会说出这些话来。 声音来自于跟前床榻侧后方,也就约莫之前总督之女跳出来的方位,再听那声音和言语,不用想都知道这必是总督之女的丫鬟之类。 当然,也不是没有可能丫鬟小姐身份互换。 不过李平安稍微看了眼那边的面容,便直接排除了这个可能。 现实世界还有可能,在影视世界里,路人脸怎么可能去演小姐? 此时那路人脸的丫鬟倒是显得忠心耿耿,从那个角落钻出来后,双手就一直死死攥着不知道从哪里拔出来的一把小匕首指着李平安这边,眼睛也同样死死盯着他,只是颤抖的手、哆嗦的身体暴露了她的恐惧。 相比于这边的小姐,虽然在李平安看来三脚猫但总也算是有点功夫傍身,那丫鬟可就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了,平常估计也就干些端茶送水伺候人的活计。 就算她手上拿着匕首,那三寸丁又能够对李平安造成什么威胁? 于是李平安暗叹口气,再去看总督之女,眼中似乎在说“就这”? 总督之女抿了抿嘴没有说话,也似乎没眼去看。 倒是那边的丫鬟见李平安不说话了,似乎胆气更壮了些。 也是,跟着这样的小姐,估计平时也没少“闯祸”,胆子不大都不可能,只是看起来还是不太聪明的样子,傻愣愣地居然还向这边凑近了过来。 “快放了小姐,不然、不然……”不过她到底是底气不足,尤其李平安刚才轻松制服了她家小姐的一幕也是落入她眼中的,实在没什么信心。 所以越靠近这里,她手抖得也就越厉害了,看得李平安都怕那匕首什么时候被她不小心甩到她家小姐身上去,那可就真的是无妄之灾了。 李平安其实刚刚就察觉了这里不止这总督之女一个人,不过倒也没想到另一个会是这样的憨货,心头好笑,摇了摇头道:“你若不想我伤了你家小姐,就最好把匕首放下,自己一边呆着去。” “啊?”路人脸丫鬟愣了下,似乎才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她根本就没有威胁对方的资本。 反倒是对方手中拿着她家小姐,才真正可以威胁到她。 不过这丫鬟也算是“百折不挠”,竟然又让她想出了一个办法来,“你、你不能伤我家小姐,否则我家老爷也不会放过你的!” 总督之女看来已经对这蠢丫头不抱希望了,根本理也不理她,她得想办法自救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只要你肯放了我……” 她之所以突然这么急切,还不是因为怕死,更多是因为害羞。 两人此刻的姿势实在太过不雅,这也是她人生首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一个爹爹以外的异性,能够坚持到现在已是不易了。 “真地什么都能告诉我……也包括你的名字么?”李平安淡淡道:“抱歉,我没兴趣。” “当然可以,我叫孙安儿——嗯?”孙安儿回答完才反应过来李平安后半句说的什么,一张俏脸再次涨得通红,这次却是气的。 她觉得李平安肯定是故意的,就是要给她难堪。 看着一脸幽怨瞪着自己的女子,李平安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反正他也不在意对方的想法,便又笑道:“孙安儿,这名字倒是不错,可惜这性子就太跳动了一点,要是不这么急躁,我还没这么好拿住你。” “那还不是你不讲武德?” “到底是谁不讲武德?你来骗、来偷袭我,我如果大意了没有闪的话,怕是早就中了你的招,还能在这里让你好好跟我说话嘛。” 孙安儿可不像她那丫鬟那么憨,自是不会相信李平安这通话。 就李平安表现出来的实力,就算真没察觉到自己,自己也不太可能得手。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李平安,或许是对方那拉开两人距离的举动让她心里的怨气消解了许多,此时反倒突然有些好奇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难道一点都不在意我的身份?” 在这河南省内,河南总督这个称号的分量自然不会轻,哪怕近来满清皇帝皇帝南巡,但皇帝对许多人来说毕竟太远,所以总督就是绝对的大人物了。 虽然李平安实力不俗,但对于总督似乎没什么概念,也不知道是真的一点不怕,还是纯粹愣头青。 李平安摇头笑道:“我为何要在意?我们本来就是敌人,天地会你应该听过吧?” “天地会……”孙安儿呢喃着,突然瞪大眼睛,看着李平安惊诧道:“原来你是乱党?” 李平安觑了她一眼,见她神情居然不是慌张,反倒好奇居多,心下也有些奇怪,问道:“怎么,知道在下是乱党,小姐可是怕了?” “怕?”孙安儿哼了一句,虽然李平安听得出她言语的确多了些慌乱,但那娇嫩如花的面孔上依然一副镇定的样子,眼神也如骄傲的天鹅一般微微上翘,“本小姐怎么会怕?” “呵!”李平安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孙安儿脸色便不由一红,毕竟以她现在的处境,可以说生死都操之在对方之手,偏偏看对方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会害怕自己身份的人,这么说起来,她说不怕也就是嘴硬。 而且李平安也知道她是嘴硬,只是没有点破而已。 但她毕竟面皮薄,做不到视若无睹,在李平安的眼神打量下,很快败下阵来,尽管他没说什么,却反而让她更加难受,“你既是乱党,现在又绑了我,究竟意欲何为?” 李平安啧啧两声,摇摇头道:“事先声明,在进来之前,我并不知道这里面会是何人。而且即便如今知晓了你的身份,我也不知道……或者说还没想好要怎么利用好你。” 孙安儿只瞪着他,咬着嘴唇没有说话了。 李平安仿佛没有看到她那一副自尊受挫的样子,继续说道:“这些事就暂且不提了,既然你我相遇也算是有缘,我自然也不会对你处身危境置之不理,待会儿你……” 他看了孙安儿身后的丫鬟一眼,补充道:“你们便一同随我下船好了。” “啊?”不知不觉就成了透明人的路人脸丫鬟似乎没想到还有自己的“戏份”,从刚刚开始就不知道发什么愣的脸上也渐渐回神,然后意识到自己手竟然也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下来,赶紧又举着匕首对着李平安。 只是这次她刚一抬起手来,就被李平安毫不留情地一甩手将那匕首甩飞出去,而李平安也无意对这样一个憨货下重手,所以控制着力道,只让她一个趔趄身体往旁边一倾,直接撞到了孙安儿的身上。 “哎呀!”孙安儿娇呼一声,丫鬟连忙支起身来说道:“小姐,对、对不起,我不是、不是我……” 这嘴笨的丫头半天也没说出下文来,引得孙安儿没好气道:“行了行了,我都知道的。你就算想故意,也没那个本事啊。” 然后她又看向李平安,轻哼道:“你……你还想这样抱着我多久?” 第四十三章、中止 “你……你还想这样抱我多久?” 尽管表情傲娇,但孙安儿的语气却不自觉带了点儿颤音,显然心里绝不像表面这般平静。 从刚刚到现在,她的心境也经历了好几层变化,表面看起来似乎应该渐渐平静下来了,毕竟看起来李平安并不是什么凶神恶煞之人,虽然表露了些许恶意,暂时应该不会对她做什么。 只是若是其他情况,她铁定能够放心下来,但现在两人却还是下身贴着下身,上边也靠的很近,稍微一转头都能过感受到彼此呼吸的程度,她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就算性情再爽利,又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刺激? 李平安看她这样倒是颇觉有趣,不过还是放开了她,毕竟男女之间身体靠的太近,磨磨蹭蹭总是容易出事,他又不是喜欢靠这样占便宜的痴汉,反正便是放开了,他也不怕她再动手。 孙安儿现在已经知道了双方的差距,还有一个肯定帮不上忙甚至可能拖后腿的丫鬟在身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出境无法改变,这次果然便乖觉了许多,被放开后只是揉了揉被捏得生疼的手腕,并没有上来动手。 只是嘴上难免还是抱怨了一句:“铁石心肠,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李平安无语地望着她,很想说小姐你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呢,这副撒娇似的语气是在闹哪样啊? 虽然我刚刚没怎么着你,但那不过是想利用你,可不是真的为你好啊。 孙安儿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语气和态度都不太对了,感觉自己好像在跟对方“紧密”接触后有点昏头了,说话都口无遮拦的,连忙转开话题道:“现在外面都是人,你要怎么带我们下去?” 她们主仆也不是一开始就想着躲起来,之前也曾偷偷地看过外面的情况,那些百姓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力量,但人多势众,而且疯狂起来势头骇人,孙安儿看到也不由有些发憷。 当然,真要说一个敢对李平安一而再动手的千金大小姐会怕了那些“贱民”也不至于,刚刚没有出去不过是不方便露面,却没想到船上那些护卫居然这么废物,很快就被乱民摆平了。 那些乱民还在讯问船上守卫,暂时没有搜到这边来,可迟早会过来,她们绝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平常伺候人的丫鬟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就变成了拖油瓶,但孙安儿又不可能舍弃她。 何况即便没有丫鬟拖后腿,孙安儿其实也对那么多乱民感到棘手,毕竟蚂蚁多了咬死大象、乱拳都能打死老师傅,在没有意识到具体差距的情况下她敢对李平安这样的高手偷袭,可对乱民偷袭却没什么用。 当时李平安也刚好摸上船来,想要拉着丫鬟悄摸下船的孙安儿察觉到有人来的动静,便又立刻改了主意,拉着丫鬟先往房间里藏了起来。 李平安一直摸到这边闺房,还让她一度很紧张,而她们主仆显然也都不是能耐得住性子的人,时间长了肯定也要被发现。 孙安儿看准了李平安很可能与外面的乱民不是一伙的,虽然不清楚他来的目的,但绝非自己这边的人,而且应该只有他一个人后,便立刻决定偷袭。 她倒也没有认为自己能够一击致命,只要能够伤及李平安,就算是达成了目的。 毕竟她们这里到底有两个人,就算丫鬟不能武,多少也能帮上点忙——那时候她当然没想到这丫头不仅帮不上忙甚至还有点坑。 她也没想到,看起来平平无奇、尤其是年纪也没比她大的李平安,实力如此出人意料。 要知道当年在府上教她武功的老师傅们可都说她这身功夫在如今的江湖上,年轻一辈里也不会比谁差了。 她当然不知道,那些老师傅们未必是骗她的,即便她没有实战经验,但武功还是确实有些,只是如今的清国武林凋敝,早就已经青黄不接,有实力的大多都上了年纪,她可不就能矮个里拔高个了么。 她更不知道的是,李平安的实力早就超出了年纪能够圈定的范围,不管是年轻还是中年或是老年,全部论起来他也绝对是其中顶尖一流。 靠着深厚的内力和渐渐积累的经验,他早就已经是和成名已久的东方不败一个层级的高手,就算是闻名满清的“反贼头子”陈近南,不计小冬瓜的影响,也不是李平安的对手。 所谓的满清第一勇士,李平安之前就能轻松应对,甚至掌握命门的他轻易可以灭杀——鹿鼎记电影中的鳌拜实力可绝对不弱。 而他现在最欠缺的依然是经验,毕竟九阳真经上的那些武功也是需要时间去练的,不过这样其实也只是增加了他的攻击力。 因为他的防御有着九阳功护体,早就近乎点满,不管面对谁都能立于不败之地,也就是五五开,至于能不能干掉对方,关键看攻击。 现在当然还不行,但是慢慢练下去,东方不败这个清国第一高手也早晚不是对手。 孙安儿不知道这些,但这不妨碍认清楚自己的处境。 而且一直对习武很感兴趣的她,其实对于李平安年纪轻轻却如此厉害也颇为好奇,这种好奇现在甚至压过了对李平安的乱党身份的警惕。 对于孙安儿的问题,李平安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去道:“你们跟着我就知道了……” 他说完还真就准备离开了,这可不是唬孙安儿,毕竟现在也没必要试探她,不过他潜进来本就是为了找这船上的人,没想和那乱民有什么接触。 如今找到了人,看起来还是值得好好思考用途的身份,自然是先把人带回去再说了。 至于原定的计划,那没什么好说的,本来计划就是可以改变的嘛,何况这个打岔的确很重要,更改一下也是情理之中,就暂时中止原本的行动好了。 “小姐……” 望着李平安拉开门要离去的身影,刚刚已经被他吓傻的丫鬟靠上来,他那一瞬间的“凶神恶煞”估计会在好长一段时间成为这丫头的心理阴影,此刻便也是畏畏缩缩在自家小姐身后,看起来反倒是要寻求她的保护。 孙安儿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但想想又不能怪她,毕竟自己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 对李平安这种实力高强还油盐不进的人,孙安儿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没有丫鬟那么多的疑虑和担心,还因为她从刚才的对话中看出来,认定自己的身份对对方有价值,既然如此自己的安全就暂时有保障,甚至她还心大地想过自己是不是可以向对方讨教一番武功? 好吧,现在她对于对方的恼恨已经去了大半,甚至想想还是自己先偷袭对方的,似乎自己并没有立场去记恨对方? “走,我们先跟上去吧。” 小姐都决定了,丫鬟也没办法,虽然战战兢兢却还是像跟在老母鸡背后的小鸡一样,靠着孙安儿背后迈着小碎步。 而孙安儿赶上了故意放慢速度的李平安,又问了一遍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你打算怎么……” “嘘!”李平安突然竖起食指在嘴边,示意她住嘴。 而这时外面传来了轻微的说话声,然后还有脚步声,孙安儿面色一变,意识到是那些乱民终于要往这边来了。 只是前面的李平安却依然脚步不停,她也只能按捺住疑虑,一直跟上去。 结果就在他们终于要走到舱门口时,那越来越响亮的说话声也似乎近在咫尺,孙安儿的心都提了起来。 从这说话声来看,对方可不止几个人。 这时李平安居然还没有停下脚步,甚至还加快了速度,孙安儿就看到他一个闪身跨过舱门之后,兔起鹘落间,就在昏暗中将根本来不及反应和喊人的那十几个乱民直接放倒,这份效率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还在她们主仆惊愕的时候,李平安又回头招呼了一句:“快跟上,马上又要有人来了。” “哦,好好!”这下就连丫鬟也不敢再迟疑了,连连点头反倒好似有点迫不及待的样子,惹得孙安儿一阵白眼。 …… 岸边,一直等候的二宝显然都有些急了,虽然觉得那些人不可能对李平安造成什么伤害,但他们也了解现在的形势,生怕横生波折。 所以见到李平安安然无恙的归来,两人都不自觉地齐齐松了口气,只是再看到李平安背后还跟着一道身影,他们又都愣住了——嗯,至于路人脸,自然被他们忽略了。 “师兄(大师兄)……”两人走上前来,叫完就不约而同看向了李平安身后的孙安儿。 李平安哪里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没好气道:“别多想了,她和秋雪可不一样。不过对咱们的计划,她应该有些帮助。” 孙安儿扁了扁嘴,心想若不是自己打不过他,就在下船以后跑路了。 这倒不是马后炮,当时她的确短暂有过这个想法,只是很快就被自己掐灭了。 面对李平安这样的人物,还是少点那种小心思、乖乖配合好他比较好。 李平安也不欲多说她的事情,转而问道:“怎么,你们在这里可有注意到什么?” 要只是君宝一个,那肯定没希望了,不过天宝头脑灵活,观察力也不俗,要是刚才有什么变化落入眼中,他肯定能发现。 不过二宝都摇了摇头,在李平安离去的这期间,除了那船上之外,周围都平静得过分。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各种呐喊声,然后在视野里,周围一大片都被火光照亮,这方天地间一下子变得十分闹腾。 不用去看,也知道这必定是劫船引发的官府反扑来了。 李平安脸色微微一变,赶紧说道:“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快走。” 孙安儿却是回头望去,脸上蓦然露出了希冀的神色。 只是还没等她有什么举动,李平安已经回过头盯着她,语带警告说道:“你应该清楚自己的处境,如果乖乖配合,那就什么事都没有,否则的话……” 孙安儿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莫名红了一下,还好外面光线不太好,她又刚好背着光,即便李平安也看不仔细,然后她又低声道:“我知道,我会乖乖配合你的。” 李平安心想我还没放狠话,怎么就一下这么老实了? 他也没有多想,点了点头就拖着孙安儿并着那丫鬟,随着自觉在前开路的二宝向前离开。 李平安本不想就此离去,还想让二宝先带孙安儿回去自己再去找人,毕竟要做的事情尚未做完,半途而废不是他的风格。 只是现在情况变化,这里已经不适合再留着,再来孙安儿身份敏感,肯定要先带离此处,二宝也有些不让人放心,还是由自己亲自将她带回去安顿好之后再来行事亦不迟。 此外他临时又有了新的主意,也决定稍微改变一下计划。 那艘官船的骚乱似乎是偶然,但其中必然有可以利用的地方,若是能够将此加以扩大,就能进一步分散掉官府的注意力。 而这总督之女在手,也可以用来故布疑阵。 毕竟哪怕康熙和鳌拜都在,但在这地界上,河南总督一日没下来,他说的话就还是好使的,只要这孙安儿在她爹心中的位置足够重要。 李平安不会把希望全都放在她身上,她只不过是计划中配合得一环,有她没她影响都不会太大,毕竟意外因素太多。 在这方面李平安还是比较求稳,毕竟这不仅关系到他一个人,还有许多人的身家性命,马虎大意不得。 若是一切都能够按照计划实施下去,那自然是最好,毕竟浑水中摸鱼,就算最后没摸成,也起码能保证自己这边的安全。 “平安——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等李平安回到院子的时候,小冬瓜却还没有睡,不过这回不是因为担心李平安的安全,毕竟都还没到正式行动的时候,只是临时去探个底。 李平安笑了笑,指着身后的孙安儿主仆道:“先把她们两个安顿好,我去找总舵主商议一些事情。” 这个夜晚他注定要马不停蹄,好在先前本就没耽搁多少时间,此时夜深人静也是最好行事之时。 小冬瓜看了孙安儿二人一眼,没有多问,只点点头道:“嗯,交给我吧。” 一边等着看好戏的天宝顿时脸垮了下去,他想起当初秋雪过来的时候,小冬瓜可是缠着他们详细问了好久,恨不得把底都刨出来的样子。 怎么到了李平安自己,连问都不问一下? 君宝倒不觉得有什么,嘿嘿笑着过去问道:“冬瓜姐,还有饭么?我有些饿了……”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早晚成饭桶!”天宝恨铁不成钢地拍着君宝的背,转头对小冬瓜道:“冬瓜姐,给我也来一份吧。” 小冬瓜:“……” 第四十四章、调整 “听说你这回带回来两个人,还是女子?” 来到陈近南处,他大概是一直在等自己的消息没有睡,不过脸上也没有焦虑,显得很平静。 对于他这么快就知道这些,李平安也不意外,毕竟他一路过来带着孙安儿主仆让好多人都看到了,肯定会有人提前报信,陈近南也只是问问,不至于连这点事情都不信任他。 所以他也只是笑道:“总舵主的消息还真是灵通,不过与其说是带回来,不如说是绑回来。” 陈近南失笑道:“你这倒让我不知该如何接话了,不过这么说来,这两女的身份不一般?” 李平安又不是人贩子,也不可能胆大妄为到当着小冬瓜的面找其他女人,所以这只能是和对方的身份有关系。 “总舵主神机妙算,这两女其实是主仆二人,其中一人乃是总督之女,身份的确不一般,甚至可说是尊贵了。” 陈近南愣了一下,“总督之女——可是那河南总督孙士毅?” 要是其他总督,放在这里也未必有什么用,李平安既然这么说那大概只能是这个了。 李平安看陈近南表情,不由好奇道:“总舵主莫非认得他?” 想想似乎也不奇怪,毕竟陈总舵主作为清廷的对立面,跟那些朝廷大官就算不全认得,也多半“神交已久”。 而河南作为天地会的重要阵地之一,孙士毅这个河南总督也是时常要打交道的,就算两人没有当面见过,但陈近南在暗处,肯定也是和对方照过面的。 虽然这种认识应该只是单方面的认识,毕竟孙总督对陈近南肯定是见一次就想抓一次的。 陈近南沉吟道:“我听说,这孙士毅与其元配感情甚笃,其夫人因难产而死,留下孤女深得宠幸、捧为掌上明珠,甚至再未纳娶。所以若真是她的话,倒的确能起些作用。” 李平安闻言怔了一下,这他倒是没有想到。 虽然从孙安儿的性情略有些骄横、而且半夜还能单独有一艘官船护送来看,她所受到的宠爱必然不小,但那也只是推测,远不如陈近南所说的可靠。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总舵主的意思是,如果用这孙安儿去威胁那河南总督,的确能行之有效?” 陈近南摇摇头,叹息道:“似这般朝廷大员,哪有那么容易便被胁迫?” 李平安松了口气,虽然他也不知为何自己要松口气,却又听陈近南转笑道:“不过这孙士毅倒的确是不同于一般的朝廷官员,算得上一个至情至性之人。 “据说当初也正是因为这等性子,才入了那位皇室宗亲的眼,而后得他助力,才能平步青云,短短十数年便成为封疆大吏。所以我们以他唯一的女儿去胁迫他,能够成事,问题就在于要成的是何事。” 李平安:“……” 没想到陈近南这老师傅一点都不讲“口德”,这好吗?这不好,说话大喘气大转折实在是欠打的习惯。 不过考虑到将来小冬瓜迟早会和他和好,作为未来岳父表面上还是得给点尊重,他深吸口气控制住了自己。 当然,他也听明白了陈近南最后一句话的意思,“若是胁迫他,让他助我们行事,这能否做到?” 陈近南看着他失笑道:“你问我,我又要如何知道?” 李平安:“……” 这回他不着急了,等着陈总舵主再次表演他的大喘气大转折。 果然,陈近南沉吟着又继续说道:“那恐怕还得看做的是什么事,若只是配合隐藏我们的行迹,应当不成问题,事后他再一推三五六,狗皇帝也没法拿他怎样。 “但若想要他助我们行刺狗皇帝,恐怕他只能舍了这宝贝女儿了。” 这是自然的,不是说孙士毅惜身,而是真要那样做了,事后他和女儿更活不了。 李平安想了想,又问道:“那,如果想让他帮我们找到一艘官船,帮忙掩饰,让我们离开此处呢?” 这下陈近南好好想了一番,才说道:“这或许就得好好考虑一番,若要顺利运载那些东西,对船的要求很高。” 说到此处,他突然皱起了眉头,“不过我们行事,不能全依赖于外力,何况到时他能否配合,还是两说。”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正是天地会一贯的行事作风,若不然早就被一网打尽了。 “这是自然,”李平安点点头,“我也没想过要全靠她,甚至都没打算将这当做主要手段。 “不过我以为,咱们可以将不同事情分派不同人去做。就比如说这官船,乃是重中之重,当然要咱们自己去选择,但是下沉宝箱之事,肯定需要清帮的兄弟们安排。 “而这河南总督嘛,正如总舵主所说,让他亲自下场配合不易,还有较大风险,那就只能是寻求默契,让他在职权范围内,给咱们开一些方便之门。 “这样之后他顶多也就是一个玩忽职守,而咱们却可以顺利过关。最后再把孙安儿还给他,也算是各得其利了。” 陈近南点点头,他就是看好李平安这一点,头脑清楚、不急躁,“不错,此事干系重大,所以不得不慎重。” 李平安又道:“今夜我本是要去探查河道情况,顺便看看能否寻找到合适的官船作为目标,如今既然起了变化,那有些事情的先后顺序自然也得稍微改变,计划也需要调整。 “比如说,先去找这位河南总督,好好的聊一聊。” 现在打的就是一个时间差,尤其是在总督之女失踪尚未传开之前,就要尽快将其利用好。 陈近南道:“若如此,你便要现在就去?不过此时那位孙总督怕是刚刚得知女儿失踪,你这撞在火头上,可不是个好时机啊。” “是不是好时机,他都总得见过我再说。”李平安却笑道:“总舵主以为,那河南总督此时处境如何?” “嗯?”陈近南抬头望着他,不知他想说些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在这河南省,原本总督乃是封疆大吏,堪称此地土皇帝,但如今上面压着康熙和鳌拜两尊大佛,旁边又有刘瑾在抢功,下面还有我等‘乱党’和那些乱民。 “焦头烂额不足以形容此时他的处境了吧?若是有办法帮他缓解这一现状,反倒是要他来感谢咱们了吧?” 事实上,对于整个河南的官场来说,康熙和鳌拜的先后到来都已经给了他们不小的压力,再加上之后天地会“作乱”,皇帝震怒,说是经历了一场大地震都不为过。 而地震最可怕的其实还是余震,等这事情过去之后,河南官场恐怕得“面目全非”。 孙士毅作为此地地主、最大的官头子,又怎么可能幸免得了? 哪怕有那位实权皇亲护着他,也免不了一个去职的结局。 这些陈近南比李平安还清楚,毕竟他一直就在这里,虽然蜗居在这么一个小村庄上,但天地会派出去的暗探无时不刻地传回来各路消息,让他能够对外界有足够的掌握。 若要论及明面上的势力,天地会自然是不能跟官府相比,但暗地里三教九流的关系,还有各种无孔不入的消息渠道,是这地方官府都未必能够及得上的。 毕竟在这个时代,皇权不下乡是常理。 当然,天地会因为足够“接地气”,也确实有不好的地方,很多时候只能够探取情报,从而做出被动应对,而无法主动去改变,因为上层无人或者人不够多。 平常也就罢了,放到现在这种时候,也就只能被迫用这种暗摸摸的方式行事了。 这时李平安却又道:“说来有趣,今夜去那边除了这总督之女,还有一件事情。搭载这总督之女的官船,遭了劫,让一群乱民霸占了,不过我回来时,官兵已经赶到,如今两拨人马估计打完了。” 那些乱民,李平安抱着一定尊重和怜悯的心态,但他不会去做什么。 非不愿也,实不能尔。 事有轻重缓急,其实这一切在一定程度上本就是天地会带来的,所以只要天地会能够成功脱离,那么此地百姓自然不用再遭罪,未必真需要去做什么。 反倒是他真参与了进去,天地会就真的变成掺一脚了,到时候想再抽身可不容易,反倒更连累了那些百姓。 陈近南自然能理解李平安的意思,而且他作为天地会的总舵主,这些日子不断接收周围的讯息,了解的着实比李平安更深入一些。 “这些日子,周边百姓的确颇受牵连。不过若要他们起来反抗官府,也不是那么容易。恐怕,这其中还有什么缘由吧?” 李平安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若不是听到那些人自己的说法,很可能是彼辈鼠目寸光、自作聪明之举,恐怕我也要怀疑是不是有人暗中作祟。 “要说起来,来的路上我还真的考虑过,咱们是不是要借此机会,撺掇这周遭受到欺压盘剥而不满的百姓起来反抗,以吸引走朝廷注意力,好给咱们一些喘息之机。” “这……”陈近南愣了下,虽然他没有因为天地会在这里波及到周围百姓生计而矫情,但那是因为他知道此事的罪魁祸首还是清廷。 可按照李平安那么想的话,却是要他们实实在在的去引导,那事情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心里就不只是怀有些许愧疚,而是要有负罪感了。 以他的为人秉性,自然是干不出这样的事情来,也怕李平安会真去这么干,正想劝说,却又听李平安摇头苦笑道:“不过这种事情干了就算无人知晓,不遭天谴也会良心不安。 “何况这些百姓本就因我们受累,怎忍心将他们再陷困境?毕竟如今又有了杨左使他们的配合,没有必要去行那不义之事。” 陈近南笑了笑,说道:“平安能有这样清醒的认识,实属难得。那刚刚你说的要帮那位孙提督解决困境,意思是……” “很简单,只要他能够配合咱们演一出戏,那不管是官军、天地会,还是百姓最后都会相安无事、毫发无损,这岂不是两全其美之事?” 想要让孙士毅主动配合,除了给他相应的条件之外,也要考虑到他的处境。 此时孙士毅的位子不是那么稳当,但就算去职影响也不会很大,只是换个地方当官而已;但要是真的让朝廷那边知晓他与乱党合谋,那问题可就大了。 而想要不让朝廷怀疑,那就得要先将孙士毅从这件事情中摘出去,以断案思路来的话,便是要先制造孙总督的“不在场证明”,这样之后他受到的牵连也就会降到最低。 这也将是能够打动他的一个地方,毕竟不需付出多少代价却有好处的帮忙,没多少人会拒绝,孙士毅又不是和天地会有什么深仇大恨。 那么从当前的情况来看,暂时先不暴露出他女儿失踪之事,刚好那边有百姓作乱劫了官船,孙总督又是“刚好”及时赶到了现场,镇压了叛乱之后发现背后有异,于是顺藤摸瓜。 接下来,就是孙总督安排调度、运筹帷幄,将这虞城左近各村庄潜藏的暴乱威胁一一清除,黑锅还可以顺势丢到那太监头子刘瑾的头上去——李平安就算回来不久,也已经听到了刘瑾在这闯下的恶名。 相比于孙士毅多数时候不作为,刘瑾作为积极分子,恐怕才是逼反百姓的元凶,所以这口黑锅给他其实是名副其实。 而在孙士毅调派大量人手去镇压各处疑似与天地会相关的百姓骚乱的同时,也是天地会开始行动的好机会,一方面他调开人手减少了这边的压力,另一方面两边刚好错开,孙总督后面再来个“追之不及”,基本就将嫌疑撇清了。 当然,面上是干净的,架不住会有人怀疑,可曲曲怀疑对于孙士毅这种一方大员、背后还有人挺的高官来说,是最站不住脚得。 这是李平安认为最适当的处理方法,只是还得要看孙士毅愿不愿意配合,毕竟想得再好,万一人家那边抽风,那就一切白搭。 陈近南隐约明白他的想法了,“此时便要去?” “此时便要去!”李平安点点头,顿了一下,又说道:“不过我还得回去和小冬瓜说一声,这个孙安儿有大用,那就得好吃好喝伺候着先,总不能到时候让孙总督记恨咱们。” “哈哈哈,那你且去吧,记得行事小心点。” “那是自然!”李平安说完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第四十五章、再次 回到隔壁院子,小冬瓜正热情招呼着孙安儿吃喝,还和她时不时聊上一两句女儿家的话题。 旁边的二宝则是不出所料,根本不理会她们,只顾着自己吃。 另一边秋雪也在,只是既不吃喝也不参与小冬瓜她们的话题,显得很安静,不过脸上微带笑意,似乎也很放松的样子。 还有……哦,路人。 李平安倒不意外小冬瓜和孙安儿相处得还不错,本来小冬瓜当初在悦来客栈就做惯了迎来送往之事,是一个很称职的“外勤”人员,何况孙安儿的性格也不差。 在没有什么根本性矛盾的情况下,性格又有些相近的女人之间的友谊自然是很容易就建立起来了。 虽然两人此时还不到友谊的程度,但说说笑笑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孙安儿是被请过来做客的呢。 其实还是小冬瓜说得多些,毕竟孙安儿还得吃东西。 刚刚二宝在饭桌上吃得正香,让孙安儿主仆二人也不禁被勾起了食欲,来到陌生地方本该警惕矜持的两人,也加入了吃播大军。 不过看到李平安过来,两人的动作便都顿住,一个尴尬一个害怕。 李平安也没有说什么,朝着也准备去给他拿碗筷的小冬瓜摆了摆手,然后坐到孙安儿一边说道:“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管我。等你们吃完了,我再来说。” 孙安儿心想你坐这么近看着,鬼才吃得下? 反正刚好她的饭量也不大,这里的菜又不算很合胃口,便干脆停下来,摇摇头道:“我已经吃好了,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 二宝在旁边奋力地跟食物干架,没理这边,他们两个都好养活,上到凌道人、下到小冬瓜的手艺都能接受。(小冬瓜:嗯?!) 李平安也不管孙安儿是真是假,看了眼旁边两个吃货,差点连自己的胃口都被吊起来了,这里显然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他便指了指旁边说道:“我们去那桌说吧……” 转移阵地之后,李平安看着孙安儿道:“我正准备去找你爹,也就是那位总督大人,不知道你有什么指教?比如说,有什么忌讳,或者干脆想和我一起去?” “你的意思是,让我配合你,去威胁我爹?”孙安儿说着,嘴角微微翘起,不是微笑,而是讥讽。 她心里到底还是对李平安有些气,尽管自己目前处境好像不坏,但涉及到后面的事情,尤其是涉及到自己父亲,想到对方的“乱党”身份,由不得她不敏感。 李平安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说道:“话别说的那么难听,我们只是想要通过你这个桥梁,去和孙总督取得联系,最好是能够坐下来,有事好商量嘛。” “呵,虚伪!” 李平安淡淡道:“和你好声好气的谈,你说我虚伪,莫非你希望我来硬的?” 也不知道被李平安的话触动想到了什么,孙安儿脸色突然一红,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扁着嘴说道:“反正嘴长在你身上,你爱怎么说怎么说。 “我现在身不由己,你们就算要拿我怎么样,我也没办法。我一个弱女子,也只能任你们摆布咯。” 啧,这小嘴,阴阳怪气也有一套的。 李平安不跟她多争辩这些没意义的事情,只说道:“有件事情你说对了,你如今身不由己,此事自然也由不得你。我告诉你,也不过是为防意外,让你有所准备、稍加配合而已。 “其实我们这些乱党也从来不在乎孙总督他老人家怎么看我们,只要他能明白我们的意思,到时候是为了你这个宝贝女儿选择与我们合作,还是宁愿舍弃你,也要尽忠都由他自己。” “无耻!” 孙安儿嘴上十分不屑,心里却怎么可能不为之担心。 她更怕的还是这些乱党合作为假,最后会害得她家破人亡,毕竟她就没听说过乱党有什么好。 望了李平安这个突然闯入她平静生活的“坏男人”一眼,总督千金此时的心理一时十分复杂。 李平安虽然不在意她的想法,但也不想太过威逼这一个“弱女子”,又说道:“看你这样,暂时还是先留在这里好了。有什么需要可以和小冬瓜说,能满足你我们会尽量满足。 “只要你安分守己,我们也不会对你做什么,还能保证你的安全。所以也请你收起你的一些小心思,不要以为我不在了,就能肆意妄为了。” 对方现在忌惮的只是他这个人,又是性格胆大的,如果不提前敲打好,李平安可不想回来看到她惹出什么麻烦来。 孙安儿冷哼了一声,没有答应也没有反驳,但也算表露了态度了。 李平安点点头,又叫过了小冬瓜,跟她说道:“小冬瓜,我现在马上还要出去,另有要事要做,这边就先交给你了。 “我跟你交个底,这位乃是河南总督的女儿,也将会是我们手里一个重要的人质,所以你对她的时候要小心着点儿,既别怠慢了她,也不要放松警惕。明白了吗?” 小冬瓜其实还没有完全明白怎么回事,二宝刚刚就一直只顾着吃,又在孙安儿当面她不好问太多。 现在听李平安说起,不免有些惊讶地飞快瞥了孙安儿一眼。 她虽然也猜到了孙安儿的身份不一般,却也没想到是河南省的土皇帝家的千金。 更没想到李平安把她抓来,却是想要拿她去威胁她父亲,这让她心里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 李平安知道小冬瓜虽然和陈近南关系不好,但她对于别人好的父女关系是很羡慕的,也很自然的,她会本能地想要去维护这种关系,而不希望别人和自己遭受一样的命运。 所以他现在让她知道这些,她或许会有物伤其类之感,但他不想瞒她。 当然他也不希望她因此多想,便扶着小冬瓜的两边肩膀柔声道:“小冬瓜,我知道你因为曾经的遭遇,可能会对这样的行为有些反感,但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比私人情感更重要。 “而且她现在就在我们手上,大不了对她好一点就是了。我跟你保证,即便在那位总督那里没有什么收获,我也绝对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只不过她现在既然都到了这里来,那也只能委屈她做一段时间的客人,等我们离开后再放她回去了。” 小冬瓜抬头看着李平安清澈的双眼,慢慢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有外人在,这时候她都要升起一股往李平安怀里一钻的冲动了。 另一边的孙安儿却是好奇又讶异地看了这边一眼,她没想到在她眼中“凶神恶煞”的李平安居然对别的女子会变得这么温柔好说话,仿佛生就两幅面孔一般。 不由得,她从心里对小冬瓜升起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嫉妒情绪来。 而这时李平安转过身看了她一眼,让她心里竟莫名一颤,脸色一红连忙慌乱的撇过头去。 李平安有些奇怪的看着她莫名其妙的举动,也没有当回事,又和小冬瓜说了会儿话,便准备走了。 “哎,等等,师兄(大师兄)!” 结果他还没走到门口,后面就两声大喊,二宝同时放下刚舔干净的饭碗,一起追了上来。 李平安回头看着他俩,淡淡道:“你们要干嘛?” 二宝互视一眼,难得的保持一致道:“我们当然是要跟师兄(大师兄)一起去了……” “我可不是去好玩的,你们凑什么热闹?” “我也不是要玩啊,我也想要帮忙做事的嘛。”天宝说着,旁边君宝连连点头,表示“俺也一样”。 第四十六章、接近 夜幕微垂,万籁俱寂中,一点窸窣声显得特别突出。 好在周围没有他人,所以李平安三人很容易就穿过了那快有人高的岸边草丛,来到了河边。 天宝四处瞧了瞧,没有发现什么人影,不由啧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看来无事了!” 李平安竖起耳朵细细聆听,片刻缓缓摇头:“周围太静,静得不合常理,一定有问题。” 君宝奇怪道:“大师兄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李平安又是摇头,说道:“什么都没有发现……” 二宝:“……” “正因为什么都没有发现,才值得奇怪。方才这里还一片动乱,如今反倒变得这么平静,变化太快本就是一种诡异。 “你们还是留在这里,我过去探一探情况,先看看再说。” “啊?”天宝那颗搞事的心得不到满足,时刻在骚动,“我们又是留在这里?这样很闷的,师兄。” “是啊,大师兄,这里还有很多蚊虫呢。” 他们要跟出来就是想要帮忙,可不想只在这里吹风喂蚊子。 李平安想了想道:“那这样,你们小心跟上我,记住不要发出什么声音,还要注意观察周围,有什么发现立刻告诉我。” 李平安此行主要是为了来找那位河南总督商议事情,之后可能有时间还得去找清帮的兄弟对对暗号,当然不想在这里就闹大。 所以他一开始才没想要带上二宝,担心他们闹腾会坏事。 不过既然两个师弟哀求,又给他做了保证,也没必要对他们严防死守。 毕竟这两位师弟一直以来还是很听他的话的,即便是小心思挺多的天宝,对他也称得上是马首是瞻。 而且带上他们,总还是有些好处的,起码多两双眼睛,也能看得更清楚些。 来到了这里,他们首先自然是要找到孙士毅的所在。 孙安儿虽然没有说明,但李平安也能猜到她今夜乘官船过这里,就是要来和父亲团聚的。 孙总督那边想必也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宝贝女儿将至,他不可能没点儿准备,那这么一来这边出了变故,他一定也能够在第一时间知道。 先前他们看到过来解决那些乱民的就算不是孙士毅,他也必然会急赶来。 而这种事情还不足以惊动康熙和鳌拜,也就是说到场的官员将会以他为尊,所以孙士毅此时大概也是在官兵的重重保护下。 李平安他们并没有找太久,虽然这河道两岸都有大片的杂草,但官兵人数太多,想要藏起来都不可能。 而且在“肃清”了周围之后,反倒将他们这边凸显出来了。 当然也幸好李平安习惯性小心行动,二宝也算听话,不然说不定真就不小心被提前发现了。 尽管以他此行来的目的来说,就算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但凡事预则立,李平安总得在暗中先观察一番情况,心里有个底再说。 比如说,之前那艘官船去了哪里,劫船的那些乱民又如何了。 李平安虽然不会自找麻烦去解救他们,但了解一下情况,如果还好也能让心里好受些。 另外,也可以以此稍稍判断出那位孙总督此时的心情如何,毕竟只要他没有失去理智,就不会立刻对这些乱民做什么。 “我们要怎么进去?”天宝拨开草丛,看着远处那列队的官兵。 李平安也在看着那边,这些官兵看来是完全将几个官护在中间了,让他都无法确定孙士毅是否就在其中。 也是因为天地会在侧,给这些朝廷命官带来的压力太大了,一个个都想要变成刺猬,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天地会“乱党”的刀下鬼。 当然他们肯定不知道,天地会砍人……不是,杀官也不是乱来的,首先得要得到总舵主认证的“狗官”之称,一般都是惹得天怒人怨才会有这样的待遇。 毕竟天地会本身就在夹缝中生存,行事若是再肆无忌惮,那是嫌覆灭得不够快。 在有着更重要的目的未完成之前,陈近南不会轻易冒险。 不像是这一次,这批得自于“四十二章经”的前朝宝藏,值得他们冒险,甚至付出所有,也要将其交到能合理应用它们的人手上。 其实这里很显然也只是他们的一个临时落脚点,除了官兵成队列在四面防护,透过缝隙看到的中间也连一个营帐都没有。 至于那些乱民,也根本不在这里,或许已经被关押到牢里去了。 刑讯逼问这些事情不消说肯定有做,但也肯定不会有结果,包括船上那些护卫,没人知道船上的贵人去了哪里。 唯一有可能知道的一些人,也就是在李平安带着孙安儿她们下船时候碰到的那十几个乱民,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楚就已经昏了过去,同样不知道情况。 至于这会不会让孙总督确定是有人把他女儿提前劫走了,那就得看在他心里自己那宝贝女儿是有真功夫还是花拳绣腿了。 李平安突然笑了笑,说道:“你们说,我们就这样过去会怎么样?” “啊?”君宝愣了下,缩了下脖子,“那不就直接被抓了?” 天宝没好气道:“有师兄在,怎么可能会被抓?” 李平安无语地瞪了他们一眼,一个纯傻,一个拍马屁装傻,自己怎么会有这样两个师弟。 不过为了避免等一下他们可能乱来,李平安还是先提醒道:“我们就这样过去,那位总督之所以在这里,我想也是在等我们,所以没问题的。” 这下二宝都有些不明所以——“等我们?” “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不过要让那位总督相信,还得拿出有用的东西来才行。”一边说着,他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物件。 天宝凑过去好奇道:“这是什么东西?” 虽然他比君宝早熟些,但毕竟也还没有经过男女之事,很多东西一知半解的,很难一下子想到那方面去。 李平安道:“当然是,能够让那位河南总督见我们的敲门砖了。” “这明明是支朱钗,哪里是砖头了?”君宝还显得有些傻愣愣地,天宝却已经反应过来了,“这不会是师兄从那位总督之女身上摘下来的吧?” 当然就是了,孙安儿恐怕都没意识到,在船上的时候,李平安就从她身上取下了这东西来,那时倒还没有就想到用来当信物,不过后来有了决定后自然就不会归还,而是利用起来。 说起来,之前还没太在意,现在拿近了,才闻到上面似乎还有一股清香。 李平安心思飘忽了一下,很快收回来,然后轻咳了一声道:“行了,要过去了。我再提醒一遍,待会儿没有我的吩咐,你们都只跟在我身后,不要说也不要做什么,明白吗?” 两人毫不犹豫,齐齐点头,“明白!” 第四十七章、相见 由四面的官兵组成的人墙内,并没有专门搭盖营帐,只是将后边不远处民居里的桌椅抬了出来,就地摆出席面,然后众官员纷纷入座。 旁边自有官兵手持火把烘托,气氛隐隐热烈。 孙士毅端坐在主位上,虽然心里为宝贝女儿焦急,但面上并未有丝毫表现,反倒看起来对民乱更为关注:“按照他们所说,这次背后似乎没有其他势力插手,不知道诸位怎么看?” 现在他所面对的,可就不只是他的那些连私事都可以拿到台面上来说的幕僚了,而是纷纷赶赴此地的官员。 当然,多是虞城本地官员为主。 此刻各个压力山大,毕竟按照惯常,他们都是先自己来处理好了,再去往上通报,到时候也是捡好听的说,哪想到总督居然比他们还先赶到这里。 总督诶,这得是他们中大多数人的上上上上官,官大一级就压死人,何况这么多级。 总督毕竟还不同于其他上官,在河南这一省,可以做到军政一把抓,虽说任免官员还需要向吏部报备,但只要没有意外,这就是走个过场。 别的不说,他一到现场,直接就让人将到场的所有官兵都拢于自己手下,归于统一指挥,这时候谁敢说一个不字,怕是直接会被先斩后奏赐予死亡。 官员们噤若寒蝉,一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于发言,孙士毅倒也不以为意,又说道:“虽然此次只是一次小风波,但本官可是听说,近来虞城左近就有不少类似的小骚乱。 “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未尝不会变的和这次一样。而这种事情再多来几次,哪怕没有引起什么后果,也肯定是要被皇上知晓了去,到时候连本官恐怕也保不了你们了。” 孙士毅并非是天潢贵胄,也不是一步登天,虽然他遇到贵人后平步青云,但当初也是一步步从下面升上去的,而且是实干派的官吏,对于下面人的手段焉能不清楚。 只不过大多时候一帆风顺,让他有时候会高估下面人的下限罢了。 实际上很多时候这类民乱往往都是从一开始没人处理或者随便打压之后,才愈演愈烈地。 官字两张口,但从来却不许民间有太多口舌。 虽说堵不如疏,可常看到的都是捂盖子,很少有主动揭开的。 这倒也不能说是谁或者多少人的问题,而是官场历来的普遍现象,反倒是那种能够疏导好、敢于去揭盖子的,才是少数,因为那是天下之大不韪,是可能让自己自绝于官场的。 孙士毅之前与幕僚商讨的时候便在说这个问题,他唯一没想到的是,这种事情竟然会直接影响到自己女儿。 现在那官船被夺回来,乱民被收押、护卫也送去安置疗伤,唯有他那位掌上明珠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不过也正好,他可以两件事情一并去做,并且还可以光明正大留在此处。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这种事情其实是瞒不住的,毕竟那艘官船便是专门运载家眷的,而且上面人多口杂,肯定会泄露出去。 孙士毅也没想瞒,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这还能够给自己的作为披上一件合情合理的外衣,降低某些人的戒备心。 尽管心系女儿安全,但他毕竟还是一方大员,习惯性从功利的角度考虑问题了。 这时一直跟在身边的长随突然匆匆跑进来,到他跟前凑近耳边细碎说了一阵,让孙士毅听得眉毛渐渐拧起来。 小心注意着他的一种官员们更都揪起了心,生怕被发现了什么。 正如孙士毅所想,也是这“官场惯例”,他们原本的打算就是过来先把事情摆平,然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弄成无事发生、天下太平的样子。 正所谓无功无过、平安大吉,这算是一种很正常的心态。 也不能说就是糊弄人,毕竟谁也不想听到不好的消息,上官、天子也是人,也会发怒,那就干脆都不告诉好了,省了许多麻烦。 但到现在……他们也只能祈祷情况还不算太糟糕,毕竟自己治下出大乱子是要有连带责任的,这也是他们之前就想着要化解于无形的主要原因。 只是孙士毅那边听完长随的话后,说出的话却让众人都惊愕了起来:“诸位就先散去吧,此事既然经我之手,那便也由我一并处置了。放心,本官不会叫大家难做的。” 场面话说完,他目光环视一圈,便是开始赶人了。 尽管没有追究谁的责任,甚至没有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下去,但众人依然心有惴惴,只是却也只能够暂且退下去。 一众官僚施施然告退,倒是同样把场面做足了。 而等他们都退走之后,孙士毅才神情一变,对候在一旁的长随道:“我先进屋去,稍后再让他们进来!” 说完他便站起来转身就走,实际上这列队官兵的后头正有房屋,是被临时征用,只是地方不大,不适合这么多人挤在一起。 但现在要去见那些人,他自然不可能还在这外头,毕竟有些事情可能不能宣扬出去。 等他走进屋子里,便盯着手中刚刚被长随塞过来的那支朱钗,咬着牙控制着自己的怒火,不至于轻易爆发。 “哼,想要威胁老夫,就看你到底是哪路神仙来的。” 很快对面便有三道身影在长随引领下穿过官兵走了过来,孙士毅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被最前面一个身躯昂扬、龙行虎步的青年所吸引。 只见此人剑眉星目、虽然发饰有些怪异,居然带着一个盖顶的帽子,但不影响其俊秀,更令得孙士毅注意的是他那双眸子,精神熠熠,望之便不似凡俗一般。 此人之锋芒令人目折,但孙士毅好歹也是积威在身,见惯了场面的,自然不可能受到太大影响,只等那三人再靠近些,便突然厉声喝道:“你等究竟是何人? “胆敢夜闯军中,究竟意欲何为?” 那青年怔了一下,似乎是被孙士毅这突然发力镇住了,脚步也随即顿住。 而他身后两个青年显然是以他为首,同样停了下来,三人就都在隔着十几步远的地方遥遥望着孙总督。 然后那青年突然笑了起来,抚掌道:“不愧为一省总督,气势果然厉害。不过不知道若果知道在下乃是天地会的人,又会是何想法?” 来人自是李平安师兄弟三人,只是他竟然一上来就主动表明身份,让后面的二宝都一下子变了脸色。 反倒是座上的孙士毅始终脸色平静,仿佛根本不知道李平安口中的“天地会”意味着什么。 他也不说话,就那样眯着眼睛,慢慢打量着李平安。 李平安神色依然泰然自若,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 良久良久,孙士毅才再次开口,语气平静,说出的话却让二宝心中又是一跳,“你就不怕,本官现在就叫人进来,将你们这乱党拿了?” 孙士毅说话慢悠悠的,仿佛一字一字从嘴里吐出来,他端坐于上,揣着手如同一块枯木,但就是这样,却酝酿着一种异样的压力。 只可惜,这室内唯一直面这压力的人,却半点儿不受影响。 李平安反而笑出声来,“总督大人若是想拿我,刚刚就根本不会想见我,既然见了我,那你就更不会想拿我了。” “呵,年轻人,有自信是好事,但过于自负,自以为自己能够看穿人心、掌控所有,这就容易招祸了。” 李平安毫不在意的样子,摇摇头道:“总督不比再与我兜圈子了,若再这样相互试探下去,于你我都没有什么好处。” 孙士毅这回倒是点了点头,赞同道:“好,那就来说说,你手中的这个东西,是从何得来的吧?” 他松开手来,取出了那支朱钗,轻轻摇了摇。 看着上面随着朱钗摇动而左右摆起来的两条串珠,他的眼神似带着些追忆地陷入了迷离,虽然很快就消逝,却被李平安捕捉到了。 心中暗想,这朱钗看起来对这对父女都挺重要,不然那孙安儿也不会不好好戴在头上反而收在身上,以至于被盗取了都到现在还没发现。 他轻笑一声,又问道:“孙总督既然认得这朱钗,那应当知道这是何人的吧?在下也不兜圈子了,那人现在便在我那里。 “不过孙总督也不用太担心,我们那儿对她可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没有伤害她。哦对了,她那个小丫鬟也在。” 孙士毅深深地望了李平安一眼,他没有急着动怒,只是淡淡问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说起来这事情我们也是适逢其会,没想到来这河道上玩耍,却碰到有人劫官船,在下好奇便上去打探,谁知竟然有位官家小姐在。我也不忍见她被那些乱民欺凌,才救她回去。 “然后才知道她原是总督女儿,这下可是大大不妙了,毕竟在下乃是乱党,要是让朝廷知道令千金在天地会处待过,还给大人还回来,那就不好了吧? “我天地会毕竟是以仁义为先,虽说与大人立场不同,但毕竟无仇无怨,也不能无故就把这么一口黑锅罩到大人头上,您说是吧? “最后还是我家总舵主告诉我,说孙总督为官清明,不是是非不分之人,想必能够知晓我们的难处,让我先过来与总督大人告个安。 “同时若是总督大人要把孙小姐带回来,顾及到双方,最好还是有个章程,商讨商讨,看是暗中如何如何安排,这样对你我皆好。 “不知道总督大人,意下如何?” 孙总督冷冷一笑,对李平安这番鬼话一个字都不信。 大晚上的来河道玩耍个鬼啊? 发现劫船是碰巧可以一信,但要说上船没有别的想法,鬼才信。 还有后面的话,说得好像多为他考虑一样,真要考虑当下立刻把孙安儿送回来,从此一别两宽,他之后也会视情况酌情给他们开点小后门,这才叫做仁义。 现在嘛,呵,假仁假义,冠冕堂皇。 至于什么章程、商讨,说白了就是想拿着孙安儿作为人质,来和他这个父亲做交易。 孙士毅看着李平安那张俊脸,很想上去打这无耻之徒一拳,又怕自己打不过。 他现在算是明白过来了,先前从那些乱民中得知的消息,据说后来有十数个乱民要进船舱的时候,却被突然不知什么人一起撂翻,连人影都没看清楚,如今看来便是眼前之人了。 此人威胁极大! 孙士毅心中陡然升起警惕,哪怕暗中已经安排好了心腹随时待命、准备保护自己,他也有一种不安全感。 孙安儿喜好武艺,帮她找了许多师父来教导的孙士毅自然也对武林有了一定了解。 更何况,与清廷经常打交道的日月神教和天地会这两大势力,都属于武林之中。 虽然孙士毅对于武林高手的划分没有什么概念,也不知道自家集结“名师”融会贯通的宝贝女儿到底放到江湖上是个什么水平,但他肯定李平安绝对是个高手。 他暗中做了一个手势,这是要告诉暗处的人再提高戒备,然后对李平安说道:“不知道几位小兄弟,如何称呼?” 李平安笑了笑,对于对方暗中的动作有些察觉却也不以为意,早在进来时他便察觉到了暗处有人,这和之前船上的孙安儿她们不一样,暗处之人或许是因为防备心在他们进来后便气势翻涌,很容易察觉。 这也是很正常地,毕竟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孙士毅这样的大人物见自己这样的江湖中人若是没有安排才奇怪。 当然,这些安排对他其实没什么意义,他真有心要取对方性命,就算现在攻击手段仍是稍弱,在这样的距离出手致命却也不算难,只是没有必要。 他是来求合作的,杀了孙士毅对他、对天地会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非但没有好处,反而弊端多多,根本不用做选择。 现在再听孙士毅的话,他便知道这其实是对方同意了。 当然说是同意,却不是同意合作或是交易,毕竟这事没有那么简单,得双方先亮开条件、确定前提,才好继续谈下去。 而现在,不过是对方给了他们一个“机会”而已。 “在下李平安,这两位是我师弟、天宝和君宝。” 此时三人都是戴着头套,看起来就是留着辫子戴着帽子的样子,但实际上三人中头发最旺盛的君宝现在也不过长出了板寸而已。 而因为他们算起来都属于被赶下山的,所以出门在外也不会以少林寺门徒自居,毕竟少林寺如今“安分守己”,清廷也对他们网开一面,没有必要给山门、给师傅带去麻烦。 当然现在他们三人的身份其实属于乱党,但在孙士毅面前,李平安并没有避讳去用假名,又或者说,就算用了真名,对方说不定也以为是假名,甚至根本不会在意。 孙士毅点点头,看起来的确没有在意这些,想了想又问道:“现在,可以告诉老夫,你们到底想要和我谈些什么了吧?” “此事说来话长……” 第四十八章、商谈 李平安自然不可能将所有事情都告知,事实上让孙士毅了解得越少越好。 天地会需要的不过是他“安分守己”去做好自己的事情,这样到时候就算发生什么意外、他要反悔了,也不至于对他们的行动造成什么影响。 一个计划制定得再周详,终归要看执行,而如果这个计划还需要有保密性,那就最好是让各部分“各司其职”、互不沟通,只有自己去串联,才能尽可能避免泄密的危险。 这样虽然也会增加行动时候的难度,但足够保险,最起码不会有更坏的结果。 所以他此时只是说道:“……在下还是长话短说吧。总督应知道虞城近来风波不断,像是这次的官船被劫之事,恐怕还有可能发生,甚至可能已经发生了。” 孙士毅不由略带嘲讽道:“这些事情,究其根由,不就是由你们天地会引起的么?虞城本来平安无事,乃至于河南都是风平浪静,只是天地会作乱,朝廷不得不剿之,才会牵连百姓。 “若非你们天地会藏得好,你以为那些百姓是先要和官府拼命,还是找你们天地会的人算账?” 李平安并没有反驳,也反驳不了,因为孙士毅说的也算是事实。 尽管天地会一直标榜自己是“为汉人带盐”,实际上汉人的普通百姓们大多数只要一口饭吃能活得下去,并不在乎统治他们的真正是大宋还是满清。 而且他也不是来和孙士毅吵架的,争这些东西没有意义。 “总督说得不错,不过百姓们本就愚昧居多,若是官府肯好好安排、不要一味强压,又怎可能引得百姓反叛?” 孙士毅双眼微眯,微微颔首道:“你是想告诉我,这些事情与你们天地会无关?都是因为官府威逼甚急,才让百姓蹿反?” 李平安微微一笑,道:“事情如何其实总督心知肚明,又何须平安多言?” “哼!”孙士毅确定对方是真地知道缘由,更知道刘瑾拆他台的事情,虽不意外,但也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只是刘瑾背后站的乃是皇帝,他现在又算是“戴罪之身”,不敢轻易和对方起冲突留下话柄来,否则还真当他是泥捏的? 李平安也没有深究下去,继续说道:“在下此来,是为结善意,总督也不必时刻怀有戒心。而如我之前所说,那些百姓作乱,确与我们无关。 “甚至我此行,还想与总督好好商议一下,如何应对这些百姓中的暗流。虽说暂时虞城周围还算平静,但积病成疾,若是任由某些人肆意为祸下去,将百姓逼得走投无路…… “总之,到时候不管别人是否要为此负责,总督必然都脱不了干系。相比与此,我等天地会对于总督而言,可并非是当务之急啊。” 李平安一脸的为对方考虑的神情,很有迷惑性,虽然不可能迷惑得了孙士毅。 不过他的话孙士毅却认真考虑了,对方以一个乱党的身份堂而皇之出现在自己面前,似乎笃定自己绝对不会拿他怎么样,这不仅是因为拿捏着孙安儿的关系。 孙士毅略微考虑了一下,就不得不承认,李平安抓到了他此时的软肋。 他现在的处境确实艰难,而且这个艰难处境虽然是因天地会而产生,但却不会因天地会而改变。 现在他所面临的最大矛盾,实际上也是与刘瑾的矛盾,而非与天地会。 刘瑾有康熙皇帝做靠山,加上手头上又有着一支听话的新军,骄横跋扈,当初刚到河南地面上就不给孙士毅面子,现在更是争功心切,就更是将孙总督当成了对手来对待。 孙士毅自然也不会热脸去贴冷屁股,先前在与幕僚们商议的时候,甚至有考虑过要不要帮刘瑾擦屁股,因为只有将他惹出来的乱子摆平了,才不至于牵连到自己。 而李平安现在所要说的合作,虽然还不清楚是什么样的,但双方真能合作,刘瑾肯定不会是什么问题,毕竟这种祸乱汉人百姓的太监天地会这种乱党肯定不会喜欢,天然就是敌对。 只是,孙士毅不得不迟疑的是,天地会说他们没关系就没关系么? 如果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根本上都是对方在自导自演,名为合作实则不过是拖他下水,最后甚至可能坐看他和刘瑾相斗,好从中得利呢? 他不得不考虑到这一点,官做到了他这份上,看上去权柄甚重,但也越发如履薄冰,尤其面对的还是天地会这样地“乱党”,孙士毅会有这反应也很正常。 而且联想到李平安直接在船上带走孙安儿的事情,和乱民劫船联系起来,谁知道中间是不是又有什么勾结。 就算不是勾结,也很有可能是天地会在暗中作祟,所以他们才能及时出现在那里。 不然怎么偏偏就那么巧,官船一被劫李平安就出现,还“救”走了孙安儿主仆? 当然李平安的解释孙士毅也勉强能接受,不接受也没办法,现在主动权都掌握在对方手里,他是投鼠忌器,只能先听听对方的意图。 同时,也算是拖延时间,看看能否有什么转机。 所以他便问道:“你们有办法,教我如何处置那些乱民?” 他还真有些好奇,看李平安到底能说出个什么东西来。 “小子不过一草芥,哪敢教总督大人行事。只不过……”李平安摆了摆手,笑道:“既然是乱党,那天地会自然也会是那些想要反叛的百姓最好的选择。 “所以乱民们与天地会联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不就正好可以作为总督出兵的由头么?只要能够稍微掌握到一些证据,也足够你向上交差,同时还洗脱自己的嫌疑。” 关于乱民和天地会联系,这当然完全是胡说八道了,天地会从来不会去主动接近那些普通百姓,他们也不可能知道怎么联系上天地会。 就算真有这么回事儿,陈近南没有告诉他他也不可能知道,只是故意这样诓一诓对方而已。 其实这事情真不真也不打紧,就是孙士毅也不会在乎,重点在于李平安的“建议”。 孙总督目光灼灼盯着他,半晌突然笑了起来,“你倒是打的好主意,表面上是要让本官去剿贼,实则却是让本官把那些百姓保护起来? “哼,天地会倒是想得好事,自己做的孽,却想要让老夫这个敌人来帮忙弥补。不过此事本官当然可以去做,只是另外一边……” 到这份儿上了,孙士毅要么“帮”刘瑾,要么“帮”天地会,看似有选择,其实没什么好选的。 至于另外一边…… “那边自有我们安排,总督尽管放心。” 孙士毅所虑者,不外乎就是刘瑾,及其背后所代表的皇帝。 康熙那边李平安不会去管,天地会也不会去做什么,他们只要拖住刘瑾就可以了。 实际上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让刘瑾和孙士毅形成鲜明对比,从而突出孙士毅。 孙士毅这一趟如果只是去平定民乱,最后却连天地会的影子都没摸着,就算戏演得再真,也难保不会引起怀疑。 对于上面人来说,有些事情是不需要确认的,这对于孙士毅的将来肯定会有所影响,尽管天地会管不到那么远,但孙士毅自己肯定要考虑到。 而如果有了刘瑾那边进行对比,就不一样了。 孙士毅好歹做得更好些,康熙自然不可能太过责罚;而他又不是做到完美,那么康熙因为自己的人无能所丢的面子,也不至于迁怒到他身上来。 这些事情其实是不需要明说的,不管李平安还是孙士毅心底清楚就行,也正因为如此,让孙士毅对李平安更为好奇了,毕竟他看起来如此之年轻,怎么就有这般城府? 看看他身后那两个人的表现就知道了,李平安可以和他平常交流,而旁听的那两个却只是两眼空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这点倒是孙士毅想多了,李平安哪里有那么神,要论武功,他在年轻人中肯定是出类拔萃,但论及心智,他跟这里很多从小被培养起来的年轻精英还是不能比的。 李平安前世也就是一普通宅男,今生多活了十年也都是在少林寺那种地方,九阳神功更不可能一下子把他智商拔高。 总而言之一句,李平安没想那么多,是孙士毅自己脑补过度了,当然这对李平安来说并没坏处。 “聊完了正事,该说说安儿的事情了吧?” 李平安心中一动,孙士毅这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倒也不是说他不够关心女儿,事实上他们都清楚,虽然刚刚他们并没有谈到关于孙安儿的事情,但是保障孙安儿的人身健康与安全是他们合作的前提条件。 只是孙士毅对于天地会居然能够在官府的眼皮子底下,就在这虞城附近藏匿这么久,心里难免感到好奇。 毕竟天地会不是那么三五个或者十几个人,而是上百人,这还只是计算在其中有名有姓的那部分。 像之前在开封的时候,清廷最后就抓获了几十个作乱的天地会成员,这其中大多数属于边缘人物,连拷问的价值都没有,只有几个能够上朝廷的通缉名单,偏偏又嘴硬问不出什么来。 而管中窥豹,这一次参与开封行动的天地会成员少说也有数百,往大了说甚至可能上千。 到这虞城的,哪怕只有三分一四分一,也是两三百人,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且似这种武林人士比起普通百姓可要鲜明得多,究竟是如何隐藏起来的呢? 孙士毅只能推断,官府甚至是他或者刘瑾的手下有天地会的人或是与他们有勾结,帮忙瞒过去了,同时肯定也有百姓帮忙掩护,才能够瞒过他们的耳目。 孙士毅好奇的还有另一件事,天地会到底怎么打算的? 实际上到目前为止,他都还不是太清楚,这一次开封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往行事较为谨慎的天地会怎么突然就朝皇帝行宫下手,直接惹得康熙震怒、紧追不舍了。 这一点别说他,包括康熙都不是太清楚。 康熙只是知道开封行宫下面有一个地下宫室,被天地会的人搬空了,至于他们到底从其中得到了什么,并不清楚。 虽说之前他们也抓到了一部分人,但还是那句话,能拷问的不知道,知道的拷问不出来,反倒只能通过之前在码头上的人知道天地会从行宫里带走的恐怕是一些箱子。 至于箱子里有什么,尚无人知晓。 当然,对此肯定有各种推断,毕竟箱子里面能藏的有很多,可以是兵器,可以是珠宝,甚至可以是人。 当然关于人的推测只在于康熙自己心里,因为他的母后与皇妹都跟着消失了,让他不得不往这方面想。 这些孙士毅自然不知道,他只知道天地会不可能无缘无故冒着这么大干戈和风险兴师动众,那疑似一切缘由的宝箱中,必然是很重要的东西。 而从天地会人的行迹来看,孙士毅其实内心已经有所推测,只是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在下前番已经说过了,令千金在我们那儿,定然会好吃好喝、周全招待,不会有任何人敢伤她半分。只要过了这一次,自然会完璧归赵。” 李平安油盐不进,既然孙士毅要谈女儿,那他当然就只谈孙小姐,其他的事情反正他什么都听不懂。 孙士毅并不恼怒,他也只是那么一问,不过对于李平安这位掳走自己女儿的人却也不会给什么好脸,直接端茶送客。 李平安也很淡然地抱拳告退,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而跟着他一起离开的二宝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哪怕天宝都还没经历过这些事情,虽然隐隐看出些什么,却又因为不得要领而一团浆糊。 “师兄,我们就这么走了?” 李平安脚步不停,“不然呢,难道你们还想留下来吃饭?” “不是,我是说……”天宝突然恍然大悟,“难道你们已经谈完了?” 李平安突然停下来,回转身看了后面一眼,微微一笑道:“当然,和聪明人谈事看着简单,但也很累心,如果可以我宁愿跟你们两个谈。” 君宝下意识道:“为什么啊,大师兄要跟我们谈什么?” “笨蛋,师兄的意思是说你笨。”天宝直接没好气的敲了他脑袋一下,然后赶紧跟上了李平安的脚步。 只留下君宝原地摸着头嘀咕了一句:“大师兄明明说的是‘你们’——哎,这么说天宝你也是笨蛋啊!” 第四十九章、接头 “师兄,接下去我们还要去哪?”天宝问完,眼巴巴的看着李平安。 看他跃跃欲试的样子,好像生怕自己没有用武之地。 李平安笑道:“这次倒是聪明不少,不然我就直接让你们回去了。” 天宝嘿嘿笑道:“我乱猜的,不过刚刚师兄跟那个什么总督聊得那么快,好像很赶时间,所以我就想会不会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有这么明显么?”李平安摸着下巴,想着那位孙总督会不会也看出来了。 当然看出来也不打紧,估计他巴不得自己赶紧走,眼不见心不烦。 实际上这种谈话,正如李平安所说确实挺心累的,别看刚刚只是寥寥几句,但也算小小的交锋了一下。 而对于孙士毅这样的人来说,他更注重的是与自己对话的人。 显然他对李平安还算满意,和这样的人做“交易”、和派出这样的人的组织合作,最起码能够放心。 还有一点,这恐怕是他在李平安他们过来之前,就预见到了类似的情况,所以所谓的迟疑和考量,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有过了,后来的都是装模作样而已。 考虑到这些,其他的都是细枝末节,也就无关紧要了。 李平安也将心思拉回到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上,那就是与清帮的自己人接上头。 在将孙总督这边的“注意力”调转开后,天地会面临的压力将会大减。 也就有足够的余地来进行真正的计划了,首先还是最重要的,找到一艘合适的官船。 这方面,首先肯定是需要朝廷中的自己人去打探,尽管这条水道官船来往频繁,但这毕竟是非常时期,管控严密、非得调令不得自由航行。 便是惹得怨声载道也没法子,毕竟康熙和鳌拜都坐镇在此,也只能私底下抱怨一二了。 天地会在朝廷中安插进的人也不少,甚至行宫中都有满桂这样的大内侍卫;不过关键时刻大多不顶用,在当下也只有一位河南道府衙门的知府能够联系上。 这样一个人,要参与太多显然不可能,所以李平安只让他做好一个环节,那就是遴选出合适的官船,最起码要有两到三个备选项。 这点其实是要交给陈近南去安排,毕竟李平安自己是肯定没法联系上的,陈近南也不可能将所有的担子都压到他一个人的头上。 而在那边有了结果之后,剩下的事情李平安就可以参与了,也是接下来他将要做的。 那就是去联系清帮! 准确说,是与清帮中天地会的暗线接头。 他刚刚和孙士毅见面的时候,也还一度想要和他提一下官船的事情,只是最后还是作罢,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跟老狐狸打交道很累的,还是先看看清帮那边的情况再说。 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会再去拜托孙士毅。 清帮尽管只是民间帮派,但经过这么些年的发展,早就已经在各地盘根错节,建立起了若大的关系网,渗透入了朝堂中。 便是孙士毅这样的总督,可能也直接间接与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当然,清帮势力最大的还是在运河上,而虞城旁的这段河道因为与运河有直接交汇点,所以清帮的影响力同样不差。 陈近南让李平安联系的正好是这里的清帮负责人之一,具体身份未明,只知道他是数年前便在天地会安排下进入清帮、一步步爬上来的。 李平安也不知道清帮中到底潜伏了多少天地会的人,事实上可能连陈近南也不清楚。 毕竟天地会是有发展下线这一说的,这样层层传递下去,很可能清帮码头上一个普通的苦力也会是天地会的情报来源之一。 当然了,能够传递情报,不代表在这种时候能够帮得上忙,事实上想要完成他们的需求,那最起码也要是在清帮内都有一定身份地位、也掌握着实权才行。 只有这样,才能够影响到官船的调度——也只能说是影响,毕竟清帮骨子里还是民间行会。 然后通过他们的影响,保证能够有作为他们备选的官船航行在这个航道上,然后就是伺机在这附近停下来,再寻找机会将渔网洒下,装入宝箱,然后勾挂在那官船下边。 最后就能顺顺利利地沿着河道,让官船带着这些宝箱顺流而下,同时天地会也能够再次化整为零,越过官府封锁,径自南下。 一切顺利的话,也许就能在清、宋交界处与紫衫龙王等人碰上。 到那时候,他们的行动才算是大功告成,至于之后这些宝箱要如何利用出去,就是宋国那些人的事情了,相信他们也不会轻易的交给朝堂上某些人,还得再做一个选择。 而且现在考虑那些还早,万里长征都还没正式踏出第一步呢,正做准备工作的时候,最好还是着眼于当下。 “师兄,怎么没看到人?” 李平安并不是漫无目的的碰运气,或是直接找上清帮去,而是很准确地找到了附近的红花标记,然后循着上面的指示,一路沿着红花指示而行。 这些显然是那位将与他接头的清帮人士留下来的,指示到了最后指示中的见面地点,李平安师兄弟三人却并没有在附近发现可能的人影。 这里并不是什么荒野无人之处,反倒是一处路边酒肆,当然到了这个时间点,也只有零星的醉客在旁边就着小菜饮酒吹牛。 天气转凉,晚风颇急,这酒肆虽然简陋,但木墙倒也足以挡风,只是外面挂招牌的幡布在猎猎作响,似是应和着北风呼号的节奏。 炉边温酒,小口微酌,倒也暖人心肺。 二宝吃饱喝足,就失了几分耐心,看着李平安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喝一口酒吃一口菜,啧啧有声,似乎全然忘了自己来的目的,不由心急。 “你们……找谁?” 这时另一边的一桌,那个一直埋着头像是睡着了一样的酒客突然转过头来问了一句。 天宝没好气道:“关你何事?” “呵呵,若是你们找的人我刚巧认识,那不就关我的事了?” 天宝还想反唇相讥,李平安却停下了口活,制止他后转头看过去,一会儿后突然笑了起来,拱手道:“四海之内皆兄弟,或许你当真认识,不知道有没有兴趣为我们引见一番?” “嗝儿~”那人却是站起身来,直接坐到了他们这边,然后淡淡一笑道:“九州方圆是一家,说不准啊,你们找的那人,已经在眼前了,也不一定啊。” “你?”天宝听出了他的意思,惊愕的看着他。 李平安也仔细打量着对面这个汉子,隐约觉得他有些面熟。 略一寻思——嘿,这不是那谁吗? 第五十章、胡斐 “不知阁下姓名?” 李平安只从陈近南那里得知对方的代号,名为“刀客”。 似这样的潜入人员,为保障真实身份,一般也是以代号或是外号相称,很少会泄露真正的姓名。 严格说李平安这样问,有些冒失了,但看清对方的面孔之后,他对于对方的身份的确起了很大的兴趣。 最起码在自己的印象里,他可不记得这位有演过这样的角色。 当然可能也是因为他看对方的电影比较少的缘故,尤其是很多早年的电影和角色,他听都没听过的,自然更不会有印象。 那汉子也没想到李平安这么直接问,但他并没有什么犹豫或是想要遮掩的想法,很自然地便回复道:“在下胡斐,真名。” 李平安有些惊讶,不止是因为“胡斐”这个名字,还因为对方如此坦然。 他不禁奇怪道:“胡兄竟是毫不遮掩,就不怕我等会对你不利?” 这回反倒是胡斐感到奇怪了,他看了一眼李平安,笑问道:“既然你们都是自己人,为何要担心你们对我不利?” 李平安定定看着对方半晌,然后突然哑然失笑,有些明白过来。 对方之前趴在桌上既不是喝醉了,也不是在睡觉,而是实实在在的在暗中观察他们。 或许他有什么特别的看人方法,所以在确定了李平安他们身份无疑、甚至是可以信任之后,才亲自过来和他们相会。 而若是他们没有通过他的“法眼”,或许他就直接当成路人,让另外的人来和他们接头了。 想到这儿,他对于对方究竟是如何进入天地会、又是如何去卧底清帮更为好奇了。 他的确是没有看过这个“角色”有关的电影,也不记得这位演过这样一个角色,当然其巅峰时候在香江四大天王中都堪称人气最高的一个,拍过十七八部自己没看过的烂片也不稀奇。 胡斐这个名字同样出自于金某人的武侠小说,有《雪山飞狐》和《飞狐外传》两部,讲述了从大侠胡一刀到胡斐的两代人的江湖纠葛。 而其中涉及到明清之变、闯王宝藏、四大护卫,格局颇大,从背景上来看,上接《碧血剑》,下承《书剑恩仇录》,虽然不像是射雕三部曲联系那么紧密。 当然按照港片一贯的小家子气,再加上电影本身的局限,一部电影里面肯定是装不下那么多东西的,多半就拍一些正邪较量、儿女情长就完事儿了。 胡斐在清朝可以以武力称雄,但在这个融合的世界里,他的实力就有点儿不够看了。 不过再怎么不够看,也不至于跑去为人前驱当一个小卒子,想必这其中也有一段什么故事。 当然,在此时来说,李平安不是来找人比武或是谈心的,而是与他联系相商的,所以他的实力或是过往虽然好奇李平安却并不是那么在意,也很快就把这些念头抛到了一边去。 看着对方那张刻意打扮邋遢依然难掩帅气的脸,李平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开个玩笑,胡兄不要见怪。在下李平安,想必胡兄也已知道我。 “这两位乃是我的师弟,天宝、君宝——咱们还是来谈正事……不知胡兄可知道了我们的来意?” 胡斐点点头,低声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早已知晓,也请李兄放心,我一定会好好配合,到时候我会想办法斡旋,尽可能亲自主持此事。” 李平安也不自觉压下了声音问道:“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务必按照计划行事。” 胡斐笑道:“这我自然晓得,不过情势变化,未必都能够如人所料,所以到时候有些自作主张,应该也不为过吧?” 李平安定定看着他,也笑了起来,“胡兄乃是前辈,自是比在下懂得多,行事应当有分寸,也不需要平安相教。 “只是时间不等人,若是确定下来,还望胡兄尽快将东西送到地方,我们这边也好先做好准备。” 陈近南让人去联系官府的人确定下合适的官船,胡斐需要做的就是去安排,看能否调度其中至少一艘能够下到这边河道来,同时还需要确定一个合适的停泊地点。 毕竟到时候要将那么多的宝箱运送过来,瞒过官府耳目一直输送到河边,就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接下来还得将网具洒下,宝箱装入,再勾挂在官船上,最后才让官船重新起航,这又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要是没有提前做准备的话,耽搁得太久,不管是孙士毅、刘瑾,还是哪边再出些问题,可能就要前功尽弃了。 其实李平安这一次来接头的任务很简单,不过是来传个话,当然若是能够交换一下信息是最好的。 毕竟这段时间以来,虽然天地会没有放弃对周边的探查,每天也会有各种信息传到陈近南的耳中,但与官府、清帮内的天地会“兄弟”却不敢有太深的牵扯。 而若是这两边有了什么变化,或是什么内部消息,他们却不知晓的话,这很可能会影响到做决定时的判断。 胡斐虽然只是清帮的本地负责人,但与官府也有密切关系,想来两边都有消息渠道,如果有什么异常变化,他便可以告诉李平安,再由李平安转达回去。 不过看胡斐并没有说到这些,看来是很平静了。 当然也就是这么一说,虞城这段时日各种势力汇聚、风起云涌中,真要平静是怎么也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对于天地会来说,只要能够维持之前的状态,就不影响他们开展计划了。 “放心,胡斐定不负所托。”胡斐很郑重的点头,李平安却注意到之前他似有片刻的迟疑,虽然很短暂让人怀疑是不是错觉。 他心中一动,干脆直接问道:“胡兄那边,不知道是否发生什么变化,若是恐怕咱们也要稍稍变更计划才好应对。” 胡斐却摇了摇头,这次没什么迟疑,语气也很平淡:“无事,按计划行事便可。” 不过过了会儿,他还是补充了一句:“若有什么突发情况,我会再让人与李兄联系的。” 接下去联系人的事情可就不一定是自己来做了,不过李平安也没有说出来,点点头笑道:“那在下就先敬胡兄一杯,祝胡兄顺利,也祝咱们马到成功。” “请!”胡斐倒是豪气,不知道何时被他端到手里的一碗酒一饮而尽。 李平安抽了抽嘴角,沉默片刻,还是老老实实的把手里的一杯酒喝完。 老实说他刚刚虽然看起来喝酒吃菜不亦乐乎,其实都是在演戏,这里的酒他实在喝不太惯,本身对这种饮品就也不太感冒,更别说这质量还不太行。 又过了片刻,胡斐默默退场,二宝这时候才惊觉这酒肆里外原来都是对方的人,看起来他们从一进来就进入了对方的视线中,观察到最后才愿意开口现身,显然是认可了他们。 四下无人,酒肆炉边依然暖烘烘,只是敞开的门吹进了冷风,催得师兄弟三人赶紧回程。 第五十一章、失眠 “今日事已毕,咱们也该走了。” 酒已经冷了,也喝不下去了,李平安站起身来。 仔细想想,三人这晚上大半的时间其实都花费在了赶路上,先是从落脚的村庄到那河道几个来回,再是从那边到这里接头,然后又要回去,真正谈正事的时间反而不多。 好在孙士毅是只老狐狸,说话不用太明更不用长篇大论,意思到了、有了默契就能达成共识;而这胡斐也是喜欢长话短说之人,大多时间都是沉默寡言,倒是不必耽搁太多时间。 二宝这一趟过来感觉就只像是两个跟班一样,虽然能长见识,但参与度极低,君宝也就罢了,天宝多少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李平安也没说什么,这小子成天想着搞事情,但他们现在行事肯定不可能由着他的性子。 不过接下去他要是想表现的话,还是有的是机会,只是别不小心把自己表现没了,还得让小冬瓜多看着点他们两个才是。 回到院子的时候,时间果然已经到了半夜,院子里的人大多睡了,村庄里也十分安静,唯有虫鸣声不停歇,间或夹杂两声狗吠。 小冬瓜她们早下去休息了,倒是凌道人竟然在,也不知道之前去干什么的他突然冒出来,倒是让李平安感到惊喜。 毕竟他刚下山没多久碰到的就是小冬瓜、凌道人他们这些人,对他们的感觉和对别人肯定是有些不一样的。 凌道人和他也是好一阵子没见了,相见自然又是一番唏嘘。 “没想到当时一时好心收留了你,结果就这么为我天地会添了一员大将啊!”凌道人颇多感慨,这一路来风云良多,他也深感自己能力不足。 本来他在登封的分舵就只是做些杂务,属于后勤、辅助一类,实力也有些,却不是主要战力,结果那边的主要战力基本没完好的了,反倒是他活到了现在。 李平安笑道:“我还差得远呢,不过是靠着一点儿莽劲,能办的事也就这些。建设偌大一个天地会,靠得更多可不是我这样的人,而是臭道士你这样的人。” 虽然凌道人武艺不行,平常还显得很懒散,嘴碎又唠叨,但他掌管厨房让人放心,而且世情经历得多了,像是分舵这种扎根在据点的掩护,最需要他这样的人装点门面了。 当然还有如方德那样的,干脆连武艺都不会,却是最好出去交际的,跟凌道人正好一庄一谐相得益彰。 当初登封的天地会分舵,方德这一堂主要也是靠他们,再有苗翠花、小冬瓜、瘦猴、铁牛、马沛然他们一起配合。 如今物是人非,死的死散的散,旧人见面总是感慨多多。 “时日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不过凌道人并非伤春悲秋之人,反倒很看得开,笑着说了句就站起身来自己先跑去睡了。 李平安点点头,二宝没他们那么多感触,早就被他打发去睡觉了。 两个小子之前在外面还不太觉得,现在一回来立刻就有了睡意,估计回屋里也是沾床就睡。 李平安看着一时空旷下来的院子,似乎还能听到睡下的几人的呼吸,还有外边清脆的虫鸣相和,突然升起一种空灵之感。 “这种时候,倒是正好练功……”正这么想着,他突然心中一动,转头正看到一个屋子的窗口敞开着,一个人影一闪即逝。 再去看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李平安稍稍一想,这院子里会有这种表现的人是谁,不言而喻了。 跟着他便是一笑,也不以为意。 对方恐怕也很在意他此行到底有没有见到她父亲、又究竟谈了些什么,只是又不可能主动来找他询问,所以很是纠结,纠结到现在也没睡着。 他也没有主动去告诉她的意思,最多就是失眠,没什么影响。 更何况这个晚上失眠的肯定也不只是她一个…… 虞城内灯火依然通明,虽然虞城并不是什么以繁华见长的城市,近来还实行严格的宵禁,天黑之后禁止没有手令外出随意行走。 但在城墙上、在巡逻的卫兵手上,乃至于皇帝等人的临时住处都点燃了大量的火把,相互映照倒是形成了一大片光明天地。 而也就在这片光明下,各家各户的“剧情”也在上演。 照例练了番功的鳌拜听了属下汇报,挥退之后冷笑一声,却就不再去管。 虞城县令胆战心惊地嘱咐着小舅子什么,俨然一副准备后事的样子,让家里都跟着期期艾艾起来。 漕运衙门的暂住宅邸里,有人一边烧信,一边念念有词…… 刘瑾刚在前门看着妹妹、妹婿上演了又一出让他心烦意乱的闹剧,回到屋后就听手下探子前来密报孙士毅出现在河道附近之事。 “你是说,那孙士毅带兵包围了河岸?” “是,虞城上下大小官员都去了,不过很快又被河南总督打发回来了。” 刘瑾摸着无须的下巴,沉吟道:“他家的女儿失踪了,还有一艘被乱民打劫的官船……呵,总不会是乱党朝他们下手了吧?” 他的脸上尽是幸灾乐祸,对于要和自己“抢功”的孙士毅,他自然很不待见,当然还有些深层原因他肯定不会说出来。 如果是别的什么时候,他不介意去横插一脚,最好亲眼看看孙士毅那张臭脸,但是先前才被皇帝叫去提点了两句,看来他们最近闹出来的动静有点大,连皇帝都知道了。 这种情况下刘瑾自然是选择了暂时按捺住,尽量不冒头,何况能看孙士毅“好戏”也够他安分下来了。 “下去吧,让人时刻注意着那边,有任何消息立刻传达。” “是!” 而在另一边,康熙同样收到了这个消息,他的第一个反应也是天地会下的手。 不过很快就自己推翻了,“此时动手,除了引起注意还有什么用,莫非还真想要用孙士毅的女儿去威胁他,让他替他们办事不成?” 想到这里,他都有些觉得异想天开了。 旁边近臣多隆立刻上前道:“皇上,微臣以为,那乱民劫船恐怕与天地会乱党脱不开干系,即便不是他们亲自动手,也是他们在暗中撺掇。 “若如此,孙总督的女儿恐怕还真是被他们掳去了。不过这样除了得罪孙总督,恐怕没有什么别的好处,臣想不通他们为何这么做。” 康熙点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孙士毅到现在还未来向朕回报,恐怕他还没有什么发现。先密切关注动向,看看情况再说。” 他并不会想当然的信任孙士毅,但也愿意给他表现的机会。 其实对于心腹太监刘瑾和孙士毅的一些争端,他知道但并未说出口,他只是没有想到他们的争端比他所想的要大得多。 先前他才提点了刘瑾两句,如果那孙士毅也有别的心思,那他可就不只是提点几句了。 第五十二章、翌日 在虞城的大小官员们一夜未能成眠、城内外也各有人心思不定到处奔波的时候,李平安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起来之后还伸了个懒腰。 当然,他昨晚睡得其实比较晚,因为回来后又练了半个时辰的功才酣然入睡。 看起来练功倒似乎有点儿助眠的功效,所以虽然他睡了才不到一个半时辰天就大亮,却也自然而然的醒过来,而且精神抖擞。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自然是院子里的其他人,二宝昨晚回来就困倦直扑卧房,早上起来还直打呵欠,显然没有睡够。 更离谱的还是孙安儿,顶着一双黑眼圈,整个人都显得没有生气、神游天外一样,如果不是小冬瓜拉着她她可能出来就得先撞几下门。 反倒是她那个丫鬟看起来没心没肺的样子,睡得似乎还不错,照顾起自家小姐倒也是得心应手,即便她不在状态也帮她拾掇得好好地。 至于凌道人、秋雪还有小冬瓜都很正常,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不过秋雪的眼睛微有些红肿,也不知道是昨夜还是起来时又想到自己的遭遇,偷偷抹泪了。 毕竟说是情断义绝,但她半生凄苦,好不容易找到的“希望”又瞬间破灭,哪是那么容易能够放下来的。 好在她现在也算是被拉进了天地会中,后面有机会说不定还能再见见那个渣男和情敌,到时候真正来个一刀两断、斩去前尘也不迟。 早饭是凌道人操手,他的厨艺不用说,便是简单的早餐也能做得让人胃口大开,便是失魂般的孙安儿都多吃了两口。 不过李平安还没吃完就马上被陈近南派来的人叫走,说是有事相商。 小冬瓜顿时忍不住埋怨道:“有什么事情这么急,连饭都让人吃不安生?” 她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只是单纯对于陈近南这个人不满,又心疼李平安罢了。 李平安笑着安抚了她一番,就辗转进了陈近南的院子里,这才发现里面还多了两个人。 “杨左使、韦蝠王,怎么这么一大早就过来了?”李平安拱一拱手,算是打过了招呼。 陈近南解释道:“如今虞城情势越来越紧张,自然要抓紧时间安排好一切,尽快付诸行动,所以我也不顾虑太多了。这才一大早就将左使和蝠王他们一起叫过来……” 之前杨逍他们离开的时候,当然是约定好了联系的方法,所以陈近南早早便传信出去。 杨逍接到传信,也是立刻与韦一笑一并赶了过来。 这么多年,他们倒是难得如此上心地为一件事情奔波。 见到李平安韦一笑便不由笑道:“方才我们还说起这一早奔波,这么多年都难得,倒让人想到年轻时候的意气风发时刻,已经多久未逢有这等心境了。 “不过转头就一瞧见你,顿觉自己又老了,李少侠你这才是真正的年轻有为啊。” 他话说得有趣,逗得李平安、陈近南俱都笑了起来。 虽然之前有些不愉快,不过现在都已经是过去式了,只要不刻意去提,他们之间的气氛可以一直维持这么融洽。 韦一笑更是不记仇的人,他要是中意一个人了,那态度转变很快的,现在已经是把李平安差不多当朋友了。 当然说笑归说笑,正事还是要谈的。 陈近南找他们过来,为的当然是对付刘瑾的事情。 昨晚李平安回来得晚,还没来得及跟陈近南再汇报,不过刘瑾的事情却是他们早先就有说起过的。 那时候李平安虽然还没有和孙士毅见面,也没想好怎么给自己这边的各部分人“分配任务”,但陈近南自己也能拿定主意,显然在这件事情上他和李平安想到一块去了。 这虞城内目前管着兵马与天地会可能有直接接触的除了孙士毅,便是那刘瑾,因为得到康熙命令“将功补过”的不只是孙士毅,还有刘瑾这个大太监。 刘瑾之前折戟也是因为天地会,若不是因为康熙网开一面,他当时就算不死也得去职下狱。 所以这太监对于天地会绝对是不可化解的死敌,不像是孙士毅好歹有机会还能够合作,他只会和天地会不死不休。 当然了,陈近南等人也不会愿意和这么一个阉人合作。 刘瑾一直颇得康熙宠幸,毕竟是从小跟到大的身边人,所以才会派他出来练兵,还特意选了河南这个鳌拜伸手不到的地方,其目的不言自明。 只是登封出事,让刘瑾受到牵连,而康熙还是念在旧情,给了他将功折罪的机会。 不过这太监似乎眼皮子太浅,又或者是立功心切,过于冒进了,与孙士毅非但不配合,反倒快成了水火之势。 孙士毅手底下的官兵们多为本地出身,就算做些什么事情也不会太过分,但是刘瑾手底下那些兵油子们可就不同了。 虽说其中多数也是从未干过仗的新兵蛋子,但欺负百姓这种事情似乎是与生俱来。 虽然有人在旁边看着,他们也不敢盘剥的太狠,但是翻来覆去的折腾,更让百姓受不了。 此时正是要秋收时节,村庄上忙碌的男男女女们哪有空闲陪着官府玩什么“游戏”,但他们大多敢怒不敢言,敢言的下场都放在那里,血淋淋的惨痛教训。 当然了,正如李平安与孙士毅所说的,怨恨藏在心里,压抑到了极限的话,终有一刻是会爆发的,而现在的虞城周边经过了这么些日子的折磨,就在爆发的边缘。 如果只是单一一个人那自然是不敢,但受罪是大家一起受,内心里憋着火当然也是一起的。 这时候如果有几个人能够站出来,外部再有人挑唆一下,反叛朝廷的胆子大概还是不够的,但制造冲突、引发骚乱却很正常。 事实上还等不到天地会出手,虞城周围各乡里间便多有骚动,只不过像是昨晚上那样直接对官船下手的还是首例。 若是继续放任下去,兵、民冲突继续扩大化,不管对于哪一方,都不是一件好事情。 天地会虽然可能从中获得机会,但不管是李平安还是陈近南都不愿意坐视不理,他们更希望以另一种更加主动地方式获得机会。 在让孙士毅去处理民乱的同时,则是要尽可能阻止刘瑾这边继续去捣乱。 原本虽然也想到要处理百姓骚乱的问题,但孙士毅也不得不担心这其中有没有天地会的人参合,到底是要安抚为主,还是暴力为主也无法确定。 不过现在既然和天地会这边达成了默契,那孙士毅自然十分放心的去处理这些百姓的问题,还是以安抚为主,但若实在不行,那自然也要上强硬手段。 事后要是有个非议,直接把与乱党接触的名头按在那些人头上就可以了。 只要是结果有利,他也是能够狠得下心的。 而刘瑾这边李平安准备交给杨逍他们那边去处理,给他们的要求倒是很简单,只要能够拖住刘瑾那边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第五十三章、计定 “对了平安,昨晚之事如何了?” 陈近南没有急着让杨逍他们做决定,转而问起了李平安昨夜的行动。 虽说事情很急,但他们与杨逍、韦一笑算是合作关系,彼此平等,不可能只由着自己的想法就命令他们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这么多年没有联系,但陈近南多少还是能够听说一些有关于“明教余孽”这部分人的消息,从风闻上来说,他们就像是一群丧家之犬,没有目标没有追求,只是苟延残喘。 这样说有点难听,但事实就算是杨逍自己也无法避讳,他们这些年的碌碌无为。 甚至像是韦一笑因为早年练功走火入魔留下的顽疾,这些年到处吸人血,若是正常些的时候还好,能够控制住自己,挑着坏人下手,但也有狂躁不及的时候,那就不分人了。 所以韦一笑虽然名气没以前大了,但在民间恶名却又更盛了,这中间虽然以讹传讹、夸大的成分很多,但十成里有两三成是真,也是名声大损之事。 对于韦一笑这样的老江湖,他个人自然是不在乎名声好坏了,但却不愿意牵连到明教的头上去,故而这些年来与明教虽然藕断丝连,却一直是独来独往。 也就是那一次遭遇了李平安、意外被他用九阳神功打通了体内寒毒之后,他才算是放下了过去,但造的孽并不是这样就能一并消除的。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一次他才真心实意的想要做些什么,来弥补自己曾经的过错。 而杨逍一方面是为了帮助老友,另一方面是回报李平安的人情,还有一些可能是他内心也不足为外人道的心思,所以也参合进来。 当年明教分崩离析,实力大损,最后便像是“分蛋糕”一般裂成了几块,其中东方不败占据最大的一块,成立了日月神教,与清廷携手侵入中原。 白眉鹰王殷天正的天鹰教是最先独立的,后来又转为专为反清复明而奋斗的天地会。 还有金毛狮王、紫衫龙王先后出走,五散人天各一方,最后只有杨逍、韦一笑带着五行旗困守光明顶。 偏偏就是这最后一方乐土,也在蒙元的挤压下逐渐待不下去,杨逍在外奔走,很大的原因便是想要为明教剩下的教众兄弟寻找另一块合适的安身之地。 而若是真能够帮助天地会完成此次搬送宝箱之事,再能寄望于大宋北上,然后……或许能够稍稍改变他们的处境。 同样一件事情,有人为苍生、有人为大局、有人为兄弟、有人为自己,不过只要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而奋斗,那么这群人一样可以聚集在一起。 李平安瞥了杨逍二人一眼,便开始说起了自己昨夜之事。 陈近南既然这么问了,也就是让他敞开了说,这也算是给杨逍他们交个底,让他们各自心中有数。 反正他们怎么也不可能回头去找清廷出卖了天地会,让他们知道这些也没什么妨碍。 李平安先说的却是与胡斐接头之事,这反倒是他昨夜之行真正的重点。 毕竟孙士毅那里是临时起意且不说,变数也更大,陈近南这边甚至还得为此做一个预防万一的预案,算是有则好没有也不太影响的锦上添花;而清帮的配合能否成立,却是他们接下去行动的关键。 李平安并没有丝毫隐瞒,详细说了一遍情况,不过本来也比较短暂,所以没说多久。 陈近南听完立刻便道:“官府那边的人已经传来消息,备选的有两艘官船和一艘商船,此时都在上游,待会儿我会让人将这三艘船的消息都传过去,让‘刀客’仔细甄别。 “若是能够将三艘船都纳入掌握最好,不只是有关键时刻备用之选,咱们还可以用来制造疑兵继续迷惑清廷。” 显然在李平安忙碌的时候,陈近南也没有闲着。 他作为总舵主,在这里坐镇调度,但任何消息、任何命令和安排都要经过他手,怎么也不可能轻松。 李平安却听得先是一怔,“还有一艘商船?” 陈近南看了他一眼,不由笑道:“怎么,平安不会以为,商船就都是小船吧?” 跟着陈近南又解释了一番,李平安才知道,他口中所谓的商船,其实便是那些地方大商会的定制船,大部分商船自然是中小型,以量取胜,便是商会的船也大多不算大。 毕竟中小型船速度快、适用于内河运输,商会用商船只是运送货物,又不讲究什么排场,够用就行。 但也有那么几艘定制的大船,专门用来运载单笔大宗货物或者接送某些大人物。 清廷自然会知道这些,但已经形成了一定的默契,只要在规制上不逾矩,而且限制使用,也就听之任之。 李平安点点头,便道:“虽是如此,但还是惹眼了些,即便可用,也最好只是当做疑兵来安排,除非只有这艘商船可以调用。” 陈近南笑道:“说起这个,清帮的人可比咱们要更清楚,他们会知道如何安排最好的,咱们把消息转达过去,再等那边确定下来就行了。” “正该如此……对了,那位‘刀客’……他究竟是何身份?” 李平安到底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他对于胡斐这样地“名人”还是很好奇的,很想知道这其中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自己没想到的有趣变化。 就像之前小师妹变雷婷婷、令狐冲变方世玉,还有假太后变紫衫龙王又加白发魔女一样。 陈近南微微皱眉,“平安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有什么不可问的,若不可说那总舵主便当我没有问过吧。”李平安苦笑,他只是好奇,可不想让陈近南觉得是自己多事。 陈近南摇摇头,别说这根本不算什么大事,有杨逍这两个“外人”在,就算真犯了什么错他也不可能因此对李平安训斥什么,只是说道:“此事说来话长…… “平安只需知道,那人本是赵三叔领进天地会的,也是赵三叔安排他进入清帮。至于为何,应该是与他个人私仇有关,再多我也不甚清楚了。” 李平安确实了然了,赵三叔便是天地会的三当家赵半山,也是……与二堂主关系较近的一个当家,直白了说,不是陈近南这一挂的人。 —————— 天地会乃是陈洪(殷天正)与诸位当家兄弟共同创立,如果由老总舵主出面,那各位当家都没什么好说的,但对于陈近南,显然还是有不少人不服的。 能够一直维持明面上的平衡,除了大家都是体面人比较讲究之外,也和殷天正还活着有关系。 只要他还在有矛盾也不会公开闹大,但想要另一边的人多配合自己却别想了。 也是因此,这一次在河南的整个行动,陈近南都没有与对方有所联系。 偏偏这一次他们要用到的还是对面的人,这让李平安又有些不解了,难道那胡斐表面上是赵半山的人,实际上却暗中投靠了陈近南? 还是说,陈近南刚刚提到他的个人私仇,与这个有关系,为了报仇所以愿意和他们合作,因为觉得他们能够帮他报仇? 李平安还想再问,那边杨逍却终于在深思熟虑后开口了:“此事,你们愿意交给我们,倒还真是信重,让我反倒有些不自信了。” 陈近南立刻转过头去,哈哈笑道:“杨左使说笑了,此事若是杨左使做不到,那天下也没几个人敢说自己能够做到了。” 刘瑾手底下的其实都是他在登封所练的新兵,这也是康熙之所以还留着他的另一个原因,毕竟是他练的兵,用的顺手效果好,也正好可以在此时试验一下练兵成果。 这些兵不受其他任何人的指派,还能够支使他们的康熙却不太可能直接插手,所以只要杨逍他们控制住刘瑾本人,那么这部分兵力在短时间内就会陷入群龙无首的状态。 这对于杨逍的确不算难事,毕竟高来高去的武林高手,在清国都快绝迹了,这种时日长了,会让人产生懈怠,不会防备,更容易让他们得手。 其实莫说是清国,如陈近南说地,当今天下,宋、清、蒙元三国内,都没有多少人敢说一定胜过杨逍的。 顶尖高手肯定是以宋国最多,当年襄阳若非是众多高手一同坐镇,想要击退蒙古大军谈何容易。 不过到了如今,那些顶尖高手也凋零的凋零、衰落的衰落,正当年的也没几个了。 蒙古也有高手,尤以密宗最多,但名声不显,外界对他们了解不多。 杨逍作为明教光明左使,原本实力在教内就仅次于教主与最强法王的金毛狮王谢逊,据说他当年还得到了教主传授一部分乾坤大挪移,这些年必定更进一步。 论实力,他绝对已经是天下最顶尖的层次,陈近南自忖绝非他对手。 有这样的实力,天下哪里只要他愿意,都大可去得;更别说另外还有一个蝠王,实力虽然不算顶尖,但一身轻功却是独步天下,说第二都没人敢说第一的那种。 哪怕刘瑾性格再谨慎、保护再严密,但只要有一丝松懈,那就有可趁之机。 杨逍二人可都是老江湖,最会抓机会的人,交给他们那就是手到擒来。 之前杨逍、韦一笑在清国盘桓,却并没有做什么,所以时间久了就变得声名不显。 但是以往他们也不是不行,而是不想,毕竟明教都没了,还去针对清廷又有何意义? 他们这些明教余孽毕竟也不像是天地会,本来宗旨就是驱逐鞑虏,所以蒙元在这里的时候就针对蒙元,满清在这里就针对满清,他们大部分时候更像是一个武林门派。 管制境内的是宋与清,和他们干系都不大,之所以藏起来不过是因为清廷本身对武林人士的禁绝和不友好。 或许这也是明教先后经过几次分裂的原因,因为内部各人的想法不同,如果有教主在的时候还好,分歧自会藏起来,便是杨逍、韦一笑这样只乐于江湖路远的也会随着教派一起行动。 但在教主不在之后,就失去了统一的声音,变成了现在这副局面。 当然,这么多年下来,他们的想法或许也已经有了一些改变,而与陈近南的重逢,更让他们似乎找到了一条能够“回归”的道路。 虽说这么多年过去,教内大多数人都各寻出路,但很多其实都还是并未放下当年的明教,如果有机会重新聚合起来,未尝不是大家所乐见。 至少现在的杨逍和韦一笑就很希望如此,而如果此次出手帮助天地会有助于这一过程,他们绝不会吝惜自己的力量。 “算起来,清廷与我明教也是有大仇,只不过先前明教自己内部乱作一团,我也是到现在才梳理好,所以一直不曾做什么。”杨逍摇了摇头,叹息道:“愧对任教主啊!” 他们这些明教余孽与日月教自然是混不到一起去,他当年与东方不败更是水火不容,现在也就处于天然的对立了。 而与日月教在一边的清廷,当然也算是对立面。 韦一笑也叹了口气,说道:“这人老了,便容易感念旧事,老蝙蝠我啊,也有些想念以前的那些教众兄弟们了。” 李平安和陈近南对视一眼,他们自然没法体会这两个明教余孽的心情,倒是隐隐觉得他们话里有话。 不过没等他们多问,杨逍却似乎是“见好就收”一样,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我前些日子一直在洛阳走动,手下人手也多在那里,已经去信将他们调过来,到时候还望能再添臂助。” 虽然不觉得人多一定力量大,反倒有些麻烦,但到底是一份心意,陈近南也是笑着点头道:“多谢杨左使鼎力,那太监刘瑾那边,也有劳你们了。” 韦一笑嘿嘿笑道:“左使,此事我觉得我比你更擅长,或者干脆咱们来打个赌如何?” 杨逍自然没兴趣和他打赌,倒是问陈近南道:“那刘瑾实力如何?” 陈近南沉吟道:“在清军中,他也算是武艺不错的吧。” 杨逍便有了底,瞥了韦一笑一眼,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就交给你吧。” “你什么意思,是不是瞧不起老蝙蝠?”韦一笑刚要笑却突然一怔,反应过来立刻跳脚。 李平安和陈近南看得都呵呵笑了起来,气氛一时愈加融洽。 之后四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不外乎是定下大致时间和如何联系,以及后续的一些东西。 杨逍二人虽然是独立于外,不会参与他们的主要行动,但陈近南也没有避讳他们,让他们多了解一些,或许需要的时候他们也能够及时出上力。 其实事情到这里,前期需要的准备也差不多已经完毕,剩下的就是按照计划、按部就班地施行下去。 如果没有意外、一切顺利的话…… 第五十四章、波澜 虽说一切准备就绪,但许多事情毕竟还都停留在计划上,真正的行动还需要等到合适的时机出现以后。 毕竟他们自己不出篓子,却也要看其他人的配合,尤其是船只的到位是重中之重,为此多等些时间也是应该的。 就在这等待中,两日时间便转瞬即逝。 这两日间李平安倒是无所事事,过得很是平静,每日间除了打坐练功、再与小冬瓜耳鬓厮磨,就无甚要紧事了。 天地会毕竟是一个已经延续了十数年的团伙,陈近南也不是刚上任的菜鸟,安排调度井井有条,并不会离了李平安就无法运作。 实际上李平安一直不过是天地会这整个“机器”运行里面相对重要的一环,而从来不算不可或缺,毕竟少了他李平安,天地会的那几个当家也不是吃素的。 只是李平安相对目标小,年轻精力足、思维敏捷实力又够强,才一直得到陈近南重用。 但也有许多他做不了的事情,比方说特意去制造容纳那些宝箱还要能够放到水下的网具,再比如去勘测河岸,寻找较适合于停泊及投物下水的段落。 而如果再要他去联系这个联系那个,且不说大材小用的问题,那也未免太看不起天地会中的其他人了。 毕竟实力上李平安可能胜好几筹,但做情报工作,他又要输给那些经验丰富的人好几筹。 不过外界可就平静不下来了,孙士毅既然已经得了天地会的信儿,也知道女儿安好,又为了提前洗清自己的嫌疑、保住仕途,自然是干劲十足地收拢了所有能掌控的官兵后,立刻向着周边散布出去。 虽然之前他并没有做什么,却也让人暗中搜集消息,小本本上早就记着呢,现在刚好可以用的上。 至于刘瑾那边,暂时还不着急,毕竟机会难得,肯定是要在正式行动之前,再让杨逍他们出手。 好在刘瑾也不知道怎么了,这段时间竟然同样没什么动作,倒是让孙士毅那边的行动毫无阻碍、一切顺利。 目前他已经基本掌控了虞城各地方的局势,只是尚未完全平息民怨,还是有反复的可能,或许到时候需要一个契机激发出来,然后借机连根拔起了。 这些李平安管不着也没法管,与之相比他更关注的反倒是虞城出现了另一股不明势力的人的消息。 “是哪一方的人,在这种时候出现,莫非……”李平安是来例行“点卯”的时候,听陈近南说起这个事情。 这自然也是由天地会紧锣密鼓的情报线传送过来的,那些人据说一度在天地会的人勘测河岸时候出现,行踪诡秘。 陈近南却摇摇头,“这些人很可能是蒙古人,之前开封他们没有赶上,不知为何也跟着追到了这里来。” “蒙古人?”李平安心中一动,却是想到了赵敏。 话说他自从回来还没看过她,应该是被安置在另外一处了。 相比于孙安儿,赵敏的身份更为重要和敏感,当然也要特殊对待,反正暂时没想要利用她做什么。 陈近南却摇了摇头,说道:“我一直让人盯着呢,那位蒙古郡主后面跟着的尾巴倒是一直很安分,他们之间看起来应该也不是一路人。 “这些蒙古人更像是专为此地纷争而来,说不定他们的目标是康熙……” 说到最后,他自己倒先摇头失笑起来。 话说回来,蒙元从中原退出后,满清进驻,是抢了他们的地盘,二者的关系自然算不上融洽。 ———— 这不像是历史上,后金起来的时候,蒙古早已经衰落了,反倒要依附于他们。 蒙元这些年一直在内部倾轧,但到了近年,似乎局势逐渐转向了稳定,自然便又要开始重新露出他们的狰狞。 论武器论制度,蒙元其实是开始落后于清国的,但满人人数太少是一个致命缺陷,而且中原繁华之地对于游牧民族的腐蚀显而易见,也就是周边仍有强敌在,否则满清早就开始堕落。 陈近南又道:“反正暂时不清楚这些人的目的,不过咱们不需要太在意他们。想来他们要对付也更可能是对清廷,而非是我们。” 李平安点点头,现在看来也只能这样了,他们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多了这些蒙古人,也不能阻止他们进行下一步。 “总还要小心些,若是因为这种时候大意了、没有防备,最后反倒出了岔子,到时候可就悔之晚矣了。” “哈哈,看起来平安倒是比我还小心。”陈近南取笑了一句,跟着又重重点头,说道:“不过这是自然的,我早就让人盯紧了这些人。 “其实来的蒙古人共有明、暗两股,不过都在一过来的时候就被盯上了,在这方面咱们天地会很有经验,那些蒙古人还没有丝毫察觉。” 李平安听得笑了起来,也没有那么担心了。 “所以便定在今晚了?” “万事俱备,咱们也没有时间再耽搁下去,越拖下去,对咱们越是不利,必须尽早行动。” 李平安想了想,又问道:“九难师太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 九难先一步去了宋国,准备联系那边的人,只是到现在还没有进展传来。 陈近南摇摇头,“我早便不抱什么希望了,此事咱们只能靠自己。何况就算大宋真有人来接应,也不可能直接进入这清国境内。 “这一条水路,是咱们最快速也是最便捷的途径,只要沿河而下,就能直至边界。等到了那里,就能松一口气了。” “那,杨左使那边也要开始了吧?” “我也已经让人传信过去了……” 果然,陈近南考虑得很全面,根本等不着李平安来提醒他做事。 李平安看陈近南依然在忙,也不打扰,躬身告退。 回到院子里,他却又看到了几个少见的身影,尤其是其中一个,本来以为已经失踪了的。 “令狐……不,方世玉?” 一脸憔悴的方世玉回头看了他一眼,强笑了一下,“李兄……” 一旁苗翠花看得心疼不已,她的精神也不太好,方德那边才好转了些,看着能够自己下地了,没想到儿子这里又出了问题,饶是她精神一向比较大条,也有些吃不消。 李平安心里却道真是凑巧了,还真是大家都往一起凑了,不知道那东方不败有没有也跟过来? 跟着坐下来,小冬瓜才悄声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令狐世玉仁兄的经历很糟糕,大概能用一部电影来形容,“人在囧途”,只不过他没有一个能够逗乐到感悟人生的同伴,只有纷繁不断的糟糕经历。 好在他单独一人,又是做出家人打扮——头又熟练地剃光了,一路行来便是官军竟然也没怎么刁难他。 毕竟好歹也是华山派的大弟子,以前就经常下山,混迹于江湖,尽管清国的江湖不太一样,但也不会凶险到直接要他的命。 当然对他折磨最大的还是心理上,毕竟从李平安这里得知了东方不败的真面目,他虽然说着要找到对方去“确认”,但心里其实也是信了的,毕竟李平安和小师妹没必要骗他。 最后,当然也是什么也没有找到了。 不知道是东方不败故意避着他,还是对方早就离开此地了,他先是去了两人见过面的几处,然后又在周围摸索着,盘桓几日最后才不甘心却又无奈地循着李平安他们的足迹离开。 苗翠花还不清楚自己儿子身上到底遭遇了什么,只是感到心疼,在旁边听着的小师妹雷婷婷干脆就嘴都要撇到耳垂了。 不过也看得出来,这些日子她比这大师兄更能放下来,已经少了许多当初的羞恼了。 如果忽略掉她有意无意看向李平安的眼神的话…… 第五十五章、聚会 1 李平安看着这满院子的熟面孔,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惊喜的。 没想到临到要最终的行动之前,大家倒是终于都聚齐了。 方德因为行动仍然不算方便,并没有过来,但是瘦猴却跟着苗翠花一起过来了。 这段时间也是他帮着苗翠花一起照顾方德,这个青木堂的“老人”在关系最亲近的铁牛死后就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见到李平安也只是淡淡一笑。 往事如烟,两人曾经闹得不愉快如今看来不过意气用事,于彼此生命中都算不得什么解不开的结,自然也消散于无形了。 至于方德,其实自理已经没有大问题,所以他和苗翠花暂时离开半日也没多大影响。 李小环与雷婷婷母女自然也在,雷老虎死后,她们无所依靠,只能继续跟着天地会。 虽然母女二人都有武功在身,但她们都并非苗翠花这种能够独当一面的女人,一个依靠倒了总下意识会去循着另一个依靠,正好雷老虎死前又托付了李平安。 虽说未婚妻之说当不得真,即便令狐世玉仁兄都那样了,李平安也并未想过要和雷婷婷有什么牵扯,但他也会负担起部分照顾她们的责任,直到她们完全走出来,开始新生活。 只是不只是雷婷婷,李平安总觉得李小环看自己的眼神有时也怪怪的,也还好他都不用和这对母女单独相处,不然他真担心到时候的场面就是自己被两人的目光盯到尴尬。 还有跟着她们一起过来的双儿,李平安已经从小冬瓜那里知道这段时间陈近南都是安排了这小丫头去照顾那快被他遗忘的蒙古郡主赵敏,所以看到她自然免不了多问了两句。 “那位郡主,如今怎么样了?” 双儿大概没想到李平安会主动过来搭话,在天地会这边度过的这段日子,可以说是她这么些年来过的最平静安稳也最幸福的时候了,所以她以往的那些小心机都不自觉地收敛了起来。 而她与李平安的接触不算多,平日里更多是与小冬瓜关系比较亲近,也知道李平安算是“姐夫”,所以倒也不至于怕。 愣了一下,又想了想后,便说道:“还、还好吧,吃好喝好,没什么问题。” 李平安其实也是刚刚从陈近南那里得知有新的蒙古人出现,才又想起来那赵敏和被他们抛在一边没管的赵敏那些属下们。 那其中可有玄冥二老这样的高手,若不是他们一直没有什么举动,天地会也不愿意节外生枝,也不可能放任他们这样好好待在旁边。 但他又不得不想到,有这样的高手在旁边,稍微一个不注意可能就是个大麻烦,尤其是今晚他们就要有许多人离开去办事,这里会有一阵空虚,要是被他们抓住机会攻过来,那这已知的蒙古人可比那未知的蒙古人威胁会更大。 而相较于这些人,李平安其实还更担心赵敏,这个女人诡计多端,当初把她抓来的时候,李平安就是觉得她恐怕有什么别的心思,之后就没再与她接触——这与他后来太忙了也有关系,忙到后面就真的忘了。 另外李平安也向陈近南建议过,让他找人看紧点儿这位蒙古郡主,双儿这个看着纯良其实粉切黑的小妮子算是比较适合的人选了。 如今看来,那位赵敏郡主似乎还没有闹出什么动静来,但谁又知道这不是故意示弱,要是让她抓住这个机会,反倒与那些属下里应外合起来呢? 小冬瓜似乎察觉到了李平安的心思,在一旁问道:“平安,你想到了什么?” 李平安看了她一眼,突然却又想到了陈近南,总舵主虽然面相和善,但城府很深,自己考虑到的这些他不可能没考虑到,而之前的谈话也足以证明这一点,他也一直在注意着那位赵敏郡主。 不过…… “双儿,今晚你回去之后,还得好好注意一下那位蒙古郡主,看看她有什么异样的举动。要有什么情况,记得一定要过来找你冬瓜姐商量。” 双儿讷讷点头,小冬瓜等他说完了才埋怨道:“这种时候说那些话干什么?双儿快过来,我带你去认识几个新朋友。” 看着小冬瓜拉着双儿向孙安儿她们走过去,李平安摇了摇头,然后回头又见到一张圆圆的脸。 这样的重聚时刻,小马马沛然当然也过来了,李平安其实已经和他照过面,但只是远远看了一眼,都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他如今与凌道人只是住在他们隔壁。 至于昨晚凌道人怎么跑到这个院子来了,大概是因为小冬瓜又把他的酒藏起来了,他主要是过来找酒顺便蹭睡的。 反正院子够大空房间还有,他喝醉了随便哪里都可以对付一晚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有些碍眼的家伙,韦小宝,这厮自从见过雷婷婷之后念念不忘,雷婷婷没在的时候也就罢了,一回来他立刻又黏上去了。 不过别人不会叫破他,李平安却没什么顾忌,跟小马说了两句就走过去,让门口的雷婷婷跟上李小环,然后直接把他堵在了院落外,不让他进门就完事儿了。 —————— “哎——” 砰! 碰了一鼻子灰的韦小宝顿时撇撇嘴,嘟囔着:“要不是我打不过你,我早就……” 他话还没说完,门马上就打开了,异想天开以为是雷婷婷来开门、立刻表演了个川剧变脸的韦小宝见到李平安平淡的神情,心理登时咯噔了一下,“那个……” “忘了告诉你,我的耳朵很灵的,如果不是距离我十米以上,你碎碎念什么我都能听清楚。所以你刚刚想要说要是能打过我,你早就什么?” 李平安平静地看着没等自己说完就已经转身跑路了地韦小宝,语气平淡的说完之后,淡定的重新关上了门。 双儿、雷婷婷她们这一行是最后过来的,所以不用再等别人了,关上门也没事。 一回头就看到众人都在那笑,不禁有些莫名其妙,“你们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苗翠花故意瞥着儿子说道:“要不是知道你们各有归宿,都要以为你是不是在有意维护婷婷讨她欢心呢。” 听到她这话,知道“未婚妻”之说的几个人表情都十分精彩,倒是方世玉依然无动于衷,让苗翠花又好生奇怪。 她可不是随便说的这话,虽然平常大咧咧,但在儿子的事情上,她有有着母亲的精明,开个无伤大雅、不会影响到李平安他们(自以为)的玩笑,主要还是想刺激一下不太对劲的儿子。 却没想到方世玉还是那副样子,是没听到还是根本不在意? 她有心问一问李平安和雷婷婷之前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李平安他们回来时并没有说清楚,她那时候也不当回事并没在意,现在看来绝对不正常,但此时场合显然不太对。 久未聚齐的众人现在显然想的更多是聚会重温感情,而不是去探究方世玉那点儿不合时宜的异常。 第五十六章、聚会 2 苗翠花、李小环还有凌道人算是这里最长的三个,不过后者需要去忙后厨,前两者一个现在心情不佳,后者压根不擅长干这个。 于是小冬瓜这“东道主”这时候只能主动站了出来,担当了招待的任务,虽然这么说显得有些客气,毕竟除了孙安儿主仆、秋雪和雷婷婷母女,其他人在这里其实都算“主人”。 总之既然大家难得聚在一起,那吃个饭、喝点酒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后厨的事情自然交给了凌道人,小马也去帮把手,而瘦猴自动担起了杂务,小冬瓜则主要招呼着大家认识,让孙安儿和秋雪也稍稍融入大家,免得餐桌上尴尬。 这是他们的传统艺能了,毕竟之前的悦来客栈就是干这个的,此时竟毫无生疏,让所有人真正感觉到了家里一般。 而李平安望着面前这一切,心里也渐渐回过味来了。 他知道会发生这一幕恐怕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只是巧合,联想到之前陈近南的各种安排,这是不是也算是他安排里的一种呢? 毕竟在座的这些人,接下来很可能又要分别。 接下去他们所面临的也会是最后也是最凶险的一次挑战,他们将何去何从、几人生还、有没有机会再次见面、到时候又是什么光景这都是未知之数了。 所以临行前,特意安排这样一次聚会,让他们一叙旧日? 这其中凌道人或许是看得最透的,难怪他昨晚还要特意跑来一趟,喝酒或许只是顺……好吧这个应该还是主要目的,但肯定是顺便过来看看他再想说点什么。 只是他自己或许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吧,李平安回想起昨晚他看到自己后有些奇怪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突然了然了。 其他人像小冬瓜、小马他们也都或多或少知道些,大概也就秋雪和孙安儿主仆这三个真正的外人是完全被蒙在鼓里,只当做是他们平常聚餐而已。 “好了,够了。凌道长也别忙了,出来一起吃吧。”李平安冲着后厨喊了一句,等到最后差的凌道人应和一声走出来,他才站起来,举杯笑道:“难得此次聚得这么齐,来一起喝一杯!” 他没有直言今晚之事,让他们知道没什么好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虽然大家都隐隐知道有事情要发生,但即便是看得透的凌道人,因为没有参与,也不知道真正的行动就在今夜。 小冬瓜等人也没有发现什么,而且正如李平安说地,这段时间聚散离合、各方奔波,他们真是难得聚得这么齐。 也是气氛使然,即便不太会给李平安面子的孙安儿此时也随波逐流地举起了杯,她旁边的丫鬟也是晕晕乎乎的,都忘了提醒小姐别喝酒,自己也跟着来了一杯。 而等一起喝完这杯后,现场的气氛也变得越发热切了起来。 这一次除了当初在登封城青木堂分舵的几个旧人,和李小环母女、双儿这后加入的,还有如秋雪、孙安儿主仆这样的新人,反正只是普通聚会,她们一起参与也没什么关系,人多了多分热闹。 而这一次大家坐满了一桌,用的自然是圆木桌,桌子虽然够宽大,这么多人却也显得挤了些,只是此时大家都不太在意这些。 苗翠花的心情看起来也好了很多,她最是喜欢凑趣的,这时候也忘了什么丈夫、儿子的那些烦恼,刚喝完一杯还不爽快,紧接着直接端起酒碗就要干了,还一边招呼着大家一起喝。 还是小冬瓜拦住了她,没好气道:“虽说今日难得齐聚,此时却不可多饮。” 今天的气氛来得不算莫名其妙,毕竟作为核心人物的李平安近日才回归,而大家也是到今天才“刚好”都有空闲,于是各自碰巧上门,就促成了这样的聚会。 不过这个时候大家都知道情势还不容太乐观,所以都有所克制,不会完全放开了。 小冬瓜作为隐隐中主导聚会的,当然也要适时出面引导“风向”。 “就一碗而已,我又没有那么容易喝醉。”苗翠花撇撇嘴,但还是依言放下了,然后少不得调戏一句:“小冬瓜现在可是越来越有掌家的样子了,平安以后娶了你可真是有福了。” 李平安差点没忍翻白眼,虽然这话没问题,但这种场合讲出来就是故意要臊一下小冬瓜。 但显然小冬瓜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对这话也有免疫,干脆的白了她一眼,就没有再搭话了。 方夫人关键时刻还是靠谱的,知道这种时候哪怕聚会不易、众人欢腾之时,却也不宜饮酒过量,喝醉了可就是个麻烦事了,说不得害人害己,所以抱怨归抱怨,还是收敛了起来。 不过她性子天生跳脱,这种场合更是闲不住,所以等坐回去她转头看到被安排坐在她另一手的君宝,这个傻(干)儿子正专心对付着手上的肘子,她眼珠一转,立刻把他面前的碗里倒满了酒,也不管里面刚刚还有油。 然后一手揽住他的肩膀,像是对待哥们儿一般笑道:“嘿嘿,来,咱们母子干一杯。不过你冬瓜姐说了不宜喝多,你就喝一口就是了。” 君宝连忙摆手道:“我、我不行的,出家……总之,我不能喝酒。” 虽然君宝没说完整,苗翠花却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她早就猜到会这样,就是知道君宝这孩子的性子,才想用这种方式挑弄他,于是当即脸色一虎,说道:“我看你吃肉吃得倒是很香,怎么这个时候就忘了自己是出家人?” “啊?”君宝愣了下,然后望着手上的肘子,不敢动作了。 苗翠花又故意越过他朝再旁边的天宝叫道:“天宝乖儿子,你不会也不给娘面子吧?” 天宝自然是无所谓,反正破一个戒是破,破几个戒都是破,再说了,自他们被逐出山门之后,就不再是出家人了,哪里有那么多讲究? 君宝就是迂腐,他可不会那样不看气氛,举起酒杯和苗翠花就干。 虽然心里还是更喜欢和儿子方世玉长得一样的君宝,但天宝同样拜了她为契母,还是得尽量做到一视同仁,所以苗翠花哈哈一笑,同样爽朗的喝了一大口,说道:“还是天宝听话,君宝你该像你天宝哥哥多学学……” 跟着眼睛瞟向了另一边喝酒比她还凶、看起来就像是买醉一样的令狐世玉儿子,语塞片刻,才说道:“你世玉哥哥就不必了,他、他酒量好,呵呵……” 不让多喝也没关系,她自己会找乐子,跟两个干儿子依然能聊得欢快。 而小冬瓜和李平安虽然看着她“欺负”君宝有些无奈,但看她这样心情好,也不再去管她,只能“牺牲”一下可怜的君宝了。 第五十七章、聚会 3 这是小冬瓜安排的座次,也算是有意照顾到了各方的关系,所以苗翠花两边刚好坐着她三个儿子,一时间母性大发、不亦乐乎。 在令狐世玉仁兄身边另一侧坐着的却正是他的小师妹雷婷婷,雷婷婷旁边是母亲李小环,李小环同样是坐在两个女儿中间,另一边是后来认的义女双儿。 不过她这照顾在苗翠花看来是正中心坎,在雷婷婷看来就未必了,母亲也就罢了,但另一边的大师兄却让她有些坐立难安。 偏偏这厮还一副为情所困、借酒消愁的样子,大家倒也有劝,关系好的多说两句,一般的就只能看着了。 而他母亲可就坐在身边,他也不去理会,最后苗翠花也干脆不理他了,还让大家也别管他。 这种愉快的时候,只是个别人当然不影响大家找痛快,而且这方世玉也不是真的完全沉浸在个人世界,能找到机会和人拼酒他也不会放过,反倒有助于炒热气氛,让苗翠花脸色也渐渐开释了。 但雷婷婷却是对于内情一清二楚的人,于是坐在以往倾慕的大师兄身边,现在就越发难受。 但她向来不是善于表达自己想法的,就算心思细腻的母亲关心的问她,她也只摇头示意无事,脸色看起来也算平常,只是心里越发苦涩。 这种苦涩在看到对面坐在一起的李平安和小冬瓜之后就越发重了,但那两人都在招呼着大家,也根本没注意到她的眼神。 在小冬瓜和双儿中间夹杂的,便是凌道人、瘦猴、小马、孙安儿主仆和秋雪几人。 凌道人能说会道,穿针引线活跃气氛是一把好手;瘦猴虽然现在沉默许多,但碰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也会跟着附和两句;倒是小马是专心办事的性子,最多在说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挠头嘿嘿傻笑。 剩下的三个“新人”,孙安儿主仆只是听着大家说话,专心吃食,虽然是千金大小姐和贴身丫鬟,但凌道人的手艺可是经过考验的,对她们也有吸引力。 秋雪斯斯文文,食不言,看起来倒更像是家教严谨的大小姐。 同在一桌,却各人有各人的“风采”。 这一场到最后也是宾主尽欢,从晌午就一直吃喝到了傍晚。 其实喝的倒确实不多,基本在吃了,一桌子菜都快成了光盘行动。 而更多时间则是说说笑笑,小冬瓜也按照着李平安的意思,把秋雪、孙安儿她们也带入进去。 之前只是稍作介绍,但是在酒桌上是最容易拉近距离的,就算都是女子也避免不了。 秋雪现在算是被拉入天地会了,跟众人认识是应有之意,也算是让大家帮忙看着、照顾着点儿这个“新人”。 至于孙安儿主仆,尽管是俘虏一般的身份,但李平安既然和孙士毅那边说好了,那自然也得让她安心呆在这里,最好能开心点,所以融入环境融入他们这些人是最好的方式了。 两人也是不拘小节地,该吃吃该喝喝、该说笑说笑,孙安儿甚至被带动得说了些自己小时候的糗事,不知道的绝对想不到她其实还是被绑来的,这“融入”得可太像样了。 不过看她脸颊通红明明没喝几口却好像要醉了一样,可能是酒量太差了喝不得酒,所以才连基本的防备心都没了。 于是孙安儿主仆最先被送进了房间去休息,丫鬟还能帮小姐洗把脸,小姐却是快要开始说胡话了。 接着苗翠花和瘦猴还得赶回去看看方德,虽然附近肯定有人能帮忙,他现在也能靠着自己稍稍走动了,但方夫人还是不太放心,瘦猴自然也只能无奈地被她揪走。 顺便就将同样醉得一塌糊涂的方大少爷也拖走,瘦猴其实基本就是被苗翠花叫着背人的工具人。 双儿同样得要赶回去,就算没有李平安的嘱咐,这也是她现在的任务。 或许是看在小冬瓜的面上,陈近南居然收了她做个记名弟子,教了她两手简单的武功,她自然对总舵主的命令奉若圭臬,刚刚连酒都没沾多少,只是开始跟着喝了一两杯。 倒是李小环母女却被小冬瓜留下来了,连李平安都感到惊讶,不知道她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然后等将凌道人和马沛然一起送走后,二宝、秋雪也都在之前各自回屋里睡去了,院子里便只剩下李平安与小冬瓜两人。 李平安瞥了一眼被李小环母女住进的屋子,才问道:“你把她们留下来干什么?” 小冬瓜一脸无辜的样子,说道:“现在这么晚了,她们两个女人家,走夜路不安全吧?” 李平安无语,就这周围都是天地会的人,哪里不安全? 小冬瓜也知道这没法让人信服,只好叹了口气说道:“你好歹答应了那位雷老爷,照顾她们母女,只是留她们在这里睡一晚,有什么影响?” 李平安哑然,也感觉自己有些敏感了。 但是没办法,之前聚会的时候其他都还好,就是令狐冲和小师妹的互动、众人肉眼可见的能够感觉到尴尬,苗翠花当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要不然她也不会在小冬瓜把雷婷婷留下来之后,还要将儿子拖回去。 放在以前以她的性格,起码得来两句“干脆今晚就在这里让他们入洞房好了”之类的话,别怀疑,方夫人就是这么一个喜欢偶尔来点尬言尬语破坏气氛的人。 而小冬瓜难道就不会从其中察觉出什么东西来么? 当然有些事情李平安自己都只是猜测,没有把握,也不希望自己有把握,所以他也不觉得小冬瓜一定就会往那方面想,说不定真的只是自己想多了。 却在这时小冬瓜突然又盯着他促狭道:“你干嘛要这么敏感这么紧张,莫不是你心怀鬼胎?” “什么心怀鬼胎?” “哼,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那李小环过来的时候看你的眼神都不太对,你也一直不敢往她那边看。 “之前你不在的时候,这位雷夫人,可没有少来找我打探你的消息,她可是很关心你的安危呢。甚至原来你和雷婷婷一样不在的时候,她也是先问你,再问她女儿。” 李平安:“???” 他此时真的想说一句,这不是他有问题,而是他觉得她有问题。 他还以为小冬瓜要说的是雷婷婷的问题,怎么也没想到会扯到李小环头上去。 别的不说,两人的年龄就是巨大的鸿沟,何况李小环是有夫之妇,连女儿都有了。 虽然她现在名义上是个寡妇,但李平安知道她还有位丈夫、也是雷婷婷的生身父亲在西安。 当然这些没法跟小冬瓜说,也没必要说,要是雷婷婷还有些好说道,但对于李小环,他完全可以脸不红心不跳的否决。 “好啦,我开玩笑的。唔,你刚刚居然还犹豫了,是不是在想用什么样的借口搪塞我,也就是说你还当真想过啊?”小冬瓜突然瞪大眼睛,好像这时才发现了什么真相。 李平安反应过来自己被涮了,再听小冬瓜说地可不会再中招了,当即没好气道:“我是被你吓到了,你可真敢想,怎么不说我对方夫人有想法,那个起码关系还近一些。” “啊这……” 这话题是越说越歪了,李平安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看着小冬瓜也笑了起来,还凑过来捶了他一下。 是玩笑还是试探都不重要了,李平安顺势就将她搂进怀里。 小冬瓜并没有挣扎,现在周围没有人,何况李平安的怀抱这么温暖,周围吹拂的晚风中,这里便有特别的吸引力。 过了一会儿,她才低声问道:“你们,是不是今晚就要行动了?” 第五十八章、你方 又一个夜晚降临,虞城外某个河岸边的村子里,几道身影在村口鬼祟走动。 不过真正动的其实也只有其中三两人,有两个是披头散发、模样古怪的老者,还有一个则是满脸焦急、样貌则十分粗犷的年轻壮汉。 剩下的那些人,则是面无表情,位置不一地站在他们身后,充当背景板。 “哎呀,阿大你能不能别再晃来晃去了,晃得老夫头都要晕了?”这时其中一个老者回头甩手冲那个年轻壮汉抱怨了一句,又瞥了一眼身后的王府护卫们。 那阿大闻言顿住脚步,有些尴尬道:“二老,郡主被掳走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如今好不容易才算有点机会,我怎么能不急?” 另一个老者眉毛浓厚高耸,却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也停下来在一边瞪着阿大道:“放心吧,若再过一刻钟,那边还没消息传来,老夫便与师弟一起杀进去。 “你们如果有胆量就跟进来,不过老夫师兄弟进去以后只管救郡主,可能照应不住你们,所以你们自己想好了。” 阿大立刻迭声道:“不用二老,救出郡主是第一位的,阿大便是拼了性命,也无所谓的。” “你倒是忠心耿耿……”两个老者对视一眼,桀桀怪笑着,也不知道是感叹还是嘲讽。 这两个老者虽然在清国暂时名声不显,但是放到老一辈江湖人中,那也是声名显赫的人物。 他们原是一对师兄弟,因所用武器和功法而分别闯出了“鹿杖客”与“鹤笔翁”的名号,但他们最为人所熟知和胆寒的,却是他们二人同修的一门合击功夫,叫做玄冥神掌。 这玄冥神掌可谓是天下一流、至阴之寒的霸道掌功,中伤者心脉受创,发作时便会浑身发冷最后全身冻僵、凄惨而死。 仰仗着这一套玄冥神掌,二老横行武林,手下不知多少亡魂,“玄冥二老”之名也因此令人闻风丧胆。 或许是因为武功太过阴损霸道,招来武林同道讨伐,两人最后干脆退出江湖转而投靠了当时刚刚入主中原的蒙元朝廷,成了朝廷鹰犬一流。 而随着蒙元退出中原,他们也跟着一起退回了西域。 这些年,他们其实一直都在蒙元的兵马元帅汝阳王手下做事,之后也顺便收了汝阳王的女儿敏敏特穆尔为徒。 不过两人的武功其实不甚适合郡主,所以这师傅当的是有名无实,实际上像他们这样的师傅那位郡主拢共有十数位,他们不过因为实力高强才在其中有所不同。 与其说他们是师傅,倒不如说是为郡主演示武功的工具人,帮助她增长见识,毕竟她可曾说过要“阅遍天下武学”的。 实际上两人都看得出郡主对习武并没有多大兴趣,否则凭她不俗的天分加上丰厚的家财资源,就算堆也能堆出一个高手。 她之所以重视武林高手,更多可能还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曲线救国,毕竟她一介女流,要掌兵事万万不可能的,蒙古人对待女人可比汉人更甚,大多不过是生育工具罢了。 但凭借她的家世,从武林中入手就不一样了,若是能够招揽高手、统一江湖,起码也能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一国之稳定。 像是蒙元境内,便被她通过各种手段拉扯、侵蚀、吞并而统一成了一个江湖联盟,唯有密宗超然于外。 不过蒙元的真正高手,如金轮法王等人其实多出自于密宗,而密宗更是能够直接与皇室对话的,其中最杰出的还会被拜为国师,就如如今的那位国师——名字不可说。 所以她的这个江湖联盟在当权者看来都没放在眼里,若不是汝阳王宠爱这个女儿,在背后给她撑腰,恐怕反倒要有不少人斥责她胡闹了。 敏敏郡主何等心气,当然不敢心只会窝里斗,于是便想着来到下一个实验田,然后便选择了清国这个有名的江湖凋敝的地方。 当然这是敌国,她也不敢太过出头,只是谁也没想到她刚要展开点儿行动的时候,却直接被人俘虏了。 玄冥二老这些手下自然是一路追随着,又因为有她一路上留下的提醒,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一直在附近吊着。 其实,有汝阳王来前给他们的命令在,按理来说,他们应该是拼着被郡主责骂也要过去救郡主。 但天地会这边的人手不少,陈近南名声在外,还有那个深浅不知的李平安,就是玄冥二老也不会轻举妄动。 何况郡主在他们手上,那就是活生生的人质,一旦不能一下子救出人来,那就得反过来受威胁,最后还得郡主遭罪,可就得不偿失了。 说到底还是保守,不敢冒险。 不过近来他们一直留意着那边,却发现他们似乎有着动一动的迹象了。 他们在这里没有人手可以查探,只能用笨办法在这里一直等着一直盯着,而今晚之前就正看到从隔壁那村子里出来了一大伙人,这些人虽然伪装很好,但却正落在他们眼中。 于是便有了他们派人去打探消息、其余人则在村口等待的这一幕,想他们玄冥二老堂堂的江湖顶尖高手,几时有过这样晚上在外面吹冷风喂蚊子的境遇,却还没法发脾气。 因为这是他们当初自己选择走的路,再怎么郁闷也得憋着。 他们却不知,那郡主此时同样很郁闷呢。 毕竟她原本还以为被俘虏之后会与那李平安多有接触,这样就好反过来劝说、招纳他。 李平安虽然在清国名声未显,但与他有过接触后、已在清国待过一段时间摸清情况的敏敏郡主便看上了他。 不是看上了他这个人,而是看上了他这个人。 如此有头脑又有实力的年轻人,若能够收为己用,那什么阿大阿二都得靠边站,想想就叫人兴奋不已。 但没想到自从被抓过来以后,她别说要去劝说李平安,到现在连他面都没再见过几回,最后来到这村子里,又被安置在这个独立的小院中,有个叫双儿的女子服侍着。 她想过主动,却求告无门,那个双儿油盐不进,虽然会和她说话而且语气温温柔柔看起来就很好欺负,但一旦涉及到其他事情她就立刻成了鹌鹑。 赵敏心知以天地会的身份和他们这次的行事,必定在这里不得长久,她也敏锐地察觉到了院子外的人来人往日益频繁,恐怕他们离期将近,这时候她倒希望手下能主动来营救了。 只是还是有些不甘心,如果离开前能够见到那个李平安…… “这些人难道真要跑了,没人来通知我,莫非他们真的把我忘了?” 望了眼窗外的夜空,赵敏对着烛火心里暗暗思忖。 虽然看门的那几个她不放在眼里,她虽然武艺一般那也得看是对谁,放在清国这稀烂的武林中怎么也算一把好手了。 可一方面是她对于李平安逐渐起了执念,越是自信的人越容易自我走入偏执,另一方面则是这边里里外外都是天地会的人,就算她能够冲破外面几个守卫,也不可能逃出这里。 反正对方看起来还没打算拿她怎么样,反倒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她也就在这里一直待到现在了,只是耐心却也快被耗尽了。 “这些日子一直跟那双儿故意说那些话,难道没有传出去,还是他们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反应?” 就连那双儿,今日都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再过来了。 赵敏心里郁闷,在床上翻了个身,却突然听到一阵窸窣声,那是从窗户外传来的。 因为声音太小,她如果不是翻身后正好靠在墙根,还听不到。 “会是谁?” …… “呼~吁——呼~~吁——” 齁声很大,大到马沛然堵上耳朵都隔绝不了。 他气恼地爬起身来,想要去隔壁提醒一下,想想这要是把臭老道吵醒的话,可能更糟糕,自己这一晚大概都别想再睡了。 他不嗜酒,先前趁着气氛倒是喝了点,没有上头,更没有什么醉意,此时则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结果就被凌道人那醉鬼坑苦了,他是被自己拖回来后沾床就睡,却吵得自己到现在都睡不着了,只好出去吹吹风,看等会儿能不能多沾几只瞌睡虫回来好安眠。 不过他出来却正看到外面闪过了几道黑影,今夜月光暗淡,看不清他们的样子,但马沛然确定这绝对不会是他们自己人。 要说为什么嘛,那是因为不久前其实就有过一遭了,外面虽然尽量控制着声音,但可能毕竟人太多了,所以还是有些动静传来,让马沛然知道了今夜有大行动。 这些日子以来这里虽然有人进进出出、人来人往,但那么多人一起行动却还是首次,他都看到隔壁的李平安也同样出去了。 小马心底其实有些艳羡,他也想去贡献一份力,却又有自知之明,自己的实力还是差了些,做点其他的事情还好,这种关键的大行动,就力有未逮了。 何况总舵主他们选择人肯定是有深意的,自己没法去总是有些原因,也不必去想太多。 而他当时后知后觉地,也有些明白了,之前的聚会的意义。 这怕是他们这些人在行动前的最后一次相聚了,虽然不知道李平安他们到底要去干什么,但可以预见,在这次大的行动后不久,可能就是他们离开此地之时。 就算以后再有相见之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那么在一次大规模的人员调动之后,会不会再来第二次呢?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但结合他们的鬼祟动向,以及前进方向——要知道他们这一块是偏向于村子外头的,这些人过去却似乎是要深入里面,就绝大可能不是自己人。 那他们又是何人,想来干什么? 莫非是暗中有人一直盯着他们这里,察觉到许多人离开,觉得有机可趁就过来了? 想到这里,小马心中一惊,好在他也不是第一天进天地会,做“乱党”久了,别的能力提升可能有限,但是遇事首先稳住却是必备技能。 不过他一个人,稳住也没有用,这些人既然敢在这时候动手,必定是有些依仗,自己这点斤两,上去就是找虐,肯定得去找帮手。 凌道人现在肯定是靠不住的,这种情况下只能去找别人。 他能想到的最近最可靠的李平安现在不在,但小冬瓜还在隔壁,她实力不行,但肯定知道现在应该去找谁。 小马想着便猫着腰翻过低矮的围墙来到了隔壁院子里,因为今天的聚会,大家其实都休息得比平常还早一些,此时院子里的灯光早就暗下去了。 不过小马过来后马上发现,不只是自己发现了外面的异动,这里同样有人在暗中观察。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不是小冬瓜或是李小环,反倒是天宝和另外那个好像叫什么秋雪的女子。 “小马,你也发现了?”天宝立刻注意到了过来地马沛然,压低了声音问他,“怎么回事,这些人是什么人?” 闻到天宝身上的酒气,小马立刻便知道这小子先前估计睡死了,根本不知道李平安已经离开的事情。 不过意外的是喝了那么多的天宝都醒了,怎么反倒没看到君宝? “我也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但他们来者不善,咱们得把大家都叫起来再说。对了,冬瓜姐呢?” “应该和师兄还在睡吧……”天宝还奇怪他怎么不先问师兄呢,随口回了一句。 小马苦笑道:“冬瓜姐肯定在,平安大哥现在肯定不在了。说起来要不是他们那么多人都离开了,我看这些人也不敢过来。所以咱们在没有弄清楚他们的企图和力量的时候,先悄悄行动。” “啊?”天宝愣了一下,“师兄不在,他去哪了?” 他虽然被秋雪叫醒了,但酒气还在,脑袋有些不够清醒。 虽说小冬瓜提醒了,大家也都克制着没有喝多,但这其中却有三个意外,一个方世玉已经被瘦猴背回去了,一个凌道人那是之后自己又喝了一堆,他本就嗜酒,现在还在隔壁酣然大睡。 剩下的便是天宝,他最可怜,不知不觉被苗翠花灌成这样了。 第五十九章、唱罢 “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但一定有大事要干,就算让人过去找,短时间内肯定回不来的,所以守好这里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可恶,早知道就不理干娘了,喝了那么多,师兄肯定是这样才没有叫我的。”天宝一拳砸在掌心,恨恨的咬牙。 他一直盼着能够跟着做大事,没想到要做大事的时候,自己反倒错过了机会。 小马暗自摇了摇头,算了就不把真相说出来伤这孩子自尊了。 “我们先去把冬瓜姐叫起来,看看要怎么办。” “嗯!” 他们要不就是没经验、要不就是身份比较低,还得把小冬瓜当做主心骨。 而小冬瓜被叫醒后,听他们说明了情况,立刻便道:“不用着急,平安他们肯定不会贸然离开,或许有什么应对手段只是咱们不知道。” 小马心中一动,听冬瓜姐这么说,要不然就是早就知道情况,要不然就是平安大哥离开的时候和她说了什么。 “可是万一没有呢?”天宝急切,既然师兄那里没法跟着去搞事,那这里总有他可发挥的余地吧? 说起来,他和君宝一起习练九阳以来,还没有多少次能够正经打架的机会,手早就痒得不行了。 小冬瓜哪里不清楚这小子的心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却也点点头道:“没事,不管怎么样咱们先跟上去看看就是了。他们既然是偷偷摸摸过来的,那必然不愿意惊扰到我们。 “平安他们这么多人离开,这些人还这样小心行事,要不就是他们的实力没有我们想象的厉害,要么就是他们是为了某人而来,所以得先找到了人才开始动手。” 其实她心里面已经有了答案,会这么快有所行动的,八成是早就在附近的人,而她恰好就知道有那么些人,也恰好知道这些人的目标是谁。 只希望他们来得及赶上去,不然双儿那边可能就有危险了。 天宝他们顿时都恍然,小马也拍了一下脑袋,他们还真没想那么多。 果然,找到一根主心骨是重要的,小冬瓜虽然年纪也不算很大,还是个女流之辈,但她经历得多、阅历丰富思路自然也不是他们能比的。 接下来他们又去叫醒了君宝,这个过程中却也把李小环她们惊醒了,不过小冬瓜考虑了一下之后就让她们留下来看着孙安儿两人。 她可没忘了这对主仆还是他们的“俘虏”,她不会在这种时候感情用事,和对方谈得来不代表就能完全信任,尤其是在这种有外人入侵的时候。 不过等到出了院子小冬瓜却又立刻对马沛然说道:“小马,为防意外咱们还是分开行事,你到另一边去找夫人,跟她也说明一下情况。” ———— 哪怕到了这种时候小冬瓜也没想去找陈总舵主、李平安他们,马沛然顿时更加确定对方知晓情况,所以也更是尊重他的意见,重重点头后转身就走。 小冬瓜口中的“夫人”当然只有方夫人苗翠花,曾经的青木堂大姐头同样是个可信的主心骨,而且方德也在那边。 那么多人一起行动,去的很可能不止李平安、陈总舵主,还有几位当家和那另两位分舵的香主,那么在这里剩下的,实际上地位最高的可能就是方德和苗翠花了。 小马不清楚这是不是事实,但是周围到现在也没有其他人出来查看情况,只能理解为离开的人太多,还大多是实力较高的,剩下的可能比自己还差,还没有察觉到有外敌进入。 他当然知道方德夫妇他们住的地方,而且那些人虽然可能是在找人,但目标方向似乎比较明确,一伙人都往一边去了,所以马沛然倒是没有碰到什么危险,很顺利地到了地方。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方德、瘦猴他们都醒着,而据他们所说,苗翠花先前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先出去查探了。 听完了马沛然的讲述后,方德立刻说道:“咱们也一起过去,沿路把还在的人也都叫上,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看小马不解,他便解释道:“我也认可小冬瓜说地,总舵主他们离开后不可能没有安排,但这种时候,能依赖的只有外力,而咱们不能仅依赖于外力。 “何况情况瞬息万变,没有谁能掌控一切,即便咱们最后将这些人击退,却也不是就没有麻烦了。甚至关注到咱们这边情况的,还未必只有那一伙人,要是再来一伙人…… “总之,大家随时要做好弃这里而走的准备,所以还不如先把大家都叫起来,免得到时候事到临头反而慌手慌脚。” 马沛然听得连连点头,心里不由佩服,难怪能够以没有武艺之身却坐上一堂香主位置,方德的头脑和方夫人的身手配合起来,天地会中也没几个人能够比得了。 于是几人又一起行动起来,只是这回他们还没走出多远、才叫醒了三五个人,就不得不再次停住,因为前方又来了一股不知从哪里蹿出来的不明势力。 马沛然心中都咯噔一下,心想难道还真的如同方香主所说,又来了一伙人? 不过方德却让大家都稳住,淡淡说道:“稍安勿躁,就算真有别的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肯定也会等到这边情况有所变化才会下场。这么快就过来的人,也许对咱们不是坏事。小马,你能认出对面的人来么?” 他们这边目前实力最强的居然是马沛然,他也是来到这里后跟着行动最多的,所以如果有人来援助,他是最有可能曾经接触过对方的。 马沛然眨眨眼睛,他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最前面那道身影他之前却是看见过的,似乎是与总舵主直接联系的什么人。 “那个人我好像记得……” 方德他们都看过来,马沛然只好说道:“之前我看到他们进出过总舵主的院子,平安大哥可能也在。” 方德沉吟道:“难道这就是总舵主找来的帮手?” 这恒河里! 他们本来就在奇怪,没道理总舵主、李平安他们离开的时候想不到内部空虚、可能引来别人攻击这一点。 毕竟他们本身就处在朝廷官兵的困局中,稍有暴露都会引来四面八方的压力。 按道理来讲,在有风险的情况下,陈近南不可能这么果断的倾巢而出,将所有实力上佳的人都抽走。 现在看来,他们果然是早有准备,而且这准备还不小。 来的这伙人,看起来就兵强马壮,即便行走在村庄狭道间,却也秩序井然,所有人都沉默的跟在最前面那道身影之后,看着便已是气势逼人。 “前方的天地会朋友,鄙人杨逍,乃是应陈总舵主之邀前来相助,你们不必紧张。” 而还没等他们开问,那最前方之人就先朝着这里打起了招呼。 杨逍虽然人到中年,依然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翩……呸。 总之他的形象就很容易给人好感,加上言谈平和大气,让人如沐春风。 方德也是立刻回笑道:“果然是总舵主的安排,不知有什么是方德可以做的?” “我听陈总舵主提起过你,方香主便留在这边安抚众人,那些蒙古人交给我们了。”杨逍虽然在说话,却是脚步不停,身后一众手下们同样风风火火。 “蒙古人?”方德顿时明白过来,这下疑惑已去大半,立刻点点头,拱手道:“原来如此,请放心,这是方德分内之事。” 不过方德等人还未完全信杨逍,并没有立刻散开,见对方接近都不由紧张,一边默默让开道路,一边却也虽是防备着。 直到这一行人气势汹汹地远去了,他们才终于放松下来。 小马这时擦了把汗,干笑道:“看来总舵主和平安大哥找来的果然是好帮手,光那气势都让我瞧着发颤。” 虽然还不清楚杨逍等人实力如何,但他们都有眼力,认定他们不会简单。 方德也笑了起来,“那就交给他们吧,我们在这里看好了就是。” 杨逍会出现在这里,确实是因为陈近南的邀请。 韦一笑当然是被安排去制服刘瑾了,那边的行动和天地会这边几乎是同时,自然是为了配合。 这样在发生什么变故的时候,起码刘瑾那边因为群龙无首,自己不陷入混乱就不错了,更别谈还要带兵过来参与围剿他们了。 另一边的孙士毅也在几乎同时接到了天地会的传信,这个时候恐怕也开始行动了。 如此这两部分最大的官兵势力都无暇他顾,在上层的康熙等人便如同没了眼睛,在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察觉到他们这边的动静,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这里也该成事了。 而既然刘瑾那边有韦一笑在,虽然还另外安排了人给他做接应,但杨逍就不需要再亲自出马了,那样也太给刘瑾面子。 韦一笑好歹也是当年贵为明教四大法王之一的高手,轻功更是出神入化,要是蛐蛐一个刘瑾都控制不住,那他也太对不起自己的名号了。 尤其是现在他体内寒毒基本没了,也不用担心突如其来的发作,更利于行事。 而杨逍这样一个大战力总不可能空在那里浪费,何况他又刚好将外地的手下们都调度过来了,正好人尽其用。 于是陈近南干脆邀请杨逍坐镇,以时刻应对村子这里的变化。 玄冥二老他们以为这么久天地会他们不理会就是把他们忘了,怎么可能? 事实上在这些赵敏的部下安住下来的时候,天地会的探子每日都会定时向陈近南回报他们的消息,确定他们没有轻举妄动。 虽说不算玄冥二老,阿大等王府护卫都是一干好手,尤其是以阿大为首的三大护卫,实力放在宋国都是一等一的,但陈近南还不至于怕了他们。 但现在大事要紧,只要他们相安无事,也不会把过多关注放过去。 也只有像是今晚这样的特殊时候,天地会精锐战力基本倾巢而出,去行大事去了,只留下内部空虚正是袭击的好时候。 陈近南相信这些时刻在关注这边的蒙古人不会放弃这样的好机会,所以当然也要早做安排。 毕竟如果只是让他们把赵敏劫回去倒也没什么影响,毕竟这个人质在手他更多是为了防备意外,但是赵敏目前对他们的作用还不够大,只能放在手上“保值”。 可这里还有天地会的许多人,包括宝贝女儿小冬瓜都在,那些蒙古人过来的时候难保不会心生歹意,想要报复他们,那留在这里的人可就危险了。 所以他才会托付杨逍,让他带着一干手下亲自来帮忙。 如果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生,那当然是最好,杨逍就当留在这里看看月亮。 但那些赵敏手下真敢过来,杨逍会让他们知道自己为什么叫光明左使,他的个人实力,再加上他手下五行旗那诡异莫测的合击手段,应付玄冥二老等人不在话下。 毕竟双方也不是真要拼个鱼死网破,真要是他们想玩真格的,这边顶不住了最后还能再把赵敏拿出来当做人质,令他们投鼠忌器呢。 这样一切也不过是回到最初的局面罢了,当然真打起来动静肯定会不小,不过此刻由天地会与河南总督孙士毅联合导演的骚乱在各地都在上演,这里也只会被当成其中一处。 真的引起注意了,也大不了是提前撤离,有杨逍他们帮忙还会更加顺利。 于是不久之后,还没有找到藏匿郡主地方的玄冥二老与阿大等人也意识到了他们来的不是时候,不、应该说他们又一次落入对手的算计中了。 先有小冬瓜的纠缠,之后又有一个女人蹿出来,拖住他们的脚步。 小冬瓜也很意外会在这里碰到苗翠花,不过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当注意到对方开始在这里翻屋搜寻什么的时候,他们都知道不出手不行了。 也亏得刚开始的几个院子正好都是空落的,显然人都跟着陈近南他们离开了。 但接下去难保不会碰到有人的院落,万一要是刚好不善武艺的,落入他们手中可就糟糕了。 毕竟天地会不是一个单纯的武力组织,里面还是有许多人长于其他方面,如方德、瘦猴这样地不在少数,在这虞城的天地会成员中此类更大多都在这村庄里。 一方面是他们各有用处,另一方面当然是这里天地会的武力也最强大,可以保护他们。 但现在偏偏强的那些都走了,只有小冬瓜他们可以出手护着他们了。 只是交手没多久他们就深感这伙人的强悍,还不是领头的那几个,就已经让他们感觉棘手了,这样下去他们似乎连拖延时间都做不到了。 若不是领头的几个主要注意力都放在找人上,没怎么在意他们,他们恐怕连这一会儿都扛不住。 嘭! 眼看着那些人再次踹开了一间屋子,里面很快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抵抗,小冬瓜他们更加焦急起来。 也就在此时,杨逍带着手下五行旗正好赶到现场。 “杨逍?!” 小冬瓜他们认不出来所以还不觉得,但是玄冥二老却是在看到他后第一眼就认了出来,自是震惊不已。 第六十章、我方 玄冥二老与杨逍乃是同一时代的人,当时中原尚是大宋的天下,他们同在江湖混,而且都是闯出赫赫名声的人,也有幸见过几面。 当然,双方的立场从来就不一致,尽管在很多正派人士看来,杨逍这个“魔教左使”和玄冥二老这样的外道人士都是一丘之貉,可实际上双方别说走到一道,甚至颇有些对立关系。 不过这都是些陈年旧怨,这么多年过去,其实双方对对方都没有那么大的恨意了。 但杨逍出现在这里,玄冥二老用他们不算太聪明的脑子稍微想一想,也能意识到不对劲。 “天地会的朋友不要紧张,鄙人杨逍,乃是受陈总舵主之邀前来帮助你们退敌的!” 眼看着连小冬瓜他们似乎也在对他们这伙不明来意的人表示警惕,甚至因为玄冥二老先喊出他的名字,差点以为是他们一伙的人,杨逍连忙重复了一遍刚才的介绍。 鹿杖客立刻寒声道:“杨逍,你确定要与我们为敌?” 如果只是之前那些对手,他们丝毫不怕,但杨逍入场,就不得不让他们师兄弟忌惮了。 杨逍摆了摆手,笑得很是和善,“不是杨某要与你们为敌,只是我应友人之邀守护此处,你们却主动来攻,难道不该是你们来主动与我为敌?” 玄冥二老认出了他来,他当然也认出了他们,多少感觉有些头疼,陈近南这可真是把一个难题交给自己了啊。 玄冥二老若只是一人虽然也很强,但强的有限,在江湖上也只能算是一流以上的高手——当然这指的是当初大宋的江湖,不可能是清国这武林凋敝的江湖。 但他们师兄弟联手,就是让任何人都要感到棘手的对手。 就好像他手下的五行旗,单个估计还不一定是那苗翠花的对手,但三人合击的话三五个苗翠花都会打不过。 当然棘手归棘手,杨逍也不会怕。 “这玄冥二老就交给杨某,你们和我手下这五行旗众一起对付那些蒙古护卫。” 作为在场这一方实力最强一人,加上本就发号施令惯了,杨逍当仁不让地在此时站出来行使了指挥之举。 小冬瓜和苗翠花他们本就在与那些蒙古护卫纠缠,倒也没法反驳他;而随着杨逍一声令下,他的身后立刻涌现出许多三五成队手上挥舞着奇怪令旗的人,紧密有序地拥了过来。 赵敏手下护卫都是源自于汝阳王府,汝阳王对这个女儿宠爱有加,特意从自己的王府卫队中抽调了一部分给她。 汝阳王执掌蒙元兵马多年,王府卫队本就是他从军中挑选出来的精英,而分派给女儿的这一部分又是经过选拔的精英中精英,之后还又经过了各路高手的调教,放到江湖上也个个算是一把好手了。 刚刚小冬瓜、苗翠花和二宝、秋雪各自单对单的对上这些人都只能勉强胜之,对方还是行伍出身,就算步战不是蒙古兵擅长的,配合上也比小冬瓜他们的单打独斗更好,所以他们应付起来更是吃力。 二宝虽然也修习了九阳功,但和李平安这十年之功自然无法比拟,而且他们和李平安也有相同的缺陷,那就是暂时缺乏有效的攻伐手段,也缺少临阵的经验。 李平安这一路来已经补足了很多,他们两个却还差得远,所以表现甚至还不如通晓百家拳的苗翠花。 秋雪和小冬瓜两个就更别提了,她们的武功连单对单都显得捉襟见肘,要不是小冬瓜小手段多,两人怕是早得束手成擒。 这还亏得这里地形限制,那些护卫擅长的军阵威力没法完全发挥出来。 而此时当这些五行旗众投入战斗之后,他们那边迅速就落入了下风。 其实单论合击、配合方面,五行旗众和这些蒙古护卫还不一定谁更好,但五行旗人如其名,都有各自配套的独特进攻手段,以奇胜正。 他们手上挥舞的令旗可不是用来装饰好看的,都各有意思,以不同颜色来区分不同的力量,比如赤色火行、蓝色水行,伴随而来的就是各种诡异的能力了。 也不知道怎么弄得,竟然真能喷出火、水等来,尽管这在战斗中不会起到决定性作用,但出现的时机恰巧,却也能够影响战局。 再加上最重要的一点,他们人更多。 刚刚是蒙古护卫们人多欺负小冬瓜他们人少,现在则反了过来,局势当然也跟着一边,往另一边倾斜了。 小冬瓜他们顿时便感到压力一轻,刚刚被压得很难受的天宝这下顿时又跳起来了,跟在五行旗旁边“耀武扬威”起来。 不过这些护卫中却还有三个硬骨头,赵敏手下有三个最强的护卫,分别被她赐名阿大、阿二、阿三,他们出身本就不一般,都有着一段不俗的前尘往事,实力自然也远超一般护卫,这时候就成了破五行旗的主力。 不过五行旗最善机变,所以在稍有折损后很快就改变了一部分作战方式,对其他护卫不变,但是面对这三人,分组人数增加,以十人为一队,然后将三人分割包围在其中,配合也更加紧密起来。 这样一来这些护卫们无法互相照应,单个的实力便被降到了最低,包括阿大三人,都好似陷入泥沼中,虽然能取得优势,但没法脱离这困境,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拖死。 玄冥二老眼睁睁看着这一切,这下他们都有些意识到,今夜怕是天地会的那些人故意为之,给他们留下这么个破绽让他们主动跳出来,实则却是反过来把他们包围起来。 对视了一眼,他们立刻一同说道:“事不可为,当速走!” 本来是想着天地会那么多人走了,尤其是陈近南和李平安都离开了,留下的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也会有足够的时间来找寻藏匿敏敏郡主的地方,好设法营救。 没错,他们此次前来本就是临时起意,而以往虽然就在隔壁村子随时关注这边情况,但天地会本就是做惯了潜入、侦查之类事情的,怎么可能不防着这一点,所以他们一直不曾知道关于赵敏的所在。 但却没有想到,天地会对此也是早做了准备,居然安排了人来埋伏阻止,甚至连杨逍这样的高手都出现了。 如此还想着什么救人?努力不把自己陷在这里才是要紧,否则谁知道待会儿陈近南、李平安他们会不会也跑回来来个瓮中捉鳖? “哼!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有那么容易?”杨逍面对两人却毫不畏惧地主动迎了上去,他知道此时没有人能够帮上自己。 五行旗能够仰仗合击之力去对付那些护卫,但在玄冥二老这种高手面前根本不够看。 更别谈天地会留下的这些人,还不如擅长合击之术的五行旗众。 “杨逍,你敢小看老夫?” 玄冥二老被杨逍缠住,也是恼怒起来。 三人大打出手,玄冥二老这时候才展现了他们的厉害,而杨逍以一敌二,一时间居然也不落下风。 玄冥二老也有些吃惊,他们以前当然有跟杨逍交过手,甚至明教的四大法王、左右使都有过接触,只有那位教主不敢去招惹。 可那时候的杨逍应对他们是很吃力的,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杨逍的进步看上去比他们要大多了。 “看来这些年你倒是也长进了不少,就不知道你能坚持多久。” 两人决定用玄冥神掌速战速决,如果不能趁机给杨逍来一下狠地,那就直接准备退场了。 郡主什么时候都能来救,小命却不能丢在了这里。 “这些汉人,好阴险!” 而在另一边,被围困住的阿大感觉这样下去救出郡主无望,不由大恨。 玄冥二老也是西域人,当然不会被这种地图炮轰击到,而且他们其实和阿大想法差不多。 虽然两人纵横江湖、行事也算阴险,暗算人的事情没少干,但自觉玩弄诡计比起汉人来讲还是差得太远。 一言以蔽之,智商有差距。 赵敏手底下这么多人,最依赖的智囊反倒是她自己。 ————— 哦,倒是也有一人,不过那人郡主自己都不信,而且那人向来行踪诡秘,他们轻易也联系不上,更不可能向他请教了。 没有脑子的结果就是这样,如果不是赵敏主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话,靠他们之前恐怕跟对方打完还找不出人来。 “郡主?!” 被五行旗逼到了角落的阿二这时候一转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惊喜交加的喊了一声。 他的惊呼一下子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而主动跑出来的赵敏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在这里做客也够久,是时候回去了。” 赵敏的出现无疑让一众属下士气大振,一时间更显得英勇,便是刚刚还有退却之意的玄冥二老这时候也立刻改了主意。 只是一时的勇猛加成却没法改变大势,杨逍带来的五行旗在这时候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在杨逍将那边最强的玄冥二老拖住之后,他们靠着人数和配合,尤其是奇诡的变化获得了对那些护卫们的优势。 玄冥二老虽然有自信压过杨逍,越打下去他们会越得心应手,但光光他们两个取得优势没有用。 而赵敏早就见机跑到了他们一边来,以免自己再被对方抓住。 她打晕了及时回来阻止了她出去与手下汇合的双儿和院子外的护卫,折腾了半天才终于出来,没想到局势又有变化。 不过比起这些不用脑的属下,她其实早就料想到这一幕,所以并不感到意外。 而且对她来说,趁着这个机会跑出去,然后重新布局才是要紧的,暂时放下了对李平安执念的敏敏郡主顿时又成了一个清醒的野心家。 深陷于五行旗众重重围困的阿大自知自己此时没有办法脱困,玄冥二老也没机会过来搭救他,立刻朝着这边喊道:“还请二老快将郡主带走,不要管我们!” 阿二也道:“是啊,我们留下来拦住他们,你们快走!” 他这倒也不是给自己脸上贴金,毕竟换个角度想,正是因为他们这三大护卫在这里消磨着那些五行旗,才让他们无法空出手来去顾及别处。 玄冥二老对视一眼,同时默契地点点头,与杨逍再次对了一掌,三人各退了一步后,他们如同早就测量好的一样,一人正好一边退到了赵敏身边,然后没有丝毫迟疑,不约而同抓起赵敏一边肩膀,转身向上一跃,已经跳到了后边的屋檐上。 “我等先走一步!” 赵敏望着阿大他们,没有说什么,但已经暗下决心,一定会把他们救出去。 “诶!” 而眼睁着赵敏被救走,刚好甩开各自对手的小冬瓜和苗翠花当然想要追上去,杨逍拦下了她们,然后回头指着阿大几人说道:“留下来收拾这几个人要紧,而且还得防着另外有人过来。” 玄冥二老太过强大,杨逍也不敢和他们一直打下去,现在他们主动退走了,倒是正好。 至于那个被他们带走的女子,杨逍并不怎么在意,既然陈近南叫他来的时候没有特意吩咐,就说明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反倒是留下来的这几个护卫,其中有三个武艺超群,如果杨逍不动手,反而去追击玄冥二老的话,这里留下的人加起来都未必能够将他们留下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本来阿大三人面对着天地会和五行旗众,虽然还不到碾压之势却也占据上风,甚至已经有不少人伤在他们的手下,还被他们抓住机会杀了两三人。 但是随着杨逍的加入,局面瞬间一边倒。 阿大三人再厉害,也不可能是杨逍的对手,更别说旁边还有五行旗的围攻。 他们这边毕竟人多势众,只要先将别的缠住,杨逍专心对付一个,很快就能让其败下阵来。 然后三人纷纷成了阶下之囚,被长刀短剑指着,又受了伤,不敢再乱动。 杨逍抬抬下巴,看着阿大三人说道:“这三人实力不一般,想来有些利用价值。你们或许可以拿他们去跟对方做交易,这就看他们什么时候派人过来了。” 阿三瞪着他,呸了一句:“我们三个不过是无名小卒,想要拿我们去威胁郡主,那你恐怕打错主意了。” 说是这么说,他倒也没有主动寻死。 毕竟能活着,谁会想死? 所以杨逍也只是微微一笑,没有放在心上。 而这时候小冬瓜他们才过来问起了他情况,杨逍自然知无不言。 其实对于李平安那边的行动,他也不是太清楚,不过陈近南说起过,他们这边有自行其是的自由,如果那边天亮之后还没有消息传来,他们就要速速准备撤离。 若有消息传来,自然另说。 “不好啦、不好啦!”这时从另外一边传来小马的呼唤,小冬瓜心中一动,立刻迎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马沛然喘了几口粗气,才对着苗翠花苦着脸叫道:“有个神秘人过来将世玉兄弟掳走了,他实在太厉害,我们好多人都拦不住他。” “什么?!” 第六十一章、登场 同样是在夜幕下的虞城另一侧,刘瑾所练的“新军”军营外,几道黑影一闪而没。 等到了一个角落,才有一个语调怪异的声音响起来:“看来这刘瑾也不全是个废物,这军营看着还挺森严,你们暂且在外面等着,若有情况我会发信号。” “是!” 然后这几道身影又快速地分散开,只有一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越过了军营外围木墙,因为太快只余黑影一闪即墨,守卫们竟然完全没有发觉。 而这身影进入军营之后,也是快速梭巡着,不多久便确定下来一个最大也最为别致的营帐,不出意外便是军中主帅的所在。 便像是一只黑夜中的蝙蝠一般,无声无息地,这道身影便已经掠进了那营帐中。 这里的确是这“新军”主掌者、大太监刘瑾的军帐,此时的刘瑾却正在熟睡中。 他这几日一直看着孙士毅的笑话,再加上周围似乎一片平静,左近无事发生,让他慢慢放松了警惕。 虽说康熙命他掌控一军,但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算不上一个合格的一军主帅。 更是沾染上了许多太监的毛病,贪财怕死、贪图享乐,虽然军营在他重压手段下算是守卫森严、密不透风,但这反倒让他更有理由放松了。 毕竟在这样重重护卫的军营中,想要悄无声息地接近他,他所知也只有那个人,而那人要来他反正也是抗拒不了的,于是干脆不再费神了。 不过今晚显然他要见识到另一个看起来更轻松突破这重重护卫就能来到他面前的人,而且这人还颇有恶趣味,进来后没有直接唤醒他,反倒是到跟前来先捏了他鼻子一下。 “是谁?!” 之前毫无反应的刘瑾这时才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双眼瞪圆盯着前方。 只是刚刚仿佛只是错觉,或者说自己鼻子突然堵塞了一下? 反正现在周围什么也看不到,再没有动静传来,吸了吸鼻子也很畅通。 他紧皱着眉头,却并没有这么容易就放弃怀疑,便干脆下床起身,简单披好衣服后,拿起了刀,戒备的在帐中四处走起来。 外面的护卫毫无反应,这说明要么是来人瞒过了他们的耳目,要么是他刚刚真的只是错觉。 想着间,他还是走到帐口,叫来护卫问询了一番,确定下他们真的没有察觉到什么之后,才惊疑不定地回身。 再次走了一圈之后,他只能暂时放下疑惑,准备放下刀再回去睡觉。 哪知道这次刚一转身,就对上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那一刹那,他甚至根本没有看清楚对方的形象,只记得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脸上似乎还泛着幽光。 啊! 饶是刘瑾城府极深,此刻也不免被吓了一大跳,然后本能地就要一刀砍过去。 但还不等他动手,就感觉到自己喉咙被两根手指掐住,身体顿时一僵,随后面前一闪,自己手上的刀也被对方缴下,扔到了一边去。 跳下来正好站在他侧方的那人又道:“不要乱动,否则我可不敢保证我这手上会使多大的劲儿了。” 刘瑾脸色一变,死死盯着那个渐渐又绕到自己对面的人,因震怒声音都有些沙哑起来:“你究竟是何人?” “嘿嘿,”这人当然便是过来挟制刘瑾的青翼蝠王韦一笑,他怪笑两声,当然不会回答,只是说道:“你这狗官作恶多端,我是来为民除害的!” 刘瑾虽然还是有些疑惑,但也觉得对方或许真就只是误打误撞到这里的“侠客”。 虽然还是很憋屈,却又燃起了一些希望,他连忙说道:“你一定是搞错了,我一直都在帮皇帝练兵,哪有时间去祸害百姓,你若是杀错了人,岂不是污了自己的侠名?” “呵,你在教我做事?” “不敢不敢!”小命操之人手,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刘瑾也怕了。 韦一笑冷哼一声,点了他的穴道让他再不能动弹后,就懒得再搭理他。 他接到的任务是挟制住这刘瑾,最起码保证他这边的军队在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都无法有效的集结作战。 其实直接杀掉刘瑾也行,甚至可以就此造成军中错乱,但这样一来就很容易引起外界怀疑,必然会很快惊动到满清皇帝那边。 所以留着刘瑾在,他又在旁边看着,万一外面有线报传来,可以胁迫他去应付一下,如此这边军营会持续一段时间的瓶颈,这样也能给虞城内一种错觉,外面无事发生。 反正这刘瑾在军中说一不二,哪怕他的行为怪异些,也绝对没有手下敢来质疑,甚至巴不得赶紧离开。 韦一笑在来之前还是有做一定的了解的,现成的讯息都在天地会那边,拿来一看就是。 “也不知道左使那边如何了,现在看来这边未免太过简单了,显不出老夫的厉害来。”韦一笑倒还有几分争强好胜之心,有些不肯服老。 不过这边本就是他自己抢着要来的,总没有临到头来又反悔回去的道理,只能在这里等等,看看天地会那边行事能不能快一点,自己也好提前离开这无聊的地方。 与此同时在虞城内,却还处于一片平静中,有皇帝本人在,就算底下的人有个什么心思,这种时候也会尽量收敛着。 这还使得这些日子虞城的吏治竟然为之一清,不知道的只看这一处还以为满清迎来了真正的太平盛世。 至于潜藏在地下的暗流,或许只有身处于暗流中间的那些人看得最清楚。 同样紧赶慢赶来到虞城的任盈盈一行人便在其中,他们几天前就到了这里,坐看近来风云变幻,都和他们无关。 时间虽晚,但客栈客房里的灯火却未熄灭,任盈盈、向问天等人围坐在一起,正商议事情。 “大晚上不睡觉,在这里等消息,可真是有够无聊的。”向问天突然打了个呵欠,他是睡着睡着突然被叫醒的。 有人敢打扰天王老子睡觉,不想活了?哦,是圣姑啊,那没事了。 任盈盈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我看向叔叔是觉得手痒,想要去掺和一手吧?” 向问天呵呵一笑,也没有避讳,毕竟在座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不多会儿,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一个婢女走过去低声说了一阵,就打开门让开。 然后一个小二打扮的普通青年走进来汇报了一番,说的居然是天地会所在的那个村子发生的事情,包括蒙古护卫的夜袭,以及之后杨逍带人救援。 向问天听完就瞪大眼睛道:“杨逍,他怎么和天地会走到一起了?” 任盈盈让那青年退下去,回头解释道:“其实是之前我们的人发现了五行旗的踪迹,跟上去才发现杨左使竟然也在。我好奇他在此有什么意图,就让人跟着他们。 “没想到今晚竟然有这样的发现,想来之前他们就已经联系上,杨左使也是因天地会才会出现在这里。” “也对,”向问天点点头,嗤笑道:“总不可能和咱们出现在这里的目的相同。那厮虽然与东方不败相争,却怎么也不可能与咱们联手。” 任盈盈摇摇头,说道:“那可未必,既然都与东方不败为敌,敌人的敌人,就可以做朋友,只是要如何取信于他,才是个问题。天地会那边,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借鉴之处。” 向问天笑道:“说到天地会,圣姑莫不是想到那小子了吧?” 隔着面纱,任盈盈依然是白了向问天一眼,说道:“我只是在想,杨左使既然能出手帮鹰王的儿子,难道不能出手帮我们?” 她根本就没想跟他讨论这个话题,不过内心怎么想,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向问天也没有揪着不放,听到任盈盈的话,他倒是哼了一下才说道:“杨逍那人桀骜不驯,当年在教中都只有教主亲自出面才可能让他服从。教主失踪后,他更是谁也不服。 “而且咱们当初投在东方不败手下,虽然是迫不得已,但在他看来,怕也是不耻之举,又怎么可能会转过来帮咱们。说不定,他还会以为圣姑是听东方不败的命令而来。” 任盈盈问道:“向叔叔,难道不是对杨左使有成见才这么说?” 向问天摇摇头,“老子的确看不惯那人,不过圣姑亲自所问,我怎么会欺瞒你?当然,或许我的确认识不够清楚,毕竟当初在教中我与他素无交往。” 任盈盈浅浅一笑,向问天虽然口中粗鄙、行事也有一股狠劲,但活得潇洒直接,她有时候倒也挺羡慕他的心胸。 “所以圣姑想要去联系天地会,还是直接联系杨逍?”虽然觉得杨逍那边没戏,但向问天也不会打击任盈盈的信心,甚至如果她真下定决心,他肯定会尽力帮忙。 就算拉下这个面子去求他也没事,至于杨逍会不会给他这个面子,呵呵……当然不会了。 任盈盈想了想,就笑道:“都不是,不过也有点关系,我打算先去联系天地会中的一人,再看看如何联系杨左使为好。” 向问天好奇道:“听这么一说,那就不是那小子了。圣姑在天地会中还有相识之人?也对,这天地会以前就是天鹰教嘛——诶,也不对啊,鹰王也是离开明教之后创立的天鹰教。 “那时候就与教中没多少联系了,圣姑不应该和他们有什么接触才对……” 任盈盈笑道:“这其实是我的私事,暂时也不好说,毕竟许多年了,人家认不认我还不知道呢。” 她脑中浮现了一张脸,以及伴随的一些回忆,心里也是微微一叹。 向问天咧咧嘴,他就不说什么了,每次都说没把握但其实没把握根本就不会出手,总之圣姑喜欢这么说就这么说吧,她高兴就好。 这时另一边的一个中年人问道:“圣姑,天地会陈近南那些人倾巢而出,难道是去做了什么事?” 任盈盈摇头道:“天地会的人不比五行旗,我们不好跟踪他们,怕被发现。不过我猜,他们应该是有大行动,准备要离开此地。而且,八成还是走水路。” 那人继续问道:“水路?如今河道不是都被官府封禁,他们怎么走水路?” 另一人笑道:“呵,满清朝廷尽是些贪生怕死的官儿,天地会稍微一威胁,他们就会从命,想要瞒过所谓官府的耳目,那还不简单,只要官府有人跟他们沆瀣一气就能成。” 手中摇着纸扇、书生模样的中年道:“我倒是听说天地会安排了不少人潜入朝廷、还有清帮中,想必是动用了这部分力量。只要能够搞到船来,他们要走河道顺流而下,去哪里都不难。” 有人好奇道:“不是说天地会是得到了前宋的皇室宝藏,所以才如此匆匆南下,还引得那位康熙皇帝震怒,才在此处布下天罗地网。” “的确如此,如果只是人的话,他们完全可以分散潜伏,再设法各自出去。之所以被堵在这虞城,想必也是那宝藏不好运送,所以今夜的行动,怕不是与此相关?” 任盈盈来到虞城,除了有关于东方不败行踪的线索,知道对方在这里出现过所以前来查探之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要汇合在这边的另外一部分旧部。 准确说,是她爹的私人关系,不是曾经的明教中人,但也因为各种原因会听任教主之命行事。 任盈盈在日月教中时,自然不会动用这份关系,直到现在她既已公然与东方不败决裂,自然要将这些旧关系重新拾起来。 而这些人也果然不凡,不仅立刻给任盈盈带来了一条出色的情报网络,而且他们的见识、阅历和头脑,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个人武力和手下势力,都能成为任盈盈对抗东方不败的底气。 就看刚才三言两语就将天地会那边的情况分析得差不多,这些人的能力毋庸置疑。 “那我们……”顿时,便有人有了大胆的想法。 能力强,心当然也就大,就容易想人所不敢想。 当然,既然已经聚集在任盈盈周围,并且注定要为寻找任教主失踪的真相而努力,那对于这批宝藏的觊觎之心,也是因为这样的财富的确对于他们有用。 行走江湖,也是需要钱的。 任盈盈也有片刻的心动,不过很快就摇摇头,“天地会不宜结怨,不说鹰王与我教的渊源,天地会也将会是我们对付日月教的盟友。 “何况宝藏之事真假未知,不必去冒险。而且在我与天地会中故友联系上之前,都不应节外生枝。咱们就在此旁观就好,除非宝藏就摆在面前,那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众人也只好点头,却听到敲门声再次响起来。 或许是因为太过急切,这次外面居然都没有通报进来就先喊道:“圣姑,有东方不败的消息了!” 第六十二章、开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就在杨逍、韦一笑等明教遗众、孙士毅还有天地会自己的官方人士以及清帮的兄弟都在行动的时候,天地会自己当然也没闲着。 当天刚暗下来的时候,在总舵主陈近南的率领下,天地会便已经集结了所有的精锐力量,一同赶赴了河岸边上。 出现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有提前得到命令,所以当夜幕刚笼罩下来的时候,他们便已经趁着村子里的人大多入睡了的时候,聚集起来向着河边进发。 因为有各方帮忙牵扯注意力,有几个时辰的时间可以放心行动,所以他们虽然依然保持着基本的戒备,更不会大张旗鼓,但也不会为了谨慎而耽搁时间或者浪费精力。 毕竟今晚,他们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都要花在唯一一件事情上。 他们也是被精挑细选出来,最合适今晚行动的人选。 这其中,当然就包括了李平安。 至于现在村子里那些被留下来的人,倒也不是说被舍弃在这里,连小冬瓜都留下来了,陈近南和李平安怎么可能会是要舍弃他们。 只不过这个地方本来就还未暴露,没有必要自己生事,所以哪怕这边在行动了,那里却没有必要跟着变动,完全还可以在这里继续待着,只要官府没发现,一直待下去都没问题。 像是出来的这些人自然就不会再回去了,他们会直接就地遁走,免得招惹注意后把麻烦带回去;而哪怕是留下来的人,也最好是在接下来的一两日分散开来陆续离开。 这里终究不是久留之地,之后暴露以后可能还会迎来大清洗,更得慎之又慎。 甚至到时候他们走的方向都不会完全一样,有些可能还得往回走,如此才能不引人注意。 毕竟人口流动很正常,结伴而走也不稀奇,只有人数上去了、方向又一致的大规模迁移才会引起朝廷的正式注意。 之前他们从开封出来其实就是这样做的,那个时候还是被迫分散呢。 只不过官府在皇命之下执行力超乎想象的强,竟然提前封锁了必经之路,逼得他们出了河道,又在岸上大肆搜捕,让他们最后只能重新聚集到一起隐藏起来,同时暂缓行动。 就算这样,这个村庄也不是天地会在这边所有人的聚集地,而只是分散的据点之一,只不过是其中最大的一个。 此时李平安他们所在的这处河岸,也是过去这段时间经过精心勘探,结合水深、岸边宽度、土壤厚度以及周围环境,而确定的一个临时的“码头”。 这里既是他们即将行动的地点,也是选好的官船停靠的地点。 当然,此刻人是到了,其他的东西也都准备好了,尤其是那些沉甸甸的宝箱,被装到一辆辆车上推过来,已经在岸边堆好,但是船还没来。 不是那边有事情耽搁了,而是他们来早了。 这是陈近南的决定,自然是为了提前过来踩好点。 周围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都可以立刻临时变更计划,即便是放弃登船。 到时候这些宝箱同样很好解决,随便找个地方挖坑先埋进去就是了。 好在这么多日的勘探不是白费功夫,这个地方不仅是个很合适的天然码头,还相当之隐蔽,周围地草丛都超过人的高度,这么多人在其中,不凑近来看居然都不容易发现。 “希望那边也一切顺利吧……” 等待的时间总是煎熬的,本来并没有什么紧张情绪的李平安,在盯着黑漆漆的远处水面久了,也感觉失了耐心。 一旁的陈近南不由笑道:“放心,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什么问题,所以我们更该担心的反而是意外,这就是可以避免地了,主要还是得平心静气、不要毛躁,心急反而可能出事。” 李平安点点头,深吸口气,然后说道:“杨左使那边也没问题吧,那个赵敏手下可是有玄冥二老在。” 他这也是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聊起了别的话题。 陈近南听到“玄冥二老”的名号也是不由皱了皱眉,“玄冥二老的确厉害,不过杨左使既然知道了有他们在,却还是有信心,那咱们只能相信他。” 何况了不起就是让他们将赵敏就回去,有杨逍在,就至少可以确保他们不会在救人之外额外生事,这才是陈近南最看重的。 毕竟留在那里的天地会成员以“文职”居多,虽然在今晚这样的行动中无法发挥,但在天地会中的作用同样很重要,不可或缺,所以必须要尽可能保全他们。 “来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站在最靠那前面的一位天地会兄弟突然的高呼让后面的人纷纷精神一震,李平安他们也再次往那边看了过去。 虽然修炼了九阳神功之后,五感都变得超人的灵敏,但毕竟还是在人的范畴,今夜月色有些昏暗,河道两边又有着大量延伸出去的杂草阻挡,视线也被阻隔了许多,所以便是李平安也很难看清楚远处河面上的情况。 不过很快,他就看到了有星星点点恍若烛火一般的光,他很快反应过来,这应该是船上挂好的灯笼。 灯笼是红色,透出来的光虽然暗淡些,却反而更显眼。 这同样是约定好的暗号,若是白色那就是出了什么意外,这里就要早做准备,接下去恐怕就得迎敌了。 不过是红色,这就是好消息,一切顺利、按照计划进行。 李平安下意识回头看着陈近南,却见他脸色淡然,回头说了一句:“接下来每个时刻都是关键,各位都行动起来吧!” 随即,仿佛是附着在岸边的巨大机械,快速运转起来,到此处的天地会成员按照各自的基本职能,开始各司其职、各行其事。 有的开始换衣服,待会儿准备下水的;有的正在检查工具,等下要放下水的;有的则是开始更紧张而严密地洞察四周,防范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免得他们最后不得以都要被拖下水的。 李平安却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安排,倒是显得十分清闲,只站在那里看着那边的官船逐渐靠近。 他会出现在这里,身上当然也背着任务,不过那得是船来了之后的,现在确实也只能看着,毕竟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情,他贸然插过去不是帮忙反倒可能是捣乱。 李平安虽然并没有参与这一步之前的筹备,但却也大致知道接下来是个什么流程。 等船停泊好后,他们就得一边交流一边让人下水铺好提前备好的网具等,然后再把宝箱一一投入进去,再将网具整理妥当挂在船上,就能上路了。 这些流程中李平安同样是做看客,不过却是必须要站在一旁观望的,因为这关系到他接下来的任务。 那船航行得很快,在众人眼中也是越来越近。 “此次转运过来的共有两艘船,也算运气好,刚好一艘官船一艘商船,我们选定的自然是官船,船上有漕运衙门的人配合;另一艘商船就如平安所说,正可用来当做疑兵,有清帮兄弟帮忙,也不用担心。 “这次来的这艘便是那艘官船,商船将在咱们离开之后再过来,留在后边吸引清廷的注意。” 陈近南看着那船逐渐靠近,却在李平安耳边娓娓道来。 他口中帮忙的清帮兄弟应该就是胡斐他们了,商船用来装货,迷惑官府视线正好。 李平安就抬头看着面前这果然称得上是“规模庞大”的官船,哪怕尚有一段距离,但他却得要高高仰望着船上。 如此巨大的船只,运力自然不必怀疑,就算一艘空船也能轻易负担这些宝箱的重量了。 李平安甚至觉得这些宝箱的数量此时反倒显得有些少了,轻了的话会不会反而在水下被巨大的力量带动得飘来飘去? 陈近南却仿佛能看出他的想法一般,微微一笑道:“不必担心,到时候我们会在网中会在加入支撑和一些重物,控制其移动。而且也会随时有人下去检查下边的‘路况’,只要一路小心,应该不是问题。” 在说话间,那船眼看着就要靠岸。 “就是现在了!” 计划终于到了最关键的一步,李平安也不禁心情激动。 只要渡过了今晚,虽不说就能万事大吉,但也可以说是成功了大半。 毕竟前期做了那么多准备,只要按部就班的做下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剩下的都在于这一次次的执行上了。 这次天地会派出的都是最核心的人来,除了陈近南、李平安,连在这的几位当家都亲自出马了。 毕竟事关重大,谁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出篓子,其他人先不说可不可信,能力都是一个问题。 今晚他们来到这里,也是做了最坏的打算的,虽然前期铺垫做了那么多的准备,但这世界上向来就没有万全的计划。 可能哪一个不起眼的环节出了纰漏,又或者发生一点小意外,就可能最终影响到他们的全盘计划。 而即便前面看似一切顺利,但如果临到关头还是被发现了,那他们说不得就得先打过一场,然后再驱船直走,所以人员上必须做好准备。 若真的暴露了,那当然会很艰难,毕竟前面还有很长一段路都是在清国境内,不管是水路还是陆路,他们都能够调集大量人马,暴露在明面的围剿之下,天地会肯定是扛不住的。 没有一个人希望走到那一步,而从目前来看,形势仍然还是站在有利的一面。 虞城的兵马被孙士毅借安民调走了大半,而刘瑾那边,则由杨逍他们去对付,这其实就等于同时限制住了虞城七八成的官兵。 剩下的非得康熙或者鳌拜的调令不会轻动,但在这种时候,没有人给他们传递消息,他们自然也不会轻易调兵过来。 所以在至少这半个晚间,都是最好的机会,错过了就可能引来反噬了。 包括这官船的航行也是抓紧了时间,毕竟在夜间航行,有着诸多困难,若不是对这条河道本就十分熟悉的人在操舵,可能半路都有搁浅的危险。 从他们发现这船的出现,到完全接近这块区域,才不过一刻钟有余,这已经算是在确保安全航行的前提下夜行最快的速度了。 而等到这巨大官船越靠越近,即将停泊,河岸边的众人也不得不暂时退避一下。 靠太近还真的有不小的风险,也可能影响到船的停泊。 “再退远一点!”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船上也有人出来喊话,在陈近南的示意下没人敢迟疑,都是纷纷往后退,一直退到上面的人不再开口,才停下来。 这时候那艘船其实已经停下来,但或许是因为惯性,还是往这边继续靠过来,高大的船身都已经开始挤压到探出去的那些杂草,发出“啵兹啵兹”的响声。 然后越来越慢、直到几乎察觉不到移动之后,上面就有人抛下一个巨大的锚来,天地会这里也有早就准备好的人安排去安置。 这是为了固定船只,免得待会儿放宝箱增加了重量之后,影响到船的移动。 这一步步毫不拖泥带水,事前如果没有多次的推演,是不可能做到这么顺畅的。 显然陈近南在背后确实做了很多功夫,才有这时候的井然有序。 “总舵主!” 这时一个梯子架了出来,然后几条身影渐次从上面爬下来,来到陈近南面前,最前面那个中年人便激动的叫了一声。 陈近南只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李平安怀疑他可能是一时间忘了对方叫啥,叫不出名字太尴尬了,干脆什么都不说好了。 “情势紧急,无需多言,尽快安排好吧。” 那人立刻说道:“这是自然,我特意让人在船下补了几个固定的挂钩,要先将网挂上去么?” “这样最好,”陈近南说着转头问后面那些人:“可都准备好了?” 那是一群已经换好了合适的贴身衣服的“水鬼”,而在后面,还有几个人共同持着一张折叠起来的大网。 众人齐齐应声道:“准备好了!” 水鬼们都已经站到了水边,随时可以下去,他们的身上还牵着线,水下视线不明,这样好交流些。 陈近南深吸口气,然后吩咐道:“那就开始吧!” 第六十三章、入网 “开始!” 伴随着陈近南一声令下,早就已经就位的水鬼们立刻便应声下水。 这时候河水虽然凉,但起码还在流动,要再过一两个月,或许就要开始结冰了,那时候别说他们下水了,河道上的船都没几艘了。 夜间本就气温下降,水中更加冰凉,对于水鬼们是个考验,不是考验水性,而是身体和耐受力。 虽然他们本都是体格健壮的成年男子,但也架不住接下去可能要在水下长时间的操作,这年头更没有各种潜水设备,一切全靠自己。 哪怕身手再强的人,到水下的环境都要大打折扣,必须得小心谨慎,所以他们不仅穿上了早就备好的材质特殊的贴身衣物,更是彼此都在腰间缠上一条线,然后连接在一起。 到了下面说不了话没关系,只要拉一拉线,就能彼此打个招呼,既可简单联系也能在必要的时候确认彼此情况。 当然,如果能够尽快完成任务,他们也可以提前出来,那就犯不着受那么多的罪了。 而在他们下水之后,原本在他们身后的那几人也走上前去,然后几人散开来,将手中持的网稍稍展开。 水鬼们此时已经分做了两个部分,一部分先行下潜,去探船底情况,当然这方面有船上本身的水鬼做指引;另一部分则是停在边上,等着网具展开后,接过其中几个角。 然后他们不断往前游去,待将这张大网真正拉长之后,又分散开,将其拉宽,最后将整张网完全在水面上铺散开。 李平安也是到这个时候才第一次看到这用来装宝箱的网具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刚刚还裹在一起的时候看着是平平无奇,和他以前见到过的那种渔网也没什么两样,甚至缝隙还大很多。 也不知道够不够结实,毕竟这么多这么重的宝箱放进去,对网的坚韧度要求是很高的,但都还得放在后面才能验证,当下只能看清外形。 而在此时铺陈开后,还是可以看出一些先前不能发现的特别之处的。 除了这张网特别大之外,最引人注意的,还是在网的内部,还有一层灰色的罩子,在水面上就有些显眼了,李平安不知道那是什么,问了陈近南,陈近南却也不太清楚。 “这些事情都是二叔去办的,我确实不太清楚。不过我想,这是为了多加一层保险吧。”陈近南苦笑着说,他口中的二叔便是二当家无尘道长。 天地会的当家大部分是与白眉鹰王一个辈分的,其实也都算是陈近南的长辈。 陈近南虽为总舵主,但天地会内部本就有细分,真要什么事情都让陈近南一个人抓着,他就算有那个能力,也忙不过来,早就累瘫了。 无尘道长算是出家人,但因为云游四方反倒交游广阔,也认识各种奇人,甚至本人就通晓某些匠作工艺,亲手帮几位当家都打造过趁手的武器。 天地会里面当然也有专门的匠作人员,这些人就划归无尘道长负责,名义上说,有点儿匠作部部长的意思。 不过他作为资格很老的二当家,能力又足够出众,所以平日需要他去处理的事情多得很,以往在这里其实只是挂个名,偶尔有空回去监督一下。 但这一次他却是真正领头,并且从头到尾亲自参与进去的。 经过他们那么多人没日没夜赶工,不断的设计、检验和加工,最终完成的就是眼前这个成品了。 李平安点点头,也觉得应该差不多,等会儿宝箱应该就是先塞入这灰色罩子里面,然后这罩子外面才是网,这样一来即便外面的网具不慎有什么破损,也不至于牵连到宝箱。 当然现在暂时还不能放进去,因为这网具得先钩挂到船上,不然等一下宝箱下去那么重,直接就会把网压下去了,到时候可没人能有力气再把网扯上来钩挂。 当然挂网的时候也只是暂时将一边挂住,另一边暂且拉扯在岸边、固定好,等到东西都放进去了之后,再把这网口系起来,然后另外一边也一起挂上去。 这样便完成了最重要的一环,然后他们就能上船的上船、上岸的上岸,开始各奔东西,化整为零继续前进了。 想法是很简单,实施的时候却要小心再谨慎,唯恐出了纰漏。 此时下潜的那些水鬼还在探底,要等他们摸清了下面情况之后,才将这网进一步拉扯下去。 所以他们又有了片刻的停歇时间,陈近南看着仍在各自忙碌的众人,不由叹了口气轻声道:“等完成了这一步,让这船能顺利起航的话,至少在这一路上,应当不用太担心了。” 有这一艘官船,直接打出官家的旗号,的确不用太过担心,就算是被人看到了,恐怕一时间也不会想到他们是在用什么方法运送的宝箱。 毕竟水鬼那玩意儿,一般情况下也用不上,只要在航行的过程中没人往船底下看,就根本看不出什么异常来——事实上就算是看了,一般也看不出什么来。 倒是李平安瞧着那边似乎是确定了下面情况后冒头的水鬼示意可以把网拖下去了,又看着上面的那几个水鬼各自扯着网的一角开始下潜,不免有些好奇和怀疑。 “这网究竟是什么材料制成的,足够保险么?” 这里面涉及到两个问题,一个是结实度如何,另一个自然是能否防水。 如果只是金银财宝也就罢了,这些宝箱中可还有不少字画,那肯定得确保不能轻易沾水。 但这网,包括里面一层的灰色罩子,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是能够防水的样子。 陈近南道:“这是自然,之前已经多番试验,我亲自看过了,保证没有问题。当然时间还是太短,所以肯定有缺漏的地方。 “比如说到底能够坚持多久,在这样的河道中,又会不会因为不断地摇摆和撞击,带来的过度拉扯等原因,而磨损乃至于折断。”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所以说,这一路上必须要有人随船护送。还得时不时下去检查,若是遇到河道狭窄或是复杂之处,也最好都要下船去探查水下情况,以随时做好应对。” 这是毫无疑问的,毕竟水下的情况与水面上不同。 这河道够宽,可以容纳足够大的船只自由航行,但不同河段必然是有深有浅,下面形状也不尽相同,可能会有些阻隔之处。 而被勾挂在船上的渔网随着宝箱的重量垂下,如果在足够宽敞的地方也就罢了,若是两边稍微狭窄些,或是水下“地形”崎岖,在船航行的过程中,就可能因为惯性撞上。 就算没有直接撞得陷进去,但是经常性的磕磕绊绊,哪怕这渔网、罩子再结实牢固,磨损久了之后恐怕也会出问题。 更可怕的一种情况是,万一被下面的什么东西把网给不小心勾住了,那就不仅仅是这些宝箱要出问题,甚至连上面的船都可能在拉扯中被带翻。 虽然这种规模的船要翻很有难度,更大的可能还是网线断掉,但谁又知道呢?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到那时就真真是后悔莫及了。 这一行太过重要,丝毫马虎不得,所以在事前,陈近南就将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都算了进去然后提前做好准备,也算是未雨绸缪了。 天地会里面各种人才都有,通水性、能使船以及知晓机械的人自然也不会少,陈近南从中挑出了最厉害的那些过来,到时候都要随船而行。 不怕他们用不上,就怕他们不够用。 “那防水性……” “这就没办法了……”陈近南有些无奈,哪有那么完美的东西,毕竟他们的时间总共就这么点儿,还不能大张旗鼓去购置材料,只能在现有条件下想办法。 “所以我们现在只能将这些宝箱包裹起来,这些包装也是特制的,也算是第三层防护吧。” 李平安回头看去,老实说因为天黑,他还没有太注意,这时候得到陈近南的提醒,再去看那些宝箱,才发现原来在箱子外边都被套上了一层黑套子。 封口当然也是做好了功夫的,确保里面密不透风,才能保证防水性。 这样一来,还真是三层防护了,好家伙!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粉基地】可领! 不过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谨慎都不为过,能多加一层保险,陈近南肯定不会省那点力气。 “平安这一路跟过去,也得多注意,我现在交代你这些,也是想让你心里先有个底。到时候真还有什么不懂的,两位当家应该也能给你解答了。” 站在他们身旁的,还有两个汉子,正是天地会的两位当家,常氏兄弟。 这时候两人还回头冲着李平安笑了笑,虽然之前没有多少交集,别人主动示好李平安自然也回礼。 之所以还安排李平安一起跟船过去,当然是因为他的实力足够强,船上需要这么一个压阵的人。 陈近南自己当然也行,但他还要另做些安排,所以稍微滞后一些再离开。 李平安的性格沉稳,行事不马虎,也值得信任,最重要的,还是他能打。 最起码现在天地会里,除了自己,甚至包括自己,陈近南想不出有谁是李平安的对手了。 当然,除了李平安和那些负责各方面的专业人士外,也还是需要额外的武力保障,毕竟李平安再能打也只是一个人,那么常氏兄弟算是比较适合的人选。 二宝就不必了,他们不说实力还没到那么高,就那性子就不适合参与这样的大事,所以陈近南干脆没把他们算进来。 李平安也担心他们一个毛躁一个迟钝,万一捅了什么篓子那可就不妙了。 反正这里也不缺他们这两个,要武力有李平安和常氏兄弟坐镇,要水性有专门的水鬼,要行船也有专业人士。 “小子年纪轻,阅历浅,到时候还要请两位当家多多点拨。” 陈近南是让李平安做船上的话事人,给天地会立下那么多功劳,他现在已经有了授任一堂的资格,只不过现在时间不对,就算要擢升也得等之后稳定下来。 但天地会内的这十几位当家就算这些不担任具体职务的,也有着不一般的地位,李平安哪里会在他们面前托大。 常氏兄弟对李平安的印象都还不错,他们行走江湖,向来是以义气为先,而对于李平安这样敢于争先、不怕凶险的年轻人,自然甚是喜欢。 而且他们本就是与陈近南站一边的,关系亲近,对于陈近南的一些私事自然也有些了解,多少猜到了李平安的另一层身份,故而对他更会另眼相看了。 所以听了李平安的话,他们只是摆摆手笑道:“好说好说……” “此行由平安主掌,我们同样要听你的安排。” 两兄弟性格不尽相同,不过看起来都还算好说话,就是不知道李平安真安排了,会不会真地什么都听。 毕竟李平安可是听说十几位当家里面总有那么几个会有点倚老卖老的,尽管不确定是哪位。 而在他们闲聊的时候,那边已经进行到下一步了。 网具的一边两个角端都已经被水鬼挂钩在了船下,另外一边则是依然在岸边,被拉开分置于不同的地方用东西固定住了。 接下来便是将宝箱投入网中的关键一步,虽然如陈近南所说,之前有过一些实验,但临场实操还是首次,大家都是微露紧张的目光盯着那边。 因为宝箱里面的都是贵重物品,尤其是有不适合磕磕绊绊的字画等珍藏,所以他们自然不可能随便往里面一扔就完事儿,不说在下抛的过程中会怎样,宝箱彼此碰撞起来都不太好。 所以他们是好些人站在不同的位置,同时抬过一个宝箱来,站定等待吩咐。 这时还是陈近南一声令下:“投下!” 顿时,早已准备好的众人在岸边将一件件沉重的宝箱推入水中,那灰色内罩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居然显得异常滑溜,宝箱投进去之后立刻便沿着罩子下落。 整个过程就像是沿着锅边下饺子一般,只是速度稍慢点儿,毕竟里面的东西非脆即贵,碰到一点儿瑕疵都可能影响本身的价值。 看来这算是那灰色罩子的正确打开方式,没想到还是多功能型“内贴”。 陈近南最看重的其实还是那些实实在在的珍宝,至于字画之类,收藏的价值比实际意义要更高,虽然也珍贵,甚至在南边某些士大夫眼中更重要,但有必要的话是可以舍弃的。 当然,现在看起来还不需要,毕竟他们的准备足够充足,在各方势力的参与配合下,这么多东西应该都能送到。 但如果在半路上有变动,需要“减重”的时候,就可以酌情将做好标记的那几箱舍弃掉了。 第六十四章、启航 宝箱虽多,但总有放完时。 李平安没有特意去记总共有多少宝箱,但也知道不下于五十件,而陈近南口中更是说出了一个准确的数字,五十七。 好家伙! 这些宝箱可不是那种巴掌大小或是一个人就能抱在怀里的小箱子,而是足有需要两个人托着的大小。 尽管宝箱的样式其实不一,也不是每个都有那么大,有的还是能由一人抱起来,个别却还要更大些,但即便是最小的箱子,里面如果填满的话,所能容纳的财宝也相当丰富了。 毕竟金银财宝这种东西,有的小小一件都能价值千金了。 李平安也不知道陈近南有没有让人把这些宝箱中的东西清点一下,想来应该是有的,毕竟如果不做到心中有数的话,中途万一被谁贪掉几件去怎么办。 尽管这么多东西少个几件影响不大,但要杜绝这种可能,否则谁又知道人的贪心会有什么止境呢。 尤其是天地会自己的兄弟,陈近南绝不会愿意看到他们中有谁因为这些东西走上歧途,到时候反目成仇。 清点有数之后做好统计,又在每个环节之前都确定好数量,对接能够确定没有少就行。 当然,以这宝箱一直以来的防护之严密,以及封存的效果,想要神不知鬼不觉从其中拿走些什么本来也不是容易的事情,除非串通好几个人一起帮忙,那样更会走漏风声。 目前来看,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等到终于将所有的宝箱都顺利投入了那灰色罩子里面,因为这灰色罩子本来就是和外面的网贴在一起的,两边的线条也缠在一起,只有最后收缩的时候会收起来一些。 实际上他们之前制造的时候在这部分卡了好久,因为各种缺失,显得有些艰难,所幸最后成果还行。 此时他们将扎在岸上的另一边两个角端放开之后,再想把这同样拉扯到船底下的挂钩上去系好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一众人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船上船下齐心协力之下,才算是将这半边顺利牵过去,然后同样由下潜的水鬼们勾挂在了船底下的挂钩上。 接下去就不用他们在做什么,当一挂上去之后,这网具自动便会收缩起来,根本不用人去管。 因为是早就定好的尺寸,所以当网最后收缩起来的时候,就不再是之前能看到的大小,而是相当合适地将宝箱包裹在其中,只是稍稍空出了一些距离,里面是收缩的更小的灰色罩子。 而上面是系紧了的网绳,等会儿在船航行起来后,这绳子就会带着这网宝箱一齐向前,然后顺流直下。 当然这些都在水下,他们看是看不到的只能让水鬼们检查,确定整个网具从上到下没什么异常,就算是成功了。 然后这成功的信息又被水鬼们传递到了岸上,李平安等人的眼中。 “呼!” 虽然反应各有区别,但有一点是一致的,此时在场所有人的心里都稍稍松了一口气。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看文基地】可领! 不管是望风的、潜水的、搬运的、主持的、行船的……只要仔细摸一摸脑袋,大概都能摸出一手的汗水来。 这夜本是极凉,河边还有晚风吹拂,但大家提心吊胆,心理上的压力让所有人都紧绷着,也自然产生了生理上的反应,汗自然就下来了。 也就只有李平安这种,因为九阳神功的效果,让他差不多快寒暑不侵了,不管在什么样的环境下,身体都会有自我的调节,所以基本不受影响。 而事情进行到了这一步,前期准备终于有了成果,接下来虽然还远未到完全放松的地步,但却可以较为轻松的去面对。 而且随时可以准备扬帆起航! “平安、常叔……接下去就交给你们了。”陈近南一脸认真地看着眼前包括李平安、常氏兄弟,准备道别。 李平安知道他留下来还有别的事情,其实不外乎就是那些,比方说对于还留在虞城这里的天地会成员们下一步的调度安排,还有打扫这边的痕迹,抹除他们行动的印记。 当然最重要的是,如何想办法将官府的目光先转移一次。 这是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好让李平安以及其他的天地会兄弟们先行一步。 这是天地会的惯常手法了,之前从开封离开的时候,当时调虎离山的是二当家无尘道长,现在变成了陈近南,不变的都是让身肩重任或者比较弱的人先走,这叫声东击西。 说来好笑,清廷那边至今仍不是很清楚天地会从开封行宫下面挖走的到底是什么,或者说他们猜到了是宝藏,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如果知道是这么一大笔财富,恐怕康熙等人更会急得发疯,毕竟朝廷永远都是缺钱的,更是永远不会嫌钱多的。 也正因为如此,这种情况下如果让他们知道了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的下落,起码有一大半的注意力都会立刻放在追捕他上面,而忽略了其他方面的线索。 这就可以给官船足够充足的时间,等到他们那边反应过来不对,这里早就走远了,后面还跟着一艘商船混淆视听,让他们想一辩真假都难。 清廷虽然说是封锁河面,但其实只是检查严厉,毕竟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漕运命脉,怎么可能因为“曲曲反贼”而自废武功,所以正常的航行还是能确保的。 只要这船的问题没有暴露,或者说迟一点、赶在朝廷发现不对发布文书通知地方之前暴露,那么凭着本身官船的身份和上面转运使的存在,接下来一路都可说是畅通无阻。 相比之下陈近南的行动看起来要更凶险一些,虽然陆路比之水路因为能行的道更多,只要肯攀登,翻山越岭都不成问题,朝廷想要完全封锁不可能,只能是在各个关口设卡。 但陈近南想要吸引注意力的话,还得时不时露一面,给他们能够追上自己的希望,风险还是相当大的,一不小心甚至可能阴沟翻船。 不过总舵主凶险几时又经历的少了,从他的身上,那挺拔的身姿、微微浮现的笑容,根本看不出一丝对于未来的担忧。 反倒只有对李平安他们一行满满的祝福:“诸位兄弟,祝你们一路顺风,我们后会有期!” 李平安等人立刻拱手回应:“总舵主,后会有期!” 接着众人便转身开始登船,而李平安也开始和船上的同道们打起了招呼,准备和他们好好交流一下感情。 “走咯!” 船锚拔起来收回,降下不久的帆布重新升起来,这艘“巨轮”上面载着人、下面带着货就这样慢慢地离开这个临时的码头,驶向未知的前方。 第六十五章、航行 大船终于开始启航,而李平安刚放下的心又再次提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和之前不同,接下去的路会很长,大部分时候应该还可以放松,但却绝不能完全放下警惕,因为在这船上最大的挑战就不是来自于外部的敌人,而是船本身。 这一路上,谁又知道会碰到什么,如果一路畅通走到底那自然最好;而要是碰到了什么,也最好是能够在之前有个预警,这也是随船的那些水鬼、匠人们存在的意义。 李平安长吁口气,目前还很平和,虽然现在是夜间,这船只能保持着不快不慢的安全速度,但因为对这一河段足够熟悉,也不用再让人特意下水去勘探了。 站在旁边的常赫志看他这样不由笑道:“平安小兄弟,不用太担心,我们该做的准备都做好了,这种情况下,想要发生意外也没有那么容易的。” 虽说意外总是出人意料的,但其实仔细想想,很多时候也是有迹可循,往往是在自身没有做好充足准备的情况下,意外才会到来。 否则如果准备充足了,事前就将大部分可能都考虑到了,那么再发生什么事情也都有应对之策,也就谈不上什么意外了。 李平安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虽然我也知道这一点,不过骤然感觉自己肩头压力很重,难免多想一些。” 常赫志与自家兄弟对视一眼,哈哈大笑道:“年轻人就喜欢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你可别忘了,我们这两个前辈还在这里,真要出什么事情,难道我们会都推你头上?” “我不是那个意思……”李平安连连摆手,他自然不是想要推卸责任。 其实,自从下山到了悦来客栈之后,他和天地会有了越来越深的牵绊,但在之前,总感觉自己还是多少游离在外的。 此前不管是在登封还是开封,自己也大多数时候独来独往的行事,除非是万不得已的逃亡,不然都用不着去做领导和负责的人。 其实他骨子里是一个比较担心负责任的人,这并不是说他不负责任,而是担心自己会做不好以至于影响到大家。 前世的时候,因为能力差一些,做事的时候都是坚决不冒头,虽说没什么成绩吧,好歹也没犯过什么错。 这个毛病在少林寺的时候不太明显,出来了之后就显得有些问题了。 当然,人都是需要成长的,李平安自觉现在的自己也早不是以前的自己了,他现在有能力真正负担起一些东西来,所以就算担心,他也会尝试去做。 有句话说的好:如果怕,那就输一辈子了。 其实,他现在已经改变了很多,变得更勇于承担责任了,这是之前的几次危机中慢慢磨砺出来的。 而且他也有强烈的表现欲,毕竟身怀绝世武功谁都会想着要多现几下的,也就这样慢慢成了天地会里崭露头角的“新星”,让陈近南不知不觉中有什么事情都会先想到他。 李平安又深吸口气,才说道:“多谢两位当家宽慰,不过有压力也未必是一件坏事,能够随时绷着一根弦,才不用担心因为轻呼大意而出什么岔子。 “只是到时候我要是对别人乱发脾气了,还望两位当家能够帮我兜着点儿,不然我担心没掌握好度,反倒导致人心离散。” 至于别人怎么看他,他虽然也在意,但会把这份在意放在任务之后、压在心里。 常赫志兄弟再次对视一眼,他们阅历丰富,自然晓得李平安说的什么意思,这是要他们当和事老,关键时刻出来圆场缓和局面。 兄弟两突然觉得,这李平安的这副紧张样子,不会也是故意扮出来的吧? 或者说是,入戏太深? 不管怎么说,他们还是同意了,毕竟一切以任务为重,而任务以李平安为首,既然陈近南钦定了他来做主,那他们也想看看他到底能不能够漂亮的完成。 反正他们过来本来就是兜底的,只要情况还在可控范围内,他们就只会在船上充当吉祥物看戏。 李平安不知道自己在两位当家心中一下子变成了心机深沉的形象,不过这样一考虑之后,他的心情反而突然轻松了许多,然后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其实是惶恐和茫然。 现在有了决定,茫然去了,自然就轻松了。 其实船上的大部分事情,也不需要他去考虑。 陈近南主持天地会之后的一大特色,就是务求大家各司其职,这甚至成为了他与二堂主的矛盾来源之一。 所以到了这船上,虽然李平安是名义上的老大,但平常行船、固定的下水检测,其实都由那些专业人员们各自判断决定。 一般只有他们决定不了的时候,才会上报到李平安这里来,由他拿定主意。 在航行一切顺利的情况下,这种事情当然不会发生,一船人就这样度过了一个相当安稳平静的晚上。 虽说这里是安全河段,水鬼还是按照安排下去了几次,确认一切正常才回来。 然后天色渐渐亮了,当把虞城已经远远抛在脑后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李平安因为精神放松了许多,夜半的时候也去美美的睡了一觉,然后精神抖擞的起来。 眼看没人来打扰自己,就又在自己的房间里修炼了会儿才再出来。 来到甲板上,正好迎着初升的太阳,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让整个人都要变得懒洋洋。 虽然前世坐过船,今生却还是第一次,更别说这古典的“巨轮”和现代的船舶是很不一样的,所以李平安还是眼含稀奇地四处打量起来。 昨晚毕竟天黑,很多东西看不清楚。 此时常氏兄弟两人却也已经在了,当然他们没有李平安这样的稀奇感,毕竟他们以前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经历过。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看文基地】抽红包! 看李平安这样还调笑道:“平安小兄弟这是第一次坐这样地大船吧,感觉怎么样?” “感觉……很稳。”李平安认真地点点头,却是实话实说。 没错,脚下的确很稳,几乎感觉不到自己是在船上,好像还踩在陆地上一样。 常伯志哈哈笑道:“没错,的确很稳,这种大船就是要稳。” 常赫志也笑道:“平安小兄弟看问题果然犀利,一针见血。” 李平安很想翻白眼,总感觉这两位当家从一开始就很喜欢调戏自己的样子。 额,该不会…… 突然感觉一阵恶寒,李平安赶紧驱散那种不着边际的想法,走到船头一边问道:“我们现在行到哪里了?” “我们也不清楚,这块我们也不熟。” “……”李平安看了那两兄弟一眼,决定老老实实去找那位转运使。 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疾呼:“前面好像有人!” 第六十六章、救任 前面有人? 一般情况下这种话可以不予理会,但要知道他们现在有重任在身,周围的任何异动都轻忽不得,万一是追兵来了呢? 当然这种可能性不太大,就不说在其他地方并未出问题的情况下,官府要察觉这里追过来需要多少时间,就说真是那样的话,那呼喊的声音就不会只是惊讶,还会带有一丝紧张了。 李平安现在五感惊人的敏锐,自然能察觉到一般人察觉不到的细节,所以他同样没有紧张,回过身来和常氏兄弟一起到了呼声来源的方向。 那是船头另一边,叫喊的便是一个本就在船上的护卫,当然也是转运使的心腹。 实际上这船上的所有人,都可以说是天地会的人,除了李平安他们这些新上船的,本就在船上的除了转运使及几个同样是天地会潜入官府的密探之外,就是转运使收拢的心腹手下。 不管是哪一部分人,都是精挑细选,绝对值得信任的。 所以哪怕不相熟,但李平安还是和他们友好的打过招呼,才问道:“这边是怎么回事?” “额……”那名最先发现情况的护卫想说什么,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李平安。 李平安冲他微微一笑,说道:“鄙人姓李……” “李公子,前面水面上有道人影,因为就挡在我们前面,等船行到的话可能会有所阻碍,到时候还得将她拨开,所以我才来回报。” 其实他们过来之后都已经看到了,那前面的确有人。 就在船的左侧前方位置的水面上,此时正漂浮着一块木板,上面仰躺着一道人影,因为发丝散乱,遮住了半边脸颊,看不清楚长相,也无法确认身份。 而这人也的确是在他们行进的航道上,这样的大船不适合轻易变向,尤其是在底下还带着东西的情况下,所以只能想办法提前清除前面的障碍了。 这也是船上会备有耳目提前查探河面情况的原因,可以避免他们临到头来遇到事情才着急忙慌,可以提前有所准备。 这样一点小小的阻碍本身来说其实不太值得他们注意,如果只是一块木板档在那里,可能到时候过去就直接先清理开了,只是因为上面有人才会说一声。 但也正是因为有人在,还这么恰好的出现在他们行船的航道上,不由得让人不深思。 李平安摸了摸下巴,觉得有些不对劲,“两位当家,你们怎么看?” 常赫志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却都是笑道:“虽然很奇怪,但好歹是一条人命,先把她救上来再说吧。” 李平安有些犹豫,不过也只是一会儿,就也下了决定,“那就让人过去把她打捞上来,然后再去里面把大夫叫过来。” 虽然那边看着挺远,但天亮之后官船明显加快了速度,船大航速也不慢,所以很快就要到了地方。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然后得了令的几个护卫加上下去的两个水鬼联手,一番折腾之后,就将那未知女子搭救了上来。 整个过程一切顺利,并没有出现李平安所担心的,两边突然冲出来大量伏兵,然后要和他们一番大战的情况。 而顺道下去检测网具异常的两个水鬼之后也表示一切正常,水下同样没有什么异动。 所以这女子并非什么诱饵,她的出现似乎也真就只是巧合,从她身上来看,倒更像是受到了什么伤害,不慎跌落漂流到河里的。 其实再细想想,就算真是巧合,那也不是这女子巧合撞上了他们,而是他们这艘船正好碰到了这女子在这里。 这河道上其实日常都有船只往来,只是近来朝廷加紧了这一段河道上通行的监管,能够在上面顺利航行的,大多是官船和有“通关文牒”的商船,所以船只数量减少了很多。 而又因为夜间行船不利,所以这个时间点,途经这里的大概也就他们这一艘船了。 当然,这女子出现在这里的时间,最早也不会超过凌晨,因为晚间同样有可能出现被耽搁了时间而不得不行一段夜航的船只,或者是有什么急事的船只。 就像是李平安之前碰到孙安儿所在的那艘官船,便是如此。 不管怎么样,这女子的真面目在上传后,还是完整的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绝大部分人都是无动于衷的,虽然这女子生得十分美艳,而且身上因为沾湿了,衣服都紧贴着娇躯,尽管并没有显露出什么真实的肌肤来,却还是凸显了一些好身材。 在座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儿,当然会有忍不住吞咽口水的闷骚小动作,但也仅此而已,毕竟他们好歹是正道人士,这也是在救人,不能多想不能乱想。 而唯有一人,望着那张脸孔却是不免呆了一下。 李平安眨了眨眼睛,再三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甚至还凑近了一点。 周围有人说不得以为他这是太年轻暴露本性了,忍不住要笑出来,哪里知道他此刻心中的惊疑。 这在河面上拦着航路,然后被他们搭救起来的女子,居然是任盈盈! 当初她虽然蒙着面纱,但后来到底是取下来看过真容的,所以李平安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当然,就算没有真的看过,看到她那张脸,结合自己经历过的人和事,也很容易推断出来是谁。 李平安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在这里,当然更想不到的是她会以这样一副样子出现在自己面前。 “怎么,平安你认得她?”还是常伯志看出了关键来,问了一句。 李平安下意识点头,然后抬起头来看了周围一眼。 他倒无所谓被他们知道自己认识对方,反正这里除了自己,也没人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不管是日月教的圣姑,还是明教的圣女,和这里的人都没什么关系。 “之前打过交道,算是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她。”李平安还是简单解释了两句,也无所谓他们信不信。 反正他说的本来也是事实,虽然他对于这位圣姑“了解”很深,但他们之间的交道仅限于上次一面,最多再算上他救了向问天的那一次。 李平安本来还以为一别两宽,没机会再见了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再见到对方,还是以这种方式。 这绝对是让他感到疑惑的,毕竟当初看到任盈盈手底下可围了不少的人,包括向问天在内,应该都是那位任教主留下来的一干心腹,基本都以任盈盈马首是瞻。 这女子能够潜伏在日月教的仇人身边这么多年,可见也是个有耐性有城府的,行事一般应该也不会太莽撞。 会这样要么就是突然遭遇了伏击,连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要么就是碰到了恨之入骨的大仇人,欲除之而后快,所以当然也就会莽一点儿。 而在这附近,要说她能够遇上的最大敌人,也就是东方不败和日月教的人了。 莫非,是他们两边不知道为什么撞上了,然后她这边被东方不败击溃,连她自己也受伤然后流落至此? 李平安心中多般猜测,却也只能等到任盈盈醒过来,让她自己告诉答案了。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这时之前派去叫大夫的护卫一边喊着一边跑过来,看起来咋咋呼呼的,让闻讯赶来一直在旁默然不语看着李平安他们的转运使想直拍额头。 李平安也是笑着看着这个憨货,很好奇他和转运使到底是什么关系,居然会让他在这样重要的时候把这样的人捎带上。 唔,看上去两人长得也不太像啊…… “哎呦,你慢着点儿……老朽这把老骨头哟……” 跟着看到跟在他后头的那个小老头,也就是船医了。 既然是要行船,而且他们距离目的地还有好大一段航程要走,那船上当然也特意配备了一个大夫,以备万一的不时之需。 好吧,他们又不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船医什么地也根本不是这个世界会有的概念,这其实只是那位转运使临时带(抓)过来的,大概也就是船上唯一一个不属于天地会的人。 他的考虑也很合乎情理,他们这一路上大部分时间应该都要在船上度过,其他的方面也就罢了,但是在医疗方面,却是不可轻易假于人手的。 天地会里面各种人才都有,但就是正经的大夫不多,或许也跟习武的本身也多少通点医理有关,毕竟重伤大夫也未必靠得住,轻伤自己就能搞定了。 但这一船上武功稀松的普通人更多,包括那位转运使自己,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有大夫起码有个保险。 不过看起来,这位大夫自己的状态好像都有些堪忧的样子。 毕竟天气转凉了,这大夫虽然不晕船,但年事已高,还是不太舒服,所以一直睡到了现在才被叫起来,现在也显得懵懵懂懂,走路都有点儿跌跌撞撞,还要靠旁边的护卫扶着。 但看起来他对于叫醒自己的那位憨货居然没有多少恼怒,到这里之后,注意力也很快就被地上唯一躺着的一道身影所吸引了。 医者父母心,大夫看人自然就跟周边那些个闷骚货不同,他看了一眼就立刻对着周围训了一句:“你们也是胡闹,看到她都这个样子,不赶紧把她搬回屋里去,还让她在这儿受凉?” “额……”周围顿时一片唯唯诺诺,李平安也一时郁闷,自己还真是疏忽了。 然后大家顿时又是一番手忙脚乱,把任盈盈抬进了船舱里,就在大夫隔壁的一个单列的可以充作病房的小屋子里,又随意铺好了木榻,把她放了上去。 这时那大夫又回头对着众人嗤道:“你们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干什么,还不……” 看了站在李平安身旁的转运使一眼,又看了看李平安和常氏兄弟,他顿了顿又道:“你们几个留下来,在一旁看着就好。” 说完,他就在那憨货搬来的小凳子上坐下来,然后牵过任盈盈的一只手,搭在她的脉搏上,捋着胡须开始看病。 李平安心头好笑,这老头好面子,逞强的倒有几分可爱。 他们几个虽然不至于大气都不敢出,但也都噤声没有打扰大夫。 一直到这大夫将任盈盈的手放回了被子里,转运使才在李平安耳边低声道:“这位孙大夫是在下从开封城带出来的,以往也时常有武师去寻他看病治伤,口碑很不错的。” 他刚刚在旁边也看了半天,自然弄清楚了情况。 在他看来,李平安应该是个武林高手,那这个看起来遭遇了仇杀的女子估计也是个武林好手了,给他们看病应该跟常人是不太一样的,需要有经验的人来才行。 李平安点点头,其实他没什么所谓,如果这大夫不行,他还有一招运功疗伤呢。 只不过任盈盈不是文四叔,也不是小冬瓜,他们两个不是很熟,就算她是江湖儿女,现在似乎也是待字闺中,自己总不好随便去误人名节。 这时那孙大夫已经站起身来,像是有了诊断。 李平安立刻迎上去问道:“她怎么样?” 孙大夫眯着眼睛呵呵笑道:“不用着急,不用担心,这女子看起来柔弱,但脉象强劲,可见其体格不凡。她这应该只是受到刺激暂时昏迷了过去,过段时间就会清醒过来。 “倒是她的脉象强劲中,却又有一丝不稳,似是体内另有一股冲突的力量,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平安一听就了然,这孙大夫看来确实是有过治疗武者的经验,说的大体不差,但他以往治疗的武者,都只是会有些拳脚上的硬功,体内没有内力或说真气。 这也就导致他对于这种情况产生疑虑,而李平安却能明白过来,这就是有人伤到任盈盈之后留在她体内的残余真气。 习武之人身体比一般人强健,恢复力当然也更快,而看起来任盈盈受的伤并不算很重,所以虽然昏了过去,但这真气不会持续对她的身体造成更多破坏,反而会随着时间慢慢消散。 想到这里,李平安便对孙大夫拱一拱手道:“原来如此,多谢大夫了。” “呵,先别急着谢我。我能为有限,只能先开一副安身静气的药,让她喝着。但她体内那股‘力’到底怎么回事,恐怕得你们才弄得清楚。” 人老成精,看来这孙大夫虽然弄不明白,却知道他们有人明白。 李平安还是再次道谢,然后目送孙大夫回屋,才回转身对常氏兄弟他们道:“两位当家,苗大人,你们可否回避一下吧?” 常氏兄弟对视一眼,俩老不正经的也不多说什么,只连连怪笑着走开,不知道的还以为李平安起了什么坏心思。 至于“苗大人”,哦、也就是那位转运使苗人缝,倒是很平静的告退离去。 等到这左近就剩自己了,李平安才叹了口气,走上前望着小屋子里的任盈盈,低声道:“那就得罪了!” 这时“嘤”地一声,躺在那里的女子竟似要悠悠醒转过来。 第六十七章、醒来 老实说,此时李平安是有些懵逼的。 他都已经下定了决心,也提醒自己待会儿一定要注意瑾守礼节,来帮任盈盈好好疗伤,主要是疏导她体内那股还在乱蹿的真气,以消除可能带来的隐患。 毕竟人体筋脉的承受力总有一个限度,就算是习武之人,也只不过是拓宽脉络加强韧性,同样有其上限,若是任由那不属于她身体内的真气到处冲击下去,可能会造成筋脉受损的严重后果。 虽然这只是一种可能,但李平安既然知道,当然不能放任不管。 如果说任盈盈能主动清醒过来,当然就没有问题,那样她应该可以靠自己压制住这股真气,然后慢慢驱除。 但谁也不知道她几时可以醒过来,所以李平安只能先代劳。 当然了,现在不是拍武侠片,不是说男女疗伤就一定要脱了衣服的,李平安完全可以隔着衣服给她疗伤,但外衣至少是要脱掉的,不然衣服太多太厚了也会影响效果。 而便是江湖儿女,男女同处一室、同在一床,身体相近、隔衣相亲,也总是不太好。 不说名节的问题,李平安也得照顾到对方的想法,万一疗伤过程中她醒过来了,自己要怎么解释自己这只是正经疗伤,不是想做什么? 毕竟他们两个人也就算是认识,一般情况下如果没有外人在的话,二人同处一室可能都会感到尴尬的。 所以李平安下决定之前,也想好了待会儿真发生什么情况,自己只要坦然面对就好,相信任盈盈也是知道轻重的,而且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不正适合用在此处么?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偏偏在他做好心理建设即将动手的时候,任盈盈醒过来了,这让他一时间反而有些蒙。 此时却容不得李平安继续迟疑,任盈盈那边很快啊,伴随着轻哼声之后,已经睁开了眼睛,马上就要看到了他。 他也顾不上去思考更多了,立刻上前一步,关心的问道:“你醒了?” 他总算是及时反应过来了,别说自己本就没打算做什么,就算真打算做什么,这都还没开始行动呢,那就问心无愧啊,有什么好怕的? “嗯……嗯?”任盈盈人虽然醒了过来,但脑子显然在之前的冲击中有些混乱,没能一下子清醒过来,所以蒙了一会儿,只呆呆地看着李平安。 这瓷娃娃一般的脸,配上一副懵懂无知的神情,倒的确是很容易撩拨人的心弦。 李平安心中也不由得暗赞了一声,但并没受到太大影响,什么看呆了、看得流鼻血之类的情况是不会出现在他这个经历过美颜大爆炸时代的人身上的。 面对着刚睁开眼一脸茫然的任盈盈,他坦然一笑道:“怎么,不认得我了?” “你是……” “在下李平安,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与任姑娘再见面。” 任盈盈渐渐地恍过神来,她当然不是真的忘了李平安,此时看着李平安那张脸,心里同样有很多疑惑,不过还是只问道:“我……我这是在哪里?” “我们现在在船上,先前我们的船正航行着,发现任姑娘躺在一块木板上漂流在前方水面,我便让人将你救起来。”李平安简单叙述了一下经过,又问道:“任姑娘发生了肾么事?” 见任盈盈面露迟疑,他立刻说道:“若是不方便说的话,自不必说。到底是相识一场,任姑娘若是有什么去处,也可告知于我。若不然就暂且留在船上休养,也是可以的。” 就算不说两人算是认识,考虑到任盈盈的身份,李平安也不可能放着她不管。 好歹是那位任教主的女儿,白眉鹰王和杨逍难道能对她视而不见? 李平安不知道明教过去有什么恩怨纠葛,但从杨逍和韦一笑眼巴巴地跑来和陈近南合作来看,那么多年过去了,那些不好的东西早也都该烟消云散了,反而正是念旧情的时候。 何况对他们来说,还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东方不败的存在,面对共同的敌人,潜在的合作者自然更会加深关系。 另外据之前陈近南所说,那位任教主甚至可能还没死,如果是这样,那他们的关系可就更不一样了。 至于在这种时候把任盈盈这个外人留在船上,会不会对他们的计划造成什么影响,其实只要平常稍微注意一下也没什么大问题。 任盈盈也是知道分寸的人,当不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这时任盈盈撑着手似乎要坐起身来,李平安看她面色还有些发白、身体也显得柔弱的样子,赶紧上前轻扶起她。 虽然她的衣服还没有干,但船上没有其他女眷,也实在是不合适给她脱换衣服,只能先这样了。 实际上她在那木板上也不知道漂流了多久,天亮后气温也在升高,身上的衣服早没有那么湿了,只是还贴在身上看起来像是湿漉漉的样子。 不过此时李平安的手透过那紧贴在其身上的衣服,倒似有种真正碰到肌肤般的触感,让他不禁心跳了一下,赶紧稳住。 美人娇躯对情窦初开的男孩诱惑力大,对他这种前世有过一定经验的诱惑力更大,好在理智在线,他也不是那种见色忘义之人,更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对这样的任盈盈做什么,那是趁人之危。 轻咳了一声,李平安让任盈盈用被单裹住身体再靠着冰凉的木板,还说道:“待会儿我会让人找找看有没有新衣服,拿过来到时候你看着合适的话,就先换了吧。” 船上没有女眷,当然也没有女人的衣服,不过要出远门的,大家肯定也会带上替换的新衣,让任盈盈暂时穿着对付一下问题不大。 实际上李平安自己那里就有,但总觉得那样直接说显得有些不对劲。 任盈盈已经越发清醒,自然也意识到了自己身体上的尴尬,不过她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来,听到李平安的话也只是道了声谢,然后轻咬着下唇说道:“李公子,多谢相救。实不相瞒,我们昨夜……” 或许是因为曾经“并肩作战”过,或许是因为知道李平安来自于天地会,所以任盈盈其实并没有打算隐瞒李平安,而是做起来后很快就将来龙去脉都告知了他。 据任盈盈所说,原来他们一行之前在和李平安分别后,就一直追踪着东方不败的踪迹下来,又听说在虞城有人发现了其人,才立刻赶过来。 只是在虞城呆了两日,都没有什么发现,直到昨夜,收到了东方不败和日月教人出没的讯息后,她带着向问天等一众叔伯下属,立刻前去追击。 第六十八章、前情 彼时虞城附近“刚好”爆发了许多民乱,在掩盖了天地会那边行动的同时,也把他们这边遮掩住了。 而官兵也理所应当的大部分被调去“平乱”,竟没有人来管他们。 于是任盈盈一边和东方不败一边就没有顾忌地开始了一场大战,战况之激烈从任盈盈的遭遇就可见一斑。 或许是之前在和李平安于树林里一起对付东方不败的那一次,给了他们一些莫名的信心,居然满以为以他们这么多人一同出手,一定能够对付得了他。 但任盈盈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东方不败强到了那个程度。 当然这样一来,也足以说明和他能够对上的李平安有多强。 她并非对东方不败的实力没有预估,但自从成为满清国师之后,东方不败已经很久未下黑木崖,连教中事务都多交给别人去处理,更别说主动出手了。 这样的失误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他们这些去围攻的人最后十不存一。 其实这也不全是东方不败个人的功劳,他毕竟是一教之主、而非什么独行侠,想要再像之前那样抓住只有他一个人的机会围剿是很难的,所以任盈盈他们同时还要对付围在东方不败周围的日月教教众。 如果按照任盈盈以前的行事风格,当然是不会如此行险,但一方面是之前那次袭击让她对东方不败现在的实力有了错估,另一方面则是来到虞城后见到了许多父亲的故旧,一下实力大涨信心也满了许多。 简而言之,就是她飘了,向问天等人同样飘了,毕竟即便是向问天这个曾经与东方不败交过手的人,都不曾测试出东方不败的真正实力,其他人更不可能知道了。 不过若是真的只有东方不败一人,又或者东方不败的帮手不够强力的话,他们这么多人围上去,就算最后还是不能把他怎么样,起码自己这边不会损失这么惨重。 就像是之前在树林中围剿的那次一样,区别是没有李平安,但也多了更多的帮手。 但因为东方不败身边扈从的那些人,他们最后只能分成两部分,一边是向问天等实力最强的几人去围攻东方不败,剩下的任盈盈等人则去拖住其他人。 可不仅是东方不败的实力出乎意料的强悍,横扫了向问天等人,其他人这边,任盈盈他们也同样被碾压了,自然不可能再去帮忙围攻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创立日月神教之后,单独划了一支仅听命于自己的“神军”,名义上是保护自己安全,其实是代替他去做一些他不方便或者不想亲自去做的事情。 而那时候跟在他身边的那些,便是神军中的一部分。 东方不败一人独战向问天等数人合力,而手下那些神军对付任盈盈等人,两边居然都能够占据上风,这是让任盈盈他们的谋算完全失败的关键。 最后东方不败那边当场打死两人,击伤数人,神军之人更是尽数击毙了包括任盈盈那几个婢女在内的所有人,最后是受伤的向问天几人发疯一般挡住了神军,让任盈盈得以脱身。 而当时的任盈盈同样受了伤,最后跑到河边支撑不住,只随便划下了一块木板当小舟载着自己漂流下来。 而东方不败呢? 这时任盈盈又说了一个让李平安感到诧异的消息,“其实,我还在其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就是上次我看到和你还有那位姑娘在一起的那位……” “令狐冲?” “是叫这个名字么?应该没有看错,的确是他没错。”任盈盈说着,越发肯定下来。 李平安想着她这是没有见过君宝,不过君宝更不可能和东方不败混在一起,还是令狐冲可能性比较大。 只是…… “令狐……他明明在我们天地会所在的那个村子里,怎么会和东方不败混在一起?” 而且,他明明看到之前令狐世玉仁兄还是一副烂醉如泥的样子,这种情况怎么也不可能主动跑到外面去找寻真爱,只能是东方不败自己找上门。 可他找上门的话,那小冬瓜他们那边…… 也不对,日月教虽然和天地会是站在对立面,东方不败也是他们毫无疑问的敌人,但当时留在那边的只是天地会的一些“普通人”,东方不败邪派归邪派,自有其高手的自傲,未必会想对他们下手。 何况再怎么说,那里也都是令狐冲的朋友亲人,他总还要顾及到令狐冲的感受。 虽然这种感情说起来是挺让人动容的,不过李平安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要起鸡皮疙瘩了。 好吧,他多少还是有些成见在,不待见这种事情。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任盈盈还是有所隐瞒,没有告知李平安他们那晚上同时也在关注着他们天地会的事情,只是说道:“不过那位令狐……” “令狐冲!” “哦,令狐冲,他和东方不败之间似乎有些古怪,我们刚赶过去的时候,他们似乎在争执,但后来等到我们和日月教的人冲突起来,他又只在一旁站着。 “在我逃离之前,东方不败不知为何也突然先行离去,他竟然也跟了上去。现在想想,是不是东方不败在刻意躲着他,所以才会突然离开。 “若是如此的话,倒还有赖于他在那里,才让我有机会逃脱。只是向叔叔他们几个……” 李平安只要想一想那场景,就觉得……无法想象,不由得抽动了一下眼角,“呵呵,确实是应该感谢他。” 感谢个鸡儿……咦,这个角度貌似也不算错? 咳咳…… 任盈盈倒是对李平安的平淡反应有些奇怪,大概在她看来,那令狐冲和他都是天地会的弟兄,怎么令狐冲被东方不败那个歹人掳了去,居然都无动于衷? “你不感到奇怪么?” “为什么要感到奇怪?” 任盈盈张口欲言,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李平安顿时笑道:“这里面恐怕有些你不能……不,应该说是我们都不能理解的事情,所以不用在意。就简单问你一句,按照你对那东方不败的了解,若是没有意外的话,他会对自己的敌人手下留情么?” 任盈盈想了想,便摇了摇头,但她还是不太理解,李平安那种“信心”哪里来,但她哪里知道李平安的逻辑。 令狐冲的父母都在天地会中,勉强也算是天地会的人,东方不败知道这一点,却也没对他做什么。 看来不只是令狐冲对他有想法,他对令狐冲也是不太一样的。 这算什么,电影世界的惯性之力? 李平安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很神奇,但他确实不怎么考虑令狐冲的安危问题。 退一万步说,就算令狐冲最后惹恼了东方不败,有什么苦果那也是他自找的,李平安又不是他爹,哪还能惯着他那么多。 “说回来,你接下去打算怎么办?” 第六十九章、疗伤 “你接下去,有什么打算?” 他们这一趟是要直接去宋国的,跟任盈盈自然不会是同路,除非任盈盈打算“出国避避风头”。 悲伤只是暂时的,任盈盈到底是任盈盈,很快就收敛了情绪,变得冷静下来,“东方不败是满清国师,日月教也是满清国教,所以官面上的力量,他同样可以动用,只看他想不想。 “我侥幸逃脱,但他必定不会放过我,此时我只能先找个地方藏匿起来,回去是不可能了,日月教的人必然会去清查我出现过的地方。对了,你们这是……” 她这时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李平安他们这怎么回事呢。 她倒是知道天地会在谋划离开,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最后居然还是通过这被官府重点照顾的河道上离开。 李平安当然不可能和她说实话,救人归救人,两边尚不属于一路人,也不可能放心的分享彼此的秘密。 他对她有隐瞒,她刚才对他难道不是这样? “先顺流而下,避过了清廷的耳目再说。” 任盈盈想了想自己的处境,虽然不清楚向问天他们几个又有谁逃出来了,但她现在暂时就是孤家寡人了,便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现在暂时,应该是无处可去,怕是只能先跟着你们了。” 李平安道:“倒也无妨,不过有些事情我还得提前说清楚,这船上都是我们天地会的弟兄,你一个女人多少有些不便,所以往后在船上还是少走动,吃的喝的我都会让人帮你拿过来。” 本来还想说衣服也会看机会帮她去买,但想想这一路下去很长一段时间,尤其是在确定摆脱了官府之前,都尽量不会停靠下来,便又闭上了嘴。 任盈盈却道:“就算我想多走动,我现在的身体也不允许啊。” 李平安心中一动,问道:“你觉得身体现在如何,刚刚大夫说你体内还有一股外力,应该是受伤所中的真气。你能否自己试着将其排解,或者打散?” 任盈盈听李平安这么一说,立刻静下心来感受了一会儿,果然察觉到了体内有一股真气在乱蹿。 她神色变了一下,立刻调运功法,打算运动自己的真气,将这股外来真气绞杀。 但刚一运功,脸色就是一白,嘴角止不住的,竟然沁出一丝血痕。 李平安不禁吓了一跳,怎么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结果,立刻问道:“怎么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也不知道,但好像,这股真气不好解决……” 这哪里是不好解决,是根本没法解决。 任盈盈微蹙眉头,没想到身体内的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还糟糕。 细细感应之下,不仅是无法运功,身体还有渐渐匮乏无力的趋势。 还好是碰上了李平安他们,要是遇到了别人,尤其是可能心怀不轨的人,以她现在的行动能力,说不得要遭什么罪。 李平安也看出了什么,皱眉道:“你现在不能运功?” 任盈盈感受了一下体内在自己运功后突然狂暴起来的真气,苦笑道:“也不知道那些‘神军’之人修炼的到底是什么邪门武功,这真气在我体内竟然一直留到了现在。 “而且刚刚我一想要运功排除这真气,结果没想到它突然变得很狂暴,而我也无法提取自己的真气,感觉筋脉像是阻塞了一般,运转不了功法。” 无法运功、调动自己的内力,当然也就无法压制这外来真气,只能任由其肆虐。 “那个‘神军’——你是说昨天你对上的那些人,东方不败手下的日月教教众?” 任盈盈点点头,说道:“这些人好像是东瀛那边的人,我以前有接触过一些,知道他们的口音。而且东方不败与东瀛人关系密切也不是一两日,甚至……” 她看了李平安一眼,缓缓吐露出一个颇为惊人的消息:“那东方不败近来与清国朝廷的关系其实若即若离,似有作反之心。这一次他南下,也正是追着满清皇帝而来。 “不过没想到还没找到合适的刺杀机会,就被你们天地会搅了局。现在满人皇帝那边防卫森严,轻易不与外人相见,那东方不败找不到机会,才会一直潜伏在暗中。” 李平安有些奇怪道:“东方不败还想蹿反,难道他想掀翻满清,自己来当皇帝?” 总不可能是和天地会一样,也想要迎回大宋吧? 任盈盈摇摇头,“这我就不知晓了,不过此事东瀛人肯定有参与,算是他们合谋。正因为关系如此密切,东瀛那边才不惜派出他们的许多高手过来,为东方不败所用。” 李平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尽管这个世界和电影有许多不一样的地方,但原本的电影还是能够带来一些参考。 那里面好像东方不败就是和东瀛人合作,想要掀翻朝廷自己来做皇帝,只不过最后却反而败在了儿女情长上,这谁又想得到呢? 收敛思绪,李平安回过神来看着面色一下子变得憔悴很多的任盈盈,叹了口气,说道:“若是任姑娘不介意,便由在下来帮你运功疗伤吧。” 他也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圈又回到了原点,只不过现在人是清醒的,只要征求了她的同意就行。 可能是任盈盈那难受的样子刺激到了他,让他忘记了其他的东西,只有保护和帮助她的简单心思。 任盈盈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样主动提议,虽然这事情想来也很正常,但她略微一想,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不由一红。 李平安就注意着她呢,心想她肯定也是想到了某些疗伤的场面,忙说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你现在的情况,是没法自己来了,只能借助外力。 “若是放任不管,也不知道那真气什么时候才会消散,到时候你的身体、筋脉又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必须尽快。而且你只需把外衣脱下来就好,也不用全脱。” 唔,最后这句话怎么说起来那么奇怪呢? 还好对任盈盈有效果,她脸色一正,果然没有再胡思乱想了,只是回应的声音难得的有些小,“那就麻烦李少侠了……” 李平安此时没那么多心思杂念,看着任盈盈自己脱下外衣,也没有什么反应,然后让她往前面挪一点儿,自己坐到了她身后去,接着以双掌在她背心抵住。 他自然是运功自如,有过先前帮文泰来疗伤的经验,这一次进入得很快,冥冥中仿佛能够察觉到任盈盈体内的脉络图形,以及盘踞在其中如跗骨之蛆的那一股外来真气。 然后他缓缓输出,刚好用外来真气,来对付外来真气。 九阳真气何等浩瀚霸道,那道真气很快便被李平安消弭,但他并没有就此罢手,而是刚好借此机会再帮任盈盈梳理一下损伤的筋脉。 九阳功本就带着一定的治愈性,运功疗伤时起到的效果更加明显,任盈盈的脸色在他治疗下,慢慢就好转过来。 约莫又过了半刻钟的功夫,李平安才停下来,结束了这次疗伤。 而此时的任盈盈,不仅面色变得好看许多,身上的衣服在不知不觉间似乎都被烘干了。 第七十章、找人 意识到这点的李平安也是有些哑然,九阳可谓极阳之力,只是他掌心逸散出去、捎带的那部分力量便足够蒸发掉一些水分。 不过即便如此,到时候任盈盈方便行动了,还是得自己沐浴换衣,不然身子总是不会那么爽利。 “呼,好了。”李平安起身下床,回头对任盈盈笑道:“你现在感受一下,再试试运功会如何?” 任盈盈睁开眼睛,先是将外衣重新套上,看了李平安一眼又避开眼神,只默默地依言再次运转功法,这次倒是很快也很顺利,让她脸上也多了分喜色,“好了,这下没问题了。” “那就好!” 李平安松了口气,他就担心任盈盈会不会还有其他问题,不过看起来那些东瀛人也就是手段诡秘些,实力还差得远,想想真要那么厉害当时就能干掉任盈盈了,也就不奇怪了。 “那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吧,待会儿我会让人把药送过来给你,放心只是大夫开的些安身静气的药物,对调理你的身体有帮助。” 尽管伤势算是治好了,但任盈盈身体因此的亏空却不可能靠着疗伤也一起恢复过来,还是需要几天调养。 只是见李平安要离去,刚坐到床沿的任盈盈却又叫住了他,“等等……” “嗯,还有何事?” “我有事向你打听一下——不知你可认识一个叫蓝凤凰的女子?” “蓝凤凰?”李平安愣了一下,这名字他自然不陌生,不就是那苗疆五毒教的,同时也是任盈盈的跟班么? 只是在这里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任盈盈怎么会找自己问她的消息? 看出李平安眼中的疑惑,任盈盈立刻解释道:“蓝凤凰乃是我的一位旧友,我得到消息,她似乎进了你们天地会,故而才会有此一问。莫非,李少侠当真没听过这个名字?” 李平安微微皱眉,他看得出任盈盈没有骗他,可他也确实没在天地会中听说过“蓝凤凰”这个名字呀。 不过天地会人员众多,尤其在各地还有分舵,李平安连青木堂分舵的人都没完全认清楚,更别说其他分舵了。 这样一想,倒也确实有可能有这么一个人,只不过自己不知道而已。 他还是摇了摇头,却说道:“实不相瞒,我这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但我加入天地会也不久,天地会中的许多人都认不全,所以到底会中是否有你的这位旧友,我也说不清楚。” 任盈盈难免有些失望,李平安“不清楚”,她却怎么会不知道,若“蓝凤凰”真入了天地会的话,凭她的本事怎么也不可能默默无闻。 李平安都能和总舵主陈近南直接对话了,他在天地会中地位想来也不低,按道理不会没听说过这样的一个名字。 这时李平安却是心中一动,问道:“你确定她一定还会叫这个名字?” “你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你的这位旧友过去是干什么的,若她有些前尘牵扯的话,那她或许是为了新生活,或许只是不想再有麻烦,所以改了名字呢?” 任盈盈眼前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敢问你这位旧友,还有什么特征?” 其实此时李平安心里面已经浮现出了一个答案,这是从令狐冲、雷婷婷他们的身份变化中得到的“灵感”。 既然有了先例,那么再出现一个身兼不同身份的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任盈盈似乎是在回忆着过去,一边回想一边缓缓说道:“她的年纪,和我一般大。相貌嘛,瓜子脸、略圆些,眉眼都很清秀,总之应该是个很美丽的女子。 “身材可能比我稍微高挑些,不过比较瘦。还有性情,外向开朗,很喜欢交朋友。武艺有些但不精深,在其他的一些方面比较擅长……” 说到最后,她却又苦笑了一声,补充道:“不过我们也有好些年没见了,我说的也是当初的印象,现在她是否经历了什么性情变了或是武艺精进了,也说不定。” 按照她的形容,李平安在脑中勾勒了一下,这些特征合起来,就算他没有“先见之明”,往他所认识的那些人中去找,也只有一个最符合的人。 李平安立刻故作惊奇道:“你说的,该不会是小冬瓜吧?” 呵,老演员了。 “小冬瓜?”任盈盈歪着头,对这个名字显然很陌生。 李平安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毕竟他也不知道小冬瓜是不是还有别的名字,到底叫什么。 这不是小冬瓜有意瞒他,只能说她现在就叫小冬瓜,大家都这么叫,也没什么不对。 要不然难道要从陈近南这所谓的殷野王那里算,叫她“殷离”不成? 而除了她,李平安也实在想不出其他人了。 更要紧的一点是,在原电影中,蓝凤凰就是小冬瓜的同款演员,因为死状极其凄惨,让李平安印象深刻——唔,这么一想,好像小冬瓜“死”得也挺惨的,好在现在有了李平安,不会再发生那样的悲剧了。 而同时,根据陈近南曾对他说起的,小冬瓜的生母原就是苗疆五毒教的圣女,她后来也一度继承了这个身份,这么一来完全和“蓝凤凰”对得上。 李平安只能说道:“小冬瓜是我在天地会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她的年纪、外表、身量乃至性情这些,和你刚刚描述的都差不多,而且她的确与苗疆五毒教有过关系。 “她的生母虽然不在了,但曾经乃是五毒教的圣女……” 任盈盈眼睛立刻亮了一下,似乎要确认下来,但旋即又有些迟疑道:“可是,为什么要叫小冬瓜?” 她印象中,那位旧友和这个名字可没有丝毫的联系,如果真是她的话,难道不应该取一个稍微有那么点联系的名字,起码也好让自己认出来? 是啊,为什么要叫小冬瓜? 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要问就问编剧导演去。 李平安暗暗吐槽着,嘴上却说道:“小冬瓜这一听就知道只是个外号罢了,哪有人可能真叫这个名字的?所以才说,她最有可能是你所说的那个‘蓝凤凰’改名之后的身份。” 任盈盈没有注意到李平安有些复杂的神情,她低下头想了想,又问道:“若是能够见上一面的话,那就正好确认了。那她人现在在哪儿?” 李平安一摊手,十分无奈,“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之前我们出发的时候应该还在那个村子里,现在嘛,那就不清楚了。 “可能她现在还留在村子里,等合适的时机再离开;也可能先行一步离开了,至于去哪里了,就更难说了,哪个方向都有可能,全看他们当时所处的情况,自行决定。” 第七十一章、分离 这也正是他可以十分坦然将小冬瓜的事情告知任盈盈的原因,反正人不在这里,不管她到底是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思想要找小冬瓜,都没有用。 他是觉得以这女人的心思,找上小冬瓜肯定有事情,总之目的不会是找旧友那么单纯,但他并不清楚小冬瓜和她交情到底有多深,为小冬瓜着想,却又不可能从中作梗。 万一小冬瓜很珍视这个旧友,结果发现他“从中阻挠”,不让她们相见,就算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关系,小冬瓜说不定也会觉得不开心。 李平安在意她,所以会为她考虑,照顾她的感受。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小冬瓜的确就是蓝凤凰的前提下。 如果她其实根本就不是,那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小冬瓜重感情,但要是她和任盈盈之间都没啥感情,那就无所谓重不重了。 所以他在这里干脆就抛出最有可能的小冬瓜来,偏偏又让任盈盈无法确定,吊着她让她难受一阵。 等到之后再去确认,那时候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或许连她自己想法都改变了。 “啊?”听到李平安的话,任盈盈傻眼了,搞半天说了这么多,不都是一通废话。 这时候她也有些反应过来了,自己现在在这里跟李平安说这个,本来就没什么意义,因为此时的情况与昨晚那时候已经不一样了,她的想法也不应该维持着一成不变。 当然了,有机会找到蓝凤凰,她肯定也会去找,但没有需求的话,就没有那么急切了。 李平安这时却意味深长的笑道:“我不知道你找她究竟是何事,只是想要叙旧,还是有别的事情。若是前者,是早是晚见到她应该都没什么关系;若是后者,那就算是在这里相见了,也做不了什么。 “天地会如今四散各地,若要再次重聚都不知道得到什么时候,根本不可能帮你做什么——别告诉我,你找她与天地会没有任何关系?” 说到最后,他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肃然,眼神中甚至带了几分杀气。 小冬瓜既然已经脱离了五毒教,而且五毒教偏居西南,任盈盈就算有什么谋算,也不太可能到那头上去,所以意图就很明晰了,名义上是找小冬瓜,其实是借她找上天地会。 李平安虽然和她相识,但是交情泛泛,自然比不上那种“旧友”的关系。 如果只是单纯的要找小冬瓜帮忙,倒也没什么,到时候让小冬瓜去求陈近南出手,说不定这样还有助于推动小冬瓜与陈近南的父女关系。 可怕就怕,这女人会算计小冬瓜,小冬瓜虽然聪明,但是重感情,这就是可以利用的弱点。 李平安自然不愿看到小冬瓜受到伤害,所以这也算是提前给她一个警告。 因为他心里面,其实还是倾向于小冬瓜的确就是改了名字的蓝凤凰。 但任盈盈面色没有任何变化,似乎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想法被戳穿,坦然笑道:“李少侠说的没错,我确实有求于天地会,之前倒还可有可无,不过是增加成算,但现在这却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如若你说的那个小冬瓜,真是我要找的凤凰儿,凭我们的交情,我想找她帮忙应该不成问题。不过李少侠说的也对,现在没法去找人,暂时我也需要好好调养好身体,才能再去想其他事情。” 这女人的坦白也让李平安不由高看她一眼,但因为这事情,他心里还是对她产生了敬而远之的想法,转身又准备离开了,只回头说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这是问她还有没有其他事情,毕竟不喜归不喜,她现在的状态,有些地方还是要多照顾一些。 任盈盈这回没再留他,只是等他走到拐角,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李少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坏女人?” 李平安脚步顿住,侧过身来,看了她会儿,微微一笑道:“有人跟我说过,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最起码,任姑娘很坦白。” 说完他就直接走了,这回是真不停了。 任盈盈也没再说什么,听着他的脚步声远去,在小屋子里慢慢陷入沉思,半晌后才喃喃道:“他刚刚,是在夸我漂亮么?” …… “呼,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临到要离开了,还真有些舍不得呢。” 小冬瓜走出一段后,又回头看着面前的这个院落。 其实要说很久也不见得,前后加起来还不到十天呢。 只是她的确是个重感情、念旧的人,这个院子里也留下了一些众人的回忆,如今就要离开了,而且应该是永远不可能再回来了,心里面怎么能不生出几分唏嘘来? 凌道人砸吧砸吧嘴,小冬瓜是不舍得地方,他也是不舍得这地方……的酒。 这一趟离开,路上起码有好几天没法再喝到酒了,对他可是个不小的折磨。 而在另一边,天宝似乎还对自己没能跟着师兄一起去做大事耿耿于怀,懊恼的抚掌道:“哎,以后再不能喝酒了,干娘敬的酒也不喝。” 君宝无语的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这话说了没有四十遍也有五十遍了,你看有没有人信你?” 老实本分的小师弟,也知道这位“二师兄”有时说话是很不靠谱的。 “没人信我不要紧啊,只要我自己信不就行了?” 天宝的逻辑合理,让嘴笨的君宝无法反驳,只能转身去要帮旁边的秋雪提她手中的琵琶。 这是秋雪卖艺的家伙事,一直带在身边,现在用一块黑布包着背在背上,却被君宝抢过去背了起来。 这小子实在太热情,秋雪也没办法抗拒他,只能任由他了。 这时马沛然走过来说道:“大掌柜和夫人那边都准备好了,我们一起过去跟他们汇合吧。” 他们这些从悦来客栈出来的,还是保持着以前对方德夫妇的称呼,毕竟已经习惯了。 小冬瓜回过头,突然有些关心的问道:“小马,夫人她……” 马沛然自然知道她想问什么,皱着眉头说道:“夫人有些难过,只是咱们现在的情况,实在没法再因为世玉兄弟耽搁人手和时间、精力了,所以她什么都没说。” 其实不只是苗翠花,方德又何尝不难过,只是他的情绪更加内敛,马沛然也看不出来无法确定。 凌道人悠悠叹了口气,说道:“嗨,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啊,我顶多就是喝酒误事,方家小子直接把人都弄丢了。” 小冬瓜提醒道:“既然如此,咱们之后在夫人他们面前,就不要再提起方世玉的事情了。不过等安顿下来,有机会的话还是要帮她打听一下。” 众人皆是点头,二宝对于方世玉没什么特殊感情,但也不希望好好一个人就这么没了,也是有些哀伤的。 跟着他们这边就过去与方德夫妇一行汇合,事实上此时不只是他们,这个村子里的天地会成员们基本都在之前或是之后收拾好东西陆续离开此地了。 小冬瓜他们已经算是比较晚的一批,隔了两日才准备离开,留下了这座空荡的院子以及……里面陷入昏迷的一对主仆。 而就在不久后村子最后的一些人离开后不久,一个中年官员就带着一队心腹护卫来到了此处,他是接到了传信火速赶来。 一路上还颇有些忐忑,担心那些乱党“撕票”,一直到进入了院子、屋子里,看到了躺在床上那两道熟悉的身影,他才松了口气。 走上前去摇了摇,“安儿、安儿,快醒醒……” 第七十二章、盛怒 “废物!一群废物!” 康熙怒不可遏,顺带完成了一次桌面清理大师的成就,蹦出去的砚台还砸在了靠得最近的大臣额头上,瞬间见红。 只是他什么也不敢说,甚至连姿势都不敢少动。 时间已经是三日后,而这三日,虞城便发生了令人应接不暇的变化。 首先是周围此起彼伏的民乱,像是有一只黑手在暗中推动一般,你方唱罢我方登场,最后虽然在河南总督孙士毅的弹压下,始终没有掀起什么巨浪,往往一冒头就被绞杀了,但还是极大地消耗了官兵资源。 而之后,先是有人回奏,发现日月教与人厮杀,东方教主不知所踪,接着又有回报说发现了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的行踪。 日月教乃是满清国教,东方不败也是国师,按照道理来说,他们到了这地方,理应与皇帝支会一声,却什么讯息都没有传递过来,其中原因不得不令人深思。 但如果说日月教的事情还可以当做意外,暂时放在一边,那陈近南和天地会的出没,就立刻令康熙上了心。 他本来好好地在开封行宫待着,并且打算去视察登封的新军,对于从顾命鳌少保的手中,真正夺回大权,也越来越有信心,一切都在按照预定的路线走着,岂料居然遭到了天地会这个乱党的当头棒喝。 他们居然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从行宫底下起出了疑似前朝宝藏的东西,并且顺利逃脱。 就算不考虑那笔宝藏,康熙只要一想到乱党居然能够悄无声息地出入自己身边,就会不寒而栗,性命受到威胁,由不得他不重视。 于是才有了之后调兵遣将、设卡封路,布下天罗地网一定要拿下乱党。 最后拿下倒是拿下了一些,可多是些知道的不清不楚的小喽啰,有分量的人几乎没有,更别说眼中钉肉中刺的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了。 愤怒是会不断累积的,或许刚开始的时候,康熙还没有那么在意、那么恼怒,但随着一次次的无功而返,他在恼怒于手底下这些饭桶的同时,也不禁对天地会愈发的忌惮和憎恶。 任何一个渴望集权的帝王,都不会允许自己治下出现在这种不受控制的威胁。 不过随着时间流逝,康熙心头的怒火其实多少消去了些,尽管一直没有抓到了很没有面子,但他是一国之君,不能只是着眼于这一处,何况旁侧就有鳌拜在虎视眈眈,他必须稍稍转移注意力,看向别处了。 至于对付乱党的事情,他交给了同为将功折罪的孙士毅和刘瑾。 但就在这时,天地会再次给了他一个“惊喜”。 暴露了踪迹的陈近南,居然在官兵的重重围堵中,全身而退了,虽说是另有人相救,但结果就是人没抓到,自己这边还赔进去了不少人。 而这一次机会之后,再想要捕捉到他的踪迹,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他们本来是如此想的,哪知道那陈近南仿佛是故意要挑衅他们似的,居然在一天后马上又在另一处暴露了行藏。 这一次官军的反应已经很及时了,但还是让他跑掉了,令人扼腕叹息。 然后就在当天下午,关于陈近南的行踪再次出现在了官府的案上,因为孙士毅仍在剿抚那些百姓,所以康熙指示刘瑾亲自去拿人。 毫无疑问,这一次仍然是失败了,尽管陈近南最后逃离的样子相当狼狈,但他回头嘲讽官兵的样子又是相当靓仔,也是康熙不在,要是在场亲眼看到,非得把牙都咬碎了不可。 一次又一次的,这简直就是红果果的打脸,好像就在说“来啊,我就在这,你也打不到我”。 这怎么能叫康熙不震怒?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人察觉到陈近南行为的异常,毕竟这位总舵主向来是以性格沉稳、行事谨慎闻名,如此反常之举,其中定然另有文章。 于是便料定,这很有可能是类似于开封时候的故技重施,调虎离山、声东击西。 表面上由陈近南吸引注意力,暗地里却让被逼在虞城附近龟缩了这么久的天地会其他人趁机离开。 官府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起码在城内就捣毁了多处天地会的秘密联络点,也终于是查到了一丝线索,指向的与他们所猜测的不谋而合,便是天地会就在近期有撤离大行动。 于是康熙在让人盯紧陈近南那边的同时,其实也命人抓紧搜索周围,务求发现有异动的可疑人员。 只是可惜在陈近南那边被狠狠戏耍嘲讽一通的同时,这边也同样是一无所获。 此时康熙看着噤若寒蝉的众臣,除了在他面前臣服之外,他们什么也做不到,甚至都无法站起来说些什么,这让他不禁更是恼怒。 “朕要你们有何用?” 咆哮了一阵后,康熙也有些失了力气,主要还是心累。 他瘫坐下来,半晌之后才在落针可闻的大堂中再次开口:“数万大军、几县官兵没日没夜的翻查、搜索,都毫无结果,然后还让陈近南那贼子在眼皮子底下突然蹦出来,又突然消失了。 “朕倒是想知道,这些日子你们都在干的什么,都在糊弄朕嘛!” 这种时候不得不发言了,刘瑾首先出来自辩道:“奴才罪该万死,有负皇上所托。只是奴才早先其实有多次有机会能够抓住乱党跟脚,最后却都被孙总督破坏,若……” “混账!” 岂料他还没说完就被康熙打断,康熙更指着他手指一点一点道:“刘瑾,你这个狗奴才,真当朕什么都不知道? “孙爱卿早先便上了折子,特意去给你擦屁股去了。你以为最近那此起彼伏的民乱是怎么回事?全是你干的好事!要不是他发现的及时,恐怕这虞城附近早就乱成一锅粥了。倒是再让那些反贼一撺掇,连朕怕都要有危险。 “你反倒在这儿弹劾他,你可真是要脸啊。你不要脸朕还要!朕真是瞎了心,才会提拔你这样的狗才!蠢材!” 康熙直接几步上来,一脚就踹在了刘瑾身上,刘瑾倒在地上却又立刻爬起身来,然后再被踹倒。 如此三四番,却把康熙又气笑了,“你这狗奴才,是想活活累死朕,到时候就没人治你的死罪了是吧?!” 只是刘瑾却知道,如果说刚才康熙是真对他产生了杀心,那现在就是改主意了,不然就不是这样说话而是直接要人上来退出去斩首以儆效尤了。 论及揣摩上意,周围那些官儿哪里及得上他这个皇帝心腹? 其实,刘瑾心底里还一直有一个疑惑,那日将自己制住的那个人,最后为何没有杀了自己,反倒就那么悄然离去? 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只是过来彰显他的实力? 想不通,也没法再想,上面的康熙又再次开口了:“不管如何,还得继续查,朕就不信,那么多人,会连这么点乱党都抓不到。” 第七十三章、风云 而就在这时候,身旁的近侍似乎刚刚收到了什么密保,紧赶几步来到康熙身边,把手中一张纸交给了他。 康熙接过来一看,不多久便拧起眉来。 “原来如此!” 众“奴才”不明所以,不知道皇帝为何一脸恍然的样子,却又似乎咬牙切齿。 只看到他手抓着那张纸,微微颤抖着,半晌后才冷笑着看向他们,说道:“你们果然是一群废物,都被人家耍得团团转了,还蒙在鼓里。” “皇上……” 有人小心地回了一句,立刻被康熙一把将信纸甩到了脸上,瞬间看不见他人,只听见他冷冽的言语:“好好看着,看看人家是如何戏弄你们,是如何戏弄朕的。” 等大家稍稍传阅了遍那纸上内容,康熙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或许是之前就已经有所猜测,所以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意外,看了眼众人,淡淡道: “既然那‘红花会’1费了这么大一番周折,就是为了将那些东西运出去,朕偏不能让他们如意。立刻派人去追,同时快马传信,让东南大营加强警戒。 “哼!朕就不相信,这些贼子还真能够插上翅膀飞走了?” 他仍然没弄清楚那箱子里具体是什么,传闻有鼻子有眼,但是不足为信。 不过没关系,乱党既然这么看重,那朝廷当然要抢过来。 只是同样看到那些消息,知道了可能的真相后,众臣工的想法却和他不太一样。 虽然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天地会如何瞒天过海,又将如何分批次离开——相关人员都被抓拿羁押,也早就倒豆子般泄了底。 可是…… 那时间却是在数日前,也就等于说,他们得到的其实是滞后的消息,有这几天的时间,天地会别说只有百人骨干,就算是千人,也说不定走个干净了。 从在虞城这里这么久都一无收获,从康熙以下就对所谓的天罗地网抱以怀疑了,只是康熙作为主子高高在上,习惯发号施令,有时候会想当然,他们却不会。 不过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来,此时提出,先不说能否提醒皇帝,提出的人恐怕轻则被骂个狗血淋头,重则甚至丢官丧命。 天子一怒,可不是说笑的,满清的皇权更是达到了巅峰。 在大清做官,可比不了大宋,别说什么劳什子的“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了,皇帝当你是狗都算是赏识你。 但是不管能不能追得上,最起码他们也要做出一个样子来。 现在最为难的其实是,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怎么离开的,走水路还是走陆路。 如果是从传来的消息来看,那各种可能性都有,甚至水路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毕竟传来的消息里面明确涉及了几艘船的周转——没错,除了掩人耳目的那艘大商船,陈近南还让人另外安排了几艘大小不等的船,作用便是鱼目混珠。 在这些皇帝心腹之臣们看来,这肯定不会是平白无故的,但究竟是有用的消息还是没用的消息,却很难说了。 虽说天地会惯会故弄玄虚,他们得学会从假消息里面辨别出真消息,但也有可能完全都是假消息,真意却藏着没有表露。 既然不能确定,那就只能选择分散,所谓“全都要”。 可是要分散精力去四处查探的话,即便是以皇帝之命、朝廷之力去做这件事情,依然很有难度。 所谓一步慢,步步慢,他们现在等于是要追在人家屁股后面……的尾气后面去追赶人,除了仍在虞城这附近故意吸引注意的陈近南那些人可能会阴沟里翻船,其他的说真的希望都不大了。 最后很可能就是四处落空,平白浪费时间。 不过要是只盯着一处,且不说很难做抉择,就算真做了选择,可到时候没有结果责任反而可能还更大,等于是自己主动去接锅。 作为一群聪明人,怎么选择还需要考虑么? 所以此时大家都很默契地装聋作哑,没人傻到去“提醒”皇帝这一点。 再说了,难道真以为康熙自己想不到这一点? 他只是在无能狂怒罢了,同样也是在死马当活马医的尝试补救,所以做出聊以**的行动就行了。 至于结果,他八成也没抱什么希望。 不过可以预见,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清国内的“禁武令”还会愈演愈烈,而对于天地会的打压和通缉也会加大力度。 …… 同样是在虞城内城,不过和皇帝直接占据了县衙作为临时落脚点不同的是,鳌—圣诞老人—拜只住进了富贵坊的一处大户人家后宅中。 这里附近都是虞城乃至于归德府的权贵,虽然名为“富贵坊”,但一般的富商士绅可都进不来。 至于鳌拜这是有人主动进献还是巧取豪夺,就不得而知了。 此时鳌拜同样收到了和康熙那边差不多的消息,只不过相比于康熙,他所搜到的消息竟然还多了一小部分内容。 “天地会将宝藏通过水路运出,所用船只乃由转运使衙门而出,有衙门之人亲自护送……” 这竟是将天地会运送宝箱的真相披露无遗! 但这并不是因为鳌拜的情报网就比康熙的更加高级,而是因为他一开始的目标就比康熙更加准确,就是瞅准了那宝箱的去处。 在康熙看来,宝箱只是添头,重要的还是天地会的人,所以他一定要首先抓到陈近南等人;但鳌拜更看重的却是那些宝箱,因为他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大宋皇室撤离时来不及搜走而遗留下来的所有珍宝,堪称富可敌国的价值,鳌拜怎么可能放过? 如果康熙知道这一点,他也同样不会放过。 鳌拜当初搜集四十二章经,本就是为此,只可惜棋差一着,功亏一篑。 如今眼睁睁看着天地会要将他心心念念的宝藏取走,就像是有人当着他的面要玩他的老婆,他怎么可能就甘心看着? “天地会……哼!反正迟早要撞上,正好这次,收了钱,杀了人,一了百了!” 说着他慢慢站起身来,高大的身体让面前的属下都觉得很有压力。 而在他背后,不知道何时已经有一群头戴造型奇特的朝天帽子、却又身披暗黄色袈裟的和尚。 然后他们齐齐喊了一声:“师兄!” 鳌拜点了点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想到同在城内的康熙皇帝,又是一声冷笑:“不听话的小孩子,只要多打几顿就好。但是那些外人,却必须要死! “出发!” “是!” …… 被康熙和鳌拜记挂着的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此时却也同在这虞城内。 至于他怎么进来的?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此时正在疗伤,帮他疗伤的,却正是明教光明左使杨逍。 却说先前陈近南再次去挑逗官军,但没想到这次他们真是有备而来,而且分明不讲武德,对他这个不惑之年的武者居然动用了火器偷袭。 其实火器这玩意儿当初大宋朝就有,明教的五行旗更是将火药融汇入了平常的战阵中,效果十分不错,陈近南又在清国这么久,自然不会对此感到陌生。 不过这种东西总是让人防不胜防的,尤其是在围攻之中,根本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就会有人冒出来打黑枪。 陈近南也是艺高人胆大,刚开始还带着几个人一起,后来人多反而可能拖后腿之后,干脆就自己做一个孤单独行侠了。 没想到偏偏就是这一次就出事了! 作为武林高手,他的五感当然也很敏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身周的动静只要有心都能够掌握住。 但在被围攻的时候,心思被分散,更不可能脑后长眼,所以一时不查就中了招。 而陈近南在当时却是以镇定自若的反应,让对面都不知道他其实已经中了,之后也保持着自己的攻势,只是更加小心,终于撑到了杨逍来救援。 不过陈近南并不知道杨逍那时候会来,甚至杨逍也不知道他会赶上这么一出,真要说就是巧合、运气,大概是天要陈近南命不该绝。 实际上陈近南再坚持会儿,自己也能找到机会和空隙逃跑,之前两三次都是如此。 这一次不同的不过是他中了枪,但怎么说呢,这时候的火药威力不大,而用到枪上,杀伤力就更小了。 实际上,不只是杀伤力不行,准头同样很差劲,哪怕是很近的距离,也有可能因为种种原因打偏、打空,打中他的这一枪已经是万中无一的几率。 而且陈近南中的这一枪与其说是让他受了多重的伤,倒不如说是卡在他体内的东西影响了他的行动。 此外就是这种黑枪容易让人束手束脚,生怕再来上两下,这就是在精神上的影响。 于是陈总舵主的威胁也大大降低,如果不是威名太大,官兵那边对他更为忌惮,以至于没有及时给他更大的压力,结果同样不好说。 杨逍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尴尬的平衡,而且他在发现了陈近南也在此处之后,根本没有二话,让手下五行旗去拖住那些官兵,自己顺利将陈近南拖了出来。 然后一行回到了杨逍暂住的客栈,眼见陈近南不在状态,杨逍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中了“枪”,当即开始帮他疗伤。 此时经过了一刻钟的治疗,终于才帮陈近南将他体内的那些火药残渣拍了个干净,两人才终于都送了口气。 “你这样,未免也太过于弄险了?” 杨逍虽然没听说陈近南的安排布置,但却能推测出来,不外乎就是以身为饵,又仗着自己武功高,尤其对面是那些身手稀烂的清兵。 可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这不,就差点阴沟里翻船了。 陈近南也略有些后怕,苦笑道:“这次也着实是有些倒霉了,不过过了这几日,也差不多了。朝廷那边肯定也会收到消息,接下去一定会派兵追击平安他们那边。 “我也无需再待在这里,还得赶去和他们汇合。” 杨逍心中一动,便问道:“这么说你们已经成功了?” 陈近南点点头,“虽然此时说还为时尚早,按照路程,平安他们应当才到安徽。不过但隔了这么长的时间,就算清廷这边反应过来,再去部署安排和追击也来不及了。” “不过你现在要脱身,也不是那么容易吧,你为何还反而往城内跑?” 陈近南看着他,缓缓说道:“我本来是要出城的……” 杨逍怔了怔,随即面无表情的换了个话题:“你可知道,我为何会在那里经过?” 陈近南奇怪道:“莫非你也是想要出城?” 杨逍突然感觉这天好像有些没法聊了,只能不管他继续说道:“蝠王自从那晚之后,就没再回来过。本来他最喜逍遥自在、讨厌束缚,而且他也并非我属下,要去哪里都随他意。 “只是一日两日,这么多日下来,连半点儿音信都没有传来,这可不像是他的性子,尤其他之前还在帮你做事。所以我便在想他是不是去找你们了?” 陈近南愣了愣,随即道:“蝠王找不到我,倒确实也有可能去那个村子,但那里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难道……” 想到一个可能,两人心中都是一紧。 杨逍其实早就想过这个可能,只是还不愿接受罢了。 陈近南想了想,又摇摇头道:“蝠王轻功独步天下,以前受寒毒所累,但现在也没事了,天底下谁能够逼得他藏身起来,或者是伤到他的?” 至少在这清国内,陈近南想不到谁。 “东方不败!”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娇喝,杨逍和陈近南都是同时看过去,也都没有出手,似乎都察觉出了什么。 不多久,一道身影轻巧地通过狭小的窗口就这么钻入了屋内,“杨左使,好久不见了。” “龙王,你怎会在此?”陈近南有些惊喜,毕竟他知道紫衫龙王的性格,之前分开后以为很难再见了,更别说让她主动找上门来。 杨逍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来人,“紫衫龙王……你们之前就见过了?” 来人一袭拖地长裙,颜色俏丽、端庄大方,却不正是那紫衫龙王? 陈近南点了点头,又问道:“听龙王方才所说,莫非知道蝠王去处,难道与那东方不败有关?” 紫衫龙王点点头,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蝠王现在在我那儿——别急,你们听我慢慢道来……” 第七十四章、凤阳 “前面就要到凤阳了,这凤阳府虽然仍在清国境内,但因为接近边界,清廷对此处的掌控力要小许多。而且因为两国交界处的特殊性,所以此地三教九流集散……” 大船船头上,漕运转运使苗人缝正在给李平安、常氏兄弟说明情况。 作为漕运中的中坚官员,他虽然是天地会安插进去,但也一直在认真做事,所以说起这些来那是一个头头是道,听得李平安几人连连点头。 李平安听完便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在此处可以放慢速度,同时先派出人去打探周围的情况。若是有接应的人来了,可不要因为一时匆忙错过了。” 说着他心里面感觉其实有点奇怪,因为这一趟到现在为止,怎么说呢,顺利得出乎意料了。 他本以为多少会发生点什么事情,就算不是来自于清廷这种外力,也可以是这船本身的问题,他都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在脑子里设想了预案。 结果发现都是白费功夫,根本啥也没发生,敌人好像一下子全都消失——不对,应该说是都被抛到了脑后,而前面就是一片坦途。 同时船只本身没有问题也不可能出现问题,毕竟这是朝廷定制的大船,谁敢偷工减料? 而作为主持过漕运有过相关经验的转运使,苗人缝的安排也妥帖到了深究细节的程度。 至于最有可能出问题的船底的货,被无尘道长亲自督造的网具果然不凡,这么多天的浸泡和颠簸,可能还有些摩擦,却依旧坚挺。 一直坚持着下水轮换勘察的制度,也让他们时刻掌握着情况,没有发生意外当然也是好事,也并不会因此就显得这种坚持没有意义。 只是李平安知道这一点,心理却还是难免怪怪的,会有一种“就这”的感觉。 毕竟陈近南把这个任务托付给他,他们双方可都是感觉这任务十分重要的,陈近南甚至还怕他会放松,却没想到他根本是紧张过头了。 好吧,其实他在行程走到第二日的时候,那颗心就完全放回肚子里了,之后也只保持着基本的警惕,一直到现在。 虞城本就是在黄河附近,而他们通过虞城外那条引作护城河的小支流顺利汇入大河之后,之后的航程就变得顺畅了许多。 黄河足够宽大,这为他们的行船提供了最大的方便,比较为难的反倒变成了水鬼下水探测,尤其常有河水湍急的河段,往往更需要照看着下面东西的情况,还好早就备了许多绳子可以用来缠绕以作保险。 不过现在并非汛期,反倒临近冰冻期,黄河之水也难得的相对平静些。 历代黄河的治理都是一个大问题,但在不“发怒”的时候,这条母亲河还是十分温顺和方便的。 按照正常的路程,他们进入黄河之后,很快便过山东、入江苏,进入徐州府,之后出黄河主河道,进入睢水,然后就到了这安徽凤阳。 目前清国与宋国之间的边界分界线,实际上便是以襄阳—光州—凤阳一线分隔开的。 简而言之,襄阳—光州—凤阳以南便属于大宋国境了。 不过凤阳此处比较特殊,北部一半属于满清的凤阳府,有蒙城、宿州、灵璧、泗州等城;但自怀远以下,则属于宋国管辖。 而且大宋在此地置的兵力实际上不多,看上去像是随处可以放弃牺牲的地方。 但清国同样有所顾忌,不会轻易南下,虽然这么多年一直摩擦不断,却维持着表面的安稳。 李平安一行到了凤阳,理论上说确实可以放松了,便是九难当初告诉他们的会面地点,其实也是主要定在此处。 尽管这里不像是襄阳城,靠着郭靖、黄蓉侠侣夫妇的凝聚力,汇聚了各路英豪,以及丐帮等大型门派的助力,但因为地方特殊、鱼龙混杂,同样有不少武林人士在此。 清国武林虽然在朝廷打压下凋零一片,但也有那么几个地方可以算得上是“净土”,这便是一处。 所谓的净土,当然也不是说这里多么干净、清净,或者说是这里的人多么和善,江湖嘛,有人自然有争斗,这点无可避免,只不过少了清廷的束缚,这里的江湖显得更加原生态一些,更具有草莽气。 只不过李平安他们来这里就是带着任务,也不会去在意这里的环境如何,反正他们都只是暂时逗留,于此处不过是过客而已。 “嘿,若非是情况不太允许,我们兄弟还真想要到这下面去好好看看呢。”常赫志说着,脸上带着一丝缅怀。 在加入天地会之前,他们兄弟二人也是纵横草莽之辈,和这里的气质可谓十分契合。 李平安笑道:“现在自然是不行,若是两位当家乐意,等结束了这趟,再去体会一下也不迟啊?” 虽说没有将这些宝箱全部成功移交出去之前,他们都还不能够完全放松,但到了这个时候,其实也没有必要再说什么紧张之类的话题了。 之所以还在提醒着大家,反倒是李平安生怕他们松懈太过,万一这种时候真不幸遇上什么意外,反应不过来那可就搞笑了。 而他们四人作为船上的偷捕人员,自然更应当以身作则。 所以虽然知道常氏兄弟会知道分寸,他们做事的经验可比自己丰富多了,但李平安还是隐晦的提醒了一句。 常赫志当即摆着手哈哈笑道:“那还是算了吧,现在有这想法,但过会儿可能就没那心情了,还是顺其自然的好。人生在世,哪能全由自己心中所想? “再说了,这边的武林‘净土’再好,又怎么比得过大宋那边?到了那里再去体验一番,也不迟嘛。” 听了他这话,几人顿时都笑了起来。 船上的日子枯燥乏味,但因为航程顺利,众人的心情都不算太差。 而等和他们商量完,分开回了船舱,李平安又碰到了心情同样不算太差的任盈盈。 “你怎么在这里?” “你不是让我不要随便出去么,我就在你门口等着了。” 李平安有些无语,很怀疑她是故意的,很显然这个女人能意识到他们在做某件大事,而她很聪明的表现出一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的姿态。 这些日子,她还真是做到了足不出户,基本活动范围都在自己那个小屋子里,偶尔也会来李平安这边“串门”。 倒也谈不上无聊什么的,毕竟她现在还在身体恢复期,就算真的出去了,想要做什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不如好好待在屋子里,隔壁就是大夫,给她安排上补药,恢复的倒是十分快。 第七十五章、突变 “你来找我有何事?” “莫非一定得有事情,才能来找李少侠?” 李平安一边推门进去,也请她进来,一边说道:“这可不像是日月教的圣姑会说出来的话……” “哦,李少侠以为,日月教的圣姑,该如何说话?” 李平安摇摇头道:“算了算了,你想来找我,你想怎么说话都随你意,只是你现在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最好还是多休息休息,不要乱走动。” 任盈盈眯着眼睛笑道:“孙大夫都嘱咐我,适当的还是要走动一下。不过李少侠又叫我最好不要到外面去,那我只能在这里面走走,走着走着就到你这儿来了。 “不过听李少侠的话,这是在关心小女子?” 李平安瞥了她一眼,这回干脆没有吱声。 任盈盈也知道“见好就收”,脸色一正说道:“我听说船已经驶入安徽了?” 李平安点点头,这点没什么好瞒的,“你问这个做什么?莫非,这里有你的去处?” “李少侠就那么希望我离开么?”任盈盈又变成了先前那福神色,看着李平安的眼神还带了一丝幽怨。 李平安翻了个白眼,哪里会当真。 刚刚两人说话有点儿针锋相怼的意思,但都没带什么火气,所以很快又回到了平和的状态。 其实两人现在关系也很奇怪,朋友嘛似乎还算不上,李平安虽然对任盈盈有了救命之恩,但双方都没把这点放在心上。 而任盈盈却对他另眼相看,和他说话也是越来越随意甚至放肆,变得已经完全不符合她本人的人设了。 李平安没有自恋到认为她这就是看上了自己,虽然他确实长得好、武功高,性格偶尔有点怪但问题不大。 可任盈盈是什么人?李平安不会把她当成简单的恋爱脑女人来看待,她行事必有原因。 而在自己身上下功夫的原因,无外乎就是自己对她有用,要么是小冬瓜那边的关系,要么就是自己本身了。 “任姑娘,莫非对我有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任盈盈饶有兴味的看着李平安,说道:“你觉得我爱上你了?” “那倒不是,”李平安摇摇头,说道:“与圣姑谈小女儿感情,是埋汰了圣姑。不过我想我这一身武艺,还算能够入眼,如今圣姑手下损兵折将,恐怕也想着要有所补充,所以想要招揽于我。” “哦,那不知道李少侠意下如何?”任盈盈也没否认,依然盯着李平安。 这女人容颜精致,电眼更是逼人,李平安也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就算知道她可能只是在演,却也险些吃消不住,只能架起手来道:“打住打住,说话就好好说话,不要总是盯着我看。” 任盈盈却“噗嗤”一声笑道:“我只是看一看,又没有做什么,莫不是你心虚了?” 这态度就对了嘛,本身就是媚而不俗的气质,就不要去故意做作了,平常的就很好看了,养眼又不会让人反感。 李平安心里想着,没好气道:“我心虚什么?任姑娘其实想要做什么,直言就好,招揽也罢,有求也罢,总比这样惺惺作态,更让我觉得有诚意。 “就像之前我说过的,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但任姑娘起码够坦白,也希望任姑娘真能一直坦白下去。” 任盈盈的笑意慢慢收敛,叹了口气道:“看来果然是过犹不及啊……” 这倒像是承认了她在故意勾搭自己一样,至于目的,那已经不重要了。 李平安心想,任你智计再高,什么魔教妖女、狡诈如狐,说到底还不过是一个闺中女子,对男女之事哪里真有可能了解多深? 想要勾引男人,首先得要知道对方喜欢什么、需要什么,其次得知道自己有什么、擅长什么,最后才是行动。 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用兵法来作为指导,再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才有可能取得效果。 而就这个年代的那方面教育,都不好意思说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像是任盈盈这样的,做作起来能够骗过令狐冲那样的人,对李平安却没什么作用。 一个没实践过的来骗实践过而且理论经验也很丰富的,除非后者心甘情愿的中招。 李平安显然不会把自己放到那样的位置,别说已经有了小冬瓜,就算没有,对任盈盈这样怀有目的的接近他也会敬而远之,这还不如接受雷婷婷呢。 “其实正常交个朋友就好,若是任姑娘诚意相交,在下也不会拒绝。作为朋友,同样可以帮忙。当然帮到什么份上就没法保证了,我也不可能做那任人驱使之事。” 听李平安这么说,任盈盈只能苦笑着摇摇头道:“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觉得李少侠实力不凡,不甘就这么放过。而我现在,也实在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了。” 那你就是觉得只有自己的身体拿得出手了? 虽然这个认知不算错误,但也确实太贬低自我了,甚至都有点不像她,上次看到她可还不是这个样子,莫非是被东方不败打击的太重了? 李平安也猜到大概是和东方不败这一战,让任盈盈认清了对方实力的同时,也让自己在她心中水涨船高。 或许此刻在她心中,自己是唯一一个有希望帮她打倒东方不败,甚至去救出父亲的人吧。 他也没有否认,毕竟现在的他对上东方不败,先天立于不败之地,他或许拿东方不败没办法,东方不败同样很难破他的防。 而九阳神功的一大特性便是运转起来内力生生不息、连绵不绝,一旦陷入拉锯战,那东方不败只有被他耗死的份。 当然,李平安还是更希望能够正面击败对方,不过这除了需要时间积累战斗经验,还需要另一门更适合的武功,来加强自己的攻击力。 他心中的首选当然还是乾坤大挪移,毕竟九阳神功加乾坤大挪移,这是已经被印证过的最佳搭配。 只是这是明教的至高武学,只有教主才能学,而在任教主失踪之后,目前所知的应该就只有杨逍会这门武功了。 李平安又不可能去向他讨教,反而让人为难。 看着对面的任盈盈,李平安心中却是突然一动,或许这任教主之女会是一个切入点? 不过现在谈这些为时尚早,自己更不能够主动表露出来。 正当室内陷入一种僵持的安静状态时,门外却传来紧急的呼声,李平安皱了皱眉,赶紧走到门口,迎面就是一个护卫跑过来报道:“李公子,下面出事了!” 下面…… 是那些宝箱,网具怎么了? 第七十六章、下水 这一路行来,他们从没太放松过。 哪怕是到了这个地方,已经基本不用去考虑清兵追击的事情了,却也依然保持着原来的行进节奏。 为了跟九难汇合,还特意把速度都降了下来,也安排了人到附近去踩点。 按说从各方面来讲,都是很安稳的。 不过有时候,却架不住意外到来。 下水探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所以水鬼们也安排了轮班,一般是一次两个人下去,相互有个照应也能更快地完成巡查。 只是这一次,隔了好久了,那两人都还没有上来,也没有传回什么消息来,这不得不让人担心。 碰到了这种情况,苗人缝自然不敢怠慢,一边再次派了几个水鬼下去重新探查情况,一边也派人过来支会李平安和常氏兄弟他们。 李平安赶到船头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赶到了,之前还笑意盈盈的常氏兄弟都绷着一张脸,苗人缝更是面色沉重。 “怎么回事,现在下面有消息传上来么?” 苗人缝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会儿才说道:“没找到那两人,很可能已经……遇害了。” 李平安心中顿时一惊,看着周围沉声道:“是有人偷袭?” 话说回来,在这种地方,龙蛇混杂,三教九流不清不楚的环境下,就算没有来自于官兵的威胁,这岸边可都是些不清净的人呢。 真要是有人盯上了他们,想要打打秋风,那还真有些不好办,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尤其是水底下还有那么多宝箱,会让他们投鼠忌器。 却看到苗人缝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准备让船先停下来了……” “为什么?”李平安更加困惑了,不明白他打的什么主意。 苗人缝却没有先做解释,而是指着前面的河道问他:“李公子看了这河道,觉得有何变化?” 虽然夜幕降临,但河岸两边都有不少灯火,映照在水面上,装点得颇为美观。 李平安这几日随船,也是耳濡目染的学习了一些东西的,听了苗人缝的话,立刻去悉心观察。 如果什么都不说,就让他这么去看,他或许不会想太多;但苗人缝的话里就隐含着提示,他再带着探究的心去看,很快就发现了关键。 明明他们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但面前的河道从这里开始,一直向前方延伸过去,却显得是越来越窄了。 虽然从视觉效果上来说,可能会有一些误差,但总的趋势却是没错的。 苗人缝知道他看出来了,才继续说道:“这河道不仅越来越窄,水下的地形也越来越复杂了。这不仅是因河流本身的缘故,还有两岸的影响。” 李平安面露不解,但不等苗人缝再解释,他就想到了什么。 是啊,这一段河道,两岸的建筑靠的太近了,岸边的石阶甚至一直延伸到水下,自然也影响到了水下的构造,这在无形中,也是缩短了水下的活动范围。 这艘官船太大了,这有好处,像之前在黄河主河道上航行,就显得异常平稳、快速;但也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一进入到诸如这种窄小的河段,船的航行就会受到影响。 而对于他们来说,这种影响还不只是在船上,还有船底,而且下面那才是关键。 “虽然之前检查过,一切如故,但到了这里就不能再以常理来判断了。下面的‘网袋’很可能会在航行的过程中,因为晃荡而不断与水下的石壁、岩层碰撞摩擦,这不仅会极大地消耗网具,还会影响到我们行船。” “所以你的意思是……” 苗人缝再次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那还得等下面的人探查完毕,知道了具体情况,才能有下一步的规划。不过就那两人的事情,我倒是有点不成熟的猜测。 “很可能他们也注意到了下面的变化,所以准备再进一步去查看的时候,却不慎被‘网袋’与岩壁的冲击波及到,很可能已经……都死了。”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在这过程中他们始终没有往上面传信,因为太过突然,根本就来不及。 李平安皱了皱眉,但不得不承认苗人缝说地还真有可能,否则无法解释那两人好好的就这么消失掉了。 或许是在之前就已经一起丧命,然后尸体很快就坠入河底,也没人能够发现他们到底发生过什么。 而在这时,新派下去的水鬼们终于有动静了。 一众人等都关注的往那边看过去,却见一颗颗脑袋从水里冒出来,正是之前下潜入水的几个水鬼,其中一人向上面喊道:“大人,必须尽快将船停下来,这旁边岩壁上也不知为何有个深坑,网都被卡进里面了。” 苗人缝显然之前就有过想法,不然也不会在那时候就说要停船,所以此时表情还很平静,只是点了点头。 李平安等人却是颇受震动,“卡住了?怎么会……” 他们万万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这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啼笑皆非的笑话,怎么想怎么扯淡,但说的人不敢乱说,听的人也不敢不信。 下面的水鬼立刻回道:“我等也不知晓,估计是先前旁边有行船的时候,水流顺逆相交形成的冲击之下,让那网受到了影响,撞得往一边倾斜,却刚好陷入了那深坑中。 “然后随着船航行,嵌入的形态发生变化,反倒越卡越紧,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苗人缝这时开口道:“我已经让人停船,现在的问题是,要如何解决。你们有测量过,要如何才能将网重新拖出来么?” 他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转运使,之前有备无患的做法现在看来显得明智无比,也瞬间就让事情开始走向正轨。 既然发现了问题,那自然就要解决问题。 虽然以他们现在的情况,倒也不怕在这里停下耽搁些时间,哪怕这个地方其实并不适合停泊。 实在不行的话,他们甚至可以干脆在这里将那些宝箱都直接取出来,不管是装上船还是放上岸都可以,当然前提也是要能够把那网先从下面那个深坑里“拔”出来。 那些水鬼听了他的话后,却是互相商量了一番,才继续由先前那人说道:“大人,若以我们之力恐怕很难。” 这话里的意思就很有些意思了,按照他们之前的说法,想要用船把那网拖出来显然不太可能,因为之前正是因为船的航行使得那网越陷越深的,这要是再用船,就算他们是往回倒退,也很难说是会越卡越紧还是毫无影响。 反正想凭借这样拖出网是很不好操作的,一个不好甚至可能把缠绕的网线崩断,甚至的甚至,直接翻船,那可就真的是捡起芝麻丢了西瓜了。 当然了,说是说网,实际上真正卡进去的显然就是那些宝箱,所以更准确说,应该是将这些宝箱紧锁在一起的那个灰色罩子带着那些箱子一起陷在其中。 具体的情形如何,没有看到李平安他们也想象不出来。 而水鬼们对苗人缝的这个回答,似乎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如果可以的话,他们确实是可以过去将那网拖出来的,而且人力比这船之力好就好在可以随时变换和掌控,更可以从细节处做起。 比如说先弄出其中一个宝箱,那样自然就卡不住了,剩下的就简单许多了。 他们的意思显然是在说,那样做不是行不通,而是他们做不到,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以李平安便问道:“那你们看,要如何才能做到?” 一个天地会的水鬼回道:“公子,若是能够有一个力气够大的人,其实应该是能够做到的。要不然,有工具也可以,如果能够让我们几个人一起使上劲,大概也能行得通。” 有人立刻反驳道:“工具还是很难啊,在水下不好操作,尤其需要大家一起配合,看不见的情况下,彼此联系如果有什么差池,那就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苗人缝也点头说道:“不错,更关键的是我们没有这样的工具。” “……”李平安瞥了他一眼,微不可查的抽了抽嘴角,没想到这家伙还有点冷幽默。 “这么说来,还是须得力气大的,那我下去试试?”常伯志说着,又有些犹豫,“可我水性不太好,这……” 旁边几人听得都有些风中凌乱,那你说个球啊? 听他们讨论了一圈,李平安不由苦笑道:“没想到这一路来顺顺利利,岸上的人倒是没给咱们造成什么大麻烦,最大的麻烦却是来自于这水下的死物。” 常氏兄弟也是唏嘘,只是现在还不是感叹的时候,毕竟他们还未脱离困境。 这时李平安深吸口气,突然说道:“既然如此,还是我亲自下去吧!” 众人一听都是惊愕的看着他,下面的水鬼不知道上面怎么突然安静了,也好奇的仰望着。 李平安却笑道:“干嘛都这么看着我,你们莫非都没有想过我?” “不是,这……”苗人缝本来想说自己并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再一想这不就等于承认了自己没想过么。 但大家的的确确是都没有考虑过他,当然也确实不是看不起他,而是都把他当成了大家的首领。 这段航程下来,李平安因为一直扮白脸,倒是在船上好好刷了一些威严。 尽管私底下肯定有些抱怨,但大家渐渐地似乎也习惯了他当老大、领导者,而忽视了他本来就是这船上最强的一个战力。 当然,如苗人缝他们没见识过,也确实不太知道这回事。 还有就是,实力强大,不代表就能在此时发挥作用,毕竟其他的先不说,这可是要在水下作业,他这个造型一看就是少林寺出身的北方人可以么? 李平安轻笑一声道:“我不是在开玩笑,你们也当知道我不是轻心之人,若没有把握的事,岂会去做?” 他当然会游泳,前世也玩过潜水,当然是浅尝辄止那种,水性肯定没法和那些水鬼相比,大概也就会比常氏兄弟强一些。 水下不同于地面上,任你神功盖世,该不熟悉的依然可能在此折戟,就算是孙悟空遇到水也感觉为难。 但他同样有优势,九阳神功护体,他的生存能力天然就比其他人要强上许多,而且不管外界环境如何变化,都能保证身体尽快适应。 更别说,他之前在九阳真经外功篇中,还看到过一门叫做“龟息功”的武学,当时记下来便很快学会了,只是没有碰到需要用到的时候,所以一直放着压箱底,这个时候自然就派上用场了。 这“龟息功”当然不是说憋着气、忍着呼吸那么简单,而是在一段时间内,将身体变成类似于乌龟缩回壳里休息的状态。 说来神奇,其实就是将身体短暂的变成一个封闭的个体,这样几乎可以不受外界的影响,不管是隔绝了空气、还是都是水,都和在正常的地上没什么两样。 除了时间限制之外,大概就是会有一些小的后遗症是个麻烦,不过李平安基本就只会用这么一次,对他来说那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换上这衣服吧……” 一方面是他作为定下来的老大,下命令的话大家没法违抗,另一方面也是的确对他有些信心,认为他不会无的放矢,更不会拿自己开玩笑,所以众人虽然对他能否成功将信将疑,但还是一致同意让他下水去试一试。 不过各种措施还是得做到位,不仅是和其他水鬼一样的特制衣服,还得在他身上缠好绳子,以便不时之需。 后一点是常氏兄弟的坚持,两位老前辈在这种时候不能够以身作则,反倒要靠李平安这样一个小辈站出来,当然就只能用前辈身份做点其他的事情了,不然他们怎么好回去和陈近南交代? 毕竟陈近南当初决定让他们跟着李平安一起过来,主要就是为了让他们看着他点儿,这个看着点儿有两层意思,保护也算是其中一层。 穿好衣服套好绳子,又一边默运功法,李平安也做好了周全准备,回头看了众人一眼,笑着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就顺着梯子爬了下去。 虽然往下一跳看起来更带感,但以李平安的水性还是过于挑战性,饱受点对自己好也让别人放心。 他并没有注意到这时候在船舱门后也有一双正关注着这边的眼睛…… 第七十七章、怪力 此时本就是夜间,在上面视线都不太好,何况下了水。 李平安只感觉自己的视线骤然陷入一片黑暗中,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适应过来。 虽然还是什么都看不清,但起码眼前渐渐有些模糊的轮廓出现,能让人稍微安心些。 水下的交流是个大麻烦,说话肯定是说不了的了,不过大家都在腰间缠着绳子,需要联系的时候稍微拉一拉对方的绳子就行了,不能传达多深的意思,但也算简单明了。 李平安很快便感觉到腰间的绳子动了一下,显然是周围的水鬼在招呼他。 他赶紧不再多想,向着拉扯的方向游了过去。 除了视线受阻之外,水底下的行动也是个问题,一个是环境的骤然变化,尽管夜间本就会气温下降变凉,但在外面和在水里,又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身上穿的特制的衣服紧身、滑腻,大概有点这个时代的潜水服的意思了,但却不可能保暖,所以会感觉很冷。 好在李平安最不担心的就是这个,此刻他本就是在运功状态,龟息功属于“九阳真经”里的外功,与九阳内力当然可以并行不悖,他非但不觉得冷,反倒在运转了几周天的内功后,觉得身体隐隐在发热。 另一个就是水下比单纯的空气中行动,会受到更多的阻力,周围的水仿佛都在向他挤压过来,不过龟息功也将这种影响降到了最低,所以此时他虽然因为无处着力只能游动,其他的和在上面的时候差别不大。 那些水鬼们自然也在关注着他这边的情况,虽然他们同样看不清楚,但好歹是“专业人士”,比起李平安对周围环境有着更强的适应性,甚至连视力似乎也要显得强一些,能够模糊的“看”到李平安很平稳的向他们游过去。 看起来,他非但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受到影响,甚至好像比他们还要适应这水下的环境。 也就是现在说不了话,不然非得有惊叹和拍马屁的话响起。 李平安不知道他们的想法,也没去在意,当游到了一个水鬼近前后,立刻便会意地攥住了对方伸过来的手。 另一边又有另一个水鬼同样过来拉他,然后靠着两边同时拉扯,让他速度更快地向目的地游去。 这或许就是李平安唯一不如他们的地方了,毕竟水性不够好,游动的速度也会受到影响。 不过水鬼们倒并不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几个人自己都是在手挽着手向前,这点主要是为了保险,免得错失了方向或者是漏了人,毕竟还有好一段距离呢。 在水下其实辨别方向也是一件相当有难度的事情,看都看不清楚,随便转两圈估计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又没有明显的标志可以给他们做标准。 不过此时那被嵌入了神坑的网倒是成了他们的指引,只要顺着船底的网线一路摸索过去,就能顺利找到地方了。 有着这群水鬼的引领,李平安不需要跟没头苍蝇一样的去寻找,顺利地到了那面岩壁的陷入处,同时手也终于摸上了被卡在了其中的网具。 的确如他所想的,被缩在灰色罩子里面的宝箱,有许多被卡在了这里面,这个陷坑的造型看起来也很奇特,那些宝箱也不知道怎么排布的,居然正好嵌入进去。 好吧,本身宝箱就是形状大小不太一样的,在网袋里面也不可能整整齐齐叠在一起,尤其是经过了这一路的颠簸,鬼知道里面经过了多少番的转动,所以变成什么样的形状,都不足为奇。 奇怪的只是,这么个“钥匙”刚好碰上这么一个配得上的“锁”罢了。 与其说这个坑是真坑,倒不如说他们的运气是在真倒霉,这种极低概率的事情都被撞上了。 大家此时都说不了话,又看不清,想要比动作都不行,所以那牵引着李平安的水鬼只能直接牵着他的手,按到那些宝箱上,最后在一个宝箱外停住。 宝箱外其实还有两层,就是外面的网和里面的灰色罩子,不过这两层一层有洞,一层摸起来很光滑,李平安似乎还能直接触摸到那宝箱上面的细致纹理。 当然,他肯定做不到凭借这个判断到底是什么样的宝箱,只能确定这似乎是这个宝箱的侧面边沿。 虽然什么都没说,李平安却差不多猜到了水鬼们的意思。 他们刚刚在下面也探测了许久,肯定也做过一些测试,或许在他们看来,这个宝箱就是能够“启动”这个卡的关键。 也就是说,不需要真地去把整个网袋都拉扯出来,只要能够想办法将这一个宝箱拖取出来,那么卡在坑里面的整个网袋,就少了卡在里面的一个关键,自然就会从里面脱落出来了。 这个宝箱只有一半陷在里面,确实算是比较好取的一个。 李平安也没有忘了自己来是干什么的,拍了拍身旁水鬼的肩膀,示意他离开一点,然后立刻运功将真气完全灌注到双手里。 一刹那间,他的双手看起来甚至都要冒红光了。 而李平安也能感到双手在一瞬间拥有的爆炸性力量,根本不作迟疑,一手把住了宝箱的一边,然后两只手同时向外用力。 啊! 心里一阵嘶吼后,李平安很快便察觉到了手上有一点松动的感觉。 他心里也有霎时的惊讶,尽管之前已经听他们说起了,但此时亲手试一试,才能感觉到这到底卡的有多么的紧。 不过没关系,他也还没到极限呢。 刚刚已经摸到了旁边就是岩壁,这个宝箱刚好就是卡在坑的边缘,于是他干脆换了一个姿势,侧着身体两手踩在了那岩壁上,然后手上再一次往外使劲。 呀啊!!! 这一次终于—— 或许是因为脚下、手上同时用力,相互的冲击,让他在将那个宝箱拖出来的时候,就被一阵强烈的反冲弹出好远去。 但也是在这一瞬间,虽然看不到,他却隐隐感觉到了不妙之处。 手中的宝箱很快被一股不知道什么由来的力量拖动出去,让他下意识都放了手,然后很快便想到了,这怕是整个网袋在从坑里面脱离之后,都要“躁动”起来了。 “快……咕咕咕……” 下意识冒出一个字,结果就有源源不断的水灌入口中,李平安立刻闭上了嘴巴。 实际上就算他此时真的说话也没用,因为声音根本就传递不出去,不过他这边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即便没有招呼示意大家,他们也意识到了。 就这一瞬间,那从深坑中脱离出来的网袋,裹挟着那些沉重的宝箱,就像是草原上驰骋的野马群,不管不顾的带着一种莫名的势能,顺着网线向着前方挥砸过去。 而在那个方向,已经意识到的水鬼们想要移动,却似乎反应不及。 他们在水下的速度再快,也不会快过那些进击的宝箱。 第七十八章、神威 很多时候,未雨绸缪当然是必要的,若是没有计划,没有目标的胡来,那行事的效率都会大打折扣。 但也不是说,定了计划,就一定能够取得效果,甚至很多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而且往往一步错,步步错,就好像多米诺骨牌效应,当第一个变化发生,后面随之而来的变化,也只会更加的出人意料。 就好像是现在,处于水下的李平安和水鬼们,尽管在李平安的“怪力”下终于达成了自己这一方的目的,顺利将一个宝箱取出来,从而使得卡在岩壁坑中的网袋自然的脱落出来。 可正因为这件事本身就是出乎众人预料之外的,在短时间内,能够想到来处理的方法已经很不容易了。 而且整船人从上到下,都不清楚具体情况,更无法确定成功的概率,所以自然也无法预测到成功的后续,也来不及去制定应对的计划。 于是,在李平安奋力往外拔出那个宝箱的时候,其他水鬼们尽管在他先前的示意下刻意与他拉开了距离,但一方面出于随时可以上前援助的考虑,另一方面则是没能意识到其后伴随的危险,所以这个距离拉开的其实很有限。 而在另一方面,因为所有人都是腰上缠着绳子牵扯在一起,绳子不会太长,所以他们彼此的距离本身也注定了不会太远,甚至这样在无形中,将所有人套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弧形的包围,正好就在那网袋冲击而出的方向上。 李平安被弹开之后,牵引的水流动向确实提醒了大家,让他们再次准备散开。 他们都有丰富的水下操作经验,但他们也没有想到,或者说还没有那个清醒的意识,接下去会有那么大的风险,明明没有人去用力,但那些宝箱居然在网线牵引,加上瞬间脱落造成的冲势下,主动地向前晃过去。 于是当裹着宝箱的网具带着不可抗拒的巨大冲击力,轰然前冲时,水鬼们根本很难躲闪。 别说他们的行动没法跟得上反应,就算真来得及,但牵连着彼此的绳子在此时也好像变成了他们的催命符一般,只要是其中一个被砸中的话,其他人很大可能会一起被牵连。 甚至包括李平安在内,都要被带过去。 到时候就是身不由己,会被这股冲势带到什么地方,谁也不知道。 而这绳子既然是用来保障安全的,自然也足够牢固可靠,没那么容易解开更别想切断什么的了。 一瞬间,本来应该是欢呼雀跃的场面,却一下子转变成了惨剧即将发生的灰白画面。 当然,一直都没有声音,即便是水流被搅乱的声音,在这本就都是水的环境里也显得微乎其微。 可是在每个人的心里面,都同时响起了一个声音。 糟了! 有水鬼下意识地做出了躲避的动作,却因为绳子的束缚,还没跳出多远就反被拉了回去。 有的水鬼试图挣开绳子,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别人考虑,都要把大家分散开才最好,这种努力当然显得很无力,只是此时也没那个脑子去考虑那么多,都不过是下意识的反应罢了。 或许只有李平安,也只能是李平安,在此时做出了相对正确的反应。 在那巨大的网罩还没有完全脱离他身边的时候,他已经伸出了一只手,一把抓在了那网罩的边缘。 他的身体一下子就被带过去,毕竟他无处着力,而且本身就是处于被弹飞的状态,还没来得及稳住身体。 也得亏现在是在水下,那水的压力作用不仅是对他们这些人,对宝箱、对整个网袋这个死物同样有效果,一定程度上起到了缓冲的作用。 这也就为李平安的调整争取了时间,他想起了之前就尝试过的,算是模仿倚天里张无忌的一个运功方式,急速周转九阳功,将真气完全散播于体外,而后充盈在身体周围,仿佛形成一个瞬间隔绝周围的空间。 在这个空间中,他不仅身体终于稳定下来了,甚至还有了一定的借力点,于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他再次深吸口气,就像是之前拉扯那个宝箱的时候一般,运气至双手,猛地向后拉扯住网袋。 整个过程说来缓慢,其实都只是在一瞬间便发生了,李平安也算是有急智,但更重要的还是他常年的修炼九阳功之后,现在身体已经运转自如,有着本能一般的条件反射,需要的时候自然就会起效。 他的双脚也没有闲着,同样在疯狂的摆动,就好像是螺旋桨一般,整个人呈现着一个虾一般的弓形,不断地向后游动着。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尽管这一次拖拉的对象,从小小的一只宝箱,变成了五十几个包厢组成的网袋,但从难度上来说,二者的差距并不大。 毕竟此时李平安所要做的,其实不是真的要把这网袋往后拉扯,而更多是为了用这种方式,来抵消其往前的冲劲,尽可能地减缓这种冲势,从而减少对对面那些水鬼们的冲击。 事实也是,他这一番努力,并没能够完全阻止住网袋的前冲。 毕竟和刚才还能脚踩在岩壁上借助反作用力不同,此时的他完全要靠自己,所能发挥的力量也就大大减弱了,何况时间上也有些来不及,根本没法给他足够的蓄力,所以面对差不多的难度,效果却不一样。 但他也的确可说是成功了,因为冲击力相当大,甚至都已经搅带起了水流的这个网袋,终归还是被他的拉扯削弱了大部分的冲劲。 于是,当这个网袋终于还是冲撞到了其中两个靠的近些,正好没法躲闪开的水鬼身上的时候,尽管瞬间的力量还是让两人瞬间被撞得晕迷了过去,更不知道冲撞中产生了多大的伤害。 但在波及到与他们绳子相牵的其他水鬼的时候,却已经快到强弩之末,力量大大消退。 而刚刚还成为索命符的绳子,又在这时候重新起到了保护的作用,包括那两名不幸直面冲撞的水鬼,因为这种牵连,最后却都能得幸保存下来。 在顺着网袋的冲势,他们的弧形不由自主地聚拢过来,最后几乎都贴到了网袋上之后,却都已经是近乎轻飘飘的靠近,而不是被动地甩过来了。 如果一直延算到李平安的身上的话,那被绳子牵连起来的所有人,最后居然近乎绕着这个网袋周围成了一个圈,然后此时都像是被网住的鱼一般挂在了网具上面。 不过这时候一切还没有结束,因为这个巨大网袋顺着一定的惯性往前冲之后,又同样具备了钟摆效应。 顺理成章地,它眼看着又要再次往后甩去。 第七十九章、围猎 就在距离睢水不过两三里地的岸边,拨开一片掩映的草丛后的一方空地上,在一群喇嘛的护持下,大马金刀跨坐在一张椅子上的鳌拜正闭目养神。 虽说是后发却先至,这全是因为他目标准确,直接规划出了一条直线来。 然后一行人直驱一整个昼夜,就进入了安徽境内。 事实上,李平安他们这一行沿着河水南下,本就有点绕路,尤其为了尽可能排除被官府追踪的可能,走了黄河主河道,算是兜了好大一个圈子。 一般来讲,行船应该是要比陆上赶路要快,可就因为绕了路,再加上脱离危险后都不再夜航,进入安徽以后还开始放慢速度,种种因素之下,导致李平安他们到了这凤阳府,居然比鳌拜这一行还要晚一些。 众所周知,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当然放到现实的地形中,肯定不可能是完全的直线,这其中可能会有山川河流的阻挡。 但鳌拜这并非是仓促所有的想法,而是在得到消息之前,就已经在制定计划,这其中当然也就将那些行路过程中的难点考虑了进去。 最终规划出来的一条道路,最便利也最为节省时间,而他们一行都是武功高手,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星夜兼程,来到了凤阳此处,才停下来休整,并一边等待李平安他们的到来。 要说他们将李平安这一行的路径算得有多准,却也是未必,事实上鳌拜也不知道李平安他们会不会走这一条线。 但他早先得到的另一条看似无用的消息,却能在这时候成为他们最终一定会转到凤阳府来的佐证。 那是有关于宋国内部某些人士的动向方面的消息,尤其是其中涉及到了“皇室宝藏”这样的关键词,让鳌拜觉察出了一丝不寻常。 某种程度上说,他会盯上李平安他们这一行人,还正是从那边的消息倒推出来的。 蒙元、满清和大宋三国并立,表面维持平衡,但暗里的摩擦和试探从未少过,彼此自然也没少往对方那边安插自己的人。 而且相比于民间一心的反抗,宋廷中的投降派从来就不缺少,以前是对蒙元,后来是对满清,这些人就算满清不主动上去勾搭,都有可能向着他们,更何况是在满清伸出橄榄枝之后。 鳌拜从满清入关以来,为清廷立下无数功勋,一直到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康熙虽然已经亲政,但论及对于国内外局势的把控,还是远逊于他。 最起码,在与宋廷这些“自干汉”们的联系上,一直都是由鳌拜做主。 尽管从本心里面,他看不起那些人,但要利用起来也从来没有什么忌讳,就当是养了几条狗。 这一次他们可算是给了他一个大惊喜,不仅将天地会这一次转移这批宝藏的真实意图、也就是勾连宋廷、以助其反攻中原暴露了出来,还泄露了宋国那些与天地会勾搭上的武林人士,将在清、宋交界处交接宝物的消息。 最后确定下来的地点,就是这凤阳府。 当然了,这一切一直全靠各种推测,无法实证,而且还可能发生许多意外,比如说李平安那一行会不会绕路到其他地方去,比如说他们有没有可能更早一些到达这里,然后已经交接完毕,他们来迟了? 又或者说,这事情根本就是对方给自己这边挖的一个坑? 不过人生在世,行事哪能没有一点风险,他鳌拜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也绝非是龟缩不前熬出来的,而是敢打敢拼闯出来的。 既然如此,那就再搏这一回又如何? 从鳌拜本心而言,他虽然对康熙算得上是大不敬,但他并没有想过要谋朝篡位,只不过是行事霸道惯了,又看不上这种没有经历过马背上取天下艰难的少年天子,才显得是在欺负人。 简而言之,他霸道、他专权、他跋扈、他无礼,但他知道他是一个好臣子,哪怕是夺取这前朝宝藏,也是为了壮大国力,私心顶多就是进一步巩固自己的权柄。 从这点上来说,他倒也有政治上天真的一面。 而不管康熙能不能领会他的好意,他也不在乎,只由自己所想但行其事罢了。 不过如果这一次真地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心里必然也会有些不甘,所以鳌拜尽管先前在这里看着坐得稳稳当当,其实心中也不乏焦虑。 直到终于有消息回传过来,他才精神一震,睁开眼睛望着眼前的传信之人,沉声道:“可看仔细了?” 以他的身份,在没有康熙掣肘的情况下,想要调用任何一个地方的官府和兵员势力都只是一句话的事儿。 也正是有着这样方便的渠道,鳌拜都没有召集太多手下,只带着这群实力够强的师弟来,进行一场他眼中的“围猎”。 猎物,自然便是那运送宝物的船,和那船上的天地会众人。 真正动手,他倒不会去依赖这些地方官,他们实在没有值得他信任和看得上眼的地方,反倒可能出来拖后腿。 “启禀大人,的确就是他们。那艘船上悬挂的旗帜,便有转运使衙门的标识,不会认错的。” 虽说不会认错,但船上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这可就难说了。 鳌拜已经吃过一次教训,他得到的消息只是说疑似转运使衙门的人与天地会乱党合谋调动了船,但具体是哪艘、是什么样的船却没有说清楚。 鳌拜也不太清楚他们到底是打算用什么样的方式运送那些宝物,自然摸不准到底是大船合适还是中等大小的船就够用了。 结果之前他们刚到不久,发现了一艘同样是打着转运使衙门旗号的中等船只,结果翻到里面发现却是正经运粮的。 虽然就这么一艘船来运粮很显得奇怪,但又不能说什么,鳌拜无所谓这些人的性命,却不想打草惊蛇,所以还是假装是官府的例行搜查之后,就让人把他们放了。 那一次他们并没有出面,要不然就这群师弟的造型,想要装官府的人也没人信啊。 等回来后他好好思虑了一番,觉得还是更有可能是一艘大船,要不然他们完全没有必要选出两艘大船来,直接全都是中小船只岂不是更好混淆视听。 两艘大船可以有一个作为掩护,而大船的载货量更大,可以将宝箱藏得更深,那么路上哪怕碰到转运使衙门的旗号不顶用的时候,也完全可能做到瞒天过海,毕竟关卡的搜查很少会进行的那么细致深入。 感觉自己察觉到了真相的鳌拜,于是便继续等待,也将目标主要放在了可能途径的大船上。 大船显眼却又稀少,在这河道上几天都可能见不到一辆,所以一旦出现立马就能发现。 所以在那艘官船航行到此处之后,鳌拜很快便收到了消息。 不过他并没有着急打上门去,而是打算先探探情况,毕竟是猜测,自己这边的人还不能轻易暴露,所以还是最好先让官府的人假装搜查上船去探一探。 而且如果真的是天地会安排来护送那批宝藏的人,肯定也不会是什么泛泛之辈,那样的大船,一旦让他们发现不妙,却又没法第一时间制住他们的话,很可能就让他们溜掉了。 地方官府的人肯定靠不住,这些人连凤阳府那些三教九流都管束不住,实在没法让人相信他们能够对付得了让朝廷都头疼的天地会乱党势力。 还是要在确定情况之后,自己这边再出马。 这时候听说那边各种都符合情况,但唯有一点,“不过我们在船上搜遍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船上甚至连货物都很少,据那位转运使所说,他们是将要在此地采购货物,然后就会装船回航。” “哼!”鳌拜冷笑一声,虽然他也不能确定真假,但这不妨碍他冷笑。 然后他想了想,便道:“诸位师弟随我过去,不过待会儿先在一旁暂候,我先和你们再去看一趟那里到底如何。” 他有些拿捏不准,按说这大船是很有嫌疑的,不仅是前面的推论,还有官船其实很少正式跑到凤阳这一块来的,毕竟这里属于边界地带,又是混乱地域,很容易发生意外。 当然清国也有船与宋国通航,但那是一民间通商的行事,基本是商船,不太可能是官船,何况是这等规模的官船。 鳌拜虽然不清楚转运衙门平常是怎么安排的,但他们做事总是要符合常理,难不成还敢这样打着衙门旗号光明正大的走私? 可是根据回报,这船上并没有疑似宝藏的物件,更似乎没有隐藏的地方,因为可以用来遮掩的其他货物都不多。 或者是船上还有别的什么机关位置? 毕竟就连鳌拜对这种大船的了解都不多,地方衙门的这些人就更别说了。 总之,去看看就清楚了,就算找不出船上有什么异常,也可以去看看那些人怎么样。 若是有不对劲,同样可以反推出来,这到底是不是自己要找的有问题的船。 他们一行人风风火火很快就赶到了那大船停泊的岸边,然后一群喇嘛留在岸上,黑灯瞎火的虽然他们造型奇特十分显眼,却也不太容易被人注意到。 然后鳌拜就去迎向候在大船旁边的凤阳知府,并很快看向了凤阳知府身旁的一个陌生面孔。 “你便是那位转运使?” 鳌拜看着对方诚惶诚恐地向自己告罪,但显然是不认得自己,看上去像是装出来的。 毕竟小小的转运使而已,朝廷大员都未必见过一个,何况他这顾命大臣。 大概只以为是知府更上一级的什么官,比如说附近东南大营的某位将军。 还别说,鳌拜身材高大威猛,看着就是武将身材。 但不管是地方知府还是武将,原则上都管不到转运衙门的人头上,所以他不怕也是很正常的。 但他却不知道,他眼中的小小转运使,此时那份诚惶诚恐并非是装出来的。 苗人缝感觉自己背后都快湿了,这不能说是被吓的,应该说是惊讶和焦虑并存。 一般的转运使的确不一定认得鳌拜,但他却是天地会安插的人手,对于鳌拜这种大敌自然是见过画像、了然于胸的。 他怎么也米有想到,就是在这里遭遇了意外暂时停船,结果招来了地方官府的盘查不说,还把鳌拜这种真正的虎狼引来了。 他心里极速的思索着,他们应该并未露出什么破绽来,对方似乎没道理来针对他们。 想到这里,他立刻又对那知府说道:“知府大人,此处并不适合停泊,所以我等得另寻好码头。既然已经无事,是否可以放我离去了?” 下面如何还不晓得,船当然不可能是立刻开走的。 不过他就欺负对面的人不懂行,主要是想先拜托他们,面对有着赫赫威名的满洲第一勇士,他的心里压力还是很大的。 凤阳知府下意识便看向了鳌拜,他自然是晓得这位的身份,所以是放是留都得看他的意思。 鳌拜却哈哈笑道:“说起来,老夫纵横马上数十年,这船却没有登过几次,这等大船听说与地上没有差别。如今恰逢其会,转运使怎么不邀请老夫上去坐坐?” 苗人缝心中微微一沉,知道果然不对劲了。 对方这摆明着就是冲着他们来的,他勉强笑道:“这……水上凶险,将军千金之躯,小人怎敢让将军上去冒险?” 鳌拜眉头一蹙,淡淡道:“你这是瞧不起老夫?” 他一副中了激将法、非上去不可的样子,可惜演技实在不过关,连旁边的知府都不忍直视了。 当然或许是因为他压根没想着要隐藏,就是想要用这种方式,逼着对方露出破绽来。 苗人缝心里暗暗叫苦,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突然瞟到了船边,居然发现有人影晃动,眨了眨眼。 鳌拜冷哼一声,这次没再说话,但是意思很明显。 他并没有看出什么来,苗人缝的反应阴差阳错的倒是符合他的预测,看不出太大的问题,但还是决定上船去看看。 而苗人缝精神紧张之下,眼神仿佛也变得好使了,刹那间再次用余光瞟过去,这次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那边真的有人,而且……似乎还在朝自己招手。 第八十章、网梯 时间倒回到片刻钟前…… 当李平安与一众水鬼被进击的宝箱网袋裹挟着,在前冲势头将近之后,依照着钟摆效应,自然是要重新再弹回来。 而他们也再次感受着身体在高速移动中被水流挤压、和网兜摩擦的……刺激感? 但此时即便是李平安也不好做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抱住那些网兜,丝毫不松手。 他腰间的绳子同样与其他人牵扯在一起,那么就算别人不小心被冲开,只要他在这边固定住了,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事实上此刻用不着他提醒,除了那两个已经被撞晕了地,其他人也知道此时最正确最保险的做法是什么。 刚刚这网袋带着强势冲击令他们畏惧胆寒,但是现在,这却又是他们在水下唯一可以依靠以保障自己生存的东西。 因为网袋顶端是以粗绳套住缩紧,然后勾挂在了船底,中间有长长的绳线联结,所以这网袋除了钟摆效应之外,在前后晃动的过程中,还在不断地进行着自转。 这让攀在上面的众人都大受影响,也增加了他们挂在上面的难度,想要不被甩出去,就得死死牢牢地攥紧手中的网兜,甚至连脚都得跨进网孔中,才好固定住身体。 就算是这样,也被这摇晃和转动搅得头昏脑涨,如果不是求生欲高涨,让他们一个个爆发了潜力,恐怕就要纷纷步了那两个水鬼的后尘。 当然依然还是有两人承受不住,但总体来说还是依然能够维持着一圈人缠附在网袋上。 而李平安也仍在努力着,一手和双脚攀住网兜,另一手则是攥紧了腰间的绳子,以免绳子另一头的人发生了什么牵动了绳子再影响到自己。 就算局面不利,他也要尽可能的占据主动。 不过他其实还有些担心,自己身怀绝技,龟息功还能坚持一段时间,受到环境的影响很小,但其他的水鬼们,他们要如何在下面潜水这么久,他们还能坚持么? 事实上他的担心正切关节,过没多久他便察觉到了腰间绳子的另一头,有着往下坠的趋势,这很显然是有人撑不住了,不管是因为被网袋本身的摇摆转动甩了出去,还是憋不住气了,总之他开始下沉了。 李平安意识到这下方不能再待下去了,必须要尽快上水面去。 尽管这时候网袋仍然没有完全停止晃动,但比起之前已经“安分”许多了,而且此时船停下来了,所以它迟早也是会慢慢停下来的。 但其他人没法像李平安那样,等到它自己完全停下来。 还是需要靠自救! 好在李平安虽然从下水开始就一直处于剧烈的消耗中,又是在不熟的环境里哪怕有龟息功这等绝艺行动还是受到了很大影响,但九阳功生生不息的效果在此时特别显著。 李平安甚至觉得因为这种消耗,让他功法运转速度似乎都在不知不觉中又上了一个小台阶。 与之相比,损失最大的还是他的精力,毕竟这么就一直绷紧着一根弦,甚至想要叫喊来宣泄一些情绪都不能,一直憋着也是很难受的,而且情势一而再的糜烂,就算他神经坚韧也难免疲惫。 不过他必须要强打起精神,因为此时不只有他,还有那么多的同伴们。 “撑住!撑住!” 口不能张,李平安只能在心里狂吼着,同时依靠着那一只手攥住绳子的同时,另外手脚并用地在网具上向上攀爬起来。 他没法和其他人交流,也看不到周围的情况,不知道那些水鬼们是不是全都遭了殃,还是仍然有人在坚持,但就算只有他一个人,他也必须要尽快动起来。 继续待下去,别说是那些晕过去的人会受不了,就算是他,若等到龟息功支持不下去,也可能会被拖入泥潭中。 而且真到那时候,其他人就真的要成拖后腿的了,这个时候行动起码还能救一个是一个。 “嗯?” 往上爬着爬着,李平安心中一动,突然感觉在另一边似乎也有一点异动,他连轮廓都看不清,但绳子另一头传来的异样感还是挺清晰的。 似乎,有人和自己一样,在拽着这个已经掉线的队友一样。 就算是自己的错觉也没什么影响,但如果是真地,那就是个好消息。 但此时没法交流,李平安也只是停顿了一会儿,就继续往上爬着,速度也在适应了踩踏网兜之后变得越来越快。 倒是突然有点儿找回了当初雷家比武招亲时候,在那绣球高台上和李小环追逐攀登的感觉了,只不过网兜抓上去、踩上去要显得柔软很多,又有水的阻力在,更难一些。 但今时的他也不同于往日的他了,内力的增长倒没有那么明显,进步明显的是战斗经验和遇见事情临机应变的能力,这让他对于自己身体的掌控更加自如。 从中间往上,这网袋自然是越来越窄,或许是本来距离就不算太远,所以李平安终于能够感受到另一边传来真实的人的动作。 人在水中的运动,会自然的影响到水流波动,传递过来就像是给他打招呼,说“还有我在”一样。 不得不说,李平安这时候还是略微松口气,就算再坚强,有同伴陪着也是要比孤独一个人逞英雄更令人振奋的。 那动静来自于他的脚边,显然对方比他慢些但也在努力攀爬,同时两人都带着中间那个沉下去的人一起上来,也算给彼此减轻负担。 不过李平安这边只有一个负担,那边却可能有两个负担,这让李平安对对方产生了一些好奇。 他之前和这些水鬼没有太多的接触,他们平常在船上的时候基本就是休息,然后需要的时候再下水,李平安人都没有看全过,但是现在看来,这里面还有这样的能人。 虽然可能只是在某一方面特长,但能到这种程度,又有困境当前的如此毅力,值得好好认识一番。 当然那也得等到他们都离开这里之后,而这网兜再大、这段“网梯”再长,也总归有一个尽头。 实际上当两人能够接近接触的时候,就已经快要攀到上面了。 而到了这里,他们其实已经可以不依靠也不用担心会再被这网袋波及到,可以尽情的向上游了。 不过因为牵扯的绳子上还有其他昏迷过去的人,要带着他们一起上去并不容易。 李平安只是想了片刻,就没有犹豫,稍微放慢了速度之后,等到那人上来才过去拍了拍他的大概是肩膀处。 这显然吓了对方一跳,毕竟他可没有李平安这样的游刃有余,咬着牙集中精神上来的时候,周围一切根本都管不了了,只知道用一手同时尽可能拽住腰间绳子的两头,免得被两边带下去。 他当然没有察觉到李平安的存在,不过到底是能在此时脱颖而出的人,很快便冷静下来并予以了回应。 然后就感觉到李平安推了推他的身体,还做了一个往上的示意。 这意思是……他要推他上去? 第八十一章、引诱 李平安当然可以自己先游上去,然后再想办法把大家都拉起来。 但且不说那样的难度,考虑到了和自己比起来,别人能够坚持到现在还一路爬上来已经很不容易了,还是应该先让他取得呼吸权。 何况让他在上面缓过来后配合自己,总比在下面还要硬挺着配合自己更合理。 到时候万一一个绷不住了,那更糟糕,他可不想弄到最后变成自己一个人把所有人一起拖上去。 而且李平安这时候又察觉到了在自己另一边,似乎同样有人爬上来了。 看来这批水鬼的素质着实不错,在刚才那样连番打击的情况下,居然还能有不止一人跟自己一起坚持到了最后。 其实要在下面扛过那几波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况还是拖着下线的队友艰难上行,这已经不单是能力的问题,还需要足够坚韧的神经和毅力。 李平安都不用再想,就在把这边刚刚送上去之后,另一边上来的时候同样上去打招呼,示意要把他也送上去。 和刚刚同样的剧情,不过这边更轻松些,因为他和李平安一样,也只有一边的绳子牵扯着。 当然,他另一边牵连的人比较多,足足有三个,这当然是李平安帮他一起拽上来之后发现地。 刚刚帮那位上去的时候,他自然也将两人中间那个昏迷过去的水鬼拉上来了,还包括那位另一边的一个水鬼。 到了这个时候,也只有他还有余力去干这种事情了。 从这个地方浮到水面上,他们之间的绳子的距离倒是足够长了,也不用担心他会被影响到游不上去,只需要把他两边晕过去的这两个倒霉蛋搭在那网袋上就行了。 有过这一次经验之后,李平安再帮第二个人,就更熟练了。 相比于整个网袋的重量,人的重量可以说不值一提,就算有三个人成一串。 如法炮制地将他们叠罗汉一样压在了之前那两个倒霉蛋身上后,李平安送走了第二个,然后继续等待着第三个。 这是不用怀疑的一件事,既然拉上来的只有三个,那另一头自然还有一个。 事实上在拉到最后的时候,李平安便已经感觉到对面也传来一股微弱的拉扯力,所以他干脆帮了一把这个看起来累得够呛、靠自己恐怕坚持不到最后的家伙。 结果发现他下面还有一个人,原来是靠着两个人一起相互扶持着坚持到现在的。 这下正好,两个人同样一前一后送上去了。 攀爬这“网梯”有难度,尤其是要拖带着其他同伴的时候,但如果仅仅是自己往上面游过去,只要在这里稍微歇会儿,在求生欲的支配下再爆发出一点儿潜能来,还是更容易做到的。 然后就剩下了之前最早直接被那网袋正面冲撞上的两个水鬼,这两人在这两个哥们儿的牵带下也被李平安逐渐一个个拉了上来。 看他们的状态确实很糟糕,但现在也没办法做什么,只能先让上面那几个水鬼喘口气后赶紧配合他把人一个个拖上去。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这时候那网袋的晃动幅度已经很小了,更有助于他们的行动。 李平安于是将一个个人推上去,让上面的人往上拉,他们虽然也是筋疲力竭、强弩之末,但是每次一起拖一个人这样就轻松许多,还是能够做到的。 被拖上去的人直接用绳子系到梯子那边先挂上再说,如此一个又一个昏迷的水鬼被挂了上去,最后李平安才游了上去。 “呼……”虽然受到的影响不到,但或许是心理作用,李平安在上来以后,还是大大的呼吸喘着气,然后才问起其他人的情况:“他们怎么样?” “还好,都还有气,但情况不容乐观,必须尽快送上去让大夫看看。” 这些水鬼能够在水下闭气那么久,自然全部源于他们身上的武功,尽管不像是龟息功那样神奇,但也算是一个偏门。 可这需要人保持清醒,当他们在冲撞中失去神志以后,对于身体自然就没有了掌控力,于是溺水也是顺理成章的发生,如果不是李平安和其他人及时行动起来,再让他们在水下多待片刻钟,大概就要药石无医、无力回天了。 “那就赶紧送上去……等等!”李平安攀着梯子,突然停了一下。 其他人都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却见他随后只是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先上去,我过去看看。” 他也没具体解释怎么回事,说完就直接向前游了一段,刚好绕过了船头下方的部分,然后攀着船身探出头去,正好就看到了另一面的河岸边上。 他们下梯子倒正好是在岸边的另一面,所以正面看不到那边的情况。 那里此时被许多举着火把的官兵带来的光亮烘托得一片光明,也让他在这个距离也清晰地看到了上面的景象。 老实说,从一片漆黑的水底世界出来,他的视线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虽说外边也是黑夜,但比起底下的世界就显得要亮堂多了。 这时候看着那火把竟然还会带上一些光晕,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看清楚那里的人,以及判断出正在发生的事情。 转运使苗人缝和他的心腹手下们,对面是一群官兵和一名官员,还有……鳌拜。 这场景实在不得不让人想多,李平安甚至在片刻间想到了这苗人缝是不是双面间谍,明面上是天地会潜入朝廷的暗探,实际上却已经投了清廷为其做事的可能。 不过很快他就自我否决了这种可能,且不说陈近南行事谨慎,找的人肯定是经得起考验的,就说过去一路上有很多次机会他都可以直接爆雷,完全没有必要等到这个地方。 要知道凤阳这地方,清廷影响实在薄弱,他们在这里行动,风险太大了,甚至可能最后给他人做了嫁衣。 还不如在之前那些检验的关卡中,直接当面揭露身份,又或者专门在某一处关卡设下埋伏,到时候他们这一行就是人赃并获。 如果像这样顺利通过了前面那么多的关卡,然后到这个地方却要冒着有被其他势力盯上的风险,这是他傻还是李平安认不清这世界了? 这样的话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他们本就被官府的人盯上了,事实上这么大的船目标本来就很明显,只不过他们根本不怕官府的检查,反正船上什么都没有。 不过鳌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李平安最大的疑问,这是一个本不该甚至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他的出现远比地方官府更让人警惕。 想了想,李平安干脆又下潜下去——龟息功还没解除呢。 悄悄地摸到了那草丛边,又悄咪咪探出了脑袋来,李平安还特意找了一个那苗人缝刚好能够看到的视角,然后冲着那里招了招手。 这不是简单的打招呼,而是一次引诱,不管苗人缝有没有问题,他的反应都会给李平安想要的讯息。 如果没事最好,那就进行下一步,把鳌拜想办法骗上床……呸,船。 第八十二章、送死 “将军,这个……”苗人缝想着刚刚看到的,却又不太敢确定自己的判断是不是正确,便有些犹豫,“既然将军决议如此,那便让将军上去看看。 “不过我等稍后就得走,这里河道狭小,更不知道哪里能找到合适的停泊处,上去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下来了。” 如果要停船,那肯定得找到一个合适的码头,不过这方圆数里范围内都不存在这样的地方。 实际上按照他们本意,也不一定就要到码头才能停,能找到一块合适的空地就够了。 但面对官府的人,肯定不能这么说。 事实上苗人缝还是想要让鳌拜自己“知难而退”,他没弄明白刚刚看到的那位李公子到底想让自己干什么,一直指着船上,难道是想让自己把这位将军带上去? 鳌拜扬起头哈哈大笑道:“老夫纵横沙场几十年,这区区河上,怎能难得到我?不过……” 苗人缝心中一紧,他知道自己是没法阻止对方了,这位将军铁了心要上船,他若再推拒,那不仅是不给脸,还惹人生疑,但没想到对方似乎还要再生什么幺蛾子。 却没想到鳌拜头一转,对着侧方说道:“比起老夫,这几位密宗高僧,以前可是连船都没见过。他们都是老夫的贵客,也是我大清的盟友,既然机会难得,也随老夫一同上去长长见识。” 鳌拜刚刚就暗中给师弟们打了招呼,此时正好一群喇嘛肃穆地走到了众人的眼前来。 看他们脸上神情,宝相庄严,不知道的还真会当他们是什么得道高僧。 对于密宗禅宗,外界自然很难分清,不过也知道喇嘛一样是和尚,戴僧帽着僧袍,只是与中原人认知中大多不同,很有异域特色。 而眼前这些皮肤黝黑且粗糙,一看便是常年暴晒太阳,但眼睛却都很有神,更是走路带风,让苗人缝这个武功平平的人都能够感觉到他们的压迫力。 这是一群高手! 蒙元与大清是敌非友,所以这些应该是来自于藏传密宗的人,据说清国很是在西南培植了一些势力,专门用来给蒙元扯后腿。 而同是密宗,在实力方面,藏传密宗和蒙古密宗的人同样隐藏的很好,外人很少能够遇到密宗高手,更不清楚他们的功法套路,但眼前这些毫无疑问都是。 确认了这一点,让苗人缝心中一凛,更是感觉到鳌拜的来者不善。 说什么只是去长长见识,这是骗鬼的话,不管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都必然是对他们这边产生了怀疑。 这些人的气势都不加掩饰了,难道还能有什么好意? 但他不可能坚持着抗拒下去,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一味排斥只会适得其反。 而且这时候他又用眼角余光去看李平安那边,却见他又做了一个手在胸前慢慢攥成拳头的动作,而后又往船上指了指。 转运使心中一动,却是突然想到了李平安之前在船上也有在自己面前做过类似的动作,当时自己只是好奇问了问,却没想到对方告诉自己,这动作是有特殊含义的,就是“我全都要”。 那时候他只觉得对方是在跟自己开玩笑,没想到这个动作居然还有再见到的一天,还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那么很显然,其含义…… “转运使?!” 知府的声音陡然拔高,让思维飘忽的苗人缝惊醒过来,再看鳌拜那边,脸色阴沉显然蕴含怒气,但不知为何居然没有发作。 苗人缝连忙抬起袖子擦了擦冷汗,然后拱手道:“下官、下官是在斟酌风险,不过若是将军一意如此,下官也不再劝,只能尽力安排好,以保护将军和知府大人周全。” 那位知府对鳌拜的谄媚他又怎么看不出来,鳌拜要上去他肯定也不会放过这种跟在身边讨好的机会,所以肯定也会跟着上船。 鳌拜挥挥手,看起来也不计较这些,不过他却蹙起了眉头,似乎在思考另外的事情。 原本他要上船是临时起意,也是为了试探对方,而越看这位转运使越值得可疑,再联想到转运使衙门有人在此中扮演的角色,即便看起来他的反应都很合理,却也不得不让人将其列入嫌疑。 更主要的是,鳌拜直觉有些不妙。 练武到了一定的程度,不仅是强身健体、五感敏锐,甚至还会产生一种玄而又玄的第六感,俗称为直觉。 鳌拜此时的直觉便告诉他,船上似有莫测危险。 越是如此他越是要上船去看看,但肯定不能再是自己一个人去了——官府的人陪同在他看来跟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区别,只有这群师弟的实力才值得他信任托付。 本来他的打算是让他们在旁边做伏兵策应,关键时刻才好发挥效果,但要真的陷入危险,他们不在身边的话,这耽搁的一点时间就可能产生很大的影响,所以干脆带上。 至于这会不会引起对面的反应,若他们真的问心无愧,还怕自己这边怎么样? 他虽然不惧冒险,却不是一个纯粹的莽夫,否则也不可能活到现在还活得这么好了。 在朝堂之上争斗,和在江湖中搏杀,肯定是不一样的,鳌拜虽然未经历过真正的江湖快意恩仇,却也有所耳闻,当然是不会将自己置身险境。 最主要的是,这里人生地不熟,本来就很难让他有安全感,行事周全些,总没有坏处。 苗人缝这边一边请他们上船,一边又偷瞄了眼水面上,却发现李平安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心里约莫有了底,自己这是猜对了对方的打算,恐怕他现在已经先一步上船上做安排去了。 这样倒是正好,做好埋伏,将他们引到船上去,若是有不妙便可立刻发力,将他们围杀了。 不过他心里还有些发憷,毕竟鳌拜和他一干师弟,实在太过唬人,还有那些官兵凑数,就算上去的人不会太多,但他们船上的可战之人本身也没多少,真打起来胜负犹未可知。 最主要他不知道李平安实力如何,尽管平常看着很沉稳,但万一这次就翻船了呢,若是他因为太年轻错判了形势,那岂不是要把他们所有人都拖累了? 不过此时,他也只能够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早在之前检查的时候,船上就已经往这边放了一块梯子,苗人缝他们刚刚也是从这梯子走下来的。 不同于另一边用的直接悬挂在船身上、还需要人去攀爬的梯子,这实际上是一块长而宽的厚木板,因为本身配置的梯子不合适,短了些。 至于高低倒不是问题,因为这岸边本身就要高于河面许多,几乎快与船上平齐了,木板梯子一放,跟走平路也没太大区别。 当然肯定没那么踏实,不过鳌拜和师弟们哪里会受这个影响,速度飞快一下子就走完了梯子上了船。 倒是后面的知府还在手下的搀扶下小心地向前,过了好久才走完。 虽然这船看起来够大,但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叫上去,所以知府也只是带上了二十几个官兵,剩下的就在岸上随着船的航行一起走。 这也算是一个后备手段,万一在船上真发生了什么意外,他们虽然没法立刻过来,但配备的弓射手就有发挥余地了。 虽说这地方肯定不如禁军武备充沛,尤其在这边界之地,为防武器泄露流出,对于武备有所限制,但以满清一贯对武器的重视,却也不算太差。 火器之类地当然没有,但是在弓弩手方面,却也勉强装备了两百人,被知府一次性全带来了。 毕竟鳌拜身份重要,他不敢有丝毫怠慢,就算最后什么都没有发生,跑这一趟能让鳌拜看看他们凤阳府的能力,也算达成了他的目的。 而此时上了船的鳌拜却是一眼看见了船上一群人排开了阵势,看着像是在欢迎他们等待检阅一般,但又有些不对。 最主要的是,他们看过来的眼神,让久经沙场的鳌拜觉得有些熟悉。 那是一种敌对和仇视的眼神,而这在正常情形下,怎么也不该出现在一艘官船上的人脸上。 也就在这瞬间,这大船就仿佛早就做好了准备一般,连转运使苗人缝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正式开拔。 只是大船的确很稳,启航的时候也没有太多震荡,若不是后续的发展可能他们还察觉不到。 与此同时就在船边,在后方的官兵走完最后一个,而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原本看起来是在梯子的这一头看顾梯子的那两个平平无奇的汉子,却是一起上去将那块木板往下面一推,直接推到了水下。 而后前后周围所有船上之前“等待”着的人,除了少数几个,在此时都刷的取出了自己的武器,刀剑铿然声响彻一片。 这一系列变故都在顷刻间发生,别说是鳌拜等人了,就算是苗人缝也有些没反应过来。 按照他的想法,请鳌拜他们上来看一看,转几圈,若是他们没有进一步威逼的举动,说不定就可以这样平稳的到合适的地方再把他们送下去。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李平安居然如此“莽撞”。 还有,两位当家不是也在船上么,他们怎么居然没有劝阻李公子? 他又哪里知道,两位当家在从李平安那里得知要上船的是鳌拜之后,都不用李平安再解释,他们自己就果断定下了要伏击对方的决定。 鳌拜早就是天地会必杀的目标之一,以前不好动手也没有好机会,现在可是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没有道理放过。 至于鳌拜与康熙针锋相对,放着他可以坐山观虎斗,这种考虑他们都没想过。 当面对天地会的时候,清廷不管内部如何,立场都是一致的,难道他们还得帮敌人做一个筛选作区分? 何况经过这一次之后,天地会很可能会有大变化,要么选择蛰伏,要么就是大面积退出清国,不管是哪一种,他们行事的时候都不需要再抱有什么顾虑了。 李平安这时却是站了出来,望着鳌拜,脸上带着奇妙的笑容,说道:“好久不见了,鳌少保?” 船上本来灯火不明,不过在官兵们到来后,那些火把渐渐将对面那些人的脸孔照出来,所以鳌拜才能看清他们的神情。 不过刚刚李平安混在人群中,又恢复了不做掩饰的光头造型,鳌拜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此时他直接走到了跟前,渐渐看清了他那张脸,熟悉的感觉浮上心头,自变故发生后便脸色阴沉如水的鳌拜愣了片刻之后,才惊愕失声道:“是你?!” 对面那人,却不正是当初他在皇宫皇帝身边见到的小小带刀侍卫游悍? 他对李平安这张脸可谓是印象深刻,还一度想要招揽于他,毕竟能够击败自己的亲卫统领,还能与自己对招的侍卫,实在是少见,放在康熙那边可惜了。 只不过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让他渐渐抛诸脑后,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这种时候,碰到这样一张熟悉的面孔。 而紧跟着,他立马反应了过来,脸色也重新变得阴沉下来,“你也是‘红花会’乱党?” 李平安淡淡道:“不错,既然鳌少保都看到了,那我也没有必要再装了。” 苗人缝早就见机跑到了他们旁边来,闻言差点没忍住翻白眼,心想你倒是真地装一下啊,这下局面要如何收拾,不打都不行了,但能打过么? 哪知道鳌拜审视了李平安两眼之后,却又突然开口道:“年纪不大,受人蒙蔽情有可原。只要你迷途知返,老夫的手下,还能给你留一个位置。” 李平安愣了一下,这可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鳌拜顶多就再说几句狠话就会冲过来,局面变成这个样子,这位鳌少保就算再自信,但也该是恼怒的,哪知道他居然到这份儿上了,还想着要招揽自己。 要说他是怕了自己,那应该不至于,不说他还不清楚自己的实力,他那边看起来也是实力雄厚,人数不少岸边更有官兵协助,可以说占尽了优势。 那只能说他这是真心地,但这更让李平安觉得荒谬,荒谬得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鳌拜脸色一冷,冷笑道:“你在笑什么?” 有什么好笑的? 李平安依然不停的哈哈大笑道:“我是在笑,你居然还想要招揽我,自己过来送死,却不自知?” 话到最后,他脸色已变,随着冷冽的语气,而变得森然起来。 第八十三章、力破 李平安的话语仿佛是拉开双方之战的号角,他本人也是话音刚落就冲上前去,后方众人也在常氏兄弟的率领下紧紧跟在后面。 鳌拜当然也听得出他的拒绝,那番话更让他着恼。 就以对方上次交手表现出来的实力,哪来的胆量对他说这样的话? 当然他并非是莽撞之人,心里知道以对方去作间的身份,那次比试肯定隐藏了实力,但问题是他那次同样没有动真章,他的实力也绝非那曲曲亲卫统领可比的。 而以对方的年纪,他也实在不相信他的真实实力又能够强到哪里去。 就算当年和蒙古、宋人的一些高手打过,他都没有落入下风,何况这样乳臭未干的小子。 所以他毫不示弱地大手一挥,一众师弟全都从背后取出巨大铜锣似的专用武器先一步冲上前去。 而他自己则是很有逼格地以龙行虎步之姿,缓慢向前一步一步脚踏实地。 这样当然不全是为了耍酷,主要是在积蓄气势,这算是他这身武功的一个缺憾吧。 李平安这边倒是没法像他这样从容了,毕竟他还得要带头冲锋,这也是没办法,船上真正能战的人本就不多,就算会武功的,除了常氏兄弟之外也多是鶸,没法依仗。 他如果不赶紧先多剪除掉一些杂鱼,鬼知道等后面的人跟他们碰上了会成什么样子。 万一他那边干掉了鳌拜回过头来,这边自己人也被干掉了好些,那就得不偿失了。 至于对面的鳌拜,他反而没当回事,他想要摆姿态就摆姿态吧,正好给他留下充足的时间。 一般人所担心的内力损耗问题,在他这里也完全不在意,就算只有他一个对付这些人,他们也不可能耗得过他。 九阳神功的特性就注定了,他在持久战和群战中容易占据后发优势。 实际上,到他这份儿上,清廷那边能让他畏惧的已经不是所谓的高手,而是他们的那些武器。 尤其是各种火器,相比于蒙元和大宋,这里的满清显然是点了黑科技,也不知道是不是某种世界修正力的原因,火器方面的发展比起宋、元足足前进了几百年,甚至可能比历史上还要高。 当然即便如此,放在这当时最先进的武器,其实也是有着各种各样的缺陷的,对付一般人或许还行,对付真正的高手,除非倒霉到陈近南手接子弹那种程度,不然也是鸡肋。 而且,这样的武器也不是谁都能用,更不是谁都能用好的,就后面那些地方官兵,他们显然既没有资格配备,也没有资格使用。 他们最多只能用的上弓弩,可配备弓弩的现在也都在岸上,上来的这二十几个只有佩刀,在变故发生后,也是纷纷拔出鞘与人对峙。 可是在当前阵仗下,能够不畏惧得想要逃跑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指望他们有多少战斗力? 当然他们想逃此时也无处可逃,无处可躲,还得要护着中间的知府,缩在了一起面对着气势汹汹的“乱党”。 李平安刚刚提前上来,当然就是为了做好安排,他也料定了以鳌拜的性格,这种情况下肯定会走在前头,所以正面就由他们这些人应付,而后面的官兵则交给了同样没有多少战斗力的转运使衙门的护卫们。 此时那边两头都是在菜鸡互啄,打半天谁也奈何不了谁,决定胜负的关键还是李平安、鳌拜这边的主战场。 当李平安已经连续干掉了那一半喇嘛之后,真正决定战局的两人,也终于站到了一起,面对面。 其实此时的鳌拜心里已经莫名有些慌了,他刚刚可不全是在营造逼格、积蓄气势,也是在观察,用师弟们去试探出李平安的真实水准,结果这下让他越来越胆寒。 那些师弟都是在用生命去试探啊,在对方手底下基本走不过两个回合,走过的也因失去战力又被他后面的人砍杀了。 李平安表现得完全不像是上次那种带刀侍卫的水平,而是要进一个、不,好几个台阶。 他的师弟们虽然远不如他,但一个个也都是武艺精湛的高手,另一边那两位挂在清廷通缉令上、他也有印象的“红花会”当家,就一人面对一个师弟打得有来有回。 而且或许是初次碰到他们这种战斗方式的缘故,刚开始还险些吃了大亏,受到影响现在也处于下风。 “红花会”的当家尽管不是个个都实力很强,实际上实力差距极大,但也有一个下限。 这足以证明不是这些师弟太弱,而是李平安太强! 刚开始信心十足的鳌拜,此时已经刷新了对李平安的看法,不过他有着丰富的对战经验,心里清楚临战退缩是大忌,气势上先输了一半,就算实力更强的都可能输。 所以他压住心里的疑惑与震惊,强自撑起自己的金钟罩铁布衫,迎着李平安冲过去。 若是面对一般的对手,他尽可以等对方来攻,可对上此时的李平安,他却有点虚了,必须要占据主动和先手。 李平安却是淡淡一笑,仿佛毫不在意。 实际上鳌拜和他某种程度上有点像,都是身负绝佳的防御手段,但是在对敌攻上差了一些,而鳌拜整体上比他要差不止一筹,所以各方面也都是削弱版本。 这样的攻击手段,又怎么可能是李平安的对手? 海大富的化骨绵掌过来,都比他的拳脚更让李平安忌惮。 除了修炼有金钟罩铁布衫这种极品硬功,鳌拜天生的力气便比旁人大,练过金钟罩铁布衫之后几乎不知疼痛,就更是横行无忌。 平常与人交手,他都是以力破巧,甚至都很少用到自己所学,因为这样简单。 但此时面对李平安,却被逼得将忘了很久的武功都回忆了起来,已经化为本能的招式倒是没有迟滞,但是在打到了李平安身上的时候,却只感觉是一条小溪汇入浩瀚海洋,完全起不到一丝作用,甚至要混入其中。 以往都是他这样对敌人,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对手这样对待,此时鳌拜不仅感到震惊,更有一种荒谬和羞愤。 但就是这片刻的迟疑,他的手便已经被李平安一手夹住,然后就见李平安欺进一步,另一手成拳轰在了他的胸口。 咔嚓! 无形中,金钟罩和铁布衫似乎被崩裂了一道口子。 鳌拜只觉得难以置信,自己引以为傲的神功,居然和对方一个照面就快撑不住了。 这一刻他不只是身体被动摇,心也被动摇了,刚刚积蓄的气势一下子,就仿佛泄了一大半。 第八十四章、粉墨 事实上这还只是因为李平安攻击方面的缺陷还在,遇到真正高手的时候就会凸显出来,包括鳌拜这样的硬功高手。 鳌拜虽然不通内力,但单纯的硬功练到他这种能够“缩阳入腹”的程度,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了,一般的武功高手都不会是他的对手,甚至陈近南那样的准一流高手因为不适应他的战法也可能被击败。 但偏偏就对上了和他类型有点相似的李平安,而李平安出招虽然平平无奇,但和鳌拜一样的手法,只不过是将内力全部灌注到了这一拳上,毫无章法却能以力破巧。 十年苦练,李平安的九阳内力浑厚惊人,只是这样单纯地爆发,其实还未能完全发挥出他内力的优势来,所以只取得这样的战果已经算鳌拜运气好了。 但是下一次,他就不会再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鳌拜到底是个沙场宿将,片刻的失神后已经醒转过来,没等李平安的下一击,就全身劲力爆发,双手同时抵住李平安的身体用力挣脱。 虽然没能影响到李平安,李平安纹丝不动,但这却将他自己弹开了,也算是脱身。 金钟罩铁布衫当然也不是全点在了防御上,还有一定的卸力乃至反弹的效果。 再加上李平安本身也没有很上心,倒是让他这一下子就挣脱了出去,甩开了李平安的束缚,只是胸口的伤害一时间却无法完全抵消,而消散的气势也回不来了。 甚至因为这一下用力过猛,身体坚持不住,一阵咳嗽后差点没忍住吐血,又被自己吞了回去。 他还是强撑出了一副姿态,除了面对李平安不敢示弱之外,也是因为担心动摇自己这边的士气。 最起码,他那些师弟还在压着常氏兄弟他们打,说不定还能撑到他们过来帮自己。 尽管就算那样,以他们刚刚面对李平安时候的无力,想要拦住李平安也不可能,但至少可以帮他争取逃跑的时间。 只是李平安不会给他那个机会,他也没有心情和这位满清权臣慢慢游戏,冲过去快速接近之后,九阳功力飞快调运,运转自如的一套连招也打开来。 鳌拜虽然体型大也是力量型,但速度其实并不慢,可是和李平安比起来自然差些,再加上身体负荷不了,行动更加不便,被李平安欺身之后,只能仓促支起手臂招架。 却直接被一拳打散开,手臂瞬间麻了,然后李平安再一拳黑虎掏心,立马就将刚刚已经裂开的金钟罩铁布衫完全破了,又一掌狠狠劈在他的右边肩胛骨上,防护效果大失的鳌拜已经吃不住这一下了。 噗! 他再没忍住,张口一大摊血飞溅出去,而李平安却是乘胜追击地压到了他身上,左脚狠狠蹬在了他左腿腿窝上,让他不由自主地单膝跪倒在地,而后又往刚刚的肩胛骨劈了一掌。 正是趁他病要他命,叠招以破防。 鳌拜已经是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了,差点没痛晕过去,不仅有身体的打击,还有一身武功近乎被废的心中悲凉。 李平安讲究速战速决,根本没管他到底如何想的,最后劈出一掌,还是同样地肩胛骨位置,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之前平平无奇的一掌,而是九阳外功篇的掌功。 内力汇聚齐上,瞬间真气迸发,一掌下去,直接劈断了其肩胛骨不说,之后的“扫尾”更是连带他的脖子也扭断了。 满清的一代猛将、第一勇士,到此终于断了气! 瞪圆双眼、青筋暴露,不甘又如何,已经再不能言,也再不存世了。 看着自己抽回手脚后没有支撑点倒在地上的尸体,李平安不无恶趣味的想着:“游悍”终究还是完成了他的使命,帮康熙皇帝除掉了心腹大患。 “师兄!” 不得不说除了常氏兄弟之外的其他人战力着实堪忧,那么多人围攻剩下的喇嘛居然还让他们有闲工夫来看这边。 发现鳌拜居然已经丧命在了李平安手下,这些喇嘛竟是不惧反怒了起来,有几个奋力支开对手竟是要朝着李平安这边攻来。 这是练功练傻了还是念经念傻了? 李平安没做多想,直接迎了过去。 本来他就是打算将鳌拜这里尽快解决了之后,就再去解决他们,现在眼看他们自己来送死,果然和鳌拜不愧是师兄弟,送死都赶趟的,他自然要成全他们。 不过这几人似乎也知道好歹,不敢直接以肉身过来相搏,刚好看李平安是徒手没有武器,便同时甩出了他们手中的金锣。 这金锣虽然造型跟普通的锣差不多,但内部似有机关,可以稳定旋转着飞出来,边沿虽然看似不够锋利,但杀伤力应当也不小。 不知道是不是番外僧人都喜欢玩这类旋转的远程武器,金轮法王如此,这些喇嘛也是这样。 李平安看着那数个金锣同时齐发,也不会蠢到用自己的身体去硬接,毕竟他的九阳宫和鳌拜的金钟罩铁布衫不同,更倾向于内在的防护,真要是被这些金锣刮到,也同样会破皮流血。 虽说数锣齐发,但还不至于将李平安所有的躲避点都算计到,李平安直接一个向后仰身,以这种尼奥躲子弹的诡异姿势就这么躲了过去,然后继续疾行几步。 躲开了这一轮金锣,李平安便已经要和这几个喇嘛迎面撞上,毕竟本来距离也不长,两边都在向着对面奔去,再跨过这几步,那点距离很快就没了。 然后李平安一掌一个,手下毫不留情,将这几个喇嘛的性命收割,让他们求仁得仁去陪他们师兄去了。 按照刚刚打鳌拜的掌法,从这时却能看出这些喇嘛与鳌拜的差距。 同样地掌力,鳌拜能够承受三掌,这些喇嘛却只能承受得起一掌,就心脉尽断而死。 所以不是鳌拜弱,而是如今的李平安已经足够强了。 这一番电光火石之间,李平安身边又多了几具尸体,快得让人根本无从反应,也让剩下的喇嘛和后面那些官兵们由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和如此恐怖的人形凶器为敌,他们怎么挺得住? 本来他们还有岸边的援军可以期望,但这早在李平安的计算中。 他刚刚上船的时候在第一时间便是让船员看准机会及时开船,而因为船行得太快太急,岸边那些官兵刚开始和船上的这些人一样,都没反应过来变故。 等他们反应过来,再发现船上不对劲的时候,却已经脱离了弓弩的有效射程,而且靠两只脚追之不及,根本无法施以援手。 这时空出手来的李平安不管是相助哪一边,都能够立刻改变局势。 不过没等他做出下一步决定,却见岸边突然飞掠过来一道身影,李平安下意识心中一惊,以为又是什么敌人过来了。 但很快便注意到那道身影有些奇怪,看起来不是主动飞过来而是被甩过来的。 甩到了船上之后正好砸在了李平安的跟前,然后不等他上前去查看,很快又飞过来一道身影。 第八十五章、登场 和之前不一样的是,现在这道身影是正面朝向这边,看起来这次是主动飞过来的。 让李平安不禁怀疑,不会就是这人把前面那个人甩过来的吧? 这很有可能,因为对方飞上来之后目标很明确,此时船离岸边有段距离,即便轻功再好,也不可能凭空而飞,所以此人先是落到了船沿的栏杆上,脚尖一点后借力重新起飞。 然后正好就对着李平安这边而来,在半空中又一个旋身才轻巧地落到了李平安的旁边,接着却是看也没看李平安,立刻蹲下来扶起了地上那具身体。 离开了岸边的灯火映衬,再加上原本举着火把的官兵们现在忙着和船上护卫菜鸡互啄,所以这边的光线暂时不太好,只有船舱外悬挂的灯笼烘托出的暖暖微光,只够李平安看清楚身边尺寸的地方。 当然凭借着惊人的目力和武者的直觉,这点黑暗并不影响他战斗。 不过这突如其来的两人却让他摸不着头脑,又是无语又是警惕。 虽然现在离得近了些,按说足够他看清这两人,但对方此时蹲在地上,之前落下来的那道身影也是向着地面脸先着地,李平安仍然没法看清楚对方的面目,只能从后面这人的打扮看出来应该是个…… 好吧,对方头上也戴着奇怪的帽子,把大半个头都裹在了里面,实在是无法判断。 只是李平安心里倾向于女性的身份,这是从对方略显窄瘦的背影和矮小身材推测出来的。 此时他这边一片是莫名的静,反倒是两边的官兵和喇嘛们没受到影响,依然在和各自的对手搏杀。 不过李平安刚才大显神威带来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尽管他现在暂时没再出手,但他的存在对于这些人就如芒在背,打起来缩手缩脚,官兵这边的菜鸡互啄也变成了负隅顽抗。 本来他们就要护着知府而被动应战,这下士气大丧,一个个就更是左支右拙起来,没一会儿便有人开始受伤,战力大幅削弱,被拿下只是时间问题。 而另一边的那些喇嘛虽然技高一筹,但天地会众人被李平安振奋得士气大振,还有原本在休息的那几个水鬼也刚好缓和过来,直接作为生力军加入了进来。 说来有趣,李平安都不知道除了他和常氏兄弟之外,这些水鬼其实才是船上众人中实力最强的,尤其是能够在下面撑到李平安伸出帮手的这几个,未必就比常氏兄弟逊色多少。 所谓拳怕少壮,常氏兄弟毕竟年纪大些过了巅峰,他们却是正值巅峰。 有了他们的加入,又经历一轮减员的喇嘛们人数上更加捉襟见肘,而且受到鳌拜等人死亡的影响,再也无法集中注意,也再难以压着常氏兄弟他们,眼看着也将被拿下,都不需要李平安再去帮忙了。 于是李平安只看过两眼之后,就将视线重新放到了跟前的那两人身上。 恰在此时,后飞过来的那人似乎确认了前一人暂且无事,于是终于抬起头来,正看到对面的李平安,愣了一下才问道:“李……平安?” 李平安也愣了一下,对方居然认得自己,这可是大出意料,发出的声音倒是让他确定了对方果然是个女性,年纪要大一些,又是这样的装束,李平安不由得开始搜寻自己的记忆。 这时对方却又站起身来,正好进入了灯笼透出的光映照的范围,这下就算那奇怪的帽子将她的脑袋几乎围住,也足够看清楚她的面孔了。 李平安定睛一看,此人不是他们正寻找的九难师太又是何人? 先前她应陈近南的请求,南下回大宋去提前做安排,比如要将宝箱一事传达过去,而后还要带人到两国边界来接应,定下的正好便是这凤阳府附近。 只是之后天地会受困虞城好长一段时间,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并没有收到来自于九难师太的任何讯息,而后他们自己想方设法的把这些宝箱运出来之后,到了这里也是暂时找不到人当然也联系不上对方。 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 “九难师太?” “李平安,果真是你?” 九难师太脸上难掩喜色,看起来似乎,不只是李平安在找他们,他们也在找李平安。 只不过为何之前一直没有传消息,或者说是中途有什么耽搁、阻碍,让消息无法传达? 如果他们之前有传信,知道该怎么联系的话,李平安他们来到这里之后,也不会跟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蹿,也可能就不会遇到鳌拜他们了——他还不知道鳌拜是主动找上门来,以为真是凑巧碰上的呢。 李平安心中疑惑层出不穷,不由问道:“师太怎么会在这里,还这个样子,还有这位是……” 九难师太叹了口气,却是重新蹲下身去,将地上那人扶了起来。 李平安自然也走近一步,同样蹲着凑上前去,这才发现这竟然是令狐冲! 令狐冲乃是华山派大弟子,九难师太实则是华山派掌门夫人,也就是令狐冲的师娘。 只是,他之前已经听任盈盈说这家伙和东方不败混在一起,怎么现在却又到了九难师太身边。 看他们这形神狼狈的样子,莫不是被东方不败追杀中吧? 九难师太苦笑道:“正是冲儿,而且这还是被我所伤,只是……” 说着她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 李平安正要张口说什么,突然又听到一阵风声,转头看去正好又是一道身影飞入眼帘。 和先前的九难师太如出一辙,甚至更甚一筹,此人衣衫猎猎、气势如虹,飞上来后竟然直接踩在了船沿的围栏上,略微侧身稳稳地站住,然后目光看向了这边。 尽管同样的光线昏暗不好看清,但李平安却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并很快确定下来。 那标志性的屋山帻在垂髻的顶托下高高耸起,而应当是纤细的脖颈处却被两边的垂发所覆盖,看起来就像是戴着头盔的轮廓。 这一幕在李平安眼中也算是记忆犹新,当初和任盈盈他们在密林围攻对方的时候,就是同样的轮廓同样的形态。 东方不败! “果然是他!”李平安先前刚在猜测,现在也不意外。 九难脸色很难看,歉然道:“李平安,是我连累你们了。” “诶,何必说这样的话。就算没有你的关系,这位可也是我们天地会的大敌呢。”李平安呵呵一笑,倒是显得颇为轻松。 刚刚去了鳌拜,现在又来一个东方不败,这可真是“老朋友”扎堆送啊。 第八十六章、对垒 此时的李平安正是信心与气势最雄厚的时候,虽然不至于狂到不把东方不败放在眼里,但也绝对不会害怕。 同时船上两边的战斗都要接近尾声了,或许他们才是最“勤勉”的人,不管发生了什么,来了什么人,依然坚持着战斗不停歇,真是令人泪目的坚持精神。 好吧,主要是两边都不敢随便罢手,自己停了对方不停,那不就吃亏了嘛? 反正这边的事情有李平安去处理,便是常氏兄弟两位当家也只是稍稍注意了两眼,就没再看过来了。 当然,东方不败如此拉轰的出场,还是难免吸引到多一点的视线,惊人的气势更是让靠近他那一边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将打斗默契的移远一点。 而虽然这两边短兵相接,刀剑交加,打得那叫一个热闹非凡、喧哗异常,可若是有人在旁边观战,视线必然是第一时间被中间的李平安这一块吸引过去。 虽然他们还没开始动手,甚至都没有说话,但双方的气势,就是武艺平平的苗人缝都看得心惊。 尽管他之前就被心惊过,但那些喇嘛即便人数更多,和现在的两人比起来,可都差远了。 哦,也不能说是两人,因为还有一个陌生人,便是先东方不败一步飞上来的九难师太。 苗人缝听到他们的对话,也知道他们此行要找的联系人就是一个叫九难师太的,自然知道这应该是“自己人”,所以倒不是很慌。 尽管东方不败气势很强、站的又高,帽子戴得就更高了,但李平安不会虚他,何况还有一个帮手呢。 从刚刚的轻功上来看,九难就算逊色东方不败,也是有一战之力的,不会像他们这些人,根本帮不到李平安还可能拖后腿。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大船一直在行进,河道虽然窄了许多但因为速度放慢很多,下面的网具经过之前一番折腾,似乎也变得老实了许多,没有再发生之前被卡到的事件,于是行的也一直很是平稳。 而东方不败就也一直站在那围栏上面,保持着那个姿势,也不知道会不会腿酸…… 李平安同样没急着出手,东方不败与鳌拜不同,可以说是他目前遇到最强的敌人,李平安对他还是有些忌惮。 更为忌惮的是,这家伙不是寻常的武者,他和自己一样,很擅长于群战,也就是说他在和李平安打的时候,若是想的话还能去顺便攻击一下周围的人。 李平安承受得住他的打击,其他人可不行,那样就要白白流血了。 如果说李平安自己是因为九阳功持久的特性,那东方不败就很简单,就是因为他快。 《葵花宝典》的精髓就在于一个“快”字,但究竟有多快,只有与他交过手的人才清楚。 李平安当然很清楚,正因为清楚才更忌惮,因为他知道自己跟不上对方的速度,即便内力再高、功力再强,打不到人也是白搭,而若是再让对方打到别人,那就更糟。 于是他在等,等东方不败先出手,或者先露出一个破绽。 这样可能失之被动,但风险小,可以避免其他人被波及的同时,自己也能更准确的应对。 这当然也是仗着自己这一身浑厚内力,不然就是自找苦吃了。 高手都懂得营造气势,因为真打起来的时候,并不是实力高的就一定能赢,还要看状态看发挥,于是气势就很重要,增加自己的压迫力,也给对方压力,压力下就容易犯错。 这就好像是两军对垒,除非自己的气势已经到了顶点不得不宣泄,或者有别的迫不得已的理由,否则都会尽量按兵不动。 此时的东方不败和李平安就有点像是这样,只是东方不败占居高位之后,外人看起来很容易觉得他气势更高。 不过在比拼耐性方面,似乎还是李平安更胜一筹,东方不败终于还是率先张口道:“把那小子交给本座,本座可以放过你们这一回。” 他指的自然是令狐冲,看来九难师太是从他那里把令狐冲“抢”过来地。 日月教主居高临下,虽然主动先开口,倒也没有因此堕了太多气势。 李平安也终于动了,稍微踏前一步,呵呵笑道:“东方不败!你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 虽然刚刚就面对面,但光线不好,东方不败也看得不甚清楚,此时听到李平安开口,声音倒似有些熟悉,不免盯着李平安看了一会儿,这才认出了他的身份来,“是你?!” 看起来不管是鳌拜还是东方不败,都不是很清楚李平安的两层身份,因为康熙虽然确认了“游悍”其实是乱党,但不知为何却没有将他送上天地会的通缉名单中。 不过东方不败对李平安也绝对不会陌生,两人之前就有过两次交手了。 第一次是在开封河岸码头边,当时天地会从开封行宫运出宝箱后准备水路离开,东方不败正巧赶到,李平安与紫衫龙王还有陈近南便一起迎战他,最终将他逼退。 后来就是那次去找令狐冲的时候,和任盈盈他们在密林中合击他。 两次都是与别人联手,但其实却反而没有显出李平安的真正实力来。 不过东方不败也同样没有完全发挥,从任盈盈口中他对付向问天他们联手,却将他们打得近乎团灭,就可以看出来,全力的东方不败何等可怕。 但毫无疑问,两次交手之后,他们对彼此都是印象深刻。 东方不败也立刻知道自己的盘算都白费,九难师太有所依仗了,而这依仗的来源便是这个年轻的……秃头——虽然光线不够好但是对方的脑袋特征还是十分明显的可以看出来。 事实上九难师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把李平安当做依仗了,她正要提醒李平安东方不败不好对方要小心些不要冲动,结果就看着这年轻人突然冲上前去。 而实际上,东方不败还比李平安早一步动起来,就像是展翅大鹏飞掠而下,以捕猎的危险姿态向着九难师太这边袭来。 不管李平安好不好对付,他的目标都没变过,此时更无心和他们多纠缠,只想带走那个男人。 但李平安怎么会让他称心,直接拦在了他的面前。 东方不败脸上毫无意外之色,却不知何时从怀中取出了三枚绣花针,这个动作很小,绣花针更是难以察觉,但李平安却感知到了危险。 “小心!” 在三发绣花针刺过来的时候,为了躲避他不得不侧过身子往旁边一让,而还在他身后的九难师太得了提醒自然也在第一时间拖着令狐冲闪到了一边去。 这让东方不败也不得不再次改变方向,但九难师太经验何等丰富,正好转到了李平安身后去,然后将令狐冲的身体往后面一推,再跑上前去,准备和李平安一起迎敌。 李平安却已经先一步靠近了东方不败,伸出手欲抓向他, 第八十七章、激战 东方不败与李平安错身而过,离的很近,李平安手一伸,就仿佛能抓住他。 却没想到东方不败突然一甩袖袍,又是几根绣花针射出来,看起来竟似是他刚刚有意营造这样一个近到让李平安避无可避的机会。 李平安想着和他近身战,他却也同时在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让李平安产生麻痹的同时减少防备,而在李平安动手之时就更来不及躲闪这袭击。 李平安确实被吓到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实际上他也早就防着对方。 虽然他没有东方不败那样宽大的袖袍,但他刚刚却从地上捡到了刚刚那些喇嘛们失落的金锣,这些绣花针虽然被东方不败以内力驱使出来,但本身却没什么破坏力。 如果是人的肌肤,当然有可能被刺破,但是坚硬的铜铁,却只能让其碰壁了。 随着铿铿一阵的撞击脆响,这些绣花针纷纷被挡住落地,而李平安则是顺势将两面金锣甩了出去。 尽管不懂那些喇嘛的用法,但他以前玩过飞镖、丢纸牌之类的小游戏,就按照那种方式使用者金锣,效果看起来倒也过得去。 这当然不足以让东方不败惊讶,袖袍再次一挥就轻易将这两只金锣甩开了。 李平安自然不会寄希望在那上面,所以在甩出金锣后,他本人也已经踏上前再次扑向了东方不败。 这次倒是东方不败被他牵制了一下,再没法阻挡让他近了身,还抓住了一边臂膀。 不过日月教主的反应也很快,肩膀顺势一扭,手臂立刻变成滑不溜手的鱼一般,挣脱了李平安的束缚。 但李平安另一手却已经使上了劲儿,原本是打算把他擒拿住,因为另一边被挣脱了,便干脆变成单手将他推出去。 首先不能让他目标得逞,虽然李平安对令狐冲的安危不在意,但毕竟九难师太在,还有苗翠花的关系,自己怎么也不可能坐视不理,尽管他心里觉得令狐冲被东方不败带走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当然在另一方面,他也是希望能够就此把东方不败留下来,永远的那一种。 有这样一个高来高去、防不胜防的敌人令人头疼,自然还是肉体消灭的好。 所以李平安紧跟着又朝着东方不败冲了过去,而东方不败虽然刚刚被他摆了一道,但他并未在意,在空中一个旋转卸力后重新站稳,却正好又迎上了李平安的来袭。 但东方不败却不慌不忙,反而齐出两掌主动迎击。 李平安本觉得他这样有些奇怪,不是说他不会这样与人正面对抗,而是他不长于掌法,在正常情况下怎么会用这种方式来迎敌? 直到跟前看清了他才脸色微变,却原来在东方不败的两掌指缝间,都夹着至少三支绣花针。 这些绣花针细长不过尺,看起来也是很脆弱,但东方不败显然将其与自身内力化为一体,所以他既可以用来偷袭,又能直接当做兵器来用。 李平安一阵胆寒,哪里敢用肉掌和他对上,但他这边迟疑了,东方不败却反而得寸进尺地进逼上来。 李平安连退几步,东方不败便连进几步,而且速度比他更快,一瞬间攻守异位。 不过李平安本就不是真的怕了他,只是借此再次退回原位,然后两脚齐蹬,正好将地上的又两个金锣挑起来,一手正好拿上一个。 下一瞬,东方不败已经攻来,其势若风,虽然他手上拿的是绣花针,看起来微不足道的东西,但由他使出来,却有如百斤神兵的威慑。 李平安有了金锣护身后止住退势立刻反冲过去,东方不败也毫不意外,而明明一个是巨大金锣、一个只是渺小的绣花针,居然能交战在一起,还十分激烈,仿佛不断有火花闪烁其间,令人目眩。 连续几个回合下来,两人才再次分开,而李平安看着手上两只金锣,上面已经是坑坑洼洼,似乎都是被那些绣花针戳出来的,甚至还在发热冒烟,让他不得不丢在一边,重新再捡了两只金锣。 东方不败那边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若不是察觉到不妙,他也不会停下来。 此时他的绣花针同样都磨损严重,断的断、弯的弯,于是他也丢弃不再用,又掏出了几根新的绣花针来。 鬼知道他身上到底藏了多少绣花针,说不定他把外套一脱,一边敞开上面都是手……咳咳,绣花针呢。 这一次东方不败却没有再急着出手了,或许是意识到了想要从李平安手上抢走令狐冲有多么不容易,其实他此时最好的选择还是直接离开,只是还是有些不敢信。 而这时刚刚离线看了半天戏的九难师太好像才上线跑了过来,她倒不是故意不出手,而是被李平安的表现惊呆了,而李平安与东方不败这一番交手其实时间很短,短到她反应过来之前就结束了。 “李平安,你……” “别说了!”李平安龇牙,打断了她想说的话,不管是吹捧还是惊叹这时候都不需要,“这魔头果然是不好对付,看来今日需要咱们二人联手了。” 东方不败速度太快,轻易捕捉不到,捕捉到了又像是刚刚的近身,因为武器和招式太诡异,让李平安常常感觉有无处使力的憋屈感。 明明内力更强,却无法施展开,好像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一样。 如果不是仗着内力浑厚更高一层,李平安现在应该已经败下阵来了。 虽然刚刚场面上看是势均力敌,其实他是吃了小亏的,当然东方不败肯定不会同意这一点,因为他是真的不敢和李平安正面对抗,也只能用这种有些无赖的战法才能应付他。 而一旦拉开了距离,东方不败当然也不会再自曝其短,远程攻击他也会甚至更擅长。 李平安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要九难师太来帮手,免得都近不了对方的身。 虽说他群战也擅长,但有人牵制住他的话,起码能够创造更多的机会。 九难点头道:“我正有此意,这次我先攻!” 这老师太看起来战意很浓,看来她对东方不败是恨得牙痒痒啊。 这也不奇怪,李平安猜到对方的俗家身份之后,怎么想,与吴三桂勾结放清军入关的东方不败也绝对算得上她家破人亡的大仇人了。 而她显然也是从刚刚李平安的招架中,看出来他的经验还有所欠缺,或者说一个人面对东方不败有些不习惯,便干脆让他给自己做辅助。 李平安倒也不讲究这些,辅助就辅助,九难师太的实力也很强,说不定自己还能在旁边学到些什么。 然后他惊愕的看到九难师太居然开始了****秀,首先将头上那古怪的帽子摘下来,将整颗脑袋也解放出来,然后……没有然后了,她刷地一下竟然从背后取出了一支宝剑。 华山派本就是剑道名门,九难师太自然是擅长剑法,只是没谁能想到她会把武器这样藏着。 第八十八章、宋使 “李平安?我记住你了!” 接二连三的在李平安手中折戟,东方不败想不记得他都难,所以这也就是跟灰太狼每次都会喊一句“我会回来的”一样,就是例行狠话罢了,李平安根本没当回事。 似乎是必然的结果,在他和九难师太联手之后,东方不败哪怕再强,也很难顶得住。 刚开始还能周旋,但有了先前单独交手的经验,再加上九难师太上阵后,李平安在旁观者的位置更能够看得清楚,他的悟性本就不差,这一下临阵就有了“顿悟”,然后很快就给了东方不败沉重的压力。 东方不败的招式诡异多变,武器就是绣花针,既能操控远程攻击,又能用于近战,这些绣花针与他诡异的招式相得益彰,虽然细长却坚韧,更是能够配合做出许多不可思议的动作。 最大的优势还在于速度快,不管是李平安还是九难师太,实际上都跟不上他的速度,往往在他们没有防备的时候,绣花针会从一个想象不到的角度刺穿过来,两人的衣服都被刺过好几次了。 九难师太还好,她本就有应对的经验,加上剑法精妙,虽然落入下风但应对得却很有章法,只是单纯的技不如人。 而她还有着李平安作为辅助,在“顿悟”之后,李平安很快便在九阳外功篇中,记起了一种更适合应对这种场面的武功。 于是他很快就从辅助又变成了主攻,九难师太从旁纠缠,这下东方不败越来越难受,最后甚至感觉到了危险。 他不得不开始权衡,继续下去有危险,因为李平安看起来打得越来越顺畅,似乎也越来越适应自己的战法,继续下去必然对自己不利;而离开就意味着要放弃令狐冲…… 但是九难师太和令狐冲关系亲近,李平安似乎也与他是一路人,他们不可能会伤害他。 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于是东方不败干脆放弃了自己的企图,然后直接遁逃了。 就算是日月神教的教主,逃跑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嘛。 他有心要跑,李平安他们也没法留下他,速度跟不上,又围不住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岸边。 “哎,还是有些可惜了。” 听到李平安的叹息,九难师太抽了抽嘴角,她至今仍觉得不太真实,毕竟李平安太年轻了,可他居然能够和东方不败这样的魔头打个平手。 而且前后的作战表现进步十分明显,让她都怀疑之前他是不是藏拙了。 李平安不知道九难师太心里对他的看法,通过这一次的交手,他倒是确定了自己目前的加强方向,接下来需要先将九阳的外功篇一一熟练掌握。 通过这阵子的几次应用,让他发现这外功篇并没有那么不堪,虽然纯攻击的武功基本没有,但都很有用,起码能够让他足以应对各种局面,这也算是在迂回增强自己的实力。 至于他最想学的,当然还是乾坤大挪移,这个就得从长计议了。 “对了师太,你们是过来接应我们的吧,难道就你一个人?” 九难师太愣了一下,当即摇头道:“当然不是,大宋派了使者过来的。好了,我带你们过去吧。” …… “老夫陈清风!” 一个面相清颧的老者,站在客房门口,不等九难师太介绍就主动开口,说完还打量了李平安他们一圈。 “原来是陈老……”李平安几人都是以江湖礼节拱手,虽然心里都知道对方是大宋官员,但这里暂时还是清廷境内,不适合直接暴露身份。 这代表宋廷的人,也就是九难师太找来接应他们的。 虽说外患不止,但大宋内部的局势也一直错综复杂,没有个真正稳定的时候。 哪怕是官家也并非说一不二,毕竟祖宗家法传下来的“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让朝堂之上那些文官的势力空前强大。 而且因为当年的“杯酒释兵权”,大宋又向来是重文抑武,朝中文武失衡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这或许也是主和派一直占据上风的原因,没有武将的军事支持,或者说武将的分量不够参与讨论,那所谓的主战派也就成了纸老虎,一戳就破。 而在主和派中,又有细分,有的激进主张恢复和亲、与满清交好,因为两国边界直接接壤,威胁更大;有的则是要求维持中立,哪怕蒙元和满清相争的时候也千万不要插手,惹怒任何一方都不行。 九难师太作为曾经的公主,一直以来也没少与朝中有接触,所以她很清楚自己到底要找什么人。 不管是主战派还是主和派,她都没有选,甚至是没有选择任何一个官员,而是直接联系上了皇帝。 这也很好解释,毕竟这本就是大宋皇室藏宝,这算得上是“物归原主”。 如今的那位天子虽然不能说是什么雄主、明君,但也不是什么糊涂虫,甚至野心还是有一些的,只是形势所迫,也只能是想一想。 但天地会运来大量前皇室宝藏,这怎么也没理由拒绝。 剩下的问题便是要如何顺利地收回来,毕竟那个时候东西还在清国,他们也不知道天地会能否成功。 皇帝也没有大张旗鼓,虽然消息难免在后面布置的时候走漏,但总好过弄得众人皆知。 而他所派遣来的,便是这个陈清风,属于他的心腹之人。 没错,陈清风其实是个宫中内侍、宦官,不过外表上看不出来,胡子老长、身材也很高大健壮,甚至说话的声音都很雄壮。 这让李平安倒是想起了那位童贯,不知道这位是不是也是和他一样,后来才伤到要害的。 接下来便是正经的商议环节了,关于如何顺利将东西运送出境。 李平安他们这艘是满清的官船,肯定没办法堂堂正正的跑出去,所以那些宝箱也需要立刻转移了。 而陈清风也听他们说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当听说鳌拜居然被他们所杀时,他眼神骤亮,“当真?” “那还能有假?”九难师太笑道:“这可都是这位少年英雄所谓,天地会出人才啊。” 李平安无意出风头,更不想被官面的人注意到,所以摆摆手谦虚了几句。 陈清风皱着眉头看了他几眼,也不知道信是不信,然后又说道:“凤阳知府出事,必然会引来后续的麻烦,所以咱们得尽快了。你们船如今停在何处?” “就在不远……” “事不宜迟,就现在吧。”陈清风倒是风风火火,又对李平安他们拱一拱手道:“诸位壮士,老夫此行带来人手恐怕不足,更没有水下能人,所以还需要再求你们襄助一番。 “待取出、转移好货物,你们便与老夫一道,南下回大宋。前方路途早已安排好了,只要今夜一切顺利,后面将不再是问题。” 李平安与常氏兄弟对视一眼,也回礼道:“自是在所不辞!” 【本卷终】 第一章、苏州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此言出自范成大的《吴郡志》,并广为流传,时至今日,已经成为民间熟知的谚语。 苏州与杭州,作为大宋著名的两座城市,自然不是全靠文人吹捧,这两地本身的人文景观就很吸引人。 而经历了几代传承,也有了足够承载偌大名声的底蕴。 在后世,苏杭都属于十分宜居的城市,现在其实也不会差很多。 李平安和任盈盈两人,便在这个冬日,在这“人间天堂”中暂住了下来。 将宝箱交付出去之后,李平安便无事一身轻,与宋廷打交道的事情,当然是交给九难师太,毕竟不管是他还是天地会在这大宋国内暂时都毫无关系。 即便是陈近南在这里,也多半做不了什么。 九难师太作为曾经的大宋公主,尽管如今出家成了方外之人,但以前的关系不可能全部抹除得了,让她去与大宋皇帝打交道正是合适。 她还不只有朝堂上的人脉,作为华山派的掌门夫人,她与大宋正道八大派都有联系,想要利用那些宝物去做些什么,怎么也比李平安他们得力。 既然如此,李平安便也干脆不去过问,做一个短时间的富贵闲人好了。 自从离开登封开始,大半的时间不是在隐藏身份,就是在战斗,他也早也有了想要平平淡淡过一段生活的想法,现在正好称心如意。 常氏兄弟倒和他不同,虽说同样没再去管那些宝物的事了,但一方面要体验一下这大宋武林,找回昔日豪情,另一方面还肩负着帮天地会开枝散叶、以方便之后天地会迁徙的重任,所以先他一步离开了。 至于去哪里,那就得看他们觉得哪里合适了,反正带着天地会的那些人手,只要找到地方就能很快扎下根来。 到时候后面有天地会过来的兄弟,包括陈近南等人,也能在他们帮助下迅速在此安定下来。 至于李平安,要想联系他们随时都可以,反正红花标记在大宋依然能用。 而送走了他们之后,李平安又告别了九难师太,然后就独自上路了。 如果小冬瓜在这里,他自然是想和她一起做对快活眷侣,再多天宝、君宝两个电灯泡也无所谓,但现在就只能一个人了。 不过很快他就被任盈盈追上,任盈盈和他一样是人生地不熟,他若是有事要找人至少还有天地会以及九难师太那边的关系可以去联系,她却是真的什么人都找不了了。 就算向问天他们没事,也不太可能跑到大宋过来,而别说是日月教,就是明教在现在的大宋影响力也是微乎其微,所以她是真的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在船上的时候,两人也算是成了朋友,所以李平安想了想,还是没有就这样甩开她。 当然了,有个美人在面前养眼是很重要的原因,而且这个美人还是如此主动,不由得让人不动心,他甚至真动过去和小冬瓜说清楚然后兼收的念头。 但有念头归有念头,他本来也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但绝对不可以做什么,除非小冬瓜同意——虽然这样想比较离谱,所以现在他就只能是约束好自己,也约束好对方。 也好在任盈盈自从那次他说开了之后,也收敛了,起码没有再明目张胆的勾引他了,或许是真的打算和他做朋友然后以朋友之情来绑架他? 反正现在这样他还能接受,要不然他也就不会顾及情面,直接就会把她踢开了。 对待女人温柔点、宽容点都没什么,但不能让人蹬鼻子上脸。 两人也不是一开始就到了苏州,之前在其他几个地方也待过,辗转之后,才在苏州的某间客栈定了两个房间,就这样住了下来。 然后平常同进同出,同吃不同住。 相比于其他地方,苏州的确是比较容易留下人来。 李平安自认还是比较细心、能照顾人的,当然这只是从男性的角度,和女性肯定没法比。 任盈盈的伤势在船上就已经好了,不过身体还是需要时间慢慢调养恢复,所以李平安多照顾她点也没什么,只要不是一不小心照顾到床上去就行了。 两人当然也不可能都闷在客栈里,时常相伴外出,倒有点儿像是情侣约会,让李平安又不免想起如果是小冬瓜在这里就如何如何。 说不定趁着这段时间,他们都能水到渠成的进展到最后一步,甚至开发出多种姿势了。 可惜啊可惜…… 苏州有许多不错的景致,而对于李平安来说,最好看的景致却莫过于是人。 当然,这指的不是看美女,实际上美女虽然什么时代都有,大宋也没有后来的朝代那样对女性束缚到极致,但在大街上怎么也不可能像是后世一样随随便便就看到那么多衣着清凉的美眉。 在不进一步接触的情况下,不管是男女,看异性不就是脸蛋和身材这两样么。 但是局限于饮食、生活习惯和衣品时尚,还有最重要的化妆技术,这个时代的大多女性从外形观感上来说总体上是比后世差不少的。 当然也有锦衣玉***装打扮的,不过那样的女子虽然不至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也会在家庭教养下少出门。 像是小冬瓜、任盈盈她们样的江湖侠女,也不会跑出来压马路啊。 所以李平安倒也不是说不想看,而是根本看不着,有也没有那么多,所以干脆将注意放到其他方面。 李平安所看的“人”,更准确说是这社会民生。 他前世就有一个习惯,很喜欢在商业街、步行街找一个店家,点些小吃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边吃一边观察人群。 说是观察,也没有那么细致,更像是快速翻阅般的浏览。 看的不是单个的人,而是许多人组成的画面、那现实的影像,这才是能够展现在自己面前最鲜活的人生百态。 以前在悦来客栈他也有看过,但因为清国治下的特殊性,总觉得别扭,而现在到了这里,才觉得自己看到了真正的“古代”。 或许也和《清明上河图》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有关系,让他总觉得古时候的民生、社会图景就是要那个样子才正宗。 货郎沿街叫卖、商贩大声吆喝,行人如织、男女老少,说笑欢乐。 听那瓦肆里,喝彩声声、呐喊助威,各种博戏、娱乐,论及花样未必比后世少; 再听那戏台内,吴侬软语、轻歌曼舞,倒又应了那句“隔江犹唱后庭花”,不过“商女不知亡国恨”就不必了,合着那么多军队都没了一样,怎么轮也轮不到她们啊; 看那河里,船家摇楫、游客指点,泛舟而过,好不逍遥; 再看那小桥上,眷侣并肩、你侬我侬,只羡鸳鸯不羡仙…… “好一副‘清明上河图’!” 第二章、流言 “好一副‘清明上河图’!” 李平安坐在河边上、桥侧方的酒家二层,手拍栏杆,俯视下方,尽收眼底,不由击掌而赞。 不管大宋在外交上如何懦弱、军事上如何颓废,又在朝政上如何混乱,但在民生方面,的确是满清无法比拟的。 大宋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政权,便是历史上,也是以商贸发达和富有闻名,文风同样鼎盛,可以说是经济、文化两开花,但是内政外交方面却可称之为糜烂。 内有昏君、奸臣迭出,外敌环伺、软弱可欺,军事上的建树少得可怜。 别的王朝都想着扩张疆域,大宋却是以割地赔款求存。 现在最起码比历史上要好,但也好得有限,谁又知道如今微弱的平衡什么时候会被打破? 想到这里,李平安又不由得叹了口气。 读过历史的人,相信没有不对两宋恨铁不成钢的,痛恨皇室之怯弱、腐败,痛恨奸臣之无耻卖国,又同情百姓之可怜,怜惜女性命运之无奈,还有哀叹仁人志士不得志: 王安石之退——变法失败退出官场 范仲淹之忧——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岳武穆之恨——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辛弃疾之愤——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狄汉臣之难——因文官排挤抑郁而终 陆放翁之憾——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 任盈盈喝了口茶水,看李平安一眼,没说什么。 她其实不太能理解李平安这是在做什么,坐在这里看外面的人有什么意义么? 还有,刚开始兴致似乎还颇高,突然又变得伤春悲秋一样,居然开始叹气、失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多愁善感的小女儿家。 不过不得不说,李平安的外形确实是很出色,从侧面看去,眼神深邃、鼻梁高挺,更是让人沉醉其中。 虽然,是个光头…… 大宋民间一向开放,对于酒肉和尚这种现象,也就是吸引点目光注意,没人会来管他。 反倒是虽然蒙着面纱但身段婀娜的任盈盈更受关注,和一个和尚走在一起更不禁令人侧目。 任盈盈有一双电眼,虽有面纱阻隔却仍然魅力十足,之前甚至引来不少狂蜂浪蝶般的才子,想要好逑佳人。 当然,无一例外都被李平安打发掉了。 好在这些人还都算比较平和,或许也是受到所谓的君子风度的约束,暂时没有什么狗血的事情发生。 李平安这时回过神来,从那种“感时花溅泪”的状态中走出,再看任盈盈的眼神,不禁笑道:“知道我好看,但你一直瞧着我作甚?” 既然是朋友嘛,言语倒也不用避讳太多,越是在意某些事情反倒越会尴尬,还不如就这样直接说明的好。 摆在台面上,两人都心知肚明,起码不会闹得不开心。 任盈盈白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李平安就又笑着摇摇头,然后看到楼梯口走上来几道人影,在店里伙计的引领下,那几人蹬蹬蹬走上来,到了一张桌子旁各自坐下来,同时把手中的剑随意往桌上一搁。 从他们一点也不整齐的步伐、不够挺拔的身姿、随意的神情,还有他们花里胡哨的打扮,李平安可以看出他们都是不踢球的江湖人士。 至于是哪门哪派,或者是独行客,这就不清楚了。 要放在满清,这种打扮还带着刀剑堂而皇之上酒家是决计不可能看到的。 哪怕是三教九流聚集的凤阳府,都多少有点遮掩,不会那么的明目张胆。 但来到大宋以后,这种场景并不少见,李平安其实也逐渐习惯了,所以看了两眼,就不再在意。 倒是他们随后谈话的内容,渐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王大哥,距离八月十五还有半个月,我们是不是来得太早了点儿?”说话的是一个姿色一般、但眼睛意外地很好看的女子,一身劲装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身材,倒也能算吸引人。 被她叫“王大哥”的,则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左右、胡子拉碴的英气男子,闻言摇了摇头后,才在同桌几人的共同注视下说:“现在你们觉得早,等到临近的几天,这周围客流爆满找不到空的客房时候,你们就知道我的选择没错了。” 看来不只是那女子,另外两人也是同样的想法,听“王大哥”这么说,他们对视了一眼,倒也没有反驳,显然对他颇为信服。 四人明显就是以王大哥为首,不过从关系上看,另外三人比较近,可能是师兄妹,一个年轻女子和两个年轻男子,皆是相貌普通、青涩。 那位王大哥看着就是浸淫江湖的老油条,但难得的是面相还带着几分憨厚,看着倒是让人很容易相信他。 “哎,几位说的可是八月十五,月圆之夜的那一场旷世大战?” 就在这时候,他们邻桌一个中年人转过来,兴致盎然的出声。 此人穿金戴银、体型富态,但眼中内含精光,笑意盈盈,手中一把纸扇轻摇,气度却也不凡。 “不知足下是……” 三个年轻人面露警惕,王大哥却是朝他拱了拱手。 中年胖子哈哈笑道:“我不过一富贵闲人尔,无足挂齿。” 王大哥却突然一脸恍然,站起身来道:“原来是‘富贵闲人’赵致远!” 他这话一出,连李平安都一脸恍然,然后看着那胖子,觉得倒是和传闻中挺像,只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 这赵致远的名头李平安在其他地方的时候就听过了,他是宗室出身,与当今皇帝是从小玩伴,但在天子登基后,他没在朝中任职,也没有去迎合皇帝,反倒依然以“富贵闲人”的名号在江湖中游走。 他家资丰厚,再加上生性好客,所以倒与不少江湖人士有交情,至于他本人的武功,至少流传出来的说法,平平无奇。 大宋民间的武风鼎盛不是吹的,江湖门派林立、武者遍地都是。 而虽说穷文富武,但以大宋重文抑武的传统,武人的地位在民间或许还行,却上不得大台面,一个皇室成员居然跑出来混江湖,虽说是游离在边缘,但也让人觉得稀奇了。 所以哪怕赵致远其实并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在他结交的那些江湖人士的宣传下,也有一份偌大的名声。 对此李平安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不想做评价,也懒得去交流。 老实说,如果不是想要偷闲、不去过问俗事,他真要参合江湖那档子事儿,或者见识一下天下英豪,其实更该去襄阳。 以“北侠”郭靖、黄蓉夫妇为首的宋国武林人士,在襄阳助宋廷构筑了一道屏障,先后将蒙元、满清阻拦在外。 如今虽然随着数年局势平衡,许多江湖同道离开了,但那儿倒也因此衍生出来了一系列的武林“文化”。 怎么说,也都要比更南面这些地方,看着更江湖更有意思。 第三章、交谈 这时那边的对话还在继续,只听那赵致远满怀感情、抑扬顿挫的念道: “八月十五,月圆之夜。 “紫禁之巅,天外飞仙……” 李平安不禁挑了挑眉,这熟悉的台词是怎么回事? 还别说,胖子唱歌好听说话也很有味道,主要是声音很有磁性,像是在播音一般。 又听他继续说道:“现如今,大宋武林有两件事情最为热闹,一件便是接下来一年一度的襄阳武林大会;还有一件,则是这近在咫尺的紫禁之巅比武。 “万梅山庄庄主西门吹雪、白云城主叶孤城,旷世一战,胜者唯一剑神,如此大事,如我这般喜欢凑热闹的,又怎么能不闻风而来呢?” 连李平安都听过对方的名声,那三个年轻人虽然貌似初入江湖,但应该也是正经门派出身,自然也知道对方,所以原本的警惕尽去,反而都上前去见面认识,各自报上名号。 原来他们三人是来自于浙江括苍山的点苍派弟子,这次是听师命下山历练,路上遇到了山贼肆虐,上前去打抱不平,结果碰到的却是“魔手”尤西峰,差点翻车,最后被那王大哥所救下。 王大哥姓王名游斐,乃是江湖独行客,名号倒也有,叫做“南刀”。 “原来阁下便是‘南刀’游斐?”赵致远眼睛一亮,他最喜欢结交江湖侠客,不管有名无名、有门派无门派,当然有名有派的更好,都是人脉啊。 王游斐摆摆手道:“不敢当,那都是江湖同道抬举。剑乃兵之祖,刀乃兵之尊,大宋有西门庄主、叶城主这样的剑客,我可代表不了刀客。” “此话差矣!”赵致远张口就来:“行走江湖,义字为先。在赵某看来,虽然西门吹雪和叶孤城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但若论义气,他们在王贤弟面前,也得称一声服。 “所谓人各有长,但若有能力者,不能凭此做些利国利民的事情,那也不过是徒来人间走一遭。‘南刀’锄强扶弱,知道的人谁不赞一声?大侠之名,有郭大侠在,但王贤弟也可以称江苏大侠了。” “原来王大哥这么厉害!”他这话说地其他人包括王游斐本人都是反应平平,倒是那位点苍派女弟子惊叹着,看着王游斐的眼神更有神采。 她那两位师兄弟似乎有些微词,不过面对王游斐这个救命恩人,又不好说什么,脸色憋得有些奇怪。 赵致远人精似的人物,当然把他们关系尽收眼底,再看王游斐对那女弟子十分守礼,甚至眼睛都没有看一下,顿时知道这三位不过是无名路人、不值一提。 不过好歹也是名派弟子,一般人不会在意,赵致远却得维持自己的人设,于是干脆笑道:“原本赵某出来是想要游玩,不过遇到王大侠,还有三位少侠,什么景致都没了兴趣。 “如蒙不弃,可否请四位过我府上一叙?实不相瞒,我在苏州最近刚购置一处新宅,若能有四位任侠登门,便如蓬荜生辉……” 赵致远好话说尽,十分热情,四人招架不住,于是这一行才刚坐下来,点的菜还没上,就被赵致远直接拉走了。 而等他们离开了,李平安才回过头来,看了任盈盈一眼,却发现她也盯着那边,看起来也颇感兴趣。 “怎么,圣姑对这赵致远有兴趣,还是对那位王大侠有兴趣?” 他知道任盈盈其实有心在大宋寻机会另起炉灶,虽然这很难,但至少以她过往的交际手段,混进一个圈子里面还是很容易的,至于接下来那就得看点儿运气了。 赵致远作为皇室成员,虽然混迹江湖,但从他平日行事,可不是个简单人物,若能结交上可能就是一大助力。 至于那位王大侠,曲曲侠名反倒落入下承。 别看赵致远那样吹捧他,真要是王游斐和西门吹雪、叶孤城站在他面前,就算后者态度再冷淡,他也会弃前者选后者。 游斐,算什么武侠? 任盈盈摇了摇头,她也知道李平安这不是在刻意调笑她,而是在和她认真商议,她自然也不会隐瞒,说道:“那位‘富贵闲人’虽然人脉不俗,不过都在大宋,于我无益;至于那位‘南刀’,呵呵……” 注意到任盈盈看向自己,李平安摸着下巴道:“你看我做什么,你意思是说他比不过我,所以你也看不上他?” 任盈盈笑道:“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至少我现在遇到的人中,没有比你更强的了。” “谁说没有,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不就是么?” “你说他们?”任盈盈微微皱眉,她对大宋武林不熟悉,也没听过这两个名字。 而以她对李平安的了解,他对大宋的了解不应该比她多多少,怎么听他这么一说,倒好像早就知道这两个人了? 之前在其他地方,他们大多时候也是同进同出,到了苏州更是如此,没道理李平安知道的她却没听说。 李平安点点头,转了转眼珠,又瞧了敲桌子吆喝起了小二。 “哎,大爷你们有什么事儿请吩咐。”小二对他这“酒肉和尚”的身份还是有些新奇,不过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没有去往他脑门上看。 “把你们掌柜的叫过来,我有些事情问他。” “大爷这……”小二刚说着,就感觉自己手上多了一枚银锭,眼前顿时一亮。 李平安又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句:“快去、快去……” “哎哎,大爷您稍等。”小二这回没再推脱了,赶紧跑下了楼去叫人。 任盈盈却对李平安的举动有些奇怪,“你似乎,对他们所说的消息很在意?” 很显然,把那掌柜的叫过来,就是为了问他消息。 李平安摇了摇头,没有多做解释,只说道:“等他来了再说……” 没过多久,掌柜的就上来了,他们刚进来的时候就见过这个老头儿,或许正是看着他的年纪,觉得能从他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李平安才会找上他。 “客官,不知道叫小老儿过来,有什么吩咐?” “在下李人港,这位是我妹妹李人凤,叨扰老掌柜了。只是突然有些事情想要向老掌柜请教,还请先坐。”李平安拱了拱手,礼节做足。 老头儿更加疑惑,不过还是先坐下来,然后还礼说道:“原来是李公子、李小姐,小老儿姓商。不知有何事要问,小老儿但有所知的,必定相告。” 然后就等着李平安继续说,李平安也不兜圈子,直接就念了一首……刚刚赵致远念的那个传闻,然后问道:“商掌柜,实不相瞒,在下与舍妹对这些江湖异闻都颇感兴趣,还请不吝赐教。” 说完,他又放了一块银锭在桌上,意思很明显,花钱买消息。 这块银锭比方才给那小二的更大,不过这掌柜显然是见过世面的,只看了一眼就抬起头来,呵呵笑道:“李公子客气了,不过些许消息,不值当什么。 “不过二位应该是最近才来苏州的吧,这事情近来这段时间到处都在传、大家都在说,城里早就无人不知了。” 李平安和任盈盈对视一眼,他们其实来苏州已经有段时间了,但还真没有听说过,应该说他们是孤陋寡闻,还是运气不好,都没碰到人讨论? 李平安只能呵呵笑道:“我们的确是外乡人,初来乍到。不过只听说过满清那边的北京城里面,有所谓紫禁城一说,怎么着苏州,也有紫禁城?” 这其实是他的疑惑点之一,毕竟自己所知的故事中,人物都能对上,但地点怎么也对不上。 就算不说在北京紫禁城吧,也该是在大宋都城皇宫中啊,怎么也不该是在这苏州。 苏州虽然是个大城市、也是有名的城市,但在这里的影响力和逼格哪里比得上都城皇宫禁卫里面? 这老掌柜看起来对于这个话题也很感兴趣,或者说他对于说这些很感兴趣,说起来那是一个兴致勃勃:“嘿,这你们可就不知道了,北京那边的紫禁城是紫禁城,咱这苏州这边的啊,是紫禁楼。” “紫禁楼?” “不错,紫禁楼自数年前建成之后,便是我大宋第一高楼。它的主人啊,就是苏州第一首富,苏半城。” 对方提到第一高楼,李平安倒是有点印象了,因为太过显眼,他和任盈盈也都见到过,但谁没事会去在意一座高楼名字叫什么,所以这个名字他们还真是第一次知晓。 这个时代没有导游和出租车司机,李平安他们也不是特意来旅游的,出行也都是到一出是一出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所以对于苏州的一些景点,也只去过那么三四处。 等再听到后面那个名字,他又感觉到一种莫民的熟悉感,轻声道:“苏半城?这名字,倒是有趣。” 那掌柜闻听此言,却摆摆手说道:“这可不是他的本名啊,我们这苏州城的老人啊,倒是知道他本名苏弘,乃是城西苏氏的员外郎之后。 “但自从他发家,买下这苏州泰半地皮之后啊,大家就都开始叫他苏半城了,这半城可是名副其实的半城。久而久之,大家就只记得他是苏半城,不记得苏弘了。” 任盈盈在旁也听得有趣,忍不住问道:“一介商贾,难道还敢与官府相争,衙门的人难道还管不了他?” 李平安道:“大宋与北边不同,这里的商贾,地位也不太一样,最起码不会像北边那么低,只要生意做得足够大,就算在官场、士林中,也有些面子能够混得开。” 老掌柜对着李平安竖了个大拇指,赞道:“李公子说的不错,咱们大宋可不禁商,非但不禁,还大加鼓励。 “所以啊,官府的人不会去动那苏半城,甚至这苏州知州,还是苏半城的故交好友。苏州官场啊、士林啊,但凡是有点名号叫得出声的,一大半的人,是他苏家的座上宾。 “去年啊,他家老夫人、也就是这苏半城的母亲做大寿,好家伙,整个苏州大大小小的官,去了该有七八成了。剩下的也不是不想去,而是去不成,不是没钱就是没门路。 “那次寿宴,可就是在那紫禁楼里开的。楼外不仅有重兵把守,还有百姓围观,那一片的热闹劲儿啊,可比得上元宵灯会那时候了。” 在封建王朝说不禁商,其实都是狗屁,但指望这样一个掌柜的看得那么透,也不现实。 何况这老掌柜自己恐怕也清楚,后面的“官商勾结”,才是那苏半城能够在此屹立不倒的真正原因。 李平安对此不发表什么看法,只微微一笑,又问道:“这紫禁楼,可就是我们刚到苏州的时候就能瞧见的,最高的一座?” 老掌管点点头,叹了口气道:“想当年,苏半城还未成为苏半城时,便有豪言,要建一座苏州乃至大宋最高的楼。那时候大家还当是个笑话,谁能想到,几年前真的实现了。” 以现在这个时代的工艺,那座一共目测有差不多三十层、高约百米的紫禁楼,说是最高的楼应该毫不夸张。 若囊括南北,论及此时整个九州的楼层,最为人所知的大概有四五座。 有以《岳阳楼记》名扬天下的岳阳楼、以《滕王阁序》为人熟知的滕王阁,也有“故人西辞黄鹤楼”里的黄鹤楼,还有鼎鼎大名的蓬莱阁。 这些名楼多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随着各种名流文人的传颂,而逐渐为人所知。 当然,本身这些楼也各有特点,不管是地理位置、建筑风格,乃至于楼层高度,都是这个时代建筑工艺的集中体现。 而那苏半城想要建的,却是独以高度震惊世人的第一高楼,那当然不仅仅是要比这些名楼高一点点,而是要高出一大截,在可能的情况下尽可能地往上堆。 实际上,越往上就已经越不是人能上去的了,有一大截的部分其实就是用来装饰和增加高度的。 但即便去除这些,和其他最多五层近十丈高度的那些楼层比起来,这座紫禁楼,也完全能当得起第一高。 “听说也就是那次,这苏半城还顺便给他的妹妹,就是那苏丽娘,登榜招婿,最后相中了苏州有名的才子徐祯卿……” 第四章、传闻 酒家里迎来送往,二楼也陆续来了不少人,结果没过多久就都跟着聚集到了李平安他们这边来。 本来到这酒楼就是看中其位置,大家朋友聚会一边喝酒畅聊一边看河边风景,岂不美哉。 不过自己人什么时候都能聊,听别人聊才是新鲜体验,何况还是本就足以引起大部分人兴趣的话题。 再说了,凑热闹是人的天性,看到这边聚的人多,后面的人自然也都会下意识被吸引过来,然后刚开始还能说是对话题感兴趣的话,后面的人站的位置都不一定能够听清楚老掌柜说的话,纯粹就是为凑热闹而来了。 然后站在后边的和前面的人稍微低声交流一下,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有的或许就离开,去寻各自位置喝酒,不过目光还是时不时会被吸引过来;有的却还留着,看又看不到听又听不清,也不知道到底留着干什么。 那掌柜说的的确没错,月圆之夜决战紫禁之巅的这个消息早就已经在苏州街知巷闻,许多人都至少听说过这件事情。 当然,能够像掌柜这样了解来龙去脉、知道的如此详细的就很少了,除了要是本地人,还得是上了年纪有一定的阅历,知道消息的途径也多。 且不管那其中多少是以讹传讹,多少是真实情况,起码能够丰富众人的谈资。 于是本来寻靠栏杆位置是为了求清净的李平安两人却反而不得清净了,这么多人聚在一角,或许也成为外面看到的人眼中一景。 不过李平安与任盈盈此时都沉浸于掌柜说的内容,倒没怎么在意周围围过来的人,反正此时那掌柜才是主角,被围在中心,大家都是静静倾听不怎么张口,也不至于影响到他们。 就是偶然有人的目光注意到了任盈盈,虽然蒙着面纱但双眼带电,虽然坐着但身段一流,难免会有想入非非者,但也仅止于此了。 任盈盈的打扮一看就是江湖女侠,这里的却基本属于市井之徒,欺软怕硬的家伙,哪里敢去随便招惹,大家都等着别人先出手结果就是谁也没出手。 也还好他们没出手,不然已经快恢复身体的任盈盈也不介意让他们尝尝自己手中剑是否够利。 当然大家此时更多的注意力,还是在于那掌柜说的传闻上。 掌柜的讲述还在继续:“那徐祯卿虽然其貌不扬,但是文采风流,乃是吴中四大才子之一。苏半城很是看好他,苏丽娘似乎也颇喜他的诗才,听说双方早就私下串联好,所谓登榜招婿也不过是一场戏,帮彼此扬名。 “不过咱老百姓就看一个热闹,毕竟怎么也和咱们没有关系。此事当时还传得沸沸扬扬,颇有才子佳人的声势。不过嘛,这紫禁楼平日里能去的也大多是那些高官士绅,里面的消息外界也无从得知。 “再加上有些人忌讳这个,万一谁说着说着突然就被官府的人知道了,抓了怎么办?所以久而久之,市井间关于它的讨论就少了。这楼虽然扬了名,却也未必让那苏半城乐意。 “谁成想,半个月前,突然有消息传出来,说是万梅山庄的庄主西门吹雪,与飞仙岛的白云城主叶孤城约定在本月十五,于紫禁楼对决,生死不论、各安己命。 “这两位的名字,就是不混江湖的,咱都知道,那可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高手,当今剑客便是以他们为绝顶。不知道的小老儿就说一件事情: “当年襄阳集会,许多武林人士齐聚共商武林盟主,郭大侠最后被推举出来,却说天下武功有数者数位,他不在其列,能成盟主全靠众人抬举。这虽是大侠自谦之语,却也有几分道理。而他口中的数位,其中便包括那西门吹雪。 “至于叶孤城,据说他来自海外飞仙岛,自称‘白云城主’,有连败三十二路豪杰、独战天门十二骑的战绩,其剑术出神入化,不在西门吹雪之下……” 说到这儿,老掌柜顿了一下,立刻有有眼力劲儿的端上一杯茶水给他润润喉,等他后续。 掌柜的喝完水,似乎又回忆了一下刚刚自己讲到哪里了,然后才重新开口道:“如此二位人物,怎么可能好好地跑到这苏州来比武呢?所以原本大家不信,觉得这是那苏半城为了再给紫禁楼扬名,故意穿出来的消息。 “嘿,这苏半城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因为紫禁楼名声始终局限于江苏一地,所以他会有这样的举动也不为奇。 “哪知道此事却是真的,因为官府出来佐证,他们确实收到了万梅山庄与叶孤城的拜帖。也就是说,这两位江湖顶尖剑客,的确会在十月十五、月圆之夜,于那大宋第一高楼上比武。” 他说了这么久,到此时终于才进入了正题,连本来有些漫不经心的任盈盈都不由得专注了许多。 相比于前面什么苏州首富、官商勾结的事情,她还是对江湖奇闻更感兴趣些。 而周围人则纷纷有一种“原来如此”之感,他们大多知道这个消息却不知道前因后果。 有人便稀奇道:“那这苏半城,难道就任由那两人在自己好不容易建起来的楼上大打出手,把那紫禁楼毁了?” 老掌柜却笑道:“这你们就不懂了,苏半城建那楼为的是什么?扬名!但仅是第一高楼的名头,大宋未必有太多人在意,甚至苏州本地人后来都没什么人在意了。 “但若是有两位江湖上的绝顶高手在这楼上决斗,最后就算毁了楼,但人还在。不管结果如何,这场决斗必定为人传颂,大家在津津乐道时,会提到那楼,自然也可能会提到苏半城。 “毁了的东西,有时候比存在的时候更令人怀念。或许那时候提及紫禁楼,根本没几个人真的到过、见过,却能说的头头是道。苏半城要的名,自然就有了。 “就好像大家去看黄鹤楼,是真的去看楼么?当然是去看看当年那诗仙李太白送孟浩然之处,如今是个何等模样。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所以三月间那里游人也最多。” 李平安笑道:“看不出来,掌柜的原来还是个文化人。” 他只是打趣一下,老掌柜自然也不会介意,摆摆手道:“嘿,我这算个啥?咱们苏州士子多如过江之鲫,才学莫不数倍于我。我也就是占了这客栈的利,还有年纪大,经历得多。 “见得多、听得多了,自然出口也就不太一样了,其实这些都是学别人的,依样画葫芦,自个儿还是半通不通。” 李平安笑一笑,这次没有接话,转而问道:“那掌柜可知,为何那西门吹雪与叶孤城要比武?” 第五章、巧遇 是啊,两个江湖绝顶高手,比武虽然看起来很正常,但到了他们那份儿上,怎么可能会轻易出手,还是如此大张旗鼓、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决斗? 就说当年江湖最顶尖高手的五绝,他们在华山论剑也是因抢夺《九阴真经》,后来彼此的仇怨反而都是基于此,本身之前倒是没有太多恩怨。 老掌柜摸摸胡子,呵呵笑道:“这个啊,一般人说不定还真不晓得,不过我就听人说过,也只是听说啊。” 似乎是怕有人质疑,他还提前打了个埋伏,让大家顿时都乐了。 有人立刻说道:“您老就说说,咱就听听,真真假假哪儿那么重要?” 他们在场这么多人,估计一个都没法接触到那些传说中的人物,不过是谈资,说好说坏又能影响到什么呢。 “此战呐,最开始据说是叶孤城提议,这位‘白云城主’过去几年一直热衷于挑战各路高手,从三十二路豪杰到天门十二骑,再到正道联盟八大派的掌门。 “不过和八大派只说是切磋武艺,结果外人不得而知,反正叶孤城隔一段时间就要向一个人发起挑战。若非当年的五绝老的老,归隐的归隐,还剩一个郭大侠在守襄阳城,不好出手,恐怕他也会找上他们。 “当年襄阳大会上郭大侠所说的那几个人里,也只有西门吹雪是他现在能够找的,这不就正好找上去了。听说还是叶孤城先找了西门吹雪的朋友,让他去联系,得到确认后,才把决斗地点定在了这紫禁楼。 “有人便猜,这与叶孤城出身飞仙岛,以及他的绝招,‘天外飞仙’有关系,他想以此来为自己正名,不仅要夺天下第一剑客之位,恐怕还想做真正的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我就没听说过什么天下第一,倒是知道武林盟主乃是郭大侠。郭大侠算不算是天下第一?” 有人问,自然就有人答:“若郭大侠年轻个十岁,或许能争一争,现在嘛,难!” 一个年纪大些的更是嗤之以鼻:“就算郭大侠年轻十岁,我看也不可能,当时有神雕大侠,还有其他五绝,郭大侠最多也就与他们并列。如今不过是他们都老去了,时无英雄,才使竖子成名。” 立刻有人反驳道:“你这意思是说西门吹雪也是竖子?西门吹雪自成名以来,与人相斗百场无一败绩,斗剑者占据半数,一合之内破敌的也在双数。 “那些人可也都是成名高手,若西门吹雪为竖子,那些人又算得上什么?” 看不出来这里居然还有西门吹雪的“粉丝”,果然数据一列就没人说话了。 李平安听这些争论有些莫名的既视感,像极了他前世某些网站上这个比那个,争实力论排名的键盘侠们。 所以说饭圈思维实际上也是“自古以来”? “哈哈,”这时那掌柜却笑道:“不管他们谁强谁弱,又没有真个比过一场,就算比试过也是私下切磋、点到为止,必然有留手,所以谁又能够说得清楚? “倒是这一次决斗,两人约定不计生死,都为自己的实力能够更进一步,或许是想要于绝境中突破。也就是他们正在壮年,还能再搏一回,若是等到我们这样的年纪,恐怕是有心也无力了。” 他话音一落,突然有人情不自禁又念了一遍“十月十五,月圆之夜,紫禁之巅,天外飞仙”。 这几个字飘忽着好像音符一般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也让人仿佛瞬间有了画面感:高楼之上,两道身影对之而立,在月光的映衬下,白衣如雪、衣袂飘飘,寒风猎猎、剑带冷光…… 这时还有老掌柜适时的补充:“这便是那叶孤城,给西门吹雪下的战书上的话,只不知道为何会流传出来。” 话到此处,余韵虽在,却也是要到了曲终人散时。 老掌柜看了一圈围在一起的众人,呵呵笑了笑,似乎为自己的吸引力颇为得意。 然后便在又喝了一口茶水之后,将桌上的银锭推回到了李平安身边,站起身来吆喝道:“好了好了,小老儿今日也算是过了一过这嘴瘾,大家该散的都散了吧,不要围在这里打扰这位公子赏风景了。” “您不再多讲讲,去我们桌也行啊?”有人显然意犹未尽,想要掏空老掌柜。 老头儿立刻吹胡子瞪眼道:“讲什么讲,再讲你给钱吗?” 好家伙,这是当面玩双标啊。 不过其他人也没和他顶嘴,只是哈哈干笑两声就各自去找自己的桌位了。 其实本来也是说着玩的,闹腾太过就没意思了,毕竟老头儿脸上的疲倦也不是假的,可见讲故事过瘾是过瘾,但这上了年纪,要想那么多往事,也挺耗费精力的。 接着大家便真地一哄而散了,李平安他们这桌倒是重新恢复了冷清。 李平安看着老掌柜慢悠悠下楼,又看着那桌上的银锭笑了笑,叫上任盈盈道:“风景也看了,酒也喝了,故事也听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这个就留着,算酒水钱了。” 任盈盈无可无不可,心思有些飘忽,似乎还在想刚刚的故事。 见她这样下楼的时候李平安便道:“你莫非对那两位高手起了心思?小心看路!” “我长着眼睛!”任盈盈娇俏地白了李平安一眼,然后摇摇头道:“只是想感叹一下,大宋武林可真是精彩。” “哈哈,混江湖的人多了,自然什么人都有,什么故事都有,当然精彩了。其实偌大的武林,真正出挑的也就是那么些。” “是是是,能入得了李少侠眼的,自然是没有多少了。” 李平安微笑摇头,也不与她争辩,下楼后又和回到了柜台后的掌柜打了个招呼,便与任盈盈相携走出去。 只是除了酒楼没走两步路,他突然停下脚步,仿佛福至心灵一般转过身,看向了身后不远处。 “阁下是……四条眉毛、陆小凤?”李平安挑了挑眉,看着那边走过来一个颇为眼熟的男子。 “哦,没想到阁下也听过我陆小凤的名头?”距离他还有几步远,本来没太在意李平安的陆小凤闻言不由顿住脚步,又忍不住挑动眉头,摆摆手说道:“不过嘛,我还是更喜欢别人叫我灵犀一指,那更能体现出我潇洒不羁的特点来。” “好的,四条眉毛。” “……”陆小凤张了张嘴,突然一阵哈哈大笑掩饰住尴尬,转而说道:“你们一看就知道不是本地人,不知道是来自何处?” 李平安微微一笑,指了指身边的酒楼,说道:“不如先找个地方,边喝边谈?” 陆小凤愣了下,随即也觉得很有意思,点头道:“好啊,那就请……” 然后里面刚刚目送他们走出去的老掌柜听到脚步声招呼着“客官几位”之后抬起头,就不由惊讶道:“李公子怎么又回来了?” 第六章、小凤 关于陆小凤的影视作品有不少,除了早期那些,李平安基本都看过。 不得不说,陆小凤的故事很有意思,人物特点鲜明,演员演得也都比较出彩,所以哪怕故事大概脉络差不多,却都能吸引人的注意。 而关于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决斗的这一段,也是陆小凤传奇影视改编的重点,版本有很多,演员也是换了一个又一个。 所以当在决战紫禁之巅的传闻后,李平安撞上这样一张曾经有印象扮演过其中某个角色的面孔,自然是第一时间就能够认出来,并且对号入座了。 不错,这个陆小凤,便是电影“决战紫禁之巅”中的那个陆小凤,渣渣辉倾情演绎,一个与许多人印象中风流潇洒的陆小凤完全不一样的形象,不客气的说,这是有史以来最“丑”的一个陆小凤也不过分。 或许也是因为这样,他在电影中一直是以另外一个身份出现的,大内密探“龙龙九”。 不过虽然扮相差得远,但是喜欢管麻烦、查案子还有风流诙谐的性格特点,还是和陆小凤一样的设定。 李平安刚开始其实也想要叫他“龙龙九”,但是想了想,还是以陆小凤相称。 如果是龙龙九,那就是朝廷的人,而陆小凤却在江湖上,叫什么名字,就是以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方式相处。 “我有一个问题很好奇,虽然江湖上不少人听说过我的大名,但能够当面认出我的,应该没那么多。李兄又是怎么一眼认出我来的,别告诉我就是靠我这两撇眉毛?”说着,他划了划嘴唇上的八字胡。 李平安接过他倒的那杯酒,笑道:“如果我说是因为直觉,你信是不信?” “信,当然信,为什么不信?”渣渣、啊不是,是陆小凤和他干了一杯,然后说道:“初次见面,李兄又没有必要骗我。不过说起来,李兄还真是面嫩……” 李平安微微笑道:“在下今年也才二十,当然脸嫩了。” “噗!咳咳……”陆小凤直接被呛得喷出来,还好是对着旁边,拍拍胸口缓了缓后,才眨眨眼睛道:“难怪,我在李兄、不,李朋友的身上,感觉到一种青春活力。” 李平安一点儿不觉得尴尬,和他又碰了一杯,说道:“能够成为朋友遍天下的陆小凤的朋友,也算是在下的荣幸了。” “若非你一眼看穿我的身份,我也不能认识你这样的朋友。我陆小凤虽然交朋友不问出身、不看能力,只凭喜好,但若是有厉害的朋友,我也能够与有荣焉。”陆小凤说着话,眼睛却一直在打量着李平安。 李平安对此心知肚明,陆小凤对他好奇,甚至怀疑,但又没有直接问出来,而是不断在旁敲侧击。 陆小凤虽然喜欢交朋友,但不代表他毫无心机,更不代表他什么人都可以结交。 像是李平安这种来路不明还主动靠上来的,他不保持警惕是不可能的。 当然,说说笑笑、喝喝小酒都完全没有问题,不过聊到关键处就不行。 但让他感到奇怪的事,李平安似乎也无意和他谈别的,聊的话题都是些很正常的江湖风闻轶事。 八卦嘛,人人都喜欢,陆小凤还和江湖百晓生认识,更是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也不介意透漏出一些来给这位新认识的朋友。 当李平安问到一些自己稍微关心的江湖情报,比如说所谓的正道联盟八大门派是哪八个,华山派最近又有什么传闻时,陆小凤知无不言。 “……原来如此!”李平安说着,又举杯道:“来,干杯。” 任盈盈在一边百无聊赖,他们两个倒似乎越聊越开心。 陆小凤刚举杯,随即又用手挡住,问道:“这次干杯,又是为了什么?” 从刚开始喝酒,每一次干杯两人都要找出个由头来,然后一起干一杯,乐此不疲的相当臭味相投。 不过他想了想,要是是自己告知李平安消息这件事的话,难刚刚就已经为此干过了。 李平安想了想道:“不为什么,一定要说一个的话,那就为相遇而干杯。” “好!”陆小凤赞了一声,和李平安一起一饮而尽,然后又对视一笑。 男人的快乐就是如此简单! 这时陆小凤突然指着任盈盈说道:“不过朋友,我们是喝高兴了,你的女人在一边看起来却很是无聊,你都不去哄哄人?” 任盈盈莫名被提及,瞪大眼睛看过来。 不过让她感到气恼地是,李平安看都没看她一眼,只哈哈笑道:“男人谈事情,女人在一边去,管她干什么?” 虽然觉得这才是李平安该有的反应,但有外人在面前还这么说,还是让任盈盈气得牙痒,即便她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升起。 陆小凤也笑起来,说道:“这样才够朋友,不像是那个西门吹雪,有了女人就忘了朋友,亏我还一直为他担心。” “西门吹雪?”李平安瞥了陆小凤一眼,不知道他是随口一提,还是故意说起这个名字。 他们刚刚聊了那么多,包括最后问到华山派,李平安都一直有意没有主动提到西门吹雪,没想到反而是陆小凤主动说起了。 陆小凤不缺少红颜知己,而这家伙对女人的态度嘛。 他可是个怜香惜玉的浪子啊…… 可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在无视任盈盈,现在还说这样的话,话语里似是无意地带出西门吹雪来,还说不是故意试探? 不过李平安也无所谓,一方面他与任盈盈没什么关系,对方要误会就任他误会好了;另一方面他靠近陆小凤本就有意于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决斗之事。 说起来来到大宋以后,他休息的也够久了,再不找点事情动一动,身体都该生锈了。 陆小凤又斟满一杯酒,虽然没有看李平安,眼神却闪着异芒,“别跟我说,最近这么火的决战紫禁之巅,你不知道啊?” 李平安点点头道:“那自然不会,不过实不相瞒,我到苏州时间不长,在外的时候还真没有听说过。来了听说却也是一头雾水,甚至连交战双方到底是何人,也只一知半解。 “别人与我说起他们二人如何如何厉害、如何如何有名,但我从未见过二人,说实话,心里还是有些不信的。” 一旁的任盈盈听得直想撇嘴,如果没有之前那一出,她还相信对方和自己一样真不认识那两个,可现在? 陆小凤盯着他,突然呵呵笑道:“你会有机会见到的……” “当然,”李平安点头道:“既然传得这么厉害,这场决战我到时候肯定会去看,到时就能够看到传言真假虚实,也能见识见识,那顶尖剑客的风采了。” “不不不,我不是说这个。不过……”陆小凤摇摇头,看了李平安一眼,欲言又止。 李平安也陪他演,问道:“不过什么?” 第七章、试探 “哎,算了,当我没说。”陆小凤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反复横跳了半天,结果就给李平安来了这么一句。 好在李平安早就猜到了他的反应,只是面上仍然皱了皱眉,故作不喜道:“既是朋友,怎么言语之间吞吞吐吐,还不能坦诚相待?” 他们现在算个屁的朋友! 陆小凤心里这样想,但不会说出来,只苦笑道:“若是朋友非要知道,陆小凤也不是不可以相告,只不过知道的越多,有的时候未必是件好事。” “知道的多是不是好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好奇心得不到满足,我会很难受。” 两人都已放下酒杯,不再斟酒也不再碰杯,显然是很有默契的一起进入了另一种节奏里。 试探完了,也该进入一下下一步了——继续试探。 陆小凤遂叹了口气,说道:“实不相瞒,我最近在查一个案子。” “陆小凤查案,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稀奇,不过看来是这个案子有什么问题?” “一个与决斗有关系的案子,但是现在线索全断了。而这个时候,朋友你出现在我面前,表现得还十分可疑。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怀疑你?”陆小凤的言语一下变得十分直接坦白,眼睛更是紧紧盯着李平安。 李平安面色却丝毫未变,微微点头道:“听你这么一说,确实可疑。” “不过我现在确定了,这事情与你没有关系,就算你有所图谋,但也是那之后的事情了。” 李平安笑了笑,问道:“敢问,我有什么图谋?” 陆小凤看了他一会儿,边踱步边说道:“我不敢确定你到底有什么图谋,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但我能确定,你肯定是在故意接近我,然后想要通过我,去接近西门吹雪。” 李平安不置可否,神情也未有丝毫变化。 “你既然能够一眼认出我是陆小凤,虽然我们以前可能从未见过,但你必然已经通过不知道什么途径,很熟悉我了。那么没有道理,我和西门吹雪是朋友的事情,你会不知道吧?” 陆小凤继续说道:“至于你的图谋……其实,可以反过来推理一下,西门吹雪身上有什么可以吸引你的地方?如果你不是有什么特殊爱好,那就只能是他的剑术。 “要么你本身很强,却又陷入了瓶颈之中,和那叶孤城一样,想要找一个对手寻求突破,所以找上了西门吹雪;要么你就是想要拜师,向他学习剑法? “如果是后者,那你还是别想了,西门吹雪这个人,我说他没人性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他不可能会收徒,更不可能收你。如果是前者,那你同样找错人了,西门吹雪现在一心只想和叶孤城决斗。 “在月圆之夜这场打完之前,他不会和任何人动手,我也不会容许他和任何人动手。因为他是我的朋友,而我希望紫禁之巅,最后胜下来的便是他,剑神也只能是他,西门吹雪。” 李平安好笑道:“西门吹雪能有你这样的好朋友,那还真是他三生有幸。” “谁说不是呢?”陆小凤倒是很不客气地接下了赞扬,也不管李平安是不是反讽,接着又说道:“如果你可以等一等,等到之后再找他,那我不会阻止你。” “为什么你觉得自己一定能够阻止得了我呢?” 陆小凤耸耸肩,“或许我阻止不了,但我肯定会试一试。” 虽说他与李平安没有交过手,也没有看过李平安出手,但作为高手的直觉,让他能够察觉到李平安的不好对付。 高手之间,是有一定的气质会显露出来的。 当然,也不乏那种假装成高手的,不过能够在这方面瞒过他陆小凤地,他自认还没见到过。 当然,他对自己也有一定自信,就算李平安再强,难道还能强过他的好朋友西门吹雪嘛。 既然他能够阻止得了西门吹雪,当然也能阻止李平安,至于西门吹雪是他的好朋友所以不可能伤害他是否因此而手下留情,这种细节嘛就不用在意了。 李平安笑着摇摇头,其实他始终面带笑意,仿佛和陆小凤这一番谈话也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要说自己现在的实力,李平安其实对此并没有一个清楚的界限,因为来到大宋以后还没有和人交过手。 电影是一回事,在这现实中表现出来的实力,可能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过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实力之强,确实是能勘破剑道极境的,就算是襄阳那里,包括郭靖在内都不会敢说自己一定能够胜过他们,虽然他们属于不同类型。 当然,这种比较没有实际作为参照,显得很虚,就不说双方没有打过,他们本就是从古系和金系两个不同的武学体系中走出来的,这里还是电影的世界,最好的参照或许就是电影中的表现力。 这样来看,西门吹雪的逼格似乎是要高一些,但郭靖天性憨厚淳朴,五绝的另外四个逼格基本都比他高。 时至今日,郭靖虽然因为年龄身体机能不可避免的下降,但内力更为淳厚、经验更加丰富,尚未与叶孤城交战过、达到真正人剑合一境界的西门吹雪,还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而李平安觉得,自己现在的实力说不定比西门吹雪这一等级还是要差不少,这还是在他能发挥大部分内力的前提下。 毕竟他现在也就相当于是没有学会乾坤大挪移的张无忌,比张无忌实战要强不少,却也还不足以做到他在光明顶独战群雄那样的事情。 所以李平安的确是想通过陆小凤见一见西门吹雪,甚至也想去见见叶孤城。 唯有与高手切磋技艺,才能发现自己的缺陷,补全自己的不足,变得更加强大。 当然,他无意于像是那两位那样,不计生死的决斗,只是想要单纯的切磋而已。 要是贸贸然找上去,说不定就变成生死相搏了,毕竟就算看起来好说话的叶孤城,真打起来也是不会留手的那种,尤其是李平安这样地说不定刚好能成为他决斗之前的最佳试剑石。 所以他才会想通过陆小凤这样的媒介,陆小凤是西门吹雪认可的朋友,也是在叶孤城那里尚有利用价值的人,多少都会给个面子。 不过既然陆小凤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李平安也只能暂时打消自己的念头,看了一眼任盈盈,然后笑道:“既然已经是朋友了,那我可以给你这个面子,不过你得答应我,有时间先和我打一场。” 陆小凤虽然武功不算最顶尖那一戳,但也是一块很好的试金石。 陆小凤挑了挑眉,“为何不是现在?” “现在,你有时间么?” “哈哈哈,李朋友,果然有意思。” 第八章、人情 任盈盈在旁边一直听着两人的谈话,从刚开始的相互吹捧,每次都找借口喝酒,到后面的言语试探,然后就是现在。 她对他们的话题倒是很感兴趣,可惜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听了半天,还是一头雾水。 唯一能捕捉的信息,也是他们两个说的最直白的,就是李平安想要找西门吹雪决斗,看在陆小凤的“面子”上放弃了,转过来又要和他打,但得另找时间。 嗯,可以理解,毕竟从金系的直白转到古系的故弄玄虚,语言风格完全无法适应。 李平安如果不是熟悉剧情,也肯定没法和陆小凤这么顺畅的交流。 两人笑过之后,李平安又问道:“说回到你要查的案子上吧,你说与决斗有关,莫非是有人想要阻止决斗?” 陆小凤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好吧,反正这件事情应该也快要在市井间传开了,也没有什么好保密的。你应当知道决斗传闻早已扩散之事,坊间为此设立了不少赌局,赌他们二人谁胜谁负。 “这其中,苏州城南的大户杜桐轩,还有号称仁义无双的大商贾李燕北更是针锋相对,二人都花了大价钱,各站一边。李燕北将全部身家都压到了西门吹雪的身上……” “容我打断一下,不知道陆小凤,你又押注在谁身上?”李平安突然开口,饶有兴致地看着陆小凤。 他可不相信四条眉毛有这样的热闹不凑,他不算好赌,但喜欢这样的消遣方式。 陆小凤莫名滞了一下,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但还是说道:“我当然是押注在西门吹雪的身上,他是我的朋友嘛。不过为了避免他赢了以后呢,有人说我这赚之不武,所以我在叶孤城身上也投了点儿。” 倒还真是很诚实,一股脑儿全说出来了。 李平安举了个大拇指给他点赞,果然是好操作。 陆小凤不管他,继续说道:“说回正题……在前不久,李燕北突然遭人袭击,险些丧命。我问他是否得罪过什么人,他说他向来好结交朋友,江湖中人更力推他为‘仁义无双’,只有朋友哪来的仇人? “如果要有,那一定就是杜桐轩!杜桐轩本来也不是李燕北的仇人,但在同一赌局中,他是押注叶孤城最多的,所以他自然也是嫌疑最大的。” “然后他就死了?” 这次李平安的打断倒没有影响到陆小凤,他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就点点头接着说:“没错,他死了。我刚从一个朋友那里得知他死的消息,正想去找人问些事情,刚好就碰上你了。” “难怪你会怀疑到我,我的确出现的有些不巧,或者说,太巧了。”李平安微微一笑,又问道:“你打算去找谁?” “想要知道杜桐轩是被谁所杀,肯定要先知道他的人脉关系网,他认识哪些人,与哪些人结仇。杜桐轩和李燕北不同,我对他也并不熟悉,自然要找一个能知道这些的人。 “不过想要找到这种人,我还得先去找另外的人,通过他才能联系上对方……” 要不是知道实际情况,李平安就跟任盈盈一样快被他绕晕了,不过他看了陆小凤一眼,还是没打算把自己知道的内情告诉对方。 且不说自己不能确定这里是不是和自己所知道的情况相符,毕竟这不是单一的电影世界,而是杂糅的世界,郭靖都能称赞西门吹雪了,鬼知道会不会再冒出点别的什么设定出来。 何况,就算说对了,他也无法跟陆小凤解释怎么来的消息。 在陆小凤这种人面前,除非你是他已经完全认可的朋友,就像是西门吹雪那样,不然就不要暴露太多东西。 陆小凤之所以经常在查案与追踪,缘由就在于他那超越常人的好奇心,好奇心会给他带去重重阻难,如果不是主角光环,他可能早就死了。 而好奇心,有的时候也很容易引发他对别人的质疑,这质疑又往往会带来各种麻烦,为了避免麻烦,李平安干脆就先当个旁观者。 所以他最后只是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打扰你了。不过,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也可以来找我。我现在就住在城西头的同福客栈,如果我不在,你也可以让客栈的佟掌柜传个信。” 陆小凤端起酒杯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想要和我一起去查案。” 李平安摆摆手,说道:“我的确对决斗感兴趣,也对你陆小凤和西门吹雪他们感兴趣,但我感兴趣的只有你们的武功,对于查案、真相什么地,我不擅长也不在意,毕竟都与我无关。” 他这当然是扯淡,本来到苏州来就是想要找个合适的地方体验一下这古代的生活,凑热闹做个围观群众也算是其中一乐,这跟之前在清国的时候跑来跑去不同,那个是被迫的,可能还会要命,这个只是松松筋骨。 再说了,参与剧情旁观陆小凤解密,有时候想想也挺好玩的。 其实李平安的真正意图,是要让陆小凤有求于自己。 答应陆小凤不去干扰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的决斗,别说在陆小凤那里,在他自己这里,都算不上什么人情,所以就要在其他方面入手。 他已经在陆小凤面前树立了一个神秘而且还算高大的形象,陆小凤肯定对他印象深刻,而当在接下去的调查中,陆小凤陷入了死胡同的时候,自然而然也就会想起李平安这个神秘的新朋友。 他“不小心”暴露了他知道许多事情、甚至可能有特殊的消息渠道的事情,那么自然就能被陆小凤惦记上。 到时候陆小凤找上门,他只要出手,不管最后成与不成,那都是货真价实的人情。 让别人欠人情,总比欠别人人情好,何况陆小凤的人情,一般人还拿不到,可以用来做很多事情。 陆小凤再次深深望了他一眼,喝完这杯酒之后,就站起身来,拱一拱手道:“那就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看着陆小凤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就走,李平安也喝下最后一杯酒,然后对晕乎乎的任盈盈说道:“走吧,这次是真的要回去了。” 任盈盈欲言又止,跟着他站起来再次下楼。 李平安没有回头,却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我的?” “我有很多想问的,但是一时间,倒不知道该先问什么了。”任盈盈叹了口气,居然感觉跟自己朝夕相处的这个男人突然变得有些陌生。 明明天天都在视线中,怎么却好像背着自己去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一样? 李平安淡淡一笑,再次和脸色怪异的老掌柜打了个招呼后,侧首说道:“那就别问了,如果你想知道,等到那陆小凤再来找我,我带你一起过去,慢慢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第九章、留信 李平安与任盈盈所住的同福客栈在苏州城西头,掌柜是个中年妇女,姓佟。 李平安不知道她是不是叫佟湘玉,客栈里面除了她也没有什么秀才什么老白,不过佟掌柜能一个女人支撑这么大一个客栈,也确实不易,说明她还是很有能力的。 起码在待人接物上,就要超出常人一大截,和什么人都能搭得上话。 李平安与任盈盈回来的时候,却看到佟掌柜正在客栈外,和几个社会青年说话,佟掌柜的表情有些难看。 李平安和任盈盈没有去多管闲事,走进了客栈里,却被一个小二告知有给他们的信。 准确的说,是给李平安的信。 “大爷,就是这封……”看惯了李平安的光头,小二也不觉得有什么了,而且因为李平安待人相当和气,出手也大方,所以他们几个小二对李平安态度都很恭顺。 李平安本来也没那么多身家,当然也不可能去拿那皇室财宝的宝箱里面的东西,钱都是那位陈清风代皇帝赏赐给他的。 不只是他,他们这一船运送宝物的人人有功,从上到下都有赏赐,只不过因为李平安是领头人,加上之前船底解围那次让水鬼们都心服口服,甘愿让他拿的最多。 要说很多倒也谈不上,全部人得到的赏赐加起来也顶不过任何一个宝箱内宝物的价值,但对于李平安来说,也够他一段时间的开销了。 他也不可能一辈子就这么坐吃山空,这些钱也没那么经花,肯定不够他用太久,不过李平安迟早也要去干点其他事情,不可能一直这样闲着。 甚至闲了这么久,他自己都觉得有点无聊,想着要开始找点事情做了,要不然他也不会想要参合进陆小凤遇到的事件中。 现在又拿到了这封信,看信封没有任何标注,只有一朵红花,让李平安心中便是一动。 直接在原地拆开信快速浏览了一遍,脸上喜色越来越浓。 任盈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靠近他低声问道:“是那边人有消息来了?” “嗯,”李平安点了点头,收起信瞥了她一眼,又想了想,才说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过去看看?” 见任盈盈有些迟疑,李平安笑道:“怎么,殷野王这个名字,都不能引起大小姐的一点兴趣?” 明教早已经成为历史了,殷野王这个名字就算天地会内知道的人都不多,所以李平安在这里直接叫出来,也不担心会被谁注意到。 任盈盈却不由错愕,她本来以为是之前船上的那两位当家,没想到居然会是天地会的总舵主。 她当然知道殷野王是谁,昔年明教四大法王之一、白眉鹰王殷天正的儿子,后来改名为陈近南。 正如天地会的前身其实是天鹰教一样,后来为对抗满清,殷天正改名换姓,还把天鹰教也改做了天地会,以“反清复宋”为旗号,成为满清境内的反抗义士们的一面旗帜。 只是因为年迈,逐渐退居幕后,将位置传给了儿子。 任盈盈对于当年的殷野王没多少印象,基本没接触过,但对于陈近南这个名号,却是如雷贯耳。 众所周知,满清侵入中原、占据了蒙元留下来的地盘后,对境内武林人士大肆打压,导致了现在清国境内武林凋敝、江湖稀松的现状。 在这种情况下,清国内的武林中人,最有名气的也就是两位,一个就是国教日月教的教主东方不败,不过这个助纣为虐者完全就是恶名,还有一个就是陈近南。 只是之前在船上李平安虽然没让任盈盈接触外面的人,她却也多少猜到了,他们这一行就是天地会这一次的任务主队;而陈近南,任盈盈也特意问过李平安,却知道他反而是留在后面转移官府注意力。 之后李平安还有特意去打探过陈近南的消息,并没有瞒着她,所以任盈盈也知道,有各种传闻伴随着满清的动静传到大宋这边来,其中真假难辨,但没有一条消息显示,陈近南已经到了大宋。 没想到李平安收到的这封信却是他留下来的,而从他直接留信到这个地方来看,他应该早就已经和来到大宋的那些天地会人联系上了,然后才到这里来找李平安。 李平安虽然是跑出来休息的,但他并没有完全和天地会或是九难师太那边断了联系,之前他和任盈盈经过华山派的时候甚至上门拜会过,可惜的是掌门一航真人当时闭关,无缘一见。 说起来,任盈盈之前只知道在陕西有一座华山,是五岳之一,武侠小说里面的华山派应当也是在这山上,不过到了这里,华山派只不过是当初随着大宋一起迁徙过来的华山派的一个分支。 据说当年蒙古大举入侵中原,大宋疲于应对,最终被逼南迁,如今的正道八大派一多半,都是当初跟随一起南迁的。 而如华山派,更是一举将门中一分为二,一半跟随大宋南下,另一半留守在此。 不过蒙元对于中原武林人士向来采取的是怀柔政策,多以分化拉拢的手段来对付他们,留守在陕西华山的那一半华山派弟子长老们软硬不吃,却也最终没怎么样,只是紧闭山门、不再收徒。 谁曾想后来蒙元因为内部变故从中原退走收缩,而山海关总兵吴三桂却引入清兵,满清入关后很快占领这片短暂的“无主之地”,随后便开始了对武林中人血腥残暴的镇压策略。 华山派因顽强抵抗,最终也被满清放火烧山,众长老、弟子与山门一同赴死,慷慨悲歌。 这么多年过去或许华山已经恢复了生气,但曾经的华山派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好在这里的华山派站稳根基,还成为了正道八大门派的首领,掌门一航真人更是领袖群伦,与襄阳城的那位郭大侠地位相当。 “怎么了,发什么呆呢?” 李平安的叫唤让任盈盈飘忽的思绪回到现实,她摇了摇头,然后笑道:“好啊,现在就去嘛?” “当然,地址都在这上面了。” 在大宋,天地会自然不会是什么乱党,所以陈近南也不需要太过小心,若是还在满清的话,他可不敢直接在信中写明地址,非得要用红花印记慢慢引导李平安自己走到,麻烦得要死。 现在这样就轻松了,李平安只要直接去问佟掌柜,他那地方怎么去就行了。 不过佟掌柜的状态看起来有些不太对,李平安他们走出来的时候,正好她那边似乎也谈完了往里走,却根本不看路也不看人,险些要撞到李平安身上。 第十章、重逢 “掌柜的这是怎么了?” 李平安不得不扶住了佟掌柜,让她快点清醒过来。 “啊?李公子、李姑娘,你们怎么……刚一回来就要出去?” 虽然状态不佳,但察言观色已经成了本能,所以佟掌柜很快就看出他们的意图。 李平安本来想问一问她怎么回事,不过见她强笑着似乎没打算和任何人分享自己的难处,他便也不勉强,何况现在他急着先去见岳父,这边有什么事情也先等回来再说。 “掌柜的可知道,竺下居在什么地方?” “竺下居?”佟掌柜愣了下,然后居然看向了任盈盈。 李平安也不禁回头看了眼她,任盈盈自己同样搞得莫名其妙,“怎么回事?” 虽说佟掌柜性格很讨喜,但任盈盈也只是能和她点头招呼,平常话都说的很少。 毕竟往常她也是和李平安同进同出,食宿的一些问题也都是李平安去和佟掌柜提的。 圣姑从小就是“娇生惯养”,那些琐事都有的是人去帮她处理,虽然以她的能耐不是不会做,但习惯性都交给别人了,而李平安其实也只是自己要的时候顺便把她那一份带上而已,不是什么难事。 佟掌柜的脸色有些古怪,但似乎是觉得属于他们的私事不欲多问,所以还是吐露道:“既然你们执意要去,那就去吧。 “那地方在城南七姐胡同里,至于七姐胡同,你沿着这条街拐弯一直到城门口附近,在一个巷子口有一块木牌标识,进去就是了。” …… “大爷,来玩呐……” “哎呦,大爷您来啦?” 李平安抽了抽嘴角,看了眼身旁面无表情的任盈盈。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之前自己问路的时候,佟掌柜的反应那么奇怪,还去看她了。 其实刚到那七姐胡同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不对,脂粉气实在是太重了,他毕竟也下山了这么久,经历了不少事情,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然后越往里走,就变得越来越露骨,这下一点侥幸心理也没有了。 他们之前吃酒的那个酒楼,其实也算是城南,但和这里的环境完全不同。 当然了,这种地方虽然让人觉得别扭,但并非是什么刀山火海,所以该往里走还是得继续往里走。 比起李平安,真正尴尬的还是任盈盈,要早知道是这样的地方,她就干脆先扮作男装过来了。 好在他们没走多久,就找到了目的地,只是这地方同样让李平安无言。 他看到“竺下居”这名字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清净闲适的所在,没想到就是这么个地方。 其实也不足为怪,出现在这么一条巷子里,难道还能指望着这里“出淤泥而不染”? 只是他心里不得不吐槽,也不知道陈总舵主他老人家究竟是什么怪癖,按说他也不好这口啊,但偏偏自己就经常出现在这类的地方。 当初李平安第一次见到他就是在青楼,而在《鹿鼎记》的原著中他出场也是出现在青楼,也正是在那儿遇到了韦小宝,所以这算是某种“回归”? 但问题是,在满清那里的时候,出现在青楼可以说是好打探消息同时隐秘身份,甚至那青楼的背后当家人就是天地会,但都到了大宋,还来这一手? 而且这档次一下子就低了许多,远不如“怡红院”。 虽然名字挺突出,但从门扉外面看,和这巷子周围没什么两样,进去之后也没有变的别有洞天,感觉就只比李平安之前看到过的简陋的妓寨稍微好一点儿。 和旁边比较大的区别,大概就是这里的人等到他们两个走进来了才迎上来,而且还是个眉清目秀的蓝孩纸。 看到那男子“美目盼兮、巧笑嫣然”的作态,李平安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不等他把手搭上任盈盈的肩膀,就立刻取出信纸说道:“我们是应邀而来,不知道那位现在在何处?” 男子看清了李平安手中信封上摇晃的红花,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看向了身后。 李平安和任盈盈也看了过去,却见在那角落,一根柱子后边靠坐着一个袒胸吃酒的大汉。 那大汉许是也觉察到了这边的目光,放下酒碗看了过来,然后又站起身往这边走了过来。 “敢问阁下是……” “李平安!”李平安微微一笑,没有介绍任盈盈。 那大汉立刻就变了脸色,显得有些谦卑,还微微弯下腰去让开身子,伸出手道:“有人在里面等你们,请——” 李平安与任盈盈对视一眼,然后就跟着他往前面走去。 这下倒是真地别有洞天了,外面看着只是小小一个地方,连隔间从外头看都是很逼仄的,可没想到往里面走没多久之后,拐了一个弯立刻就变得敞亮了许多,竟然是进了一个院子里面。 此时那里正有一个人坐着,在泡茶,看到有人进来也没有动。 而那大汉在把他们领进来以后,就很自觉的退出去,顺便把门也关了。 “总舵主,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李平安笑着拱一拱手,倒不是和他生疏了,相反隔了一段时间再见,更有一种亲近感。 不过正因如此,他说话也就显得更随意,见面就有打趣的意思。 此时坐在那儿泡茶的,不是陈近南又是谁人? 他们在清国这趟事情闹得这么大,大宋市井八卦又是传得最快最广的,更因民间武风昌盛,对这类事情都是趋之若鹜,所以李平安也知晓了他们离开以后,陈近南他们的一些遭遇。 有关于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的境遇,众所纷纭,有说他几进几出戏耍清廷、将其玩弄鼓掌之间的,有说他早已经被清廷抓捕秘密关押、只等着对天地会一网打尽的。 李平安也被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迷惑,不知道该相信哪个好。 总舵主和总舵主是有区别的,有的总舵主总是在关键时刻出现,一出现便是鼎定大局;有的总舵主霸气威武,能够迎难而上;有的总舵主却只能够死在自己的bgm里面。 李平安也不知道这个陈近南到底属于哪一种,因为……他那张脸,哪一种都有可能。 谁叫他几乎快成为总舵主专业户呢? 当然,他这打趣还有另一层意思,就是针对他选的这个地方了。 陈近南这时才抬起头来,指着李平安笑骂道:“我是无恙,倒是你来到大宋就跟脱了舒服一样,最近这段日子过得很畅快吧?” 然后他瞥了一眼旁边的任盈盈,眼睛就立刻移不开了,过了好半晌,才有些迟疑道:“你是……” 第十一章、目的 “……原来如此!” 陈近南感叹了一句,又看向了任盈盈,说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从李平安这里,陈近南才知道了发生在任盈盈身上的事情。 至于李平安之前的经历,他既然都找来了,自然不会不知道。 他之前显然就和常氏兄弟那边交流过,不然也不可能知道李平安在苏州从而找过来,当然也从他们那里知道了他们那艘船这一路沿河下来的所有经历。 包括他们之前黄河上的顺利,进入凤阳之后却先后遭遇了鳌拜和东方不败,最后靠着李平安出手才解除危机。 之后与九难师太带来的宋使汇合,将宝箱给他们让他们带回给皇帝,而他们完成任务则各自离去。 不过常氏兄弟并不清楚任盈盈的身份,只知道李平安和这个他们半路救起来的姑娘似乎相熟,故而让陈近南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再从九难师太那里得知李平安居然是和任盈盈一起离开的,老丈人心里顿时就急了。 这换了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女儿还不在身边,李平安跟这姑娘还不知道会整出什么事情来呢,所以当即马不停蹄的赶过来,就想着来“捉奸”。 当然他心里肯定还是希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毕竟他对李平安这个准女婿很满意,他不仅能力强、性情稳,更重要的是他愿意帮他们父女融洽关系。 这样的好女婿打着灯笼都难找,他又怎么可能拱手相送出去呢? 只是他毕竟还年轻,而且以前还在山上当和尚,通过旁边人的说法,和小冬瓜到现在似乎也还没有真正的肌肤之亲,估计不怎么能够扛得住诱惑。 就算性格再沉稳,遇到美色勾引那可就难说得很了,之前那个总督之女他不是很在意,是因为就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可现在却是孤男寡女朝夕相处,谁能保证一定不会发展出感情来呢? 就像是他自己当初,咳咳…… 总之,陈总舵主关心女儿的终身大事、担心女婿美色当前把持不住,所以回到大宋以后,甚至都没有先去和天地会的兄弟们汇合,马不停蹄就立刻赶到苏州来了。 到了这里之后,他按照李平安留下的标记,找到了他所住的那家客栈,却被告知人没在,一男一女都出去了,陈近南这下更急了。 要不是听说他们住的似乎是两个房间,就这同进同出的劲儿,他恨不能立刻追上去现场捉对。 但是再怎么急也是没有办法,苏州这么大,人这么多,他在这里又没什么认识的人,靠自己的力量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说不定又错过了。 而且……做错事的是他李平安,凭什么要他这个老丈人来受累? 遂干脆留下了一封信,让李平安一见到信立刻就赶过来。 结果还算是让他满意,他回来这里没多久以后,李平安就找上门来了,显然他是接到了信以后立刻就过来了。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陈近南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当然不是天地会的地方,而是华山派的一个据点,是在九难师太那里联系上后留给他暂居的,至于他们名门正派干什么会把据点放在这种地方鬼才知道。 这里的人其实也不知道陈近南的真实身份,只是知道他是贵客,所以待他很尊重,虽说如此陈近南也不想麻烦他们太多。 至于这里的环境,好在陈近南似乎也是经历得多了所以习惯了,并没有怎么在意,而且在他想来,这种地方李平安要来的话,可能不会带那女人过来,那他们翁婿就好说些私密话,他也好劝人。 就算预料错了,他把那女人也带来了,这环境估计也会让对方产生一些不好的观感,到时候他再小小的推波助澜一下,说不定就能让他们直接掰了呢?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李平安的确把人带来了,但没等他发作,就从李平安那里得知了,这女人的身份居然这样特殊。 尽管现在还是没法排除他们两个有染的嫌疑,但最起码,陈近南已经能理解为什么李平安要把她带过来了。 日月教的圣姑,也就是前明教教主的女儿,任大小姐。 陈近南年轻时候也跟着父亲混在明教中,那时候只是个小头目,但也算有些渊源,再加上父亲的关系,他对于明教的老人天然都会有种亲近感,当然这得排除掉东方不败那些叛徒。 而任盈盈这个在父亲仇人底下混的大小姐,陈近南自然也是不怎么看的上的。 要是殷天正在这里,说不定会对她更有感情,毕竟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可陈近南一直就没和她有什么接触,甚至不是李平安说,他都根本认不出对方来。 而据李平安所说,陈近南才知道任盈盈这么多年在东方不败手下,都是忍辱负重,当年她伏于东方不败也是迫于无奈,甚至被东方不败当成了安定人心、招抚任我行旧部的一面旗帜。 不过任盈盈自己也在暗中积聚父亲的旧日心腹、暗中积蓄实力,图谋有朝一日能够推翻东方不败。 另一方面,她还在调查父亲的消息。 “任教主当年被东方不败所害,被朝廷所抓,但是具体在什么地方,我们始终不知道,你有眉目了?” 任盈盈摇摇头,说道:“东方不败狡诈无常,自从日月教内部稳定后,这些年他根本都不见我,甚至与清廷联系都不多。估计我父亲还在清廷的手中,而且关在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方。 “这么多年下来,也不知道父亲究竟吃了多少苦头,甚至可能已经……” 李平安和陈近南都是默然,任盈盈之所以到现在还坚持要找人,不过是抱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心理,恐怕也是觉得任我行死了的可能性更大。 毕竟对于东方不败来说任我行或许还能有些用出,但对于清廷来说,没有必要养着一个对他们没什么用的隐患。 不过两边都没有任何消息泄露出来,这又很容易让人对此抱有希望。 “对了,总舵主急匆匆来此,究竟是何目的?” 刚刚李平安还想从陈近南这里得知常氏兄弟他们的情况,他却答不上来,他就知道陈总舵主还没有和那边联系上就先来找他了。 这让他不由得奇怪,这可不符合总舵主一贯的风格,在他心中天地会可是一向摆在第一位的。 虽然现在回到了大宋,但满清尚未覆灭,汉人也并未夺回中原,所以陈近南肯定还会继续维持天地会的存在,用自己的方式帮助大宋重夺故土。 这种时候正是应该好好发展天地会势力的时机,他居然跑来找他,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目的。 “啊这个……”陈近南居然一时语塞,总不能说他就是为了来“捉奸”的吧? 第十二章、猜测 “莫非,总舵主也是为那月圆之夜的决斗而来?” 在李平安看来,这或许是唯一的解释了。 目前大宋最引人瞩目的,便是这一件事情,甚至压过了襄阳那边的武林大会盛事。 一方面是武林大会还早,要到腊八才进行,到时候大侠郭靖、女侠黄蓉夫妇还得招待天下群雄,设腊八宴,喝腊八粥,所以从时间上还是这个更近。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武林大会每过两年都举办一次,对很多人来说已经没有新鲜感了。 而且如今的武林大会其实基本上是年轻人的舞台,郭靖等成名高手已经极少上台,这样的比试,又怎么能和西门吹雪这个成名高手以及叶孤城这位蹿起速度飞快的“怪物新人”的决斗相提并论呢? 何况那边的比试只是稀松平常的擂台打斗,这里却是在大宋第一高楼顶上,不论生死的终极对决。 比参与者的名气、比预期精彩度、比新鲜度,乃至于比噱头,不管从哪方面来看,二者都没有可比性。 甚至本来名气的传播已经到一个瓶颈的紫禁楼,都因为这一次的决斗,声名再上层楼,这或许也是那位苏半城最乐意看到的结果吧。 “月圆之夜的决斗?”陈近南愣了一下,忙问道:“这是何事?” 他一路过来赶得及,没太去注意打探消息,或者可能模糊的听到过,但是因为心思都在李平安身上,就没太放心上。 这时候听李平安这么一说,才能意识到这事情不简单,否则他何以会这么郑重其事地和自己说? 李平安也愣了一下,狐疑地看了陈近南一眼,看他这表现,这意思是自己猜错了,他不是为这事而来的? 但他一时间也想不到他到底因何而来,更想不到他是怕自己劈腿对不起小冬瓜,不是说他自我感觉良好认为在陈近南眼中自己形象很好,而是他的认知里陈近南对事业的关注远胜于这种小女儿感情事。 在他看来,陈近南这么急匆匆而来,要么是为了天地会的相关事宜,但那个暂时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要么就是只能为这里即将发生的天下瞩目的决斗了。 至于他想要从中得到什么,这个不好说,也说不定就是单纯来凑个热闹。 毕竟陈近南除了作为天地会的总舵主,本身也是个武人,对于决斗的趋之若鹜与寻常武人也不会有太大区别。 孰知陈近南其实也是一直在改变的,以前他或许迫于身份在那儿,不得不将事业摆在了小冬瓜这些亲人的前面,但在这一次过后,他和天地会可以暂时地歇一歇,目光也就更多地投向了女儿。 理所当然地,对于女儿终身大事的关注就超过了对其他任何方面,才会有这样急切的表现。 “怎么,此事需要对我隐瞒?” 陈近南开玩笑的说一句,算是把李平安的思绪拉了回来,他也暂时不去想原因了,笑着说道:“那自然不会,其实事情也很简单,就是两位高手相约在这个月的月圆之夜、上城中那座最高的楼上比试。 “不过因为他们二者的名气此事引起了极大的反响,江湖中人津津乐道于此,市井闲谈也少不了此事,我自然也以为,总舵主是为此事而来。” 陈近南沉凝了一下,坦白道:“在你告诉我之前,我的确不知道此事。不过按你所说,这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官府不管的么?” 李平安有心问一问陈近南过来的真实目的,不过看他似乎有点儿回避之意,想想还是算了。 毕竟是未来岳父,在外人面前还是得给他留点面子,于是他也顺着陈近南的话头说下去:“听人说,官府也收到了他们的决战书,但并没有做出什么行动来。” 之前还没怎么觉得,现在被陈近南单独提起,李平安也发觉似乎有点奇怪了。 大宋虽然民间武风鼎盛,朝廷也不会去制止,反正把持朝政的都是文官,下面的人就跟他们点儿发泄渠道呗,但也并没有到要纵容的地步。 若只是一般的江洋大盗、又或者是帮派械斗,都还在可控范围内,但像是如今这场决斗,决斗双方还不是关键,由此引发的一系列影响,却是由不得他们不重视的。 可就是这样,苏州官府居然没有点儿表示,这明显不太正常。 苏半城或许如那个老掌柜所说,会对此事乐见其成,但官府肯定不会,因为这不符合他们的利益。 这时候李平安突然又想起了之前遇到的陆小凤,还有他说的案子,以及自己原本就知道的,这次决斗中更深的内情。 “怎么,你想到了什么?”陈近南看着李平安脸色变化,就知道有事情。 李平安看了他一眼,遂不隐瞒将陆小凤之事也告诉了他,有个人帮自己一起参详总是好事。 甚至他把自己知道的“内部消息”,也隐隐透露出了一点儿,至于这消息渠道怎么来的,他不会去解释,陈近南也不会去深究。 谁还能够没点儿秘密呢,毕竟要不是李平安主动说,他也不会想到李平安居然和日月教圣姑也认识了呢。 “此事居然还有这么大的牵扯?” 陈近南听到李平安说到陆小凤还有一个身份,乃是大内密探,而他出现在这里不单纯是因为西门吹雪是他的朋友,恐怕还是发现了什么重大隐秘之后,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李平安突然感叹了一句:“如今的大宋,内部也不太平啊。” “是啊,别说现在,过去十几年,就未真正平稳过。皇室、朝堂的争斗一直都在,若非如此,又怎么会屡屡错失收复中原的好时机?” 说到这儿,陈近南脑中灵光一闪,突然看向了李平安,问道:“平安的意思是,此事与朝廷上的争斗有关系?” 李平安重重点点头,“不能说是有关系,而是关系恐怕十分密切。总舵主难道不觉得,此事从一开始就透着诡异么?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两人如今都不缺名气,不至于为了扬名,非要选一个万人瞩目而且危险的决斗场地。何况他们乃是为求剑道极境,如此则更应该将身外事都尽量剥离,而非现在这样给自己压力。 “虽说那叶孤城之前行事就很高调,会如此选择似乎合情合理,但平安总觉得,里面有些内情。” 陈近南道:“你的意思是,这是故意为之,就是为了引人注意?而这决斗苏州官府并未制止,似乎还乐见其成,明显不符合幕后之人的心意,所以才会开始制造命案?” “可以这么说,也可以不这么说……” 第十三章、再会 “可以这么说,也可以不这么说……” 李平安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见陈近南面露疑惑,便解释道:“总舵主当知道,江湖中人私斗乃是常事,何况大宋对武人的环境如此宽松,也助长了他们的争斗之心。 “所以即便是没有暗中之人的挑拨,当这些从五湖四海慕名来凑热闹的江湖人士齐聚一城,而偏偏又碰上了昔日的仇敌、对手的时候,会如何选择? “若是高手或者身份地位高些的人,还会有所顾忌,所以不会轻易动手;但底层那些人可就未必了,不过他们再怎么斗下去,官府其实还是有能力弹压下去地。 “可若是将一些人串起来编成一张网,这张网中的所有人都得死,然后这其中的意图又指向了这次决斗,那不仅这次决斗的关注会再次上升,官府也会按捺不住开始介入。 “甚至,朝廷官家那边……” 任盈盈在旁听得很是心累,感觉自从遇到了那陆小凤以后,李平安说话似乎也变得神神道道了起来。 她只能隐约知道李平安是在渲染这事情的严重性,而陈近南却是听得明白,李平安这绝对是有指向性的,“幕后之人,是为了利用这次机会,浑水摸鱼?” 李平安点点头,笑道:“至于是什么鱼,暂时我们还不清楚,这里面不仅涉及到江湖恩仇,还涉及到朝堂争斗,绝不是简单的命案。” 陈近南便道:“这么说来,那位朝廷密探的到来,是因为朝中有人发现了他们的意图?” “这个……”李平安犹豫了一下,摇摇头道:“陆小凤此人,行事很难琢磨,他本就喜欢招惹麻烦,所以很难说到底是有人指使他,还是纯粹是他自己的驱动,又或者,是有人利用了他的好奇,故意引导他。” 陈近南摇摇头,苦笑道:“被你这么一说,连我都是一头雾水了,更别说是任姑娘了。” “哈哈哈……”李平安瞥了任盈盈一眼,她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似乎不知道怎么又扯到自己身上了。 不过李平安知道陈近南这意思,继续说下去也说不出个结果,而他又不可能现在就把真相完全揭晓,倒不如直接跳过这个话题,他便问道:“那总舵主接下来,是要继续呆在这里还是……” “当然是继续呆在这里,”陈近南笑道:“既然被你勾起了心思,若是不看完这出戏,我哪能甘心离去?” “说的也是,”李平安点点头,又说道:“不过总舵主既来了,不知道可有小冬瓜他们的消息?” 陈近南心说总算你还知道要问这个,他故意瞥了任盈盈一眼,说道:“暂时还没有,我留在那儿的时候,他们就都已经离开了,至于往哪个方向去,这个看个人的选择。 “不过我已经让常五叔、常六叔还有九难师太他们那里多加留意,如果有消息的话,会立刻通知咱们的,或者让他们直接下来找我们?” “那当然好了!”李平安面色一喜,这边有月圆之夜的决斗,他就算知道了小冬瓜的消息,也不可能现在就跑过去,若是她能来找自己,那自然是最好了。 跟着他想到什么,又指了指任盈盈说道:“总舵主有所不知,任姑娘与小冬瓜也曾认识,所以这对咱们可全都是个好消息。” 陈近南诧异地看了任盈盈一眼,点点头,但没说什么。 接着二人又说了一些有关于大宋的事情,李平安说起了自己之前的一些见闻,也引得匆匆而来还没有看过多少风景的陈近南不住地感叹。 之后看天色已晚,任盈盈不想留在这里,李平安也不好自己留下来。 好在陈近南似乎也不介意,让他们自行离去,有新的消息了再来找自己,或者他这边有消息了也会去通知他们。 然后两人回了同福客栈,吃了饭就各自入睡。 接下来的几天里,李平安和任盈盈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节奏。 只不过两人都没有了之前那种闲适得好像出来度假的心情,李平安是在考虑自己的事情,任盈盈么,也是在考虑自己的事情。 李平安自然察觉到了任盈盈的一些沉默时刻,他倒也开门见山,直接问道:“任姑娘可是有什么想法,既然我们如今是朋友了,不妨说粗来,让我参详参详,或许能够给点建议?” “若我要你帮我,你能给什么建议?”任盈盈说了这么一句,见李平安哑口无言,顿时笑了起来。 李平安知道这算是一句玩笑似的真心话,不过他确实没法答应她。 任盈盈遂收起笑脸,轻声说道:“小女子不过是突然感觉有些乏了,因为一直找不到方向,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才会有所茫然。李少侠不必挂怀,此事只能让我自己走出来。” 李平安能察觉到她的言不由衷,但她话都讲到这份儿上了,虽然说了等于什么也没说,他却也不好再过问。 而就在此时,李平安又收到了一个来信。 每次这种时候都不得不让李平安感叹如今通讯不便捷所带来的麻烦,不然一个电话一条短信的事情,根本不用这么麻烦和拖时间。 不过这一次不是用信封的方式,而是叫了一个小孩子跑到客栈里面来,面对面给正在吃食的李平安传口信。 “有个叔叔问你有没有空闲,如果有空的话,到第一高的楼那里去一趟。” 李平安下意识向外面望去,却并没有看到熟悉的面孔。 心中一动,他知道对方刚刚肯定是看到了他们,但却没有过来。 难道不是陆小凤? “知道了……”李平安对那小孩笑着应了一声,哪知道那小孩子突然伸出手来,放在桌子上做捧状。 李平安顿时就明了他的意思,抽了抽嘴角,一边心里暗骂对方小气,一边掏出几枚铜钱放到他手上。 “谢谢叔叔……”小孩儿一边后退一边道着谢,然后到门边转身就跑。 任盈盈看着李平安掩嘴窃笑道:“我还以为,你刚刚会抓碎银子给他呢。” 李平安这段时间确实是花钱大手大脚,给人很奢靡的印象。 笑着摆摆手,李平安说道:“这样的小孩子,我若是给他银子,就算是碎银子,出门不多久就得别人抢了你信不信?” 任盈盈倒没想到这茬儿,闻言顿时恍然:“原来如此……” “好了,等了这么多天终于有信儿了,我要去那紫禁楼看看,你呢?” 任盈盈诧异道:“你知道是谁传的信?” 李平安摸着下巴,啧啧两声,“虽然感觉他的表现有点奇怪,但应该不会有别的人。反正不管是不是,去看了就知道了。” “那我一起去看看……” 第十四章、紫禁 “我本来还以为你会进去,等我慢慢去找你呢……”等到了地方,李平安一眼就看到了在那高楼大门前仰头的男子,不免有些诧异。 陆小凤转过头来,冲他笑了笑道:“李朋友……其实本来我的确有这个打算,不过想想既然这次是我有所求,那也没有必要欲盖弥彰,便直接在这里等你了。” “哦?”李平安挑了挑眉,陆小凤这次直接得让他有些意外。 不过真这么想,那之前干嘛不亲自去见自己,还得找个小孩子传信,找就找了,还连钱都得自己付。 “任姑娘……”这时陆小凤又对着李平安身旁的任盈盈点了点头,却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然后李平安指着他哈哈笑道:“之前还以为你转了性,不过现在看来……你之前就去调查过我们了吧?” 先前他们可没有在他面前暴露真名,任盈盈连姓也没说,而如今他却知道了,这足以说明这次他在来找李平安之前,就已经去调查过他们了。 李平安他们虽然过去一直各种名字乱用,真名也混在其中,但一般人想必也是很难在第一时间确认到底哪个才是真名的。 不过陆小凤在这里还有一个身份乃是大内密探,能够调用的情报资源可比一般人要丰富得多,他说不定可以一直调查到李平安他们最早进入大宋的时候,那样要知道他们的真名就很正常了。 毕竟在和朝廷使者交流的时候,他们不可能还用假名。 陆小凤倒也十分坦诚,点点头道:“不错,陆小凤交朋友,贵在诚心。而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的名字,那我当然也要知道你们的名字,直接问你的话,我有点抹不开脸面,就只好自己去查一查了。” 这话够无耻,李平安指着他笑笑,倒也没有继续深究,转而问道:“现在该说说,你把我叫来这里,打算做什么了吧?” “先看看这座楼……”陆小凤指着眼前的紫禁楼,在大门口的正上方有一块匾额,上面就写着“紫禁楼”三个大字。 而除了这个,在楼上十六层往上,同样有一块更大的竖着的牌匾,上面亦刻着“紫禁楼”三字。 甚至在更上面,接近最顶端的部分,也用一块圆形的环绕着整个顶端“天线”的牌子刻上了“紫禁楼”三个字。 从这里也足以看出来,这座楼的主人有多么的骚包,好像生怕别人看不到、不知道这座楼的名字一样。 “怎么样,有什么想法?”陆小凤也不知道在下面望了多久,还想让李平安他们跟着他一起来看。 李平安没弄明白他的意思,不过还是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想要找出来有什么异常。 最后也只能是学着陆小凤,从下往上望。 这紫禁楼作为第一高楼,看着巍峨高耸,从下面直接看仿佛直插云霄,令人望而生畏。 就算是在后世见惯了高楼大厦的李平安,看着这座高楼也不禁感叹:“好特么的高啊!” 任盈盈抿嘴一笑,陆小凤也乐了。 “哈哈,李朋友此言,虽然粗鄙,但还真是恰如其分。我当初第一次到这里看到这座楼的时候,心里也有这种感叹。” 李平安转过头来,看着陆小凤道:“行了,你要我到这里来,不会只是为了带我来看风景的吧?” 其实李平安他们刚入苏州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座楼,只是跑到跟前来看却还是首次,因为不管是李平安还是任盈盈,对此的兴趣都不是很大。 任盈盈感兴趣的只有人,李平安则是因为前世看高楼看惯了。 但此刻站在这里,他也不得不承认,相比于后世高楼林立的都市,现在这种周围都是普通楼层烘托出来高楼,视觉冲击力更大,相当于另一种意义上的“平地起高楼”。 再想像一下到时候月圆之夜,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就要站在这样的高楼之上决斗,光光这份胆识就得让多少人汗颜。 难怪还得搞一个生死不论,一不小心两个人都一起摔死都有可能。 武侠高手武功再高,也不过是肉体凡胎,那样的高度摔下来,必死无疑。 在决斗中,两个实力接近的人是很难把握好分寸的,何况他们的本意就是要借此来突破、更进一步,所以更不会有什么保留。 李平安觉得如果是自己……还是不要如果了,他就不会答应这样的事情。 陆小凤反问道:“为何不能呢?” “在查案子的时候,你陆小凤还能有这等闲情逸致?” “哈哈,我陆小凤查案,为的是兴趣,为的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所以若是看到了好看的风景,稍微驻足一下,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李平安摇摇头,“若是别人,我不会觉得奇怪,但你陆小凤,倒的确是很奇怪。” “这样说来,你这个朋友,倒是比我本人更了解我自己啊。”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陆小凤正是对自己看不清,才需要我这个旁观的朋友,来点醒一二呢?” 陆小凤心中一动,问道:“你想到我找你来是为了什么了?” 李平安失笑道:“我又不是能掐会算的,怎么可能知道你的想法?不过就像我上次和你说的,若是你有什么难处,可以来找我,而你现在找我过来,应该也是调查中遇到了什么难点了吧?” 这没什么稀奇,正常都能够猜得到,但不知道为什么,陆小凤总觉得李平安似乎还知道什么。 他干脆也不再和他兜圈子了,直言相告:“我上次似乎跟你说起过李燕北与杜桐轩两人的矛盾,然后在李燕北受到袭击之后我怀疑杜桐轩,却得知杜桐轩已经死了的消息?” 李平安点点头,笑问道:“那你这次不会告诉我,那李燕北也死了吧?” 陆小凤目光一凝,紧紧盯着李平安,瞧了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 李平安倒是神色坦然,浑然没有被审视的尴尬。 任盈盈在旁边,都不得不佩服他的心理素质之强。 陆小凤又开口道:“若你这是随口一说,那我只能说你猜的真准。” 李平安呵呵一笑,“你为何又确定,我一定就是猜的呢?” 任盈盈之前就听李平安和陈近南说了一些事情,虽然对这一切还是有点雾里看花的朦胧,但却知道李平安肯定是知晓什么内情,所以对于李平安脱口而出毫不意外。 陆小凤却是再次打量了李平安一番,实在难以把握他说的是真是假。 李平安这时慢慢收敛笑容,正色道:“所以,该告诉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了吧,否则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帮你。” 第十五章、黑手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上次我遇到你们的时候,正是从朋友那儿得知杜桐轩之死,准备要去找人帮忙,看能否查到什么线索。 “之后我通过龟孙大爷联系上了大智、大通,他们熟知这苏州内外各方势力,更知道许多外人不知道的隐秘,我企图通过他知晓那杜桐轩到底是得罪了何人,或者说有什么人有杀他的动机?” 李平安点点头,这个他早就知道,上次陆小凤也简单说了下。 陆小凤的语气突然低落下来,接着说道:“我顺利联系上了大智、大通,但到了约定的时间、约定的地点,却没有见到约定的人。之后我回去找龟孙大爷,才发现他竟然已经遭人陷害。 “而他当时穿着的,却正是大智、大通的衣服。我这才知道,原来我所认识的大智、大通,其实便是龟孙大爷假扮的。或者说,龟孙大爷本就是大智大通,龟孙大爷才是大智大通用来遮掩的身份。” 李平安要不是知道原剧情,估计也跟旁边的任盈盈一样,要被他这番话绕晕了。 此时他倒好能够接上话:“是谁会对他下手?” 陆小凤脸色阴沉,说道:“很显然,我的行动已经被人察觉了,龟孙大爷想必也是知道什么,但他只能通过大智大通的身份来告诉我,可这想必也被幕后之人察觉,所以他还没来得及告诉我,便被杀了。 “不过他们行动太过仓促,我赶回去的时候,龟孙大爷还有一口气在,在闭气前,他在我耳边说了一个名字,但我听的不是很清楚,所以不知道他到底要告诉我什么。” “你觉得他是想要告诉你杀他的人的名字,还是你想要找他问的,杀害杜桐轩之人的名字?” 陆小凤问道:“或许,这两边人是同一人呢?” “或许吧……”李平安不置可否,“然后你再回去,又发现李燕北也被杀了?” 陆小凤点点头,道:“李燕北与我朋友同遭袭击,李燕北这次没那么好运,当场就死了,我朋友也中了毒,这种毒让我无能为力。” “你找我来,该不会是想要问我解毒的方法吧?”李平安睁大眼睛说道:“我事先声明,我对毒可没有什么研究,所以你要是想要找我解密,或许我能帮上些忙,但是解毒就爱莫能助了。” 陆小凤没好气道:“这事情我已经找了另外的人去帮忙,找你来当然是为了另外的事情。” 李平安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朋友命在垂危,别告诉我你还有心情来查案?” 陆小凤眼睑微垂,声音低沉道:“我就算是留在那里,也于事无补,倒不如尽快找到幕后真凶的下落。如果能够及时把他抓出来,那么万一那边没成功,我也可以让这下毒之人去解毒。” “看来,你这朋友对你很重要,该不会是个女人吧?” 陆小凤瞥了一眼旁边基本不开口的任盈盈,笑了笑没有说话。 李平安当然知道他那位朋友是谁,可惜的是他们虽然彼此都有意思,却最终没能走到一起,或许是因为陆小凤的这性格,注定了他没有办法找到一段有始有终的感情? 在这点上他的另一个好朋友西门吹雪可要比他好多了,一个便是一生,真正的从一而终。 “这么说,你应该也是有些线索,莫非,是在这紫禁楼内?” 不然好端端的,说这些话在哪里不能说,非得要跑到这高楼前来站在大门口说? 老实讲,之前没什么感觉,是因为没被人看到,刚刚李平安注意到那大门内有人似乎注意到了这边,顿时便有些尴尬,弄得好像自己是那种到了高级酒店门口却因为穷自卑不敢进去的穷酸屌丝一样。 “不,”陆小凤却摇了摇头,转过身道:“我是在想,如果我是幕后之人,我会用什么方法来破坏这场决斗?” 李平安挑了挑眉,道:“你认为,那背后之人是为了破坏这场决斗?” “难道不是吗?他先后杀害了因这场决斗而产生的赌局中、双方投注最大的两位赌客,而后又千方百计的阻挠我探寻背后真相……你可能不知道,最近坊间又流传了一个新的赌局,赌的便是这场决斗最终能否开始?” “哦?”这个李平安倒是没有想到,“你怀疑那是对方有意挑起的赌局,就为了赚钱?” “如果只是为了区区的银两,想必不值得这么冒险,毕竟这会同时得罪江湖上两大剑客,还有我这个‘灵犀一指’。而且这个赌局很可能只是推出来掩人耳目的,真正的目的,是决斗的两人。” 李平安这回却没有顺着他的思路说下去,反而问道:“陆小凤,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要查这件事情,并不只是因为喜欢多管闲事吧。你还在为朝廷效力?” 虽然注意力都在观察四周,陆小凤却还是立刻回复:“我陆小凤逍遥自在惯了,你觉得我是会被朝堂规矩束缚的那种人么?” 李平安遂点点头,“也对,为朝廷效力、做大内密探的,是龙龙九,当然不是你陆小凤。” 陆小凤一拧眉,旋即转过头来认真的打量了他一番,托着下巴问道:“我现在突然又有些怀疑了,你这个朋友,怎么比我知道的还多?” 李平安笑道:“也许我真就是你要找的幕后真凶呢?” 陆小凤望了他两眼,很快摇摇头。 “怎么,你不信?” “不是,我不能接受幕后黑手是个在灯光下会反光的光头。” 李平安滞了一下,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也突然觉得有些郁闷。 你说这怎么就不长毛呢? 下山的三个师兄弟,二宝比他下山还晚,几个月下来两人头发都已经长了不少了,唯独自己真的是不毛之地啊。 任盈盈忍不住掩嘴窃笑,陆小凤或许只以为李平安是什么特立独行的和尚,就跟他认识的那些个和尚一样,她却知道李平安这真的是长不出毛发来,毕竟她也和他一块近一个月了,就没见他这头上有什么动静过。 李平安悄悄瞪了她一眼,却没想到这让她笑得更大声了。 算了,笑就笑吧,反正他也早就接受了这个结果,小冬瓜都不介意,自己在乎那么多干什么。 李平安也只能如此自我安慰,却听那边陆小凤突然一击掌,兴奋说道:“我明白了,李朋友,多亏刚刚你提醒了我。那幕后之人,一定知道我乃是大内密探,所以我先前想过用大内的渠道去查,却一无所获。 “最后只能回来找大智、大通,偏偏却也被他杀害了。有什么人,能够影响到大内,却又在江湖中有这等势力呢?” 第十六章、筵席 “富贵……闲人?”李平安念着面前这处宅邸大门上那悬挂着的牌匾上面的字,莫名感觉有些熟悉。 “不错,”陆小凤点了点头,说道:“李朋友应该不会没有听说过,‘富贵闲人’赵致远的名字吧?” 原来是他? 这是先前李平安和任盈盈在那河边酒楼吃酒时候碰到的那个人,也就是在遇到陆小凤之前不久,而且在那之前李平安和任盈盈其实就听过此人名声了,但他真没有联系到他的头上。 可此时这么一想,他似乎还真的挺符合陆小凤的描述。 此人不仅是大宋宗室,与当今天子相交莫逆,在江湖中又是以乐善好施得名,也就是说他在大内有足够影响力,又能够驱动江湖上的人为自己所用。 而且,他似乎又有一定的动机行此事,因为他虽然名号叫做“富贵闲人”,但从他以往所做的事情上来看,可算不得有多闲。 且不说他在江湖上迎来送往,建立了大量的人脉关系,就说他与宫内的关系也未曾断绝,每过一段时间就要入宫面圣一次,他也算是宗室中少有的,不经通报就能够直接入趋大内的人了。 江湖中就曾有此类传言,说是他其实是皇帝布在外面的棋子,更是天子对外的耳目。 大宋与大清不一样,别看满清现在有权臣鳌拜——哦,这个已经没有了,但在遥远的盛京,依然有着元老大臣会议,可实际上从黄台吉开始,这个会议就已经形同虚设。 顺治时期,满清的政治中心便已经迁移到了北京城,所以实际上满清是一个皇权高度集中、真正皇帝一人说了算的政权。 而在大宋,文官集团的意志,却是真正能够影响到皇帝的决策。 当然,天子有心要做一件事,也未必不能办成,但这其中必然会有一定的妥协与代价,尤其是如今那位官家,可不是靠着自己的力量上位,而是在先皇暴毙没有留下子嗣的情况下,被文官推举登基的。 他的权力本就来源于文官集团,又怎么可能完全绕过他们去行事? 赵致远的存在,便是昭示着这位皇帝不甘心只做一个傀儡,而想要掌握更多的权力,所以如果是赵致远做的这一切,背后代表着皇帝的意志,似乎也不是解释不通。 如果不是知道原著剧情,李平安也很难不这么想。 “哈哈哈,听门子进来通报是鼎鼎大名的陆小凤前来,我先前还不相信,没想到果然是你?” 人未至,声先到,一阵大笑声后,便是一个富态满满的华福中年人,直接跨过大门前来迎接。 陆小凤连忙笑着还礼道:“不敢不敢,陆小凤路过贵府,原本还想是谁这么大口气,用了赵皇爷的名号,原来竟真是赵皇爷本人在此!” “哈哈哈……”又是一连串的大笑声,这赵致远仿佛就没有不笑的时候,只有发出声音和不发出声音的区别,此刻上来便拉住了陆小凤的手,说道:“不管是不是路过,既然来了,当然得要进来一叙才行。” 两人之前显然就认识,就不知道这位赵皇爷,之前知不知道陆小凤另一个大内密探的身份了。 这时要进门了,他转过头,似乎才注意到李平安二人,疑惑道:“这两位是……” 陆小凤介绍道:“这两位皆是在下的朋友,这位是李平安,那位是任盈盈,也都是近日才到苏州。” “原来是李少侠、任女侠,失敬失敬。”赵致远连忙拱手致歉,也自然地将李平安他们都当成了江湖人士,虽然这没什么不对。 李平安和任盈盈也都各自向他回礼,现在是陆小凤的表演时间,李平安也不会喧宾夺主,所以只做好了陪伴的朋友这一身份,不会乱插嘴。 反倒是那赵致远盯着李平安他们看了会儿,突然惊奇道:“两位,若我没记错的话,咱们还曾有过一面之缘?” “哦?”陆小凤稀奇了,转过来问李平安道:“你们又在何处见过?” 这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就算赵致远只是随口一说,说清楚也没什么不好的影响,所以李平安便道:“赵皇爷说地,应该是那日在河边客栈,我们算是邻座,虽未认识也算见过。” “对对对,难怪我一眼看你们觉得眼熟,尤其是你这头,哈哈印象深刻啊。”赵致远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说出的话倒不会让人讨厌。 知道曾见过之后,他对李平安两人倒更上心了一些,让他们和陆小凤一起先进去,自己反倒走在了最后。 一边让他们往里走,赵致远还一边说道:“没想到偶然巧遇,也能碰到陆小凤的朋友,朋友的朋友,也即是我的朋友,今日有幸同聚一堂,定要不醉无归。” 陆小凤笑着点头应是,绝口不提自己来的目的,李平安二人也只能附和。 等到入了厅堂正式入座,李平安他们才知道原来这赵致远本就在此宴请客人,正是筵席当中,居然直接离席去迎陆小凤,这份“厚遇”要是一般人都该动容了。 不过陆小凤不是什么一般人,只是面上稍稍感谢一下,这可就引得席中有人不满了。 “呵,我道谁这么大架子,要赵皇爷亲自外出去迎,原来是陆小凤这个猢狲!” 赵致远能铺开这么广的人脉,与江湖上那么多人打交道自然有他的道理,此时当然不会坐视矛盾发声,不等陆小凤说话,就笑着安抚道:“陈兄过誉了,我赵致远在这江湖上,就是为了多交朋友。 “与诸位相交,都是诸位给我的面子,若是方才在外面的是陈兄,赵某也自然会出去相应,无有高低,反正都比赵某高。岂不闻外面还有不少人,说我是攀附武勇呢。” “赵皇爷此话说的,谁敢说你攀附我等?”那位陈姓中年注意力很快便被转移,也顾不上计较陆小凤的事情了,挽起袖子就想要为赵致远打抱不平。 赵致远立刻又是几句连消带打的话术,很快就让现场的气氛恢复了之前的热烈,同时还不着声色地将陆小凤三人也引入席中。 李平安也在筵席中发现了那日在酒楼时候,赵致远碰上的那位所谓的“南刀”王游斐,倒是那三位点苍派的弟子不知道去了哪里。 赵致远热情好客,又能说会道,筵席在他的主持下,进行的和谐而有趣。 连李平安都觉得,陆小凤要在这种场合去试探赵致远,未免有些过分了。 不过陆小凤就是陆小凤,酒至酣处,气氛正烈时,他却突然来了一句:“赵皇爷此来苏州,也是为了那场月圆之夜、紫禁之巅的决斗?” 赵致远答道:“这是自然,此次决斗吸引天下众多豪杰前来,如此江湖盛会,即便没有两位高手的比试,赵某也是非来不可。能结交天下好友,一直是赵某的心愿,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哦,那不知道城南的赌局,赵皇爷有没有跟着去凑一份热闹?” 又一个不知道是看陆小凤不顺眼还是看出什么不对劲来的武人讥讽道:“赵皇爷家资雄厚,想必出一个零头,也要比你陆小凤的全副身家多。” 赵致远这回没有打圆场,而是沉吟了下说道:“实不相瞒,赵某并没有参与城南的赌局,不过赵某听说有另一个赌局,更感兴趣便往里面投了点儿钱。” “哦?”这下不只是陆小凤他们,其他诸位客人也好奇起来,“不知道是何赌局,竟然比城南银钩赌坊开设的赌局,更吸引赵皇爷?” 赵致远捋着胡须笑道:“这不是押二人胜负的赌局,而是押这场决斗本身,我押的是,这场决斗必会进行。” “哈哈哈……”有宾客大笑道:“这不是显而易见么,难道还有人押决斗不会进行的?哦,该不会是陆小凤你吧?” “呵呵,听说那西门吹雪是陆小凤的好朋友,这场决斗却是不计生死,那叶孤城剑术高绝,就算是西门吹雪也未必敢言胜,陆小凤或许是担心他的好朋友会败在叶孤城手下,更丢了性命。 “不过一场赌局,根本决定不了什么,除非陆小凤你还想做些什么,好让西门吹雪避开那天的赌局。” 这个话题顿时引爆了筵席,看起来在座的都很乐得看陆小凤吃瘪,也不知道号称朋友很多的陆小凤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些无名之辈。 马上就有人接道:“要我说,西门吹雪若真是退出了决斗,他的名声立刻便会遭到沉痛打击,大家都会说,那西门吹雪名气很大,武功也不错,但却是一个不战而逃的懦夫。” “你们说,若是陆小凤想办法阻止了西门吹雪,让西门吹雪没赶上决斗,西门吹雪是会感谢他,还是会恨他?我看到时候,他们这朋友怕是要做不成了吧。” “哈哈哈……” 看着坐在上首眯着眼睛饮酒,却没有再说什么帮陆小凤解围的赵致远,李平安心里暗叹一声,果然之前的好面目都是假象,差点连自己都被骗过去了。 这厮一察觉到陆小凤来者不善,立刻就将话题引到了对他不利的方面。 亏得下面那些人说得热烈,浑然不知道都成了这位赵皇爷的工具人。 只是这种手段就算是对自己都不可能起效,何况是脸皮厚如城墙的陆小凤,只见他忽然仰天大笑一声,笑得众人莫名其妙,笑得那些人都不禁没了声息,现场渐趋安静,他这才开口: “恐怕赵皇爷,不只是参与了这次赌局,那赌局根本就是赵皇爷在背后主持的吧?赵皇爷进入苏州没多久,那场赌局就开了。 “与此同时,城南赌局却因为杜桐轩和李燕北两位赌客先后遇害,让人以为这赌局沾染了什么诅咒,令人敬而远之,于是很快就被皇爷设的这个赌局压过了风头。” 说到此处,已经基本上将在场众人镇住,主位上的赵致远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陆小凤站起身来,走到中间,直视着赵致远继续说道:“但若事情仅止于此,最多说赵皇爷是贪财好利,甚至都没法证明,李燕北、杜桐轩之死都与赵皇爷有关。 “不过我在查案之时,却受到百般阻挠,我准备找人问讯,却有人先我一步将其杀害。我起先也摸不着头绪,但是得到了一位朋友的提醒,我就想到一定是有人提前得知了我的行动。 “我在查案时,也有人在关注我,而想要不被我发现,只有通过官府和江湖上,黑白两道同时的关注,才能在不被我察觉的情况下,却又探知我的行动情报。 “我于是便想到了,这苏州城内,在这两边都有足够能量的人,那就是身份尊贵、却又在江湖上人脉极广,号称‘富贵闲人’的赵皇爷。” 赵致远盯着陆小凤,脸色很不好看,语气却只是有些无奈道:“陆小凤,你还是一样狗改不了吃屎,我好心好意请你吃酒,你却非得要来搅乱我这一场大好筵席,让大家都没有心情吃喝玩乐。” 陆小凤摸了摸嘴巴上的两条“眉毛”,沉声道:“酒什么时候都能喝,但是真凶却要及时抓住,不然,就会有人死!” 他话音刚落,异变突起,却见先前刚刚冲着他发难的某人突然手中朝着这边一洒,顿时一片暗器从不同角度向陆小凤激射过来。 但陆小凤却似早就准备好了一样,一脚蹬起旁边的一张酒桌,横在身前正好将那些暗器都挡住。 而这时背后却又有一人拔出了藏在酒桌下的刀,直刺向无法转身的陆小凤。 在前面,之前洒出暗器的那人也正挥剑攻来,一时间让陆小凤腹背受敌。 筵席上的其他人早都惊呆了,最早怼陆小凤的那个陈姓中年吓得下意识往旁边一跳,抓起倒酒的婢女挡在身前,把那婢女吓得惊叫起来。 现场顿时一片慌乱,但这慌乱并没有影响到李平安,他在陆小凤朝着他使眼色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在对方动手的时候已经抢先一步向陆小凤背后跨来。 当后面这人挥刀时,他也正好赶到,直接一个空手入白刃,让猝不及防的此人脱手,然后一脚将其狠狠踹飞。 而在另一面,陆小凤也已经凭着酒桌与另一边的刺客缠斗起来。 第十七章、迷雾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这似乎也没什么悬念。 这些人真要是有能够战胜李平安和陆小凤的实力,还需要用偷袭、下毒这种手段? 甚至都没必要去当什么刺客,做一个万人敬仰的大侠不香么? “说吧,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陆小凤将那用暗器袭击自己刺客脸直接压到地上,顺便喝了一杯酒。 只是他酒还没有吞咽下去,潇洒的笑容还没做出来,就僵在了脸上,因为他看到脚下那刺客脸色突然一变,然后嘴角缓缓沁出一丝血来。 陆小凤抬起脚,抱着侥幸心理蹲下身去试探了一下他的脉搏,却发现已经停止跳动,这人的确已经死了。 他立刻转头望向李平安那边,却见他那边也是一样的情况,李平安还对他耸了耸肩,示意自己同样来不及。 如果要他打人他就会,但是救人,还是解毒,那恕他无能为力。 而这时候,周围那些筵席的参与者才算放下心来,有不少人的目光都不由得望向了上首的赵致远。 没办法,他作为这筵席的主人,本就该队这筵席上发生的事情承担一部分责任。 何况陆小凤方才的话言犹在耳,大家可没那么快忘记呢。 “赵皇爷,”陆小凤这时候却反倒很恭敬地朝着赵致远拱了拱手,说道:“请恕陆小凤得罪了,方才若不那样说,这两人还未必会暴露出来。” 这话让在场除了李平安和任盈盈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了,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李平安其实也是刚刚才想到的,而任盈盈虽然没有想到,但她早就已经放弃了跟上这两人的思路,所以竟然也一点不觉得意外。 陆小凤看了看大家的脸色,也笑着致歉道:“也怪我事先没能说清楚,惊扰了大家。不过那时候若是说清楚了,他们两个就未必会敢出手了。” 这时候大家还能说什么,就算是那个陈姓中年,也不敢再跟陆小凤唱反调了。 虽说这两个刺客看起来确实是自己有问题,毕竟是他们先出手偷袭,还是在这种场合里,怎么看他们都是先不对的一方。 但谁又知道其中内情如何呢,反正在这些人眼中,陆小凤一下子就变成了惹不起的灾星一样的人物。 倒是那位“南刀”王游斐竟然还很耿直地站出来问道:“陆兄,不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其实也是在场大部分人心中的疑问,包括上首从刚刚开始就不发一言的赵致远。 陆小凤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然后就地提着一壶还未撒完的酒,倒了一杯,一边喝一边笑道:“此事说来也简单,先前我与赵皇爷说的那些,半真半假。 “其目的嘛,就是为了恶心赵皇爷,乃至激怒皇爷,让这两人以为,我已经怀疑到了赵皇爷头上。这时候早就得到了命令的他们便会开始动手,若是能够就此杀了我最好。 “就算杀不了我,却也能够将此事引到赵皇爷身上,让外界都以为,是皇爷在背后主导了这一切,在被我识破之后,便唆使宾客欲杀我灭口。 “如此,那真正的幕后黑手,就好在我与皇爷纠缠之时,继续浑水摸鱼。” 赵致远刚刚还脸色铁青,没想到自己的宴会上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真让陆小凤说着了,其中居然藏了两个刺客,这两人赵致远还记得,都是最近被他招入府中暂住的。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招进来两个白眼狼。 等到后来陆小凤还他清白,他的脸色才好看了些,再等此时听了陆小凤的讲述,明了了来龙去脉,更是忍不住怒拍身前的几案,气愤道:“究竟是哪路贼子,安敢如此欺我?” 他平日里都是一副笑眯眯的好像弥勒佛一般的样子,却不代表他不会发飙。 对于与他为善、给他面子的人,他自然会给予足够的尊重,但若是惹到了他头上,他也会让人知道他还有另一层身份在。 “不过,方才陆兄装得可真像啊……”这时王游斐又说了一句,惹得众人纷纷大笑起来。 连赵致远也连连笑着,好像真把刚刚的一切都抛诸脑后了一样,指着陆小凤道:“人人都说陆小凤此人聪明过人,没有能够瞒过你的眼睛的,今日赵某才算是好好见识了一番。” 这时候都不需要他吩咐,早就有心腹手下来将那两人的尸体拖了下去,然后仆婢们进来将打饭的桌案重新摆好,一边打扫地上的狼藉,一边重新上酒菜。 两个刺客并不足以影响筵席,或者说,他们都需要重新开宴,来稳定一下刚刚被惊扰的心情。 不过此时陆小凤却突然脸色沉痛地说道:“虽然抓到了这两只小老鼠,但终究还是没能问出后面的人,也不知道幕后黑手到底在哪里。 “实不相瞒,此前陆小凤的一个朋友受此牵连,中了那天山雪域的奇毒,如今危在旦夕。我本意是想要出来找到幕后黑手,希望能够从他那里得到解药去救人,却没想到功亏一篑。 “所以此时……实在没有心情在此饮酒。” 赵致远皱了皱眉,看着陆小凤面色不似作假,只能无奈道:“若是别的毒,赵某还能想想办法,不过天山雪域的奇毒,只有同样来自于天山的雪莲花等物才能解,我这儿却是没有。” 他虽然身份尊贵,身家也很丰厚,但江湖上的许多奇物却也是求而不得地。 当然,以他的人脉和能量,或许可以去帮忙置换来,但那需要时间,而以天山雪域奇毒的特性,可不会给他们留下足够的时间,所以他只能表示遗憾了。 其余众人听到这里也是一时心有戚戚焉,毕竟行走江湖,就算早都有将生死置之度外的那一份觉悟,但临到身上,不管是自己身上还是亲友身上,都还是很难接受的事情。 那位王游斐还上来想要劝导陆小凤,此人本事或许没有那么精深,但可以看出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侠义之人,刚刚大家都吓得惊慌失措的时候也只有他要来帮陆小凤。 可惜陆小凤和李平安两人解决对手速度太快,根本轮不到他来发挥。 陆小凤勉强笑着摇摇头道:“生死有命,若真是天要收她,那也没话说。只是最后的时刻,陆小凤还是想要回去陪在她身边,所以只能告辞了。” 赵致远心中一动,猜到他口中的人可能是某位红颜,原本复杂的心情现在都化为了对陆小凤的同情,这时候怎么可能不允,甚至还想要安排人给他们马骑行,好尽快赶回去。 却被陆小凤阻止了,开玩笑,就在这城内,纵马驱驰还真未必有轻功好使。 等到陆小凤三人告退,赵致远笑着招呼着重新开宴,只是喝着酒时却是眸光闪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另一边一出门李平安便逮着陆小凤问道:“方才在里面不方便,现在可以说说,你是如何看破那两个人的了吧?” 他刚刚那番话能糊弄赵致远他们,让他们以为他真是为了这所谓的刺客而来,可糊弄不了知道内情的李平安。 陆小凤刚刚的悲伤也早就已经消失不见,让人实在分不清之前是在演戏还是真情流露,此刻居然还能笑着说道:“李朋友,有些事情你应该能够想到的。 “其实我在来拜会赵致远的时候,就已经想通了,他绝不可能是那幕后之人,因为他没有动机。” “没有动机?”李平安笑道:“先前,你不是给他编了一个动机么?” 陆小凤被直接将了一军,轻咳一声,像是没有听见一般接着说道:“因为我想通了,他作为官家在朝廷上的代言人,一举一动都有许多人盯着,这样的身份,是来做幕后黑手好,还是来做掩人耳目的招牌好?” 李平安也不由沉思起来,“你的意思是……” “不是很明显了么,赵致远也一样,是被人利用的。有人故意把他引到这里来,还让他参与进了那个奇怪的赌局中,就是为了借他的名头,转移大众的注意。 “就像我一开始也被迷惑了一样,许多人看到他出现在苏州,还成为了另一个赌局的大赌客,自然也会想到,城南赌坊那两大赌客之死,会不会和他有关系?” “那那两个刺客……”李平安觉得,那不像是给陆小凤特意准备的。 陆小凤突然停下脚步,皱眉道:“如果要我猜,这两人出现在这里,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杀了赵致远,你觉得呢?” 李平安和任盈盈也跟着停下来,他们此时已经离开赵府老远,也正走在去往陆小凤下一处目标的路上,只不过这个目的地只有陆小凤自己知道,李平安他们只是跟着他而已。 听陆小凤这么说,李平安认真考虑了一下,不由点头道:“确实有这个可能,但如你先前所说,既然要让那赵致远做前面引人注意的人,为何又要来把他杀了呢? “何况以赵致远的身份,杀了他,只会引来更多朝廷的注意……等等!你是说……” 陆小凤缓缓点头,沉声道:“李朋友果然也想到了?赵致远身份特殊,他若死在苏州,那官家、朝廷上、还有江湖中许多人的目光都会看过来。 “当所有人的注意都在苏州的时候,或许才是那幕后之人,真正暴露其意图的时候。我先前在里面虽然那样说,但我想如果我是幕后黑手,我就会备两套方案。 “一则,如果陆小凤没有找上门来,就按照原本的计划,杀了赵致远;二则,如果陆小凤找上门来了,那就演好今天这场戏,最终很显然他们搞砸了,但这不是他们的原因。 “这个计划本身就很粗糙,再加上他虽然千方百计的阻挠和误导我,却也防不住我真能够接近真相,也就是说,我其实是他计划中的变数,让他甚至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 李平安没有打断陆小凤的自我感觉良好,托着腮走了一段,转过身来道:“若是像你说的这样,他们完全还可以继续去杀赵致远,这样说不定还能够将罪责推到你的头上。 “然后让大家以为表面上你们相安无事,暗地里你陆小凤却不讲武德,半路跑回去偷袭,甚至将赵府里的人都屠戮了,然后留下一两个所谓之前的见证者侥幸逃生,这样是黑是白就任由他们说了。” 陆小凤呵呵笑道:“的确有这个可能,但若是如此,对方的目的暴露得就更加明显了,我赌他不会这么做。” 李平安挑眉,“拿赵致远的命来赌?” 然后这两人就在任盈盈莫名其妙的眼神中,同时开怀大笑起来,笑得分外无良的样子,好像真碰上了那么让人可乐的事情。 “说起来……”三人继续走着,平静了一阵,李平安突然又问道:“陆小凤,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要查这件事情,并不只是因为喜欢多管闲事吧。你还在为朝廷效力?” “我陆小凤逍遥自在惯了,你觉得我是会被朝堂规矩束缚的那种人么?” 李平安遂点点头,“也对,为朝廷效力、做大内密探的,是龙龙九,当然不是你陆小凤。” 陆小凤一拧眉,旋即认真的打量了他一番,托着下巴问道:“我现在突然又有些怀疑了,你这个朋友,怎么比我知道的还多?” 李平安笑道:“也许我真就是你要找的幕后真凶呢?” 陆小凤望了他两眼,很快摇摇头。 “怎么,你不信?” “不是,我不能接受幕后黑手是个在灯光下会反光的光头。” 李平安滞了一下,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也突然觉得有些郁闷。 你说这怎么就不长毛呢? 下山的三个师兄弟,二宝比他下山还晚,几个月下来两人头发都已经长了不少了,唯独自己真的是不毛之地啊。 任盈盈忍不住掩嘴窃笑,陆小凤或许只以为李平安是什么特立独行的和尚,就跟他认识的那些个和尚一样,她却知道李平安这真的是长不出毛发来,毕竟她也和他一块近一个月了,就没见他这头上有什么动静过。 李平安悄悄瞪了她一眼,却没想到这让她笑得更大声了。 算了,笑就笑吧,反正他也早就接受了这个结果,小冬瓜都不介意,自己在乎那么多干什么。 李平安也只能如此自我安慰…… 第十八章、西门 “这里便是你住的地方?”李平安看着陆小凤轻车熟路地走进了一处民宅,门子院子里有仆人,见到他来都是行礼之后继续做各自的事情。 陆小凤摇摇头,“这里是李燕北的家,如今他人死了,家中却不敢大办丧礼,许多下人甚至都收拾细软跑路了,留下来的除了一些忠心的老人,就只有一个十三姨太。” “十三姨太?”李平安心中一动,这个称呼有点耳熟? 不过显然这不会是黄飞鸿的那个十三姨,只不过是一个姨太太罢了。 陆小凤道:“你却是有所不知,这李燕北本是一穷苦出身,被苏州一个员外郎看上,取了他家女儿,才一跃成为富商。此后他生意越做越大,倒也是对原配不离不弃,一直到原配死后,因为没有留下子嗣才再娶。 “结果从此开始连续三位续弦都夭折了,第四位进了他家后也开始变得体弱多病。李燕北觉得是老宅风水不好,遂搬了出来,在城内重新置业,却也没有休妻,而是留着在老宅‘镇场子’。 “然后他便开始纳姨太太,几年时间连纳了十三房,结果依然一个都没生。于是他开始信佛,荒唐的是他竟然把姨太太遣散了大部分,就留下了这位十三姨太,一直陪在他身边。” “看来这个女人不简单啊……”李平安摸着下巴揣测,这倒不是无中生有,而是他想起来,原著貌似李燕北就有位小妾对陆小凤不轨,至于原因是为什么,他却是不记得了。 或许,就是这位十三姨太呢? “陆小凤,你最好还是小心点。” 陆小凤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看得出他不是在开玩笑,想到之前几次李平安认真“预测”的时候,他立刻便信了。 再一想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十三姨太,在如此沉重打击下,居然还能坚持留在这里,这本就有些匪夷所思。 要说她和李燕北真的感情好到这种地步,陆小凤却是不太相信,毕竟一个丈夫尸骨未寒,就会去勾引别的男子的女人,谁能保证她在生前就不成水性杨花过呢? 走过院子,他们很快就进入了大堂中,李燕北的灵柩便安置在大堂中,外面虽然没有布置,但这里面倒是布置成了一个灵堂,灵柩前有一个大大的“奠”字。 一个一身素白孝衣的年轻妇人正跪在灵柩前,一边哭着一边往跟前的火盆里烧纸钱。 李平安望了陆小凤一眼,陆小凤点点头,他便知道这就是陆小凤口中的“十三姨太”了。 “李夫人还须注意身体才是,李老爷虽走了,但他必然不希望夫人如此折腾自己的身体。” 虽然只是个姨太太,不过原配反正也不在此处,何况李燕北这个老爷都死了,给个面子叫她声“夫人”,倒也无伤大雅。 妇人回过头来,虽身着孝衣,竟颇显艳丽,有种诡异的美感。 见到陆小凤,她提起衣袖擦拭了下泪痕,站起身来福了一礼:“原来是陆大爷回来了,这两位是……” “这两位是我的朋友,夫人不必做什么,他们不须招待,请自去休息便是。我带他们去看看欧阳姑娘……” 妇人便不再多事,只是往李平安他们这里瞥了两眼,转身进了隔壁厢房。 而陆小凤却领着李平安他们来到了旁边的一个小屋,有一女子正躺在此处,看着像死了一般。 不过李平安他们走近去看了后,却觉得这虽还未死,却也离死不远了,脸上就是一脸死相,再加上嘴唇发黑,看起来怕是快毒入膏肓了。 “这便是你那位朋友?” 陆小凤淡淡道:“她叫欧阳情,若非陆小凤的缘故,她现在应该在花楼,与人开开心心的聊天喝酒。” “花楼?”李平安挑眉道:“她是花楼中人?那怕也未必是开心的吧,除非去那里的人,人人都如你陆小凤这般,知情识趣。风尘女子,总是身不由己的多。” 陆小凤解释道:“她是花楼花魁,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李平安不再说话了,其实他早就知道这一点,不过看着陆小凤为着女子强作解事的样子,再想到他们后来……他摇头叹息,又说道:“红颜薄命,陆兄只能节哀。” 陆小凤道:“天山雪域之毒与寻常之毒不同,在彻底至死之前,都还有挽救的机会。” “所以你在这里等他出手?” 他们都清楚,这个“他”便是那幕后之人。 不管是在赵致远那边,还是别的地方,对方绝对不会这么快收手。 “陆大爷,十三姨太让小人给您和您的朋友送来三碗热汤。这本来是老爷最爱喝的,她因为习惯今日也煮了,不想浪费了,便请三位一起喝了。” 陆小凤和李平安对视一眼,心里都道了一声,“来得好快”。 就不知道,这是属于幕后之人的指使,还是有人在自作主张? 很大可能是后者,毕竟如此蹩脚的借口,亏她也想得出来。 送汤的婢女走进来,立刻就离开了,而三人对着那三碗热汤,面面相觑一阵,陆小凤说道:“既然李朋友怀疑那位十三姨太,不如,李朋友先试试?” 李平安没好气道:“好你个陆小凤,我好心好意提醒你,你却反倒要害我?” “你又怎知是害你,如何断定这汤一定有问题呢?” “若这汤没问题,那就是你有问题。” “……”李平安一时哑口无言,感觉陆小凤的逻辑真是奇怪又强大。 他当然还是不可能去喝汤,便道:“倒不如,现在端着这汤去寻她对质?我想到时候看她反应,基本就能确定有无了。” 像十三姨太这种人,就算真是谁的棋子,恐怕也是随时可以抛弃的弃子,所以找上门去毫无压力。 只是还没等他们决定离开这里去找对方,外面就突然传出一声悲戚的大喊:“十三姨太死了!” 什么? 李平安和陆小凤都是一愣,再次对视一眼,都未从对方眼中看到意外之色。 显然这回他们又想到一块去了,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那十三姨太恐怕是畏罪自尽。 这么看来,就算是他自作主张,估计也是暗中有人逼她。 而本该是单独给陆小凤“开小灶”的,却因为今日李平安二人的到来,打乱了她的计划,于是在仍然让人将那汤送来之后,自己却也喝下了那汤,了断了。 陆小凤站起身来,叹息一声道:“人生在世,果然不能踏错一步,一步错步步错,最后便是误了卿卿性命。” 他不打算去看那十三姨太,她或许可怜或许有苦衷,但她也确实有害他之心,陆小凤没有那么大的气量去包容这样一个人。 何况相对于那里,这里的欧阳情也正在关键时刻。 “嗯~~” 这时,躺在床上的欧阳情突然发出了声音,看着似乎要醒过来。 只是望着对方那白如金纸的脸色,陆小凤却没有丝毫的欣喜,反倒脸色一沉,因为他知道这时候醒来,更大的可能恐怕是回光返照。 也就是说,这一下过后,就真的要没救了。 但在榻上的佳人睁眼的那一刻,陆小凤还是堆起了笑脸,坐到床沿去温柔地笑道:“你醒啦,睡了这么久,有没有感觉肚子饿?想吃点什么,我让人去给你做?” 欧阳情张着发黑的嘴唇,问的第一句话却是:“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不,怎么会丑呢,你可是花楼的花魁,随便给男人抛个媚眼,就能让他们神魂颠倒。” 听着那边的对话,任盈盈感觉重新认识了陆小凤,觉得这是个至情至性之人之余,又不免有些为二人那份交情动容。 她凑到李平安身边,低声问道:“他们二人,到底是何关系?” 李平安唏嘘道:“相爱比相处更难,这便是他们的关系了吧。” 任盈盈表示不懂,在她看来,如果是真心相爱,那都到这时候了,说出来又能怎么样呢? 可这二人却仿佛还是在让对方猜自己的心思一样,连她这个第一次见到他们的人,都能看得出他们对彼此的心意,他们想来也都是聪明人,能不明白么? “感情的事情,太过复杂,外人看似能够有清醒的认知,但没有当事人的那份情感,就永远无法体会他们在做选择的时候,会有多为难。”李平安说完,感觉自己都能去当情圣了。 但很显然,在这一方面还一片空白的任盈盈,却压根体会不到他说的这份深意。 肤浅! 没有去管满脑子只知道爱来爱去的任圣姑,李平安转身走出了房间,当然顺带也还是把她也拉了出去。 他印象中,欧阳情这次似乎应该会得救,救她的似乎还是西门吹雪,既然如此,多留点儿时间和空间,给他们两人好好说会儿话就好了。 等到欧阳情真的活下来了,他们反而可能没法再这么坦诚了。 不过一出来,他们就看到另一边那些之前还在平静打扫的下人们都跑到了厢房去,最后的一个主人也没了,他们也彻底没了主心骨,都是失魂落魄的不知道该怎么好。 所以此时他们在那儿哭喊得竟是十分伤心,这伤心倒不知道是为女主人的逝去,还是更多为自己的出路。 任盈盈看着这大宅子只是一转眼间,好像变得更加萧索了,叹息了一声道:“果真是人世无常,刚见到的人,转眼就没了。” 李平安道:“圣姑倒不必要这样感怀,都是与咱们没干系的人,有这份慈悲心,不如想着那些贫苦百姓。” 任盈盈立刻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哼道:“我倒是发觉了,你现在是怎么都看我不顺眼,是不是想要把我赶走,好去迎接小冬瓜?” 李平安无语道:“你这也太能想了,我何尝有过这样的想法?再说了,你不是也说要见小冬瓜,我若是把你赶走,等你日后再去小冬瓜面前揭我的短,你觉得我有这么傻?” 任盈盈是确实有过那种想法,只是自己也知道不太靠谱,但听李平安这样说的明明白白,话里就是没有一点真正与她相关,又不免有些郁闷。 这时她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了身后屋子一眼,突然有些别扭道:“里面正在生离死别,咱们这样说笑是不是不太好,好歹陆小凤也是你的朋友了吧?” 李平安笑道:“你还真越发小女儿态了……也不妨告诉你吧,欧阳情应该死不了,你以为我出来只是为了给他们留空间?我还是想出来见一见……看,来了!” 正说话间,大门处突然进来一道身影。 这是个面色冷峻的中年男子,他身材高大,一身白衣如雪,右手却持着一柄黑色的剑。 行动间,一种属于高手的气势不自觉便展开,让李平安望着都目光凝重。 这便是西门吹雪! 虽然还没打过,但高手有时候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差距,起码现在的他,还没有西门吹雪这样的气势,若要打这就先输了一筹。 进入院子以后,西门吹雪也一眼便看到了站在走廊上的李平安两人,看看周围并无他人,他只能一边走一边拱手道:“西门吹雪,请问陆小凤何在?” 李平安还未搭话,好似闻到腥味的老鼠一般的陆小凤便从屋子里快步走了出来,望着西门吹雪高兴道:“西门吹雪?我本想去找你,到那地方却已经不见了你的踪影。你可有天山雪莲花?” 西门吹雪面若寒霜,但在面对陆小凤的时候,还是稍稍有些松动,手中多了一个物事直接抛到了陆小凤手上,然后解释道:“这便是天山雪莲花,是青青她们门中种植的。我知道有人要害你,所以特意赶过来。” 陆小凤打开那个荷包,看清里面的东西,笑道:“谢了,有事等会儿再说。或者你可以先与这位李朋友叙叙。” 说完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转身回屋,去救他的老情人去了。 留下西门吹雪在这里和李平安大眼瞪小眼,直到李平安拱手,主动自我介绍道:“在下李平安……” “西门吹雪。”西门吹雪的介绍简单,却又不失逼格。 因为这个名字如今本身就已经代表了一个传奇,属于剑客的传奇。 “若是有机会,希望西门兄,能够多多指教。” 西门吹雪微微皱眉,或许是看在陆小凤的面子上,他还是回了一句:“下次一定……” 第十九章、喜讯 李平安抽了抽嘴角,感觉自己面前好像站了个个假西门吹雪。 接着他又找了两个话题,都被西门吹雪轻轻巧巧地敷衍过去,他才知道是自己想错了。 虚假的西门吹雪,冰山冷脸。 真实的西门吹雪,聊天鬼才。 可以看出陆小凤是如何的能说会道,才能跟西门吹雪成为朋友,这简直就是一个话题终结者。 最后李平安干脆放弃,又悄悄瞪了一眼边上每次自己吃瘪就会偷笑的任盈盈。 好在陆小凤及时出现解救了他的部分尴尬,偏偏西门吹雪此时又主动问道:“情况如何?” 好嘛,刚刚李平安在这里撩拨了半天,他也只是“嗯嗯”“啊啊”的过去,结果现在陆小凤一出来他就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 该说不愧是好机油么? 陆小凤冲着他点了点头,他松了口气道:“效果很明显,应该暂时没有大碍了,接下来就是好好调养。不过这株雪莲用不了这么多,我摘下两片叶子留着,剩下的还是都还给你好了。” 西门吹雪正要拒绝,陆小凤却说道:“孙秀青也算是为你叛出师门,天山雪莲花乃是天山派的珍藏,她让你拿过来已经是犯了忌讳,我又怎可能毫无负担地挥霍朋友的这份心意。 “你把这雪莲花还给孙秀青,她对师门也更好交差。” 西门吹雪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倒真的把那雪莲花收了回去。 看来再冰冷的男人,心里面也有一块柔软温暖的地方,为了某个女人而留。 陆小凤这时候指着李平安笑道:“你们刚刚已经认识了吧?” “嗯。”西门吹雪的回应还是这么言简意赅,但陆小凤和李平安不同,他早就习惯了跟西门吹雪的交流方式,所以依然笑着说道:“这次我在调查案件,也有赖于李朋友的提醒。 “甚至方才若不是他提醒,西门吹雪你过来,恐怕要救的就不只是欧阳情,还要加上我陆小凤了。” 西门吹雪闻言,难得多看了李平安一眼,微微诧异。 陆小凤便把那十三姨太的事情快速解释了一番,接着又说起了他最近在查的案子,“你和叶孤城的对决,是如今大宋武林风头最盛的一次事件,这一次吸引的注意前所未有,不管是在朝廷、江湖还是在民间。 “也因此,会有许多想要浑水摸鱼的势力参合进来。这样的命案,接下去可能只会多,不会少。” 西门吹雪淡淡道:“我只管比试,其他的事情,与我无关。” 陆小凤无奈地摇摇头,“那恐怕由不得你,如果是以前,你独来独往,自然不用担心那些明枪暗箭。但是现在有了孙秀青,她还有天山派的牵扯,你确定你真的还能够独善其身吗?” 西门吹雪目光一凝,显然被陆小凤说中了心事。 陆小凤接着就暴露了他的真实目的,“这样吧,你不如把你现在住的地方告诉我,我有事情就可以去找你,也能够出一份力。到时候你去决斗了,也需要有人保护孙秀青,这个我也可以安排。怎么样?” 西门吹雪深深望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一直盯着他看的李平安,然后抓身就走。 直到走到大门口,他才顿住脚步,没有回头,只说道:“城西城隍庙边上,到那里一间红顶的屋子就是了。” 接着,便飞掠而去。 …… 眼见陆小凤这边暂时无事,李平安也与他道别。 他跟欧阳情估计还有得话说,他当然不会留在这里耽搁他的时间。 不过他这趟没有直接回客栈,而是转头去了附近的七姐胡同,陈近南的住处。 这里就是城南,距离这么近,没道理过门而不入。 沿着上次走过的路,这一次不管是李平安还是任盈盈,都自然了许多,也没什么别的念头,毕竟这里的人也都只是为了讨生活。 然后如上次一样,还是在上次那个大汉的引领下,进了那“竺下居”的里面,陈近南就在院子里坐着。 看到李平安过来,他也有些诧异,跟着便摇头失笑道:“要不是我还没老,我真以为是不是自己忘了,之前通知了你们过来。” “怎么了?”李平安有些诧异,之前说没事不会去通知,这样看来就是有事啊。 “这不我刚接到小冬瓜的消息,你就过来了,真像是闻到腥味的猫一样啊。” 小冬瓜,小冬瓜来了? 李平安面色顿时一喜,“她现在人在哪里?” 陈近南道:“我才从九难师太那儿得到消息,他们联系上以后,就已经告诉了小冬瓜我们在这边的消息,所以她现在应该在往这儿赶的路上了,不要急。” 眼看着李平安那喜悦不是作假,他心里倒也有些欣慰,随即又看向了李平安身旁的任盈盈,迟疑道:“你……” 他也是从李平安这里,才得知任盈盈居然和小冬瓜似乎有些渊源。 当年他离开苗寨以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更不知道那些年她们母女都经历了什么。 后来发现自己原来还有一个女儿,也完全是一个意外,他倒也想要知道女儿过去那些年都经历了什么,但除了知道她离开五毒教,因缘际会加入了天地会之外,就什么也不晓得了。 至于小冬瓜,肯定不可能亲自告诉他那些往事,有些事情甚至还是通过李平安从小冬瓜那里知道的。 他对小冬瓜的歉疚也多半来于此,当年年少轻狂撩妹,更以为苗疆女子本是多情,和自己一样不会把当初的事情放在心上,却没想到那一次不仅珠胎暗结,那女子竟然痴情至此。 这也成为他心里的一个结,所以这么多年,他专心于天地会之事,不再有任何感情上的波动了。 “凤凰儿过来自然是好事……”任盈盈倒是比李平安更轻易察觉到了陈近南对自己的那一层戒备,只是说着心里莫名有些酸酸的感觉。 陈近南点点头,这才问道:“怎么,是不是那位陆小凤,今日又邀请你去做什么了?” “总舵主不愧是总舵主,一猜就中。”李平安心情高兴,自然是马屁送上。 “你这小子少来,”陈近南呵呵一笑,但他其实挺受用,毕竟女婿的马屁和别人的马屁能一样么,“他是要你去帮忙查案子,还是带你去见那西门吹雪了?” 李平安笑道:“陆小凤很聪明,在没弄清楚我的真正意图之前,他不会那么快带我去见西门吹雪,不过我今天还是见到了……” 接着,他便将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陈近南,这些都没什么好隐瞒的,在陆小凤面前他也并没有表现得自己好像无所不知,所以都可以和陈近南但说无妨。 第二十章、到来 “这么说来,你不仅见到了西门吹雪,还知道了他的住处?” 李平安点点头,西门吹雪最后说话的时候,声音大到院子里都听到了。 鬼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或许是有恃无恐,或许是对宅子里的其他人都无视了,反正当时陆小凤就面露苦色。 毕竟他前头才答应说要去帮忙,西门吹雪才会告诉他,但这样搞得这么多人知道,万一这消息不知道怎么泄露出去,而孙秀青那边又出了事情,岂不就成了他的责任了? 就算西门吹雪理智,不会怪他,他却也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所以接下来可以想见他有得忙着安排的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陈近南听到李平安对西门吹雪的描述,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宝剑,无时不刻散发着夺目的光芒和惊人的气势。 同样以剑为兵器的他,自然也想要见识一下,这能角逐天下第一剑客的剑,究竟有多么快、多么锋利。 不过年轻时候他还会想着自己上,但到现在,已经不会想着随便去挑战别人这种事情了。 尤其是在听李平安自愧不如、觉得自己暂时还不是西门吹雪对手的时候,知道自己比李平安都有差距的陈近南,更不会起什么心思了。 “看来月圆之夜的盛会,还真有必要去看一看。”原本看与不看在两可之间,不过李平安今天遭遇的西门吹雪引起了陈总舵主的兴趣。 他还想去见识一下另外那个叫叶孤城的,看看他和西门吹雪的这惊天一战,将会如何的精彩。 李平安笑道:“再有不到十天就到了,也很快了。” 今日已经是十月初六,十月十五月圆之夜,越来越近,已经不到十天。 苏州城内的氛围也更加明显,他和任盈盈从李府出来走过来的时候,途中都碰到了不少各种打扮的武林人士,甚至还亲眼看到两次小摩擦的发生。 “那看来,在近期那所谓的幕后之人,还会动手?” “必然如此,”李平安点头道,“越是这种混乱的时候,他越是会出手,要将局势搅得越乱越好,不管他有什么目的和计划,等到大家都被迷惑之时,他都能从容施行。” 陈近南叹息道:“多事之秋啊,此事如果最后真的关联上朝堂甚至皇室,大宋恐怕又得错过一个良机了。” 他所说的良机,自然是满清如今因为权臣鳌拜在外丧命,康熙临朝开始大肆清洗其旧部、尤其是在军中进行了大换血,包括东南军营都有所变动的事情。 只是在李平安看来,就他之前跟着九难师太看过的那些情况,再加上对原本时空中怂朝的印象,即便是没有这档子事情,朝堂之上为此不断扯皮也很容易就会把各种良机都错过去了。 他们错过的良机还少么?可能还真不差这一回。 当然这种话就没必要当着陈近南的面说出来了,他只是笑笑转移了话题:“陆小凤既然已经盯上了他,如今那位赵致远肯定也已经有了警惕,那么朝堂上、皇帝那边,定然也在戒备着。 “江湖中也不乏真正的明智之士,他能迷惑那些普通人,但普通人本就于大局没多少影响,所以到最后不管怎么样,他的谋划都必然会落空。 “至于咱们,就在旁边看戏就好。” 他也是突然觉得跟在陆小凤身上也没能凑上什么热闹,反倒因为自己知道答案还不好说出来有些憋得慌,既然本来没有自己的参与都没什么事情,那干脆就不去管了。 然后他就真的没再去管了,转眼几天时间过去。 这几天陆小凤那里一切平静,陈近南那边同样在等消息,所以李平安和任盈盈也回复了往日的生活。 不同以往的是,他们现在很少出去,都是待在客栈里。 现在出去可不比之前了,外面越来越乱,因为往来的江湖人士越来越多,寻衅滋事也屡见不鲜,官府都疲于奔命。 但这都只是小麻烦,乱不了大局。 所以还得要看幕后黑手,他想什么时候动,怎么动。 这几天任盈盈也显得特别积极,动不动就往李平安房间里跑,以往都不会这样。 她倒也有合适的借口,那就是向他讨教武学上的事情。 但这对李平安来说,却是一个为难的问题。 要说起练武,任盈盈在这方面是李平安的前辈才对,她年纪比李平安大,习武也比李平安早。 只不过她很小的时候就遭遇了变故,此后在东方不败这个大仇人手下蛰伏,就算天赋不错,又怎么去学得精妙的武学? 所以她的武艺虽然不差,但比之李平安却是相去甚远,最讲究时间积累的内力上都毫无优势,更遑论其他了。 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李平安比她更强,似乎也算有些资格能指教她。 只是李平安习武也是闭门造车,误打误撞也是运气好才练成了九阳功,要他一起切磋没问题,可要他像个师傅一样认真讲解,他要能做到的话,早就亲自去指导二宝,也不会让他们自己摸索了。 但他也看得出来,任盈盈就只是想要找借口和自己多点时间相处而已。 他发现他突然有些看不透这女子,她这到底是勾引自己之心不死,还是真的动了感情? 考虑到小冬瓜就快来了,他这种时候更不能犯错,所以他也就当不知道,干脆一本正经的和任盈盈瞎扯各种以前看电视学来的武学理论。 这种糊弄鬼一般的话,任盈盈倒也似乎听得津津有味。 然后这一日还是到来了,一大早李平安就接到小二传递来的口信,有人要他马上去七姐胡同老地方。 李平安立刻便知道,这八成是小冬瓜到了,陈近南提前得到消息,来通知自己来了。 想到好久不见的小冬瓜,李平安心里也不免多了分躁动,两人虽然亲热止于搂搂抱抱,但也比现在有个存心勾引自己地在面前还得克制不去动的好。 他立刻便去叫上了任盈盈,任盈盈正在洗脸,听到消息都顾不上擦干净脸就跑出来,看她满脸惊喜,她虽然有些小心思,但对于小冬瓜的到来、以及二人的重逢也的确是发自内心的期待着。 “你快把衣服穿上吧,咱们先下去吃个饭,估计还没那么快到。等咱们吃完再过去,应该也还来得及。”再急也得先填饱肚子,反正早见晚见都是见,李平安可不会亏待了自己。 任盈盈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激动,居然未穿外衣就来给他开门了。 这次到不是故意的,真是无心之失,好在此时天气冷,虽然没套外衣,却也是遮的严严实实,没法让李平安大饱眼福。 但饶是如此,她还是莫名有些羞涩,直接关上了门。 李平安看着瞬间紧闭的门扉,摸摸鼻子,不由苦笑。 第二十一章、团聚 果然不出李平安所料,他们吃完早点再赶过去,人都还没到。 陈近南看到他们过来,似乎也诧异了一下,“你们来得倒还挺快,不过我也只知道他们应该今天会到,不是上午就是下午。来,既然来了,那就先坐下来,陪我喝杯茶吧。 “听说这是从杭州西湖来的雨前龙井,味道不错,尝尝看。” 才刚吃过东西,喝点茶正好清一清肠胃,李平安接过陈近南递过来的茶杯品了一口,啧啧称奇:“同样是茶,味道却能截然不同,也是怪哉。” 陈近南笑呵呵道:“虽然看着都是茶,但从种茶树,到培养、采摘,乃至于之后的工序,都各有不同,所花费的心思和代价不同,结果自然也各不相同。” 李平安看他这都快悠然成老爷子的样子了,任谁也看不出是那个天地会的总舵主,不过陈近南奔波操劳一生,现在年纪也大了,就算现在退下来,似乎也无人可说他。 “怎么,平安不信?” 陈近南看着还真有想法给李平安普及一下茶的知识,不过不等李平安回复,外面就有人叩门。 “陈大爷,客人到了。” 三人顿时精神都是一震,客人自然便是小冬瓜他们一行。 李平安心里猜测,不知道他们来了多少人,二宝估计也在吧? “快让他们进来——”陈近南更是欣喜,以往小冬瓜总是会回避着他,他出现的场合她一定不会出现,这次说不定能趁此机会见个面呢。 外面顿时应了一声,接着随着一阵脚步声,门被推开,外面的人依次走进来。 最先进来的却不是小冬瓜,而是凌道人。 他那张老不正经的脸孔在看到了这里面人之后,才笑道:“哈哈,原来平安也来了。总舵主……” 陈近南对他点了点头,凌道士乃是天地会的老人,只是这厮不思进取,而且虽有资历但能力也一般,故而一直都是在分舵做事,但陈近南却是认得他的。 不过他现在心思都放在女儿头上,哪里会管这张老脸。 还是李平安冲着他招呼道:“快过来喝喝这雨前龙井,去去你的酒气。” 凌道人讪讪道:“路上只是小酌了两口,就两口。” 而在凌道人身后,陆续走进来二宝、小马。 二宝一见到师兄就咋咋呼呼,天宝说道:“师兄,怎么是在这么一个地方,搞得我还以为、还以为……” 君宝神补充:“还以为,大师兄也出来接客了呢。” 让李平安登时无语,但想想好像也不能怪他们,毕竟他们见识就跟他们的头发一样短,以前哪里见过这种事情。 尤其还是和周围都是小姐姐们比起来,这里的小哥哥就显得特别特别了。 不过等他们两个再注意到陈总舵主也在,又顿时变得拘谨起来。 他们对陈近南还是很敬重的,在这样的前辈面前,也不敢太跳了,倒是免了李平安去训斥他们。 小马还是一如既往地低调沉默,对李平安点点头,又向陈近南问好,就走到凌道人身边去。 而他身后就是秋雪和小冬瓜了,两人挽着手进来,后面就没人了,看来苗翠花他们应该没有和他们一起。 不过此时李平安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小冬瓜身上,连带着进来的人包括此时她身边的秋雪也都下意识回头看着她。 这让小冬瓜下意识看了看身上,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是怎么了,都看着我做什么?” 陈近南动了动嘴唇,他一直心心念念着要和女儿面对面,但真的有这样面对面的机会了,却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冬瓜同样也看到了他,她自然不会认不出他,但她神色却很平静,只是扫了一眼就过去了,之后目光就一直放在了李平安身上。 李平安已经站起身来,见陈近南还是没能开口,只能走过去道:“你们终于来了,快过来一起坐吧。对了,其他人没有和你们在一块么?” 陈近南知道人要来早就在院子里摆好了椅子和桌子,此时大家纷纷入座。 小冬瓜一边坐下一边摇摇头道:“因为大掌柜(方德)行动不便,所以夫人和瘦猴带着他从另一个方向走,可能现在还留在清境。至于别人,我也不晓得了。” 跟着,她稍微说起了在李平安他们离开后发生的事情。 那一晚,蒙古护卫们跑去救赵敏,却因为杨逍及时出手,让他们折损了许多人,三个赵敏的亲信护卫也被扣下来,只有赵敏被玄冥二老成功救走。 后来因为他们急着离开,那三个护卫自然就扣在了杨逍那里。 “我已经做主,让杨左使自行处置那三位蒙古郡主的护卫了。”陈近南这时候突然插嘴,他后面也被杨逍所救,所以实际上小冬瓜说地这些,他早就知晓了。 而他一开口,现场突然有一瞬间的静场。 在场的大部分人,心里其实都清楚小冬瓜与陈总舵主关系有古怪,虽然他们并不明确知道他们是父女关系,但以往两人从来不曾出现在同一场合,总会有原因的。 现在大家都想看看小冬瓜会怎么说,没想到她却微微一笑,仿佛没这回事儿一样继续讲述,只是直接进入了下一个话题:“为了躲避清廷的耳目,我们选择小路走,拖了很长时间。 “后来当我们走到边境之时,却发现官府的封锁突然放松了,于是我们尽快跨过边界,进入了大宋。之后就被华山派的人找到,告知了九难师太。 “我们去见过了九难师太,才知道你们都来了苏州,便也一起继续南下跟过来了。” 李平安当然知道,这是因为鳌拜之死引发的一系列反应,倒是没想到这还间接帮助了小冬瓜他们。 虽说就算没有这回事,他们想要越过边境来其实也并不难,只是麻烦一些。 “看来一路上算是有惊无险了……” “是啊,”小冬瓜点点头,感叹道:“来到大宋以后,也不需要再遮遮掩掩了,我们也都轻松了许多。本来倒还想要放松游玩一下,但从九难师太那里得知了你们所在,自然就先赶过来汇合了。” 陈近南看着小冬瓜回避了自己,和李平安有说有笑,欣慰她找到了对象之余,却也有点黯然神伤。 但他也不能怪她是胳膊肘向外拐,毕竟小冬瓜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觉得可以依靠的喜欢的人,他这个做父亲的支持都还来不及,更何况他们父女的关系还得倚重李平安的帮忙润滑。 他沉默了,现场气氛反倒更好了,大家不知不觉倒是忘了总舵主的存在,二宝也开始重新“耍宝”。 “师兄你是不知道,这一路我们两个披荆斩棘,巴拉巴拉……” 小冬瓜在一旁笑着点点头,不过看着就像是听孩子耍宝的妈妈的那种神情,让李平安看着天宝那副吹嘘臭屁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行了行了,知道了,你们也确实需要些独立的历练,如此武功才能进步神速。” 其实两人练武的天赋都不错,天宝性子急,但是有李平安压着,他还是老老实实以九阳内功为主,而有这个打底,学什么其实也都不会慢了。 君宝则是有赤子之心,短时间内可能不如天宝,但日积月累下来,等到某天他有所悟,进境恐怕会一日千里。 他们其实都不需要李平安担心了,有他们自己的路要走,最起码本来有点危险的天宝,现在也并没有走上黑化的苗头,反倒在天地会耳濡目染受到熏陶这么久,性格多少还是发生了变化的。 至于往后怎么样,李平安也不可能照看他们一辈子,由他们各安天命了。 这时候,小冬瓜似乎才注意到,李平安身边居然多了个女人。 她倒是没有多想,只是看了看李平安,问道:“这位姐姐是……” 不用李平安介绍,任盈盈已经自己站出来,她刚刚没有开口,却一直在悄悄打量小冬瓜,此时见到小冬瓜主动提起自己,便说道:“凤凰儿,你不记得我了?” 凤凰儿? 这个称呼让凌道人他们听得一头雾水,而陈近南和李平安则都在观察小冬瓜的反应。 毕竟之前任盈盈虽然说得好像和小冬瓜多熟一样,但没亲眼见到小冬瓜对她的态度,他们都不太信。 更何况小冬瓜明显第一眼没认出她来,那她们还有可能变得亲近么? 小冬瓜听到任盈盈的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眼睛一亮,从上到下再次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任盈盈一番,才有些小心的叫了一句:“圣姑?” 而那称呼,也让李平安一下子确定,任盈盈的确没有骗他,她们的确认识,不止认识,还很熟悉,不止熟悉,关系应该还很亲密。 从小冬瓜对任盈盈的这个称呼、还有她说话时的那个表现就可以看出来,她对任盈盈似乎是带着一种崇敬的态度,把自己放在了谦卑的位置上。 这也让李平安不觉好奇,之前她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不过,如果把小冬瓜完全代入到蓝凤凰的身份上去,他好像一下子又能理解了。 但他所认识的小冬瓜,和自己所知道的蓝凤凰,也并不像是一个人啊。 而看到任盈盈点头之后,小冬瓜的表现更让大家吃惊:“圣姑,真的是你!” 她此刻的情绪看得出来是真的激动,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 任盈盈的情绪要平静多了,不过并非没有反应,只是感情都藏在眼神中,像是个大姐姐一般让小冬瓜牵住手后,第一时间却是去拨弄她的青丝,然后柔声道:“是我,你没看错。” “我、我没想到能够再见到圣姑,我本来以为你也不要我了。” “说什么傻话呢,凤凰儿,我不要谁也不会不要你啊。” 这对话让李平安都听傻了,感觉感觉她们这关系哪只是亲密啊,小冬瓜这简直是对任盈盈有依赖啊。 也不知道她们当初到底经历了什么,让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人再次见面的场景依然能够如此和谐与温馨。 “平安,没想到你竟然找到了圣姑。” 李平安眨了眨眼睛,看了任盈盈一眼,任盈盈却笑着摇摇头,并没有解释的想法。 他暗叹了口气,决定还是私下再跟小冬瓜说清楚,但是之前还想说让她注意一下这个想要勾引她男人的女人,现在却觉得自己真要这么说了,她怕不是会更相信任盈盈吧? 算了,反正他们俩也没发生什么,就当不存在吧,以后大不了保持距离就是了。 惹不起我还不能躲么? 陈近南这时候也不能再陷入沉默了,他虽然也只是借住在这里,但他勉强能算是以主人的身份来招待他们,便说道:“今日团聚欢喜,中午我让他们烧些好菜送些好酒过来。 “凌道人你别动,你既然是客人,而且风尘仆仆而来,总得先休息一下,这里的厨子手艺不赖,你们也好换换口味。 “另外,今日饮酒都不要节制了,放开了喝就是,这里是大宋,不需要再有那么多顾虑了。而且这里还有空置房间,喝多了就在这儿睡一晚也没事。” 他知道也只能留这么一晚上了,毕竟外面那样的环境,只有他一个人住着还没什么,反正他平常也不怎么出去,大家一起到这里就觉得有些别扭了。 毕竟别的不说,李平安和小冬瓜这对重聚的小儿女肯定得结伴出游的,二宝也肯定闲不住。 凌道人对这种场合显然最是高兴,其他人也没有提反对意见。 只是眼看着小冬瓜又过去牵李平安的手,两人自然的如胶似漆的模样,让旁观的任盈盈此时的眼神多了一丝黯然。 虽然对于见到凤凰儿她也很开心,但或许是得到什么就要失去什么,有些东西,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 “圣姑,我听平安说苏州有不少好玩的地方,不如明天你和我们一起出去吧?” 李平安和任盈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语。 这该怎么解释,说我们其实早就一起去过了,李平安现在只是想要陪你? 任盈盈心里叹了口气,要是只有她和小冬瓜一起出去也行啊,但又不可能撇开李平安,她也无法拒绝这么久没见的凤凰儿,只能笑着点头道:“好啊!” 第二十二章、月圆 这院子虽然是在里巷之内,但并不显得阴暗,因为根本就是露天的,周围则都是房子,看起来倒有点儿像是四合院。 陈近南让人弄来一张大圆桌,这样所有人都能一同上桌,其实人数也不算很多,这样一桌绰绰有余了。 接下来大家先是畅聊了一番来到大宋之后的见闻,毕竟他们中许多人都是第一次来此,感受多不相同。 自有人送来了瓜果点心作为茶点,小冬瓜他们奔波得急,正好喝喝茶醒醒神,再吃点东西垫下肚子。 不知不觉就快到了饭点,陈近南打好招呼,外面人自然不敢怠慢,酒菜上的很及时,酒是绍兴女儿红,陈年佳酿,闻着醇香、入口回味。 菜色也挺丰富,鸡鸭鱼肉爆肚翅参不缺,青菜萝卜家常蔬菜也有,还有适合下酒的花生米,其中不少是从海外传来,他们以前没吃过的品种。 毕竟这个世界早就已经乱了次序,所以大清能够拥有远超元、宋的火器,而大宋通过繁荣的商贸与海外交流,也能够拥有比满清更丰富的菜品,甚至已经出现了八大菜系的雏形。 李平安对这些早就见惯不怪,其实最简单的,好吃就完事儿了,何必去深究怎么来的呢? “来,大家都敬总舵主一杯。”到了酒桌上,凌道人就是毫无疑问的气氛活跃者了。 有他在,永远不用担心会冷场,而他最热衷的也就是找着各种借口劝大家一起喝酒。 当然不管大家喝没喝的时候他都在喝,不管怎样他都肯定是喝的最多的那个。 气氛到了,就连二宝也没有那么多顾忌了,而小冬瓜同样不会在这种时候让大家扫兴,所以众人纷纷举杯与陈近南对碰,然后同时一饮而尽。 “哈哈,这才痛快!”凌道人砸吧一下嘴,感觉初步体会到了大宋人民说地苏杭人间天堂的感受了。 美酒佳肴、放开畅饮,简直梦寐以求。 陈近南此时同样很高兴,在他看来今天的所有一切都是他和小冬瓜父女关系的大进步,而每一次都是累积起来的小进步,这样下去,何愁等不到她亲口叫自己的那一天? 想到这里,他转头看着身旁的李平安,也觉得越发看着顺眼了。 重新坐下后,小冬瓜却悄声对李平安问道:“对了,平安你可知道方世玉去了哪里,掌柜和夫人与我们分开的时候,都还在担心他的周全。” 李平安奇怪道:“咦,你们既然已经见到九难师太了,难道她没有和你提起方世玉的事情?” “没有啊,怎么了?”小冬瓜自然知道九难师太是方世玉另一个身份的师娘,不过她之前问过九难师太,却并没有得到答复,便以为九难师太也不知道他的去处,才会再来问李平安。 李平安不知道九难为何不对她说实话,不过他没有必要帮她隐瞒,便道:“令狐冲,哦、也就是那方世玉,早就已经被九难师太让人带回华山派了,现在估计在关禁闭吧。” 他心里不由想到,笑傲的原著里面,令狐冲是被关禁闭的时候在后山碰到了风清扬,而且看到了后山岩壁上的各派绝学,后来学会了独孤九剑,这成为他之后最大的依仗。 不过在这个世界,华山派那里还有没有这么一个后山不知道,风清扬是不是还在这个华山派也很难说,毕竟他们的掌门都变成了卓一航。 但是独孤九剑说不定还是会出现,因为有神雕大侠杨过,那自然就有剑魔独孤求败,自然也就会有独孤九剑,就是不知道会以什么方式传到那令狐世玉的手上了。 这一场自然是尽兴而散,李平安他们也果然基本饮醉,之后自然都留宿在了这里。 不过大家都是有武功在身的,酒对他们的影响其实没那么大,之所以留下来也是看在陈总舵主的面子上。 第二天他们就准备出去另找住处了,不过这事情交给了凌道人去负责,他处理这种琐事最擅长,反正有小马陪着他、看着他,倒也不怕他误事。 然后本来李平安是计划带着小冬瓜游览一下苏州园林,但既然她要带着任盈盈一起去,那李平安也没道理拒绝吵着要跟去的二宝,然后又不可能特意留下秋雪一个人,于是三男三女六个人便干脆一起出行了。 如今的苏州城内不太平,但李平安并不在意,谁要是不长眼惹到他头上,那是对方倒霉。 “师兄,那边就是月圆之夜决斗的场地,‘紫禁楼’么?” 紫禁楼在苏州城内显得鹤立鸡群,不管在哪个地方,一抬头基本都能看得到那高高耸立的天下第一高楼。 李平安倒是有些奇怪,他们刚来苏州,怎么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咦,我们不是在苏州听说的啊,刚进大宋没多久就听说了。然后沿路下来的时候,也时常听到有人在议论。” “哦?”原来是这样,李平安心中有数了,这看来是有人在故意造势。 也难怪都到现在了,还感觉苏州城内每日都仿佛在涌进新面孔。 “大师兄,那个西门吹雪,还有叶孤城,真有那么厉害么?这楼这么高,我感觉爬上去都害怕,他们竟然要在上面决斗。”君宝一脸的惊叹,光光在这里看着都能感觉到那紫禁楼有多高,真上去了那还得了。 反正二宝都觉得,要换做他们,上去脚都打颤,更别说还要打了。 李平安笑着摇摇头道:“你们轻功太差,自然会觉得神奇,虽然这也的确是个挑战,但也正因此,才更好挑战极限。” 真正的正名之战、突破之战、决死之战,往往都会选在一些特别的地方,比如这“紫禁之巅”,比如那月满拦江,还有如华山论剑,这些地方其实都带有一定的危险性,但也正因如此,才更能激发他们的战意乃至潜能。 想要在武道上攀至高峰,又怎么能没有一点挑战不可能的想法? “哎,你听说了没,那叶孤城据说被唐门暗器所伤,该不会这场决斗也要取消了吧?” 正说着这个话题的时候,旁边突然有议论声传来,居然也是与此相关的消息,李平安师兄弟三人自然免不了竖起耳朵走过去听一听。 至于小冬瓜和任盈盈三女在另一边看风景,游玩的心思可比他们纯粹多了。 “嗨,这消息现在传的这么快,谁能不知道呢?我还听有人说,可能是有人故意收买了唐门杀手对叶孤城下手,就是为了赢下决斗是否能顺利进行的赌局。” “他们就不怕叶孤城报复么?” “有钱能使鬼推磨,为了钱冒这个风险算什么,叶孤城也未必就能肯定是谁在下手,何况还得先养伤。” “师兄,这……”天宝皱了皱眉,感觉要是这场决斗真的取消了,未免遗憾。 李平安笑笑,“放心,决斗一定会顺利举行的。” 第二十三章、之夜 “诶,这位仁兄这么肯定,莫非是有什么内幕消息?” 因为李平安他们靠得近,加上李平安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他们的话自然也被对方听见了。 刚刚说话的一个人便笑着看过来,试探地问了一句。 李平安故作神秘的一笑,等到他们都凑过来之后,才说了一句:“当然,没有。” “……” “哈哈哈哈……”等到离开了很远,天宝才憋不住笑出声来,“师兄你太坏了,刚刚那人脸色都黑了。” 李平安白了他一眼,问道:“有这么好笑么,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诶,我还以为师兄你真的知道呢,原来也只是猜的啊。” 李平安摇摇头,“我没有内幕消息,也不是乱猜,但根据我对那两人的了解,决斗是一定不会取消的,甚至也不会再推迟。” 原定是八月十五中秋之夜,已经推迟过一次,再推迟连决斗两人的心境都会受到影响。 天宝怔了怔,微皱眉头,说道:“这样一来,不是对叶孤城太不公平了么?” 君宝也点点头道:“是啊,他受伤未愈,决斗的时候岂不是很吃亏?” 李平安笑道:“那就是他运气不好,合该西门吹雪获胜。你们得知道,既然约定了决斗的时间,那在决斗之前的这段时间,他们自己便应当保护好自己。 “难道你们以为只有叶孤城受到袭击,西门吹雪就没有么?” “西门吹雪,他受到了什么袭击?” 李平安无语,“我怎么知道,我只是这么一说。伤到叶孤城的是唐门暗器,唐门的人与西门吹雪可没有关系。既然如此,那这决斗就还算是公平的。” 二宝显然没法理解他这个逻辑,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平安也不再继续解释,因为小冬瓜那边已经在叫他们了。 “说好了是一起出来游玩,结果就只有我们三个在这里逛来逛去,你们人都跑没了。” 二宝顿时有些讪讪,面对小冬瓜有点被母亲训斥的感觉。 长嫂如母嘛…… 李平安连忙举手道:“好好好,从现在开始不会了,我都陪在你身边,好了吧?” 他说到做到,接下来果然没有再分神,专心陪着小冬瓜她们。 实际上现在走的这些地方李平安和任盈盈还真是没有看过的,毕竟他们之前都是在同福客栈外面,兴至而游,不会特意跑远的地方,就为了看某处风景。 要知道连最醒目的紫禁楼都是那次陆小凤相邀两人才去的,而这南城区两人来的较少,毕竟这里属于鱼龙混杂之地,讨生活的人多,人文景观都和其他地方不能比。 所以即便是已经在苏州城待过一段时间的李平安和任盈盈,逛起来也是有新鲜感的,更别说还有其他人在,尤其是小冬瓜,这个对两人都很重要的人。 小冬瓜现在在有人在的时候,也不会排斥与李平安的亲近,不过毕竟不是二人的游玩,尤其是她和任盈盈刚刚重聚,昨天因为是聚会,再加上之后喝酒了,没有单独一起聊的机会。 所以反倒是在现在凑在一起时间更多一些,而又因为秋雪的存在,倒让两人可能因为相隔时日太久而产生的一点距离感也仿佛消失了。 他们出来的时候其实时辰已经不早了,毕竟宿醉,虽然对他们练武之人影响小些,但总想在床上多赖一会儿,更何况小冬瓜他们赶了那么远的路过来,也需要时间休息。 之后吃过了午饭才一起出来,然后从南城区到东城区,再到北城区,快把苏州城绕了大半了,直到天快黑了,才准备回去。 大家虽有些疲惫,却也颇有些意犹未尽,毕竟对精力充沛的人而言,游山玩水的确是一项能够放松的娱乐活动。 而二宝更是欢脱的性子,真的玩起来比谁都疯,最后要不是李平安一手一个拖着他们,他们晚上还能赖在外面。 不过他们这次回转不是再回到陈近南那里,而是回到了同福客栈。 这是李平安和任盈盈暂住的地方,小冬瓜本意是想要来他们住的地方看看,倒是不经意给李平安一种女朋友要查岗的感觉。 还好他俩没啥事,不然他还真得心虚一下。 没想到到了地方,却看到凌道人他们提前在这儿等着他们了。 “你们不是去找宅子了么,怎么,这么快就找着了?” “哎,可别提了。”凌道人一脸的郁闷,然后解释了起来。 原来,他和小马本意是想要找一处合适的宅子租下来,作为他们这么几人在这里的临时落脚点,但等到出来了才发现,苏州城内早就人满为患了,连客栈的空地方都没多少了,何况是空宅。 两位绝世剑客的决斗热度太高,他们刚入大宋的时候就能听到,苏州城这段日子可谓是来了五湖四来的人,每天都有新面孔进驻。 但也每天都会有些人离开,就是因为在这里找不到住的地方。 现在不说苏州城,就是周围有些地方,都人满为患,那些人暂住在外边,也是准备等到月圆之夜好就近直接过来凑热闹。 可以想见,真等到了那天晚上,估计城内到处都会挤满了人。 李平安笑着摇摇头道:“我之前和你们说,你们还不信。既然这样,干脆你们也都住在这里吧。” 他在得到了皇帝的赏赐后,又不缺钱,但他也只是和任盈盈暂住在客栈里,就是因为找了一些地方,都没有出售或是出租的宅子,最后才退而求其次。 当然了,苏州城这么大,他们当时找不到未必就是没有,但现在就可以肯定地说,是真的没有了。 只是凌道人不相信,还觉得自己运气好,非得要拖着小马出去碰碰运气。 李平安自然也由得他们,甚至想着真要是让他们找到了,他和任盈盈也可以一起搬过去。 如今看来,凌道人的运气似乎也就一般嘛。 “这个……那咱们今晚……”凌道人其实是想说回去总舵主那边,毕竟那里有美酒佳肴,对他吸引力可比这个看起来就很普通的客栈大多了。 “就在这客栈住下来呗,你还想去哪儿?” 凌道人诧异道:“我听说城内的客栈都住满了,这里,没住满?” “住满是住满了,不过之前我问过了,佟掌柜说需要的话,可以清理出两间房间来,你们对付一晚呗。” 真要这样的话,要对付的可不只是凌道人他们,按照一个房间两人住来算,凌道人和小马老舍友了,二宝一个房间,任盈盈估计得和秋雪一个房间。 那小冬瓜岂不是…… 第二十四章、紫禁 “没错,小冬瓜和我睡一个屋。” 李平安看着说的很坚决的任盈盈,有些被逗笑了,“你都不问问她同不同意……” 他话还没说完,小冬瓜就已经说道:“我和圣姑多年未见,有好多想要聊的,今晚就先让我们一起吧?” 说只是说今晚一起,但谁知道之后会不会就变成定式了? 可是李平安又不可能直白的说我想要你陪我,只能讷讷道:“等等,那……是不是还会多出一个人来?” “不会啊,”任盈盈笑眯着眼睛,理所当然地说道:“如果你是说秋雪的话,她当然也是和我们一个房间了。怎么,你自己单独一个房间不好,要不然你去和你那两位师弟一起睡,把房间让给秋雪?” “咳,那还是算了吧,他们两个精神头太足,就像两个大孩子,太能折腾了,我受不了。” 于是就这么定下来,李平安无语地一个人跑回房间去,然后没过多久,他就听到隔壁传来三个女子的说笑声,让他显得更加的孤寂。 这时候他反倒希望自己没有这么敏锐的五感,同福客栈的隔音效果并不差,但他超人一等的听觉让他还是能够听到些模糊的声音,这就让人很烦恼了。 其实要是没有秋雪在,他还可以厚着脸皮过去跟她们说说话,最后再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将小冬瓜拐回来,但有秋雪在,这条路也被堵死了。 “这个任盈盈,怕不是故意的吧?”独守空房的李平安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虽然过去很长时间他也是这么过来的,可是小冬瓜来了啊,这和他想好的不一样啊。 最终他还是睡下了,当入眠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已经成佛,一切安好。 到第二天早上,他还维持在这个状态,吃早点的时候都面无表情。 小冬瓜有些担心的靠过来问:“你没事吧?” “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那一瞬间李平安头上仿佛出现了圣洁的光环,世间一切都于他无味矣。 任盈盈“噗嗤”一笑,看到李平安这副样子,不知为什么她觉得特别可乐。 这下李平安终于被破防了,有些恼羞成怒道:“你在笑什么?” 任盈盈道:“我也不知我在笑什么,但就是有些忍不住。” 李平安呵呵两声,没去理会他,身旁也终于感觉气氛不对的二宝赶紧扒饭。 不过今日他们想要出游却是行不通了,不是他们有谁出了问题,而是陆小凤终于再次找上门来了。 他这次没有再让小孩子来送信,而是自己送上门来。 看到李平安身边多了这么多人,尤其是旁边一个看会儿就知道和李平安关系不普通的女子,他诧异的挑了挑眉,但没有说什么。 “陆小凤,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又是什么事情?” “来看看朋友不行么?” 李平安呵呵一笑,眼神好像在说,“你觉得我会信吗?” 陆小凤轻咳一声,问道:“你可认识华山派的九难师太?” “当然,她怎么了?” “她没有怎么样,不过从她那里,我得知了一个消息,咳咳……” 李平安知道他咳嗽的意思,看了看身旁便笑道:“放心,他们都没问题的。” 陆小凤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认真,也就不再藏着掖着,继续说道:“九难师太告诉我,她的二兄、南平王赵无极,一直对官家不满……” “哦,九难师太为何好好的,会告诉你这个?” 陆小凤说话总是喜欢这样,先引人入胜再展开细说。 他笑了笑,接着说道:“因为欧阳情给了我一块玉佩,那块玉佩只有皇室中人才有,是先皇御赐给他的九个弟、妹的。我特意去了京城一趟,找到了九难师太,请她帮忙调查玉佩的来历。 “九难师太认出,那是南平王所有的一块玉佩,因为每块玉佩上面的刻字不同,但这一点只有他们几个自己知道。九难师太原是先皇的九妹,她也有这种玉佩,当然也很清楚。” 众人都听得入了神,只有李平安尽心做着捧哏的工作:“所以呢?” “所以此事,与南平王府脱不开干系,甚至可能与南平王本人有关。” 接着陆小凤便开始介绍起了那位南平王,他乃是先皇的二弟,也是当今天子的二叔。 因为先皇无子,在宋廷南下撤离以后,当时先皇的弟弟妹妹们,包括这赵无极和九难师太,也都失散各地联系不上。 当时的朝堂大佬们考虑到群龙不可无首,文官们才共同从小宗里选出了一位来过继到先皇大宗的名下,尊先皇为父皇,继承其皇位。 当然明面上是如此,暗地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外人是看不清楚的。 总之,等到赵无极等人被找到以后,天子已经登基,当然不可能再变更,于是赵无极等人纷纷由县公被加封为郡王,即便九难师太这样的出家人,也得了新的敕封。 大部分对这安排倒是满意,九难师太这种着眼大局的,更是从一开始便支持皇帝,也因此被恩准可不经通报自由出入宫廷,当然面圣还是得上请。 但也还有南平王这样内心不满的,甚至大家也都清楚他不满,只是从道理上来讲,他觉得属于自己的皇位被抢了似乎也不算错,再加上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实际行动,大家也就当不知道。 “既然这么多年下来,南平王什么都没有做,你又为何断定,这一次一定是他出手了呢。万一,是有人盗了他的玉佩,想要嫁祸给他呢?” 陆小凤微微一笑,点头道:“的确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不过,我还调查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我之前曾怀疑过赵致远,后来觉得应当不是他,但回去我还是又调查了一番。 “结果,我发现的确是有人在大内安排眼线盯着我,那个人不是赵致远,而是南平王府的人。当然就算如此,你可能还是会说,这未必和南平王本人有关。 “但后来赵致远找过来,告诉我他在清查他的门客过程中,发现了南平王安排过来的奸细,这些人虽然也没有直接接触到南平王,但与王府总管联系。 “总不可能告诉我,堂堂一个南平王,竟然连自己的府上都管不住,连管家在眼皮底下搞小动作都不知道吧? “若真是如此,那他又何谈要去争皇位,官家恐怕反倒要放心了。” “所以,你来找我,又是何意?”李平安打了个呵欠,觉得有些无聊。 这种明明知道真相却又不好直接告诉对方的感觉可不太好,再这样下去,他真要装神棍开始直接“预言”了。 陆小凤滞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李平安的反应会是这样,他又看了眼他旁边的小冬瓜等人,似乎明白了什么,点点头略有些失落地道:“没事,只是来告诉你,决斗依然会继续。 “虽说叶孤城受了伤,但他并不打算推迟决斗,西门吹雪也同意了。” 第二十五章、之巅 之前的话题,除了李平安和任盈盈,其他人不清楚情况,莫不是听得一头雾水。 但等到陆小凤提到了决斗,提到了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二宝便来了兴趣,毕竟昨天他们还在为此争论过呢。 天宝好奇道:“你又是怎么知道,决斗一定会继续的?” 陆小凤不知道他是谁,不过还是笑着说道:“这天下间,我是第一个知道他们要进行决斗的,你说我又是为何知道的?” 君宝问:“难道你是他们的朋友?” “西门吹雪是我朋友,叶孤城嘛,只能算是认识。不过,他这人也挺有意思。” 二宝顿时来了兴趣,纷纷围上去问他“叶孤城长得怎么样,是不是也是秃头”、“西门吹雪有没有穿过红衣服”之类地市井间经常讨论的问题,也不知道他们之前路上都听说了些什么。 陆小凤一时也被缠的有些失措,看了李平安一眼,却见李平安点点头,笑道:“这两位是我的师弟,他们的好奇心,嗯……旺盛了点儿。” 陆小凤摸着鼻子苦笑了下,也只能耐着性子和他们讲了起来。 而等他讲完似乎还不打算离去,李平安好奇道:“怎么,你既然知道‘真相’了,为何还不去行动呢?” 陆小凤摇摇头道:“就算真的确定是南平王在做鬼,但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光靠着我的推测,皇上也不会相信。更关键的是,我还不知道他做这一切,到底打算做什么。” 李平安笑道:“当然是打算抢皇位了,按照你说的那些来推断。” “但这样就真能抢到皇位么,只要皇帝在一天,朝堂上的官员们也不可能支持南平王去改朝换代的。” 也亏的是早上客栈里人少,他们这一伙人又把附近三桌都占了,所以讨论这些问题没其他人听到,要不然估计这个话题就得引爆客栈。 “那你觉得,他想做什么?” 陆小凤沉吟片刻,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抢皇位。” “噗嗤”小冬瓜笑出声来,倒是觉得这人颇为有趣。 嗯,在搞气氛这方面,和李平安有得一拼。 陆小凤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时候才想起说道:“怎么,不打算给我介绍介绍你身边这位佳人?” 李平安知道他在转移话题,不过也还是顺着他的话头,真就给他们相互介绍起来。 等到介绍完,他才说道:“好了,介绍完了,你该走了吧?” 陆小凤无语道:“我原以为你这朋友够意思,没想到你和西门吹雪是一个德行,都是见色忘义的人。” 知道小冬瓜原来才是李平安的一对,他倒也没去追问任盈盈是怎么回事,还能是怎么回事? 红颜这种关系,他陆小凤可是只多不少。 李平安摊摊手道:“你和那欧阳情一块的时候,好像也没怎么想到我和西门吹雪啊,这会儿又开始说我们不讲义气了?” “咳……”陆小凤无法,跟李平安继续这么说下去,他要么离开,要么就是听着他一直兜圈子,只能无奈地实话实说道:“好吧,其实我此来,还想问一问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李平安失笑道:“你不会真把我当成预言家了吧?” “说一说又不会怎么样,就算不准了又如何,就当是谈谈看法呗。” 李平安无奈,只好说道:“我觉得你猜的没有错,南平王的确有参与这件事情,但是他所做的一切,难道不是都在让这场决斗的关注度越来越大么? “而关注的人越来越多,甚至上达天听,这背后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为了在决斗之时,关注度最高的时候,尤其是如你这般的大内密探的注意力都转移到紫禁楼这边来的时候,会做些什么呢?” 眼看着陆小凤陷入了沉思,李平安想自己这样基本上算是透露答案了吧? 其实他之前还曾想过,要不要帮叶孤城那边试一试,毕竟现在那位大宋皇帝似乎不怎么样,如果叶孤城能够成功上位,说不定反倒好一点。 不过考虑了一会儿,这个念头就被他抛诸脑后了。 叶孤城的个人能力或许真的比当今天子强,但他的上位必将伴随着一片血腥,不管是朝堂还是江湖中,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将无法稳定下来。 这头他才和天地会众人一道将大批先皇宝藏运来,为了给皇上、朝廷增加财力,好撒钱去征兵北伐,那头就把他们拉下马来,这不是打自己的脸么? 陆小凤突然问道:“你的意思是,这场决斗也被人利用了?” 李平安笑道:“既然他为了掩盖自己的目的,能够制造出那么多事情来,那为何不能连这决斗,都是专门营造出来的呢?” “你是指……叶孤城?”陆小凤瞪大眼睛,但很快一幕幕从脑海中闪过,他不等李平安回答,就站起来激动道:“不错,如果他也参与在其中,的确能够把所有事情都串起来。 “可是,动机呢?他为何要帮南平王做事,南平王是如何招揽到他的?若说是许诺事成之后给他荣华富贵,他真的需要那些么?” 李平安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过了会儿,陆小凤突然朝着李平安拱了拱手,笑道:“每次遇见李朋友,陆小凤总能有特别的收获,这次的收获更是特别中的特别。既然李朋友有事要忙,那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他说完就走,毫不拖泥带水,李平安也不以为意。 倒是小冬瓜他们凑过来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听你们说的云里雾里,好像还扯到了朝廷和皇帝?” 李平安却是微笑不语,只说道:“等过一阵子,你们自然就知道情况了。距离决斗之夜,也只有不到三天的时间,等着吧。” 而陆小凤离开了同福客栈之后,却没有先去回报朝廷,而是立刻去找到了西门吹雪,把这些事情告诉了他。 西门吹雪自曝了自己的住处之后,陆小凤就自觉负担起了他住处周围的安全。 虽说西门吹雪可能并不需要这些,但他却不能够马虎大意,甚至不惜在苏州知州面前暴露自己大内密探的身份,以大内行事要求地方官府配合,精挑细选出一批精英官兵来,将这里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透彻。 平常除了西门吹雪两人还有陆小凤的出入不用检查外,其他人通过一下,都会受到密切关注,一旦有异样举动立刻便会被捉。 尤其是在叶孤城那边出事之后,陆小凤又通过关系上请圣命调来了保龙一族的人,加强防卫。 不过此时在听说了陆小凤所言后,西门吹雪喂了卧病在床的孙秀青一口药后,连头都没有回,只淡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第二十六章、一剑 三日时间果然很快就过去了,这三日间陆小凤没有再过来,李平安知道他应该在暗中紧锣密鼓的联络安排中,大概也没时间过来。 叶孤城的谋划本来就注定失败,即便李平安没有告诉陆小凤真相,陆小凤也能自己察觉;即便他没察觉,皇帝身边难道就没有能够阻挡得住叶孤城的人? 要知道这里可不只有西门吹雪、叶孤城,连郭靖他们都有,说不定大内还藏着类似于黄裳的隐士高人呢。 而现在李平安直接将答案告诉了陆小凤,不过是将暴露的时间提前。 这样也正好,叶孤城不用再去做伪装,绝了他搞阴谋杀皇帝的心,让他可以直接安心的去决斗,说不定到时候也能逼出更强的西门吹雪来。 而且,这样搞不好还能少死些人,比如说本来要假扮成叶孤城在此与西门吹雪决斗的某个人物。 李平安记忆中似乎是胜通法师,但他看过那么多版本,有的是有的不是,可能记混了,毕竟各版的改编不大相同。 当然,不管事情怎么改变,暂时都和李平安无关。 他只是带着小冬瓜他们,提前去紫禁楼附近占位子。 这还真是先见之明,李平安他们过来的时候,周围就已经聚满了人。 这些人基本是属于进不去紫禁楼,只能在外边凑热闹的围观群众。 好吧,其实李平安他们也是。 即便真有能够入得紫禁楼的机会,为观战而来的人多半也会放弃,毕竟决斗是在紫禁楼最上方进行,紫禁楼里面哪能看得着? 而且原本被权贵们最喜欢预定的靠近顶层的地方,在这个日子就显得尤为的空荡。 说来也是好笑,虽说紫禁楼到现在还存在着,但自从传出两位绝世高手要在此比武、决议生死的时候,坊间就开始流行起了紫禁楼即将垮台的消息。 也不知道是那个苏半城主动放出来的,还是他在听说了这些消息之后,自己又“加了点细节”,于是就又变成了,紫禁楼最后存在的时间,还没有来此体验的赶紧来,否则以后都没机会了。 真·生意鬼才! 而且他还趁着这个时候搞了一波涨价,预定房间的价格比起之前起码上升了三成,这也被人戏称为“最后捞一笔”,但偏偏就是有很多人买账。 甚至有无聊之人计算过,光光是最后这段时间紫禁楼的收入,就快要将苏半城当初建紫禁楼的钱收回来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中间有一个推迟,不然半个月的时间是怎么也不够的,毕竟这怎么也是如今大宋的第一高楼,耗费堪称恐怖。 不过听说那位苏半城对此还是不怎么满意,他不满意的不是钱赚的不够多,而是自己辛苦建成的楼,就快要被破坏了,他却无能为力。 毕竟对于钱已经成为一笔数字、再多甚至可能有危险的他来说,这个楼原本是一个护身符一样的东西,现在护身符眼看要没了,他能不伤心么? 可是伤心又有什么办法,连朝廷都没有出面阻止决斗,他又能如何? 在苏州城里他还能闹一闹,但这事情已经传遍大江南北,他说话也没有那个分量了。 小冬瓜他们之前就已经听李平安提了这紫禁楼后面的事情,只不过今日才是他们第一次来到跟前看着。 和李平安来的时候一样,几人也感叹了一番好特么高以后,小冬瓜有些惋惜道:“这么好的楼,拆了可惜了。” 李平安无奈道:“不是拆了,你觉得在他们两个决斗之后,这楼还能完好么?” 小冬瓜理所当然地说道:“坏了那就修缮啊,我想就两个人决斗,怎么也不至于把楼都整垮了吧?” “那倒是不会,就算他们的剑术破坏力再强,也终归是将决战的最上方毁了,最多再影响下面几层,再下面影响不会那么大。只是在我看来,在苏半城看来,这楼便已经算是毁了。” 天宝好奇道:“难道那苏半城看到这楼要不完整了,所以就不要它了?” 这个理由听起来很强大,但这人也未免太奇葩了吧? 李平安失笑道:“你这是什么脑子?只是对于苏半城来说,一个毁了或者哪怕是半毁的紫禁楼,对他的意义更大罢了。” 小冬瓜和任盈盈若有所悟,其他人明显是听不明白,而凌道人拿起从同福客栈佟掌柜那里讨来的一个酒葫芦,咕噜咕噜灌了一口酒,抹了一下嘴嘿嘿道:“管他那么多做什么,咱们只管看决斗。 “这楼反正也不是咱们的,和咱们也没关系,何须去烦恼那些有的没的呢?” “臭道士这次说的倒是没错,”李平安笑道:“其实不仅可以看决斗,你们还可以看看,在场到底来了多少江湖门派,还有些独行客。 “大宋武林鼎盛,一小半如今在襄阳城帮郭大侠他们守城,一大半估计都在这个地方了。” 几人闻言便都朝旁边看了过去,虽然凑热闹的苏州城百姓不少,毕竟这武林中人再多,全天下的凑起来也不一定能够挤满这偌大的苏州城,所以这里其实还是普通百姓居多。 但夹杂在百姓中间,有不少面目一看就非普通人的,有打扮奇奇怪怪、遮遮掩掩的,有拿着各种兵器、甚至已经起摩擦吵起来的,有举着招牌写着自家门派招呼人跟上的…… 不一而足,俱是这大宋武林中人,比起普通百姓,他们更好凑这种热闹。 而在他们之外,还不乏一些一身华服、气度不凡,身边更有随从贴身保护的贵人。 “不过真正的高手,应该不在这中间。”李平安这话里,显然是先把自己剔除了。 天宝他们东瞧西瞧却没瞧出来个究竟,他们虽然也修炼了九阳功,但功力比之李平安相去甚远,对于气机的感应自然也没有那么强。 “左前方,树上坐着一个人……” “正前方,三层楼内,也有一个高手!” “还有我们后方,十米左右的位置……咦?” 李平安回头一看,正要吹捧“师兄好厉害”的天宝奇怪道:“怎么了?” 李平安哈哈一笑道:“是个熟人,没什么。嗯,他自己会过来的。” 小冬瓜他们也都好奇起来,一起往后看过去。 果然没过一会儿,后面就有个人钻出人群,出现在他们面前。 李平安这时才笑道:“陆小凤,你不去安排相关事宜,跑来找我做什么?” “你怎知道我是来找你,而不是恰好也来观战的呢?” “你的脸色,看起来可不像是能来观战的心情。” 陆小凤摸了摸鼻子,苦笑道:“好吧,其实我是来请你,和我一起保护一个人。” “谁?” “孙秀青!” 第二十七章、西来 孙秀青本是天山派弟子,后来被西门吹雪俘获,在相处过程中逐渐倾心于他。 而西门吹雪居然也对此女渐生情愫,最后原本立场敌对的两人居然走到了一起。 西门吹雪原本并非无情之人,否则也不可能和陆小凤成为好朋友。 只是此前未能遇到让他动情之人,而在遇到孙秀青之后,他曾经有一段迷茫期。 不仅剑术大幅度退步,连心境仿佛也被破坏了。 直到后来,他慢慢又以“极于情而极于剑”走了出来,甚至更进一步。 这些都是陆小凤告诉李平安的,虽然他不说李平安也知道。 告诉李平安这些,陆陆小凤就是为了说明孙秀青对如今的西门吹雪来说何等重要。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会趁着西门吹雪比武时候,对孙秀青下手?” 此时他们已经在紫禁楼附近的一处民宅中,小冬瓜他们没有跟来,毕竟他们和这些事情无关,不太可能被牵扯进来。 反倒是如果跟着过来,说不定还有危险。 当然李平安为防意外,还是让陆小凤安排了人跟在他们旁边。 陆小凤苦笑道:“这个有人,很可能就是叶孤城,如果是你,你会不会担心?” 这都源于之前他求问西门吹雪住处,西门吹雪实诚地大声告知了他,让他变得骑虎难下。 本来西门吹雪只要把孙秀青留下来,谁也不知道在哪里,自然也不太可能会有危险;但是现在,陆小凤却不得不防此事已经被人所知。 “叶孤城,他怎么了?”李平安有些诧异,莫不是提前让他暴露,结果跑路了? 陆小凤叹了口气,说道:“我按照你所说,开始去调查叶孤城的过往,结果你可知道我发现了什么?” “嗯?” “我发现他居然也有一块、先皇赐下的玉佩,而且那不是其他任何一位皇爷皇姑的,就是他自己所专有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同样是皇室成员,甚至可能是先皇的……” 按照年纪来推算,叶孤城出生的时候,上一任皇帝都已经死了,所以肯定不会是先皇的又一个弟弟,那就只能是先皇的儿子。 被所有人认为一无所出的先皇,居然在外面还流落了一个私生子。 关键是,从这枚玉佩来看,先皇很可能也知道他的存在,但他为什么没有将他接回宫中? 或者可能,是因为来不及? 因为先皇也可能是在南迁之前,才得知这个秘密的。 也或许,是先皇不忍自己的血脉来背负这沉重的江山,希望他活得更快乐一点? 但叶孤城显然不这么想,他认为自己是先皇唯一的子嗣,那从传承上讲,自己才应该是现在坐在皇帝宝座上的人。 听陆小凤说到这儿,李平安摸了摸下巴,问道:“叶孤城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呢,先皇如果不想让他知道这一切,应该会让人对他瞒下来的吧?” 陆小凤点点头,说道:“的确如此,但架不住有人想让他知道啊。此事南平王同样脱不开干系,便是他告诉叶孤城他的真实身份。而他的目的,当然是为了把叶孤城拉拢到自己身边来。 “更深层的目的,则是为了借助叶孤城的剑,去刺杀皇帝。官家还年轻,虽然有子嗣但年龄还小,如果他死了,为了朝局稳定,南平王似乎是最合适继位的人选。 “再加上先前南平王虽然一直表露出对皇位的觊觎,但并未有过什么过分的行动,而那些文官们对他也有一份亏欠的情分在,那么推他上位,也就顺理成章了。 “这便是南平王供认出来,他的所有谋划。只不过他漏算了一点,那就是叶孤城,他不甘心做自己叔叔手中的剑,他只做自己的剑,甚至他同样对那个皇位也有想法。” 李平安惊讶道:“你们已经抓到南平王了?” 陆小凤苦笑道:“你或许不相信,但事实是,南平王自己主动投案,他认下了这一切,城南赌坊的事情,两位赌客的死,还有新的赌局,甚至是对于赵致远的谋划,都出自他。 “不过他同时,还举报了叶孤城,因为叶孤城早已经和他失了联络。自从他受了唐门暗器所伤之后,就和人间蒸发了一般,不知所踪。现在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更不知道他究竟会不会来这里参与决斗。” 南平王此举无疑是个妙招,因为他虽然犯了错,但那些错误还不足以动摇他的地位,最多就是将其软禁起来,甚至连王爵都不会被剥夺。 而他另外还与叶孤城做了切割,撇清关系,这点又有点“加分”,起码皇帝就算之后想要找借口和他算账也很难,只要他之后不再犯错。 李平安无语道:“那你为何还要来这里?叶孤城既然躲了起来,他的目的很可能就不是为了这场决斗,而是刺杀皇帝。所以如今你应该是陪在官家身边,保护好他。” 这次陆小凤没有回答,有人替他回答了:“很简单,因为朕也来了。” 然后里门内闪出了一道人影,旁边还跟着一张李平安熟悉的面孔,正是那位陈老。 再看那个有点年轻、但不怒自威的黄袍人,不是大宋天子还能是何人? “草民惶恐!”李平安跟着陆小凤站起身来,做出一副局促的姿态。 他早就察觉到后面有人,但说实话,还真没想到会是皇上亲至。 难怪刚刚到这里来的时候,发现周围的防卫非常严密,感应到的高手气息也很多,他本来还以为是陆小凤对西门吹雪这个朋友太过看重,竟然请了这么多人来保护他的女人,现在来看这都是因为皇帝的存在。 而陆小凤请他来帮忙保护的人,其实也不是孙秀青,而是大宋天子。 “都免礼吧!李平安,之前那批财宝的事情,你做的很好,朕也挺小九说起你这段时间以来对他的帮助,听说你现在无事可做,不如来为我办事?” 李平安苦笑道:“草民闲散惯了,又不喜欢守规矩,恐怕只能婉拒陛下的好意了。不过官家如有差遣,草民也必定会竭尽所能,为天下苍生做事的。” 皇帝哈哈笑着转身坐下来,说道:“清风说你滑头,还真说对了。也罢,大内有一个龙龙九就够了,真要是让你们凑在一块,我还怕不安生呢。” 李平安立刻道:“谢陛下体谅!” 皇帝失笑,接着脸色慢慢转为严肃,问道:“你们觉得,叶孤城几时会来?” 李平安诧异地望了陆小凤一眼,陆小凤耸耸肩道:“别看我,这是官家的主意。我们特意让消息泄露出去,好让叶孤城知道官家在这里。至于他会不会来,谁也不知道。说不定,他直接去紫禁楼那边了呢?” 正说着,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兵器交击声,几人同时心中一动,皇帝喃喃了一句:“终于来了么?” 第二十八章、天外 叶孤城来得很快。 也来得很急。 还很简单。 只一人,一剑,而已。 他亦是一身白衣,不如西门吹雪的飘然,更多带几分肃杀。 他的剑,亦如他的人。 黑色,深邃,沉重。 就仿佛是老龟背着重重的壳,他亦背负着沉痛的过去,然后一路行来。 他走得很慢,是因为身体很沉重。 他走的又很快,因为每一步前进,都意味着阻挡在面前的,少一个人。 “叶孤城,你竟真敢来?!” 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怒吼一声,操使着一杆大枪冲上前。 叶孤城认得这个人,他却笑了:“皓首匹夫,不好好活着,安享天伦,来找死吗?” 他拔剑、挥剑,轻松自如。 两边的人几乎看不清他的动作,因为太快。 使枪的老头也看不清他的动作,只知道枪上一股力道穿过,跟着他的脖子一痛。 “嗤”地一声,伤口崩裂,鲜血迸出,老头捂着脖子,不甘地倒在地上。 枪也落在了地上,滚动着。 叶孤城神态平静。 这是他第一次拔剑,却不是他第一次沾血。 他雪白的衣袂早已染红。 “不用怕,大家一起上,他叶孤城也没什么大不了!” 在这声招呼下,左右的护卫们齐齐冲上来。 他们都知道现在在里面的是谁,自然也知道自己的使命,别说出现在眼前的只是叶孤城,就算再加一个西门吹雪,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只是去的人越多,给叶孤城剑下添的亡魂也越多,地上早已经被鲜血染红,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叶孤城的血。 不过却不是因为有人伤到了他,而是他似乎本就受了伤。 他的脚步受到影响有些滞缓,身体依然挺拔,却好像颤了颤。 旁边有眼尖的侍卫立刻便发现了,叫道:“他好像受伤了!” 趁他病,要他命! 这是所有人共同的思路,但叶孤城告诉他们,哪怕他受了伤,也不是他们可以欺侮的。 差距太大了。 从叶孤城出现在这里开始,一路行来,身后一条巷子已经多了许多尸体。 不过他注定要被阻拦在这里,因为前方出现了一个人。 “叶孤城,我早该想到的,从你去找我,要我约西门吹雪决斗开始,就应该能想到,你一定是不安好心。” 叶孤城突然笑了,看着对面的陆小凤。 这是他出现后第一次的笑容,带着些讥讽,也不知道是对陆小凤,还是对自己。 “哪怕你想到了,但你也一样会帮我,因为你是陆小凤。” 陆小凤微微皱眉,“这句话,有什么讲究?” “因为你是陆小凤,天底下第一好事之人,而你也一定希望知道,我,和西门吹雪,到底谁才是天下第一剑客。你希望是西门吹雪,但没有打过,谁也不知道。 “所以这场决斗,只要我表露出了意思,你一定会去促成。之后你找到西门吹雪,明知道他已经倾心了一位女子,还和她有了孩子,你却仍然决定把这消息告诉他。 “你觉得是把选择权给了他,实际上却是因为你不想要看到西门吹雪这样一位高手、这样一位朋友,就沉溺在男女的情爱中,最终废掉……” 陆小凤突然拍了拍掌,打断了叶孤城的演讲,见叶孤城盯着他,他摇摇头说道:“不得不承认,叶孤城你的口才,和你的剑术一样高明,我差点就要被你说服了,觉得我陆小凤真是这样一个人。 “但你也说了,我是陆小凤,既然我是陆小凤,那我就绝不会是把麻烦抛给朋友的人。 “其实现在争论这些也已经没有意义了,既然你没有去参加决斗,而是跑来了这里,那就说明,决斗从始至终就是你弄出来的幌子,刺杀皇帝才是你的真正目的。 “这样的你,辜负了西门吹雪的期待。既然如此,那我作为西门吹雪的朋友,也是把他拖进来这场漩涡的人,自然就有义务,帮他接下你这个对手。” “哼,陆小凤,你觉得你能阻挡我?” 陆小凤叹了口气,“叶孤城,其实你自己也知道,到了如今这份上,你的谋划早就已经失败了,你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这么多,而不是急着杀进去,心里大概也想着放弃了吧。 “既然如此,发挥一下你最后的余光余热,让我见识一下,我陆小凤和你这种顶尖高手的差距究竟有多大,不是正好么?” 陆小凤的话却没有让叶孤城动怒,他深深地看了陆小凤一眼,慢慢抬起剑指向了他。 他没有说话,陆小凤也没有说话,旁边默默将两人包围在其中的大内侍卫也没有说话。 场面在陷入沉寂后的某个瞬间,突然爆发,却又没有声息,让周围的侍卫们都没有反应过来,却见到那道雪白的身影已经掠到了陆小凤的身边。 陆小凤瞳孔猛缩,心脏都似乎骤停。 他有想过他和叶孤城、西门吹雪他们的差距,也有想过当自己面对他们的时候,自己是否会感到无力,但当真正面对,他还是没想到,会差距这么大,自己会这么无力。 西门吹雪的剑已经够快了,但叶孤城似乎比他还更快,而在这快中,更带着一种势压,让人仿佛不敢动弹。 但陆小凤终究还是动了,他是陆小凤,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他可以容许自己败,但他绝对不会怕。 在毫厘之间,他屈指夹住了叶孤城刺来的剑。 但只是一个瞬间,那剑便突破了阻挡,继续前进。 陆小凤疾退,但叶孤城比他更快,而那剑也仿佛有了生命,想要狰狞的扑向陆小凤,将他活活吞噬。 但突然,陆小凤不退了。 不是他不想再退,也不是后方无路。 只是因为后方多了一个人,一双掌抵在了他的背上。 他只觉得一股强大无匹的力量,通过那双掌传来,就在这一刻福至心灵一般,他用左手同样使出了“灵犀一指”。 灵犀一指是四条眉毛陆小凤的成名绝学,是以右手食指和中指可以夹住对手任何武器著称的强悍武学,但很少有人知道,陆小凤从未放弃过锻炼自己的左手。 行走江湖,多一分手段,就多一层保险。 只是高手相争,都在毫厘之间,就好像此刻,若非是后方传来的这股力量,他根本就来不及用左手使出这一招。 武功招式,精妙各有不同,但要想取得效果,没有足够的内力也是空中楼阁。 叶孤城比他陆小凤强,也不只是因为剑法高超,还因为他内里本就更强,陆小凤及不上。 可现在他体内多了这层本不属于自己的内力帮助,雄浑的内力直接透过左手完全挥洒出去,竟然直接夹住了叶孤城的剑,并使他无法再寸进。 虽然也只是一个呼吸之间,但叶孤城这一剑本就去势将近,再未能刺中陆小凤之后,便已经失去了意义。 叶孤城甚至主动回身撤剑,然后好奇地看着陆小凤……身后的那道身影。 “你又是何人?” 第二十九章、飞仙 来的当然是李平安,也只能是李平安。 陆小凤没有回头,却也知道是他。 他刚刚侥幸避开了风险,但却显得对李平安的及时出现帮忙很不领情,没好气道:“喂,不是让你在里面保护好皇帝么,你怎么出来了?” 李平安走上前一步,和陆小凤肩并肩,笑了笑道:“外面这么热闹,我在里面怎么坐得住?再说了,你以为官家真地没有别的安排么,只靠着你曲曲陆小凤,还有这些大内侍卫?” 陆小凤龇了龇牙,却无力反驳。 毕竟刚刚很明显,他挡不住叶孤城。 然后他好奇地看着李平安,虽说他一直认为李平安不弱,但刚刚那一下,他才知道他可能有多强。 光是这份深厚的内力,就是自己远远不如的。 好奇怪,明明他年纪看起来年轻那么多,这究竟是怎么练的? 李平安这时候才对着叶孤城拱了拱手,回复了他的问题:“在下李平安,有幸见到白云城主,也希望你能够不吝赐教。” “李平安?”叶孤城看着李平安,突然笑了起来,“呵,有意思。” “你小心点!”陆小凤看出李平安有和叶孤城“切磋”的意思,倒也干脆把“舞台”让给了他,还让周围的人都让一让,多出一些空间来。 叶孤城的目的注定无法达成了,或者说连他自己其实也清楚这一点,否则不会自己一个人跑过来,而且这样大张旗鼓,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来了一样。 陆小凤隐隐能猜到他的心思,他并非是垂死挣扎,而只不过是想要过来,完成最后这一步罢了。 已经认命,但却又有一点不甘心,大概就是这样。 很奇怪,很别扭,却又很真实。 这时李平安突然笑着回头问:“有谁能够借把刀给我?” 他可不是陆小凤,没有灵犀一指,何况就算灵犀一指,也很难挡得住叶孤城。 用肉掌去接叶孤城的剑,那纯属厕所里点灯笼。 李平安当然会使刀,最主要的是对现在的他来说,什么武功使来威力其实都差不多,只有合不合适,没有哪种更厉害。 不是因为他已经融会贯通到大繁若简的境界,而是因为他并没有一门能够直接傍身的绝学,倒不如直接运用九阳外功篇的刀法,至少和九阳内力能够相得益彰。 一个侍卫扔了自己的佩刀过来,李平安轻松接过,拿起刀晃了晃,反正也看不出好坏,凑合着用吧。 “有意思……”叶孤城再次点评,这个评委的基础素质显然不够,来来回回就是这么一句话。 李平安也不再和他废话,说打就打。 只是他忘了,现在是古龙先生的画风,而不是金某人的画风。 他持刀在那里站了半天,本来是打算看看叶孤城的出手,见招拆招,结果叶孤城也在那里持剑站了半天。 两人隔着空气这样对峙着,偏偏周围人包括陆小凤还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最后还是李平安实在受不了了,干脆主动出击。 刀是普普通通的刀,刀法也同样谈不上精妙绝伦,但是李平安有着雄浑的内力驭使,挥舞起来气势同样很惊人。 只是叶孤城嘴角却勾起来,还微微摇头,似乎是对李平安的刀法很是不屑。 不过当李平安攻到面前时,他终究还是举剑抵挡。 但就在那瞬间,李平安庞大的内力就好像瞬间释放,让叶孤城一个失措往后退了一步,眼睛也不禁瞪大,似乎有些吃惊。 李平安得势不饶人,使刀的手一转,变成了反手捉刀,然后手肘抬起,力量更沉,猛地压向了叶孤城。 叶孤城显然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这么直接来拼力量的对手,更关键的是李平安的力量——不管是单纯的力量还是内力,都要超过他的想象。 这是当然的,李平安修炼九阳功,可不只是增加功力,虽说不像是洗精伐髓的易筋经那么神奇,但九阳功对于身体的改造同样不容小觑,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就说明了一切。 不过这时候叶孤城终究还是反应了过来,他不会以己之短攻敌之长,连忙退了两步避开了李平安的劈砍后,趁着李平安势头将尽之时,又不退反进,耍了个剑花后直刺向了李平安心口。 这剑来得很快,让李平安都来不及反应,他已经变招迫近眼前。 李平安只能横刀抵挡,但叶孤城似乎等的就是他这一刻,横移一步,却依然保持着刺向李平安的姿势。 剑尖直接绕过了刀面,李平安及时迫刀下压,却也只堪堪卡在剑刃上,刀剑相触爆出了嗤嗤的火花。 李平安看起来却无法阻止他这一剑了,眼看着就要刺中胸口,他却突然扭了下身体,尽可能避过剑尖直接的伤害,与此同时却突然撒手然后顺势在刀柄上狠狠一推。 那刀被推过去直接砸向了叶孤城,叶孤城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放弃武器,用这种方式来反击,赶紧闪身躲避。 即便如此,他持剑的手依然稳稳地刺穿了李平安胸前的衣服。 但就在此时,李平安却突然笑了一下,刚刚撒开刀的手已经屈起两指拈住了叶孤城的剑,然后身体突然绕开剑身向着叶孤城侧扑过去。 旁边的陆小凤见状不由瞪大了眼睛,他又怎么会不熟悉这一招呢? 但他又清楚,这一招并不是他的灵犀一指,应该说,只具其形,而没有其神,效果比起他的灵犀一指,可差远了。 但在战机稍纵即逝的这么一瞬间,这个似是而非的招式,却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一方面是迷惑住了叶孤城,让他也下意识以为李平安学会了陆小凤的灵犀一指,虽然实际上并非这么回事。 另一方面,尽管不如灵犀一指,但却也起到了钳制住叶孤城的剑的效果,为他之后的反击创造了良好的条件。 叶孤城在短短一瞬间没能扯回自己的剑,结果便是让李平安抓住机会欺身近前。 李平安的速度其实也不慢,不同于东方不败那种诡异的速率,也不同于叶孤城这种疾速的攻击,他改造后的身体具备的瞬间爆发力,让他在小空间内的腾转挪移非常敏捷。 于是两人身体一下子靠近,甚至双目对视,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自己。 然后叶孤城和李平安几乎是同时出掌,直接对了一掌。 叶孤城到底是叶孤城,虽然被李平安抓住了一点先机,反应却一点而不慢。 只是这样的对轰,实际上却也是他要避免的,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两人对掌一触即分,不过李平安其实更多是自己主动退后,免得叶孤城趁势反击。 叶孤城却是真的在这次对掌中处于了下风,倒退几步才卸了那力道,后面的脚后跟却已经深陷入地里。 “白云城主叶孤城,果然名不虚传,李平安,自愧不如。” 第三十章、决战 李平安当然不是没有由来就主动认输,他其实巴不得自己是赢了。 可惜的是,虽然刚刚他让叶孤城小小的吃亏了一下,但总的来说,输得还是他。 别的不说,他胸前衣服破了,胸口也被剑芒所伤,嗯……破了点皮。 而且他手上的兵器也没有了,虽说那刀也不是很顶用,最起码比肉掌好吧? 毕竟他又不会九阴白骨爪,没法硬接兵器,何况叶孤城的这还不是凡品,是海外寒铁铸造、可吹毛断发的神兵。 要不是他用真气护体,抵消了大部分的影响,刚刚那一下就不只是擦破点皮了。 旁边的侍卫们不理解,毕竟在他们看来,双方刚刚各自退步,只能说旗鼓相当,至于武器没了,再找人拿就是,他们这里这么多人,佩刀多得很。 也只有陆小凤看出究竟,心里松了口气,随即反应过来:咦,我为什么要松一口气? 叶孤城看着李平安,半晌才说道:“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们这样的人,都要为那个皇帝效力?” 李平安很想说我不是为他效力的,不过场合不对,只能说道:“不管为谁效力,我们考虑的都是大局,而你却是为了自己的私欲。” “难道皇帝就没有私欲么,难道朝堂上那些官员就没有私欲么?若不是他们的私欲,现在坐在龙椅上的人,应该是我才对。”他虽然笑着说话,说出来的却不像是笑话。 起码他自己不认为是笑话,他似乎真是这么想的。 或许是因为李平安的存在,让他心里最后一丝侥幸都没了,意识到此行彻底没戏了,他的话反而又多了起来,就像是在说临终遗言一样:“从我知道自己的身世开始,我就一直很困惑。 “为什么我母亲不早告诉我这件事情,为什么我父皇,觉得自己可以决定我要做什么,而不让我去得到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为什么,别人可以堂而皇之地,将属于我的东西,送到其他人手里,而当我想要拿回来的时候,又有人会站出来,告诉我,为了大局,所以才会阻止我。 “大局是什么,什么又是大局?你们谁能告诉我,什么才叫做大局?” “朕告诉你,这天下便是大局。如今朝廷本就不稳,大宋更是一直处于内忧外患中,若是为你一己私欲,刺杀皇帝取而代之,那就可能会天下大乱。 “就算不天下大乱,朝堂内那些有私欲者,也必定会趁势而起;也必然会有忠义之人,站出来反对你这得位不正之人。众正盈朝、沸反盈天,若是你,你作何选择? “你或许会觉得你的能力比朕强,或许这是真的,但你根本就不做到,为人君者最重要的是什么。朕有容天下的气量,你可有容朕的气量?” 走出来的自然是皇帝,年轻的官家义正辞严,脸上慢慢正道的光,身旁身后则是急得抓耳挠腮的陈老和侍卫们。 当然李平安也发现暗中似乎还有气息蹿动,看来和自己想的一样,皇帝犯不着以身涉险,他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就算陆小凤不把自己交过来,也根本不用担心他的安全问题。 叶孤城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对手”竟然就这么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虽说两人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中间也还隔着李平安和陆小凤,但他有自信,自己仍然能够取其首级。 只是那样付出的代价,很可能是自己也没了。 同归于尽?那肯定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只是觉得自己来当这个皇帝,会比对方更好,所以才想要取而代之。 但如果自己坐不了江山,那自己做的这一切又有何意义? 而且那样一来,可能就真像是对方所说的,天下会大乱了。 如果他们都死了,那谁能来当皇帝,南平王? 叶孤城觉得,他不行。 他真要行,当初也不会让眼前这位皇帝钻了空子了。 “其实,朕早就知道你的存在。”这时,皇帝又爆出了一个大料。 连陆小凤都惊讶地回头看着他,只有陈老面无表情,似乎早就知情。 叶孤城微微皱眉,“是南平王告诉你的?” 他的身世,在此之前只有南平王最清楚,后来才被陆小凤调查出来。 皇帝摇摇头,“南平王叔与我势同水火,今次若不是你们提前暴露了,他想断尾求生,也不可能跑到宫里去自请。不过,消息的确是从南平王府传出来的。 “也就是说,早在你第一次和南平王接触的时候,朕就知道你了。但朕一直没说,你可知道为什么?” 叶孤城垂下眼睑,沉默不语。 “是因为朕听说,先帝临终前,一直希望你之后做个普普通通的人,不要再进入皇家,卷入这个是非窝中,让自己身不由己。 “朕已经没得选择,但你还有的选择。你不知道,朕小时候一直希望,能够像你这样,做一个剑客,一个行走江湖的大侠,逍遥自在、无拘无束……” 在场没人说话,只有呼吸和喘气声,皇帝的话令不少人动容,即便李平安,也颇有感触。 不管他说这话是真情还是假意,是表演还是真情流露,李平安愿意相信这确实曾是他的心理活动。 但是成了皇帝之后,他也确实是身不由己。 或许就像那句话说的,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叶孤城想要成为皇帝,想着自己能比皇帝做得更好,却不知他已经有了让皇帝都艳羡的条件。 叶孤城站在那里,很沉默,也突然显得很孤寂。 他仿佛突然看不清了自己,也看不清了这世界。 但在这时候,他却看到了自己的剑。 很黑的剑,在夜色里,和他一样沉默无言,却又似乎在向他发着光,发出呼应。 而他也忍不住紧了紧攥剑的手,像是在回应这种呼应。 “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回去紫禁楼,把这场决斗比完。既然你们约好不计生死,那就让朕看看,你能不能赢下这场决斗,若能赢,你便有第二条命。” 皇帝这话一出口,叶孤城立刻转身,那决绝的背影倒让皇帝一时都愣住了。 而陆小凤眺望了一眼远处的紫禁楼,似乎能够看到正在那上面等待的好朋友西门吹雪的身影。 李平安探了探胸口的破洞,有些遗憾道:“这件衣服我还挺喜欢,没想到就这么破了。” “李平安,朕也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可愿加入大内密探?” 李平安转过身,苦笑道:“陛下这话说得吓我一跳,让我以为我也要和谁决杀了。” 皇帝不置可否,心里却也知道他这是在婉拒自己了,叹了口气,深深看了这个光头青年一眼,他同样转身离去,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大内侍卫。 最后只有陆小凤凑到李平安跟前道:“其实我还挺希望你能来陪我,可惜……” 李平安笑道:“怎么,你不去看决斗么?” 陆小凤却突然叹了口气,说道:“有什么好看的,不管是胜是败,叶孤城都会死,因为他求死。至于西门吹雪,他不需要我担心。” 第三十一章、后续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突然有些不想去了。”李平安沉默片刻,却是改了主意。 陆小凤诧异地望着他,“你这是……” 李平安笑了笑,说道:“或许是惺惺相惜吧,叶孤城……可惜了。” 叶孤城大概不会想到,自己这个倒数第二个与他决斗之人,曾经一度可能决定他的命运。 虽说皇帝那边的反应、还有他早就知晓这一切,这些情况也让李平安略感意外,但如果他真有心要帮叶孤城,也还是有很多方法。 只可惜,和陆小凤一样,李平安也不想要看到大局被破坏,叶孤城或许没做错什么,但选择他却会有严重的后果。 “哈哈,虽说如此,那不如我们去屋顶,一边喝酒一边遥祝西门吹雪,旗开得胜?” “你哪来的酒?” “这是西门吹雪的家,怎么会没有酒?”陆小凤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很轻易地就找出来西门吹雪窖藏的一坛酒。 然后两人飞掠上屋顶,坐在屋脊上,远远望着紫禁楼。 这个距离就算李平安的目力再好,也很难看清楚那边的情况。 而且从这个角度上,正好那仿佛直插天际的高楼将月亮都挡住了一半,处于背光面的两人视线就更模糊了。 不过这一点儿不影响他们的心情,甚至好像就在现场、就在眼前一样开始了“点评”。 “两人的剑法都很强,西门吹雪剑一出鞘必沾血,他的剑招,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令人捉摸不透,是为最大的变数;而叶孤城的剑,则善以攻击对手破绽、从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出发。 “紫禁楼顶层寒风猎猎,环境狭窄而危险,但这点困难对两人而言都不算什么。西门吹雪一直在追求剑道最高的境界,叶孤城放下了心中苦求不得的东西,这一次去是寻求解脱,也是寻求极境。 “我觉得,两人旗鼓相当,最多叶孤城略胜一招,你认为呢?” 李平安呵呵笑道:“你都把话说完了,除了赞同,我还能认为什么?” “哈哈哈……”陆小凤忍不住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说我长他人志气,灭朋友威风呢。” 李平安摇摇头,“即便是西门吹雪,他也不会在意这个。强就是强,弱就是弱,只有打过了才知道,难道就凭一张嘴,就能定胜负了么? “何况你之前也说了,叶孤城求死,从他决意离开来看,他其实已经心存死志,之所以在死前还去赴约,既是对自己的交代,也是对西门吹雪这个对手的尊重。 “如此风骨,才是真正的高手风范,所以我也才会对他惋惜。半辈子都在遗憾与不甘中度过,谋划数年,最后却功亏一篑,也才找到了自己应有的位置。” 的确,叶孤城应有的位置,便是武林高手,而绝不是大宋皇帝。 他的能力或许不弱,但他的心性,就已经注定了他做不了皇帝这个位置。 至于现在那位官家,李平安不好置评,且看他后面怎么做吧。 许久许久之后,吹着风、喝着酒都有些微醺的两人却是不约而同的一齐叹了口气。 “今夜之后,再无飞仙。” …… “哎,师兄你刚刚到底去哪儿了,怎么一直没出现啊?”天宝一回客栈,看到李平安正在吃夜宵,连忙凑上前来。 李平安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后面陆续进来的君宝、小冬瓜等人,他们神情各不相同,不过看得出,之前的决斗确实满足了像是二宝这样渴望看到精彩高人对决的中年少年的梦想。 “那么长时间,肚子也都该饿了吧,都坐下来吃吧。” 李平安仿佛早有预料,叫了一大桌子菜,就在他们这回来的当口,正好一盘盘上。 而后面陆陆续续还有客栈的其他也出去看热闹的人回来,同样是饿得发慌,但是李平安他们这边叫得早,先来后到所以他们只能在旁边看着李平安等人吃得香,暗暗吞口水。 天宝这小子最招恨,吃的时候都带着几分炫耀的样子,如果不是被李平安瞪了两眼,估计还会更夸张。 “我刚刚在别的地方有事情,等结束之后赶过去也晚了,所以干脆就先回来了。”李平安这时候才跟他们解释了自己之前的去处,然后问道:“怎么样,决斗好看么?” 这时候周围那些人没得吃就只能热烈的讨论之前的精彩比拼好转移注意力,不过他们的声音太多太杂乱,李平安懒得去细细分辨。 天宝正要说话,突然看了小冬瓜一眼。 小冬瓜笑道:“你要说就说,看我做什么?” 天宝讪讪笑道:“我还以为,冬瓜姐你要和师兄多说说话呢。” 小冬瓜白了他一眼,凑过去抱着任盈盈的胳膊说着悄悄话,明显不太理会这边。 也就刚开始来的时候多看了两眼李平安,发现他并没有受什么伤,就是换了套衣服,就没在意了。 天宝看来也是憋了一晚上,很有倾诉欲望,但他这回刚想开口,却又被凌道人抢白了:“老道活了这么多年,这次决斗,绝对能排在前三。” 难得发表意见的小马诧异道:“不是吧,这才排第三?” 凌道人没好气道:“是前三,不是第三,这差别可大了。” “臭道士是说,他以后还能活很长时间,谁知道以后会不会遇到更精彩的呢?但是再精彩,这一次也能轮得上前三,这也算是在夸吧?” 李平安这话让大家都笑了起来,连一直安安静静的秋雪都展颜。 凌道人翻着白眼,不管他的调侃,继续说道:“嘿,反正大差不差的,就算它前三了。这两人果然不愧是大宋武林的顶尖高手,在紫禁楼那么高那么险峻的顶上,居然还能自如的进行决斗。 “光这一份功夫,就胜过大部分的武林人。两人的剑法也都走的是轻、快、灵的路子,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被无情抢白的天宝这时就毫不留情打断道:“明明才对了几招,就杀进了下面,说得你好像全都看到一样。” 凌道人却不受影响,笑着说道:“虽然没亲眼看到,但二人剑气外放、剑芒纵横,猜也能猜出来,何况后来不是又跑出来了么?” 李平安无奈道:“所以结果呢,我对他们怎么打的没兴趣,我只关心这个。” “额……”凌道人好多话似乎直接憋回去了,顿了一下,才说道:“叶孤城赢了,仅以一招之差险胜。但他也死了,坠楼而亡,西门吹雪本想救他,却被他挡回去了。” 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凌道人也不禁有些唏嘘,叶孤城就像是一场烟花,在所有人面前绽放之后,旋即陨落。 他赢了,但西门吹雪也没输,因为从今日开始,他便是这天下唯一的,“剑神”。 第三十二章、转移 决斗之夜结束之后,就像是喧嚣之后的寂静,苏州城在短短时间内,就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好吧,即便没有这决战之夜,苏州城的繁盛也不输京城多少,何况决斗之夜带来的影响也没有那么快消散完全。 至于李平安他们,却是在接下来几日将苏州城耍的差不多、该看的也都看过了之后,准备要转移了。 “两位常当家已经在抚州乐安县找到了合适的地方,在那里建了一个分舵,咱们也要陆续过去……” 虽说到了大宋,天地会那“反清复宋”的口号少了一半,但也不可能就地解散。 实际上,天地会的总舵依然还在满清境内,只不过那里除了一些老人守着,其他人都在外面了。 不只是总舵,现在天地会大部分的成员其实也都还在清国,包括二当家无尘道长、老总舵主白眉鹰王殷天正等人,有他们坐镇,陈近南倒是暂时不需要急着去考虑那边,专心把这边搞好。 大宋这里的当然也就只能成为分舵,还是在华山派的帮忙下搭建起来的。 华山派南迁之后,便在乐安的大华山上重新安家立派了,如今作为大宋正道八大派之首,也算是极负盛名,有他们帮助,天地会的这个大宋分舵,建立的很顺利。 当然性质上来说,这跟之前在满清时候的天地会肯定不能完全一样,必须要有所改变,陈近南此去,也是要重新确立他们接下来的发展路线。 李平安虽然不想参合这样的事情,但是有小冬瓜的关系在,而且陈近南也出面,他不能不给这个面子。 “说起来,总舵主你之前好像还说遇到了紫衫龙王对吧?”李平安突然想到之前的一件事情,转过身问陈近南。 他们这一行没什么女眷,就算是小冬瓜、秋雪骑术都没问题,更别说任盈盈了。 于是李平安便让陆小凤帮忙安排了几匹好马过来,几个人一人骑着一匹马就上路了。 这次行程不用赶,也不是什么特别急切的事情,在路上还可以先想好去了那儿要做什么。 陈近南点点头,问道:“怎么了?” 李平安和他骑马并肩在前头,笑了笑道:“总舵主难道不晓得,紫衫龙王跟华山派的恩怨,我倒是想知道龙王她现在在何处?” 说到紫衫龙王,他又不由想到了那个小昭,也不知道那小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陈近南呵呵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是龙王也应该释怀了,再说龙王与华山派结怨,也是明教有关系,和我们天地会有什么相干?” 李平安暗暗撇嘴,心想别的话不说,说紫衫龙王会释怀我就第一个不信,而且小昭说不定还是她和那位一航真人的骨肉,他们的纠葛只会比外人想得更深。 又想到那九难师太虽然好像是因为大宋南迁、父皇母后俱亡才会出家修心,但要说跟一航真人的感情没有出问题,李平安也是不信的。 哎呀,为什么这阵子我好像突然变得八卦了起来? 哦,也不对,我本来一直就这样。 那没事了…… 一路兜兜转转,快快慢慢、走走停停,这样赶了好多天的路,总算是到了地方。 常氏兄弟早就知道总舵主等人要来,还派人亲自到乐安县城外去等候他们,然后将他们迎接到了新的分舵所在地。 “旁边那座便是大华山,山上有正道之首的华山派。我们这地方,也是华山派帮忙和人说好了,才肯把地方让给咱们。 “现在正在修缮,不会改变太多,大部分还是维持原貌,目前主要就是,我们在这儿要做什么,是把这建成一个门派,还是做成结社,又或者是其他的方式。” 一来常氏兄弟便开门见山,见过陈近南后就讲述了他们遇到的难点。 如果是在以前,天地会的口号很明确,路线当然也很明确,凡是与朝廷作对、给官府制造麻烦,乃至于能够削弱清廷实力的事情,都是他们要去做,也鼓励去做的。 但到了这里,似乎他们最好的做法就是不作为。 大宋朝廷虽然对民间武林没什么限制,而且对于天地会这种良心义士,更不会去打压,但他们在大宋境内,又能做什么呢? 要帮大宋返回中原?以他们的力量,谈这个太大太宽泛,而且有插足朝政之嫌。 陈近南想了想,便说道:“先按照建立门派的标准来吧,开门收徒,然后剩下的一步步来。” 大宋武学昌明,开宗立派没人阻止,只要你有真本事,也不怕遇到同道的挑战。 虽说旁边就是华山派,在这地方开个门派有和他打对台之嫌,不过陈近南肯定不会让天地会去抢那些要入华山派的弟子——说实话也抢不来,那就只能另辟蹊径。 “这样吧,我们收徒不设限制,从华山派被筛选下来,或者是那些穷苦出身没有出路的,都可以进来,等进来之后,我们再分类培养他们。” 常氏兄弟点点头,他们真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还是要总舵主亲自拿主意才行。 李平安这时说道:“若是收徒的话,要收取费用么?若是那样的话,很可能会劝退不少人,甚至可能会让许多人望而却步。” 陈近南道:“自然不用,不止不用,还得给他们管饭,供他们食宿。不过这样一来,更要培养他们对本门的义气、大宋的忠诚。” “这么一来,经费会不会吃不消?” 李平安这是问的常氏兄弟,毕竟这里都是由他们负责弄起来的,自然也由他们管账。 常赫志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吃不吃得消的问题,我们把这地方买下来,又修缮再加上购置东西,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懂了,是还有没有钱的问题。 所以他们现在首先要解决的,其实反而不是收人发展,而是找到钱路。 之前在清国境内,天地会靠的是劫掠不仁义的官员和富商,但这只是赚“外快”,真正主要的是经营一些事业,还有来自于豪绅地主的资助。 就像是悦来客栈、怡红院这种地方,一方面是赚钱自助,一方面是掩人耳目,还有一方面,便是这些地方人多口杂,好打探消息。 而在这里,他们还什么都没有,一切自然是要从头开始。 没有人脉关系,那豪绅地主们的钱,是别想轻易拿到了,那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而自己动手,他们可选择的余地似乎也不是那么多,就算要重操旧业,涉足服务行业,也没有那么快能来钱。 常伯志突发奇想:“若不然,我们先开一家镖局怎么样?” 第三十三章、镖人 大宋安熹八年,亦是大宋南迁后新帝登基的第八年。 金秋十月,天高气爽,朝堂上却又一次为北伐之事争吵得不可开交,皇帝宣布退朝后,才算是堵住了那些朝臣的嘴,让自己耳边清净了一些。 等回到后殿,他眯着眼睛休憩了一会儿,然后就问起内侍:“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禀官家,现在是巳时三刻,是否要用膳了?” 皇帝想了想,点点头道:“把飞凤公主一起叫过来……” “是!” 又等了一会儿,皇帝才去了御膳房,飞凤公主反倒是早就来了。 皇帝看她的情绪似乎还算稳定,心中稍安。 飞凤公主是他的亲妹妹,也是他如今唯一剩下的亲人。 之前在王府中,兄妹二人相依为命,感情深厚,哪怕登基为帝,皇帝也没有丝毫的怠慢这个亲妹妹。 不过他没想到自己一时的疏忽,竟然让这个妹妹差点和叶孤城混到了一起去,虽然不知道他们二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妹妹的样子,明显已经对其情根深种,到现在都还没有能缓过来。 这倒让他略有些侥幸,自己之前没有亲自让人杀了叶孤城,而是他自己去求死,起码妹妹不至于因此记恨他。 而今天看到妹妹,她的情绪明显好很多了,不知道是从小照顾她的奶娘安抚的效果,还是她真的清醒过来了。 “公主最近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朕让龙龙九陪你一起去?”等用过膳,皇帝才开口问道。 飞凤公主愣了下,眼珠转了转,试探着问道:“我想去飞仙岛看看……” “胡闹!”不等她说完,皇帝就打断道:“飞仙岛远在海外,且不说没人上去过,很少有人知道它在哪里,就算能上去,也太危险了。你想去那里做什么?” 飞凤公主低着头,轻声道:“我只是,想去他长大的地方看一看。” 皇帝不由得叹了口气,他立刻明白过来了,妹妹这些日子的好转,其实都是装的,就是为了在自己面前扮乖好让自己能够同意她。 他怎么可能同意这个,干脆叫过了陈清风来,问道:“陈老可知道,近来外面都有什么新鲜事儿?” 陈清风笑道:“没什么大事发生,倒是有几桩小事。” “都是什么,说来听听?” “有一件,说是陆小凤和银钩赌坊主人的原配夫人有染,现在正被其追杀……” “哦?”陆小凤,也就是大内密探龙龙九,也算是皇帝的心腹之人了,只是看他出这档子事,皇帝非但不担心,反而有些想笑:“陆小凤风流成性,莫不是真偷了人家的夫人吧?” 陈清风道:“银钩赌坊主人,无人知其真面目,也无人知道他的真名,只知道大家都叫他蓝胡子。他的原配夫人叫李霞,已经不知所踪。” “那就是栽赃陷害了?” “根据陆小凤传回来的消息,他的确是被人陷害的,但目前还不知道究竟是谁要陷害他。后来那蓝胡子竟也偷偷联系他,让他帮忙找回李霞,因为李霞还带走了曾经明教的圣火令……” “圣火令?”皇帝挑了挑眉,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 陈清风解释道:“圣火令乃是当年明教至高无上的标志,只有明教教主方能持有此令牌,见圣火令如见教主。不过圣火令共有六枚,在明教分崩离析后,大多不知所踪,李霞所带走的便是其中一枚。 “据说这是有人在银钩赌坊输得精光后留下的抵押,蓝胡子之所以要找李霞,想来是对圣火令及明教有什么图谋。至于李霞为何失踪,目前不知。” 明教这个名字,皇帝倒是知道,毕竟有一个“富贵闲人”的赵致远,他对于江湖事还是很关注的。 “那陆小凤,现在在干什么呢?” 陈清风道:“陆小凤原本不想出手,哪怕受到蓝胡子的威胁,但是后来,似乎是有曾经的明教中人找上了他,他才决定出手。” “哦,明教还有人留下来?” 明教当初号称魔教,在江湖上可是为正道所不容的,所以他们很快便因为内忧外患而分裂,之后江湖上再也听不到这个名号了。 皇帝也知道天地会还有清朝的日月教都渊源自明教,但他们也已经和明教没有关系了,没想到如今居然还有以明教中人自居的人。 而且能够说动陆小凤,这些人恐怕也不简单。 不过对此陈清风只能沉默,毕竟他们的情报也不是无所不能的,现在知道的这些,还有不少是陆小凤主动透露出来的。 皇帝眼见旁边的飞凤公主在出神,也知道她对这个事情并不感兴趣,便干脆转移了话题,问道:“还有什么事?” “还有一个,天地会在乐安安定下来,与华山派做起了邻居。他们最近似乎是准备开设一家镖局,帮人护镖,不知是何意。” “不外乎便是做自己的产业嘛,不然钱从哪里来?”皇帝倒是看得清楚,然后转过头去问飞凤公主:“公主可有兴趣代朕去给那镖局送块牌匾?” 飞凤公主不知道他想打什么主意,在自己的目的被直接拒绝之后,她的心情一下子又不好了,此时回应也显得有气无力的。 皇帝却并不在意,笑着说道:“你就不好奇,朕让你送什么牌匾过去?” 飞凤公主看着他,毕竟是这么多年的亲兄妹,她心里也清楚皇帝哥哥是在关心自己,所以就算被他拒绝却也没什么脾气。 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些好奇的,为何皇帝看起来对这镖局、或者说镖局背后的人这么重视的样子? 皇帝当然不会说出心里话来,对于天地会这样原本不受操控的“外来”势力,他心里多少有些警惕,现在与其说是要抬举他们,不如说是拉拢和试探。 尤其他知道天地会还有大部分人依然在满清境内之后,他们在他心中的重要性就更是直线上升了。 当然这其中也有着自己的好恶,就比如说那个李平安,他对此人印象就很好,和对陆小凤差不多,所以哪怕被婉拒了,依然有收归己用的想法。 “飞凤公主听旨,朕命你即刻前去乐安,找到那家镖局,然后去找其中一个叫做李平安的人,告诉他,朕如今有事需要用他,让他得令后立刻赶来京城见我。 “还有,顺便送一块朕亲笔题字的匾额,给他们镖局。来人,上笔墨纸砚!” 不一会儿,饭席撤下,笔墨纸砚上来。 皇帝思虑了会儿,才提笔蘸墨,在上面写了两个字,又加盖了大印,然后笑呵呵道:“就按照这样,去给朕拓一副牌匾出来。” 飞凤公主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两个字:“镖人”。 第三十四章、惊变 “镖局也不是那么好开的啊……”李平安感叹了一句,然后回头看了眼柜台上同样显得很无聊的小冬瓜。 小冬瓜注意到他的视线,冲他露出了一个笑脸。 李平安也对她笑了笑,然后对任盈盈低声道:“你们都聊了这么多天了,就算分隔好多年,该聊的也都聊够了吧,该把小冬瓜还给我了。” 任盈盈看着他那副神色,好笑道:“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在跟你抢一样,你怎么不去问问小冬瓜?” 李平安顿时苦了脸,他不就是在小冬瓜那里吃了瘪,所以才来找任盈盈说的么。 小冬瓜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自己又不是真想对她做什么,只是想和她多亲近亲近,情侣之间单独相处,就算什么都不做,只是说些情话也是好的。 但她这么些日子就都和任盈盈在一起,两人同出同进、同吃同住,真就跟亲姐妹分不开了一样。 要说怨气倒也谈不上,而且李平安也知道,小冬瓜会这样,八成是觉得以后和自己待在一起的时间反正会很多,而任盈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离开了,所以才会抓紧时间和她的相处。 事实上李平安也知道任盈盈留不久,她也流露出离开的意思,只是因为小冬瓜才留下来。 毕竟她身上所肩负的东西,和小冬瓜不一样,而有些事情她也是必须去做的。 这时天宝突然风风火火的跑进来说道:“师兄,总舵主好像找你有事。” 李平安有些奇怪,虽说这镖局开局不利吧,但说实话,这本就在预期之中。 他只是觉得这样下去人太闲了总想找些事情做,但不至于到惊动陈近南,还要特意把他找去商量的地步吧? 至于天地会乐安分舵的建立,那个李平安也不太能帮上忙,都交给陈近南自己还有两位当家去负责了,这方面他们是专业的。 还有个可能就是小冬瓜的事情,这段时间他们又没什么进展,好像僵在这里了,小冬瓜虽然会和陈近南同时出现了,但却不会和他说话,更不会主动去找他。 不过等到了地方,看到不仅陈近南在,两位当家也在,三人还都是一脸严肃,李平安就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而且还是很大的事情。 “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近南叹了口气,苦笑道:“你看看这个就知道了……” 李平安上前接过他递来的信纸,草草看了看,越看眼睛瞪得越大,看完之后又看着陈近南,“这……” 看着感觉像是假消息似的,但谁会开这种玩笑? 陈近南点点头,算是确认了这个消息,“不错,襄阳城确已被攻破了?” 李平安已经情绪稳定,再听到他的确认,也不像看信的时候那么惊讶了。 当然,他还是有些疑惑,“如今的局面,恍如汉末,三国鼎立。三国相互制衡、牵一发而动全身。当年蒙元势大如斯,都在襄阳城前败北退回,甚至间接导致之后内乱。 “这次又是何人动手,竟然让坚持了这般久的襄阳城竟被攻破了?” 更何况,襄阳城里可是有许多大宋成名高手在,包括大侠郭靖、黄蓉夫妇,他们与外敌作战这么多年,没理由突然倒在这种时候。 陈近南沉声道:“此次乃是蒙元与满清二家联手,不过他们既没有大军压境,也并没有做出太大的动作。说来可笑,这次襄阳出问题在于城内。” “城内?” “听说是城内有蒙古细作,不仅搅乱了城内次序,还放开城门,里应外合之下,襄阳城终究是陷落了。 “郭大侠夫妇一家都葬身于其中,丐帮亦是因此元气大伤,甚至可能沦落为三流帮派。不过这一切都抵不过后续影响,不管蒙元还是满清,都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大宋,难矣!” 陈近南说到这,又不由得长叹了口气。 他也没想到,这边才刚刚将那么一大批财宝送过去,大宋还没有消化完这个好处,就惹来了噩兆。 莫非,真的是因为天不假大宋? 李平安也叹了口气,感慨道:“襄阳乃是大宋北面屏障,失却此地,湖北、湖南岂不是任由蒙古铁骑和满洲精兵肆虐了?” 更可怕的是,襄阳失陷的消息,会沉重打击大宋的士气,让本就低迷的军心更加低迷,也会引发民间的骚动。 而在朝堂上,主和派必将趁势而起,可这已经不是割地赔款就能随便应付的局面了。 陈近南却摇了摇头,苦笑道:“那倒也未必,蒙元与满清此次会合流本就是一次意外,攻陷襄阳后不久,他们就因利益瓜分不均而撕破脸皮。 “主要是清贼那边不守规矩,想要独占襄阳,更暗中背刺蒙古人。听说这一次蒙古人的统帅乃是他们的汝阳王,此人性格刚毅,毫不容情,自然不甘心就吃这样一次大亏。 “所以在襄阳城沦陷后不久,满清与蒙元又打起来了。蒙元经过这些年休养生息,本就有心拿回中原‘失地’,干脆趁此机会与满清全面开战。 “与此同时双方则都向朝廷送来文书,目的嘛,自然是趁此机会拉拢朝廷,想让我们与其中一方合作。” “啊这……”李平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俩异族就为了在这等着打他的脸? 好在他脸皮厚,简单的打脸完全没感觉,很快就混过去说道:“这么说来,这襄阳城的失陷,倒一时不知道算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陈近南沉声道:“这当然不是什么好事,虽说对于朝廷来说,此时坐山观虎斗才是最佳,两不偏帮,又或者两边都假意帮忙。 “但是襄阳城被攻破以后,不管是蒙元还是满清,他们若是决出胜负,再南下便会轻而易举、再无阻拦。 “虽说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但决出胜负以后,双方残存的势力,也可能会合归一处,大宋本就在三国中最弱,到时候即便是面对惨胜一方,也未必一定能讨得好,甚至因为防御失陷更加危难。” 要知道现在不是汉末,三国时候曹魏南下,征讨荆州与东吴,却因为不利水战,而吃了孙刘联盟的亏,最后大败而回。 可满清入关以后,便很快接收了大宋水师,水战方面不会吃亏。 而且大宋的兵力对比起满清,真的是差太多了,清廷还一直在各种研发军械,比起宋廷在是战是和间摇摆,以至于武备未能有效更迭,实在是胜出太多。 说到底,陈近南对于大宋并没有什么信心,因为大宋从来就没有让对手失望过。 第三十五章、召见 李平安叹了口气,“可咱们现在,又能够做什么呢?” 是啊,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朝堂上他们根本影响不到,那些高官们做出什么决议都有可能。 皇帝虽然李平安见过,但也不能确定他到底是个什么心思,而且外界传言,现在的官家是文官推上去的傀儡,许多事情无法做主,这未必是没有来由的流言,起码能说明当今天子的境遇的确不太好。 实际上想想也知道,若是皇帝权威足够,还需要在朝堂上做各种权衡么? 怕是早就已经将政策定下来,剩下的都是实施的问题了。 帝王的均衡之术,往往是在于平衡朝争,在于臣子权柄的平衡之道,而不是在这样涉及到根本国策的时候,都还要争论不休。 陈近南说道:“暂时做不了什么,而且还得先等朝廷的消息传来,看他们决议如何。咱们虽然影响不了朝堂上的决议,但在之后做些配合却是可以的。只希望在此事上,他们能够看得稍微长远些。” “这恐怕没那么容易……” “是啊,没那么容易。” 哪怕是在朝廷内部,也有权力斗争,更别说,其中是不是有两国的带路党,或者被贿赂的。 在这个问题上,大宋无疑要比另外两国显得更加突出,这一切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太弱,而且是从之前一直弱到现在。 “师兄、师兄……” 就在这时,天宝又在外面叫唤起来。 李平安奇怪,今天这是怎么了? 自己在镖局的时候,天宝去镖局找,自己回来分舵这里,结果他又跑来这里找了。 不过跟镖局那里不同,在这儿天宝属于弟中弟,就只敢在外面叫人,不敢进来面对总舵主和当家们。 李平安只好和陈近南他们告罪一声,先走了出去。 “又有什么事情?” “师兄,镖局那里来了一位公主,说是奉皇帝的命令,来请你去入宫面圣的。” 天宝看起来赶路也是很辛苦啊,在镖局没待多一会儿,茶都没喝两口,结果李平安前脚刚走,后脚就又有人到镖局去找他。 小冬瓜让那位公主在镖局稍等,而天宝也只好又跑回来这里找李平安过去。 公主? 李平安想了想,不认识什么公主,不过这种事情应该不至于有假。 天地会虽然在大宋没什么势力,但旁边的华山派和他们可是友好互助的关系,有谁不长眼睛会骗到他们头上来,还是以大宋公主的身份、皇帝的名义? 再说了,骗他们也没什么好处。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回去啊。” “不!等等……” 哪知道李平安刚抬脚,就被天宝拖住。 他喘口气,接着说道:“那位公主不止带来了这个消息,她还带来了一块牌匾,听说是皇帝亲笔所书,专门赐给咱们镖局的。冬瓜姐说,这事情不止你要出面,总舵主他们也得去。” 李平安愣了一下,不知道那位官家到底是要干什么,单纯只是为了拉拢自己么? 至于小冬瓜说地没毛病,这种御赐的东西,自然是要全员到场,不然岂不显得不敬? 李平安赶紧转身回到大堂里,将此事告诉了陈近南和常氏兄弟,三人听闻也是异常惊讶,跟着便有些欣喜。 不管皇帝究竟为何要这么做,但这些明显是示好的举动,他们没有理由拒绝。 “快,去镖局!” 一行人没有迟疑,立刻便匆匆往镖局赶去。 镖局设在乐安县城内,买这地方的钱却是小冬瓜带来的。 她作为苗翠花不管事后、青木堂分舵的管家婆,这次南下大宋却也是将曾经的那些资产都带来了,这其中甚至还包括一些地契。 当然,地契在大宋基本是用不上了,不过银票却是流通的,这是三国能够形成民间贸易关系的基础。 现在在这大宋分舵里,直接出了钱的小冬瓜,自然也成为了这里的管家婆,镖局的账单都归她管。 可惜现在镖局还没什么生意,她也是清闲得很了。 一行到了镖局后,很快便见到了那位飞凤公主,李平安心道“原来是她”,这不就是跟叶孤城谈感情的那位? 至少现在,公主的身份是没什么好怀疑的了。 飞凤公主虽然身份尊贵,却没什么架子,和小冬瓜她们也聊得很开心,见到李平安、陈近南他们都过来了,才正容开始说起了正事儿。 “本宫此来,首先是代天子,恭贺你们这家镖局开业,并送上皇帝的墨宝——来人!” 顿时有随从抬着一块匾额过来,上面盖着一块明黄色布料,飞凤公主上前去一揭开,就露出了牌匾的真面目。 “镖……人?”李平安看到这名字,却是愣了一下。 话说回来,这镖局李平安原本还想说要不要叫“顺丰镖局”,不过陈近南直接做主,定了“天地镖局”的名字。 而如今这位飞凤公主的到来,带来了皇帝的墨宝,既然是赐给镖局的,他们自然会想到是不是给镖局的新名字。 镖人镖局? 虽然这个名字看起来有点奇怪,不过考虑到名字背后的意义,改成这个名字也没什么,毕竟陈近南他们对名字也从来没什么执念,取名“天地”不过是直接从天地会中脱胎而来而已。 更关键的,也是有了影响他们改名的根本原因,是这个名字所能带来的好处。 这家镖局开门后生意惨淡,一个根本原因,就在于名气太小,如果是光在这附近传播,那根本没什么效果,可要传远一点,他们又没有那个影响力。 但如今有了官家赐的这个名字,可以直接对外宣称,这是皇帝御笔亲封的镖局,虽然实际上可能有那么些出入。 其实也不用说得太夸张,只要这件事情流传出去,自然就能达成效果,皇帝那边也未必会在意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到时候镖局的名气自然就会大燥,生意就不再是问题了。 而这时,飞凤公主目光转向了李平安,问道:“你便是李平安?” “草民正是……” “本宫听说,你与那叶孤城曾经交过手,不分上下?” “实不相瞒,其实那次是在下输了,当时我失了兵器,已经无法再战,何况那时候叶孤城身上带伤,战之不武。” 李平安只是实话实说,却没想到这话让飞凤公主眼前大亮,对他的印象一下子好了起来,然后笑道:“本宫来的第二件事,便是转达天子谕令,着你即刻出发前往京城,入宫面圣。” “草民遵旨!” “官家找你,应该是为了蒙元、满清两国之事,你心里有个数。” 李平安诧异的抬头,看到飞凤公主的笑容,隐约明白过来,点点头,“多谢公主提醒,草民记得了。” 第三十六章、护镖 从乐安到京城,路途遥远,需要奔走几天几夜。 好在飞凤公主并没有和李平安同行,否则还不知道会不会被她耽搁。 就算她看起来没什么架子,但是金枝玉叶,还是不太适合与李平安一起赶路的。 飞凤公主留在外面完全是因为不想回宫里,而且她和小冬瓜相处的似乎还不错,小冬瓜的亲和力再次发挥作用。 不过李平安却不能逗留,得立刻上路。 皇命难违,李平安自然不会拒绝皇帝的召见,所以得到消息后稍微收拾了下行李立刻便出发了。 这一趟他也只有一个人走,不只是飞凤公主没有跟着一起,不管是小冬瓜、二宝还是任盈盈,也都没有来。 这一趟目前还不知道什么事情,而他也做好了可能会留在京城一段时间的准备。 对于皇帝究竟要找自己做什么,他心里没底,公主的提示也只是和三国和谈之事有关,但这事情,似乎李平安插不上手才是。 总不成皇帝掌控不住朝堂,想要引入他这么一个黎民百姓,来转移朝中官员们的注意吧? 那可真是太抬举他了,江湖上的事情他可能还能够出上一份力,但是朝堂之争,他没那个地位也没那个能力插进去。 这样跋山涉水、不分昼夜的赶路,一脸疲惫的李平安还是花了三个日夜才赶到京城。 不过到了京城以后,他先见到的不是皇帝,而是九难师太。 这是九难师太主动找上门来,有华山派的关系,她自然对李平安的行程一清二楚。 不过李平安却不明白她找自己的目的,“师太,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了,李平安。”九难师太的脸色显得有些疲惫,也不知道最近在操心些什么。 不过像她这种不管是和朝廷还是江湖上都关系甚广、偏偏自己又一副劳碌命,这里也不敢放手、那里也想管着的样子,就没有不操心的时候。 “官家命我进京面圣,师太可是有什么话以教我?” 不然李平安实在想不通,这时候她好好来找自己干什么。 九难师太笑道:“平安果然聪明过人,难怪官家会找上你。” “听师太这么说,是知道皇帝找我有何事情了?” 九难师太摇摇头,“皇帝的心思,我又怎敢去乱猜,只不过近来京城里进了两拨使节,都是要来与大宋结盟的,朝廷对此的结论是希望他们能够将襄阳还回来,那样才有商谈的余地。 “之后还会派使团前去与两边协商,我估计皇帝找平安的事情,与此应该有关系。” 李平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听九难师太说道:“平安对此,有何看法?” 李平安笑道:“若是官家有什么命令,我还能不遵从么?” 九难师太无奈,但她也知道现在不可能从李平安这里知道什么,只能说道:“那就祝平安你得天之助,也希望你不要忘了这番话。” 告别了九难师太,李平安来到了皇城,皇帝看来对他等待已久,不等他递上信物求见,却像是早知道他到来一样,已经安排了人在门口等他。 李平安当然不至于受宠若惊,知道这是帝王手段,不过还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进入宫里也是目不斜视,专心前路。 内侍一直把他引到了殿外,然后让他自己进去。 这一刻李平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林冲误入白虎堂”,不过两人面临的情况不太一样,皇帝真要想对付他,似乎也不必用这种手段。 跨进殿内,宽敞的大殿里面,只有龙椅上正在批阅奏折的皇帝,和旁边侍奉的一个太监。 李平安上来便道:“草民李平安,拜见陛下!” 皇帝看了他一眼笑道:“李平安,你可终于来了,怎么飞凤公主没有随你一起回来么?” “飞凤公主的事情,草民不清楚。” “哈哈,好一个不清楚,那不知道,你可知道这次朕召你入宫,是为了何事?” 李平安心中一动,没想到皇帝这么直接就进入正题了,再次拱手道:“草民不知……” 皇帝道:“听说,你们天地会要在大宋安定下来了?” 李平安回道:“确有此事,不过万事开头难,所以现在还有许多要张罗的东西,只是草民只会打架,所以那些事情都是陈总舵主他们去忙,草民反倒又闲了下来。” 他知道皇帝肯定是有事情要找他去做,也知道皇帝八成知道他的境况,隐瞒也没有必要,干脆说了出来。 皇帝呵呵一笑,却又问道:“所以,你就去开办了一家镖局?” 李平安毫不意外,苦笑道:“陛下明鉴,若是不搞些产业,我等就要没钱了,只能如此。” 皇帝不置可否,却又问了一次:“那你现在可猜到了,朕找你来,有什么事情?” “草民还是不知,不过陛下若有吩咐,草民无有不从。” 皇帝紧盯着他,过了会儿,一字字道:“你可愿意,为朕、为大宋,去护一趟镖?” 李平安虽然已经隐隐猜到了,还是要问清楚:“不知是什么镖?” “蒙古人和满人,都送来和谈文书,想要让大宋在他们两虎相争时,与其中一方结盟。朕本欲两方都不理会,任由他们两虎相争,到时候不管谁输谁赢,都对咱们有利。 “但朝议上,众大臣说服了我,这未尝不是一个将襄阳城收回来的好机会,只要他们肯谈条件,咱们也尽可以漫天要价。 “不过这样一来,就还需要派出使团,去与他们双方沟通,不管是蒙古人,还是满人,都不是好相与的,朕也听说,他们内部同样声音不一,所以若是路上有人伏击使团,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你明白了么?” “草民知了,不过不知道陛下想要让草民护送哪一路使团?” 总不可能一路使团出行两国,所以肯定是分开两路同时进行。 大宋这也是在准备反复横跳、权衡利弊了之后再做选择,反正现在主动权在他们手上,不过这个度也得掌握好,万一最后反而逼得蒙古人和满人先来把他们瓜分了,那可就太c了。 皇帝笑了笑,说道:“自然是,去蒙元那边的这一路。不过,朕还有一件事情,要让你去做。” “陛下但请吩咐,只要平安能做到,绝不敢推辞。” “哈哈,你肯定能够做到!”皇帝说着,突然脸色阴沉下来,近乎咬牙切齿地说道:“朕要你去蒙元的另外一个目的,就是调查出究竟是何人,做了陷落襄阳城的内应。 “此人罪大恶极,若有机会下手,朕想不久就看到他的死讯!” 【本卷终】 第一章、蒙古 襄阳城几日内几经易手,如今已经被暂时驱逐了清兵的蒙元兵马大帅汝阳王占据下来。 而作为汝阳王最宠爱女儿的郡主赵敏,此刻也在此间。 她被玄冥二老救走以后,原本是想要待在满清设法营救阿大三人,但谁料到情势突变,襄阳城陷落,满清和蒙元针锋相对,清国她便更加待不下去了,只能回来再想办法。 当然,阿大三人虽说忠心耿耿、实力也不俗,但本身并不值得赵敏去冒太大的风险,所以在元与清开战的大事面前,这些也只能先放到一边去了。 汝阳王对这个女儿从小就宠爱有加,她也是聪慧过人,再加上对军务很感兴趣,所以汝阳王也经常会和她说起军务与政务,她自然也对如今的局势看得很清楚。 “清军只是暂时退却,这襄阳城,恐怕咱们也守不久。”赵敏说着,看了眼面前那个摘下帽子以后露出光头的老者,笑道:“不曾想却在这襄阳城中,还能见到圆真师傅。” “近来寺中多有杂务,贫僧不便离开。”那中年僧侣双手合十,还唱了一声佛号。 赵敏却不怎么在意他的借口,只问道:“圆真师傅会主动找上门来,也是难得,应该不会只是为了来见本郡主这一面吧?” “贫僧听说,郡主的三大护卫,如今都落在了明教手中,郡主还想要与他们交换?恕贫僧直言,以明教那些人的秉性,恐怕郡主未必能够如意。” 赵敏淡淡道:“圆真师傅,似乎对明教很了解?” 光头老者圆真呵呵笑道:“郡主有所不知,贫僧早年与明教有仇,为此特意潜入过明教,对于他们内部的一些事情,自然是一清二楚。” “那照圆真师傅所说,阿大他们三人,岂不是很危险?” 圆真捋一捋胡须,悠然道:“这倒也未必,明教的人虽然对蒙古没什么好感,但他们终归还要讲利益,只要郡主能够从别的地方拿捏住他们,不愁他们不就范。” 赵敏挑了挑眉,问道:“圆真师傅,有什么好主意?” “明教分崩离析之后,代表明教教主的六枚圣火令,分隔各地,下落不明。不过贫僧听闻,近来有两枚圣火令出现,一枚在南宋,一枚则就在这襄阳城中。 “只要找到了这圣火令,郡主若是愿意交换回阿大三人,明教那边绝对不会不同意。甚至郡主还可以多提些条件,也未尝可知。” 赵敏视线转了转,笑道:“若是只如此,岂非太便宜了他们?本郡主被他们捉去那么久,甚至不闻不问,简直是奇耻大辱。若不能给他们一个大的教训,我心难平。” “呵呵,这有何难?”圆真虽然是和尚打扮,看起来也似乎慈眉善目,但赵敏知道她这个师傅绝对称得上是诡计多端。 说实话,很多东西还是她向他学习的呢。 果然就听他接着说道:“明教当年被江湖同道称为‘魔教’,紫衫龙王勾引华山卓一航陷其于不义,光明左使杨逍与恒山派女弟子私相授受,还有金毛狮王滥杀无辜,都引发正道公愤。 “虽然如今时移世易,明教也早就不复存在,但杨逍、谢逊等人却还活着,他们与各派的恩怨,自然不算了结。只要郡主能够想方设法,将那些正道各派引过来,围攻明教,明教自然是自顾不暇。 “到时候郡主若能出手,将他们搓扁捏圆,岂不都由着郡主的心情?” “而且这样做还有别的好处,可以趁机将南宋民间武力一网打尽。襄阳城一下,宋国武林便等于去了半壁,这一次再让另半壁一失,民间主战派便声势大减,更能直接影响到南宋的实力。 “当然,若是能够将这些武林人士都收归我用,那自然是再好不过,此消彼长,到时候只消故意放他们回国,他们自然就能帮咱们好好宣传一番,也算是提前开路,让宋国自己陷入混乱中去……” 赵敏举一反三,立刻便想到了别的好处,并且一一说了出来。 不过她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不会在说完之后,再一脸等待夸奖的表情看着圆真,反倒是一脸好奇道:“圆真师傅,你出身少林,少林历来是中原武林正道的魁首。 “可若是这么做,那就连少林也被算计其中,你究竟为何要这么做?” 圆真眯着眼睛,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方今天下,蒙古实力是为最强,贫僧不过是提前战队投资,如此才能永享荣华富贵。” “出家人,也会在意那些身外物?” 圆真呵呵笑道:“少林于我,不过只有收容之恩,贫僧做和尚,可不是为了拜佛吃斋。” 赵敏也是笑了笑,没有作声。 圆真看了赵敏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玄冥二老一眼,又问道:“贫僧听说,王爷还在和满人谈判,若是能谈成,不知道可否在其中加一项条件。” “哦,你这是为你私人所请?”赵敏还真有些好奇,毕竟圆真从来没有正儿八经跟他们提过什么请求。 圆真道:“既是为私人所请,不过贫僧敢保证,郡主和王爷知道,也一定会同意。” “请说……” “郡主当知道,明教分崩离析,是自上任教主始,但你可知道,那位教主现在何处?” 赵敏自然一下子就想到了,不由诧异道:“圆真师傅该不会是说,他现在在满清手里?” “不错,”圆真点点头,说道:“虽说明教已经不复存在,但明教的部众、余孽还有很多,包括此次郡主碰上的天地会之人,也是从曾经的明教中分化而来。 “这些人为何会分开?就是因为明教教主不知所踪,但如果他们知道明教教主还活着,郡主觉得,会发生什么呢?” “妙啊!”赵敏想了想,抚掌赞叹。 圆真微微一笑,又说道:“满人虽然将这位明教教主关起来,但他们对其并不重视,完全是因为那位日月教主、东方不败的缘故。只是如今满人皇帝和日月教渐生嫌隙,明教教主对他们就越发鸡肋。 “所以王爷就算将这个条件加上,对满清也只是添头,但到了郡主手里,就大有可用了。” 赵敏这时候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倒是有些奇怪,圆真师傅,你似乎对这位明教教主,恨意很深啊?” 圆真神色一凛,没想到不经意流露的一点情绪都被捕捉到了,他赶紧说道:“郡主见谅,此事贫僧确实是有私心,不过也是因为对王爷和郡主有利,才会提出来……” “好了,我并非不相信你。”赵敏摆摆手,然后又问道:“对了,不知道那位明教教主,姓甚名何?” “任、我、行……” 第二章、使团 李平安一行是在行至半路的时候,才知道襄阳城又换了主人的。 从蒙古人又换成了满人,也不知道双方到底达成了什么样的条件,蒙元的汝阳王居然主动退出了襄阳城,让满清入驻。 这对于使团可不是一个好消息,也让他们这一次出使还未到目的地,便先蒙上了一层阴影。 若单单只是襄阳城的归属问题,这还不是让人关注的点。 虽说两边争夺襄阳城一度很激烈,但他们和大宋可不一样,不管是蒙古人还是满人,他们的骑兵很厉害,但是在利用城防工事、守城这方面,就远远比不了大宋了。 而且襄阳城对于防御北部有一定作用,但若是为敌人所占据,那对于大宋而言,不管占居此地的是蒙元还是大宋,都没什么区别。 使团真正担心的是,两边会不会暗中还达成了什么协议,又或者,本来就只是在演一出戏,表面上双方相争,实际上却是为了麻痹大宋,然后达成协议共同南下瓜分? “接下来的行程可能会很凶险,咱们必须有所准备。” 此次出使的是尚书左仆射王道全,从一品,是朝中难得的文武全才,文能治国武能治军,如今也算是帝党,同时也是朝中主战派骨干,皇帝把他派出来目的很明显。 但这也使得他的身份更为扎眼,那些主和派官员必然不乐意见到他此行有什么斩获,或许会传递消息给两国,到时候两国会不会做出什么布置呢? 副使苏青为右谏议大夫,从四品,同样是帝党,属于文官集团中的激进派,他看了看前方的襄阳城,笑了笑突然问道:“不知道此时蒙元大军退至何处了?” “距离襄阳城外不足三里……” 王道全嘿然道:“有些意思,看来蒙元也并未完全放弃此处,就是不知道他们究竟达成了何等条件。” 就算襄阳城对于蒙元的意义不大,之前汝阳王非要占据此处,除了这里曾经一度是蒙元的心中大石,非得要自己亲子搬开一次,还是因为满清自己先毁约,他才以牙还牙。 可占都已经占了,要是满清凭本事夺回去的也就罢了,却是蒙元主动相让,两国可没这么友好,汝阳王也并非是送财童子,内中必有文章。 苏青虽然官阶低,但他年龄比王道全更大,说是激进派,但他性格也更为沉稳圆滑,此时便问探子道:“可还探听到其他什么消息?” 探子道:“蒙古此次除了汝阳王之外,还来了一位新封王爵。汝阳王令他独领一军,在襄阳城外三里驻扎的便是他的部众,汝阳王的大军实际上已经撤到了谷城。 “不过此人的出现很奇怪,似乎是突然冒出来的,我们至今查不到他的真正来历,甚至连名字都讳莫如深,只知道他似乎立下大功,所以被立为平定王。” “平定王?” 这是个什么封号? 平定县他们倒是知道,但是那地儿如今在满清境内,也不归蒙元管啊。 而且一上来就被委以重任,还说是因功封王,最近的功劳,似乎也只有与襄阳城陷落有关系了。 一旁静静旁听的李平安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由心中一动。 此行皇帝除了让他尽力保护好使节,还命他调查襄阳城陷落背后的因由,尤其是找出给两国开路的内应。 襄阳城能够坚守住这么多年,郭靖等大宋武林义士功不可没,而里里外外、从军到民也是拧成了一股绳,这么多年都未敢有丝毫放松。 可是突然间说沦陷就沦陷,这其中必有文章。 两国的探子没有那么容易能够得逞,不然这么多年早该得逞了,更有可能的是内部有人变节。 虽说坚持了这么多年才变也有些奇怪,而这位新出现的蒙古平定王,会不会便是那人? 如果要说他突然变节然后在襄阳城内制造混乱,又帮忙开城,与蒙元里应外合,然后凭借此功飞升王爵,这样也能够说得通。 虽说襄阳城本身对于蒙元并没有那么重要,但是因为当初蒙古大汗便是倒在这襄阳城外,也导致了伺候蒙元内部十几年的混乱,到近年才缓过劲来,所以襄阳城一直是蒙古人心头的一根刺。 能够帮他们将这根刺拔了的人,自然算是极大的功劳。 不过封王之后还能领兵,并委以重任,李平安觉得这后面恐怕还有内情。 这时王道全说道:“如此,咱们不如先去与这位平定王接触接触,本来是想进襄阳城拜会一下汝阳王,如今恐怕得绕道了。” 满清那边自有另一路使者去打交道,他们不好越俎代庖,只能绕道而行。 于是一行当即绕过襄阳城,再走了两里多的路程,便看到了一座营寨。 此时已是深夜,一行人都有些疲惫,但还是强打着精神,王道全让随从小吏上前递上名帖,表明己方乃是大宋朝廷使者。 那守卫也不敢怠慢,立刻回转通报,不一会儿后出来,就将一行人引入其中。 一路过去看着这营帐错落有致,巡逻的卫兵亦是齐整精神,苏青不觉有些忧心忡忡,低声道:“若是蒙元的兵马都如此般,若无城墙之险可守,只在平原交战,我宋军难矣。” 王道全却也笑着低声道:“伯汗不必如此心忧,蒙古骑兵本就天下无敌,宋军与他们各有所长,战场之上瞬息万变,看的还是临阵表现。” 苏青略微展颜,点了点头。 此时李平安却在暗暗观察这个营寨,他心里已经开始想着,若是发现那位平定王便是襄阳陷落的罪魁祸首,那自己要杀了他的话,要如何行事了。 首先,自己当然是要单独出手,最好撇开与使节团的关系。 其次必须要提前找好退路,他可不想最后把自己赔进去,虽说以他现在的轻功能力,只要不是完全陷在了成型的军阵里面,都有希望脱身,但有风险的事情,还是尽量不要去做。 所以熟悉一下周围的情况、地形、人员分布,这些都得了然于胸,到时候才好下手。 当然了,要是发现这人不是目标,那自然什么都不做,让王道全他们去打交道就是了。 等到一行人进入营帐中后,他们一眼便瞧见了上面大马金刀的姿势,坐着一个黝黑大汉,看发饰和着装就知道是蒙古人,偏偏有一口流利的汉语,笑着说道:“听说,你们是南宋皇帝派来求和的使团?” 闻听此言,从王道全莫不皱起了眉头。 这平定王的态度,怎么感觉不太对啊? 第三章、追逐 “刚刚那个光头好英俊,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是啊是啊,他好像还对我笑了呢。” “明明是在对我笑……” 赵敏刚刚回到谷城的临时府邸中,走在长廊里,就听到迎面走来的几个婢女在讨论着什么。 见到她几人神色一慌,立刻都向她行礼。 赵敏摆摆手,却问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郡主,我们没说什么啊……” 赵敏笑道:“可我怎么听到有什么英俊的男人之类的话?” 这话一出,吓得几个婢女慌忙跪倒地上向她求饶。 赵敏不耐道:“实话实说,本郡主自然不会怪罪你们,” “是,听说是大宋来的使团,里面有一个光头男人,长得很……很好看。” “光头男人……很好看?” 不知为何,这两个形容放到一起,赵敏脑中立刻就浮现了一张面孔。 她顿时咬牙切齿道:“他现在在何处?” 婢女们差点以为是她们惹到了郡主,都嗫嚅着不敢说话。 “说!” “现在应该、应该还在和王爷会面吧?” 赵敏立刻绕过她们,直往会客大厅走去。 她心里想着对方要是真敢出现在自己面前,得让玄冥二老立刻出手把他抓起来不可。 也不对,玄冥二老未必能拿住他,那到时候是要把使团的人扣下来威胁他,还是去找圆真来,一起围攻呢? 一边想着,她脚步却丝毫未停,反而越来越快,就等着见到那个混蛋,和他算一算彼此之间的总账。 被俘虏去天地会,其实对她来说并没什么难受,毕竟这其中有一定的原因是她自己故意为之的,她真正难受的是在那里被无视了。 那个混蛋把她抓走以后,居然就不闻不问了,害得她的全盘打算落空,还直接浪费了大把的时间,什么也没有干成。 这怎么能不让她恨得牙痒痒? 只是当她终于赶到客厅的时候,却见到客厅里面只有父王一个人在。 “父王,大宋使团呢?” “嗯,敏敏你来啦?”汝阳王看到最宠爱的宝贝女儿,自然是满脸笑容,听到她的问题,不禁有些奇怪道:“你找他们做什么?” “有、有些问题……” 赵敏当然不会在父王面前直说自己只是想要教训其中一个人,不只是因为这样可能会让他误会,还因为她在父王面前一向好强,不想毁了自己的形象。 汝阳王呵呵笑道:“那你来的可不太巧,他们已经走了。其实他们昨晚就来了,听说是被扎牙笃那小子气的。那小子就是会得罪人,以为靠着他爹七王爷的关系得了个平定王,就能和老夫平起平坐? “老夫就把他丢在襄阳城外头,看他能够做出什么来……” 赵敏急道:“那为何这么急就要走,您不留一留他们吗?” “这……”汝阳王莫名其妙,不知道赵敏这是急从何来。 赵敏知道和父亲讲不通了,跺一跺脚,赶紧跑去准备招呼好玄冥二老,直接去追人。 汝阳王看着她快速离开的背影,思虑了一下,也立刻招人过来:“去给本王问清楚,郡主去清国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 “这位汝阳王,虽然看起来粗犷,但待客之道倒是不错,比那什么平定王可好多了。”王道全勒马慢行,回头笑着说道。 苏青道:“我看他和那平定王也没有太大分别,都看不起我等。只不过平定王仅是凭着蒙古贵族的血统,自以为是的高贵;汝阳王靠的是实打实的战绩,我宋军在他眼中的确是被看低的。” 这也是没办法,打不过人家,还能指望人家高看你? 汝阳王待他们有礼有节,这是他素质高,不代表他就真看得上大宋。 李平安心道历史上大宋可是直接被蒙古给灭了的,一个堂堂中原王朝,对外战争却总是失败,先后两次被异族亡国,这也是没谁了。 在这个世界,大宋起码还要好一些,因为南迁并不像是历史上那样是被灭过后的另起炉灶,而是朝廷主动地,但弱小这一点却是改变不了的。 在三国中,要论经济文化方面,那大宋肯定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但军事方面却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不过是倒数第一,这也使得他们在内政外交方面也陷入了连锁反应的困境中。 若不是蒙元和满清也有不可化解的矛盾,有恩怨也有利益之争,单单只有一个的话,恐怕大宋也会重蹈历史覆辙,也根本不可能会有左右横跳、掌握主动权的机会。 此时他们这路使团已经离开谷城,昨晚先是在襄阳城外拜会那位平定王的时候,与其不欢而散。 王道全就不想受气,也不想贸然得罪对方,最后干脆主动退让,连夜又赶到了谷城来。 在汝阳王这里,总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招待,安然过了一夜,然后因为使命在身,所以休息好后就告别汝阳王,继续赶路了。 而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元大都。 蒙元是草原立国,在襄阳之变后收缩防线,却也只是退到了湖北以北、陕西以西,而他们的大都,便是原本的金城。 接下来他们还有数日行程要走,襄阳附近局势从先前来看却是会瞬息万变,所以他们也必须要尽快赶到地方。 还好王道全、苏青两位文官出身的,也能骑马,才不至于再拖慢脚步。 就这样又缓行了一段路,李平安突然回头道:“有人追来了!” 连着数日的行程,自然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高强度的极速狂奔中,就算人受得了,马也受不了,何况人也不可能受得了,所以他们都是这样疾行一段、缓行一段,交替着进行。 这样可以保证以较好状态长时间的行进,但如果真有人要追他们,在短时间内确实是可以追得上的。 不过李平安回想了一下,无法确定追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最大可能是汝阳王,但他应该不可能这么做,否则的话为何还要礼遇他们一晚? 平定王?也不至于,除非他反射弧太长,现在才反应过来要搞他们,而且他还得考虑怎么跟汝阳王交代,毕竟汝阳王都礼遇的人,他来碰岂不是不给蒙古兵马大帅面子? “两位大人,你们先行一步,我看看他们是谁。若是恶意,我还能拖住他们,给你们争取时间。若是非恶意,而是有什么事情,再带他们过去找你们不迟。” 都停下来看着他的王道全和苏青互视一眼,齐齐点头。 王道全道:“那平安,你可小心,若是无事就立刻过来,我们会等你一段时间的。” 李平安点点头,笑道:“放心,只我一人,脱身还是很容易的。” 第四章、交手 “驾!驾……” 赵敏并玄冥二老从谷城出发后,一路追逐,一刻都不曾停歇。 玄冥二老一贯都是听命行事,所以不会过问赵敏的意图,不然他们肯定会疑惑,为何她这么在意那个离开的使团。 赵敏之前吃瘪,也只是在满清,和大宋似乎没什么关系啊。 赵敏紧紧抿着唇,心里却在考虑,光凭着玄冥二老,就算真的追上了对方,假如对方真是那个李平安的话,能将他留下来么? 当初在绿柳山庄的交手历历在目,若不是对方太强,她又怎么会被俘虏。 又怎么会,对他升起招揽之心呢? 至于自己,这种时候肯定是没法把自己考虑在内的,她只能在旁观战,不拖后腿就行了。 只是追都追到这儿了,现在再后悔也没用了,也不需要迟疑,反正什么事情追到了再说。 “嗯?” 突然三人都是目光一凝,在一望无际的原野间,想要发现远处的人是很简单的,因为太突出太明显了,根本没有东西可以遮挡。 而他们此时便看到了远处有一个人,坐在马上的人,看样子似乎是在等他们。 实际上他们中间的距离此时已经不算远了,赵敏他们继续追逐下去,对方稍微放缓些速度,就很快会被追上。 而这时候那边还停下来了,这边还在纵马狂奔,自然很快便拉近了距离。 然后赵敏便看到了自己猜测的那张面孔:“李平安,果然是你!” 心中一时又有些复杂,若是能够早做些准备…… 玄冥二老也跟着放慢马速,对视一眼,突然就明白了为何郡主突然要他们一起出来追人。 难道郡主想要他们对上的是这个人? 好像,有点棘手啊。 李平安坐在马上,微微一笑道:“赵敏郡主,没想到在这里见面了。” 他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追上他们的居然是赵敏和玄冥二老。 他从小冬瓜那里得知了赵敏被玄冥二老救走的事情,但也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回到了蒙元这边。 不过他们之前在汝阳王住的地方呆了一晚上也并没有见到赵敏,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在。 可能刚刚回去,听到汝阳王说起了宋使的事情,才追了上来。 至于为什么追上来,看她的样子似乎主要是因为自己,甚至是提前猜到了自己,那她又是怎么猜到自己的呢,毕竟自己如此平平无奇? 李平安摸了摸光头,又摸了摸脸颊,突然陷入了沉思。 “李平安,没想到你居然敢跑到这儿来。” “为什么不敢?”李平安回过神来,“郡主觉得,就凭他们两个,能够留下我?” 赵敏没再说话,而玄冥二老各自冷哼一声,却是自觉地上前来。 不管怎么说,他们总不可能不战而认输。 然后不约而同地,三人同时飞离马背,直接飞到半空中对了一掌。 李平安以一对二,却是丝毫不惧,而这一次比拼的结果也是丝毫不弱下风。 然后双方缠斗起来,玄冥二老手段狠辣阴毒、招招都要取人性命,且两人配合多年,默契无间,在他们的围攻下,李平安开始显得有些挣扎。 和上一次在绿柳山庄的交手不同,玄冥二老不再会小觑他,一开始就全力以赴,两人合击,已经堪比天下最顶尖的高手了,李平安一时难以招架很正常。 但他却也是越打越勇,凭借着充沛的体力和浑厚的内力,左拆右挡,前攻后击,一时间却也叫玄冥二老拿他不下。 随着时间推移后,他是越打越起劲,玄冥二老却是越打脸色越难看。 局面似乎朝着上一次的轨迹那样发展,再这样下去,他们非但拿不下对方,甚至还可能落败。 尤其是感到他们好像隐隐被对方克制,甚至联手使出玄冥神掌与对方再次拼了一记之后却也是毫无战果,反而他们自己感到有些发麻。 那是纯粹的力量压制,还有真气上的压制,李平安也就是武功招式差一些,不然他们都没法和他僵持住。 经过了这么多次的实战磨砺,现在的李平安临阵的经验也是越来越丰富了,尤其是和东方不败这样的高手的交手,让他的进步更快,现在再次面对玄冥二老,更显得得心应手。 赵敏在一旁看得无奈,她原本一直以为玄冥二老是自己手上的牌面,最拿得出手的高手,事实也是他们的确很强,单人在江湖上都是一流,合力更是难寻对手。 可是自从绿柳山庄那一次之后,她突然发现对手好寻了起来,关键时刻碰到一个人他们都干不过。 去救她的时候,就有一位杨左使拦着,让她不得不舍弃了阿大他们;现在又再次碰到了李平安,不仅拿不下他,场面还对玄冥二老越来越不利。 玄冥二老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是他们的玄冥神掌绝学,但这对李平安并不起作用,甚至双方对掌的时候,二人都能感觉自己的掌力、其中的阴寒力量,就如同冰雪遇到太阳一样被融化了。 随着交战,他们渐渐感到力不从心,可李平安却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让他们越发的惊骇。 “我看今天就不打了吧……”再次和他们对掌之后,双方各自倒退,李平安卸掉了掌心的那点阴寒劲力,微微一笑。 他心里计算着使节团的行进速度,估摸着这样他们应该是没法追上了。 赵敏虽然诡计多端,过来拖住他然后再派人去拦截使团再抓来威胁他的事情也不是干不出来,但那得是建立在情报充足的基础上。 事实就是赵敏对他的行程并不了解,这一次追过来明显是临时知晓、匆匆赶来,哪来得及做什么准备。 而且这不是简单的江湖恩怨,涉及到两国的外交,即便是那个骄横的平定王,最终也没有拿他们怎么样,赵敏更不可能那么没脑子。 “后会有期了!” 李平安说着,已经飞身回到了马背上,然后调转马头,朝着使团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赵敏立刻就想驱马去追,却被玄冥二老回身拦阻了。 “两位师傅这是做什么?” 鹿杖客劝道:“郡主不宜再追了,我二人打不过他,郡主贸然追上前去,反倒可被为他所乘。而且看他去的方向似乎是大都,郡主不若到了那里,再做安排。” 赵敏不甘地停下马步,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道:“此时我不能回大都,父王本就受人猜忌,我若回去,可就很难抽身了。 “不过你说得对,他既然是跟着大宋使团一起,那回程也会一起回来,到时候本郡主只要知道他们的行进路线,提前做好安排……” 第五章、大都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来,让刚刚安顿下来的使团突然紧张了起来。 虽然皇帝安排李平安过来的时候,告诉他们李平安是护着他们此行安全的,不过老实讲,对这个年轻的光头,从王道全以下,都还没有多少信任感。 信任这种东西肯定是需要培养的,不可能看到一个陌生人就产生,何况他看起来如此年轻,用粗俗点儿的话说,“毛都还没长齐”,让他们怎么信他有能力护送? 与其将希望放到他的身上,倒不如自己这一行多做些心理准备,随时应付突发情况,还有便是随行的几个护卫,也都提高警觉,他们才是真正值得依靠的人。 刚才李平安发现后面有人追逐的时候,让他们赶紧先离开一步,王道全口上答应的快,心里却不由怀疑对方是不是在故弄玄虚。 毕竟他们这一路上,李平安都有些游离在外,平常也不怎么说话,看着是在是平平无奇,不管是说他实力高强,还是他甘心为他们殿后,都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不过现在身处异乡,还是敌对国,使团的警惕心很高,就算觉得李平安可能说的不是真的,但也难免担心万一他说的是真的,万一他没有挡住追来的人,而对方也直接追到了这里来…… 所以自然,这突如其来的马蹄声,让他们十分警惕。 不过很快,一个声音传过来,又不由让人松了口气,“是我!” 是那李平安的声音! “平安,怎么回事?”王道全看着一道身影下马走来不由问道。 李平安笑了笑,说道:“是汝阳王府的郡主,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先前在满清的时候,他们与我有段恩怨。不过已经被我打退,甩开了,之后应该也不会再追上来,大家放心。” 听他说得这么详细,大家倒也有些不好判断他是不是编出来的了。 王道全只能笑笑说道:“没事就好,先休息片刻,吃点东西,咱们下午继续赶路吧。” 李平安点点头,对他们的心思不清楚,也没想去猜。 王道全看的很准,他的确是游离在这使团之外,这除了有利于他看清楚使团中的人,避免出现内奸什么的情况,也是为了到时候脱离使团做铺垫。 就算没有皇帝嘱托的另一个任务,他也没想着跟使节团一起走。 虽然名义上叫他保护使团,但这其实算是单程保护,一旦到了大都,和蒙元协商好之后,就等于给他们加了一副金身,到时候用不着李平安,蒙古人自己就会把他们安全护送出国境。 所以对于王道全等人对自己有没有什么看法,他也根本不在意,反正这一路之后就不再接触了,也没什么关系了。 蒙元现在其实有两个中心,一个就是草原上的王庭,另一个便是金城,也就是现在的大都。 某种程度上说,蒙元不过是蒙古人治下的其中一个汗国,真正的蒙古帝国,还包括大草原上的汗国、以及西域诸国。 如今的蒙元皇帝,是年富力强的铁穆尔。 正是他上位以后决定停止战争、收缩防线,专心整顿国内政务,虽然给了满清入主中原的机会,却也使得国内一团糜烂的局势逐步稳定下来。 而如今,随着皇位趋于稳固,铁穆尔也终于起了向外争雄之心,尤其是趁着蒙元退出才捡到便宜的满清,更是针锋相对。 此次襄阳事变,原本蒙元才是最大的得利方,却没想到被满清抓住时机抢先入城,最后要不是汝阳王及时将襄阳夺回来,蒙元这次出兵恐怕要变成笑柄。 在大宋以为两国是配合作战,殊不知他们压根就没有联合过,要不然之后也不会你争我夺。 只是随后究竟是继续开战,还是就此罢手,双方却都还没有下定主意,因为旁边还有一个宋国虎视眈眈。 所以两国都同时派遣使者前去宋国,想要与其结盟对付另一国。 而同时他们自己也有交易,满清付出了蒙元无法拒绝的代价,来换取蒙元退出襄阳。 铁穆尔收了好处,却也不愿意就此罢手,所以让汝阳王依然陈兵谷城,严阵以待。 而在这边,却又接到了消息,大宋使者来了。 铁穆尔不知道使者来意,但还是接见了他们。 不过这时候的李平安却已经不在使节团中,在到达大都以后,他就直接和使团分开了。 不过人生地不熟,语言也不通,想要行事很不方便,所以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一个翻译。 这并不难,因为三国民间商贸的来往很频繁,虽然在其中肯定都有穿插一些奸细、探子,但也不至于因噎废食,只要做好反制手段便是了。 在大都亦有不少来自于中原或是江南的汉人商贾,李平安只是去附近的市场走了一圈,就找到了一个可以用来做反义的年轻男子。 此人名叫王友德,是宿州人士,心思灵活,眼力强,而且准确说是他主动找上的李平安。 李平安见他嘴皮子利索,也就先让他试一试,也不怕他蒙骗自己。 不过回到住处,他还是在私底下好好敲打了这家伙一番,打一棒又在给了一个甜枣,只要他在自己用他的期间好好办事,钱少不了他的。 但若是有什么坏心思,那他就小心他的小命了。 李平安之所以找上王友德,除了他可以做翻译之外,主要还是他会和人打交道,有助于帮自己打探消息。 第二天,他就带着王友德到了蒙古人的地盘上,准备去打探消息。 不管是在哪里,都有阶级、贫富之分,蒙古人自然也有底层的百姓,生活水平比其治下的汉人百姓其实好不了多少。 而这类三教九流混杂的地方,向来是各种消息流出的场所。 李平安让王友德做的也很简单,专门去打探、收集与襄阳城有关的消息。 王友德确实挺聪明,看他神色似乎隐隐猜测了李平安的身份和来历,但他憋着没有说,还是先去给他办事了。 不过那么多杂乱的消息,王友德又不敢说自己猜到了李平安的身份,自己是没法辨别的,只能尽量记下来然后回来一一告知李平安,让他自己做甄别。 这一天却没什么收获,他探听来的都是李平安已经知道的东西,要不然就是太假了,他自己都能分辨的出来,要不然就是无法得到验证、而且与李平安想要知道的事情无关的。 不过李平安并不心急,本来这种事情就急不来。 如此又过了两天,王友德才终于带来了对李平安来说有用的消息:“有人说,蒙古人在襄阳城的内应,是那位新晋的国公,但朝廷对他的名字讳莫如深……” 第六章、地牢 当初知道那平定王乃是新封王爵时,李平安还有猜测过,他是不是就是在襄阳城的蒙古人内应,因为这个功劳才被加封。 后来才知道平定王其实是七王爷之子,也就是倚天里面喜欢赵敏的那个小王爷,对外说是有功劳,但其实能封王全靠的血统。 而现在这个新封的国公,则有极大可能就是那位襄阳内应。 当然,事实如何,还得亲自去探过一遍才知晓,说不定又跟那个平定王一样呢。 坊间流传的消息大多如此,虽说各种消息都有,消息源是很丰富的,但是真是假,那就得靠自己去甄别了。 李平安不动声色问道:“还有什么别的消息?” 不管王友德有没有猜出他的身份,猜出他的目的,他都不会主动去暴露。 像对王友德这种人,过度的信任是害他也是害自己。 王友德点了点头,也没有注意,又跟着说了两个消息,不过李平安都是听过就忘,因为根本不重要。 最有用的还是这个新封国公的消息,李慕准备要去他的府上走一遭,探一探他的底,确认他是否就是要找的人。 不过肯定不会让王友德参与,不能让他知道太多事情。 所以就这样打发王友德离开后,他又去了原来找到王友德的那个地方,把自己伪装成是要投靠蒙古贵族的汉人,假意询问了一番几个蒙古贵族的名字。 这几个名字都是这两日听王友德提到过的,那位新晋国公也混在其中。 从他们口中得到了地址以后,李平安心中有数,却也要等到晚上才会开始行动。 他表面上也如往常一般无二,等到天快黑了,吃完晚饭回到房间,他便简单收拾了一番,从包里取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夜行衣。 换好衣服好,直接从窗口出去,然后沿着地图上勾勒的的路线,直往那国公府过去。 大都虽是蒙元都城,不过布局却和汉人城池一样,其实也就是在原本的金城基础上进行了一定的扩建。 所以建筑风格还是李平安熟悉的那一套,只要辨别了方向、位置,就比较好认出来了。 然后李平安绕过了几个街道,来到了一条巷子中。 在这个胡同里面,都是高门大户,这一片就是蒙古贵族们聚集的住宅区。 李平安找到了其中一户门楣稍小、牌匾上写着“玉泉公府”的宅邸,这个名字虽然奇怪,但确实就是这位新公爷的封号。 李平安猜测这个封号应该与他有什么关联,属于特封的那一类,就好像是因为冠军侯才出现的冠军县一样。 曲曲围墙对他自然无法阻拦,翻墙进去之后,李平安沿着墙一直走,然后拐进了转角的长廊里面。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李平安并不怕碰到人,就怕碰不到人,毕竟他是来先打探消息的,要是没有人,要从谁那里得到消息? 当然,这里都是蒙古人,语言不通是肯定的,不过李平安这两天有意无意地跟王友德学了几句足以简单交流的话,比如说:“你们家主人是谁”,“快带我过去”,还有“你们把人藏在什么地方了”。 当然,这几句话是李平安主要学的目标,但他让王友德教的话是乱七八糟没什么逻辑的,他如果够聪明或许能看出来,但那样他也知道不能说出来了。 当然了,李平安只能说这么几句,也听不懂别人说的话,交流还是成问题,所以还得靠点儿运气。 他也是艺高人胆大,没有完全充足的准备就敢过来,就是仗着自己随时可以跑、有退路。 等到终于抓住机会,逮到了一个落单的婢女之后,李平安抓住她立刻问道:“你们家主人是谁?” 那婢女吓得就要尖叫,但又被李平安威胁不敢叫出来,最后脸涨得通红。 而李平安再问了一遍,才听到她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李平安听不懂的话。 李平安也不管那些,只对她说道:“快带我过去!” 婢女立刻便要求饶,李平安连着重复了两遍她还是这个样子,李平安没有耐心,也怕这里动静会招来注意,只能把她先击昏了,然后再去找另外一个人。 或许是因为身处大都中,这府上的人警惕性很差,巡逻的护卫都好久才能看到一次。 李平安在这院子里兜兜转转了半天,又找到了一个侍卫一个婢女,统统交流不上,自己也有些烦躁了。 甚至想着要不要先去把蒙语练好了,到时候再过来?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他在这府里转来转去,也悄悄发现了不少东西,最后更是碰运气真让他发现了关键处。 一个看起来身份尊贵似乎便是此间主人、那位国公的男子从一个屋子里走了出来,然后回身对门边的侍卫说了些什么,才走掉。 李平安看到这由侍卫把守的房间,不免心里疑惑,其他地方都没什么防卫,偏偏这里这么严,显然就是有问题。 他运功沿着柱子从上而下悄然逼近这两个侍卫,然后将他们一起打昏,又把身体拖到阴影里不让人发现,然后推门而入。 让他奇怪的是,里面空无一人,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书房。 难道自己想错了,这里真就只是书房? 可如果只是书房,为何外面还要有人把守? 那男子离开以后,把守的侍卫没有跟着离开,就说明他们本就是被安排在这里把守的。 何况与这府里本来的防卫力度也差的太远了,显得格格不入。 恐怕这其中,还有自己所不知道的文章。 李平安首先盯上的自然是书桌上的那些文件,有可能是这里的东西太重要,所以才要有人守着,不过这也不怎么说的通,何况他也看不懂蒙文。 那么还有种可能,就是这里只是外表看起来普通,有某种机关,将其真正的秘密藏起来了。 他来回走动,四处去悄悄墙壁和地板,还真让他在书桌旁的一块发现了异常。 然后他试着移动了一下,居然真把那一块地板提了起来。 还好这不算什么静谧的机关,只是一个暗格,而掀开了那块地板,李平安钻了下去,脚伸出去探了两下,正好踩在了楼梯上。 再沿着这楼梯往下,走了会儿,慢慢地才看到了光亮处,照映出一条两边都有火把打光的走廊。 走廊并不头,到尽头就是一个拐角。 李平安心中一动,没有想到这下面居然别有洞天。 看来这里不是藏有什么秘密,就是…… “啊!!!” 这突如其来的嘶吼声险些吓了李平安一跳,他立刻穿过走廊,绕过拐角,然后往前探去。 第七章、疯妇 在李平安往前接近的时候,那嘶吼声已经停歇,但还是时不时有阵阵凄厉的喊叫和痛苦的呻吟声传来。 这让李平安不由越来越好奇,这是地牢? 这里面关的,又究竟是什么人? 转过拐角之后又是一条长廊,两边依然有火光映照,依稀可以看到前面有一个铁栏围着的空间,声音明显也就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不过里面的光线太昏暗了,就算是以李平安的目力,还是看不太清楚里面的景象。 他快速走了过去,到了铁栏外,往里面看了看,那牢笼里面没有打火把,一大片阴影笼罩着发出声音的地方,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到底是什么人。 突然一道黑影从斜下方猛然蹿出来,还伴随着一张黑漆漆的面孔浮现在李平安视线里,把他吓了一跳,瞬间有种看恐怖片的感觉,差点一拳轰了过去,最后还是硬生生顿住。 然后他才看清了这个被关起来的人,只见她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脸上黑漆漆,还带着一股臭气。 如果不是刚刚听到了她的声音,李平安都不能确定她是男是女。 “你是谁?”李平安面色古怪,本来还以为这下面藏着什么危险人物,但现在看到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脏女人,他开始怀疑是不是撞破了某个家庭伦理剧了。 莫非那位国公为了荣华富贵,将原配抓起来关着,而去攀上另外的高枝了? 当然,他知道事情应该不会这么简单,这女人明显也不简单,就刚刚那一瞬间她的速度,就绝对不会是一个普通的妇人能有的。 那女人没有回答,而是盯着李平安看了半天,就在李平安还想再问的时候,却听她突然嘶声道:“耶律齐,我恨不得剥你的皮、抽你的筋、饮你的血、吸你的髓……我要你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她越说越恶毒,李平安的注意力却一下子集中在前面那个名字上,“你刚刚说什么,耶律齐?” 而且,这女人说地分明是李平安能听懂的汉话。 她是个汉人! 疯女人恨恨道:“就是你耶律齐,你这个契丹杂碎、大宋叛徒!” 李平安不由得再次去仔细打量了她,这一看倒觉得她若不是现在这副惨兮兮的样子,或许也是个挺周正的女子——好吧,这其实完全是乱猜,就算他眼力再强,这疯女人都成这样了,那脸都快不成脸了,还能看出个子丑寅卯来才是真见鬼了。 不过不妨碍他猜测和提问:“那你,又是谁?耶律齐,又是你的什么人?” “我?”疯女人却突然愣住了,茫然了一阵,又发起疯来:“我是谁,对啊,我是谁?你,你知道我是谁吗?咦,你不是耶律齐,你又到底是谁?” 看着她突然反来问自己,李平安默然片刻,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女人也不知道被折磨了多久,就算不看她身上这么多伤口,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关上许久的话,很多正常人估计也得要被逼疯。 当然能有这么大这么深的怨念,李平安也不由得想到了一句话。 爱之深,恨之切! 若非是之前是爱人关系,现在怎么至于恨到食其血肉? 当然了,非得要说就是有着血海深仇的人也行,但按照“耶律齐”这个熟悉的名字来看,李平安不得不多想,刚好就有那么一个性格偏执而与其有关系的女人,似乎能够对得上。 “你是北侠郭靖、还有丐帮前任帮主黄蓉的大女儿,东邪黄药师的外孙女,前丐帮帮主耶律齐的夫人,郭芙——我说的可对?” 襄阳陷落之后,丐帮自然是元气大伤,前任帮主、现任帮主疑似葬身其中。 黄蓉和郭靖应该都是死在巷战中,被敌军围堵力战而亡;耶律齐却是真的不知所踪了。 如果是一般别的什么人,可能不会这么发散思维,但是李平安显然就会,何况他早就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尿性了,会玩这么一出实在是正常不过。 本来一直在念叨着“我是谁”的疯女人再次愣住了,这次却真的安静了下来,像是被使了定身术一样,定定地在那里动也没动一下,眼睛也没眨,直到许久许久之后,才喃喃道:“郭芙……我是郭芙……” “是那耶律齐,把你害成这样的?” “是耶律齐……是、是耶律齐,是他把我害成这样的。我是郭芙,我是郭靖和黄蓉的女儿,我外公是黄药师,我是郭芙……”嘴里说着乱糟糟的话,她又嚎哭了起来。 李平安见此也不禁有些唏嘘,毫无疑问作为曾经神雕侠侣的拥趸,他对于“郭芙”这个名字可以说是毫无好感。 作为郭靖和黄蓉的女儿,郭芙的出世和成长自然是极大的幸运和顺利,她从小没遇到什么挫折,更被父母娇生惯养,而最后既没有遗传郭靖的坦诚真实,又没有学到黄蓉的心思机敏,反而就是一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 在明艳少女的外壳下,实实在在扮演了杨过、小龙女这对有情人中间的反面人物。 一方面她心中一直暗恋杨过,对小龙女自然心生嫉妒,从而各种真真假假的诋毁——当然从她的角度,她说的自然都是对的,而且她也确实都是听来的,并没有刻意编造,只是确实不会说话,只会用嘴伤人; 另一方面她对对自己始终不屑一顾的杨过因爱生恨,最终在逼走小龙女之后,又与杨过起了争端,而后一剑将杨过的一条手臂斩断,可以说是造就了神雕大侠的主要原因。 之后她还不思悔改,只是在十几年过去之后,她自己都已经忘记了当初的那些事情,也已经从那个明艳少女变成了妩媚少妇,过去的那一切,都随着时间烟消云散。 只不知道她在时隔十几年后在别人的怀里看着自己少女时曾经倾慕过的那个男子成为了所有人的中心,那一刻她心中是遗憾、是对妹妹的羡慕、是对曾经的愧疚,亦或者还有什么? 而李平安现在坐在这里,隔着铁栏望过去,看着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郭芙,心里面也只剩下了些许感叹。 “你,为何会在这里?” 郭芙似乎清醒了些,这回立刻回答道:“都是耶律齐,是他把我关在这里的。” 而且说着,她还扑到了牢笼的木栏边上,隔着两道木板间,将自己的脑袋挤出来,然后嘶声问道:“我问你,你是不是从外边进来的,是不是从外面进来的?” “是,”李平安叹了口气,说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但凡我知道的,不会瞒你。” “我娘、还有我爹,还有破虏、襄儿……还有外公……他们现在都怎么样了?” 李平安沉默片刻,才说道:“襄阳城陷落以后,他们的情况就都不明了,不过恐怕不容乐观。” 郭芙顿时明白了,惨笑道:“都怪我……都怪我……” 第八章、真相 李平安知道不能再让她继续这样下去,不然又得要发疯,连忙说道:“你方才说,是耶律齐害了你。莫非襄阳陷落之事,与他有关?” 郭芙立刻又露出了仇恨的目光,咬牙切齿道:“不错,何止是有关,他根本就是主谋。若不是他主动暴露,我也不会想到与我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枕边人,居然从一开始便是从蒙古过来的奸细。” “奸细?此言何解……” “耶律齐那狗贼的父亲,便是曾经蒙古的丞相耶律楚材。他说因为其父的冤案,所以才让他们兄妹被蒙元追杀,实际上其实是他与蒙元朝廷合演的一出戏。 “当时蒙元准备南下,被襄阳城阻挡,而后便想要派出奸细来潜伏其中,以作内应。没想到他们阴差阳错和我们碰到一起,然后得知我父母乃是去襄助襄阳,便故意展示仇恨让我们相信他,还要一起加入。 “后来蒙元内部发生变故,又在襄阳城外受挫,当时耶律齐身份地位不高,也没有能力作什么鬼,也没等他找到机会,蒙元就退兵了。 “之后他便一直潜伏下来,我们都被他那张假面目欺骗了,我也以为他虽然是契丹人,却是个翩翩君子,为他心折,最后嫁给了他。没有想到,我这竟是引狼入室……” 郭芙说着,嗓子似乎有点儿干,李平安连忙解下腰间常备的水壶,打开递给她。 郭芙立刻接过来咕噜噜灌了一大口水,差点呛到,打了几个咳嗽才缓过气来。 李平安只能让她慢点喝、慢点喝,也没有人和她抢。 确实没人和她抢,只是她太渴了,在李平安这个外人面前,也不管会不会流露出狼狈相来。 李平安不得不唏嘘,那耶律齐也是好狠的心,这样对一个和她同床共枕十几年的女人,甚至还不如当初在襄阳直接一刀把她结果了,也好过现在这样折磨她。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有什么心理疾病…… “咳咳……”郭芙又喝了口水,摸了下嘴巴,就继续讲述道:“我是无意中发现他的秘密,知道他居然在和蒙古人联络。因为父亲当初就是在蒙古长大,我也学了一些蒙古语,能听懂一些意思。 “他或许是忘了这一点,所以对我没太多防备,让我发现了他的真正身份。我当时也是蠢,以为他是一念之差,还想要找他挽回,劝他回头,没想到他表面上答应了我,转头却趁我不备直接把我囚禁了起来。 “后来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一阵子精神都是浑浑噩噩的,等到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耶律齐那个杂碎来看过我,我质问他为什么,他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他说他从来就不是契丹人,也不是汉人,他就是蒙古人,就是在为蒙元做事,不管是娶我,还是做丐帮帮主,都是为了任务,也是为了能够带着荣耀回归蒙元。 “他还说他从来没有爱过我,所有一切都是为了演戏,骗取我们一家的信任。就连他妹妹也被他蒙在鼓里,为了他所谓的家族荣耀,他连她也一并牺牲了。 “所以……我真是瞎了眼,居然会看上这种狼心狗肺、不仁不义、奸诈狡猾的鼠辈,我真是……” 得,又转到这儿来了。 老实说听完郭芙的讲述,李平安诧异是肯定地,这显然和他所知的神雕剧情对不上,那么显然是这个世界的“自由发挥”。 当然,前世他其实也没少听过耶律齐是奸细的说法,还说后来襄阳陷落耶律齐便回了蒙古啥的,这显然不是原本的发展,但是放到当下来,就这么发生了。 虽然郭芙说她也不清楚后来襄阳发生的事情,但事情到这里就已经很明显了,耶律齐便是李平安要找的、与蒙古里应外合取下襄阳城的那个城中内应,也是让大宋皇帝也恨之入骨的奸细。 他打断了郭芙发疯之前的前摇,问道:“所以,外面那位蒙元新封的国公,便是耶律齐?” “国公?呵,好一个国公!”郭芙似乎才知道这一点,顿时更是气得牙齿都在打战,毕竟那是对方拿他们一家人的信任换来的。 跟着她便又陷入魔怔一样,开始不断的念叨着:“都怪我,如果不是我……” 李平安无奈,襄阳城陷落到现在其实也没两个月,但看郭芙的情况,显然被折磨了更久,而且因为被自己信任和所爱的人背叛的打击太过沉重,让她根本就无法接受,可能当时就崩溃了。 其实物理上的折磨,包括关押在这里给很少的吃喝,不一定能完全打垮她,让她变这样的主要还是精神上的沉重打击。 现在她还能时不时的保持清醒,已经极为难得了。 他也只能是轻声安抚她道:“此事原不能说是你的错,你也不过是个受害者,又何苦在心理折磨自己?” “你不懂的,你不懂……”郭芙摇摇头,的确这种苦涩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 李平安也不敢说自己懂,只能想办法开解她:“你想一想,那耶律齐现在还获得好好的,荣华富贵以后也会享之不尽,你甘心就这样下去么?难道你不想要看看,他怎么死么?” 郭芙抬起头看着他,似乎有些茫然。 李平安便道:“实不相瞒,其实我此次乃是奉大宋官家之命,前来大都调查襄阳陷落其中的真相,看看究竟是谁作了内应。 “皇帝也告诉我,若是发现了真凶,有办法的话,一定要杀了他,为襄阳城死去的那些义士和军民们报仇雪恨。” 郭芙的眼睛越来越亮,仇恨可以使人失去理智,但在此时,却也能够让她保持清醒。 她顿时想起来一个之前一直忽略的问题:“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李平安大致说了一下自己如何找到的这里,郭芙却突然说道:“不行,外面很快就会被人发现,到时候连你也要被困在这里了。你必须尽快出去!” 李平安立刻说道:“我带你一起出去……” 郭芙却惨笑道:“我都已经落到如今这地步了,出不出去又有何意义?不管爹娘、弟弟妹妹他们还有没有活着,我都没脸再活下去了,之所以苟延残喘,只是想要看着耶律齐早点死。 “你先出去保全自身,等找到了机会,再杀了他,那我就死也无憾了、” 李平安顿时明白,她一方面是对耶律齐产生了心理阴影,另一方面也是对李平安这个才刚见到的年轻人没有多少信心,不觉得他如果将自己这拖油瓶带上,能够逃得出去。 第十章、传信 耶律齐原本还有些得意,这人太过托大了,但随即就觉得不对劲。 他这一招靠山倒,一般人肯定吃不住要后退,就算这人武功高强,仓促之下也只能来抵挡,到时候他就好掌握主动,施以后招。 哪想到这一下干干脆脆肘到了对方的胸口之后,他竟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反弹的力量。 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这股巨力直接弹到往前冲,差点势头没收住撞到了前面的铁栏上。 郭芙都准备迎接他给他一拳了,哪想到他硬生生止住,还觉得有些失望。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李平安也根本没打算放过那三个未战先降的侍卫,先两三招把他们解决了,才再来面对重整旗鼓的耶律齐。 “你究竟是何人?”耶律齐在大宋生活这么多年,汉话自然是不错的。 从外表上来看,他也是个浓眉大眼的老帅哥,谁又能知道他其实是个“宋奸”呢。 哦,他其实应该算是契丹人,所以本质上是个辽奸。 “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 李平安毫不意外的看到他在自己说话的时候再次出手,不过两人差距太大了,这一下正面对上,就算开始偷袭了一下,耶律齐也只是多坚持了会儿。 其实做了丐帮帮主、学会打狗棍法的耶律齐不至于这么没用,但一来是他这么多年来俗事缠身已经属于练武,二来是这环境就不适合他的武功施展。 反倒是李平安,虽然九阳神功同样是大开大合,但就算不小心让他打到了身上,也直接能用九阳功内劲把伤害反弹回去,还能趁此机会再给他一记。 换成东方不败、玄冥二老那种水平的,他自然不敢硬接他们的攻击,不过耶律齐根本就连破防都做不到,在李平安有所准备的情况下,他就只能任他宰割。 在金书中的丐帮帮主,他不是最废,但也绝对属于很平庸的。 郭芙现在则完全是一个观众的身份,在那里笑得十分开怀,李平安甚至担心她会不会一不小心背过气去。 “打得好!咳咳咳……” 李平安已经制住了耶律齐,回头有些无奈地道:“你如果想要亲手手刃仇人,那最后先保重自己。” 要不然人还没杀到呢,自己就先没了。 而且李平安还指望从她那里得到关于明教教主的更多消息,他现在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耶律齐脸涨得通红,已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但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李平安的束缚,不由破口大骂道:“狗男女,放开我!” “我们是狗男女,那你呢,猪狗不如嘛?”李平安可不会惯着他,回头就给他扇了两巴掌。 郭芙立刻凑过来道:“给我,给我扇,我来扇他!” 李平安看着情绪十分激动的女子,只好无奈的将耶律齐的脑袋推过去。 郭芙也已经从门里走了出来,看着曾经的爱人、如今的仇人就以这副狼狈相出现在自己面前,抬起手来竟又突然有些下不去手。 “呸!” 耶律齐一口唾沫吐了过去,然后哈哈大笑起来,跟个变态一样。 这下郭芙最后那点慈悲心也被他笑没了,直接用力扇了他两巴掌。 但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以郭芙现在的身体状况,再下去可能就要撑不住了。 李平安没有二话,立刻按住耶律齐,然后在他的痛呼声中将他的手脚都打断,让他再没有反抗之力,又把他扔到了郭芙的脚边,才站起身来对她说道:“交给你了,你好好保重,等杀了他,我还等着你告诉我后面的消息。” 郭芙愣愣地看着他,显然也没想到看起来年轻、而且面相显得很和善的李平安,居然也会有这样辣手果决的一面。 而且李平安说完就走,毫不拖泥带水,随便她在里面怎么处置。 不过刚一走到拐角处,他就立刻听到刚刚痛昏过去的耶律齐一声惨叫,然后是他的咆哮:“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与其说是咆哮,倒不如说是乞求,知道自己很难活下去,干脆刺激郭芙动手,让自己尽快了断。 李平安没管郭芙怎么选择,径自回到了沿着原路回到了那个房间去。 然后他只在房间里没等多久,郭芙就上来了,同时带上来得却还有耶律齐死不瞑目的脑袋。 李平安还有些诧异,“你不是想要好好折磨他一番么,这么杀了他,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郭芙却笑了笑道:“我怕自己撑不住了,不想再耽搁下去。” 李平安默然,又听她说道:“我不想死在这里,你可以把握带出去么,我在路上,会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的。” 李平安看着她眼神中的祈求,默默点了点头。 …… “把这封信交出去,你我的交易,也就到今天为止了。” 王友德看上去似乎还有些不舍,只是看到李平安脸色淡然,这些天已经知道他做过的决定不会再改,也只能将到嘴边的话吞回去,点点头向他告辞。 李平安也不怕他不传信回去,因为他找了不止他一个人,另外还有两路,其中一路还是大宋使团,虽然不跟他们一起走,但让他们带个口信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既然已经从郭芙这里得知了任我行的情况,他自然是想要立刻传信回去,准备让任盈盈金酷开赶过来。 毕竟他就算知道任我行在何处,就算找上了门去,甚至就算将他救了出来,跟那老小子估计也是没法正常交流的,只能靠任盈盈来对话。 这信不知道何时才会到她手上,她又会多久才过来,本来打算这边完事儿就直接回去的李平安,也只好在这里等着她来,再做打算。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得先送走一个人。 回到房间,脸色一片惨白、额头还在不断冒汗的郭芙睁开了眼睛,看着他突然说道:“谢、谢谢你……” 李平安知道她已经是弥留之际,走到床沿坐了下来,叹息道:“你还有什么遗愿,若是能够办到的话,我会尽力而为的。” “无所谓了,都无所谓了。”郭芙却摇摇头,哀莫大于心死,她的心早就死了。 虽然她心里恐怕也想回去看看,但看她之前一直在责怪自己,恐怕也是“无颜”回去的。 李平安不说什么,尊重她的选择。 这时郭芙突然颤抖着说道:“你能……你能抱抱我么?” 李平安沉默片刻,上前将她抱入怀中。 她的身体很冰,而且一直在发抖,口中也一直喃喃着:“冷……好冷……” 李平安紧紧将她搂住,但她依然在喊着好冷,然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又变成了呼唤“爹娘”还有“襄儿”、“破虏”。 渐渐地,那声音变得低不可闻,直到最后,连气息都再也米有了。 李平安闭上眼睛,将她慢慢放回了床上。 过了会儿,他突然往门外喊道:“小二?来人!” 【本卷终】 第九章、消息 他只能用行动证明,他有这个能力。 “啪嗒”一声,李平安直接上前,一掌拍碎了那铁栏边上的锁,然后把门拉开笑道:“既然你想要亲眼看着他死,那你就跟我来。” “你……”郭芙望着满脸自信笑容的李平安,不由得怔住。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少女时期,望见的那个自信而又坚持的少年,仿佛看到了青年时期,曾经以为会相伴永远的那个同样总是带着自信笑容的青年。 虽然李平安此举并不全是为了她,而且对这个女人,他原本还颇有些成见,但现在却也是发自内心的对她感到怜悯。 事实上,李平安能够察觉到她已经到了要油尽灯枯的地步,这是长时间心力交瘁、双重折磨下带来的结果。 在李平安没有到来的时候,她就已经不知道在这个地牢里面,歇斯底里了多少回。 在情绪的大起大落之间,在惊怒、怀疑、憎恶充斥着内心的情况下,她已经是全凭着最后一口气支撑着,才能活到现在了。 很显然,她的时日无多了,她自己恐怕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不想自己一个将死之人,拖累到李平安。 不过李平安哪里会怕这些,只要不是蒙元朝廷立刻调派大军来围剿他,他都不带怕的。 虽然惊动了外面那耶律齐肯定会带人过来,但这种事情他肯定也不会想到立刻去找外人帮忙,而就在他以为自己私下能解决的时候,李平安就会让他后悔没有马上去求援。 郭芙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些心动,但很快还是摇了摇头道:“不,你还是自己走吧。” 李平安正想说什么,却听她突然说道:“对了,我还从那狗贼那儿听到过一个消息,可能对你有用。” “什么消息?” “狗贼说蒙元与满清有个交易,蒙元会拿襄阳城去换取满清的一批军械、一些王公、还有明教教主……” “你说什么?”这回不等郭芙说完,李平安便失声喊道:“你确定他不是故意在蒙你?” 郭芙对李平安的反应有些奇怪,随即又恨声道:“他巴不得我每天都活在后悔中,他就是想要折磨我,他说过去的十几年,他看到我都觉得恶心,却还要勉强自己,所以现在才要如此对待我。” “这……” 这简直是个神经病啊! “至于这些事情的真假,我虽然不能确定,但我知道,他就是想要告诉我,我父母为之奉献了大半辈子的襄阳城,在某些人眼中,还不如这些东西。” 李平安默然,其实他是想说,这里面其他的也就罢了,那个“明教教主”是让他都要心动的。 当然,真要和襄阳城一起摆在他面前选,却也会很为难,毕竟襄阳城对于蒙元或许不那么重要,但对于大宋、对于汉人,却还是有着不一样的意义和作用的。 更别说,那一座城里那么多的武林义士,普通百姓或许还能得以保全,但他们在满清的手里,肯定生存不下去。 “这个消息,对你很重要么?”郭芙似是有些期待的望着他,大概是现在把杀耶律齐的希望放到了他的身上,所以更希望自己能够从别处帮助到他。 李平安点点头,但没有说什么。 他的确没想到居然能够在这里得到这个意外之喜,他对明教教主的乾坤大挪移垂涎三尺,可是即便是任盈盈都不知道她爹去哪儿了,可能知道这事情的东方不败,他又一时抓不住。 现在居然无意中,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碰巧知道了另外一件事的消息,这无论如何都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只不过看着郭芙面对的惨境,他一时情绪也有些低落,好像提不起劲来。 “好了,快别说了,你的状态不太好,等我先帮你……” 李平安又见郭芙眼睛耷拉出,开始显得疲惫起来,想要运功帮她疗养一番再说。 虽然郭芙的状态非只是身上的伤影响,更多是出于心理作用,但九阳功的特性,起码能够用真气缓解一下她身体的糟糕情况,让她能够支撑更久一些。 却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看起来来的人数还不少。 郭芙脸色立刻便有些急,李平安却心中一动,和她低声说了起来。 …… 耶律齐的脸色很不好看,任谁被从睡梦中吵醒来,脸色都不会好看。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没想到居然有人会潜入府中。 从背叛郭靖等人开始,他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曾经也确实一度想过要不要就此留在大宋、做好汉人女婿汉人丈夫,而且妹妹同样过得很幸福,可在蒙古再次开始南下,并与他联系上之后,他就动摇了。 在耶律齐的心中,父亲、还有家族荣耀从来都是放在第一位的,只是他以前没有机会选择,现在既然有机会,自然不用犹豫。 当然,他那时候还是犹豫了,但在被结发妻子郭芙揭穿开始,他就疯魔了,反而越发坚定了信心,干脆也将其囚禁了起来。 现在的他,恐怕连自己也不认识了。 原本这地牢,他一般只会一个人进来,但这一次因为有外人入侵,他不得不小心提防着,便命侍卫们走在前方。 随着一行人匆匆挤进地牢,这条廊道瞬间显得狭窄起来。 耶律齐被簇拥在侍卫们中间,看着前方那敞开着门的铁栏后,浑身褴褛的郭芙就盘坐在里面,神情看起来很平静,还睁开眼睛看了他们这里一眼,问道:“你又来做什么?” 耶律齐皱眉问道:“那人在何处?” “他已经走了……” “我不信……”耶律齐刚说到这儿,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惨叫,接着便是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响起来。 他心中猛然一沉,然后瞬间如同野兽般放大的瞳孔瞪着郭芙道:“你们阴我!” “哈哈哈……”郭芙笑得前所未有的开心,“他的确已经走了,只不过又回来了。” 耶律齐立刻扑上前去,想要将郭芙先拿下,但郭芙也眼疾手快,而且她现在的状况比起之前似乎好了不少,立刻将那铁门一踢,稍微阻挡了耶律齐一下。 而紧接着,在耶律齐身后横冲直撞而来、没有一合之敌的李平安,也已经将后面的侍卫尽数解决了,耶律齐身边也只剩下三个护卫,但他们一时被李平安震慑,竟不敢去阻拦他,在他走过来时居然主动散开了。 而耶律齐正要踹开铁门闯进去时,就被李平安拉住。 他倒像是早有预谋一样,立刻将身体向后一撞,手肘撞向李平安的胸口。 李平安微微一笑,却是毫不意外,然后竟然也直接用胸口撞上了他的手肘。 第一章、龙门 不管是什么季节,哪怕是冷冽的寒冬,塞外都没有丝毫的改变,依然是一模一样的景致。 在一片风沙中,一间坐落于荒野戈壁上的客栈,就显得很特别了。 这间客栈名叫“龙门客栈”,专门接待塞外来往的人,不管是朝廷往外流放的囚徒,还是要到域外行商的商贾,亦或是为了苦修而出走的江湖独行客。 李平安就在这时候,带着任盈盈、小冬瓜还有向问天一行人,来到了这里。 距离郭芙之死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李平安一边研究着清国与蒙元交接明教教主的路线,一边往与在信中与任盈盈定好的地方赶。 他距离更近,又是早出发,还不知道任盈盈那边有没有收到信呢,自然也是先一步赶到了地方。 按照郭芙所说,清廷似乎是将那明教教主直接囚禁在了满洲盛京,如果要将他带来蒙元,就不会走中原这一条路,因为路线太长且太麻烦,而是会直接沿着塞外而行。 一直到雁门关以西,也就是双方交界处,才会完成交接。 不过李平安没有直接跑到雁门去,而是在太原先住下,然后一边等着任盈盈过来,一边当起了劫富济贫的侠盗。 太原那些为富不仁的豪绅在那段时间可谓是风声鹤唳,极少有不被他光顾的。 李平安白天就是正常吃喝休息,晚上就给他们搅个天翻地覆,等到官府一直无所获的官兵们都神经衰弱的时候,他也终于等来了任盈盈。 不过到的却不只是任盈盈一个人,她不仅带来了小冬瓜,还带来了向问天等人。 本来她们在接到李平安的信之后,是直接从乐安出发,一路北上,中间先后穿过了大宋、满清和蒙元三国。 而也就是在穿过满清时,居然刚巧碰到了已经养好伤的向问天一行。 准确说,这其实不是碰巧,而是向问天等人本就一直在找任盈盈的下落,后来得知她去了大宋,又不断探听消息,才知道她近期将北上,然后就在路上等到了她。 两方会合后,又继续赶路,终于来到太原与李平安相聚。 对于李平安带来的明教教主的消息,对任盈盈、向问天他们来说,自然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为何在这么多年以后,还有这么多任我行当初的老部下,仍然愿意聚集在任盈盈的周围,以她为尊,听从她的调遣? 是因为任盈盈威望高,还是因为她魅力大? 很显然,原因只有一个,任盈盈是任我行的女儿,唯一而亲生女儿。 任我行虽然不知所踪,但是只要他一日没有传出死亡的消息,那在这些旧部心中,就还有所指望。 他们看中的不是任盈盈,而是在等待任我行归来。 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以任我行的年纪,随着时间流逝,他生还的概率也越来越低了。 如果不是任盈盈后来自己也慢慢成长起来了,让包括向问天在内的诸多“老臣”都开始归心,任我行这班旧部早就各自离散了,更别说还能几次三番去围剿东方不败了。 然而现在,他们时隔这么多年以后,终于再次听到了任我行的下落有关的消息,还是从李平安这个让向问天都赞不绝口、又是任盈盈救命恩人的年轻俊杰传出来的,真实性靠谱,他们怎么能不感到激动? 最激动的当然还是任盈盈,看着她当时面纱上的那双眼睛,李平安甚至怀疑要不是小冬瓜在场,她当时会不会直接扑上来抱住自己。 小冬瓜本来是想要陪着任盈盈一起,但是后来向问天等人来了,任盈盈不得不照顾他们的感受,小冬瓜就显得有些被冷落了。 再见到李平安之后,才又有了伴儿。 之后他们在太原只是稍事休息之后,立马就继续北上,几天之后便赶到了雁门,然后在一片辽阔的沙地中,找到了这间客栈。 此时来到这里的不只是他们,前前后后都有不少人,在荒野中的唯一一间客栈,可不得生意爆棚么。 而在李平安他们等候的时候,前方不知怎么似乎发生了一点纠纷,一个李平安有些熟悉的身影,也出现在视野中。 龙门客栈的老板娘,金镶玉。 金镶玉此时正对着面前似乎是刚刚骂了她臭娘们儿之类言语的大汉娇笑道:“那可不,你们这些老少爷们儿,一个个的都是有能为的,心里也是装着天地,自然是瞧不上我们这些守着家的女人了……” 说着说着却又突然变了脸色,骂道:“老娘几十年来就这副德行,你们想怎么着,看不惯你别看啊,你以为老娘稀罕啊。管不住自己眼睛的话,要不要我帮你剜出来?” “这……” 旁边一个汉子刚想开口,金镶玉又瞪着他道:“这什么这,你想帮他出头,也不瞧瞧自己那德行,你拿什么来出头?老娘这店开了小十几年,什么人没见过。 “你们倒是想着拿你们行走江湖的那一套来吓唬人,老娘十几年前就都见过了,还不曾怕过。真要是怕了,我这客栈也就干脆不用开了,迎来送往的没点胆子,早就被吃了。” 后边的向问天瞧着直皱眉,想要上前去理论,主要是走了太远的路很烦躁,就想尽快进去喝口酒休息一下,没得让这泼辣老板娘耽搁了时间,却又被任盈盈扯住。 任盈盈低声道:“不要节外生枝,耽搁些许时间不碍事的。” 另一头李平安倒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位老板娘,他前世就很喜欢这部电影,而这女人作为其中的灵魂人物,当然也无法忽视。 不得不说虽然他不怎么吃这演员的颜,但她的演技、她的气质确实十分独特,气场全开的情况下,管你“千面影帝”、“东方教主”还是“佛山最能打”,在面前都得趟平。 而就看现在,眼前这开了群嘲的老板娘直唬得周围一众大汉都愣愣地不敢开口,就可见她的彪悍之处。 当然了,这也不全是因为对面的威势,或者说就连金镶玉本人也很清楚,她并没有能叫所有人都敬畏的威风。 可她经营着这间客栈、这块地方唯一的一个落脚点,她就有着诸多优势。 来住的是客,而且各有各的理由各有各的目的,但到这里都绝不是为了来跟她这么个女人生事的,如果只是一家可能忍不了,但各家都在,反倒能忍了。 这玩的就是一个平衡,就是一个心跳。 不过金镶玉不是傻大胆,这种鬼地方一般人来一次就受不了,不会再想着来第二次了,而这些人经过这里,不管是往哪里走,也不大可能再回来这儿了,所以她完全没有压力。 得罪也就得罪了,真找上门来她都不一定怕,何况大多数情况都是放狠话而已。 她对一些所谓武林人士的本质还是看得很清楚的,所以等到发了一阵飙,好好出了一口心中恶气之后,她才让他们继续登记然后放行。 第二章、客栈 这客栈虽大,但这一阵不知为何来的人太多,所以房间有些不够用,李平安他们都只能开两个房间,让任盈盈和小冬瓜单独一间,李平安他们这些男的一间这样各自住着。 不过此时一伙人全在李平安他们的房间里议事,对于外面来的那么多人,他们也觉得有些奇怪。 “之前不是听人说,这条线路上没什么人的么,怎么这次有这么多人?” 任盈盈蹙眉道:“这些人过来各有目的,而且李少侠都说了,这个消息很隐秘,应该只是凑巧。” 向问天不耐道:“要我说,管他们凑不凑巧,真要是到时候赶出来阻挠咱们的,都一并杀了。只要把教主救出来,其他什么事情老子都懒得去管。” 李平安谨慎道:“不要着急,我们暂时只能等,等着那边押送的人过来,我们才能动手。” 任盈盈也叹了口气,说道:“不错,我们只能等,大家都稍安勿躁。” “行,反正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还怕再等这几天么。”既然他们都这么说了,向问天也只能同意了。 然后他哈哈大笑着,喝了一大碗酒还嫌不爽利,又直接提起了一桶酒来,对李平安干道:“李兄弟,我干了,你随意。” 李平安瞥了他一眼,说道:“哦,那你干了吧,我就不喝了。” 向问天:“……” 众人都莞尔,任盈盈也不禁噗嗤一笑。 这一路上她也发现了,号称天王老子的向叔叔气势一向惊人,除了少数几人,都是能够压着对方的,可偏偏在李平安这儿,就总是会吃瘪。 向问天可不是什么好耐性,但对李平安他却又不敢做什么,或者说,做不了什么。 谁叫他打不过人家呢? 李平安的年纪不算什么,但这样的一份实力,就愈发衬托得他年轻的过分了。 当然,任盈盈也不老,在武林中她这年纪她这实力,也可说是年轻俊彦,只是对比起李平安来,那就相形见绌。 不知又想到什么,任盈盈的脸突然微微一红,眼睑也微垂下,只是有面纱的遮掩,不管是方才还是此时的颜色,都无人瞧见。 向问天是个大老粗,李平安则是注意力没在她身上,也就只有李平安身的小冬瓜注意到了她的变化,心里不由叹了口气。 她和任盈盈很小就认识,后来虽然分开了,但重逢之后又是无话不谈,只是在有些事情上,任盈盈显然瞒了她。 只是这个瞒并不彻底,因为任盈盈时不时就会流露出一些不常有甚至不该有的情绪,而这些小冬瓜都看在眼里。 她自然知道圣姑不是故意的,甚至可能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所以没有控制,当然也可能控制不住。 毕竟她自己也是这个样子的,只是两人性格本身就不太一样,何况现在大家都知道小冬瓜和李平安是一对,任盈盈就算有所察觉,恐怕也只会将这份感情压在心底。 这让小冬瓜有些头疼,她不可能怪任盈盈,毕竟喜欢一个人不是错,何况她还是压抑着没说出来的。 她更不可能去怪李平安,难道男人太优秀就是错了? 光头的时候多少影响了他的颜值,但是现在为了不引人注意,专门戴上了头套,稍微拾掇一下,就是风采照人的大帅哥。 哪个怀春少女看了不觉得心动? 任盈盈虽然年纪不小,经历的也不少,可这么多年来都为了她父亲的事情隐忍、奔波,在她身边的不是向问天这样年纪大她一倍的,就是一些根本入不了她眼的喽啰。 和她年纪相当还更加优秀的,只碰到了李平安一个,要不是李平安已经名草有主,就算含蓄内敛的圣姑,怕是也早就行动起来了。 而且不只是任盈盈没有做什么,李平安也一直表现得很平常,至少小冬瓜能看出来他们之间绝对没发生什么事情。 可这样一来,她反倒有些为难了。 难道要她自己主动把李平安推过去? 有着母亲的前车之鉴在,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一个人的痛苦,哪怕是自己主动的。 何况李平安也不会同意,他又不是物品,可以让她说让就让的。 但她也不想看到圣姑伤心,尤其是这一路上她渐渐发现了,任盈盈的这些年并不像她和自己说的过得那么轻松愉快,对比于她,自己真的已经幸福太多了。 就算和父亲的关系……起码父亲还好好的在那儿,而任盈盈的父亲,被人抓起来惯了这么多年,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 现在她还有李平安陪着,而任盈盈只有这一干大老粗、父亲的旧部,越发映衬出她的孤独,让她真是怪心疼的。 是要成全姐妹情,还是选择自私的感情? 总之就……很难抉择。 “唉……” “嗯,你怎么了?”对于小冬瓜的情绪,李平安倒是很敏锐地察觉了,立刻回头来问。 小冬瓜看着他眼神清澈,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惹到了什么,只能摇摇头道:“没什么,可能是赶了太久的路,有些疲惫。” “那你们先回房间去休息吧,反正在那边出现之前,我们也只能暂时养精蓄锐了。” 任盈盈便上前来挽着小冬瓜的手,拉着她回隔壁房间去了。 她们两个回去好姐妹情深了,这房间里几条大汉便开始你瞪我我瞪你,最后还是有人站出来主动说道:“我先到下面去看看,探听一下其他人是什么情况,有个了解,也好到时候能随机应变。” 向问天打了个酒嗝,哈哈笑道:“去吧去吧,记得上来的时候再拿一壶酒过来。” 等那三人也一起出去,李平安看他还要再喝,连忙劝阻道:“行了,你若是觉得闷着无聊,也可以出去走走。要不然就上床睡觉,再喝下去我怕你伤口都给喝崩了。” 向问天顿时讪讪一笑,没想到还是被看出来了。 他受的伤至今还没好,喝酒更多是为了麻醉自己缓解痛楚,毕竟这样才不容易被任盈盈等人发觉。 “此事别告诉圣姑他们,我怕他们担心。” “我倒怕你恐怕会撑不住,如果实在不行,干脆你就回转去找个地方好好休养吧?” “别,我皮糙肉厚,这点伤痛算不了什么,但是这样的机会可是难得。等到教主回来,我得第一时间跑到他面前去,谁也别想跟我抢!” 得,敢情还是一条舔狗。 李平安撇撇嘴,不再去管他了,爬到了一边的床上去,皱了皱眉,但还是忍着味道躺下来,然后对他说道:“既然你不睡,那我可要睡了,有事请叫我,古德奈特。” 向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