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妃归来倾颜杀》 楔子:众神归位 摘星楼上,劲风猎猎。 白玉栏边,五面玄黄旌旗飘飘。 那紫衣男子理了理紫色袍服,正了正头上彩冠,对站立一旁的白衣女子说道:“妲己,寡人先走一步,但愿来生再续前缘!” 说罢,长剑在颈间一横,鲜血将白玉的地面染红,男子高大威武的身躯如山倾覆,身后的王朝土地,随着男子身死,易了姓名。 一代王朝随之灭亡。 女子眼睁睁的看着君王死去,脸上神色看不出悲喜,双肩渐渐松懈瘫落,万念俱灰般,亦是解脱! 女子仰起头,闭上眼,伸开双臂,宽大的衣袖裙衫被风吹起,嘴里喃喃道:“我的使命如此,子受,你不要怪我!” 这时天上一道金色的灵光破开云层,向摘星楼铺陈而来。妲己半睁睫羽,转身看了看这皇宫的亭台楼宇,叠嶂翠峰。 深宫内苑倾一生,身后骂名如斯,人间就此别过罢! 闭上眼,一滴泪,自美目中滴下。 再睁眼,眸中已恢复清明。 挥衣袖,绝然转身! 那灵光已到达身前,却穿透胸膛而过…… 一道道的灵波而至,尖锐如万箭穿心,带起的鲜血喷洒向身后的玄黄旗。 女子不可置信的睁大美目,如断羽的蝶,倒在了白玉石上。 此时,封神台上明黄的幡旗烈烈飘扬,清福神手持百灵幡引领众神灵魄,只见封神台上空一道道元灵跨过灵障进入封神台。姜太公轻抚美髯站立香案旁,一边悄悄掐指核对已到名单,只等时辰一到,即行封神之事。届时神符敕来,神榜打开,照耀南天门,众神即可飞升归位。 此时,天上异象突显,顷刻间乌云密布,遮天蔽日,天地陷于一片混沌之中,伸手不见五指。新朝百姓不知发生何事,皆抬头望天,惊恐不安,繁闹的集市刹那间死寂一片。 忽一刻,半空中乍出一道闪电,似劈开混沌之境,紧接着一道惊雷炸起,昏暗的天空似被撕了一道口子,恢复了半分光亮之色。 又一道闪电,紧接着一道惊雷。天地之色已现朦胧。 第三道闪电及惊雷砸下时,天地大清,万物之景恢复清明。 三道惊雷过后,空中一道金光直朝封神台而去,落在了香案上,正是一道闪闪发光的卷轴。 清福神与姜太公见此情景,知天尊已下榜文,齐齐躬身拜谢天尊赐榜。 榜文打开,华光大盛,三百六十五个神位皆现。 姜太公按照榜文显示顺序,通报众神名号。一道道灵光顺着金光大道,穿透云层,纷纷飞升上了那九重天。 此时南天门热闹非凡,众神历劫归来,寒暄无量。 寒暄过后,便齐齐相约前往凌霄宝殿叩谢昊天大帝去了。 天帝既感念众神合力平定人间祸乱之功,又喜天界各神职星宿皆不留空。只觉得上万年以来,四海八荒、天上人间再也没有如此的清平了,便在瑶池为众神摆宴接风。 一时间,天庭仙气缭绕,众神华光照耀九天。 天后命仙娥们将灵山千年灵果、及珍馐佳酿一一捧出,奉与众神。有的佳酿能固灵培元,有的仙果能益寿三千年,还有的仙草能增强五百年法力。 众神更是受宠若惊,对天庭感恩戴德,再三誓言,将竭尽全力襄助天帝共卫三界安平。 天后娘娘凌梧,看着这一幕君臣共欢、万仙来朝的盛况,盈盈的向天帝一拜,退出了热闹非凡的宝殿。但任凭走到哪里,都有喜笑颜开的宫娥们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这天庭再也不是原来那冰冷寂寞的天庭了! 凌梧信步走到一处偏僻的莲花亭处,粉色的莲朵在绿叶间,娇媚欲滴,淡淡的幽香透过花苞的间隙,染的池水都温润了许多。她挥退了跟随的十六宫娥,她想静一静。 凌梧素手托腮,半阖着双眼,卸下周身的威仪,看上去她也不过是个温情含水的女仙,但你若真以为如此,便是粉身碎骨也不会知道其中的缘由了! 凌梧听到有轻轻浅浅的脚步声走上了莲花亭,也不理睬,任自己神游太空。那脚步声在莲池边顿住,似不存在般,无半点声音发出。但伴着荷香的空气中已多了一道清幽的兰香。 凌梧睁眼望去,不远处的莲池边,背对着自己,站着一位白衣胜雪的男仙,墨发及腰,头梳高冠,闲适的风度如一幅浅淡的水墨画。 那男子感受到身后打量的目光,转身过来,玉面颜色对着凌梧,浅浅扶手躬了一礼,淡淡的声音道了声“天后”。 原来是元始天尊最宠爱的弟子,本次封神中被封为中天紫微大帝的伯邑,看伯邑这玉盖风华的神姿,确有帝王之色。 凌梧忙堆起笑意,却并不起身,含笑说道:“好巧,好巧!原来紫微帝君也喜欢那玄莲啊!不若移了几株去你那星汉宫?” 伯邑缓步走上莲庭,说道:“此来打扰天后,是有事相问。” 凌梧眉梢微挑,眼波流转,问道:“哦?何事?” 伯邑清浅的眼眸看着凌梧,说道:“轩辕丘九尾白狐云宁,何时归?” 凌梧心神一跳,却说其他:“天尊命帝君下凡历劫,本为度厄,为何帝君却将凡间的情事,带上了天庭?” 伯邑低沉的声音不变,说道:“今日众神归位,并未见到云宁,故有此一问。” 凌梧立时面现悲悯惋惜之色,说道:“帝君有所不知,此次众神历劫,本是要一神身死祭幡,其他众神方能圆满。云宁随侍我多年,为大义甘愿赴死,这才打开了通天灵道,如今……她已是身死魂灭,魄归四海了。” 伯邑听到此处,清浅的眸光幽深,闪着锐利的风雪,吹起层波叠浪。玄云纹的袖摆下双拳紧握,几近要将骨节捏碎。 “万仙历劫,为何偏偏挑中她?”伯邑的声音冰冷如刀,半晌问道。 “不错!万仙历劫,神位已定,除了她,已无人可选!”此时,凌梧天后威仪尽露,说道:“一个万年妖狐,能被挑中为众神圆满出力,也是她一族的荣耀了。” “天后说的轻巧!万年修为散尽,魂魄消失无踪迹,这荣耀从何而来,归于何处!”男子面色清雅如霜雪,森然一笑,厌恶的别开眼去,再也不看凌梧的嘴脸。 顿了片刻,看这悠悠天地间,已无佳人丽影,悲从中来,自己终是害了她! 他大袖一挥,远近的数个莲亭全都轰然倒塌,连绵的白玉栏杆咔咔断裂落入湖中,莲池瞬间冰封又瞬间解冻,湖中本来千娇百媚的莲花尽数枯萎。 白衣翩跹,绝然离去。伯邑低沉冷冽的余音抛下,“幽魂不归,万莲不生!便让天庭这娇媚的莲,随她魂归而去吧!” 凌梧没想到初立威严,伯邑竟然丝毫不买账,一双美目阴鸷的盯着伯邑离去的方向,只想一道灵力砸过去,判他雷火焚身,神魂俱灭。 但此人是三十五重天那位的得意弟子,名为襄助天帝,其实互为制衡。凌梧看了一眼凌霄宝殿的方向,伸手一拂,将破碎的亭台栏杆尽数修复完好,莲池内用仙法变了幻莲。 又伸手一抓,那侍奉的十六宫娥元神寂灭,点点灵魂碎片悉数洒在了莲池之上,幻莲得到灵气滋养,开得愈加鲜艳! 伯邑去了三十五重天,一撩衣袍,跪在了清微宫门前,直跪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卯日星君刚将日头拉出来,仙娥们也刚布下漫天朝霞,御马司的第一匹天马刚刚跨过门槛。 这些与那个死去的女子都无半分关系。 伯邑在清微宫门前仍跪的笔直。直到仙娥们歇歇手去躲避已升到头顶的太阳,自正殿内飘出一块玉牌,上书:幽冥神府。 元始天尊的声音传出来:“此为幽冥神府的玉牌,你领了印便去掌管吧。缘来缘散,皆是执念。” ------题外话------ 亲爱的您,感谢关注我的文字! 首次写文,字迹稚嫩,请多多关照! 大鞠躬…… 本书是参考商周大战,想书写出天、地、人之间不一样的爱恨纠葛和阴谋算计。希望大家喜欢,并养文哦…… 如果有任何想交流的,都可以留言给我哦,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回复的。 最后,不论如何,希望自己可以顽强的坚持下去,不辜负一人! 第一章 魔君访幽冥 清晨,乳白色的薄雾将山中万物全部掩在一片旖旎之中,逶迤的山脉高耸入云,放眼望去只见山间一片绵延之境。 曙光东升,朝霞似锦;薄雾散去,万物灵动;溪水如白练,曲径如碧绦。 走过七七四十九株玉兰,眼前便见一座巍峨宫殿,金庭玉柱、青瓦紫璃,好一派孤高出尘、冰清玉洁。 一声声空灵高远的琴声,正自那殿内传出,使人听之心神俱宁。 门口一红衣女子不知坐了多久,正百无聊赖的扶腮望天。 殿内纱帘后,有一莲花台,台上正有一女子仰卧其上,但身体面目全被仙气环绕,朦朦胧胧看不真切。有一白衣男子盘坐于台前,双目紧闭,手臂交叠,双手之间一团紫色灵气正氤氲运转。 距男子五步之外的右前方,有一紫衣女子坐于古朴色的琴台前,芊芊素手正在拨弄琴弦,伴着琴音,案上香气缭绕,更为此景添补几分缥缈。 约摸过了一刻钟时间,帘内清冽的男声传来:“孟瑶进来。” 这名唤做孟瑶的红衣女子赶紧提步上前,在男子左后侧一步之外站定。男子并未回头,只将左手抽出,伸开手掌。孟瑶看见了连忙从袖中拿出一只青色的瓷瓶,打开瓶塞,放在了男子手中。 这边台上仙气已渐渐散去,床上人儿的容貌越发真切。孟瑶看见不禁咂舌:美人绝色现,天下颜色失。只可惜这云宁……。 男子接过瓷瓶后,右手在半空中划了半圈,将灵气凝于两指之间,指引瓶内灵气溶于云宁眉心之间。眼看她眉间逐渐清明,呼吸渐渐平稳安和,再无半分幽怨之气,方才收手,并松松的呼出了一口气。 看着进入沉睡中的云宁,以及她右眼眼睑下的一颗血痣,男子眼中流露出一丝宠溺温柔之色,心中说道:阿宁,此番为你重塑骨肉,惟愿你日后平安喜乐,再无烦恼。 此时,琴音已歇,抚琴的紫衣女子径直走至榻前,笑谑道:“没想到堂堂中天北极紫微大帝也有如此神态,真是罕见啊!” 伯邑转身看向女子:“本君俗念未除,让真人见笑了!” 孟瑶此时上前来见礼:“幽冥黄泉司孟瑶见过玉漱真人!” 玉漱虚抬一下手,点头赞道:“早闻幽冥黄泉司孟瑶熬得一手好汤,于那忘川河畔,摆渡往生之魂,指引轮回之路,度化了人间多少恩怨情仇啊!” 孟瑶谦逊一笑:“真人谬赞,这本是小仙分内事,都是帝君教导有方。” 玉漱问道:劳烦孟瑶仙君亲自前来相送的东西,莫不是你那忘川之水? 孟瑶道:“回真人,此药名为忘忧,正是以忘川水为药引炼制而成!” 玉漱望向伯邑,道:“这我就看不明白了。你用了五千年灵力助这紫莲成长,又用了五千年功力辛苦为她凝炼真身,助她神魂融合,为何又要她喝下忘忧?” 伯邑转身看向殿门外高远的天空,轻叹一声说:“想来真人知道五百年前天族参与人族朝代更迭的那一场大战。” 玉漱点了点头说道:“不错,那时轩辕后世式微,姬氏取而代之,人族大兴。天帝为增强天族实力,令众仙帮携姬氏,并于万仙阵中历劫。” 伯邑说道:“那次大战后,众神历劫得以飞升,有功有品之人大多被封神位。一时之间,天庭人才济济。本君尤记得归来之时,南天门人头如潮水,祥云飘出三十五重天。” 伯邑想起众神飞升之时的盛况,眼底掩不住的嘲讽。 所有飞升的上神上仙们踌躇满志、意气风发,却不知那个被用来以身祭幡的女子已经魂飞魄散,众神正是踩着那九尾白狐的鲜血才站在了华光大盛的凌霄宝殿。 众神大摆筵席,载歌载舞的时候,那个女子仅存的一丝执念正在忘川河中流转不散。如若不是那些年将幽冥府寻了个遍,如若不是孟瑶血池化莲,收集她的五魂六识,……如若不是那些年弹破双手的招魂曲,如若不是踏遍四海八荒寻到的万年紫莲藕,如若不是自己还有上万年的灵气底蕴,如何还能再相见…… 伯邑说:“我与云宁……本就是我负了她。只愿她能忘记前尘,重新开始。” 玉漱了然的点了点头,说:“她既忘记了所有,就算日后相见,她也不会知道你是谁,更不会知道你为她所做之事。你不难过吗?” 伯邑说:“自愿所为,不求人知。此去,我将至玉清境闭关修炼,不知几时出来。剩下的,就都托付真人了!” 玉漱说:“如若有人问起,我便说前几日我路过赤水,见有株修炼了万年的紫莲,周身灵气环绕,实属罕见,便顺手点化为人,命其看守蓬莱花圃。小莲藕刚刚修成人身,自然从来没有上过九重天,也没去过幽冥府,除了我这蓬莱岛的人之外,外界人士一概不识。不知帝君以为如何?” “岭见白云意,唯得人安宁。多谢真人!”伯邑深深的看了一眼莲花台,抬步向外走去。伸手召开一朵祥云,便离开了蓬莱岛。 此一段有缘无分,爱而未得,终是宿命。万万年之中,人间几十年如沧海一粟,最终都会归于云烟。 不见不爱,不想不念,让记忆湮没天地间。 玉漱站在殿门口,看着紫微帝君飒飒离去的背景,竟无半分拖泥带水,知他早已心有决断,心道:昨日之事不可追,明日之事……未可知,今日就得过且过吧! 玉漱在门口愣了半日,忽听身后一声嘤咛,一个婉转的声音喃喃语道:“这是何处?” 台上少女玉足触地,及腰的长发如瀑般垂下,长得削肩细腰杏脸桃腮,肌若凝脂气若幽兰,眼若秋波流转,睫如长羽颤动,睑下一颗赤红泪痣若隐若现,颦笑之间顾盼神飞。 好一个未染烦扰的仙间精灵!只是那眉间的桀骜之色,还是未去除啊。 玉漱心道:如若我是一个心有俗念的男子,怕也是要喜欢上她的。可惜……那辰霄与凌梧二人对这九尾白狐忒是狠戾,在天相伴八百年,竟也能弃如敝履,毫不留情!落了个众人皆得道,独她不得归的下场,真是好一个天道轮回……! 第二章 蓬莱异象出 云宁带着不解的眼光看过来。 玉漱慈爱的笑道:“醒了?让姑姑看看,可有哪里不舒服?” 云宁头歪了歪,想了又想,眼中迷惘之色更重,道:“姑姑?” 玉漱笑骂道:“怎么?好你个没良心的小莲藕!想你在赤水边时,风吹雨打、兽咬虫爬的过了上万年,如今姑姑将将费了灵力为你化形,辛苦守候你一夜,你倒好,眼下灵力充沛,神清气爽,却把姑姑给忘了了干净!” 云宁一听,赶忙跪下,道:“姑姑恕罪!我初为人身,未感念姑姑恩德,还请姑姑莫怪!许是之前并无可挂念之事,所以化身后一觉醒来,全都忘了。” 玉漱见她说到后面,又有迷茫之色,边扶起她,边展颜笑道:“莫要担心,这世间修仙之路本就是长途漫漫,道阻且艰,如今你我相识,也是机缘。这蓬莱仙府灵气浓郁,你自可安心修行,也好早日圆满。” 云宁见玉漱长得慈眉善目,眉宇间尽是淡定了然;言笑晏晏,唇齿间全是香润玉温。便行了大拜礼,感玉漱收留度化之恩! 玉漱待扶起云宁后,伸手一拂,一件雾蓝色的三重纱衣便已穿在云宁身上,将云宁白衣飘飘下的清丽妩媚之色压了下去。上下将云宁看了一遍,便带云宁来至正厅。 这蓬莱仙府执掌世间所有花草树木,人间定出十二位花神,于二十四节气之时司花,更迭四季轮回。分别为一月梅花、二月杏花、三月桃花、四月牡丹、五月石榴、六月莲花、七月玉簪、八月桂花、九月菊花、十月芙蓉、十一月山茶、十二月水仙。 而人间花朝节之时,十二位花神降人间,布施行善。 云宁自踏入厅门,便闻见一阵阵不同的幽香从四面八方钻进四肢百骸、五感六识,正要去细细辨认哪个味道到底是什么,却发现每走一步便换了一种味道,根本来不及辨别。 等玉漱走至前面,众人齐齐伸开双臂,向前盈盈一拜,声音如黄莺婉转。 五颜六色的袖袍展开,众美人仪态万千,如天边一道道绚烂的彩霞,厅内一阵阵香味更幽静深远,沁人心脾。 待众人坐下后,玉漱向十二位宫主介绍:“她叫云宁,是我前日从赤水边带回来的一株万年紫莲所化。我喜紫莲妩媚而不骄,经风霜而不自艾的性情,故收了回来助她修炼。” 云宁起身,深深躬身道:“见过众位姐姐!姐姐们天人之姿,云宁自愧弗如,日后叨扰不足之处,还请姐姐们海涵!” 仙子们在一起自是一顿评头论足,好一番热闹,玉漱放任大家自由,日常并不拘束。 似是想起了什么,玉漱交代牡丹仙子芳若说:“将浣花阁给云宁吧,那里邻近灵泉,便于修行。” 互相认识之后,芳若便带云宁下去安顿了。 蓬莱仙府虽大,但正殿却是只有玉漱一人居住。其他十二位花神,因为本体都是由花间精灵修炼而来,各人风格喜好各不相同,因此并不聚集而住,而是在这蓬莱岛内自行择地而居,与这山间花草树木相互辉映,登高望去,倒也是一片祥和安乐的美景。 自正殿后门出,经过一弯小桥,再经过一潭瀑布,走上一条两旁长着银杏树的石板小路,再走到路的尽头就到了浣花阁。 只见百花中间起了一座棕榈木搭建的房子,左边墙体被一片爬藤覆盖半边,几支枝蔓刚要爬过屋顶,窗边站着一株木槿,右侧窗边爬着一丛蔷薇,风吹起,廊下挂着的一串铃铛清脆悦耳。 房子内部陈设简单,只有一床、一榻、一桌,再加四个木头做成的小凳子。榻几正对房门,紧挨后窗,透过后窗,便是丛丛花海,再远便是层峦叠嶂的山脉。窗根下种着一株海棠,半支枝丫伸过,下面是一簇鼠尾草。 云宁坐在门前愣了一会子,不知该做些什么,也不知该想些什么,望出去,看见远山、白云、飞鸟,身边是蝴蝶翩跹、花香扑鼻、泉水叮咚。不一会儿便歪在地上睡了过去。 此时,紫藤树上跃下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九条尾巴在身后摇曳,狭长的眼睛眨了眨,围着云宁转了一圈,爪子搭在云宁的胳膊上,自言自语道:“双生之魂,万年莲藕之身?净魂术除了元尊老儿……唔……那老头没这闲心……难道是紫微帝君?……” 九尾白狐静静的坐下来,突然想起来什么,伸出前爪轻轻的拂去云宁脸上的发丝,狭长的眼睛圆睁,满是不可置信,一指点在云宁眼睑处的那颗痣,又现出犹疑之色。 云宁在睡梦中只觉得清风拂面,整体身体灵魂都在半空中飘了起来,顺着风吹的方向,不拘于去哪里,飘啊飘,突然半空中掉下来一只鸟,眼看就要落在胸口上,自己却躲闪不及,闪神间就醒了。 醒来睁眼一看胸口上落的不是鸟,是一只白狐,正趴在身上死死的盯着自己看,眼睛里透着魅惑的光。云宁一骇惊叫起来,七手八脚连扒拉带踹,那白狐便华丽丽的跌进了旁边的溪池里。 住在隔壁的杏花仙子月华、芙蓉仙子碧波听见云宁的叫声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以为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正看见平常傲娇骚包的九尾白狐变成了落汤狐,浑身雪白的毛发正在滴滴哒哒掉水,一脸无辜迷茫的站在那里。 碧波见此状况,乐得跳起来,指着九尾白狐说:“小白,你也有今天?” 小白一记眼刀瞟过来,碧波笑的更欢悦了。 云宁知晓自己反应过猛了,讷讷的道歉道:“对不住,我睡着了,醒来看见你离我那么近,以为是什么山精妖怪要吃我。” “如果蓬莱岛有妖怪,那一定是那妖怪不想活了。”小白冷冷的瞥了云宁一眼。 云宁尴尬的笑了笑。 “为了表达你的歉意,以后就由你负责照顾我的起居吧。”小白甩了甩毛发上的水珠,昂头便向浣花阁内走去。 第三章 姑姑的秘密 是夜,天幕静谧,万物歇息。 远方山中偶有几声仙鹞的叫声划破黑暗,为安宁的夜色平添几分神秘。 屋下,花草间不知名的昆虫呢喃几声,便又陷入安眠。 云宁躺在床上,透过摇曳着花影的窗子看出去,月亮在云彩间穿来穿去,半遮半掩,始终不露真颜。 黑暗中,她伸出右手,看了看五指的轮廓,在虚空中一握,似乎要将月亮从乌云后扒出来,又似要抓住什么。 五指伸开,空无一物。 如水的眸子闭阖,听见自己清浅的呼吸声,和胸口跳动的心脉,她还是忍不住轻轻喊了声“云宁”,过了一会儿,又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云宁安静的躺着,呼吸均匀,宛如睡着。 但其实她不舍得闭眼,仿佛自己一闭眼就会失去全世界,她有点害怕这闭眼后的黑暗。 后窗轻轻的,有物体落地的气流声。那物静默了一刻,四只爪子轻轻的踮起,又轻轻的落下,不刻意隐匿声息,又尽力不发出声音。 隔着一扇雕花屏风,它顿住了脚步,目光灼灼,看向里间,似在思索里面的人儿到底经历了什么。 那目光中包含的情绪,复杂而难解。有失而复得的激荡,有欲说还休的隐忍,有不可置信的欣喜,还有历尽沧桑的冷冽…… 想起白天初见,小狐狸离自己不足一尺之远,狭长的凤眼圆睁,里面的晶蓝寸寸破碎,化为漫天的风雪,妖冶如秘境般将人吸住,想来那应是狐族的魅功,想要对自己一探究竟,只是自己脑中空空如也,它无功而返罢了。但是即便如此,它的无措呆怔也只维持了瞬间,那蓝色的眼神忽又变得炽烈而坚定,如空谷幽兰,开从本心。 云宁猜不透这只狐狸为何会有那么丰富的感情,花草走兽皆为万物之灵,一株莲藕与一只狐狸会有更深的渊源吗? 在这样的纠结情绪中,云宁不知不觉,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碧空如洗,花香袭人。 远处山峰青翠,白云高远。 云宁伸手感受风,感受这个世间的温暖,眼底滑落一滴泪珠。这第一滴眼泪滑出来,便似泪腺开闸,再也刹不住,连线的泪滴如滚烫的河流,隐于颈后发间。 那窗外的景色透过泪目,都变得影影绰绰,变得不真切起来,云宁吓得连忙睁大双眼,努力不让这个世间的万物变得模糊。 小白便是在清晨的曙光中,看到了这个睁大双眼流泪的女子。 不知过了多久,云宁止住了眼泪,看着窗口飘荡的云,看似随风恣意,其实不由自主。 她抬起手,心念一动,冰蓝色的蝴蝶从指间飞出,飞向那白云而去。 一会儿,天空中落下花雨,粉的、白的、红的、绿的、蓝的……各色的花朵在空中翩飞,姿态奥妙,灵气逗人。 云宁起身走向窗台,向外看去,空中飞舞着数个身姿曼妙的女子,身后的五彩锦绣错落有致,随风飞扬,明媚的笑颜将天空映照得也清丽动人。 碧波看见云宁,将自己绿色的彩绢抛出,喊道:“云宁,今日姑姑放假,我们带你去玩!” 三尺见方的绿绸感受到主人的热情,对着云宁点了点头,一个滑溜卷在了云宁的腰间,带着她向空中飞去。 众位花仙看云宁出来,都开心的围了过来,芳若伸手拉住云宁的手,说道:“云宁,姑姑既然将你带回,安顿在蓬莱,这儿就是你的家,众位姐妹就是你的家人。还望你不要拘束,放开性子,将我们真正的当做你的家人,好不好?” 云宁一个个的看过去,众位花仙眼神真挚,满含怜惜之情,这天下至纯至清的感情就赤裸裸的呈现在面前,一点点淡化那种孤苦无依与彷徨不安。 没有其他,就是亲人之间最淳朴的爱,在这满天花雨中弥漫开来…… 云宁展颜舒心一笑,胸中郁结全化开。 既活在天地间,那这四时雨露、朝霞暮阳、翠柳红花,还有那高山碎雪、浩渺烟波、辽阔九天,都要看遍。 世间大智,向来不问来路,只看归途。 玉漱抬头看仙子们高歌而行,云宁身后灵蝶翩跹,喃喃道:“你想护她,我便跟你一起护她。若有一天,你再来要她,我也必不会阻拦。总归,都是情关难过,度人容易度己难……” 远处高山上,有一个素衣少年,正半卧于草丛间,白皙的脸上汗珠滴滴滑下,浓密的睫毛如扇羽轻轻颤抖,唇色惨白毫无血色,牙关紧咬似在忍耐异样的痛苦,骨节分明的大手死死扣住地上的青草,如果仔细观察气流的震动,应能看出来草木精华正从四周聚集而来,汇聚一道灵气注入少年眉间。 而四周的草木原本鲜亮的枝叶,一点点失去了光泽,变得黯淡无光,似是全身灵气都被吸光。 那少年忍着痛苦,双手抱丹,强行催动灵力运转,从额间飘出一段意念,上书几个字:疑似神女归。 这灵符先是凝为金色的实体,是为念成,然后又化为一道灵波送到指定地点给到指定之人。本来是一息之间就可以完成的事情,但是这少年因为身体受损,难以凝聚灵力,所以比较吃力。 等了不知多久,少年都要睡过去了,一道颤巍巍的灵波传来,可见施法之人情绪不稳,这灵符写了两个字:确认! 接到讯息,少年轻轻的笑了笑,白皙的脸庞几近透明,风吹起衣袍,似乎要将少年轻飘飘的身体吹散。 不消说,也是要确认的,到底是不是惦念的那个人,总是要确定的! 轩辕丘五千年的共处时光,就算换个身份活着,只要原有灵魂之气存在,总不应该全忘的! 只是最刻骨铭心的,也许是这几百年消散的时光吧! 一朝成为棋子,真心全错付! 终于他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少年的实体一点点消散,最终剩下一团白雾包裹的东西,白雾散去,是一只九尾白狐,正虚弱的躺在地上。 这九尾白狐正是小白。 第四章 高手在民间 皎洁的月光如玉霜,洒在小白蜷缩一团的身体上,夜凉如水。 风吹起,青草沙沙、翠树飒飒。小白如死了一般,任凭黑夜的手拨弄自己的毛发。 突然一个冷清的声音传来:“怎么,独自在这荒山野岭,做躺尸呢?” 小白抹掉眼泪,睁大双眼,只见眼前之人,如同天女下凡,虽冷清却身上自有一番温暖。 小白伸出他的爪子,想要碰一碰这人的脸,想确定一下到底是不是真的。被云宁一把打下去,说道:“问你话呢,冻傻了吗?” 小白哀怨的嗷呜一声,说道:“能不能温柔一点,很疼的!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云宁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衣裙,说道:“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我的衣裙,你就知道任性给别人造成的灾难了!看看这破洞、看看这碎布片!都是为了能够及早找到你,被山上的树枝刮破的。我上山的时候就在想,如果再找不到你,我就……” 小白微弱的语调,还不减狠厉,说道:“你就怎样?你就准备不管我死活?你说一个试试,我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 云宁冷哼了一声:“你去跳啊,看我拦你!不过都说吃饱了才好跳崖,不如先吃个果子,恢复一下体力吧?” 云宁从怀里掏出两个青白的果子来,给了小白一个,自己也坐在草地上,啃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云宁说道:“我说,你是怎么回事,搞成这样?” 小白委屈的说道:“练习御风而行,从半空中摔下来,就昏睡在这儿了。你们一群没良心的,都没发现我不在吗?都不来寻我,不怕野兽把我吃了吗?” 云宁看了小白一眼,心说这傲娇狐狸如今这么狼狈,好不容易找到了,还是哄一哄吧。 于是双手幻化灵蝶,晶蓝的灵蝶翩跹,映照着云宁笑颜如花的脸。 “怎么样?好看不?我这个绝技是无师自通,只消心中一念就可以幻化很多。” 小白看着那灵蝶,心思百转千回,心说:这个技能都练了几千年了,还算无师自通吗?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我问你灵蝶好看不?” “好看……”小白实在不想回答这小儿科的问题。 “哪一只最好看?” “都好看。”小白无语看天。 “必须选一只。” “就那一只。”小白认真的看了看灵蝶,伸爪子一指。 “那我和灵蝶相比,谁好看?” “灵蝶……哦不……你最好看……”小白看云宁瞪过来威胁的眼神,做了最明智的回答。 “我哪儿最好看?” “都……嗯……眼睛最好看。”小白仔细的看了看云宁的眼睛。 “那我对你好不好?” “好……”小白拖着嗓子回答道。 “你对我感激不感激?” “感激……”这些问题压根不用脑子好吧。 “我喜欢什么颜色?” “白色。”小白躺在草地上闭上眼睛。 “喜欢什么水果?” “葡萄。”小白轻轻笑了起来。 “讨厌什么人?” “赖皮犬营。”小白的爪子挠了挠虚空。 “我的真身是什么?” “九尾白狐……” 小白本来是懒懒的躺在草地上,回答云宁这些幼稚的小儿科问题,突然它睁大了双眼停住了。自己回答了什么?这个卑鄙云宁! 小白像被定住了一般,双爪还保持这抓挠虚空的动作,一动也不敢动,更不敢回头看那人的脸色。 半晌,云宁呵呵笑了起来,说道:“哦?我竟然是跟你一样吗?九尾白狐一族……很好!上古神兽,沦落到借莲生存!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小白,不妨你来给我讲一讲?” 小白泄了浑身的力气,转过身来,说道:“阿宁,此事本就牵涉颇多,我并不了解实况。等时机到了,还是让婆婆给你讲吧。” “婆婆?在哪里?” “她带着族人现在青丘。曾经婆婆是九尾白狐的大长老,不过现在不是了,因为自你去世后,九尾白狐一族就没落了,部落就解散了,他们现在都在人间,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的。”小白说道。 “那意思是,你现在什么也不会告诉我了?”云宁冷下脸问道。 小白低下头,不吭声。 “算了。”云宁低低的笑了起来,说道:“我刚刚醒来,此事本就不易操之过急。是我太急躁了!既来之则安之,来日方长,慢慢来吧。你说是吗,小白?” 小白嗯了一声,说道:“阿宁,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要好好活着。在蓬莱这灵气氤氲之地,想要恢复法力并不难,我们积蓄力量,谋定而动吧!” 云宁赞赏的看了一眼小白,说道:“不错!要谋定而后动!不过你这灵力也太虚弱了吧!假如你我认识,那你应该灵气更加充沛才对啊!怎么会是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九尾白狐不是自出生起就有灵根的吗?” 小白悠悠的说道:“有一年,做了一个轻率的决定,势要与天斗,结果被人一脚踢了下来,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自不量力的愣头小子,想要一飞冲天,那简直就是个笑话!” 云宁拍了拍小白的头说道:“别丧气。如果不是轻率冲动的决定,也不会让你看清自己真的是自不量力。有些事情总要经过了才知道,自己输不起。” 小白眼睛一瞪,呲牙说道:“你!这是你说的话吗?你不应该是安慰我的吗?你不是应该说‘别灰心,努力过后我们还有机会’的吗?” “小白啊……”云宁语重心长的说道:“安慰能增长实力吗?切……真是好笑!另外,小白,神兽野兽都是兽,就算长得再漂亮,那也是只兽。拜托你以后不要做那么丰富的表情,挺难看的!丢我们妖精的脸!” 小白一瘫,躺在草丛里一动不动,说道:“我被你气死了,你走吧,不要管我了!” “哈哈哈……小白,我只想告诉你,不管我是什么身份,咱们都是独立的个体,我的生命我自己负责,请你们不要再作茧自缚,甘戴枷锁了。我虽不知道前尘之事,但是有些直觉还是有的。 既然重活一场,那就要重新开始,好好的活个精彩绝伦,才不枉费呀!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回家!” 有些人就是这样,就算未来充满了未知,她也能自带光环,精彩的活下去! 第六章 继续做我媳妇儿 弯月西沉,黎明前的雾气慢慢笼罩在这荒山上,使这景色显得更加神秘莫测。凌空望去,密林无边,树影婆娑,谁也不知道潜伏在幽深处的都是些什么。 一个素袍窄袖的女子迅疾的在林间穿梭,盈盈一握的腰身灵活的在树枝间钻来钻去。即便身上衣裙稍显破败,也难掩女子身上散发的傲然风华。 身边一团蓝色的东西如火焰般绕着女子的身影上下翩飞,好似难抑兴奋之情。 云宁本来慎重严肃的心情被蓝鸟的状态给感染的轻松了许多。 云宁轻轻开口道:“蓝焰,今后这就是你的名字了。” 听到这儿,那团蓝色的火焰跳动的更加欢快,头在云宁的身上蹭了蹭,接着向前飞去。 可是眼见树林越来越密,树枝与树枝之间交叉环绕,已经完全没有了可供行走的路了。 云宁挥手让蓝焰停下来,问道:“蓝焰,你确定是带我去寻宝的,不是像个猴子一样在林间乱窜的?你是不是找不到人玩,耍我来着?说!不然把你毛拔光,让你变成秃鸟!” 云宁冷冷的看着蓝焰,心生疑虑。自己一个高阶灵长,别最后被一只不会说话的鸟儿耍了,那才是无颜见师门呢! 蓝焰委屈的啾啾叫了几声,莹圆的眼珠子眨了眨,不住的向前看,似乎有点焦急。等了一会,不见云宁有任何前进的动静,上下翻飞,叫声急促了许多。 云宁看蓝焰这个样子,心道:难道是真有宝物出现?有些宝物确实是看时机的,早一步或者晚一步都没办法得到。向后看去,身后密林丛草,不见来路。折腾了那么久,此时再放弃回去,确实有点亏。 心中打定主意,便不再疑惑。云宁将灵力幻化成刀,挥刀砍断了近前的树枝。一步步向前走去。 突然云宁听到了一声猿叫声,及其他物种吱吱的叫声,从密林前面传来。 “哦?”云宁轻轻拍了拍蓝焰的头,说道:“看来是真的有宝哦,不过有东西在等着,看来等下要靠先机抢了。” 将这片层叠的密林穿过去,便看到一片险峻的山地,上面怪石嶙峋,条条小臂粗细的树根盘枝错节,在石缝间交叉生长。天间万物都贪生发,所以那死物便只能作为应景之物。 借着黎明的曙光望去,见那怪树根在山石间弓曲起伏,极尽可能的萃取养分,有的垂直而下扎入石间,有的迂回路转怀抱巨石,还有的盘延数里将一整块石头牢牢圈住。 这一层层怪石与一丛丛树根相依互生形成的景观倒也别致。 顺着这奇异的景观向上看去,半面山坡都被一棵巨大的古树笼罩其中,树干自半山腰破石而出,长到了两人怀抱粗细。一般情况下,长在山石中的树木,因为土壤缺失,不会长的特别大。但这棵树不同,能够长得那么粗壮,有经年的岁月灌润支撑,也可能这山石有特异之处。 正在观察地形风貌,云宁突然闻见一股奇异的香味,从山峰高处飘过来。而尖利的猿叫声和吱吱的叫声此起彼伏,更加急促,但是又好像被什么惊动了一样,急促的叫声中,透露出躁动不安。再过了片刻,那声音戛然而止,似乎被什么给扼住,再也不闻一息了。 “蓝焰,这香味就是宝物传来的,对吗?” 蓝焰啾啾点了点头,向上飞去。 “可是争抢的灵物那么多,我们不知道能不能抢得过呢!不过既然被我遇见,先不管这是什么宝,怎么也得分一杯羹是不?” 云宁本来担忧的笑脸,瞬间又恢复了明艳,将剑提在手中,便踩着那些树根怪石,顺着香味飘来的方向而去。此时,香味更加浓郁了。 等云宁站在了山峰上才发现,山的那一面是一片倾斜很缓的山坡,山坡上没有树木生长,是一大片一望无际的红色花朵,如同一片花海。而在那红色的花海中间,有一小片地方,发着莹润的蓝光,香气四溢,就是来源于那里。 蓝焰已经在那片莹白的光芒前上下翩飞了。 云宁无语望天,看着蓝焰,骂道:让我费那么大劲过来,是为了摘花的吗?这蓬莱岛奇花异草多了去了,我何必巴巴的为了几朵灵花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万一遇见了妖魔鬼怪,自己孤身一人可怎么了得! 云宁犹自在高处嘟囔,突然感觉蓝焰不对劲,似乎它在花丛间正与什么在决斗。她连忙提气扑过去,蓝焰刚战过大蟒,如今再战,恐怕会体力不支,居于下风。 突然云宁看见一团白色的小东西一跃而起,要咬向蓝焰的脖子。心里一急,马上一道灵力挥出,将那小东西打了下去。 到了跟前一看,地上躺着一只圆溜溜毛茸茸的东西,这小东西如同一团白雪,毛发雪亮不含一丝杂质,它圆圆的眼睛里透出恶狠狠的光芒,正龇牙咧嘴的看向蓝焰,四只小短腿在半空中毫无招式的扒拉着。而蓝焰也不敢示弱,飞在半空啾啾的叫着,那声音很显然是有靠山作保的得意。 那小东西看见云宁过来,圆圆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小小的鼻子嗅了嗅,哼了一声,就继续对着蓝焰龇牙咧嘴叫嚣了。 云宁看着这一物一鸟的对决,感到分外搞笑,一个蠢萌的团子,一只骚包的蓝鸟,真是太幼稚了! 看了一会儿,云宁打了个哈欠,说道:“我说,你俩到底打不打?不打咱们干正事儿!能不能麻烦你们告诉我,那团光里围着的是什么?” 听到此处,那蠢萌团子呆怔了瞬间,一跃而起,看向那团荧光,动作之迅捷,与它的长相一点都不相配。 蓝焰也紧紧的盯着那团荧光。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发出簌簌的声音,似乎要破土而出了。 突然一束强烈的华光冲天而起,如同绚烂的蓝色烟花爆破开来,那团荧光现出了真貌。两片巨大的绿油油的叶片上下摇摆,中间是一朵如拳头大小的花朵,花瓣只有七片,七个颜色,一阵阵浓郁的香气正从那花蕊中散发而出。 云宁正单手托着下颌,大脑里飞速运转,找寻在藏书阁看过的百花名录里是否有这样的花朵介绍。 这是夕颜!夕颜花三千年一开花,花开七瓣,七瓣七色,花开后瞬间死去,再等三千年在老地方继续开花。 夕颜花七个花瓣代表了七个不同的灵力通道,可瞬间帮助主人化解生死劫,拥有者相当于拥有七条命。 蓝焰突然啄住云宁的食指,使劲一拉,一阵痛感传来,待她回过神时,手指已经被蓝焰拉着放在了花蕊上,一滴鲜血凝出,滴在了冰蓝的花蕊上,花蕊泛出一层更加冰蓝的光芒,将鲜血吸收完毕。 这个动作发生在转瞬之间,云宁与蠢萌团子都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那蠢萌团子呜呜啊啊在地上胡乱打滚。 “喂……那团子!你这是在撒泼耍赖吗?” 第七章 放开那妖怪 蓝焰啾啾叫了两声,眼波流转好似向大树那边看了一下,再瞅了那团子一眼,眼神里不屑与威胁的意味十足。 那团子哭闹的声音戛然而止,短小的前腿抹了两下眼泪,一翻身滚了起来。然后恨恨的磨了磨牙,对着蓝焰挥舞着小拳头,在虚空中乱挠了一番,毅然转身,肥嘟嘟的屁股一拱,流星一样弹了出去。 云宁施施然将夕颜花摘了,装进乾坤袋中,顷刻间那片蓝色的光芒消失不见,原本绿油油的叶片萎缩枯萎,落入土中消失不见,好像这花朵从来没有出现过。 “收工,回家!蓝焰,我们相识一场,我替你取了名字,算是缘分。不管你是为何而来,你我之间只为朋友,并非主仆,要走要留,悉听尊便。” 云宁笑吟吟的对着蓝焰说道,相信这鸟儿能够听懂,起身准备离开。 “咦……浑身臭气哄哄!”云宁嫌弃的闻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味道,还是要先去找处泉水,清洗一下,才算体面。 云宁离开后没多久,从山上飞下来一个白衣男子,肩膀上正站着刚才那蠢萌的团子。 此时那团子正抱着膀子,伸着小短腿,鄙视的看着蓝焰,那表情好像在说:“真是蠢货,主人给创造那么好的机会都没有认主成功!” 蓝焰还是一副迷茫的神情,呆呆的看着那男子,渴望得到指点的样子。 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没什么好失望的,再努力就是了,既然她给你取了名字,就存在留下的意思,只是还没确定而已。她会要你的。” 蓝焰的神情才转为开心,点点头展翅飞起来,绕着白衣男子转了一圈,并啄了那团子的耳朵一下,以示对它嘲笑的报复! 那团子的耳朵本来就小小的一点,被蓝焰从头顶柔顺的毛发里找出啄了一下,登时恼怒的不行,张牙舞爪对着蓝焰飞舞过去,被那男子大手一捞,只剩下四条短腿还在乱扑腾。 他又转过头来对着蓝焰说:“还有件事没有完成,你去找她吧,以后不必跟着我了。” 说完,腾空而起,瞬间变成了一个白色光点,消失在天边。 云宁刚在泉水里洗完澡出来,就看到蓝焰正站在岸边石头上盯着自己看。 吓的一跳,赶紧捂住胸部,说道:“蓝焰,你无耻,竟敢偷窥美人洗澡!” 蓝焰眨了眨眼,啾啾叫了两声,那意思是说:“我是正大光明的窥,好不!再说,哪有自称美人的!” 云宁边穿衣服,边控诉道:“正大光明的窥,更无耻!” 云宁刚拢好衣襟,正准备束腰带,突然想起来什么,把腰带一扔,说道:“谁知道你是公是母,什么时候会化形?过来,让我看看你是什么性别!”” 蓝焰恶寒了一下,叫声都变了腔调,飞快的飞到了远处的树枝上,抖了抖羽毛。 “吓死本鸟了!万一真被这女人查验一番,传出去还要不要活了!” 云宁捡起腰带,对着蓝焰说道:“你跑什么,一只鸟还害羞什么!” 蓝焰站在树枝上无语望天,一个声音都不想发了。能不能跟那团子换换,我不要跟着这个蠢女人了! 鸟儿都是通过羽毛外观看性别的,难道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吗?还要抓着人家查验,到底查验什么!而且本鸟这亮闪闪的羽毛,这五彩的羽冠,赫然就是只青鸾一族的男神啊!想起这无厘的日子刚刚起步,真是要欲哭无泪了! “喂!蓝焰……你在上面冥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我叫你几声了?”树下有个阴森森的声音传来,激灵灵蓝焰回神。 蓝焰低头看着那女子贼笑的脸,怎么都觉得自己是入了火坑,到底君上是怎么喜欢上这个女人的,真是想破鸟脑袋都想不明白! 云宁笑道:“好了蓝焰,我知道你是公的,说查验就是吓你而已。别思春了,快下来!我回头找只母鸟陪你哈!” 蓝焰绝望的抬头长鸣……小心肝都要吐出来了!这不认主还是大有好处的,大家还是做朋友吧! “阿宁,你没病吧,对着一只鸟发什么疯?”一个不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啊……小白,来我给你介绍一下……”云宁兴冲冲的对着小白招手。 “我不需要认识一只鸟,特别是一只骚里骚气的鸟!”小白那尊更骚气的狐狸迈着它尊贵的步子,昂首阔步的走过来,感觉那眼珠子只能看见上面的天空了。 云宁看小白那傲娇的德性,伸腿一勾,试图绊住小白的前腿,让它华丽丽的一个前扑,没想到那狐狸优雅的一迈,跨步过去了。 眼珠子向下转了一下,不齿的说道:“做什么?还玩这种小儿科的玩意儿?以为我没看见?” “呵呵……”云宁给了个皮笑肉不笑的尬笑。 小狐狸走过去,对着云宁说道:“姑姑说,今天放假,不必去找她了。” 小白想起早上刚到大殿,便遇见了前来拜见的紫微帝君,那人还是那副云端高阳的样子,不能让云宁见他。 前世误终身,只愿今世不相见! 小白怎么会知道呢,有些人,只要命运里存在有牵扯,便是躲到天边去,也还是会走到一起相见的,不过是早一步晚一步罢了。 再说他们二人已经远远的见到了。 …… 蓬莱大殿内,玉漱问道:“伯邑不是说,此后不相见吗?怎么才过了三百年,就忍不住了?” 紫微帝君伯邑能够主动来蓬莱,无非就是牵挂那女子的安平,玉漱心知肚明,也料到早晚会有这一天的到来,当下心中倒也坦然。 伯邑回答道:“曾经在众神飞升那一天,我毁了天庭的莲花池,下了幽魂禁咒,将那莲的魂灵与云宁的绑定在了一起。前几日我回天宫去看望天尊时,发现那水中有隐隐的灵气涌动,怕是那莲池的莲花将会复苏了。那凌梧是何等聪明阴狠之人,如若发现玄莲复苏与云宁复活有关,怕是要下令彻查的。” 玉漱慎重的问道:“那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准备?” 伯邑淡淡的说道:“暂时不需要。我已将那玄莲的灵气隐去,至少几百年间不会露出端倪。只怕……” 上位者,谁还没几分能力呢,只怕她若要赶尽杀绝,不会不留其他后招。 第八章 猪一样的队友 一人一狐一鸟,这个奇妙的组合,各怀鬼胎,开始了一天游山玩水的行程。 蓝焰的使命还没完成,所以在大家都漫无目的的时候,蓝焰偶尔有意无意的引导,还是非常有效的。 云宁与小白谁也没有注意,现在蓝焰的叫声已经变了,每一次鸣叫都是三短一长,而且每叫一声,空气中就多了些轻飘飘的淡青色的烟雾。 是青鸾的迷音幻阵。 只要吸入足量,就能让人自觉进入到幻阵之中,进入幻阵之中,如同傀儡,所有行动完全听从操控者的指令。 山谷静寂,有了蓝焰的叫声也不孤单,所以云宁并未阻止。 过了一会儿,云宁打了个哈欠,眼泪汪汪的说道:“我有点累了,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歇息,我要去那里睡一觉。” 云宁好像看到了一处特别漂亮的海湾,碧蓝的天空与海湾相互辉映,风吹起带来淡淡的腥味,脚下的沙滩柔软的包裹着自己的双脚。 海水轻轻的发出诱惑的声音,吸引着云宁无意识的向水中走去。 云宁的身体一点点被海水淹没,沉入水中…… 冰冷的海水浸进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窒息的感觉瞬间袭来,胸口的压迫感与疼痛感唤醒云宁的意识。云宁连忙闭息凝神,这不是梦,死亡的感觉那么真实! 云宁睁开眼看去,四周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觉到自己身处一片汪洋大海中,浮浮沉沉。 她奋力的蹬腿,向上游,渴望能够见到明媚的天空。 不知游了有多久,就在意识将要散尽的时候,云宁突然看见水中有一处紫色的光圈,绚烂而夺目,透过重重海浪,向自己漂来。 云宁努力将意识聚拢,手指端凝起一簇灵气,身体做好后退的姿势,以防那紫色的光圈对自己不利。 这紫光速度之快,其实也就在转瞬之间。 云宁眼眸睁大,在当下的形势下,如果那物对自己不利,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随着紫光越来越近,光芒闪耀如一道闪电,云宁感觉到紧迫感越来越重,那冲力逼着她不由自主的后退再后退。 细碎的水浪携带着压倒一切的力度向云宁扑来! 那紫光穿透云宁的身体,带来一阵火热的灵气喷涌,炙热感灼烧的云宁无法自控,觉得身体要爆炸,体内突然涌现的强大灵力围绕着她,越转越快,越转越快,渐渐的带起一道道旋风,在水内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云宁就站在漩涡中心,身上发出紫色的光芒。 过了不知有多久,水内的漩涡托着云宁的身体渐渐浮出水面,云宁身上的灵气渐渐平息下来,紫色的光芒只在丹田处发出淡淡的微光。 云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心里一阵疑惑,难道这紫光竟是寻找自己而来的吗? 站在水面上,闭上眼睛,静静的感受体内真气的流转,做周天运转。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体内的灵气熨帖着四肢百骸,云宁感觉有用不完的能量,伸手向远方水面指去,一道道紫色的灵气发出,激起一簇簇浪花。 好霸道的灵气! 云宁意识进入到身体里去查看,那团紫光正静静得浮在身体里,安宁静谧,一点也没有在水中时的霸道力度。云宁不禁失笑,这紫璃真火本是个霸道性子,如今回到身体里倒是安静。 突然意识到这一点,云宁睁开了眼睛,眼神明明灭灭,变幻莫测。 有意思!紫璃真火原来本来就是自己的! 随着紫色灵气在体内运转,云宁的意识好像被打开了一个口子,无数的身影在脑海中晃动、喧嚣。 忽而一只雪白的九尾白狐在草地上愉悦的奔跑,身后跟着的是族内亲人与朋友,天空高远,碧海无边,好像众狐的快乐时光也无限…… 忽而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子将华冠给刚化人性的小狐狸带上,金碧辉煌的大殿内众人膜拜,参见神女,祈祷神女保佑九尾白狐一族顺昌永和,万寿无疆…… 忽而那明艳动人的女子情绪激动,面色阴冷,金丝权杖狠狠在地上一杵,土地寸寸皴裂,那挥舞着砍刀的士兵,一丛丛被震开飞去,死伤无数,而那女子嘴角也涔出丝丝鲜血…… 到了这里,云宁头疼欲裂,脑海中画面变得破损不全,不同的场景,不同的人影,不同的面孔,还有许多的尸体与鲜血……画面呼啸来去,抓不住…… 神女的灵识? 伸出手,一簇紫色的火焰在掌心跳跃,如一个妩媚妖娆的美人在掌心舞蹈。 看来命运的手已经开始推动了!那就且看看这一世谁能斗得过谁! 拥有紫璃真火的云宁,锐眼如炬,看向那未知的方向…… 云宁拿出乾坤袋,将蟒丹取出。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小紫璃,一别多年,不知道如今用着还顺手不,且陪我将这蟒丹炼化一下,看我们主仆之间的默契是否还在。 蟒丹甫一拿出,阴冷的气息四散,云宁明显的感觉到水面上也连带着刮起了冷冽的风,整个水面一会儿弥漫起了一层白雾。 “小紫璃,来吧,我们一起将这个蟒丹的性能炼化。” 云宁将蟒丹悬浮于眼前,双手打开,怀抱紫火。 顷刻间紫色的火焰中间包裹着蓝色的蟒丹,快速的运转起来。那蟒丹毕竟还有灵性,自然不甘被炼化,便在紫色的火焰中跳跃摆动,试图逃出生天。 云宁冷冷的笑道:“小蛇乖,听话!等你的性子平稳了,不那么寒凉了,就让你去伺候一个美男哦!这福气可是谁都求不来的!” 当下手中用力,一层层灵力加倍传输过来,蟒丹渐渐的平稳下来,冰蓝色的光芒渐渐变得柔和,变成淡蓝,直至变成莹白色。 等蟒丹变成晶莹剔透的白色时,云宁将紫璃收回,赞了句:“小紫璃,表现不错!” 将蟒丹再次放回乾坤袋,云宁就开始找出去的路了。 现在自己应该是在一片幻境之中,这将紫璃真火藏于幻境之中的人倒也是有心了!出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的谢谢他,让自己的小紫璃安稳的等待了自己这么多年!想来让自己进来取火的人,也必是他无疑。 幻境中景色都是随心而动,想要走出去,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凭着自己的心境与毅力做出正确的判断,走出去,一个是布置幻境的人主动打开幻境之门。 那布置幻境的人的目的就是让自己收复紫璃真火,如今真火已经拿到,幻境还未消散,可见只得用自己的心境去感受出口在哪里。 云宁闭上眼,感受刚进入幻境之前,与小白、蓝焰在一起的真实场景。 那山谷中曲径通幽,溪水流畅,灵蝶蹁跹,绿树如盖…… 突然感受到一种不一样的风吹来,空气中弥漫的熟悉的味道。 睁开眼睛,蓝焰与小白正歪在草地上,相对而眠。 第九章 帝君有召 在幻境里待了大半天,云宁确实已经很累了。 唤醒小白与蓝焰,简单说了一下经过,就回浣花阁了。 将已经炼化过性质温平的蟒丹递给小白,也不管他激动的双眼,也不管他如何操作,云宁扔下一句话说道:“我要睡觉!没睡醒之前,谁来打扰砍谁!”就回到了柔软的被窝里,舒服的轻叹一声,沉沉的睡去了! 吸收一个灵丹,小白还是可以独立自主完成的。再出现就是一个唇红齿白、傲娇恣意的少年郎。 玉漱看见他愣了足足有十息光景。回过神提剑便将小白横在了门板上,问道:“何方妖孽,竟躲在我蓬莱仙府几千年,是何居心?” 小白举起双手,苦兮兮的说道:“姑姑啊……我是小白啊……我……我就是只野狐狸,无家可归,半路上跟着您回了家,您不记得了?” “好像是有这回事。”玉漱努力的想了想,貌似是在一次瑶池宴会回来后,自己喝的大醉,睡卧在了山中的桃树下,醒来便见一只狐狸守在自己身边,当时见小狐狸长相乖巧,便顺道带了回来。 “看你这周身灵气,应该是修炼了万年以上,为何隐藏至今,才刚化出人身来?” “姑姑冤枉啊!”小白惨兮兮的说道:“我本就资质愚钝,灵力不足,哪里能那么快就懂得化形之法。这是阿宁去收服了一条大蟒,将他的内丹炼化给我后,我才有这能力啊!” 玉漱这才收起剑,对着小白说道:“你既已入了我蓬莱,自当学习蓬莱众仙的勤奋,勤加修炼,争取早日圆满!自明日起,便跟随众人一起修炼吧!” “另外,”玉漱上下看了一眼小白说道:“你毕竟是男身,不要与云宁住在一起了。明日找芳若另行安排住处吧。” 玉漱说完,便离开了。 等玉漱走了一会儿了,小白才收起这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伸手看了看自己周身的装扮,悔恨的敲了敲脑袋,说道:“笨死了!怎么不化女身出来!” 云宁这一觉直睡到天昏地暗,不知今夕是何夕,才睡眼惺忪的醒来,四周一片安静,阳光温暖的撒进窗子。看了看天色,云宁一阵大喊: “哎呀,睡过头了!要被罚了!”慌慌张张的连忙起身,去找衣服,一边喊:“小白!小白!……臭小白,又不喊我,害我又要被罚!” 那坐在窗外廊下的白衣男子正伸出掌心若有所思的看着什么,听到里面传出声音,五指一握,手中的物什化为破碎的荧光,从指缝间簌簌流出,男子低头看了看右手,弹了弹手指,地面上丝毫痕迹皆无。 “哦?我竟不知某些人要无耻到这步田地了,你自己说没醒之前都不准喊你,谁叫砍谁。难不成这天底下还有主动找死的人吗?亏得我特意去与姑姑请了假,还煲了汤在炉子上温着呢。”那男子懒懒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云宁听得声音陌生,披上外衫走至窗前向外看,只见廊下坐着一个白衣翩翩的少年郎,墨色的长发如缎,背影端庄如玉山,手臂一起一落,捏茶杯的姿势温润淡雅,唇边飘出的茶香丝缕随风。端看背影,就是一个令人仰止的形象了。 “你是何人?为何在我住处?”云宁听着他的嘲讽,再看那做作无比的动作,只觉得白搭了这身白衣,倒也没期望他回答问题。 “我是何人?你说我是何人?自己做的事情竟然一点都不记得了吗?”白衣少年半侧过脸问道,凝脂的肌肤、高挺的鼻子,和那淡红的嘴唇,都露出了一半。 “哈?”云宁愣住了,什么意思?自己做了什么事情?难道是看他好看,一时色胆生,轻薄了他吗?看他那委屈的神情,好像自己真的做了对不住他的事情了一样。 这时玉漱来看云宁,笑称道:“你这个逃跑大王,如今也算得了些门道了。竟然一天一夜不回来,还有了奇遇!” “奇遇?”云宁迷糊的挠了挠头,突然看见蓝焰扑棱着翅膀飞了进来。 想起来了!一把抓住玉漱的胳膊,一边撒娇的埋怨道:“哎呀姑姑,你这一次可是害苦了我了!我到那山里本欲美美的睡一觉,结果遇见了一只大蟒,与那蓝焰相斗,我去相助,杀了大蟒后,又不知怎么的进了一个幻境,被一个灵火弄在水中快淹死了……” 芳若笑谑道:“那这蟒丹、蓝焰、灵火都归了你,也算没有白忙活啊!看来这落荒而逃,也不总是那么狼狈嘛!” “芳若姐姐,你又笑话我!姑姑功力是何等高深,我不跑就更狼狈了。” 碧波看见坐在一边安静做美男子的小白,奇怪的说道:“小白,你怎么不说话?难不成化成了人,就转了性子不成?” 云宁睁大眼睛说道:“他是小白?”心里想着这骚包狐狸真是……不知如何形容! 小白施施然站起来,邪魅一笑,说道:“正是本……” 小白眼珠子一转,本什么?自己在蓬莱还没名字呢!以前在轩辕丘见人都说“小爷”、“本君”的,现在怎么自称? 登时便冷了脸,对着云宁哼了一声,说道: “那素昧平生的丑鸟你就给起了个名字,叫做蓝焰,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了,大家还是叫我小白,我需要个响亮好听的名字!” 众人看小白不再端着那副白衣胜雪的温润,那傲娇的模样又出来了,便都哈哈笑了起来。 “像你这眼高于顶的狐狸,给你取什么名字好呢,怕这世间的字都配不上你吧?”碧波一通冷嘲热讽的,众人就又笑了起来。 “唔……怎么会!”云宁接着说道,“你原来是因为长得通体雪白,大家叫你小白,现下你化成人了,再叫小白就不好了。”见小白又抬起高傲的头颅,眼睛朝下一瞥,那意思是说的甚对,云宁忍住笑意接着说道:“不如就以神态取名,叫做白傲天吧!多么贴切又霸气的名字啊!” 小白听到此处,心神一震,只觉往事如潮水般袭来,当年自己第一次见云宁的时候,她也是这么说,若以神态命名,小白叫做白傲天最为贴切,当时轩辕丘众人也如今日这般对自己百般调侃。 原来……原来她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众人嘴里都喃喃的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再回想一下小白倨傲的样子,可不就是贴切吗!纷纷都说道:“云宁说的甚是!再也没有比这更能匹配小白的名字了!” 云宁看着小白那拉黑的脸,窝在玉漱怀里,哈哈大笑起来。只觉得心里畅快淋漓,幸福无比! 第十章 青丘长老 日子如流水。蓬莱岛众人依然修法练功,嬉戏打闹,依然为了考校功法而洋相百出,从来排在最末的那几位中,从来不会少了云宁。 每每让玉漱看到云宁狼狈不堪四散逃窜的样子,都会无奈的摇摇头。心里直感叹,若能护得她一世,让她一直这么无忧无虑的快活下去,也是极好的。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谁知哪一天云宁会不会被人认出身份,这九尾白狐复活的消息会不会走露。恐怕到得那时,不知要有多少祸端出现。 这日,众人考校完功法,都是极累,各自回房休憩。 云宁喝了半坛子梨花白。冷冽的酒水灌入肠胃,流入四肢百骸,一会儿工夫云宁就被这烈酒熨帖得热浪滔天,怕耽误第二天的早课,只灌了半坛,大呼爽快,砸在床上便睡了过去。 这时突然听到值守的小仙边跑边大喊道:“有妖族入侵蓬莱岛,众仙宫起身御敌……” 月华拉住奔跑的小仙,问道:“妖族在何方?” 那小仙一指东南方向,说道:“就在那里,仙宫结界马上就要被攻破了!” 不等那小仙说完,众仙子纷纷向东南方飞去。 见此情景,那报讯的小仙,也不再慌乱,拍了拍自己被枝丫草叶挂脏的衣裳,捋了捋散乱的头发,邪魅的一笑,施施然向浣花阁而去。 待到浣花阁前,小白早就衣着整齐在廊下站着。那小仙讨好的一笑,说道:“神君!我将众人都调开了,婆婆还在外面等着呢,咱们带上神女走吧!” 小白一袖子甩过去,那小仙翻身在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不顾那小仙嘴角的鲜血,小白一把将他从地上抓起来,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是已传信回去,神女在我身边,找到机会我自会带她回去,不必族中长老们再来人了吗?” 那小仙也不挣扎,冷冷的说道:“神君在这蓬莱岛逍遥自在,婆婆怕您忘记了血海深仇,欲与神女隐姓埋名、双宿双飞呢!” “放肆!”小白的眼神如地狱恶魔般阴冷,伸手掐住了这小仙的脖子。 一股仙力袭向了小白的手腕,小白镇痛中松了手。有一道冷厉的女声传来:“玄远说的不对吗?难道神君不是忘记了狐族使命?紫璃既已认主,便是确定了神女身份,又何必耽搁!我狐族被天族愚弄至今,还等着要神女认贼作父吗!” 那女子说完,便对着身后,说道:“剪瞳、若雨,去将神女抱出来!她若挣扎,直接敲晕了带走!” “站住!”小白飞身拦在了浣花阁门口,说道:“婆婆,报不报仇是要阿宁自己说了才算!不是我等强加决定!” 婆婆冷笑了几声,说道:“职责所在,无从避讳!” 说完便将金灿灿的百花缠枝拐杖在地上一顿,那拐杖中便飞出了数条藤蔓,将小白紧紧的缠住。见小白要高声大喊,又施了法术,封住了小白的嘴巴。 剪瞳和若雨进屋去抱人,刚将云宁搀出来,玉漱真人带领蓬莱岛众仙到了浣花阁,芳若灵剑挥出,厉声喊道:“何方妖孽,竟敢到我蓬莱岛放肆!” 婆婆转过身,呵呵笑了两声,对着玉漱说道:“老身不才,是为青丘狐族大长老,见过玉漱真人!知悉我狐族神女在贵岛养伤,为免过于叨扰,特将神女带回族中。感谢玉漱真人的照料!” 玉漱一听,便知来由,心道我若将阿宁交给你,如何对得起友人嘱托!便冷笑了两声,说道:“大长老怕是认错人了!我蓬莱岛千百年来从无外人进入,如今你带人私闯进来,在这信口雌黄,抢我仙人躯体,我定不会饶你!” 玉漱还未说完,提剑便刺,只想快速将大长老制服,好让她再也说不出云宁的半点身世。 只见一道道剑气如虹,百花乱飞,玉漱呼啦啦带着劲风便飞上半空与这大长老战在了一处。 底下众仙也都挥剑而上,从剪瞳与若雨手中抢来云宁,芳若知晓玉漱的用意,便一个法术将云宁的五感六识都封闭了,只愿她醒来后仍不知情,一切如故。 安顿好云宁,芳若便带领众姐妹与大长老带来的十数人拼做了一团。 玉漱这边一心求胜,一剑比似一剑凶猛,浑身法术皆使出,势要将这大长老从半空中打下。大长老也是个修行了万年的老妖精,功法高深自也不在话下,一根拐杖使的虎虎生威,红光炸裂,灵泉源源不断抵挡玉漱的进攻!一时间,空中地下狂风大作,树断屋榻,百花凋零。 这里毕竟是蓬莱岛,两人大战了百十个回合后,玉漱命百仙结万霞阵,只见半空中数万道霞光形成密不透风的丝网,将二人紧紧的罩在中间,玉漱不管大长老挥过来的那一杖,身姿灵活步步后跃,同时双手结印,将长剑化为万千剑气,指向大长老,此时那万霞阵中万光汇聚,追随剑气而去,半空中,灵力排山倒海,成摧枯拉朽之势向大长老推去,万千剑气穿过,顷刻间大长老的灵力丝丝分散、再也无法凝聚,身体如软绵绵的布片,自半空中落下,那金丝拐杖也不知掉落何方。 那剪瞳、若雨连忙飞身迎上去,接住了大长老飘落的身体,剪瞳连忙将手覆在大长老丹田处,注入自己灵力,帮助守住大长老外泄的灵气。大长老一手挥开剪瞳,自己强行运转了片刻,吐出一口鲜血,说道:“是我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多谢玉漱真人手下留情!” 玉漱冷冷的说道:“我今日不杀你,不代表日后不会杀你。这天上地下众仙皆知我玉漱的脾性,我蓬莱岛的人做事,向来遵循本性,从来没有被人逼迫的道理,大长老可明白?” 大长老颓然的一叹,本欲再说什么,但看玉漱冷漠的脸庞,便摇了摇头,说了句:“罢了……罢了……”,带领众人退出了蓬莱岛。 出去后那玄远不甘心的问道:“婆婆,我们就这么罢休了吗?不若请魔君……” 大长老厉声一喝,带出了一串血珠,说道:“混账!我九尾白狐虽为妖族,但也是清清白白的修行,怎可与那腌臜物什为伍!此话休要再提,待我伤好后,再找机缘吧!” 玄远自知失言,便低头不再言语。 剪瞳搀着大长老,轻轻抚了抚大长老胸口,顺了顺气,柔声说道:“婆婆教训的是,我们自当坚守本心,不能自甘堕落。不过那小白,既然今日见了,为何不一起带回涂山?” 大长老冷哼一声,说道:“我本欲带他,可你看他连看都不看咱们一眼,哪里是想走的样子!留下他照顾神女,相携相助,总也是好的。” 蓬莱这边,经过一场打斗,入眼处是一片狼藉,玉漱叹了口气,盘膝坐下,两手捻指,周身荧蓝色的光芒发出,向四面八方散去,所散之处,万物重新生长,百花重新盛开,比先前更为鲜亮。 芳若看了看那断壁残垣,也一处处指过去,散落一地的碎竹断木重新搭建起来,各处仙宫居所又恢复如初。 月华替小白、云宁解了禁制。小白挥手就要向云宁那醇憨的睡颜拍去,月华一把抓住,问道:“小白,你做什么?” 小白狠狠的说道:“我们与那妖人大战,一个个劳心劳力的,她倒好直接睡不醒,明日一觉醒来,看到四周如故,还是逍遥自在。我得打醒她,让她知道知道,我们做了什么!” 玉漱走过来,瞬间威仪四射,说道:“众仙此刻立誓,不得将今晚之事泄露出去半点,包括云宁!” 众仙颜色肃穆,躬身行礼,说道:“是!弟子立誓,不将今晚之事泄露半句!” 云宁次日醒来,果然一切如故,众人没有半点不同,只是玉漱闭关了。 第十一章 筹备花朝 又一年花朝节来临,牡丹芳若受命先至凡间花神庙安排二月十二日的祭拜诸事,岛内由杏花月华带领众人筹备布施所需物品,无非一些灵花异草、药材灵丹等,以应人间百姓之需。 往年云宁只愿意带着小白在后山上挖一些普通的草药,现在有了蓝焰的鼎力相助,云宁好胜心大起,自告奋勇要去南山找那些灵花异草。 可别说,有了蓝焰确实大不一样。虽然刚开始走了一段什么也找不到的荒路,在小白不知第几次说蓝焰是丑鸟多作怪的冷嗤之语说出后,忽见眼前红光一闪,不知什么东西转过一棵百年的老树,带动着泥土吱吱啦啦声,呼呼向前窜去了。 蓝焰看见此物兴奋的叫了一声,就朝前飞去了。听见蓝焰的叫声,那物跑的更快了。 云宁与小白相视了一眼,点了点头,飞身向前追去。 只见两个布衣荆裙的小少年,一只上下翻飞的蓝鸟,直曲曲折折、七拐八拐围着林子转了好几圈。待两人一鸟将那红色的物体堵在一棵大树前时,才看清楚原来是一株长着三柄手掌般的叶片,中间顶着一簇红果的人参精。 “这人参精这么折腾,少说也有三千年的寿命了吧?哎呦……累死本仙了!”云宁一屁股坐了下来,伸手一抓植株茎杆处便要拔起。 “诶……小心……别折断了茎秆,让它再跑了。”小白小心提醒道,伸手便把人参精周围的土扒开些许,露出寸许白嫩的根茎头部,手指探进去捏住轻轻拔了出来。抖掉泥土,一个泛着淡黄色光芒、白白胖胖的的人参就躺在手中了。闻一闻,一股泛着苦味的清香扑鼻而来。 那边蓝焰又叫了起来,二人小心翼翼的将人参放在背篓里,跑了过去。 “哇……五千年的金兰芝啊!”只见距离蓝焰不远处一株白盖赤茎、大如铜镜的灵芝正挺立在前,芝盖周围灵雾袅袅,旁边几株半人高的大叶植物不知叫什么名字,也被金兰芝的灵气滋养的嫩翠欲滴,鲜红的花苞泛着明亮的光泽。 云宁伸手正要奔过去拔那灵芝。小白一把拉住了她,说道:“小心一点,一般天材地宝周围都有猛兽毒物把守。” “哪里有?你看这周边安安静静,什么也没有啊。”云宁四周看了看,觉得小白大惊小怪了,一把甩开小白,继续前行。 云宁低头伸手就要拔起那灵芝,忽然听到头顶咯咯吱吱的声音,抬头一看,头顶那花苞不知什么时候垂了下来,花骨朵正在一点点涨大,像要下一刻就会绽开一样。 “云宁闪开!”小白大喊一声,抱起云宁一个翻滚,离开那灵芝二十步之距。 “你干什么啊,小白?我就要拔掉了。”云宁一把推开小白的怀抱,气冲冲的问道。 “那花有古怪,那些花苞离你越来越近,看上去马上要开放的样子。” “我也算是半个花神了,那花朵定是见我貌美,想要亲近。” 小白一脸的慎穆之色,被云宁这副自吹自擂的模样气的反倒笑了起来,说道:“说我无耻,你是有过之而不及!那明明是几朵吃人的话,想要对你分而食之!你若不信我的话,去问蓝焰啊!” 云宁一阵毛骨悚然,看向蓝焰问道:“蓝焰,那花朵是想要吃我吗?” 蓝焰点了点头。云宁一阵无语看天,气哼哼的说道:“那你为何不提醒我?还让我傻愣愣的去拔那灵芝!” 蓝焰扇动了两下翅膀,委屈的啾啾叫了几声,也不知在表达什么。云宁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是我急切,也没有提前问你。” 小白四处看了看,找到一根长长的树枝捅过去,食人花没有反应。那食人花对干巴巴的树枝自然不感兴趣,它们只吃活物。 小白扔掉树枝,说道:“这样吧,我去摘灵芝,你为我护法。一旦看见危险,就一剑劈过去,斩杀了它们。” 云宁一把抓住小白,说道:“你化形时间不长,灵气调动应该没那么轻易,还是我去吧。万一那食人花凶猛,我也能快速退出来。” 小白低头看了看云宁紧紧抓住自己的双手,眉毛一挑,邪魅的桃花眼水光涟涟,勾起唇角凑近了轻轻的说道:“你是在担心我吗?” 云宁被恶寒的抖了一下,放开手搓了搓胳膊,咧嘴说道:“咦……想死快去,我会给你立衣冠冢的。” 小白哈哈大笑道:“放心吧,阿宁,你比我年长了三千岁,我不会比你早死的。”语毕便朝灵芝走去。 那食人花闻见活物的味道,花苞激动的轻轻颤抖,花茎已渐渐的倾斜过来。 小白扎好姿势寻找时机准备冲过去,云宁也手中握剑蓄势待发,只待小白到手后就刺过去。蓝焰也静静的站立一旁,要助一臂之力。 说时迟那时快,小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伸过去,抓住灵芝的茎秆就要向后拔,这食人花的花苞嘭的一声全部绽开了,花瓣内乌绿一片,散发出阵阵恶臭,想是吃掉其他活物后漏下的残渣。那食人花花蕊如一颗颗坚硬的牙齿,泛着幽绿的光,正向小白伸来。 那边云宁来不及再看小白,提剑而上,对着食人花一阵乱刺乱砍,但是不幸的是,食人花花枝花瓣刀剑不入,剑气纷飞与那食人花上下纠缠,却伤不住一枝一叶。 这时,蓝焰飞起,一道蓝色的火焰喷向食人花花蕊,一股烧焦的臭味扑面而来,食人花退缩了一下,但是就一会儿就缓了过来,发动再次攻击。 云宁看到后,想起自己的紫璃真火,一个凝神推出手掌发了出来。一片紫光大盛,紫色的火焰烧将过去,火焰中一阵吱吱哇哇乱叫,食人花的花株迅速的缩了下去,只留下一簇一掌高的绿叶植株。 云宁待再烧过去,小白拉住了云宁说道:“算了。天地万物皆有灵,如若不是它们纠缠不休,何必要赶尽杀绝。看,灵芝已经拿到了。” 云宁想了想也是,收起灵火,喜滋滋的接过灵芝。 此行出来寻药,得到一株三千年人参,一株五千年灵芝,也算收获颇丰了。二人在林间又挖了些寻常药材,见日头西斜,便准备回程了。 云宁喜滋滋的拿着人参与灵芝去与玉漱邀功,活灵活现的将智斗人参精、大战食人花的场景描述了一遍。自是得到众人一顿夸赞! 临行前夕,云宁与小白在灵泉边对月小酌,清冽的梅花酒侵入心扉,云宁躺在石头上问道:“人间,是个什么样子呢?” “嘁,人间是一片愚昧无知,随波逐流。”小白似是想起了什么,不齿的笑道,摇了摇头。 “哦?你没去过人间,怎会知道?”云宁疑惑的问道。 “自然是书上所写了。”小白忙无辜的解释道。 “那你要是不喜人间,此番下凡布施,你留下看家吧。”云宁喝了一口酒,起身回屋睡觉去了。 “哼!”小白对着云宁的背影恨恨狎下一口酒,心道休想再将我甩开! 第十二章 花朝节至 花朝节如期而至,人间祭拜准备也已准备妥当,玉漱、月华众人前往洛邑,先在花神庙接受完百姓朝拜后,将在庙内布施赐药了。 看了看云宁与小白二人,墨发挽起,只用一根木簪别住,身上绫罗衫也换做了素色的粗布衣裳,但是二人本就生的极美,再遮掩也难掩通身的风华。玉漱也只得作罢,招来祥云便往人间洛邑而去。 落下祥云,众人隐身而下,只见花神庙依山而建,占地广阔。庙内百树端庄、百草挺拔、百花娇艳。庙门前车水马龙、人群络绎不绝,正殿前善男信女正跪坐在蒲团上对着花神像祈祷,殿后有一株五百年的榕树参天而起,树上挂满了五彩飘带与香包,是百姓祈福时所挂。 一会儿一声声悠远绵长的钟鸣声响起,快十八下、慢十八下,如此反复三次,钟声余音隐去后,鼓声响起,伴随着鼓声,有一蓝衣男子站在殿门前,拖着尾音一字一顿大喊道:“吉时已到,花神祭拜开始!恭请花神……”话毕便躬身退在一边。 赞礼官话音落下,天空中各色花瓣飘下,殿内走出来一群白衣胜雪的女子,为首三人在前,为中一女子手捧花神像,双目平视,轻移莲步;左右二人落后半步,依然是一身白衣翩飞。 身后女子与那二人又错后半步,分两列而行,六人一列,一共十二人,象征十二月中的各月花神,虽依然是通体白衣,但头上发簪已是或红或粉、或黄或绿,垂下的玉石花瓣也是各不相同。十二位花神手执代表自己身份的各样花枝,亦步亦趋,步态纤美。 风乍起,一众人似要羽化升仙。 众人走至殿前白玉广场中间,那里已有香案在列,香案前按花开次序,落地摆放着十二盆半人高的鲜花,有梅花、杏花、桃花、牡丹、石榴、莲花、玉簪花、桂花、菊花、芙蓉花、山茶花、水仙花。虽是农历二月十二日,但各季主花都傲然开放,散发出阵阵幽香,想来是蓬莱仙子们灵气所致。 那手托主花神的女子,先上前走去,众人在阶下停步。那女子恭敬的将花神像放置于香案正中间,退后一步,双手长辑而下,礼毕向右后方退去,左转站定。 刚才那蓝衣赞者双手轻托一明黄卷轴,一脸肃穆躬身走上前来,走至案前,双手托住卷轴向上举起,对着花神行了个长辑礼。便向左后方退去。 赞礼官打开卷轴便向扬开声音,向众人唱词: ……今适逢仲春,乃百花之诞辰,群卉之芳时,携我大周子民,执香同祭,以祁飨事,共祝山河安泰,民众喜乐!…… 赞礼官唱罢,便宣布祭拜开始,陆续请献礼官入场,九位身着紫衣官服的献礼官站定后,赞礼官有请祭者入场,阶下十二位花神踏着花香走上前来。 那献礼官为大周的宗伯士大夫之辈,代替天子行祭祀之事,自然恪守礼制,为民请愿。十二位花神是从各大世家中选举而出,俱是清丽脱俗、多才多艺。 焚香、献礼、祭拜后,十二花神持托盘食物,与台下众人分食福胙,众人互道祝福、欢庆而食。 云宁早就不耐,扯了扯玉漱的袖子,眼巴巴看望向下面欢庆的百姓。 “没想到你能耐到礼成结束,已实属不易,过去玩吧。”玉漱笑拍了一下云宁的头发,将她推了出去,又叮嘱道:“千万记得,万不可使用仙力,以免乱了规矩,惹下大祸。” 花神祭祀结束后,就是庙会。院内游人络绎不绝,有去花神殿上香祈福的,有在院内游戏赢彩头的,还有卖各种物品玩意的,还要看病施药救人的。众生百态都能在院内找到。 走在人群中,与众人真切的碰来撞去,云宁心里雀跃的很。 牡丹接住玉漱前往正殿,月华带着众人前往赠药处,小白化出实体追上云宁。 云宁拦住了一个托着食物的女子,摸着人家的柔夷,好是一番脉脉含情,说道:“姑娘天人之姿,花颜绝色,不如陪我去那边走走啊?” 正要连拉带哄的拖着这女子去看热闹,哪里想到有一只手堪堪将云宁的手扒拉了下来,说道:“姑娘,你看我英姿飒爽,风流倜傥,正是春游踏青好作伴啊。” 这女子哪里经得住两个绝色公子的调戏,脸上早已飞满红霞,心道莫不是姻缘要来,果然虔诚祭拜花神是有用的,就羞答答的问道:“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有何功名在身?” 云宁与小白俱是一愣,不知从何作答。小白瞟了云宁一眼,说:“姑娘,这位公子家有悍妻,想来纳妾也是有困难的。” 那姑娘听说云宁已有妻室,还要纳妾,脸色一沉,她堂堂世家贵女,岂是要给人做妾的!气得呸了一口,转身离去了。 云宁一把甩开小白,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为何那样编排我?怎么不说你自己?” 小白冷笑了一声说道:“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在人间留下一桩风流韵事?” 云宁哼了一声,不理他,向前走去,小白不远不近的跟着。 在一个卖首饰的摊子前,云宁看中一个金玉铃,红色的丝线穿着三个小小的金铃铛,每只铃铛中间是用一只碧绿的玉石隔开,铃声清越澄亮,玉石透亮温润。云宁拿起来在胳膊上比了比,又偷瞄了一下小白。 那小贩见云宁摩挲不止,脸现难色,上下打量了打量,看这小公子身无二两肉,一身麻衣,想来也欣赏不动这等雅物,一把夺过来,皮笑肉不笑说道:“公子要是买不起,请别处让让,别影响了我的大好生意!” 小白细长的手指挑起那串金铃,狭长的桃花眼似笑非笑,说道:“什么破烂东西,一串石头而已,值得你那么金贵!” 那小贩不愿意了,指着二人一顿点,又摆摆手不欲多说:“连金子都不识,真是粗鄙不堪的穷酸小子!走走走!” 云宁待要再与他理论,被小白一把拽住离开。云宁奇怪的看着小白,说道:“我本欲教训他一顿,你拦我做什么?” 小白但笑不语,一会儿听见背后传来一声汉子的怒吼:“你这黑心的骗子,竟然用渡了金粉的石头充作金子!走,随我去见官,我定要告你个弄虚作假之罪!” 云宁回头一看,可不就是那小贩正与人争执,原来那本来金光闪闪的金铃变成了一个乌漆嘛黑的铃铛。 云宁说道:“这你就做过头了,他不过言语恶劣了些,稍微教训一下就行了,何必砸他饭碗!” 小白懒懒的说道:“略惩小戒,就保持一刻钟的法力而已!” 第十三章 红楼花馆1 洛邑的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真是一派繁华的大都盛况! 杂耍卖艺、古董字画、算命看相、首饰香包等叫卖声此起波伏,站在街口望去,鲜活的人间百态尽在眼中。 万丈红尘万骨枯,万年轮回万念痴。 人群中有一抹玄云暗纹镶边,挺拔青竹荡裙摆的翩翩玉面纨绔少年郎,正站在相面的摊子前,含笑问那道士:“先生,观一观我今日运气如何?” 这少年浓眉微挑,墨发高挽,冰丝蓝缎束髻,英姿倜傥如春松,一把青玉穗结百褶扇,三寸扇骨并拢,锁在少年莹白五指中,懒懒轻敲另一掌心。 所谓“温雅端方玉颜色,风流盖华百媚生”,不外如是。 此人正是女扮男装的云宁。 庙中布施用不上她,今日好不容易甩掉小白,自然要上街好好的浪荡一番! 那道士将云宁上下打量了打量,冷冷一笑说道:“我观公子衣着尊贵,气质卓绝,本应是富贵无两的好命理。但是却过于招摇,怕是不出两日,必有大祸临头!” 云宁一把握住扇子,瞬间乌云罩顶,一巴掌拍在了道士的木桌子上,咬牙说道:“你这道士好没道理!好端端为何诅咒人!口下无德,不怕坏了自己修行吗?” 那道士眼皮都不抬,说道:“贫道实话实说,为何会坏修行!公子若听得劝,便从哪儿来的回到哪儿去。” 云宁截住话头,恶狠狠的问道:“若是不听劝呢?” 那道士的吊梢眼抬起来,突然嘻嘻一笑,笑不达眼底,说道:“那就祝公子好运了!” 云宁本欲听他再口出恶言就砸了他的摊子,没想到那道士竟这样回复,生生把云宁正提着的一口气憋的上不上下不下,难受的很! 云宁拿扇子指着那道士,气的抖了几抖,最后说道:“好,臭道士,你给我等着!本公子两日后再来找你算账,有本事你就别跑!” 那道士淡定的看云宁离去,对着虚空一挑眉毛,说道:告知帝君不必急来,我有鲜活白嫩的大饵在握,定要找到那厮! 被那道士触了霉头,云宁恨的牙痒,眉毛拧成一团,满脸阴沉的穿行在大街上,浑身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 偏有那不长眼的撞上来,云宁被人扑的一个趔趄,噔噔噔后退几步,若不是自己底盘尚稳,差点坐倒。 拎住撞自己的那乌黑团子,刚要斥责,撞进一双水汪汪的清泉中。 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满脸脏污,却唯独那双眼睛璀璨夺目。 那孩子看贵人的锦衣被自己抓出了乌灰的指印,神情喏喏,刚要说话,听到巷口传来一声狗吠,顿时吓得一把死死搂住云宁的大腿,连头都埋了起来,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牙关咯咯颤抖,含糊不清的说道:“有……狗……狗……救……救……我……” 云宁轻拍了几下那个孩子,手指一道灵力弹出去,射向那黑狗凶态毕露的利齿,顿时狗嘴里鲜血淋漓,那黑狗叽叽呜咽几声,矮着身子转身逃走,滴滴答答流了一路的鲜血。 云宁的愤怒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轻柔的拍了拍小孩的肩膀,说道:“不怕不怕,恶狗已经被我打跑了。” 那小孩犹豫着转回头,看见恶狗确实不在了,才松开攥着云宁锦袍的小手。脸上刚要泛起笑意,想起什么似的,又绷住了神色,退后两步,躬身行了一礼,朗朗说道:“多谢贵人相救!只是……弄脏了贵人的衣服,怕是我赔不起……不知请我姐姐帮贵人清洗干净,您可愿意?或者……将我卖与贵人,做您的奴仆……任您调遣。” 云宁托着下颌,皱着眉头说道:“我这衣服是霓裳记的雪锦,一匹布就价值连城,赔……你是赔不起的,让你做我的奴仆,我还得供你吃喝养你,那我不是更亏了?那……不如就让你姐姐帮我清洗一下吧。” 说到这儿,那孩子紧绷的神情放缓了下来,脸上露出释然的神色,如烟波的水眸中充满感激之情。 云宁想左右无事,不如就走一趟吧,就接着问道:“你姐姐在哪呢?我们去找她吧?” “过了这条巷子就是。”那小孩指了指。 “那我们走吧。你姐姐叫什么名字?你又叫什么名字?”云宁边走边问道。 “我叫玄英,我姐姐叫剪瞳。公子,我们到了!”玄英领着云宁七拐八拐,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停在了一处。 云宁抬头一看,脸立马黑了,两指捏住玄英的衣领,扇指巷对面,问道:“你说你姐姐在这里?这是哪里你知道吗?” 只见宽阔的大路前面一栋精致的小楼立于眼前,描金的门楣绣着“万红楼”三个大字,门口身着彩衣的女子千娇百媚,身软语糯。 玄英无辜的眼波流转,说道:“知道啊,这是红楼啊!我姐姐就在里面!” 云宁盯着那红楼看了一会子,又认真的看了看玄英,阴沉的脸色瞬间转晴,折扇唰的打开,用力在胸前扇了几下,说道:“这可是好地方!” 环顾一下四周,确认没有看到认识的熟人,抻了抻衣服上的褶皱,抚了抚根本不乱的鬓角,昂首阔步走了进去。 那揽客的娇娥,看见迎面走来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量是个有钱的主,连忙都迎了上来,也不管其他,连推带拽将云宁带进了红楼。 玄英就不行了,门口两个龟奴伸手一拦,说道:“去去去!小孩儿一边去!等毛儿长齐了再来!” 玄英在门口可怜兮兮的高喊一声“公子”。云宁回头看玄英被拦,招招手说道:“你怎么还在那,快进来!” 龟奴看玄英是贵人随伴,也就不再阻拦,放人进去。 因还不是晚上,红楼里颇显安静些,云宁这眼神巡默了一遍,入目望去,帷幔隐隐,暗香浮动,雕花栏杆玉扶手,鲛纱灯笼珍珠芯。 二楼有美人闲望,胭脂初睡醒,斜鬓懒挽云,依栏笑恩客,玉指点绛唇。 雅间内,偶有几声调琴的牙音,再有几声轻喃,真是一个靡靡的烟花忘忧之地啊! 二楼正对大厅一间房门,吱呀打开,走出来一位头梳坠云髻,额间点鸾尾的美人,肤若凝脂,姿容娇媚,浓墨重彩宛如画中人。越发衬得身边伺候的女子容颜素静,五官朴淡,只一双眼睛幽黑灵动,为面色增彩了不少。 玄英看见了,高兴的大喊了一声姐姐。 那美人轻轻掀了一下眼皮,对身边人说道:“我这儿好了,你去忙吧。” 那女子双手接过美人赐来的一片金叶子,低声道了声谢,迅速下楼走了过来。正是剪瞳。 而玄英那一声喊,将众人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众人只见一锦衣少年如云端高阳,海上皎月,让人看了移不开眼睛,就连那刚梳好妆的美人都被闪了一下眼睛。 剪瞳看见云宁的刹那,心里卷起惊涛骇浪,没想到竟会在人间遇上,还是在这样的地方。 还没等剪瞳走到跟前,便有那娇滴滴的美人围了过来,一边拉住云宁的手,一边用那腻死人的声音说道:“这位郎君好相貌,且与奴家去那边对饮几杯如何?” 云宁颇为享受。一把反握美人的手,放在鼻端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美人天姿国色,幽香袭人,还没有饮酒,我都要醉死了!” 剪瞳浑圆的眼睛睁大,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 不防云宁漂过来一眼,好笑的问道:“剪瞳,你莫非眼睛抽筋了?” 第十四章 红楼花馆2 剪瞳听到这一句,突然身僵如石。耳膜边只回响着那戏谑的声音: 剪瞳,你莫非眼睛抽筋了? 那是多少年前呢?那人在轩辕丘嫌修炼苦闷,便瞒着族中长老,带自己偷偷溜向人间,那时杏花微雨,春风正茂,本来言笑嫣然的女子突然变成了一个翩翩美少年,惊艳了时光,也惊扰了华年。 那时,她也是这一句:剪瞳,你莫非眼睛抽筋了? 便施施然飞走,游戏人间去了。 记忆中的影子与眼前这人重叠,剪瞳眼中蒙起一层水汽。 却马上垂眉笑了笑,再抬头,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终于等到了。 却是相见不相识。 剪瞳平静的回答:“公子天人之姿,剪瞳粗鄙,冒犯了。” 云宁爽快的说:“无妨无妨!你那弟弟给你送到了。爷有事,衣服也不要你洗了。回见!” 说完,云宁将一片金叶子插在了美人鬓间,拥着她,欲去雅间喝酒。 又有几个美人围了过来。七言八语如同鸟雀,将云宁围在中间。手绢上及连衫上抖落的脂粉及香氛,直熏的云宁捂住脸啊秋啊秋的打了好几个喷嚏。 左侧间,紫檀雕花屏风后有隐隐的笑声传来。怕被人听见,马上伸手捂住了口鼻,笑声戛然而止。 云宁趁弯腰低头时,从美人的衣衫缝间瞄出去,那屏风颤了颤,雕花纹路太过细密,看不清里面状况。 来了这么久,竟然一点声息都没感觉到,看来功法高深,至少比自己高出一筹。 她悄悄的将灵识探过去,欲一瞧究竟,嗯?被轻轻挡了回来。有一个声音悄悄在耳边说道:“公子只管玩耍,我等有务在身,并无恶意。” 云宁轻轻的回过去,说道:“好说好说!” 而莺莺燕燕都围在云宁身边,就显得剪瞳与玄英过于独树一帜。 剪瞳微蹙峨眉,深深看了一眼云宁,又看了一眼。 看今日热闹的场景,恐怕那位玩心大起,劝是劝不回去了。这人可有喝醉酒掉河里的经历,如若不管她,不知会出什么状况。 剪瞳将金叶子给玄英,吩咐他去街上买点吃食,就让他回去了。转身跟着云宁一行人向里面雅间而去。 对面房间的男子,正在独自饮酒,闭目欣赏着咿咿呀呀的小曲儿,听到此间动静,猛地睁开双眼,双眼如炬似能穿破层层隔挡,看透一切。看了一会儿,嘴角勾起冷酷的笑意,心里下来主意。 剪瞳站在门口总觉得身上有一道目光粘黏难受,似是被偷窥一般,可又找不到那邪恶的目光来自于哪里,上下左右环顾一圈,没发现可疑状况,便也作罢。 不一会儿,对面门口打开,一个身穿金丝黑袍的男子走了出来,对着他邪魅一笑,问道:“我观姑娘面相甚是熟悉,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对于这种搭讪的手段,剪瞳见的多了,只轻轻的笑笑,并不回答。想着识趣之人讨了个没趣,自然就不会再来打扰了,但剪瞳没想到遇见的是个锲而不舍的,那人接着问道:“姑娘可会弹曲儿?可会跳舞?不如来我房间饮两杯水酒?” 剪瞳想着再不回答,那人估计还会接着问下去,便客气而又疏离的回答道:“多谢公子美意,奴家在此便可。请公子自便。”已是不欲多说,不想被打扰的态度了。 可那人仍然不休不止,接着说道:“其实姑娘长的挺像我的意中人,特别是这眼睛……”说着便动起手来,要去触摸剪瞳的眼睛。剪瞳怎么会愿意被陌生人触碰,立时冷下脸,低声斥道:“公子请自重!” 那人捏住剪瞳的下巴问道:“自重?怎么个自重法?不如姑娘教教我?还是请里面的郎君出来教教我?我若不自重了,看他可会救你?” 剪瞳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这个人浑身的气息如地狱幽灵,他到底是谁?若说他真想占自己便宜,却是不像,否则在自己与他关门的时候,他就出手了。 等等,剪瞳想起这男子刚出来时就说的话。他竟然不动声色放出灵识,观察自己这么久,又欲进云宁房间。 他的目的是云宁! 剪瞳被男子困住动弹不得,而男子似乎只是锁住他,看向云宁的方向,邪魅的嘴角挂着嗜血的笑意,若仔细看,能看到他的眼睛已经一点点布满了血丝,看上去恐怖骇人! 剪瞳恶狠狠的说:“我不管你是谁,你休想打他的主意!”说着,就将自己的头重重的向男子胸口砸去! 男子似乎冷不防胸口被砸中,一阵钝痛传来,一把将剪瞳甩了出去,说道:“找死!我要打谁的主意,还没人能拦得住!” 第十五章 红楼花馆3 云宁所在的房间吱呀一声开了,她衣冠整洁的走了出来,手握折扇,面如春风,如刚进花楼时一般。 男子看见云宁,眼中嗜血的杀意更浓了,嘴角邪魅的一勾,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像!真像!哈哈哈……真是百年不遇的好皮相!” 云宁先走到廊角,扶起剪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样?伤着了没?” 剪瞳摇了摇头,说道:“无碍!”又一把抓住云宁的衣袖说道:“想办法逃走,我试不出他的实力。” 云宁轻轻的笑出声,站起来,看着那男子道:“逃?我云宁这一生就不知道逃字是怎么写的!” 云宁走到男子面前,对着他的胸肌打量了两眼,啧啧了两声,问道:“怎么兄台?在这红楼花馆里大家都是来找乐子的,难道兄台是嫌男女玩着不过瘾,想找本公子玩个男男?” 虚空中,好像空气破裂了一点,漏出来一丝气流,轻轻的噗的一声传来。 云宁疑惑的四处瞧了瞧,不知道声音是从哪里传出的。不过这不是重点,便也不管了。 她继续抬起头,用鼻孔将那男子上下又打量了打量,摇了摇头说道:“奉劝阁下一句,先去撒泡尿照照镜子,就你这……啊……乌紫的唇色,本公子就不喜欢,而且阁下这个肤色……啊……显得不够白皙,略发乌青……还有这衣服的品味……啊……太骚气!” 云宁妖媚的对男子抛了个媚眼,说道:“还有这头上的青烟,更不喜欢!” 虚空中,又有一声噗的声音传出。 此时云宁已无暇顾及是从哪里传出的了。因为男子已经明显处于暴怒边缘,咬牙说了句“找死”,便提起一掌拍了过来。云宁话音说完,迅速的翻身来到了男子身后,躲过了男子推出的一掌。 只见被男子掌风击到的房间门窗呼哩哗啦碎裂成屑,那碎屑又飞进房间榻上,打碎了杯盏和棋罐,霹雳乓啷清脆的碎片与玉石乱蹦,声音不绝于耳。还好房间内没有客人。 男子身后似乎长了眼睛似的,高抬腿向后,拧身一个横扫,向云宁的方向而来,待转过了身子,另一条腿旋即抬起,向云宁胸口踹过来。因为后面是另一个房间,云宁只好一个侧身向前飞窜,又躲过了男子的一击。但男子挥腿带起的罡风仍然将 云宁还没站稳,那男子再次欺身而上,身子直直向前飞去,掌风已经跟进挥出,云宁脚尖轻点,向后退去站在了二楼的扶栏上,身后是宽大的大厅天井。 看男子飞身而来,云宁轻巧的一个闪身,飞向另一条帷幔,同时脚勾起天井上空挂着的灯笼,运力向那男子踢去。男子翻身,袖子一挥,将那灯笼打个粉碎。 此时正是华灯初上,客人进门的时候,两人你来我往的打起来,吓的客人见此情景扭头就走,在店的客人怕殃及池鱼,也都跑了出去。老鸨不知发生了何事,站在大门口央求道:“二位爷!请收收手,有事好商量,小店禁不起这样的折腾啊!” 这时,底下雅间屏风后有个森冷的声音说道:“要打就出去打,在房间内比试算什么真材实料!” 云宁听到声音,想到店家不易,便率先飞身冲了出去,那黑衣男子紧追不舍。 剪瞳在身后大喊:“公子!小心哪!”喊完便运起微薄的灵力,向那一白一黑身影而去。 此时红楼内那间雅间内,现出四个身影,一个男子身穿白衣,瘦削脸庞吊梢眉,不是大街上那算命先生是谁!一个女子身穿红衣,杏眼桃腮,笑颜盈盈。这二人身后站着两名白衣侍从,虽也算风姿卓然,但面色苍白。 那红衣女子含笑说道:“那云宁我虽知晓,但真颜只见过一面,真是个有趣的人!我说老七,你将帝君挂在心尖上的人作为诱饵放给那鬼君,不怕挨罚啊?” 那老七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说道:“捉鬼就得拿出点凭借出来,无常司苦苦盯了这么多年,竟也没找到青冥的老巢,可见他是多么狡猾!这次下了一剂猛药,定要将那青冥的根端个干净!” 红衣女子撇撇嘴说道:“你明知青冥杀人是因为那人,如今误打误撞,遇见了正主,不知道会如何癫狂呢!我们赶紧去应援吧,去迟了,我俩魂飞魄散都不够赔的!尽是你出的馊主意!” 原来这被叫做老七的白衣男子,正是那无常司的白无常谢必安,而那红衣女子,名唤孟瑶,正是幽冥司忘川河边的孟婆神。 此次二人来人间,其实是来捉那已经作古了几百年的恶鬼青冥。 这青冥因为死时怨气滔天,变成了恶灵,机缘巧合之下,又在青冥山得到一件增长法力的卷轴名叫通天幻卷,便有了凭借,收服了一帮子幽魂野鬼,占住了青冥山,自封为青冥鬼王。 这通天幻卷乃天魔大战时,通天教主所有,卷内藏有另一个天地,里面的时间和空间都是独立存在的,不管在里面待多久,出来时也只相当于一息之间。这鬼王的洞府出入口,均由通天幻卷幻化而来,没有专属口令,谁也进去不得。 按理说,得到这个好宝贝,青冥是该修炼成仙的。走进通天幻卷,里面花草虫鱼,溪流湖泊皆有灵气,没有人间四时,里面温度永远如春,也没有昼夜更替,里面一直是清亮白昼。所以里面万物不息,灵气不止。 但是偏偏青冥的执着没人能够化解,随着功力的增长,那怨念竟越来越深。 若他不害人,幽冥神府也不会管那么多。谁知这青冥鬼王每日无所事事,便是幻化成不同的身份,游走于人世间,广泛收罗天下俊男美女,一旦相中,便掳回洞中,折磨致死。 幽冥司得凡间祷告许多,便派无常司探查此事。这几百年间所死冤魂不计其数,一次翻阅案卷时,无意间发现青冥鬼王所掳之人,有个共同点,那就是长相肖似。 千百张长相肖似的死者画像摆放在一起,渐渐重叠成一个人影…… 紫微帝君下达指令,全力诛杀青冥鬼王! ------题外话------ 只能在这里解释了。红楼2是因为有敏感的八个字,就屏蔽了。咳咳……谁知道这样就算露骨啊! 所以这个环节连接不上,还请宝宝们稍等等解禁吧,之后再回头看。 第十六章 青冥鬼王1 云宁越过民居,向开阔的郊外飞去,青冥在后面穷追不舍。 青冥看着前方优雅御风的少年,冰蓝的发带翩飞如蝶,眼神愈加偏狂,愈加提力拉近与云宁的距离,奈何云宁总是不紧不慢的在前飞着,与他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地面上还有一个蓝衣女子时不时抬头上看,穿梭在大街小巷里,寻找他们飞行的踪迹。 周围黑黢黢的一片,不闻一点人声,只偶尔闻听夜鸟嘎嘎而鸣,云宁停了下来,落在了一棵大树枝丫上歇息。 五息之间,大概看清所处的位置,是一处山脚密林,周围群山环绕。若没有鸟鸣,四处静寂的如同与世隔绝。 歇了片刻,几乎要认为青冥跟丢的时候,一丝阴冷的气息在悄悄逼近。云宁瞬间如影幻位,紧致的锦靴轻点树叶,颀长的身影如鸟般躬身腾空而起,同时推出一掌,紫璃真火喷射而出。那青烟飘摇四散,青烟中传来青冥恨恨的声音:“好厉害的真火!可惜……老子形体聚散自如,是烧不死的!哈哈哈……” “唔……阁下到底是什么鬼怪?倒是有点神通!”云宁语气轻松,如同在问王二麻子家养了几只鸡,肥不肥一样的稀松平淡。 身影却不停歇,快如闪电,上下左右翻飞,将掌心凝结出的团团紫色火焰,一一按照方位排好围在身边,那火焰在云宁身后犹如一个个蓄势待发的火球,只待主人一声令下,便冲过去将敌人烧个干净。 青冥的身影在云宁的正前方凝结成形,看向云宁身后,不屑的一笑,说道:“小子,你想用玲珑八卦阵困住我?我是该笑你天真好呢,还是笑你蠢好呢?就你这点雕虫小技还想再爷面前显摆!” 云宁冷傲的一笑:“那是因为你没试过小爷我做的阵法,今日就让你尝尝厉害,叫你知道口出狂言的下场!” 说时迟那时快,云宁手中飞出一条条藤蔓,千条万爪向青冥席卷而去,青冥步步后退闪躲。 云宁趁势掐诀,将身后的玲珑八卦阵形推向青冥,同时右手做刀在左掌心一划,鲜血喷洒向阵中,一时间紫光大盛,亮如白昼,将青冥嗜血的神情映照的更加妖魔。 在玲珑八卦阵强大的吸力之下,青冥那一侧狂风大作,树断枝飞,飞沙走石俱向阵内扑来,青冥的身形被拉伸,变形,魔力一点点消散、流失,纵使他张如飞鸟,脚蹬虚空,努力后退,却也动弹不得。 玲珑八卦阵一层层的压过来,云宁再次用力将灵力注入阵中,阵中又掀起一片白色的华光,丝丝如刀刺射向青冥。 眼看青冥身形被玲珑八卦阵牢牢锁住,只有疲于应对,毫无还手之力,云宁催动意念,阵法渐渐缩小、并拢,欲将青冥锁于阵中。 这时青冥在阵中阴邪的一笑,说道:“小子,你终究是太嫩了点!” 说罢这,青冥的手中竟然出现了一道晶莹的白光,一道一尺见方的卷轴浮于半空,卷轴打开后,青冥使出浑身力气,猛力向上一推,借着力度向后跃去,一跃而进画卷中。 云宁在青冥手中出现异象的时候就提高警惕了,不确定一个阴山鬼王,怎么会有如此纯净的灵力加持,再看那画卷展开高高悬于半空,便猜测是个通道。所以在青冥猛力上推的时候,云宁就势收回了阵法灵力,一个提气顺着青冥飞进了画卷中。 这时,谢必安与孟瑶赶到,刚好看到青冥手中灵力闪现,便发力向前飞来,距离还有三米之距的时候,那卷轴开始收卷了,眼看没办法赶上跟进去,孟瑶急的一阵哇哇乱叫,那谢必安脸上也现出凝重的颜色。 正在那卷轴还有一指间隙未合拢的时候,一道白色的灵光从天际快如流星激射过来,挤进了卷轴中。那卷轴合拢后便消失不见了。 孟瑶气得一脚踹了过去,愤愤的说道:“你……你……你!叫我说你什么好!自作主张!你将他们从红楼里撵了出来,你倒是紧紧跟上啊,说什么怕惊扰了青冥,给他吓跑了!现在呢,慢悠悠的过来,结果还不是一样!还不是跑了?还将云宁给赔了进去!我要是帝君,我……我非要劈你几道雷!” 那谢必安也不辩解,只气狠狠的对着卷轴消失的方向,骂道:“他妈的该下十八层地狱的死青冥,不就仗着有了个破通天幻卷,天天在老子跟前装神弄鬼,做个缩头乌龟!什么玩意儿!有本事跟老子真枪实战的干一架,看是你的青冥山厉害,还是老子的无常司厉害!老子要不团灭了你那鬼窝,就枉费在人间闯荡几千年!” 孟瑶呆呆的愣着,杏眼圆睁,伸手指点着谢必安,嘴巴一张一合,半晌说不出话来:“你……你……你是谢必安吗?谢必安会骂人了?” 谢必安一把打掉孟瑶的手指,冷哼了一声,转过身又恢复了森然冷漠的样子。 孟瑶反应过来了,眸光灿灿的跑过去,问道:“呃……老七,你是不是怂了?云宁跟着青冥走了,你怕帝君责怪?” 谢必安又一把推开孟瑶,郁闷的说道:“谁知道这人这么不知怕,单枪匹马就敢跟人闯进卷轴里去!” 二人正在犯愁,一阵气喘吁吁的声音传来,原来是剪瞳已经跑到了这里。 她左右环顾,没看到云宁的影子,便问道:“请问,刚才这里打斗的人,去了哪里?” 孟瑶走过来,问道:“你是红楼里的那叫剪瞳的?” 剪瞳答道:“正是!” 孟瑶上下打量了剪瞳几眼,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问道:“你认识云宁?” 剪瞳答道:“是个故人!” 孟瑶讶异色起,问道:“故人?是什么样的故人?让你这灵力低微的小妖不顾生命危险爬上山来?” 剪瞳答道:“就是过命的故人,所以不惧危险!” 孟瑶失笑道:“你这小妖也不必遮遮掩掩,无论什么时候,我们与云宁都是友非敌,绝不会害她半分!” 剪瞳答道:“初次见面,不知二位身份,不得不防!” 孟瑶哈哈笑道:“我是幽冥司的孟瑶,那位是无常司的白无常。今次来人间,是为了捉那鬼王青冥。这算认识了吗?” 剪瞳身形一震,急迫的问道:“鬼王?青冥鬼王?就是与云宁打斗的那男子?” 孟瑶点点头,说道“正是”。 剪瞳脸色唰的白了,喃喃道:“怎么那么巧,为什么会碰上他?” 剪瞳转身就走,已经手足无措了,说道:“我要回去找婆婆。”说话间疯了似的跑了。 孟瑶喊道:“喂!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 第十七章 青冥鬼王2 且说云宁跟随青冥一跃而进通天幻卷后,发现自己摔在了一片青青的草地上。抬头向前看,蓝天白云、碧水清波、鸟语花香……轻轻嗅去,空气香甜、灵气波澜。 这是青冥的地方?明明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这里最适合修炼了!怎么会生出青冥那样阴霾的鬼王出来! 云宁刚撑起身子,准备爬起来。突然被一个重物牢牢的压在下面,而且这重物,好像……是个人! 云宁以为是青冥,气得使劲儿一翻,骑在那人身上,双手掐住那人脖子,力道收紧,要置那人于死地! 这只是电光闪石之间,云宁的动作一气呵成,丝毫没有时间考虑一下,这人怎么那么好翻倒,怎么那么好被掐住,怎么一点反抗都没有! 所以等她坐到那人身上,看清那人的长相时,就尴尬了! 这不是青冥!青冥怎么可能长得这么洁白如玉,这么温雅卓然! 那男子因为脖子被掐着,呼吸不畅,白皙的脸上现出一层薄薄的潮红,粉面玉质,干净透澈的脸上绒毛都清晰可见。 墨发垂地、宽额浓眉、高鼻坚挺、粉唇微抿、杏眼含水,俨然一个俏公子! 云宁看呆了,被这样既有阴柔之美,又不乏阳刚之气的男子吸引住,移不开眼珠! 不知过了多久,云宁觉得想咳嗽一声,但是又不敢动,只敢一口一口的咽着口水。 发觉到自己坐着的姿势,云宁的脸腾的红了,眼睛开始不自然的乱漂。 心里盘算着,是从前面下去呢,还是从后面下去? 看了看男子的肤色已恢复正常的白嫩,如果从前面下去,万一自己一紧张靴子蹬到了那张俊颜就太不和谐了。 可是如果从后面下……那男子从被自己翻身下去,就已经双膝抬起,双脚撑地了,现在自己刚好坐在他结实平坦的小腹,自己的腿能翻过他的膝盖吗? 那男子从刚开始的讶然已经变得神情淡然,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看云宁纠结的看看前面,看看后面,又撩裙看看自己的腿。就差双臂枕头,翘起二郎腿了。 这傻云宁就没想到自己先站起来,再跳开吗?果然,遇见美男都是会变傻的! 男子等不及云宁的纠结了,揽住她的腰一个翻身,双臂堪堪将她罩在怀里,云宁闻见一阵幽静安宁的兰香。 男子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人儿,轻轻的笑了起来,声音悦耳,如天山碎雪。他小腹收紧,后腰一撤,便带着云宁站了起来。 云宁兀自趴在人家胸口还在闻着好闻的兰香,不妨都已经站了起来。一抬头,撞进一双包含温情似水的眼波里。心湖似被投进了一块石头,咚的一下,波澜荡开,荡起一圈圈的疼痛。 云宁赶紧跳开男子的怀抱,轻轻的说道:“对不住,我以为是青冥偷袭,所以……下手有点重!” 男子等了一会儿,开口说了,声音如低沉的琴音,圆润悦耳:“无妨。” 云宁瞥见男子颀长的脖颈周圈是被掐红的指痕,越发不好意思了,但又不知道还要说什么,就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男子说道:“跟着你进来的。” 云宁疑惑的抬头看去:“跟我?” 男子点了点头,看向四周,说道:“嗯,跟你。”说罢便向幻境中走去。 云宁提步跟上,问道:“这是青冥的洞府吗?” 男子边看边说:“不是。这是幻境。” “幻境?怪不得那么真实!那我们要怎么出去?”云宁问道。 “先看看有什么玄机,再想办法找到机关。”男子说道。 ……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云宁问道。 男子深深的看了云宁一眼,说道:“伯邑。” 云宁弯腰掐了一朵鲜花,便嗅边说:“我叫云宁。” 伯邑:“嗯。” 我知。 这时突然四周景色俱变,刚才还是风和日丽,鸟语花香,顷刻间变得乌云密布,狂风暴起。那花花草草全部变成为砂石,随着狂风噗噜噗噜乱滚。 云宁一惊,连忙跑向伯邑,问道:“发生了何事?” 伯邑沉着的说道:“谁动了机关。” 云宁低头一看,手里那朵鲜花也变成了飞沙,说道:“我……我掐了一朵鲜花,就变了。” 伯邑嗯了一声,说道:“许是这里的事物都有自己的章法,一动即变。” 伯邑看了看方位,踢起一块石头,射向远处。只听低闷的噔的一声,突然乌云散,风沙止。 二人站在一处高大的洞穴前,上书:青冥鬼府。 原来误打误撞竟然直接到了青冥的洞府。 云宁正待要冲进去,找青冥厮杀个明白。伯邑从怀里拿出两颗红豆一样的珠子,说道:“这闭息珠含住一颗,可以隐身闭息。青冥已被无常司追踪了几百年,都安然无恙。这次我们只能智取,不能莽撞。” 云宁含住一颗,点了点头。 这时有两个穿着青衣的小鬼,抬着一个大箱子,边走边说:“大王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成亲了,这次怎么又要成亲了?咱们不是有一段时间没找到人了吗?” 另一个小鬼无奈的叹道:“谁知道呢!听说大王今日见到了一个十分相像的,但是没打赢人家,就没带回来。这次成亲,八成是再幻化一个出来。毕竟真人都被杀了吃掉了!唉……不管了,先换红纱吧!” 原来这洞府虽然幽森,但是每隔五步便有一根火把在燃烧,那火把均由一个个或坐、或卧、或欢、或笑、或淫、或惨的赤裸着身体的石像举着。那石像刻画的特别精细,五官立体、神情微妙。这两个小鬼便是将那美人石像的身体用红纱包起来。 云宁去看那美人石像,老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看到美人的鼻子就不由自主的摸一摸自己的眼睛,看到美人的嘴巴,就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巴。 在相让对向而来的另两个小鬼的时候,云宁向美人石像边闪了闪身,只闻见一股浓郁的臭味,离近一看,才看清楚,原来这火把都是一根根人骨制成的,上面缠绕点燃的是一块块的人油,有的新更替的火把上还挂着人血。 云宁看见这,几欲作呕,差点将闭息珠吐出去。心里更认定这青冥是非杀不可! 那边伯邑已经脸沉如墨,眼中卷起狂风,身上气息冷冽如霜。 那裹纱的小鬼打了个哆嗦,说道:“好冷!” 话音未落,那石像寸寸碎裂,碎石一顷而下,轰隆轰隆声不绝于耳。 第十八章 青冥鬼王3 那小鬼一阵鬼叫,喊道:“见鬼了!见鬼了!石像全碎了!”飞跑进去报告去了。 云宁忙吐出闭息珠,现身问道:“怎么回事?” 伯邑不知在什么地方站着,并不现身,只回道:“无事。走吧。” 云宁感觉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温暖的手紧紧的握住,这阴冷的洞穴里瞬间也变得温暖起来。 二人快步向前走,刚好看到青冥坐在黑石雕刻的主位上听小鬼汇报,惊讶的站了起来,站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有点大惊小怪,便懒懒的挥挥手说道:“碎了就碎了,有什么要紧。那屋子里不是还有好多吗?叫人去搬,替换上不就行了吗!” 那小鬼说了声“是”,一招手,叫了四个小鬼,去搬另外的石像去了。 而青冥一挥手,堂前便幻化出了六个身着红色纱衣的女子,里面什么都没有穿,只有一层透明的纱衣。 青冥打了个响指,琴音起,那六个女子便妖妖娆娆的跳起舞来。 云宁睁大眼睛看过去,一时不知如何形容此时的情绪。只觉得心中愤怒想要撑破胸膛,爆体而出了。 那六个女子长得一模一样,一眉一眼、一颦一笑,均是模仿云宁女装的样子! 云宁转身回头看去,那边甬道上正有小鬼在抬那石像。想起来了,那石像也是自己的样子,怪不得那么熟悉! 旁观那六个女子一个个在青冥面前像狗一样搔首弄姿,摇尾讨好。 云宁的脑袋都要想炸了,无论如何都记不起与青冥之间什么时候结下的恩怨。 那青冥正与一女子亲热,突然变脸,一巴掌甩过去,骂道:“贱人!贪图富贵、背信弃义的贱人!” 骂了还尤不解恨,抓起石座上的短刀,一刀接一刀刺进那女子胸膛,狠狠的骂道:“祸国妖妃,死有余辜!背德失信,天理难容!” 那女子毕竟是幻术而成,没有感情,不知疼痛,仍然傻傻的笑着。 青冥似疯魔了一般,转进剩下五个女子中间,一刀刀乱刺乱砍过去,喊道:“该死!该死!你死一百万次都不足惜!” 那女子被刺中腹部,便一个个都化为了一缕青烟。 好像是刺累了,青冥一屁股坐在地上,哀戚戚的说道:“你既答应嫁我,为何又要答应伯邑!既答应了伯邑,为何又要进宫为妃!既进宫为妃,为何又要害他亡国!难道这世间的感情在你眼中都是这么的廉价,说过的誓言都能不作数吗?!” 哭了一会子,又阴狠狠的喊道:“我三人俱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先后死去!这天下百姓也是你游戏的棋子,无辜枉死者众多,我要将你的心剖出来,看看是什么颜色!你这个祸国乱世的狐狸精!妖魔!” 这时,伯邑现身出来,说道:“青冥!” 青冥一愣,没想到自己隐藏那么好,伯邑竟然能够找到。一抹眼睛,喝喝笑道:“紫微大帝来我这妖魔鬼怪居所,不怕降了身份吗!” 伯邑说道:“青冥,你不该有怨。” 青冥阴狠的说道:“我为何不该有怨!这世间本就对我不公,我不该怨吗?” 伯邑问道:“那些与阿宁又有什么关系呢?” 青冥说道:“当然有关系!若不是我的家族帮我一起维护于她,也不至于连累被杀。三百一十八人全部死光,不需要人负责吗!她攀附上了宫里那位,为何对我们要赶尽杀绝!” 云宁现身出来,冷冷的说道:“我听出来了,你自己愚蠢办的事儿,害族人被灭,现在你要找人给你顶锅,好让你自己难安的良心好受一些!” 青冥红着眼咬牙说道:“云宁!我找了你八百年,杀了一千零八十一人,炼化了这世上最恶毒的意念,如今我想怎样就怎样!” 说着就扑过来,用那短刀去刺云宁。 云宁闪身躲开,一脚踹过去,说道:“疯狗!睁开眼看看小爷是谁!” 伯邑说道:“青冥,这几百年间你杀人无数,平白增添了多少业障,早已堕化成魔。我定要替天下苍生收你!” 说完,伯邑拿出破月斩,凌厉的剑光将幽森的洞府映射出一道闪电。 伯邑与云宁两个步步紧逼,层层夹击,青冥本就有些神志不清,几十个回合下来,已被伯邑捅了几刀,胸口咕咕的冒着黑气。 那涌上来的鬼兵,被云宁的紫璃真火烧的鬼哭狼叫,一片哀鸣。 云宁恨极了,簇簇紫璃真火挥出,将这青冥鬼王的洞府击打的断石乱飞,燃起的火焰四散,直将这里搅的宛如幽冥司的烈火地狱。 那鬼兵全是青冥这几百年间收集死人炼化而得,阶品高低不同,所以低阶的被灵力击到,一时间断臂残肢乱飞,铺了一地。而那些高品的鬼兵便有些本事,挪转腾移,飞檐走壁自如来去,颇有些久战不下。 云宁寻思着出去后得找件得心应手的神兵了。现在这佩剑不过是灵力所化,并不能在战斗中与自己相互助力。佩剑没有自己的意识,全靠主人一丝灵力支撑,如想斩杀敌人,还得分出灵力予以剑上,太不方便,最重要的是损耗太厉害! 即便这样,云宁使出浑身的法术灵力,将一簇火焰使的如流星火锤,所击打之处,非死即伤。 那伯邑本就法术惊人,掣肘青冥,还是能够轻而易举的做到。这青冥真正的格斗法术也不见得有多高,只是有个通天幻卷在手,善变幻隐匿,藏身之处又不易找寻罢了。如今遇到紫微大帝亲自出手,魔气被压制住,怎么可能还会放过他! 眼看青冥被逼的狼狈不堪,步步后退,连念了几次口令,欲从通天幻卷逃走,都被伯邑一一识破,将放出的灵识挑散,那幻卷甫一出来,便被伯邑用仙灵锁住,停在半空中发出莹莹的白光,任青冥如何召唤也无法打开。 青冥放弃了挣扎,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伯邑,当年那场大战,深陷其中的又岂止是我一人!你不是也不得独善其身吗!哈哈哈……亲自将心爱的人护送进王城,滋味如何?至少我还会拼一下争取一线生机,即便死了,那也是做过。你呢,伯邑?你那愚蠢的孝心,让你把爱人亲自拱手让人,你情何以堪啊?这万万年不死的神仙生涯中,每当想起,便怒火中烧,悔不当初,这样的滋味如何啊?哈哈哈……” 第十九章 白衣胜雪1 伯邑向来性子冷清,冷静自持,唯独这件事,花费了八百年时间都难以跨越。 他回头看了一眼云宁,那女子丝毫不知真情,还在卖力的与那些鬼兵厮杀。 伯邑冷冷的说道:“我已将她找回,你就放心去死吧!” 青冥突然音调皆变,颤抖着问道:“莫非……莫非,她竟是……” 看伯邑那神色,再仔细看那人风姿,定然是她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还能再见! 前世种种,涌上心田…… 青冥惨淡一笑,眼神似迸发出万千坚毅,喃喃说道:“既然她都没死,那我更不能放弃这灵魂了!” 说完一片红光自青冥身上爆出,青冥喊道:“乾坤大道,万灵归宗,天下魂灵,皆聚我身!” 竟是将这青冥山所有的鬼魂生灵皆吸收过来,化为己用了!不管那些高品的,还是低阶的鬼兵,一个个都软绵绵的掉在了地上。噼里啪啦犹如下了一场尸雨! 瞬间,青冥的魔力爆发了数十倍不止,周身上下魔气环绕,缭绕不绝,将青冥托在了半空。他伸出手,一股强大的魔力将那通天幻卷包围,自黑气中一阵华光冲天,云宁飞身过来,忙问道:“发生了何事?” 雾气散去,青冥不见踪影。 他还是通过通天幻卷遁走了。 云宁气的咬碎了一嘴钢牙,一道灵力劈过去,将那黑石坐椅劈个稀巴烂,恨恨的说道:“可恶!竟让那厮逃走了!我还有事情没搞清楚呢!” 伯邑冷清的说道:“你可以问我。” 说完看也不看云宁一眼,率先走出了这焦臭的青冥洞府。 云宁感到一阵莫名其妙,两人分别对战,那青冥逃走也不是她放走的啊! 伯邑站在洞口等了一会儿,见云宁出来,一把抓住她的手,狠狠的握住了,任云宁怎么甩都不放开。 云宁不怒反笑了,说道:“我说,你这人好奇怪啊!一会儿冷冷清清,一会儿别别扭扭,要不要说清楚啊?到底怎么了?” 伯邑牵着云宁的手,心冷如冰,如画的眉眼清冷如霜,说道:“出去。” 刚走出几步,只听见一阵振聋发聩的轰隆声在身后响起,伯邑甩一甩衣袖,头也不回,拉起云宁下山去了。那青冥鬼王的洞穴就这样被伯邑挥了挥手,化为了一片废墟。 折腾了一个晚上,已到了白昼时候,青冥山因为常年阴气环绕,阴气遮云蔽日,所以天色并没有那么晴朗,阴沉沉的。 山中静寂无声,只有两人走在路上的踢踏声,还有踩过草丛的沙沙声。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却渐渐融洽。 伯邑轻软的锦袍宽摆大袖,衣料上一丝暗纹勾花皆无,清清静静,如同他这个人,呼吸清浅,脚步不疾不徐,温润如玉。 不知走了多久,云宁一屁股坐在了一块石头上,说道:“我不走了。走不动了!” 伯邑站了一会儿,扭头看了她一眼,确定云宁不走了,二话不说,俯身托住她的双腿,一个起身,将云宁抱在了怀里。 云宁只觉得一阵眩晕,天地一阵倾斜,自己就跑在了伯邑怀里。脸面贴着伯邑微薄的衣衫,感受胸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隔着衣衫传出来的阵阵炙热,云宁的脑袋好似烟花点燃啪的一声炸开,直刺激的不知东南西北。 “喂……你……放下!快放下!”云宁瘦削的锦靴上下晃动,双手用力推开伯邑的胸膛,慌乱的说道。 伯邑不理会她,双手一拢,又将她向上抖了抖,搂的更紧贴的更近了,这云宁更加眩晕了,只觉得烟花在脑袋中啪啪啪绽放不绝,热浪上头,冲击得浑身燥热。 感受到云宁迅速升温的身体,伯邑微微僵了僵,胸口便传来一阵闷闷的振动,口中发出一阵低沉愉悦的笑声。 云宁看到伯邑的喉结随着轻笑一阵振动,完美的下颌伸展开来,更加羞涩,一拳捶了过去,羞恼的说道:“笑什么!遇见美男,我可不会坐怀不乱的,如果我好奇摸到哪儿,碰到哪儿了,可千万不要怪我!” 伯邑低下头,深深的看着云宁的小脸飞霞满天,哑声说道:“求之不得!” “你!”云宁磨了磨牙,发现再说下去自己可能讨不到便宜,送给他一个白眼,扯过伯邑宽大的袖摆盖住了脸,说道:“我死了!不要理我!” 伯邑又轻轻的笑了起来。 云宁闷闷的声音自袖摆间传来,揪住伯邑胸口一块肉狠狠拧了一把,说道:“再笑,小心抽风!” 自山间看去,漫漫阴霾天地间,两个白衣胜雪的男子紧紧相拥,尤为一体,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闻着伯邑身上散发的悠然清凉的兰香,云宁渐渐睡了过去。 感受怀中人儿呼吸清浅,恍若未闻,抱在怀里却又那么真实,伯邑看着天地一线间,轻叹了一声。 与前世一样,一遇见便再也不愿意放手。 阿宁,如你知晓我做了什么,可会怨恨于我? 只愿这路没有尽头,你一直在我怀中,温暖而又真实。 伯邑在一处残破的庙宇处停了下来。那斑驳的门窗早已看不出年代,随风摇晃的帷幔也满是尘土,正堂中间的神像栽倒在地,看不清脸面,供桌也断了一条腿,歪倒在了一边,香火炉子更是没有。 从正堂中间上头的牌匾上,隐约可以辨认出“神女庙”三个大字。 伯邑四处看了看,在一处不那么脏乱的空地,轻轻将云宁放下。然后将自己的外裳脱下来,铺在地上,又抱起云宁,将她放在了衣服上。 做完这些,他才开始观察神女庙供奉的是谁? 伯邑将神像扶起,看清楚了那神像的面貌,眼中瞳孔一缩,脸上现出一阵心痛之色。 这神女像赫然是云宁的样子,想来是狐族中人为云宁建祠立庵,积攒功德,期待轮回圆满吧。 可惜,自神女死后,九尾白狐一脉灵力渐微,后来关注者少,便消失在了天地间,丝毫找不到踪迹。 看这神庙状况,能够猜的出九尾白狐一族后世子孙的发展,应也是有力无心。 九尾白狐一族虽为上古四大神兽之一,但没有丰沛灵力支撑的家族,怎么能够驾驭起来一个部落,慢慢也就被其他部落分化了。 只有九尾白狐一族嫡脉不愿意归属于任何部落,据说已经死绝了,也有说隐身于深林中了,总归是没人能够再见。 第二十章 白衣胜雪2 云宁这一觉睡得很沉。 迷迷糊糊睁开眼,外边天色已经暗沉,自己正窝在一堆干净的干草间,身上裹着一件白衣,淡淡的兰香萦绕在呼吸间,一堆木柴正在不远处哔哔啵啵的燃烧着,火光莹黄温暖。 火堆旁铺着几张宽大的树叶,绿油油的树叶上随处摆放着几颗或鲜红,或青白的果子,透亮的果皮与莹火相互辉映,让人看上去很有食欲,云宁轻轻咽了一口唾液。 庙内陈设已与来时不同。废旧无用的物品被清理干净,窗户及横梁上的蛛丝也已不见。 入目处,看到神女像旁有一个白衣男子,袖袍高挽,正在低头摆弄着什么。那男子墨黑的发在身后顺着腰线柔滑的垂下,有几缕发丝随着弯腰的动作而滑向前面胸前。 神女像捻指含笑,面容宁祥,温和淡然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面前的桌子虽然破旧斑驳,但是还算干净,规规整整的立在神像正前方。桌子正中间是一块中空的石头,被挖成了香炉的形状,外观被粗略的雕刻了耳柄,及玄云纹。香炉两边各放置了一支鲜绿的柏枝,中间插着一支树枝做香,香气袅袅缠绕,飘散在半空。 云宁看着这一派祥和的情景,心里温暖安宁,勾唇微微一笑,眼睛一闭又睡了过去。 这一梦啊,前尘旧事皆怅惘,独留丹心慰平生! …… 彼时,冀州城内一片繁荣景象,百姓富足,安居乐业,都大赞苏侯管理有方,让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商者有其股,百姓才能过上好日子。 虽然当时士工商农仍以农为重,但各行各业相守其道,恪守本分,使这冀州城内的百姓更加的和谐安乐。 这日七月初八,侯府夫人挺着快足月的孕肚,扶着丫鬟的手在后门稍微静僻一点的街道走走,虽然家里那院子足够大,景色也足够美,但是看来看去总是那一幅景象,总是那几张面孔,便烦腻了,想要去街上看看不一样的景况与容颜。侯爷怕主街人多拥堵,只允许夫人在旁街看看,安排好丫鬟婆子,便去忙军务去了。 这侯府的后街倒也是个雅致的去处,一弯清澈的溪水自山上蜿蜒而过,流进侯府后花园里的莲池,这本是侯爷建府时,为保活水,特意命人开凿了一条地下暗河,到得侯府门前时,暗河得以开放,形成一片硕大的溪湖,缓缓更新着侯府的湖水。 因是活水,故而常有鲜活的鱼虾龟虫跃然其间。溪湖对面是一条依水而建的商铺,为避免太过喧闹吵到了侯府,所以商铺正门都留在主街,对着侯府后门的也都是后门。日常会有少许的小摊小贩在溪湖边营生,都是多年的老摊子,很懂规矩。 苏夫人正慢慢踱步,走在溪湖边的青石路上,突然觉得腹中孩儿伸了一下胳膊,肚皮被撑的抽搐了一下,旋即捂住肚子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歇息了一下。正在轻轻抚摸着安抚腹中的孩儿,突然丫鬟失声叫了一声,说道:“夫人,湖里好像有人!” 苏夫人一惊,顾不得不适,赶紧站起来顺着丫鬟指的看过去,那暗河尽头的河水确实将一团衣服样的东西冲了过来,顺着水流飘在了湖中心,看上去像个孩子。夫人忙让丫鬟到后门去喊侍卫救人。 不一会儿,侍卫噗通一声跳进湖中,朝那孩子游去,一手跨过腋下,拖着就向岸上来。 早有丫鬟拿了小毯子在岸边等着,只见一个五岁左右的女孩儿被侍卫拖了上来,丫鬟接过手将那孩子放平,试了试鼻息,还温热着,赶紧按压着排了排水,用毯子一包,回侯府换衣喂药去了。 苏夫人也没了逛的雅兴,吩咐完侍卫去暗河源头查看状况后,也忙跟着回去照看那孩子的状况。侯爷治国严明,决不允许有弃儿出现在国内。 那孩子到黄昏掌灯时刻悠悠醒来,看见身处一片陌生的环境倒也不怕生,只是想来在水中漂泊泡坏了脑子,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众人只能从她身上翻出一块紫玉玉佩,里面雕刻着“紫璃”二字。苏夫人一边让侍卫继续访查冀州城内谁家孩子丢失,一边安排这孩子住了下来。 大家都唤这女孩儿,名为紫璃。 管家婆子暗暗的观察了紫璃一个月,发现这孩子在院子里话不多,有活儿都会抢着干,活儿干完了就站在一旁发愣,若没人叫她,她可以一整天不说话,看上去木木讷讷的。你若逗她,她只会无声的咧开嘴笑。但你若喊她一声“小紫璃”,她会立马反应过来,朝你甜甜的一笑,如水的眸子刹那间灿若星辰,惊艳了一院子丫鬟婆子! 到了九月初六这一天,天空晴朗,苏夫人觉得胸口发闷,带着小紫璃要去后门站一站。将将踏出后门,天空突现一声惊雷,咔嚓一声,苏夫人吓了一个哆嗦,一脚不稳,便摔在了地上,肚子抽痛起来。紫璃吓的忙去喊人,只见天空净明,那天上惊雷却是一道接着一道,苏夫人的疼痛感如排山倒海般涌上来。 丫鬟婆子跑出来,七手八脚将夫人抬上担架,送至房内,那大夫、稳婆早等在一旁,一看夫人情况,冷静的安排众人去准备生产用品,等待夫人产子。 这晴空响雷连连响了三天,苏夫人在床上也疼了三天,百姓惶惶然不知何故,侯爷忙请天师占卜,如此天象究竟是何缘故。那边侍卫来报,说请侯爷与天师大街一观。夫人连连疼了三天都未生产下来,苏护正急的焦头烂额,本欲痛斥拒绝,但看侍卫那惊恐的表情,便连忙跟着走去大街上,刚站上街口,苏护就惊呆了!而主街两边营生的百姓早就吓的瑟瑟发抖,不知作何反应。 只见街道中心浩荡荡走来两列白狐,那皮毛洁白赛似天山飞雪,个个都是九条尾巴,走在街上如同走在深山老林中一般,闲庭信步,神情倨傲如同王者降临,丝毫不将凡人看在眼中。 中间有四只白狐会奏乐器,丝竹丝丝缕缕,乐调喜庆异常,前头还有两只白狐专门司花,不知名的花瓣纷纷扬扬,散发着阵阵幽香。后面一众白狐欢呼雀跃,如同舞蹈。 原本狐仙只在祭祀中、庙宇中出现,且多为泥塑或纸画像,大家何曾见过这么多白狐一起露相,而且个个都九条尾巴的九尾白狐!是以百姓以为是天仙下凡,不敢惊扰,但如此异象,仍惊恐不安。 那领头的白狐向苏护行了一礼,开口说道:“听闻苏国贵女将生,九尾白狐一族特来献宝庆贺!此宝需当面交割,还请侯爷宽宏,容我见那孩子一面,当面呈上宝物!” 第二十一章 临世 此时雷鸣已息,街上百姓皆喊叫着指向天空,惊叹不已。只见天空中七彩祥云满布,空中飞翔着五彩神鸟萦绕在苏府上端络绎不绝,随着鸟儿的叫声,空中落下朵朵花瓣,如同仙境一般。 苏护再观那狐仙淡定优雅,在等待着他的回答。当下点了点头说道:“大仙,请进!” 说来也怪,那狐仙刚跨进夫人的产房,便听到哇哇一声孩子的哭声,丫鬟高兴的喊道:“生了,生了,夫人生了!是个郡主!” 一时间房间内丫鬟婆子喜极而泣,都说道夫人受了三天的磨难,终于苦尽甘来。 此时从外面看有一道莹润的白光自产房内传出,将这个房子笼罩得犹如海市辰楼般不真实。小郡主肤如脂玉,眼睛亮如黑葡,看见苏护便咧嘴一笑。 苏护见爱女如此可爱动人,慈父之心大发,当即给郡主赐名妲己,命大摆筵席,以示庆贺! 那狐仙早就收起了倨傲之态,看着小郡主一会儿,恭恭敬敬的对着行了个礼,便幻化出三个宝盒出来,先逐个呈给小郡主看了一下,又一一放在了旁边桌子上。 紫璃透过门缝,看着里面的情况,激动的圆圆的眸子中蓄满泪水,直到狐仙转身准备离开,才放下帘子哽咽着跑了出去。 突然天空中阴雷阵阵,黑云压顶而来,一道道闪电破空而出,劈向冀州城,顷刻间冀州城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那狐仙本来温润的脸色大变,掐指一算,脸色更是暗沉如墨,当即便告辞苏护,带领狐族消失无踪了。 …… 九月九日,苏护之女苏妲己降生,先是天降祥云,百鸟朝凤,九尾白狐一族凡间献宝,后乌云盖顶,阴雷闪电连作三日方才散去。百姓惊恐,不知祸福,纷纷请旨跪于冀州侯府门前,请求当众卜算吉凶。 朝歌皇城中,天师于朝堂上禀大王:“臣夜观星象,发现紫微虚空,众星齐聚,东蕃光芒渐盛,超过主星,是为大凶之兆。又见冀州方向时而天雷滚滚,时而乌云密布,天有异象,恐有妖魔现身祸国。望大王明察!” 那大王冷冷一笑说道:“寡人是真龙天子,管它什么妖魔鬼怪,但叫它有去无回!” 此时,内廷史来报,说冀州侯苏护产女,天有异象,百姓惊恐,怕是不祥之兆。 百官听罢,再结合天师所报星象,皆云苏护之女怕是妖星转世,要祸乱大商根基,请求大王及时诛杀,以免祸端出现,无可挽回。 那大王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众卿忒是胆小,一个小小的婴儿竟也能有如此威力,要亡我大商吗?如是怕她,不如将苏护锁起来,以绝病患!” 那边马上有老臣说:“不可,不可,大王万万不可,苏护镇守一方,向来忠于大商,恪尽职守,本身并无过错,直接锁起来,怕是会寒了将士们的心啊!那妖星本就邪恶,命苏侯直接击杀即可,不可因此牵连他人。” 众臣纷纷请求诛杀妖星,以护国本。 在这样一个重天象、重祭祀的朝代,人类虽为万物之灵长,但生命仍贱如草芥,人类的行为皆遵从天的旨意而活。凡间妖星临世,动摇国本,人们更不会姑息这样的祸事发生,即便那是一个只知饿了吃奶,尿了大哭的婴孩,也要将未知的祸事扼杀在摇篮中,避免悲剧的发生。 殊不知最大的祸事来源于人的贪念,和无穷无尽的欲望。 大王下旨,苏护之女乃妖星转世,为了朝代社稷,请冀州候大义灭亲,即刻诛杀之! 旨意宣读完毕,满堂震惊!苏夫人直接晕了过去,一时间冀州候府鸡飞狗跳,乱做一团。那内廷官看在苏侯的面子上,也不责怪,只静静侯在一边喝茶,看府内人仰马翻。 苏护提剑进入夫人房内,苏夫人大恸,哭喊着:“老爷……求求你,她是我们的女儿啊!是我怀胎十月,生了三天生下来的孩子,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于她!谁若敢与我抢夺孩儿,便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苏护无奈,劝慰道:“夫人节哀,她虽是我们的孩子,但是天师已算过她是妖星临世,所以留她不得!所幸她才刚刚出生,不懂人事,便让她早早的去了,进入轮回之中,好好的投胎去吧!” “不!我不愿意!我不愿意……”苏夫人撕心裂肺的大喊道,“她虽不懂人事,可是在我肚子里孕育长大,我感受着她一点一滴的变化,心生欢悦!更加期待她顺利生下来,亲眼看她一天天长大,听她喊我第一声娘亲,再等她长到及笄,为她相看夫君,为她梳发嫁人……老爷……凭什么?凭什么他们一句妖星的论断,就要将我孩儿的生命剥夺!凭什么……她才刚刚睁眼看到这个世间啊……” 屋内一众丫鬟婆子也哭做一团,纷纷求苏护放过小郡主。 苏护两眼热泪直流而下,哽咽的说道:“非是本侯不通世故,不懂亲情,妲己是我的骨血,我怎么忍心亲手杀她!可是,如果本侯不亲自动手,交给其他人去做,不知我这苦命的孩儿要受多少折磨!夫人啊……我是她的父亲哪……” 这时内廷官在花厅喝茶时间太久,忍不住派人前来催促苏护,何时能够准备妥当,就是再留恋,总归也是要交出去诛杀的!长痛不如短痛,不如痛快的舍弃,还能好受些! 苏夫人当即唾道:“猪狗不如的东西!难道你是天生地长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如此不体恤父母情义,说出这样的说辞来!” 那侍官冷冷的笑道:“苏夫人刚刚生产完,产妇情绪波动,都是可以理解的,小的全当给苏夫人当个小厮发泄了!只是大王御旨已下,就是再哭天抢地,也是无济于事的!” 一句话如同刺刀般,将苏夫人的心捅的鲜血淋漓,当下要抢苏护的剑,先自刎了事,要与那苦命的孩儿作伴。骇的苏护忙令众婆子拦住。 当即先安慰那侍官再等待片刻,安抚好夫人情绪后就来。 侍官走后,紫璃挑帘进来,命侯爷屏退左右,从身后拿出一个篮子来,揭开帘布,也是一个婴儿。 苏护当即明白紫璃意思,顿时大怒,挥剑指向紫璃,说道:“小小年纪,竟如此歹毒!本侯光明磊落,爱民如子,如何能用他人的孩子替代自己的孩儿去死?你从哪里偷来的,还送回哪里去,否则我定要你死无全尸!” 紫璃咧嘴灿烂的一笑,说道:“侯爷到这时候了,还在顾念忠义,难道你那妻儿不算你要保护的百姓一员吗?为了你的大义,难道要他们去无辜惨死吗?生在侯府竟是这样的不由自主吗!” 苏护喝道:“住口!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本侯作为一方国主,当然以保护百姓为大义!凭你怎么说,本侯也不会杀百姓骨肉,来成全自己。你快快退下吧!” 第二十二章 投奔1 紫璃咯咯一笑说道:“侯爷真是好气度!罢了罢了,奴婢也知侯爷脾性,所以这孩儿,侯爷请看……” 紫璃小手在竹篮上拂过,那篮子里哪里有什么婴儿,不过是个布偶而已。 “这……这……”苏护手指布偶,说不出话来。苏夫人见状,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能够救妲己,什么方法都可以。 当即说道:“紫璃,这障眼法甚好!不知这幻化出的婴儿与真人有无不同?” 紫璃安静的一笑,对夫人说道:“与真人一般无二,并无不同!只是奴婢这法术是偷偷跟人学的,并不精湛,所以只能维持一炷香时间。且我这法力低微,如今撑着能施两次,已算尽了我的全力。所以,现在请侯爷想好对策,诛杀这人偶后千万不能交出去,否则就是欺君大罪。还有请夫人想好退路,奴婢可以带着郡主出外避祸,此一别可能有生之年不能见。” 苏护倒是冷静下来了,上下打量了紫璃一眼,坐在了椅子上,问道:“紫璃,你今年几岁了?祖籍何方?来冀州所为何事?” 紫璃不亢不卑的回道:“回侯爷,紫璃今年五岁,不知祖籍何方,自幼随江湖道士四处游走,四海为家。因随那道士替山下村民驱魔,不慎跌入山中溪流中,顺水流到了这里,蒙夫人不嫌弃收留,便不想再过那衣食无落的日子了。我身上这块紫玉是随道士在东夷除祟时,一个大户人家所赠。如今再愿意出走,是因为见夫人与小郡主可怜,不忍她轻易掉了性命,奴婢报恩所向!侯爷,时间金贵,您还有要问的吗?” 这苏夫人毕竟是堂堂侯府夫人,当即便掩去悲色冷静下来,想了想,说道:“紫璃,不管你是何目的接近侯府,我相信你的秉性,也相信你有能力保护好妲己,如今你带着妲己偷偷溜出去,去与犬戎交界处的宛丘城,去找在那驻守的将军夫人,那是我的妹妹,妲己的姨母,她随夫常年驻守边疆,应该能护住妲己一时!” 苏夫人当下将妲己包好,准备了两件替换的小衣服,塞在竹篮里,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包金豆子金叶子来,塞给紫璃,一张嘴,泪珠断线似的流下来,说道:“好孩子,我将妲己托付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护她,要死也是你比她先死!这些钱财你花的时候谨慎点,莫要被歹人抢去了……还有这只铜碗带上,没有奶娘,便给她在路上熬点粥吃吧!如果我儿能够平安长大,我定能撑到再见她的那一天……” 说罢,苏夫人转过身去,已是泣不成声。 这边,苏护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好按照紫璃的办法来了。 紫璃换了一身男童装扮,将布偶施了法术,变成与妲己一模一样的婴孩,霎时间脸色已经变的苍白如土,提起篮子仓仓皇皇从小门溜了出去。 紫璃看着竹篮中小小的人儿,说道:“我突破禁制,忍苦下凡来助你,原想着能够跟你在尘世逍遥一段日子,没想到初一见面,就是你要被诛杀,这时运是多么的不济啊!走吧,去那北风凛冽、漫漫黄沙之地,先活下去再说!” 紫璃这一路说是历尽千辛万苦也不为过。 一个五岁的孩子,带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怎么看怎么让人生疑,好在妲己乖巧,似乎知道在逃命,一路上不哭不闹,好几次紫璃发觉她那么安静,以为在竹篮内闷死了,掀开布帘查看了好多次。 大路官道不敢一直走,担心被来往的客商盯上了,紫璃便走一段官道,走一段山路。通常晚上走官道,因为天黑黑,路上人少,可以放心大胆的走。而到了白天就走那些弯曲的山间小路,虽然曲折些绕些路,但是胜在安全。 如今自己不带法力,跟一个凡间孩子无甚区别,若遇土匪打劫,只有被俘的命。 但是这样走也不行,因为身上的干粮总是要吃光的,妲己总是要喂食的。 有一个晚上,紫璃在镇上采购完干粮,将妲己盖好帘布,去店家要了一间客房,将妲己喂饱哄睡后,熄灯正待休息,突然听见门口有动静。 紫璃虽然法力被封禁,但好歹灵敏度异于凡人。侧耳细听去,却原来是那店家看紫璃年纪小,且长得貌美,又是一个人提着竹篮出行,想要设计抓住发卖给那大户人家做**!听那淫词秽语,紫璃不觉怒火中烧!但是一个人势单力薄,不得不忍气吞声,当下摸黑起床,拾起包袱,将妲己放在竹篮里背在后背上,便要从后窗溜走。 紫璃太轻瞧了凡人的奸诈,那店家早就想结交大户,以寻求庇护,对紫璃那是势在必得,所以门口说话声不过是故意透露出来的,担心前厅人多嘴杂不好办事儿,而后窗外的守株待兔才是重点。 所以紫璃刚刚顺着窗格溜下窗台,便听到一阵压抑的咯咯声,如藏在阴暗处的鬼魅毒枭的叫声。紫璃登时后背大汗淋漓,怕是落入了人的圈套,知道想要顺利逃脱已是不易。 当下便甜甜的笑着喊大哥哥,岂不知她这样的作为更是让围堵的那两人心痒难耐,淫笑道:“小宝贝儿,这么晚了,准备去哪里啊?外边很危险的,快来,跟着哥哥回家睡觉觉!” 紫璃一边观察着有利路形,一边与他们虚与委蛇。 插科打诨期间将二人逗的哈哈大笑,趁机一个冲刺要从旁边冲出去,怎奈那毕竟是奸诈的人啊,怎么可能不防着她呢!左边那男子大臂一身,当即环住了紫璃,说道:“想跑?没那么容易!既然被咱们看上了,便是你的福气,还想逃到哪里去呢,小娃娃?待明日将你打理一番送给贵人,更有你锦衣玉食,享之不尽的时候!爷想要这个福分还得不到呢,哈哈哈……” 正仰天大笑间,那男子突觉裆下疼痛难忍,当下支撑不住,向后坐倒在地,却是连大喊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旁边另一男子,忙过去扶住他喊道:“赖八!你怎么了?” 此时紫璃运足力气,身体如弹簧一样激射了出去,她手里还捏着一片金叶子,原本准备分神再扎向另一个男子的后心,但是担心他们应援到来,自己再也没有力气逃跑,便紧紧的抓在手里,拼命的跑了出去。 那刺中赖八的利器便是紫璃用了两片金叶子所化,她个头只那么高,能使力的地方不多,趁赖八放松警惕,一击而中,已是侥幸。 赖八断断续续的说:“快……别……让他……跑了!” 另一个男子便大声喊了起来:“老大,快来啊,那小子跑了!在那里,快追啊!” 第五章 我是子受啊 在这蓬莱仙府,每日卯时晨课、酉时晚课、亥时休息,云宁规规矩矩不曾落下一个功课。 春去冬来,四季轮换,枫叶红了又绿,三百年光阴转瞬即逝。 云宁与小白谁也没有再主动提起关于身世的任何问题,在这时光的甬道里,真相到底是什么,看上去似乎不重要了。 而玉漱虽然平时和蔼可亲,但是在众人功课上从来不会妥协半点。 玉漱说,现在八荒初定、四海初平,各族之间并未如表面表现的那么和睦,如果再起战事,蓬莱岛再置身事外,想来就算天帝应允,这各分支部落也不会答应。 所以,除了每月一次的考校外,玉漱随时都会杀云宁一个措手不及,最初时,云宁嫌玉漱先破了规矩,耍赖不愿应战。但玉漱可不管那么多,只管一道道灵气化作利刃杀来,直逼的云宁发歪钗斜,衣衫凌乱。不知被小白翻了多少白眼,笑了多少无能。 经此历练,云宁的法术成日见长,但那逃跑的技术更是一流。每次打不过都会耍个无赖,最后如流星般飞走。 这天晚上,云宁喝完梅花酒睡的正憨,玉漱又来突袭,一道凌风劈来,直将云宁掀翻在地,云宁借着月光,睁眼一看是玉漱,吓得哇哇乱叫:“姑姑,不带这样的!这都连续第三个晚上突袭了!您歇歇吧!” “哼,有人要害你,还分白天晚上吗?你须知,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时!对手也从来都是一次不成,再二再三的。” “姑姑……哎……哎姑姑……芳若姐姐救命……哎……小白,你是死的吗?”任凭云宁再寻帮手,玉漱一概不理。 “啊……小白,你什么时候化成人的?”玉漱一愣,待回头去看。云宁话音未落,人已射出七八丈开外,再几个呼吸间已不见人影。 再说云宁逃出来,一个屏息窜到了山顶,只想找棵粗壮的大树,将被打断的好梦续上。 将将在树杈间调整好坐卧的姿势,忽听不远处有扑扑拉拉的声音,带着隐忍的鸟鸣声,空气中还飘散着阵阵腥臭。扒开枝丫去看,透过枝叶间漏下的月光,貌似是一只五彩鸟在上下翻飞,在与什么东西缠斗,时不时喷出一条细细的蓝色火焰。 云宁屏息悄悄的飞过去,原来与那鸟儿缠斗的是一条青黑色的大蟒,正弓着巨大的头颅势要吞下那鸟儿,那大蟒的一只眼睛已经血肉模糊,显然是鸟儿所为。但那鸟儿已渐渐体力不支,处处被大蟒呼出的恶风所伤,羽毛已经有些凌乱了。 “鸟儿,我来助你!”云宁伸手化出自己的佩剑,莹白灵气凝于剑身,直向大蟒刺去。 只是这大蟒皮糙肉厚,身上湿凉滑腻,云宁一剑刺下,剑锋滑向了一边,只斜斜的割进去半分,就这已经又挑起了大蟒的愤怒,它放掉蓝焰鸟,转而集中精力攻击云宁而来,吐着血红的芯子,粗壮的身体在地上扭来卷去,这边伸头露獠牙,那边尾巴已甩了过来。 云宁不管,再次将佩剑注满灵气,狠狠的对着蟒腹刺下去,顿时一股热乎乎、泛着腥臭的黑血喷射出来,大蟒剧痛,身子颤抖着扭曲起来,云宁顺势将佩剑在蟒腹中搅了一下,双手抱剑,划拉着蟒腹向前奔去。 那大蟒更痛,发出吼吼的叫声,尾巴卷曲欲扫向云宁,只是腹中疼痛,没办法弯曲太多,只狠命的摔着尾巴,将地面砸起一道道沟壑。 云宁抽剑出来,起身再次刺向大蟒。大蟒在剑抽出的当空,忍着剧痛,将头扭将过来,瞧见云宁又飞身而来,却不再迎头应战,云宁正在纳闷,待离大蟒只有一尺距离,听得背后风声烈烈,原来大蟒假意不战,将全身力量用在了尾巴上。云宁咬牙提气,侧过身子向前飞去,堪堪躲过了大蟒半条尾巴,尾巴尖却在云宁后背上一扫而过。 背部一阵剧痛,云宁一个趔趄向前扑去,双手撑地正要爬起,就见那大蟒已紧随而至,橙黄的独眼凶光毕露,大口张开,红芯卷曲,就要将云宁吸入腹中。情急之中,云宁向前匍匐窜行了一下,迅捷翻身,全身灵力全部凝于手指,将剑气隐下。大蟒的獠牙已要咬住云宁,口内腥臭的味道令人几欲作呕,云宁哪里还管得了这,将全身力气凝于右臂,化出的佩剑直直刺进大蟒口中,右臂再向前深入半尺,运气在大蟒口中快速的前后左右乱搅一气,再一个飞身退出一丈之远。 只见那大蟒已痛的满地乱翻,尾巴乱扫,但力度已大不如前。云宁扶剑撑着喘了几息,又飞身而上,看中大蟒七寸,一剑刺了下去,剑身没入蟒身,只露剑柄。片刻之间,大蟒一动不动,已经死透了。 云宁本欲转身离去,但想到小白的身体一直灵力聚散难控,到现在还不能化为人身,不如将这大蟒的内丹炼化一下,为我所用。 想到此,云宁就一剑挑过去,将大蟒的肚皮翻开,找到内丹的位置剖了出来。 蟒丹浮出,顿时光芒四射,将这黑黢黢的山林照得更加阴森可怖。因蟒蛇属于极阴性生灵,所以蟒丹一出,顿时将四周的空气也降低了几度。云宁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心想,如此大蟒少说也存活了三千年,以自己目前的灵力,炼化蟒丹,恐怕暂时不能行。而且这寒凉的特质,与莲灵的特质如出一辙,即使能够炼化成功,那九尾白狐的灵血是热性,冷热冲抵,如若吸收过程中稍微不慎,就会走火入魔了。此事看来只能求姑姑帮忙去做了。 想到此,云宁连忙将乾坤袋取出,将蟒丹放了进去。 蟒丹光芒隐去,四周又陷入了黑暗安静之中。 云宁左右环顾,一般情况下,周边有巨兽的地方都是有天材地宝要守护的。那这座山上有什么特异的地方吗? 云宁招招手,问蓝鸟:“鸟儿,你告诉我,此山是不是有宝贝?” 蓝鸟啾啾叫了两声,点了点头。 云宁看见大喜,说道:“好鸟儿,我们一起去寻宝!” 第二十三章 投奔2 镇子本来就小,又紧挨山林,怪不得这店家那么敢明目张胆的做坏事。 这也给紫璃创造了机会,拼命左拐右拐跑出镇子后,一头扎进树林里。隐隐听见后面吆吆喝喝的声音,和此起彼伏响起的犬吠声。紫璃不再管他,坚毅的向密林深处走去。这世间人事险恶,还不如与猛兽为伴。 此后紫璃大部分时间都在山中小路上行走,住宿就爬到树上,或者找个山洞。去镇上补充生活用品,就将自己的衣服扯破,在地上打几个滚,脸皮抹的更黑,才会以叫花子的形象出现。并趁机买了一把尖利的匕首以作防身。 因为饭食不好,妲己三个月时间长得并不多,除了觉得眉目张开了一点之外,其他并没有什么变化。到了六个月的时候,竹篮的空间已经装不下妲己的身高了,紫璃便更换了一个长点的背篓,成日背在身上。这也到达了宛丘城。 紫璃又在将军府蹲守了五天,便见到个大腹便便的夫人从侧门走出,忙冲上去,抓住她的裤腿,跪在了地上。 丫鬟一看是个脏兮兮臭烘烘的叫花子纠缠夫人,便想一脚踢开,那夫人挥手制止了,扶住腰温和的说道:“阿芜,去拿点吃食过来给他吧,再给他找两件不穿的衣裳。” 那阿芜离开去了。 紫璃抬起头说道:“多谢夫人垂怜,我观夫人相貌与冀州侯府那位夫人极其相似,都是慈眉善目,和蔼可亲。不知二位夫人可曾见过?” 这夫人温柔的笑意慢慢收拢,仔细的打量着紫璃,说道:“你起来说话。你见过冀州侯夫人?可是冀州城内出了事?” 紫璃站起来,黑黑的眼珠子看不出情绪,说道:“夫人还没回答小的的问题。” 那夫人说道:“不错。我与冀州侯府那位夫人是嫡亲的姐妹,她是长姐。” 紫璃咧嘴一笑,干裂的唇角都是血丝,说道:“如此,小的便是找对人了。” 那夫人脸色已是大变,忙抓住紫璃的手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长姐安好?” 紫璃看了看左右,问道:“夫人不请我到府内喝口水吗?” 那夫人才反应过来,忙说道:“快进来!” 在进府的路上,紫璃飞快的说道:“请夫人安排下人去熬两碗小米粥来,要熬的碎碎的,熬出油来,不要那么粘稠。” 夫人叫来丫鬟安排下去,同时命人准备洗澡水、衣服等物。 将紫璃请至寝室,屏退左右,关上屋门,亲自给她倒了一杯水,说道:“现在总可以说了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风尘仆仆,看上去应是在路上走了很长时间。” 紫璃这才打开背篓,抱出妲己来。一路风餐露宿,妲己已是面黄肌瘦,只留明亮的眼睛还算有神,其他肤色等各方面都不太好。 那夫人捂住嘴,问道:“这是……” 紫璃托起妲己,跪下说道:“这是苏夫人六个月前诞下的小女,名唤妲己。因生产当天天有异象,天师占卜说是妖星临世,被大王下令诛杀。我们偷偷来此,投奔于夫人,求夫人救妲己一命。” 夫人慌忙接过妲己抱在怀里,拉起紫璃,含泪说道:“可怜的孩子!姨母拼了命也要保你无虞!我那可怜的姐姐定是伤心欲绝!这么小的孩儿,与江山社稷有何干系!” 紫璃问道:“小的看夫人已有身孕,不知产期是哪一天?” 夫人说道:“快了,也就不差这一二十天。” 紫璃沉吟了一下,说道:“夫人,小的有一计,不知可否?” 夫人:“说吧。” 紫璃:“既然夫人不日将生产,这妲己营养缺乏,身子并未长大,不如夫人对外宣称所生孩儿是双生,将妲己放在一起抚养……到时候夫人为她另外赐名云宁,以男身养之吧。” 夫人问道:“云宁?男身养之?这是为何?” 紫璃当下垂了眼睛,说道:“这是苏夫人所托。” 紫璃心想,除掉妲己的身份,再除掉女子的身份,不会进宫为妃,也不是妖星,总可以顺遂度过一生了吧。 夫人道:“既是长姐所托,那便依长姐所言。好不好啊,小云宁?” 将军夫人请大夫开了催产药,于五天后产下一个男童,夫人对外宣称是双生子,并请将军恩典,亲赐其中一子名字为云宁,另一子将军赐名为青冥。 云宁、紫璃便在宛丘城住了下来。 生产时伺候的稳婆、丫鬟等五人均在一年之内得了疯病,或落水,或神志不清,或自缢而亡。 自此再也没有任何不相干的人知晓云宁的底细。 将军夫人有时看到紫璃就会不寒而栗,但是又看到紫璃对云宁关怀备至,拿他当做自己的生命一样看待,便也释然了。 因青冥是男孩,云宁又做男装打扮,紫璃便也同时扮起了小厮角色。 到得青冥五岁时,云宁五岁半,紫璃已经是十岁的大童了,做事风格老到沉稳,虽是小厮,却俨然一副兄长作风。 云宁长得宛如一块发光的美玉,莹润玉透,平常总是一副与人为善的样子,其实半点亏也吃不得。 那青冥肖父,小小年纪便有建功立业之望,总是憧憬着跟随父亲征战沙场。 紫璃也张开了许多,只是经历了那么多,眉眼间俱是冰清,不熟悉的人挨着要怕被冻死。 可是毕竟在一起的时候太多了,云宁的身份就在紫璃一晃神间,被青冥发现了。怎么发现的呢,说来难堪,便是如厕的方式不一样,青冥心生疑惑,跑去问娘亲,将军夫人不得不慎重的将云宁的身份讲明,并明确告知青冥,以后是要娶云宁为妻的,不准任何人欺负他,要保护好他。 这青冥小小年纪便认定云宁是自己的妻子,从此与紫璃一起担负起了呵护云宁的角色。 夫人请了老师在家里教习三人琴棋书画、弓马骑射、八卦布阵,样样均要精通,又遍寻巡游仙人,为三人传授武功绝学。三人俱是聪明剔透之人,哪一样技能拿出来都不在话下。 兵器上,青冥擅长方天画戟,紫璃擅长宽背大刀,云宁擅长混元烈焰枪。 本来琴棋书画是为云宁准备的,但是担心惹人怀疑,便三个人一起学习,不过三人经常研讨,倒也没有排斥之心。都是不服输的性子,也都不愿落于人后,技能训练上比其他孩子要省心许多。 如此,将军夫人便稍稍安心,在这动乱的世间,三个孩子有了技能傍身,也不至于在遇强敌时落了下风。 将军夫人毕竟在生青冥的时候,使用了催产药,伤了身体根本,又为了云宁的事情夜夜忧心,无人可诉,郁结于心,身体便更加的破败,终于在青冥十岁这一年油尽灯枯,撒手人寰了。 三人伤痛欲绝,天塌了一般。 当时前方战事吃紧,犬戎一族常常骚扰大商边境,将军并不常归,安葬好夫人,过了五七,便将三个孩子带到了战场上。 从此后,仨小将睥睨天下,谱写一段传奇! 第二十四章 从军 将军是铁面无私之人,并不会因为是自己儿子而特意放水给官。军队内的一功一劳都要自己去争取。饭食、住处,就连受伤包扎也与普通士兵一样,并无优待之处。正是这样的治军严明,才使得边境这二十万大军都是铮铮铁骨,严防边界,奋力阻止犬戎一族的攻击。 但军旅生活总是枯燥无味的,士兵大都豪爽不拘小节,又因为都是男子,所以脱裤穿衣,拉屎放屁都毫无避讳,就连自己动手当众解决个人问题,也能毫无羞耻之心。 青冥毕竟是男子,长相越来越有男子风格,不过是俊美了些而已,但大眼一瞪,也能有男子的威严。同是男子,不过是长得好看些,勾不起那些人的臆想。 紫璃呢,因为本身气度冷若冰霜,又心狠手辣,她只需歪头从眼尾缝里看人一眼,就能让人打上几个寒颤,担心跑慢了就会被冻死,哪里还会有人惹她。 云宁因为自小是被两人宠着长大,娇嗔耍赖自有一番风情,且女相特色越来越突出,水眸、葱鼻、樱唇,再加上丰臀、细腰、瘦颈,阴柔之色勾人魂魄,这些都是身上的盔甲遮挡不住的风华。所以想占云宁便宜的人越来越多,有的想摸一把,有的想蹭一下,有的想骗她到犄角旮旯去,还有那些没胆子的,就只能在睡梦中和意淫时喊两嗓子云宁的名字。 遇见这些人,初时云宁还有惊恐羞耻之心,后来多了,便见一个解决一个,阴狠毒辣犹如恶魔临世。众人见那些怀有龌龊想法的人都一个两个不见了,心中惶恐,再也不敢露出任何不该有的心思! 青冥在这样的环境中,对云宁的爱意越来越丰满,占有欲也越来越强,她就是自己的,别人谁也碰不得! 想要离开普通士兵,不睡大通铺,那就得拼命挣官职,官高了,自然区别对待,住宿标准就不一样了,住宿上至少从三十人滚做一团的帐篷,可以挪到四个人睡一间的帐篷里去。 当犬戎国的二皇子命人叫战攻城时,三人俱已有了先锋军的职称,可以意气风发的骑在马上,扛着自己拿手的兵器,杀气指敌军! 这犬戎国的二皇子名唤鹿昆,他可不是省油的灯,据说文才武略样样精通,在大漠中颇有些名声,如今犬戎国主年迈力衰,意欲传位于他,与大商之间的战事,就是为他立威的时候,故倾尽国内三十万大军,气势汹汹的冲过来叫战。且据传这犬戎国的二皇子自小在诡邙山跟随一个法力高强的道士学艺,学的就是行军布阵,乾坤八卦的诡术。 鹿昆眯眯眼看前方坐骑上蹲坐着三个如花似玉的郎君,登时便大笑起来,对着商军喊道:“商军竟是没人可用了吗?让三个长相貌美的**过来冲锋陷阵,亏那二十万大军还理直气壮的站在那三人身后!真是笑煞人也!啊哈哈哈……” 紫璃眯了眯眼睛,那青冥已经气得七窍生烟:“尔等鼠辈,竟敢辱骂你爷爷,今日老子就给你放点血,教教你礼仪孝道!” 说着打马当先冲了过去,一把方天画戟在风沙中烈烈生寒,直向当先那人冲去!斜刺里冲出一紫脸大汉,手抡两锤,隔挡了过来。两件兵器皆为精钢所治,叮锵锵发出重金属相撞的轰鸣声。 那鹿昆还不罢休,接着讽刺道:“你这小兵长相还不够俊美,不若请旁边那位红衣雪铠的美人过来,本皇子亲自出马,好好与他磋磨一番?说不定本皇子一开心,便能网开一面,放过你们一马!” 青冥气的哇哇乱叫,只想尽快结束与这紫脸大汉的叫战,好让他痛痛快快的去捅那嘴贱的二皇子! 兵家交战,轻易被人引导情绪,便是大忌,就算功法再高,也是必输之局。鹿昆如此,无非是要激起商军愤怒,再顺势牵引之。 青冥的招数已经完全在别人的掌握之中,只消一个火苗,便能将青冥烧的面红耳赤。首战败,对两军来说,也具有不一样的意义。 眼看青冥乱了方寸,将军喊道:“青冥,注意气息,不要恋战!” 青冥哪里会管这些,头冒青烟,眼里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杀了这杂碎! 斗了三十几个回合,那紫脸大汉瞅准时机,一方大锤铺面打出,另一方大锤扔出,再用力一拉铁链,借用反弹力度击向青冥后心。青冥一个下移侧翻,爬过马肚放矮了身子躲过了一击,但此后那大汉的双锤接二连三的使出砸向青冥,青冥的先机已失,被逼得步步倒退,只有防守之力,并无主攻之暇。到了第五十几个回合,身上漏洞暴露,被那大汉一锤击中腰窝,打翻在地。 云宁见青冥战败,吐了几口鲜血,心下气愤,娇斥一声,打马提枪刺了过来。那一杆混元烈火枪,浑身泛着幽紫的光芒,舞动起来犹如紫色烈焰熊熊燃烧,配上云宁雪白的铠甲下露出的火红裙摆,视觉冲突异常美艳。 云宁对着那紫脸大汉邪魅一笑,那大汉登时愣了几秒,就这几秒钟的时间,就足够了,一尺三寸长的幽紫光芒噗嗤一声刺入那大汉的脖颈,云宁一个使力挑起来将那大汉扔到了犬戎阵营,引起一阵慌乱。 云宁打马过去捞起青冥,带回本营。那青冥就算吐了血,也还恨恨的坐在后面说:“你对那丑鬼笑了!” 云宁扭头看了青冥一眼,说道:“看来伤的不重,连我那么短暂的笑了一下都看清楚了。” 青冥闷闷的说道:“我不准你对其他人笑!” 云宁无奈的说道:“好的,我知道了!今天是为了救你的权宜之计。” 青冥还不放心,继续叮嘱道:“什么计都不能用美人计!” 眼看就到了队中,云宁连忙说道:“好了好了,知道了,不用,以后都不用!” 旁人不知,紫璃看青冥的脸色,也知道在路上说了什么,瞟了青冥一眼,说道:“莽夫!意气用事!”只不过这声音被士兵们的欢呼声压了下去。 众人见云宁率先斩杀了敌军一人,都兴奋的嗷嗷叫了起来,顿时军心大振! 再说鹿昆那儿,眼睁睁看着云宁干净利落的挑了他的一员大将,立时脸色乌黑阴鸷。眯了眯眼念道:还是轻敌了啊! 眼看军心动摇,便喝道:“尔等娇弱商兵,对上我猛虎之师,只会用些不入流的手段,魅惑我军将士,今日本皇子便来会一会,看是尔的魅功厉害,还是本皇子的弯刀厉害!” 将军正待要冲去,紫璃请命说道:“将军稍后观战,末将也惯使刀,便去会会那二皇子的本领。”说罢打马出来,扛着宽刀奔向鹿昆,话不多说,挥刀便砍。 第二十五章 大战 紫璃用刀的风格很直接,那就是既然出刀了,无论如何都要收回点利息回来,刀势以霸道凌厉为主。那鹿昆一把弯刀也是使的虎虎生威,凌厉非常,迅捷的身躯如同猿猴上下翻飞,弯刀如花一般随时寻找敌人的漏洞。紫璃不管他如何翻飞变化,防守的滴水不露,大刀挥起来,呜呜带风,鹿鸣暂时也近身不得,讨不得好去。 眼看两人已经过了五十多招,还不见分晓。鹿鸣左手捏决,左腕间突然生出片片掌许宽的黑色雾带,缠缠绕绕向紫璃身上缠去。紫璃忙飞身躲开,挥刀向那黑雾砍去,却是砍不断抽不出,刀被一条黑雾牢牢困住,另外几条黑雾正盈盈绕绕向紫璃身间伸来,欲成合抱之势。紫璃忙弃刀提气向上飞去,哪知那黑雾竟像长了眼睛一般,紧紧跟随。 将军远远看到这边黑雾缭绕,便知鹿昆用了魔道法术,立时打马过来,大骂道:“无耻狗贼,竟使了妖魔法术前来对战,真是欺人太甚!” 云宁见到紫璃被困不得,哪里等得到将军出马,早就一压马腹,提枪俯身冲来,一双枪使得唰唰唰似紫烟探晴空,又如霓练劈风雪,快如闪电,直接向鹿昆身后刺去。 那鹿昆一心想要收服紫璃,并未防备后身,等察觉时,为时已晚,只堪堪错了个身,让原本要刺入后心的长枪,插穿了手臂,疼痛之下,法术不稳。紫璃得以逃脱,捡起宽刀就要砍来。 鹿昆眼见就要小命休矣,掐诀一个闪神竟然平地消失,不见了踪影。众人正在疑惑这鹿昆去了哪里,妖魔诡术实在变幻多端。 忽听噗嗤一声,一阵白刃入肉的声音,带着拔刀时体内射出的鲜血的声音。那鹿昆不知何时遁出身影,跑到了将军身后,趁人不备,一刀刺入了将军后心…… 弯刀抽出,将军身影落地。 紫璃顿时怒目圆睁,咬牙骂道:“卑鄙狗贼!老子要你性命!”说着便掐出微弱的灵力,一道淡白光闪过,化为仙索,捆住了鹿昆。 云宁双目通红,执起长枪,枪尖带着尖啸,向那鹿昆心脏刺去,刷啦啦在皮肉里抖了一个枪花,那鹿昆胸口被挑起一个大洞,顷刻间血流如注。 紫璃已经大战很久,本来体内空虚,如今凝神使用灵力,体力不支,再也凝不起精神来。看见云宁斩杀鹿昆,嘴角微微一笑,倒了下去。 云宁既担心将军,又担心紫璃,此刻恨毒了鹿昆,一枪将鹿昆头颅挑下,啐了一口说道:“想要凭此战建功立业,此战定叫你国亡族灭!” 又一枪扫过去,连刺了一片,待有商军接上,才转头来看地上两人。 如今两军对战,各死主帅,实在都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在气势上,商军又略胜一筹,势要替将军报仇,便都恶狠狠的冲了过去,斗在一起。 青冥目眦欲裂,大喊一声父亲,不顾伤势,跪爬了过来,一把托起将军,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哀求道:“父亲您振作一点,我这就抱您回营请军医,父亲……” 将军轻轻的抓住青冥的手腕,说道:“好孩子,为父这一生都在战场厮杀,从来都是国事重于家事,对你也疏于关爱,你不要怨憎父亲。” 青冥摇摇头,说道:“父亲,您再坚持一下,我已经失去了母亲,不想再失去您了,父亲……” 将军虚弱的说道:“傻孩子,以后的路总归要你独自走的,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关系呢!” 又用眼神示意云宁说道,“阿宁,你过来。” 云宁蹲下身,叫了声:“父亲!” 将军摇头笑了笑说道:“虽然我并不常在家中,夫人也瞒着我,但是你是不是我的孩子,我还是能认出来的。正确来说,你该叫我一声姨丈……阿宁,既然青冥喜欢于你,你以后便与他好好的……好好的……” 话未说完,便闭上了眼。 青冥大喊:“父亲……” 云宁交代左右兵士,照顾好青冥与紫璃,看顾好将军遗体。 她飞身上马,手提长枪,猛夹马腹,向西奔去!原本无虑的眼神,此刻带着嗜血的恨意,她自幼在此长大,早就把自己看作这个家的一份子,如今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定要他犬戎倾尽整个国家来偿! 云宁快马加鞭,一刻不歇,只用了两天半时间便赶到了犬戎都邑,都城中还未接到战败的消息,黎明时分的皇城静悄悄的。 她将马放在城边树林里歇息,自己飞身上了城墙,摸出腰间匕首,悄无声息的斩杀了这一面的哨兵,另半边的士兵丝毫不知同伴的生命已悉数被收割完毕,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见一个地狱艳魔嗜血一笑,生命就此终结。 做完这些,云宁飞身向犬戎皇宫奔去。 先是如蝙蝠一样,悄悄的伏在阴暗处,查看皇宫的巡逻换防的松懈时刻,瞅准两队巡兵交叠而过,越距越远,就是此刻,云宁如一只鬼魅追上了其中一队侍卫,从后向前,快如闪电将一队十二人全部杀死,此刻另外一队刚走到来此会面的一半路程,云宁倒回去,仍然从后面开始一刀毙命…… 此刻皇宫静悄悄,不闻人语,她大摇大摆进了皇宫内苑,又一刀一刀悉数放倒了寝殿守候的宫娥太监。仔细听,除了能听见利器插入皮肉的噗噗声,其他动静皆无。 这高高的宫墙内,四处流散的鲜血在黑夜中蜿蜒,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作为上位者的敏感度,犬戎老王醒转过来,一睁眼,便看到榻前坐着一个红衣雪铠的少年,手里滴溜溜把玩着一把匕首,嘴角勾起懒懒的笑容,正眼勾勾的看着他,好似意欲饮血的恶魔。 老王当下吓的大骇,刚想大呼来人,云宁欺身直上,快如闪电掐住了老王的脖子,轻笑着问道:“你一定很疑惑,我是谁吧?我既然敢闯进你的寝宫,也不怕告诉你,爷爷我是宛丘城守军将士云宁,你那堪当大任的二皇子鹿昆,如今已在战场上身首异处,怕是明日才会有飞信传来吧。我此来,就是先将此消息告知于你,顺便再好心的提醒一句,以后不管犬戎国谁做大王,如果再敢冒犯我大商边境一步,杀我族人一人,我定会血屠你们整个种族,杀你个寸草不生!你可明白?” 那老王被云宁掐着脖子,早就憋的呼吸不畅,要翻眼过去,再加上胸口抵着的匕首,更觉冷汗淋漓,忙强打精神点了点头。 云宁看了一会儿,勾唇一笑,用匕首刀鞘轻拍一下老王的脸面,说道:“这才对嘛,没有那个能力就不要瞎逞能,最后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怪得了谁呢!” 说完这些,云宁飘然离去。 老王缓了半天,才开始高喊来人,没有一声答应。他颤巍巍的走出寝宫门口,放眼望去,发现整个皇宫血流遍地,死一般的安静。此时太阳升起,有外臣进到皇宫,正向此处奔来,登时他双腿一软,坐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第二十六章 庆功1 云宁回到宛丘城时,已是大战后的第六天早上了,她紧赶慢赶,生怕青冥一个人支撑不住。 紫璃早已醒来,众将士不知云宁去向,她正在营房外焦急的踱来踱去,时不时看向远方。 终于远处出现了一个白点,那白点越来越大,瞬间到了跟前。看见紫璃咧嘴一笑,便栽了下来。 紫璃慌忙飞身而起,迎了过去。只见云宁浑身血衣干硬邦邦,头发乱如枯草,脸色晦暗、眼窝深陷,可见这几天没有合眼,强撑着精神气跑了回来。 紫璃忙将云宁抱回帐篷,着人准备热汤热水,先抱她在浴桶里净了身,换了舒适的衣服,然后又喂了点稀粥。 军医言,云宁先是过度悲痛,又是过度疲累,如今精神松懈,怕是要睡几天才能缓过劲来。且静观其变吧。 其实云宁到半下午已经醒转了,她心里牵挂青冥,强撑着身体去看他。青冥强守着将军的灵柩寸步不离,如今见云宁过来,干涸的眼睛里又泛了热意,一把搂住云宁又哭了起来。 毕竟是才十五岁的孩子,原本失去母亲已是悲惨凄凄,现在父亲也失去了,这世上的至亲就都不在了。 旁边有将士劝慰道:“小将军节哀顺变,如今将军已经停灵六天,再放下去怕是将军灵柩难安,如今咱们该扶灵安排下葬了。” 云宁轻拍了拍青冥,说道:“咱们让父亲早日安息吧。我已为父亲报了深仇,屠了那犬戎皇宫全员,且那二皇子已死,短期内犬戎不敢来犯。咱们一起陪父亲回家好不好?” 青冥在云宁怀里点了点头。云宁一摆手,便有将士去安排回府事宜。 犬戎写了降表,自愿归顺大商,这边便安排将士快马加鞭送往朝歌城。三将阵前威风被将士传颂,尤其是云宁单枪匹马屠犬戎王宫,更是大大削弱了犬戎气势,威慑了边关其他几个彪悍小国。大王本就好武,听此消息,喜不自胜,当堂便亲笔写了诏书,追封将军为忠勇护国大将军,赐封云宁为虎威将军,青冥、紫璃为副将,随伴左右。请冀州侯苏护协助交割、整顿犬戎将士。 诏书传至宛丘,三将接诏谢恩,只待处理完丧事,安顿完毕后,再行出发前往朝歌。 硕大的将军府如今没了双亲,即使老奴、将士都不离不弃,但让三人感觉也失了温暖的气息,再也见不到宠溺自己的长辈了! 云宁自小颠沛流离,对亲情的渴望感知更深,所以到了府中便开始生病,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趣来,日渐憔悴消瘦下去,青冥与紫璃急的不行,到处寻访问医,但都药石无济。 眼看朝歌再传诏书,要三人立即前往王城,举办御封仪式,参加庆功国宴,要求四方诸侯来贺,大王给了好大的面子! 紫璃也想早日出发去王城,想着路上看了不一样的风景,兴许云宁的郁结会舒缓一些。等出行了才发现,此时正值冬天,外边天地寂寥,万物萧瑟,触目望去尽是一派萧条之色。还好的是,越近王城,风沙越小,温度稍微不那么冷厉了。因平原土地较多,百姓以农业为重,放眼望去,冬日作物一片青翠,倒也是另一番美景。 青冥想着法子在田野里,找了番薯、掏了鸟窝、堵了兔子,烤来给云宁入味,看他二人如此忧心忙碌,云宁强打起精神,试着去放开心胸,忽略伤痛。慢慢的,进食能够再多一些,脸上逐渐恢复了一些生气,也能笑的开怀了! 此时三人走至一处山地,但见那山上绿草葱郁,间有粉的、黄的鲜花开放,青冥欣喜的相问:“阿宁,那边定有一处温泉,咱们过去瞧瞧吧?” 云宁也面露喜色,紧赶慢赶跋涉了许久,去泡个温泉,玩耍一番再启程,也不会耽误多长时间。当下点头应允,命随从将士在周围巡逻把守,三人便走了下去。 只见那处温泉烟雾缭绕,石壁上一处水流咕咕而下,落入池中,水边长有奇花异草,竞相开放,水中白鱼翻浪,虾儿竞游。用手触去,泉水温暖可人。 青冥试完水,对水温和环境感觉非常满意,啧了啧嘴,站起来就要来解云宁的披风。紫璃一把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提防的问道:“做什么?” 青冥一把甩开紫璃,说道:“做什么?当然是泡澡啊,还能做什么?” 再看紫璃和云宁两脸警惕,青冥松手笑了起来:“想什么呢你们!这泉水宜人,对阿宁的身体有好处,阿宁先去泡一泡,我去那边守着,紫璃你在跟前候着。” 紫璃这才松了一口气,白愣了他一眼。待他走远,才欣喜的帮云宁解开衣裳。 云宁提议道:“阿璃要不要一起?一个人在水中多没意思啊!” 紫璃立马摇了摇头,说道:“不要!我要在这边守着,防狼!” 看紫璃那认真的神色,云宁吃吃笑了起来。好似守着自己鲜嫩的大白菜,以防被猪拱了一样。 衣裳全褪,云宁莹润的肌肤泡在水中,墨色的发垂顺而下,如同浮于水中的一块美玉,再加上女人本身自带的风华气度,远远看去也让人移不开眼睛。紫璃盯着看了一会子,暗骂了一声“妖孽”,就转眼看向别处了。 此处山势便利,刚好将这处温泉围在中间,四周若是有人出现,一抬头便能望见。 云宁嫌泡着寂寞,不住的和水中小鱼斗法,黄莺般的笑声听了拨人心旋,诱人想要一探芳泽。 那跟随的将士都是亲兵,死忠之士,此刻听见主子的笑声,赶紧闭上眼睛。青冥脸飞红晕,只觉得口干舌燥,咽了一口唾沫,偷偷环视左右,只见众将士脸上已是现出不自然的神色,登时大怒,喝道:“把睁开眼睛,都给爷死死捂住耳朵!” 一边脸上暗沉如墨,磨牙嘟囔道:“哼……自己什么个德行,心中没数吗?在外一点也不知收敛……”,一边又想到此行是去受封做将军的,怕是这人风华怎么藏也藏不住的,不禁觉得路漫漫其修远兮! 耽误了将近两个时辰,再耽搁下去,怕是会误了住店的时辰,紫璃将云宁收拾停当,裹好暗红的披风,一行人快马加鞭绝尘而去! 等众人远行,从山背面转出两人,来到众守卫站立的地方,向下望去,若有所思。那男的白衣胜雪,身后侍从一身束袖玄衣。在山石处一站,风吹起裙踞,自有一番倜傥风流。 那男子来到温泉处,来到云宁泡浴的地方,耳边似乎响起那女子娇笑的声音,蹲下身自草叶间捻起一缕发丝,长长的提起来,幽深的眸子深深如许,看不清情绪。 身后的侍从安九浓眉纠成一团乱麻,怎么也想不透,公子这么气质如兰、洁净如雪的人怎会偷看人洗澡,等人走了还来到人洗澡的地方收留人的发丝。此等秽事难道不是远远躲开的吗!想不通!但也不敢问!主子的事情哪容一个侍从置喙。 那男子低沉的声音响起:“走吧。” ------题外话------ 求收藏,求指正! 第二十七章 庆功2 临近朝歌城时,刚到了巳时,太阳在半空高悬。厚重高大的城墙彰显着王权,守门的将士铠亮刀明威仪尽显,城门口人来人往,昭示着繁荣。 云宁叹道:“这就是朝歌啊!”明艳的脸庞在阳光下熠熠动人。 青冥从怀里拿出一个金色面具,递给云宁。 云宁接过来,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 青冥瞪起双眼,说道:“带上,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云宁无语看了看面具,又看了看紫璃,不知这家伙什么时候搞了一个这。紫璃嘴一抿,无奈望天。 看青冥坚持的神色,云宁只好带上了。所幸这面具不是全覆盖,只到鼻子部位,否则说话嗡嗡作响,别人只会以为这年轻将军太过倨傲,对人不敬,一开口就会树了敌人。 三人出示了通关文书,先去了驿站调整,并递了本子上去,劳烦驿丞官代为传报。那驿丞一听是虎威将军带副将前来拜见大王,老脸都要笑开了菊花,连连激动的说道:“原来是虎威将军驾临,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恕罪!” 云宁一抬手,温和的笑道:“我原来也没来过朝歌,驿丞不认识也是正常。” 那驿丞还在絮絮叨叨,崇拜敬仰之情溢于言表。 “百姓传书,说虎威将军身高九丈,身宽三尺,长得龙眉虎目,气势骇人,手中一根三百斤的金枪使的虎虎生威,一枪能够挑穿敌军二十,大喊一声能够震破敌军肝胆……这……这……” 青冥憋不住笑,拍腿跳将起来,说道:“这老头儿,依你之言,我们这一行别是异国奸细,误入了国都啊,你可要勘察仔细了!” 驿丞一个趔趄站不稳,若不是紫璃抓住及时,怕是要摔个大跟头。 云宁嗔怒道:“你吓他作甚!” 又笑着向驿丞说道:“驿丞休要听他胡言乱语。我便是云宁,他是青冥,这位是紫璃,我们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人,只不过杀敌时一腔热血罢了,没有百姓说的那么传神。你看这文书都是真的。” 驿丞揉了揉眼睛,拿起文书翻来覆去又看了几遍,着人安排三人安顿,急急的向宫门口守将报告去了。 大王听到内侍通传虎威将军云宁已至朝歌,忙站起来扔掉折子,走下案来,问道:“虎威将军现在何处?” 那内侍笑了笑,将折子捡起来,说道:“大王稍安,虎威将军刚进朝歌,正在驿站调整。驿丞接到虎威将军后,就来上报了。” 大王左右转转,忙说道:“那摆驾,摆驾驿站……”说着就急急的向外走去。 内侍连忙拦住道:“大王,您稍安勿躁,虎威将军此行就为面见大王而来,宫内今日不是定的有庆功宴吗?何必急于一时。若您真的急于相见,那传旨召见即是,何必要纡尊降贵亲自去那驿站见一个臣子!” 大王摆了摆手说道:“你说的不对!寡人惜才,亲去相见,那也是这人值当。真恨不得大商江山能多出几个虎威将军这样的人来!” 内侍好劝歹劝,安抚住了大王要去驿站的心思,令人去传云宁晚宴几时,提前几时先见大王。 吃过午饭,小憩一会儿,三人便带上宫牌出发去了皇宫。 去得大王书房,但见那大王长的龙踞虎傲,气质凛然,一副人间帝王的气势浑然天成。长眉入鬓,豹目微睁,面不怒而威。 子受见到云宁三人进来,神情切切,眼神灼灼,那内侍在旁轻轻咳嗽了一声,才复又端起帝王的架势来。 君臣拜见,分庭分坐。 子受说道:“虎威将军来到朝歌不知是否有暇去那坊间转转?” 云宁听帝王不讲正事,先问了坊间,便知他要讲坊间传闻,当下笑道:“末将今日刚到朝歌,还未体验这朝歌的繁荣面貌。不过刚到驿站时,听那驿丞讲,如今坊间传闻,虎威将军是个彪形大汉!” 子受当下便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不错!如若寡人未曾见到真人,也以为事实就是如此,如今见到真人,才知道人不可貌相啊!没想到虎威将军竟然是个唇红齿白的俊美少年!只是不知这面具……是为何故啊?可是脸部有伤?” 云宁尴尬的瞟了一眼青冥,说道:“多谢大王挂怀。此面具实为尊亡父之命,因末将长相太过阴柔,亡父担心因此误了报效国家的机会,便令末将戴此面具,并立誓除非心爱之人面前,其他时候均不得摘下,还请大王原谅末将的不敬之罪!” 青冥与紫璃听到云宁这番胡编乱造,真是眼观鼻鼻观嘴嘴观心,全都心里骂道:太丫的能编了,连忠勇护国大将军都搬了出来! 子受听到此处,一声轻叹,说道:“忠勇护国大将军真是一腔忠肝义胆啊,为了大商疆土,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此乃我大商的真英雄、真豪杰!教导出的孩儿也有乃父之风,真乃我大商之福,寡人之幸!” 云宁呵呵笑道:“大王谬赞了!好男儿志在四方,当以匡扶社稷为己任,为国为民,死而后已!末将一族愿为大王终身守护疆土,驱逐贼寇,不让外族犯我国土!” 子受连说几个好字,眼中星光璀璨,激动不已,说道:“驱逐贼寇,让我大商国土安宁,百姓乐业,是寡人终身之宏愿!能有虎威将军、青冥将军、紫璃将军这样的栋梁在,寡人甚慰!寡人甚慰啊!” 云宁三人从未接触过朝政,不知晓这朝歌城内风云,看这大王大有一副扎开架子要深谈的样子出来,心下疑惑,朝中皆是能人异士,何以对这三个边关回来的小将如此厚待? 只觉得这大王激动莫名,竟像终于找到了志同道合之人,可以携手一同一展抱负了。 那内侍在一旁频频颔首微笑,褶皱的老眼里泛出泪花,大王很久没有这么舒怀大笑了!朝中元老居多,都握有一方大权,从来都是倚老卖老,拿着维护大商的忠心来挑战大王的权威。须知,大王他毕竟是大王,是这天下之主,他有做主的权力!做臣子的不管多么劳苦功高,都要有做臣子的本分,这江山社稷中,哪一个丢了本心,都将是国将不国,徒生祸端啊! 第二十八章 庆功3 此时有内侍来提醒,说众臣已悉数到齐,筵席马上就要开始了。 子受这才收住话头,哈哈一笑说道:“今日寡人高兴,当饮三百杯庆贺!” 云宁三人告退出来,先去宴会厅,子受自有内侍一番打扮收拾,稍后再到。 三人甫一进厅,原本嗡嗡嚷嚷的大厅,顷刻间鸦雀无声。 众人只见大门处走进来三个风流倜傥的少年,一身风华掩不住,满堂璀璨碧生辉!当先那少年身瘦腿长,窄袖阔裙,一双镶金黑靴,一袭暗红披风,端的是步步生风。再想看那少年容颜,却是被一块金色面具遮挡大半,只留樱红的粉唇和完全的下颌露在外边,那微微翘起的唇瓣彰显了主人的愉悦。 身后一左一右两个少年,一个身穿紫衣白靴,面容冷若冰霜,另一个身穿青衣墨靴,唇角微勾,端的是邪魅狂绢。 看那三人进来,马上有内侍官跑过来,指引座位。众人听得对话,方知原来这便是今日宴会的主角,虎威将军! 云宁三人盘膝坐下,那青冥撩袍坐下之时,左右扫了一圈,鼻子里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立马听到有微微的杯盏玉箸之音。 云宁悄悄用眼神问他怎么了,青冥阴鸷的眼神扫向左右,不答话。云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刚巧捕捉到几道躲闪的目光,心下了然,在座位下握了握青冥的手,青冥的脸色才转阴微暖。 对面坐着的那白衣男子,将场内状况看的一清二楚,看到云宁讨好青冥的样子,垂下眼睛,端起茶杯,慢慢的辍饮起来。 云宁感觉经过青冥这一哼之后,已经没有目光黏在身上了,但是对面总还是有一道目光有意无意的扫来。举杯抬眼望去,刚好遇见一个玄衣男子的目光,正纠结的看过来。那玄衣男子跪坐于一个白衣男子身后,看上去应是他的亲身随从。 云宁眯了眯眼睫,看向那个白衣男子,不认识!正在脑中搜索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时,那白衣男子抬起了头,对着云宁举了举杯,微笑了一下。 观察别人被人逮住是最尴尬的事情,幸好云宁有面具遮挡,才看不清脸上神色。当即轻轻颔首,也稍微举了举杯,一饮而尽。 那白衣男子看到云宁饮完后,青冥拽住她的衣袍拉下来,覆在云宁脸边,眼睛却是看向这边,看那唇形,说道:“不准与他对饮!” 而那红衣少年马上讨好的笑了笑,轻拍了一下他的手! 此时内侍通报,大王、王后驾到。众臣拜见。 子受与姜皇后走到上位金灿灿的龙椅上,长臂一伸说道“众卿免礼”,也不坐下,接过内侍递来的金盏,说道:“今日寡人宴请众位爱卿,一为庆贺犬戎受降,我大商西北边境可相安数年,百姓得以休养生息。来,众卿满饮此杯,与寡人共贺!” 众臣齐声说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一起与子受干了杯中酒。 子受令内侍满上手中酒杯,又说道:“二为赐封本次告捷而返的三位将军,此三人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勇猛异常,实在为我大商儿郎真本色!来,虎威将军、青冥将军、紫璃将军!请满饮此杯,寡人与满朝文武祝贺三位将军!” 此时云宁、青冥、紫璃从座位上站出,来到堂内,与子受、左右分别举杯,众臣呼道:“祝贺三位将军!” 三人向子受、左右朝臣躬了一礼,说道:“多谢大王与众位大人信任!” 喝完这一盏,便有那内侍捧卷上前,打开宣读道:“宛丘城众将士听封……” 云宁三人忙将酒盏置于一旁,俯身听封。 众臣听到御赐将军府一座,心中不免一沉。看着场中这意气风华的三人,知晓这三人已是完全得了大王信任,怕是尚武这一阵营又增加了强大的呼声。 受礼已毕,子受率先坐下,邀众臣品尝佳肴,乐师舞姬上场。一时间,君臣尽欢,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席间有那臣子喊道:“本王有一事不明,还请虎威将军解惑!” 既自称本王,又看他的位次仅在大王之下,想来是大王王兄微国子启了。 这子启本是帝乙长子,只因王后生他时,还在妃位,所以子启是庶出。自古继位者先嫡后长,故这王位就传给了子受,而子启被赐封为微国国主。 云宁忙起身行礼道:“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子启说道:“坊间传闻,虎威将军力大无穷,凶猛异常,能够一枪挑散敌军二十余人,实为百姓心中高大威猛的真英雄!如今看虎威将军身材瘦削,臂小手短,不知这传闻是否过于失真,虎威将军真有那等对敌的本事吗?” 云宁心道,来了!总是躲不过去的!还好青冥给了面具,如果他们再一见自己这长相,恐怕更加怀疑自己的能力了! 当下温暖的朝着青冥笑了一下,给青冥整愣了,眼神瞟过去心说你不想着对付那厮,对我傻笑个什么劲! 云宁谦逊的又一躬身,说道:“启禀王爷,末将自从踏入朝歌城,便听到坊间传闻,真是令人哭笑不得,也不知这话是从何而得,父母生养,身材长成如此,让王爷失望了!” 那子启一句话上不来:“你……” 时人看重礼仪孝道,一句“父母生养”避重就轻,便堵回了子启关于身材的疑问,也不论证自己能力如何之高。 子启不甘心,又接着问道:“据说虎威将军孤身一人深入犬戎皇城,杀城门守军百余人,又潜至犬戎皇宫,屠了除老王之外的所有人,一时间皇宫内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云宁回答道:“不错!” 云宁挑了挑眉,半阖着双眼,抬头瞥向那些浑浊的冒着精光的小眼睛,众人的神色一一尽收眼底。心下顿时明白了子受见到新将出兴奋成这样的缘故了。 原来只是传闻,众人都将信将疑,如今看见真人在此,亲口承认此事,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看着少年温润如玉,却没想到发狂起来却是个杀人狂魔! 子启说道:“招降当以仁义为本,听说那犬戎二皇子已被你砍下头颅,何以又冲入王城,去屠了皇宫啊?” 此时云宁冷冷说道:“原来王爷都是拿听说来问证的!就是杀了二皇子怎样,屠了犬戎皇宫又怎样?王爷有没有听说,如若那二皇子不死,紫璃就会命丧他手?王爷又有没有听说,那二皇子强弩之末仍贼心不死,将我父当场杀死?我兄弟二人本就年幼丧母,自小跟随父亲在军营长大,受边疆将士熏陶,势要保家卫国。如今贼人三十万大军对战我二十万大军,请问王爷,我们若不凶残,那犬戎会对我们仁慈吗?” 子启当即被噎的无言以对,气哼哼的坐了下去。 云宁向子受一拱手,铿锵的声音响起:“大王,身边若是豺狼环伺,恶相重生,那便只能以牙还牙了,便是拼个鱼死网破,也要让那豺狼再也反扑不得。若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云宁为人处事如是,想来治国也如是!” 第二十九章 相识1 此时对面一个低沉如弦的声音响起:“虎威将军心思坦诚,至情至性,我等佩服!” 云宁看过去,礼貌的问道:“恕我眼拙,阁下是……” 那男子微微一笑,说道:“无名小卒罢了,没有虎威将军名气响。在下是西伯侯大公子伯邑。” 云宁说道:“哦,原来是大公子。都说大公子文才武略,智勇无双,在西岐也是受万民拥戴的呢!大公子自谦是无名小卒,让我等如何自处啊?” 那伯邑说道:“不错!我在琴棋书画上面的造诣也不错,被大王称为“琴圣”呢!” 什么?什么玩意儿? 云宁抽了抽嘴角,不知道如何接下去,这人被夸赞时不是都应该谦虚一下的吗?怎么到了他这里反而自夸起来了呢? 云宁微张唇瓣呆萌的样子,让伯邑眼中笑意更深。虽然看不清云宁真正的面容,但是从整体气度上看,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安九的嘴巴张的可以塞下一只拳头。他怎么也想不透公子到底中了什么魔怔。这……这不是公子的作风啊! 那子启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对着伯邑说道:“大公子莫不要说笑了,难不成你是想与虎威将军讨论琴艺?众所周知,虎威将军生在边疆,长在边疆,在那等不毛不化之地,每日见到的不是黄毛绿怪,就是风沙走石,舞刀弄枪应是精通的,但是这上流贵族中盛行的琴棋书画、舞乐礼仪之类的,恐怕……呵呵……” 那青冥呼一下站了起来,压抑着怒声说道:“王爷未免太小瞧人了!末将们虽然在边疆僻陋之地生长,但家中亡父母也是当做金贵公子来养的,这琴棋书画、舞乐礼仪之类技艺,末将不敢自夸自己掌握的很好,但是阿宁不同,她却是样样精通,在宛丘城中也算颇有盛名的!” 子启趁机用那奸淫的目光将云宁上下打量了一遍,越看越觉得惊艳,越看越心痒难耐,心中暗下主意,找机会一定要试一试这云宁的功底到底几何,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家中没有背景实力,不过是仗着点运气打赢了一仗,难不成还能翻出天去? 众人素来知晓微王善淫,这一直对着新封的虎威将军发难,恐怕是看中了他的相貌!那心中还有良义的已经是脸憋的通红,还有那与之一丘之貉的,纷纷把玩着空荡的茶杯,满脸的幸灾乐祸,看这新将军如何自顾! 子启接着说道:“不知虎威将军可否展露一二,让我等也欣赏一下您这文才武略的风姿!” 子受只是感觉下面气氛微妙,因坐在高台上,微子启又背对于他,对下面的细微状况并不清楚,但是王兄存在刁难之意,他却是能够感觉出来的。于是便说道:“王兄先行安坐,虎威将军既已来到朝歌,近日内不会离开,讨教技艺也不在于这一时啊!” 云宁已经微微一笑,勾起邪魅的嘴角,声音也变得魅惑起来,说道:“看王爷这眼神饱含着……不可置信,初次见到王爷,想来王爷对我……一见如故!若我不表现一二,怎对得起王爷高看?烦请大王,将这厅中桌盏暂时向后挪移,末将便给大家舞一段吧!” 子受犹豫了一下,说道:“虎威将军如果不想,不必勉强。这点,寡人还是可以做到的。”这一句对子启的敲打之意已是很明确了。 但是云宁摇了摇头说道:“谢大王维护,末将不勉强。为大王、王爷及众位大人献舞,是末将的荣幸!” 子启只以为云宁是要跳舞,不知这披风下隐藏的腰身是如何的妖娆,当下心中大喜,连忙盯着内侍将众人桌盏后移,但为了离近一些看的真切,并没有后移太多,且亲自向乐师交代了一番。 云宁看看这只向后挪了半步之宽的距离,对着子启冷笑一下,露出森白的牙齿,心道:老贼!看老子今日如何让你惊艳…… 待众人按照位次坐好后,又等了片刻,子启见云宁站于堂中不动,便忍不住问道:“虎威将军,可是在思索如何舞的精彩?” 云宁看也不看他,说道:“不错!堂上所坐皆是这大商的极尊极贵之人,末将是要好好思考一下这路数该怎么走。” 子启说道:“虎威将军无须紧张,就算是跳错了,大家也不会怪罪的!呵呵呵…………” 云宁说道:“如此,那便多谢王爷及众位大人宽容大量了,等一会儿,若是末将有任何不当的地方,还请众位真的不要怪罪,一定要多多海涵啊!” 子受说道:“爱卿放心,无论你做错了什么,寡人及众位大人都不会怪罪的。众位爱卿,是不是?” 堂下一片应和之声,众人纷纷表示虎威将军尽管放心大胆的去跳,错了便错了,全当宴会一景,都不会当真的! 此时众人眼前一花,一道紫色的身影一晃,定睛再看时,原来是紫璃站在了云宁身旁,手里正执着一把银杆紫刃的尖枪。云宁接过枪,铛的一声在地上一戳,那劲力引起枪身一阵震动,嗡嗡嗡声不绝于耳。 子启连忙站起来问道:“虎威将军这是何种跳法?怎么还用得着兵器?” 云宁不搭理他,向四周扫视了一圈,说道:“向大王及众位大人介绍一下,这便是那随我斩杀鹿昆,屠了犬戎皇宫的混元烈焰枪,今日要舞的便是它,我这枪尖长一尺三寸,可吹毛利刃,削铁如泥。大王,末将应邀献舞,可以开始了吗?” 子受愣了几愣,看下方几人的脸上青白相间,如同开了染缸,便知晓云宁用意,随即哈哈大笑两声,说道:“虎威将军,开始吧!” 此时伯邑跟前的桌盏不知何时已经撤掉,换上了黑楠木的琴台,精致的铜制雕花小炉内燃着兰香,不看那背景,只看伯邑自己那一片,真是一番濯然出尘的美景!伯邑在那铜盆里静了静手,接过洁白的帕子擦干,盘膝坐于琴台前,顿时铮铮的琴音便发了出来。 那安九正眼神灼灼的盯着云宁,想着既然是这样,就是帮着公子忙活再多也是愿意的!只是公子也太神机妙算了,竟然第一时间发现紫璃不在,让自己跟着出去看看,那紫璃果然是去取虎威将军的兵器了。还好自己速度快,趁她与那守将纠缠,赶紧替公子备好了琴技用品。 云宁看向伯邑,眼中闪过一片感激。快速将披风摘下扔给紫璃,露出墨色的夹袍,窄袖束腰,一身干净利落如宝剑出鞘,英气逼人。 那边琴声铮铮,女子一个利落起身,矫捷的身形如幻,混元烈焰枪唰唰闪出一道道紫色的流星。 第三十章 相识2 快速利落的舞了二十招,云宁的招式开始慢下来,光自己舞的虎虎生风,他们看不懂,那不是白搭。好歹也得有点互动才有意思。 看云宁慢下来了,伯邑也将琴的韵律调慢,一丝一弦都紧扣云宁的步伐与招数。 只见云宁身姿柔软,忽而腾空、忽而落地,烈焰枪忽而如游龙、忽而如闪电,一招一式都慢下来,却又行云流水,衔接自如。这个时候才少了一些杀伐之气,多了一些舞的味道。 有一位大人与子启在那讨论道:“看虎威将军这动作时而妖娆,时而英俊,枪支闪烁如流虹,就连这身墨色衣袍都让人感觉像是流光溢彩散发着光芒一样,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啊!” 子启一只手捋着他那小胡子,一只手在袖子的掩映下紧紧捏着。堂上那耍枪的人儿如罂粟般诱人,明知是毒药,也让人禁不住要冒险一试。 这时眼瞳中忽的一声闪过一道紫焰,空气被劈裂的声音清晰入耳,子启面色一震,看向那枪的主人,只见云宁一咧嘴,看不清情绪,说道:“王爷,末将舞的可还精彩?” 旁边那大人被这凛冽的枪风一扫,早就吓的忍不住哆嗦,结结巴巴的答道:“精彩……精彩!” 子启低头看着那利刃上映出自己的容颜,眼中不慌不忙,说道:“虎威将军舞的非常精彩,简直……精彩绝伦!” 云宁说道:“那便好!”说完迅力一抽,那股萧杀之气散去,刚理了理衣襟,立了立身子,又听一阵破空之声传来,却是那烈焰枪上下翩飞,从某些人的头顶扫过,那机灵点的哎呦一声赶紧低头,那不机灵的,脸如死灰般,眼睁睁的看着长刃扫来,却不想烈焰枪一个起承,滑向了上面。 顷刻间一片伸头勾脖,紧张之声,夹杂着几声压抑的吃吃的笑声。 堂内琴声也是有魂,“噔……噔……噔……”音调曲折婉转,那节点卡的恰到好处,将堂内的尴尬与狼狈衬托的滑稽之极! 这宴会一直进行到戌时三刻才结束,直将云宁耗的筋疲力尽,一出宫门就赶紧上了马车,将端着的身姿全部放松,平躺着瘫在了马车内。 青冥识趣的坐在车辕上,紫璃忙给云宁揉揉胳膊,捶捶腿。 马车刚走几步,就有一个沉香木所做的马车驶来,夜色中,那朱雀族徽在灯火照耀下宛如振翅欲飞。 安九驾车跟上,说道:“将军请留步,我家公子有几句话要说。” 云宁坐起身来,拉开窗帘,看向那边窗口。只见墨色卷帘卷起,露出男子棱角分明的容颜,他正低头冲泡着一壶茶叶,光洁的额头上没有一丝碎发。 云宁看了一会儿,不见那男子抬头,便呼啦一声拉上了窗帘,正待吩咐前进。那边低沉温润的声音传来,说道:“今日我为你助兴,为何连一句谢谢都没有等到?” 云宁有点牙疼,原来这厮是等着自己说声谢谢的。也不掀帘子,当即没好气的说道:“如果不是你横插一脚,非要讨论什么琴艺,本将军也不至于在堂上如同一个跳梁小丑一样乱蹦。公子还求什么谢谢?难道不是应该你向我说一声抱歉吗?” 隔壁传来几声碎碎的笑声,低沉如同情人的私语。 那伯邑说道:“哦?原来竟是我挑起了事端,惹得云宁将军不快了。如此,那便对不住了,是我的不对。为表歉意,特泡一壶清茶,送于云宁将军品尝。安九,将这壶茶及茶具都送于云宁将军的马车。” 云宁偷偷一笑,小声嘟囔一声道:“这人认错倒是及时,竟是一点都不争辩。” 待茶盘被青冥重重的搁在马车内,一缕清香萦绕在鼻端,沁人心脾。 紫璃端过来,云宁拿起一个杯子,抿了一口,说道:“香!好茶!” 伯邑说道:“如果云宁将军喜欢喝这茶,我倒是可以送一些茶叶给你,云宁将军可以自行冲泡了。” 云宁说道:“哈……还是不要了吧,泡茶怪麻烦的,我不会,冲不出来这味道,别白白浪费了好茶。” 伯邑接着淡淡的诱惑道:“喝茶确实需要通晓茶道,方能泡出味道来,否则,无论多好的茶叶都是浪费。不过如果云宁将军确实喜欢喝茶,我可以将泡制之法教之于你,这样你以后就可以随时随地喝上好茶了。” 安九听着伯邑反常的殷勤话语,无语望天,真是不知道公子中了什么邪。 云宁想了想,说的有道理!看着自己落下的帘子,心安理得的喝着人泡的茶水,顿时感觉到了不好意思,连忙拉开帘子,正好看进了一双浅淡的眼眸中,那人正轻蹙眉头盯着这里看,似乎想要将那布帘看出一个洞来。看见云宁看过来,微微一顿,移开了眼睛。 云宁举了举杯子,说道:“谢谢哈!我得空了一定去找你学习泡茶之法。” 伯邑复又看过来说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可以。” “这……”云宁端庄得体的笑显得有些尴尬了,那面具下的嘴巴也咧的不那么自然了。 伯邑看进云宁的眼睛,问道:“云宁将军还有何事?” 云宁笑哈哈的说道:“有点事……” 伯邑那边冷冷的说道:“那便改日吧。走吧,安九。” 云宁一行人回驿站,伯邑的马车回朝歌城最大的客栈--同福客栈。 回到驿站,云宁一头扎到床上,摆摆手道:“我累死了,要睡觉。你们不要来打扰我!” 青冥本来哼哼唧唧想要找云宁说些什么,如今看云宁那个状况,也识相的闭上了嘴巴。紫璃替她掩上门,走了出去。 紫璃看青冥并不离开,眼神忧虑的看着云宁的房门,问道:“什么事儿?怎么这个表情?” 青冥悠悠的谈了口气,说道:“我总觉得那伯邑有点不对,具体哪里,我也说不上来。阿宁想来敏感,不知道有没有察觉到?” 紫璃扑哧一笑,说道:“当然有问题,没问题才怪!” 青冥看着紫璃,认真的说道:“你也感觉出来了,对不对?” 紫璃憋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但凡对阿宁有一点示好的,在你这里都是有问题的。” 青冥本欲与紫璃好好讨论一下伯邑这个人,受她调侃一番,一甩袖子也回房去了。 第三十一章 求娶1 云宁从回来开始,一觉睡到了后半夜,醒来时也不知道是何时,只觉得喉咙热的冒火,饥渴难忍,本欲喊外间的紫璃过来倒水,想了想又自己轻轻的下了床。 懒得掌灯,便循着印象摸到了水壶,也不倒进杯里,摸到壶嘴送到嘴边,便喝了起来。 刚喝到两口,还没放下水壶,突然听到正对着的那扇窗户有点细微的动静,不仔细听注意不到。但是云宁天生的警惕心理,便让她屏住呼吸,等待着那边的动静。 窗户扇轻轻的吱吱嘎嘎,哗啦一声,插销掉了。那声音也停住了。 大约过了有一刻钟的时间,那声音又起来了,这次是轻轻的推开窗户。但见那扇向外开的窗扇,一点点向外打开。屋外无月,但云宁就是能够感觉到,那窗边有一把刀正缓缓的向里送来。 凝神听那声音应该是两个人。 突然,咣当、啪嗒两声,咣当一声,是窗子关上了,啪嗒两声,是重物掉地的声音。那两个黑影躺在地上被人制住动弹不得。只听一声低低的狠厉声,压着嗓子说道:“清风无月,夜色无边,老子正无聊的很,你们两个杂碎真是来得及时!走吧……请去老子的房间玩玩!” 再等一会儿,一声闷响,隔壁房间门开了又关了,除了悉悉索索传来的扑腾摩擦的声音,其他声音皆无。 等了一会,紫璃从外间进来了,轻轻问道:“阿宁?” 云宁转身回到了床上躺下,嗯了一声,说道:“睡觉。” 紫璃也不再说什么,退了出去。 驿站外一棵高大的树上有两道身影隐在枯枝间,与暗夜形成一体。其中一道声音低低的抱怨道:“公子,咱们也回去吧。这都站了大半夜了,累的腰膝酸软。你看,人家的功夫高着呢,惩治区区毛贼根本不在话下,哪里用得着我们在这盯守……” 身边那颀长的身影也不答话,只回头撇了那说话的男子一眼,立马声音止住了,再无絮絮叨叨的声音传出。 这两人正是伯邑与安九。 经过白天的宫宴后,看微子启最后那阴鸷的神情,这人素来阴险,睚眦必报,猜也能猜出来他接下来的安排。本来想邀请这人与自己住在一起,保护在羽翼下,没想到人家不太乐意。也是,刚刚认识,并无什么交谈,总不能就搬去一处,这事急不得。 那身影腾空而起,扔下一句话:“你再等一会儿。”原本要跟着飞起的身影,听到这话不可置信的刹住身形,一个趔趄,从树上滑了下来,哀怨的从喉咙间发出一声轻喊:“公子……” 次日,天色阴沉,似要下雨。 云宁和紫璃已经在院子里练了一会儿武,喝了两壶茶,不见青冥那屋的动静,也不管他,就安排摆饭了。 正在喝粥,青冥打着哈欠起来了。虽然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但是眉梢的阴郁已经散去,想来晚上那两个毛贼做了他的出气筒。他坐下来抢过云宁的粥食就要吃,被紫璃一把抢过,说道:“自己盛去!” 云宁放下筷子,看了他一眼,心知他昨夜必是费力了。素手取过旁边的空碗,说道:“先去洗洗,我给你盛好冷着。” 过了片刻,青冥回来了,脸是洗了,发还是没束。云宁无奈的叹口气说道:“先吃饭吧。” 吃过饭,紫璃将桌子收拾干净,便送至驿站厨房去了。 云宁边喝茶边思索着朝中格局,大王对武将万分喜爱,但众大臣对武将的态度却贬者多,褒者少。受邀参加宴会的都是位高权重之人,在朝中话语的分量那是不可忽视的,但是如果朝臣与大王政见不同,那这政令该如何执行下去呢? 青冥见云宁陷入深思,也不理会自己,便走过去,从后边一把拥住了云宁,伏在她耳边叫道:“阿宁……” 声音低浓,幽怨气十足。 这青冥本来就是年龄最小的,就算站在男子的立场上,一直履行着护花使者的角色,但是毕竟总归是阅历不多,所以有时性子便乖戾任性些,云宁也习以为常了,并不会压抑他的个性。 云宁拍了拍他的头说道:“去梳头,我们出去走走。” 青冥的唇鼻都压在云宁脖颈处,闷闷的说道:“我要你给我挽发!” 等了一会儿不见云宁吱声,抬起头看着云宁的侧颜,清晰的说道:“我就要你给我挽发!不然我就这样出去!” 云宁使劲一把推开青冥,青冥没动,云宁又使劲推了一下,青冥一愣,竟像没力气般,手下力道就松了,环在云宁腰间的手就错开了。 她是不愿意吗? 青冥脸上神色变幻莫名,呆呆的站在云宁身后。女子的身姿挺拔,容发打扮的一丝不苟,手中捏着茶杯一饮而尽。 放下茶杯,云宁站起来,青冥以为她要走,眼下现出惊慌,但仍倔强的抿着嘴巴,不发声音。 看她跨过门槛,走出去。青冥只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窖。 就在云宁的衣袂要消失在门外了,她站住了,平静的声音传来:“还在那愣着做什么,你以为这花厅有梳头的器具?” 声音如三月暖阳,让青冥苍白的神色恢复了血色,他赶紧跟出去,抓住了云宁的手,紧紧的握住。 二人走到云宁的房间,青冥在梳妆台前坐下,从铜镜里看云宁一把一把将长发梳顺,只觉得这动作饱含了缱婘之色。青冥拽住云宁的衣襟,委屈的说道:“阿宁,你吓我……我以为你要自己走了,不要我了!” 云宁的手一顿,柔声说道:“瞎想什么呢,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青冥一把握住云宁挽发的手腕,从铜镜里认真的看着云宁,问道:“那阿宁,如果边疆已定,不如我们去找大王辞去军务,找个深山隐姓埋名,去过快活日子去?就我们两个,加上紫璃也行!阿宁,好不好?我有点害怕……” 云宁抖掉他的手,对着镜子调整着发髻的位置,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害怕什么?” 青冥这下转过头,双手握住云宁的手腕,云宁刚调好的发髻一下子散了,长发重新披散在双肩。 他转过身,仰头看着云宁,眼中执着而痛苦,说道:“阿宁,你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母亲早就让我长大了娶你,我也一直拿你当妻子看待。可如今父母皆不在了,我们来了这朝歌,我心中惶恐不安,总觉得有人要将你从我身边抢走。阿宁,我只有你了,我才是唯一可以娶你的人啊!” 第三十二章 求娶2 云宁将头偏向一边去,说道:“青冥,我们还小,刚刚建功立业,此时谈论婚事,为时过早,缓两年再说吧。” 青冥站起来,双手捧住云宁的脸,将她转过来,认真的说道:“不早了,阿宁。我们已经十五了,可以成亲了。时人十二岁定亲,十三岁大婚的,比比皆是。我们已经比别人晚了两年,为何还要等?” 云宁看向青冥,说道:“我一直以男子自居,还没准备好……” 青冥欣喜的一笑,说道:“阿宁,嫁给我,不需要准备什么。我们如同往常一样便好。只是,你是我的,只属于我!” 云宁看着青冥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也许从一开始,老天便是存了心让二人结缘,否则为何姨母生出来的是个男孩,而不是女孩呢! 二人自小相伴,现如今无依无靠,互相都是彼此的至亲之人,最终结为夫妇,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当下闭了闭眼,说道:“好,我找机会去与大王讲,请求归去。” 青冥激动的声音颤抖,眼中已泛起了红丝,说道:“阿宁,你答应了?” 云宁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青冥还是不能相信,接着问道:“你真准备嫁我了?以后你是我的妻,我是你的夫?” 云宁又点了点头,柔声说道:“是呀,我准备嫁你了!” 青冥的眼泪如珠子似的流了下来,想放声大笑,奈何控制不住要流泪。 执起云宁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又吻了吻。 泪珠淌在云宁的手上,灼烧了一大片肌肤,她长叹了一口气,将青冥拥在了怀里。 紫璃在外边停了一会儿,将这一幕看在眼中。不去打扰二人的静谧,转身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听着二人的呢喃之言,透过院子看着那灰蒙蒙的天空,萧瑟之气让人不郁。上天主宰万物,只愿命运之轮已经偏转,所有的困厄不幸皆已消失不见。 天空中飘起雪花来,初时细细碎碎,哗哗而下。过了片刻,便转为鹅毛大雪,大片大片的落下来,地面上、屋脊上很快就覆上了一层雪白。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走了出来。再看青冥发已完好,发髻上插着一只碧玉,眼角眉梢皆是笑意。紫璃冷哼一声,说道:“看你这春风满面的样子,等会儿雪停了我们出去找找,说不定哪里的桃花已经开了呢!” 青冥得意的一笑,说道:“你这是妒忌!” 紫璃睁大了眼,说道:“我妒忌你?我妒忌你什么?我犯得着吗我!” 青冥犹自飘飘然的说道:“当然犯得着了,以后阿宁时时处处与我在一起,眼里心里也只有我,有什么私心话也会第一时间与我说,你当然会妒忌了!” 紫璃不忿的站起身来,说道:“即便阿宁时时处处与你在一起,心里眼里只有你,有什么私心话第一时间与你说,那也只是她对待你的态度而已,丝毫不会影响我在阿宁心中的位置,我们照旧还是该如何就如何!” 青冥一撇嘴说道:“阿宁你看,我心中欢悦,想嘚瑟一下,她都不配合!” 紫璃白了一眼告状的某人,说道:“懒得理你这三岁小儿!”说着展臂一挥,向满天大雪中飞去。 青冥在后问道:“你去哪里?” 紫璃也不回答,脚尖轻点,越过层层屋脊,径直向前飞去。 云宁说道:“我们将琴台搬至廊下,抚琴赏雪吧?好久没这么安宁惬意了。” 这驿站初设置时比较简陋,仅仅供传信歇脚之用。后来经过商朝历代帝王更改,到了子受这里,便将它的功能更加多元化,不仅作为南来北往的传信更替、歇脚之用,更扩建了数倍,搭建行宫,作为诸侯来朝时的居住之地。 但毕竟是国家性质,并不赚取钱财,所以驿站里一应物品俱全,但是并无十分精致华美。所以往往各个王爷贵侯来朝歌之后,并不会住在这里,而是另找住处而居。就比如伯邑,就自找了朝歌城内最大的客栈,定了天字一号房住了进去。 像云宁一行人能够一来就直奔驿站,倒是让驿丞受宠若惊,特意安排了最好的院子,隔开了前院那些嘈杂的日常事务往来。 所以才有了二人静谧的小时光。 琴声叮咚,茶香袅袅,毕竟是习武之人,不像那些文人墨客一样,对雪吟诗作对,云宁与青冥互相拿了自己兵器来,就着雪花挥洒着恣意潇洒,雪花圣洁人无韬,身姿潇潇乱清寒。 突然越过雪花,云宁看到西南方向有一道流光飞天而起,在半空中炸裂消失不见。当即变了颜色,那是紫璃的灵光,因为极耗内力,她轻易不用,一旦使用就是面临了特别危险的境况,她一人处理不了。 顾不得其他,云宁拿起烈焰枪,青冥拿起方天画戟,朝着西南方向疾冲而去。 云宁知晓紫璃一旦放出灵光,身体将陷入虚弱状态,心里焦急,只祈祷她不要有事,一定要坚持下去。 来到西南城郊紫璃放射信号的地方,山坡下躺了几十具黑衣尸体,躺在大雪地里分外显眼,却看不到紫璃的紫色身影。云宁眼睛冒火,一扫烈焰枪,大喊一声:“紫璃!” 四周没有一点回应。 青冥已将身体快速的翻过去查看,里面没有紫璃。 云宁心下还稍有安定,现在没有死,证明还有生还之机,只是四处看去,一片白茫茫,不知她现在在哪里。 青冥在半山坡看到一枝腊梅,将要被雪掩埋住,连忙扒出来,挖出一片被鲜血染红的雪地,心下一紧。 云宁飞身上了山坡,努力睁大眼睛向四周看去,希望能够找到紫璃的身影,可是只有天地寂寥,满天风雪飘飘下,除了风声雪声,什么也没有! 不一会儿,地面那一堆黑衣人的尸体也在雪中若隐若现了。 云宁跪在地上,捂住脸哭道:“紫璃……你去了哪里?求求你,快出来吧!” 青冥心疼的拥住云宁,说道:“放心吧,紫璃不会有事的!” 第三十三章 结交1 青冥本欲去带侍卫而来,众人一起将这附近的雪清扫干净,就算紫璃死了,也要见到尸体才能定论。可是又不放心云宁一个人在此,正在纠结间,见远处飞来一个身影,向这边而来。 待人近身之后,才看清,原来是伯邑身边的侍从安九。 安九对着二人躬身一礼,说道:“小的安九,刚去驿站找寻二位将军,没见到人,就想着再来此处一寻,果然在此。紫璃将军暂无性命之虞,现在正被我家公子带往同福客栈,请二位随我来吧。” 云宁抬起泪蒙蒙的双眼,问道:“紫璃无事?” 安九认真的点了点头,重复道:“紫璃将军无事,正随我家公子前往同福客栈。” 云宁站起身来,看向那群黑衣人的死尸,安九说道:“这些死尸将军请放心,公子已派人通知都邑戍卫长,请他前来处理此事,想来快要到了。公子说,这些人一计不成还有二计,即便现在我们不知其身份,但还是可以好好筹划一番,将计就计的。” 云宁点了点头,说道:“如此,劳烦你家公子了!” 安九马上摆摆手,说道:“不麻烦,不麻烦,乐意至极!” 云宁挂念紫璃伤势,率先下了山坡,向城内冲去。 到了同福客栈时,伯邑已经着人安排了一间房给紫璃,此刻紫璃昏迷不醒,正有大夫在请脉看诊,查看伤势。 伯邑看云宁焦急,当下温声说道:“云宁不必担心,紫璃将军只是精疲力竭而昏倒,身上的伤口也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等下且看大夫怎么说吧。” 云宁点了点头,说声多谢,仍面存担忧之色望向内室。伯邑也不计较,坐在一旁安静的等待。 青冥问道:“不知大公子是如何遇见紫璃的?那边是城郊荒山,今日又是大雪,公子去那么偏远的地方,可有要事?” 伯邑抬眼看了一眼青冥,面含微笑说道:“说来也巧,就是因为今日大雪,我才一时兴起要出去赏雪,本欲去其他地方的,但是刚走到门口,便听店里掌柜在那大发感慨,说这大雪一下,西郊的腊梅将开放的更加浓郁了,雪皓梅香,实在是一幅好景。我也是附庸风雅之人,听到此话,便改道去了西郊。没想到倒遇见了一幅血战好景,就也出手了。没想到,如此大雪,这么好的杀人良机,那派出的杀手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全数死了!” “你!你到底是哪边的!”青冥本对伯邑心存感激,听到最后一句,对这人的好感全没了。 但云宁还是感激的看了伯邑一眼,这人虽然云淡风轻,放浪不羁,但是怎么可能如他所说的那么简单。他这么说,无非是不想让自己觉得欠他的人情而已。 过了一会儿,大夫出来了。云宁赶紧上去问道:“大夫,他怎么样?” 那大夫面露疑惑的看了伯邑一眼,问道:“这伤者可是你的致密好友?” 伯邑问道:“大夫何出此言?可是他有什么地方不妥?” 那大夫说道:“当然不妥,我本无避讳,直接给她检查了伤势,却没想到她是个姑娘,早知如此,我就带个女医来了。后来一想,也许你也不知呢。” 伯邑心下一醒,想起那日在温泉边见到的情景,男士均在山上,只有这紫璃在旁守护,她定是个姑娘了,只是这一慌张,将这一茬给忘了。 看向云宁时,心下一惊。但见云宁眼中杀机已现,看这大夫如看一个死人,这眼神骇的那大夫一跳,忙解释道:“小老儿也是检查伤口时才知她是个姑娘,不过在医者心中,病人并无男女之分。这伤口还未进行清理、包扎,还是请个女医过来吧。” 伯邑一碰云宁的手臂,说道:“云宁不必担忧,药老是自己人,他并不会将紫璃的身份说出去。” 青冥问道:“这药老是你的人,不是我们的人,你是怎么想的,我们怎么会知道呢?” 伯邑淡淡一笑,说道:“多说无益,不会就是不会。” 接下来又问道:“药老,除了身上伤口,五脏六腑可有大碍?” 药老摇了摇头说道:“脉象虚弱,力竭之兆,内伤无碍,喝几幅药,修养几日便能恢复过来。不过这伤口,还是要尽快清理上药,日后一天一换药,谨防感染,就会好的快一些。” 云宁眼中杀气退去,对着药老施了一礼,说道:“多谢大夫!清理伤口,上药的事情,我自会处理。请大夫移步,开具调养之药。” 那药老看了看云宁,又看了看伯邑,问道:“那毕竟是女子之身,公子一定要着人处理妥当,以免她身上落疤啊。” 云宁说道:“是,多谢大夫!” 那药老将自己药箱中清理伤口、包扎伤口的物品悉数拿出,又从夹层摸出一个小瓶,说道:“这个是我自行研制的玉凝膏,可以生肌祛疤,待伤口完全愈合了,每日涂抹于伤口上,伤疤就会慢慢消除了。” 云宁接过来,又施了一礼,谢过药老。 云宁看了伯邑一眼,伯邑会意,领着药老去了隔壁房间开方。青冥去打了水回来。云宁端水进去,看紫璃面色苍白,容颜憔悴,胸口、腹部、胳膊都是伤口,转过去,后背也有,一个个深可见骨,皮肉外翻,恐怖异常,登时心中心疼难忍。 紧咬牙关,将紫璃的衣裙用剪刀剪开,拿起轻软的布块一点点轻拭、上药、包扎。因为伤口极深,清理的时候极为不方便,所以云宁小心翼翼的,生怕再弄疼了紫璃。等将全身完全清理包扎完毕,身上已是大汗淋漓,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端过熬好的汤药,一点点的喂给紫璃吃,虽然她还在昏迷中,但尚有吞咽意识,所以喂一勺洒半勺,但总算吃进去了大半。 给紫璃掖了掖锦被,云宁面色冷峻,说道:“紫璃,你好好休息,我定会为你报仇!敢伤我的人,现在这世上还没有活口存在,我定要那人知道,招惹我的下场!” 第三十四章 结交2 外边有人敲门,安九说公子有请。 走进伯邑的房间,还有一人见到云宁,行了一礼说道:“见过虎威将军,在下都邑戍卫长马道远,得到大公子传信前去调查西郊黑衣人事件。” 云宁点了点头,说道:“马校尉不必多礼,大雪天气,劳烦兄弟们辛苦奔波了!” 马道远说道:“将军客气了,在下职责所在。出了这样的事,将军不怪罪在下失职,已是感激不尽了! 在下带领兄弟们将西郊方圆二十里的地面都排查了一遍,除了山坡下发现了三十二具尸体之外,还在尸体附近发现了被砍断的腊梅枝条,并在山坡上发现了几支带血的腊梅支。 想来是紫璃将军在此采摘梅支,没有防备遭了暗算。那些黑衣人全是被刺中胸部或其他要害而死,身体特征与常人无异,在下无能,暂未有其他发现。” 云宁听后也不惊讶,这结果已在预料之中。当下谢了马道远,让他将黑衣人尸体妥善放置,密切观察尸体有何变化,如有异样,随时来报。 待送走了马道远,云宁坐在椅子里,默不作声,在脑海里一个人一个人的排除过去,是谁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对自己下杀手呢,目的到底是什么?刚来朝歌两天,从目前接触的人来看,只有微子启在对自己频频发难之外,其他人并未露出任何端倪,敌在暗,我在明,简直防不胜防! 伯邑也不说话,静静的喝着茶,宛如不存在一般。这女子除了微抿的双唇和收紧的下颌可以看出浑身在绷紧,正处在备战状态之外,其他情绪皆由那金色面具遮挡,就连眼神都看不真切。 伯邑看了许久,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调转了视线。这女子毕竟是刚从边疆而来,身具杀伐之气,锋芒太露,又在大王面前如此得脸,自然让某些人感觉到了不安,恐怕想对她不利的不止一方势力,现在四方诸侯皆在朝歌,所有事都有可能发生的。 只是大家久在权谋中心,习惯了算计人心,筹谋利事。云宁一个清白单纯的将军,说白了在那些人心中无非是个武夫而已,如何能够对付得过来这些阴谋诡计! 云宁虽在思考,这么久不做声,也是在暗中观察伯邑的表现,感觉到这目光并无恶意,反而隐藏担忧,倒让云宁迷惑不解。按理说,伯邑与朝中那些人一样,都是初次见面,并无交情,若说能够同脉连枝,那就是在说笑。 正在疑惑间,伯邑问道:“你还要想多久?” 云宁冷不防反应不过来,给了一个惊讶的表情:“啊?” 伯邑站起来说道:“我问你还要一个人想多久,你本身信息不多,就是想破了脑袋,也不会得到其中道理。不如先传膳,吃饱了,再细细商论。” 说罢,也不管云宁答应不答应,走到门口对安九说道:“传膳,送到房间来。” 安九称了声是,就下去安排了。公子从来不让在房间吃饭,如今倒是又让摆在房间了。说规矩都是人定的一点也不假,想改就改。只希望这女扮男装的云宁将军能够早日体察到公子的用意,别让自己在这里瞎折腾。 安九将饭菜端来,菜肴简单而不失精致,边摆盘边说道:“公子不喜浪费,所以小的并未点太多珍馐佳肴,只做了几样精致的小食,请云宁将军品尝。还望不要嫌弃咱们寒酸了啊!” 云宁心下一热,说道:“大公子德行让我等佩服,一饭一食皆是百姓辛苦劳作所得,我也不喜铺张浪费,尚简节约是好事儿!” 面前是八个菜肴,荤素搭配均匀,八宝野鸭、挂炉山鸡、奶汁鱼片、五彩牛柳,是为肉食,红烧草菇、莲蓬豆腐、如意笋片、糖醋荷藕,是为素食,两人面前各有一碗鲍鱼笋白羹。 盘盏分量都不大,只在盘盏中心摊一小撮,所用陶瓷碟子颜色也与菜色相得益彰,颜色搭配很是养眼。 安九摆放完毕后就退下了。 伯邑先给云宁夹了一筷子菜,才自己慢慢吃起来。云宁看到伯邑每样菜都会品尝一下,最后就锁定两三样菜,会多动几下。自己就不同了,因为在军营长大,有什么吃什么,所以谈不上喜好不喜好,只要能饱腹就行。但是在云宁第三筷子夹向鱼片、第四筷子夹向荷藕的时候,伯邑就知道了她的喜好。 喝完汤清水漱口后,上茶。伯邑看着琥珀色的茶汤问道:“云宁为何会带面具?” 云宁坐端正,正想将向大王所讲解那一套再说一遍,伯邑又说道:“如果不是真话,那就不要说了。” 云宁沉默了,这吃了别人的东西,那么快就现世报了吗? 不等云宁反应,接着说道:“算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如今我想跟你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云宁问道:“嗯,请讲。” 伯邑说道:“我已说服青冥将你们从驿站搬来这里。在驿站居住,虽说有官兵和侍卫在,但是有些行径防不胜防,你们搬来,大家能够照应些。” 云宁笑了笑,说道:“大公子,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请教于你。” 伯邑眼神微眯,问道:“何事?” 云宁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为何对我如此关注?莫不是也与那些人一样,有所企图?贪图我的美色,或者是……忌惮我的武力?” 伯邑轻轻的笑了起来,说道:“美色?如果你在我面前脱下面具,还好说我是贪图美色,如果对着一个金灿灿冷冰冰的面具,我如何贪图你的美色?但看身材风度臆想一下吗?” 被伯邑一说透,云宁的脸挂不住了,开始微微发热,还好刚才没有摘下来给他看。 尤不死心问道:“那就是忌惮我的武力了?” 伯邑说道:“不是。女子无才便是德,我一点都不在乎你武力值几何。” 云宁眯眯眼睛,问道:“你知我是女子?” 伯邑喝了一口茶,说道:“你不请女医,亲自去帮紫璃清理伤口,不是女子难道会是男子所为?” 云宁说道:“那你也可以说,我与紫璃情投意合,早就交付终身了,我去帮他清理包扎有何不妥?” 伯邑上下打量了云宁一眼,说道:“你在边疆长大,不通晓人事也情有可原,我不会笑话你的。你们三个,谁对谁有情,谁对谁无意,我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云宁摆弄着茶杯,问道:“你观察我们这么仔细,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伯邑垂下眼睛说道:“我如果说,对你一见倾心,你相信吗?” 第三十五章 谋心 伯邑这句话给云宁惊的将茶杯甩了出去,茶杯咕噜噜在地上转了一圈。 云宁笑了笑,说道:“大公子真是会开玩笑。” 伯邑认真的说道:“我没开玩笑。” 云宁嘲弄的说道:“大公子的心都是这么易得吗?一个刚见面没几次,还未见真颜的人,都能说一见倾心,那这“一见倾心”也太不值钱了吧!” 伯邑低低的声音如从天边传来:“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自己都做梦一样,可这心思却是不由自主。今日我见你与青冥之间气氛有变,那青冥眼角眉梢皆是春情,我就难安了,那一刻才确定自己原来也想争一争,不知阿宁可会给我机会?” 云宁这才打起了主意来看伯邑,心里惊讶于他的心思,这话语如同惊雷一般,却还要强自镇定,说道:“那恐怕要辜负大公子的一片心了,我已经答应了青冥。” 伯邑的手指在袖口里紧紧的捏着,但面上仍然云淡风轻,说道:“答应了能如何,如果是真心喜欢,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不过这朝都本就风云变幻,谁能说得准呢。 你若是要嫁青冥,定不能做官,且要隐姓埋名过活,可是大王不会放你离开的,而且你喜欢过那种见不得光的日子吗? 而且就算大王可以放你离开,如今你已搅起朝歌风云,哪个愿意放过你呢?若是以后都在仓皇四顾的去避祸,生活还有什么意义可言呢?就算你们不怕,以后有了孩儿也不怕吗?” 伯邑这辈子从来没有一次性说过那么多话,而且是如同一个谋臣一般,全心全意的为主子做打算。可是真实的意思还不是不愿意放开?不甘心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不管伯邑目的如何,这些话本身没有错,且在云宁心中已经激起波浪,她开始慎重的考虑辞官归隐这件事情了,如今紫璃重伤,待为紫璃报仇出气后,自己在这风暴中心陷的只会越深,再想脱身,就像伯邑所说,就算大王应允,其他人也不会应允的。 云宁说道:“多谢大公子为我分析利弊,我确实要细细思量的。不过不管怎样,我既答应了青冥,便再也没办法将心分给别人了,多谢大公子错爱。” 伯邑接着问道:“云宁,你问过自己的心了吗?你是因为喜欢青冥而喜欢,还是因为旁的其他原因而不得不喜欢?毕竟这万丈红尘中,自己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云宁看着伯邑浅淡的眉眼,端坐在那里,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如同任何事情都无法影响到他的心绪一般,但是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他又是那么的不一样,心绪不知不觉间被拨动。 她说道:“青冥于我而言,毕竟是不同的。你不明白这中间的过程与曲折,如今他父母皆亡,他就只有我了。我不想伤害于他。” 伯邑浅淡的眼神看过来,问道:“你呢?拥有的就多吗?” 云宁一愣,自己本就是侥幸逃脱,能好好的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了,怎么敢奢求更多的东西呢! 伯邑揉了揉眉心,说道:“无妨,你就当我没说过吧,大家还是朋友相处好了。” 云宁感觉再待下去也是尴尬,便告辞出来去看紫璃。 外边风雪正紧,刚来朝歌两天就遇两次刺杀,如今搬到客栈来,不知道会不会安定几分?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云宁打开看去,不认识。 那人含笑轻声说道:“老奴是大王身边的内侍,在书房与将军见过一面,不知将军还能认出来不?” 云宁马上请人进去,关上了门,给那内侍倒了杯热茶,说道:“天寒地冻的,外边还下着大雪,张官人怎么找来了这里?可是大王传唤?” 那内侍道了声谢,赶紧将茶杯暖在手里,说道:“非也,外边如此大雪,大王怎会忍心传唤将军。是今上午听闻紫璃将军遇黑衣人袭击的事情,特意派老奴前来慰问。大王说,如果缺御医、药材、或者其他什么,只要皇宫里有的,尽可以提,大王一定想办法帮你做到。这匣子里是一只三千年的灵芝,看能否用得着。” 云宁赶紧接过来,谢大王恩。 那内侍接着说道:“如今风雪正茂,查案进度稍有滞后,不过请将军放心,大王一定督促戍卫长尽快彻查此事,还紫璃将军一个公道。大王如今处事艰难,正需要虎威将军这样的后起之秀帮携,此番紫璃将军遇袭,怕是逃脱不了那几个人,一旦确定是谁,大王一定严惩不贷!” 云宁又谢了谢恩,问道:“张官人能否透露一二,都哪几个人有可能性?我这边也好锁定目标,暗中配合戍卫长查清线索。” 那内侍官一笑说道:“这个老奴也不好说,还得虎威将军自己去与大王论证啊。得……天色也不早了,路上难走,老奴便告辞给大王复命去了!” 云宁知晓内侍官不愿意多说,这关系不是一日之功,还是得趁机多接触接触。当下给拿了两片金叶子说道:“张官人辛苦,回去后买酒喝喝驱驱寒吧!我也不留张官人吃晚饭了。” 内侍官喊了声留步,就带上兜帽走出去了。 到了晚上,因怕紫璃发烧,所以云宁与青冥轮流守着,青冥守上半夜,云宁守下半夜。云宁怕自己睡着,便摆了棋子,自己与自己博弈起来。 黑子与白子之间互相厮杀,在这星盘上侵吞杀戮,互不相让。 伯邑在房间内也自己与自己下了一盘棋,他的棋中,既有天下,也有美人。在这乱世之中,生在了这样的世家,不是刀俎,便为鱼肉。总归没有一个人是想死的,总要挣扎着活下去。 房顶上,雪落无声,但一波波的黑衣刺杀,就如同这棋盘上的黑白棋一样,被这位白衣胜雪的男子悉数挡在了外边。汇报的信息被一个个传进来,原来竟是存了群起而杀之的心思。 初时还存了留取证据,展示于那女子的意图,所以明令暗卫留下活口,严刑审讯。但是后来接二连三来了几波,伯邑便将心思歇了,总归就是那些人,证实给她看,又能如何?报于大王也只会让朝局更加紧迫而已。不如全数都杀了,也落得干净! 这一晚,雪落飒飒,万里江山如同画卷。 这一晚,棋落无声,黑白星盘风云变幻。 ------题外话------ 书的情节有更新,请大家更新后再看。谢谢!多谢捧场!么么哒! 第三十六章 时局 朝歌城这大雪下了整整三天三夜,雪深没膝。 紫璃昏迷了三天也已醒来,伤口刚刚有了愈合的征兆。云宁将她这房间各个角落,榻前都放了炭盆在燃烧,整个屋子里都温暖如春,这样就算仅穿内衫也丝毫不会觉得冷。 紫璃醒来后,坚持穿上衣裳,让侍卫抬了坐辇,到了伯邑处拜谢救命之恩。原先冷若冰霜的女子,如今脸色苍白,孱弱不堪,卸去了坚硬的外衣后,也是一个我见犹怜的娇弱女子。 既然伯邑已经知晓身份实情,紫璃也不扭捏,倒让伯邑与安九对她的坦率佩服之极。 但紫璃毕竟还是傲气的,也放下狠言:“大公子救我不论是何目的,这份恩情我都将会铭记于心,我和阿宁女子的身份也并无丝毫隐瞒,悉数展露于大公子眼前。但你若以此为要挟,做下伤害阿宁的事情,那我便是拼的粉身碎骨,也定不会放过你!” 安九当下不乐意了,气得小脸通红,说道:“你这人!公子不过是碰巧遇到,顺手救了你而已,哪里会图你的感恩!你问问云宁将军,救你这件事,公子可曾主动提过一次?倒是你,既然诚心谢恩,为何又要语带威胁,公子是高山仰止的君子,怎么会去做那些要挟、告密的小人行径!” 紫璃也就冷淡的瞟了他一眼,不再相看,说道:“不会最好!” 安九被紫璃倨傲的神情,气得笑了,说道:“紫璃姑娘,如今是我们救了你,怎么反倒像欠了你一样?你这是作何道理?” 紫璃自小便将自己作为一个男子,守护着云宁的安平,如今被人第一次称呼“姑娘”,又是这么咄咄逼人的姑娘,顿时感觉到了不好意思,苍白的小脸飞过一丝飞霞,反倒增加了鲜活的颜色。 立马让人抬起坐辇,告辞回去了。 下雪这几天,左右无事,云宁与伯邑将朝中局势分析的透透彻彻。 如今大王尚武,为平定东夷之乱,耗费了大量的国力人力,而商朝立国百年,贵族安逸享乐之风盛行,自是不愿意连年征战,但大王霸权,既下决心,不容质疑,那些反对的声音便从明处转为了暗处。 其次,王师征战,四大诸侯及数百个小诸侯国,得以休养生息,境内治理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主君地位更加突出,野心便逐日膨胀起来,百年殷商取而代之,成为天下共主的呼声在谋士上谏中愈发响亮。 云宁威猛无敌,风头正茂,论哪一方都是仇敌。 云宁啧啧几声,说道:“原来我是做了大王的靶子了!大王如此大张旗鼓对我表彰,怕是想要勾出暗中势力吧?没想到这朝中云谲波诡,不费一兵一卒,竟能让这朝中局势风起云涌。看来文官狡诈,我等武将不能及其万分之一!” 伯邑叹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利”之一字,足够让人前仆后继了!” 如今既然西岐也参与进来了,不管父王存了何种心思,在眼皮子底下,自己还护不住一个倾心之人吗! …… 外边天色放晴,早有下人将这院落的主干道清扫的干干净净,外边有戍卫处的士兵组织着百姓一起清扫主街的大雪,铲镐之声与调笑之音不绝于耳,听上去是一幅军民同乐的好景象! 云宁站于廊下,听着听着翘起了嘴角,甭管上面如何争权夺利、争斗不休,底层的百姓心思单纯,欲望简单,不过是要个安平日子罢了。 青冥将披风给她拿来,系上丝带,问道:“可想出去走走?” 云宁看了后面一眼说道:“让侍卫们不要掉以轻心,守好各个角落通道,任何人不得进入紫璃房间。” 青冥哑然失笑道:“现在是白天,怎会有人贸然前来?况且整个院子里,我们的侍卫加上伯邑的侍卫,守护的固若金汤,不会有事的。” 云宁拢紧披风,顺着清扫出来的道路,向外走去。迎面走来一个身着紫金衣裳的少年,得体的剪裁,暗金的花纹,衬托的少年尊贵如王,那少年似是特意走来与云宁相见的,到至跟前,说道:“虎威将军,青冥将军!” 云宁想了想,对此人没有印象,便问道:“我瞧小哥面生得很,不知是在哪里见过?” 那少年委屈的说道:“虎威将军果然贵人多忘事,我是西岐二公子姬发,宴会之时就站在兄长旁边,没想到竟不得虎威将军一眼垂青,这是令人难过啊。” 云宁赶紧说道:“原来是二公子,失敬失敬。二公子既然也去参加了宴会,应当知晓当时情景,我已是自顾不暇,哪里有精力去观察这许多。还望二公子海涵!” 这姬发哈哈大笑了几声,拍了一下云宁的胳膊,说道:“没关系,没关系,我开玩笑的!你初回都邑,不认识人也是情有可原的!将军这是要出去赏雪吗?” 云宁说道:“嗯,在屋里闷了几天,想出去走走。” 姬发一把拽住云宁的胳膊,说道:“正好,我也想去约兄长一起出去呢,既然遇上你了,那就我们一起去赏雪吧?” 云宁嘴角抽了抽,笑说道:“你与你兄长倒是很像。” 自来熟的性格很像! 姬发说道:“我们是亲兄弟,自然长的像些。不过性格上倒是两个不同的特色。相处久了你就会了解了。” 此时安九在后面喊道:“虎威将军请等一等。” 云宁朝后看去,原来伯邑穿着天灰色带狸毛的披风,手里抱着一只暖炉,也走了出来。走到云宁跟前将暖炉给她,说道:“这个太热了,给你吧。” 安九睁大了眼,心道:刚才是谁说天寒地冻的,要备个暖炉暖手,现在又嫌热了! 姬发刚要凑过去,伯邑问道:“发儿要去哪里?父王交代的功课都做完了吗?” 姬发立马停住脚步,脸色沉沉的说道:“做不完就不能出门了吗?这策论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写出来的,我脑袋都要想晕了,想出去放放风去!” 云宁疑惑的问道:“哦?这二公子出门还带着作业呢?侯爷真是治家严谨!不过写策论并不是夸夸而谈,而是自细微处悟大道,可以举一反三。此次出去游玩,二公子可以多留心民生百态,也是一篇好文章呢!” 姬发登时激动了,抓住云宁的袖子说道:“云宁说的不错!我就是要去查看民生,才能悟出治世安家之道。” 说完便拖着云宁向前走去。 第三十七章 出游1 伯邑看向姬发死皮赖脸挽着云宁的胳膊,向前走的身影,眸光深深,看不出想法。 那姬发在前面说道:“本来西郊的腊梅最香,不过现在封禁了,去不成了。不如我们去女娲庙吧,那里的红梅最是鲜艳了!” 安九早已赶出来马车,在门口等着大家。云宁、青冥、伯邑、姬发一行四人陆续上了马车。 姬发咯咯笑了起来,指着大家说道:“这是好奇怪啊,我们兄弟两个,你们兄弟两个,我们四个男人一起去赏梅,会不会太过无趣了?不如我和云宁扮做女子,我们凑成两对才子佳人吧?” 青冥斥道:“你胡说什么呢,堂堂大丈夫怎可做女子装扮!” 姬发说道:“知道你不会同意,所以并没有让你假扮啊,而是云宁和我假扮而已。要不然就你和兄长扮做女子,我和云宁还是男子,我们双双去赏梅作诗,定能惊艳众人,成就一段佳话!” 伯邑瞥了一眼云宁,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身材,在她胸口位置顿了一下,便移开了眼睛。云宁挑了挑眉,他那是什么眼神?低头看了看自己束的平平的胸脯,难不成是觉得自己不是佳人? 姬发眼中雀跃的神色已是遮挡不住,恨不得马上就想看到惊叹世人的状况。 但是本来是四个人的表决,一人反对,两人沉默,姬发嚷嚷了一会儿,说了句没意思,就作罢了! 走到半路,姬发对着安九说道:“停车,你们在此等我一会儿,我有点内急!”说完没等车停稳就跳下了马车,捂着肚子,蹬蹬蹬向旁边奔去。 过了两盏茶的时间,还不见姬发回来,伯邑说道:“安九,去看看他去了哪里,怎么还不回来?” 安九安顿好马车,向姬发离开的方向奔去。 过了一会儿,有个娇滴滴的声音在马车外喊道:“贵人怜悯,小女子不慎跌倒崴住了脚,能否搭坐马车顺路一程?” 青冥坐在外边,一挑帘子,看到马车下一个娇滴滴的粉衣女子,怀里报个包袱,正可怜兮兮的看着上面,遂问道:“你要去何方?我们要去女娲庙,不知是否顺路?” 那女子一听大喜道:“顺路顺路,我家就在那条道上,求贵人怜悯捎带一程。如今这积雪还未清扫完毕,路上也没遇见其他马车经过,小女子若是再待下去,恐怕就冻死街头了!” 青冥回头看了一眼伯邑,见他神色没有什么变化,便说道:“你上来吧。” 那女子本欲一个抬腿跳上马车,忽然对着青冥甜甜一笑,伸出手去,说道:“请贵人拉我一把,我脚上有伤,使不上劲儿!” 青冥抓住她的两只手腕,将她拉了上来。 一进马车,那女子叹道:“还是贵人的马车暖和啊,我走了许久都找不见其他车马,浑身已经冻僵了!可否请贵人赐一杯茶水,去去五脏六腑的寒气?” 这边云宁递给了那女子一杯茶,一挨近那女子啊秋啊秋打了几个喷嚏。这女子的熏香太过浓烈,在外边风吹着可能不显,一进到马车这狭小的空间里,再被暖气一吹,这熏香愈发浓郁熏人。 那女子捂嘴偷偷笑了笑,伯邑抬头盯着那女子,没想到那女子大大方方的说道:“公子这么含情脉脉的看着奴家,奴家都不好意思了,奴家名叫凌霜,就住在二马胡同三号院,公子如若有意,可去家里提亲……公子相貌堂堂,想来奴家父母也会放心的……” 云宁喷嚏都忘了打,呆呆的看着这女子,现在的民风都这么开放了吗? 伯邑脸色黑了下来,冷哼一声不再看那女子。 这时安九回来了,说道:“公子,找不到二公子去了哪里,怎么办?” 伯邑说道:“走吧!”说着将车帘拉开了些许。 马车晃动,风从车帘灌入,在车内转了一圈,掀动前门帘,外边安九也打了几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说道:“公子,那香炉里的熏香都是小的整好的,你是不是放错了啊?这香怎么这么刺鼻啊?” 安九听不见伯邑回应,就从门帘小缝里向里看去,登时妈呀一声,手中缰绳一紧,马儿他处受力,一个偏身将马车斜了一下。 车中那唤做凌霜的女子身子向前一扑,刚好歪在了云宁怀里,一杯茶全部洒在了云宁身上,胸口处一片濡湿。 青冥见状,赶紧将那凌霜拉起来,说道:“你做什么?怎么不坐稳当一些?” 凌霜委屈的说道:“公子勿怪,实在是奴家身子僵硬还未缓解过来,又遇马车倾斜,控制不住,这才扑到了那位公子身上,真是对不住了!” 青冥又对外面喊道:“安九,你是怎么赶车的,将车子赶成这样,是想要翻车吗?” 安九将马车停下,掀开车帘指着凌霜喊道:“你是何人,打扮的妖妖娆娆,又为何对着我傻笑,害我一个不稳,差点翻了马车!” 伯邑揉了揉眉心,说道:“好了安九,好好赶车吧。” 安九哼了一声摔下帘子。 伯邑接着又说:“发儿,你又被人骗了金子吧!” 那凌霜喊道:“你才被人骗了!” 那凌霜一边恨恨的从怀里、袖子里掏出十几个香囊来,说道:“那黑心的店家告诉我,现在百花凋零,只有梅花一种香味,如果在身上放上其他香囊,微风一吹,身上阵阵幽香散发出来,立在雪中别有一番风情在。结果呢,把人熏死了!” 凌霜不再掐着嗓子说话,就恢复了姬发的声音,青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冷冷的说道:“西岐的二公子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啊!” 姬发一个香囊扔过去,说道:“怎么,你那是什么表情,给我收起来!” 云宁问道:“二公子,那店家没有告诉你,一次身上只能放一个香囊吗?” 姬发没好气的说道:“就这一会儿时间,我要赶着买衣服,还要上妆,哪里有功夫听她唠唠叨叨!” 几人无语看天,真是对西岐这二公子佩服的五体投地! 伯邑问道:“你包袱里,包的是什么?” 姬发身上的郁郁之色顷刻间消散,讨好的对云宁说道:“阿宁你看,我给你买了衣服穿。反正你现在身上已经湿了,没有衣服换,刚好用上我给你准备这一套,蓝色的你喜欢不喜欢?”说完就将包袱塞在了云宁怀里。 青冥冷笑道:“阿宁?阿宁二字也是你叫的?你脸皮真是厚!” 姬发嘿嘿一笑说道:“大家都这么熟了,当然是怎么亲切怎么来啊,对不对,兄长?” 伯邑不做声,心下无奈轻笑,真是脸皮厚吃不够,自己将阿宁二字在嘴里反复了许久,都不敢吐出来,没想到这老二倒是大胆,第一次见面就可以。 第三十八章 出游2 到了女娲庙,众人依次下来,姬发不忘交代:“阿宁你留在最后,在马车内换上衣服,否则你那湿衣服被冷风一吹,是会生病的。” 青冥也无奈的看了云宁一眼,说道:“换上吧,反正没人见过你的真颜。” 云宁无奈的看了看胸前湿了的一片,只好拿过那件蓝衣换上了。既是女装,那面具也不能带了,就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吧。 于是拆掉束胸,束袖,换上广袖蓝锦衣,束上两寸宽的绦丝玉带,放下长发挽起朝凤流云髻。玉面不施粉黛,绝世容颜天成。 对着镜子照了照,总觉得太过招摇,从怀里摸出丝帕,折了一下覆住口鼻,系在了耳后。 云宁盈盈下了马车,风吹起,锦衣广袖如舞,女子如天女下凡。娥眉如黛,眼波流转,微嗔时万种风情皆在。 众人皆是第一次见到云宁的女装形象,一个个呆呆的反应不过来。 云宁身上的气质突变,眼神微眯,眉梢微挑,刹那间杀伐之气漫射而出,颀长的身形站在风中,一手背于身后,似有利剑将出。 姬发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说道:“嗨!都回神了!阿宁啊,你初初下了马车,聘聘婷婷,看上去就是一个女子,但是刚才你那杀气猛现,感觉四周空气都结了冰,那些旖旎的念头全都被赶跑了!你还是那个威猛的虎威将军,呵呵……” 云宁瞪了他一眼,说道:“若不是你出的馊主意,本将军何至于如此!” 姬发连忙赔笑道:“是是是,我的馊主意,那还不是为了好玩!你这面巾……覆着不难受吗?” 云宁笑容不达眼底,阴森森的看着姬发,说道:“你说呢?” 姬发的眼神赶紧躲闪:“你随意,你随意!你开心就好!” 伯邑冷淡了看了一眼姬发,抬步向庙内走去。 众人先去正殿拜见女娲娘娘。世人重信仰,崇拜上神,女娲作为生化人类的母神,一直以来香火旺盛,百姓有任何需求,都会求拜于女娲娘娘。 四个人拜见各有各的目的。云宁求道:“只愿这世间安平,人间再无战乱,百姓生活富足。” 此时云宁隐约间似乎听到一声惊呼,随后那声音便消失不见。 云宁睁开眼看向女娲像,那神像满怀慈悲看着凡间万物,世间阴阳守恒,此消彼长,就是上神也阻止不得。 看其他人都平静的参拜过女娲娘娘,众人去了后山。此时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地一色皆是白茫茫一片。 后山山坡上那处梅林,因为还没来得及清扫,如今积雪重重,仍是一片白茫茫刚落下的模样。那积雪压在梅树枝上,将梅花团团裹住,只能隐隐看见一团团雪白中透露出莹莹一点红。 云宁惋惜的说道:“雪都还在上面,看不到了。” 伯邑一笑,说道:“这有何难?” 说罢掌风一扫,风吹枝丫,满天飞雪纷纷飘下,露出红梅原本的模样。与地下白雪相应,煞是好看! 云宁提起裙踞向梅林奔去,风乍起,吹掉了面纱,她慌忙回头望向飘飞的面纱,女子全貌皆被后面三人看清。 伯邑眼中再无其他,只见那女子如仙间精灵,看向自己。心中一根弦被重重的拨动,猛的一痛,眸光深深,呼吸重了两息。 青冥死死盯着那个不小心的女子,一阵气恼困苦,面纱掉了就掉了,回什么头,不会等着自己捡了送过去吗!白白被他们兄弟看了真颜! 那姬发挑了挑眉,眼中除了有惊艳之色,并无其他欲望。只是看着兄长一瞬间气息不稳,轻轻勾唇笑了笑,很快消失不见。 云宁看见三人俱愣在当地,这才反应过来,真是前功尽弃了。再去遮挡也没什么意义了,当下放开了去追逐丝帕的心,朝着三人灿然一笑,又提起裙踞向前奔去。 在他们身后远远还站着两人,女子容颜清丽,繁复的彩衣翩跹飞舞,莹白的锁骨与修长的脖颈将小脸衬托的更加尖削瘦小,如此的天寒地冻,她竟然只着一层单衣,好像寒冷与她无关。她问旁边那个灰白衣服的少年:“崔瑾,那白衣男子就是你师兄转世?” 崔瑾说道:“嗯,不过师兄快历劫结束了,很快他就能回去了。” 那女子问道:“他经历生死劫,还是情劫?” 崔瑾回答:“这两种劫难天尊安排的都有。” 那女子接着问道:“情劫是与何人?是那蓝衣女子吗?如何历劫?” 崔瑾为难道:“龙吉公主,您不要为难小仙了,这具体的是天尊定的,小仙只看着执行到了哪里。” 龙吉公主看着伯邑的方向,轻声问道:“那现在到了哪个地步了?” 崔瑾说道:“情根种,情窦生。” 龙吉公主松开了捏紧的拳头,问道:“那女子我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她是何人?” 崔瑾说道:“公主竟是没认出吗?她不就是那九尾白狐云宁?不过好像下界称她为妖星。说来这事儿奇怪,一般九尾白狐下界转世,会有祥瑞之象出现,转生之人非富即贵,不知为何这云宁转世之后,本有祥瑞,最后却被盖顶乌云所掩盖,变成了大凶之兆。她如今虽然隐姓埋名换了个身份生活,怕是拗不过宿命的安排啊!” 龙吉想起了缥缈宫冰棺内那个女子,此刻与那梅间女子的容貌渐渐融合到了一起。原来是她,怪不得那么眼熟。 听到崔瑾如此说,她冷笑一下,说道:“怎么,崔瑾,你这冰清玉洁的神仙,竟也有凡心,开始同情别人的遭遇了吗?世事安排皆是天道轮回,谁也逃脱不得!” 此时伯邑从腰间抽出软剑,就着这苍茫白雪,与绝色梅景,舞剑清啸。云宁忍不住,从树间折了一支梅做剑,一跃而起,与伯邑舞在了一起。 男的俊美无韬,女的绝世容颜,以这白雪红梅做背景,美好的如同两只仙境彩蝶。 崔瑾喃喃说道:“绝配,真是绝配啊!如果能够白头偕老,也是美事一桩啊!真是不知道天尊是怎么想的!” 龙吉盯着那飞舞的男女,时而分离,时而相聚,招式动作不停,上下翻飞,配合的默契无双,低沉的说道:“注定走不到一起去,就让她逍遥几日又如何!此时的美好爱恋,在恨起来时就会变成一把锋利的刀,相爱相杀,不死不休。” 崔瑾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说道:“公主,他二人历劫完毕还会回天庭的。您就为以后相见留点口德吧!” 第三十九章 春年1 此次游园,青冥明显感觉云宁与伯邑之间的微妙变化。心中警铃大作,不住的缠着云宁要她辞官归隐。 紫璃已经大好,那黑衣刺杀成了个无头公案,找不到头绪。云宁也找不到人去报仇,在这权力的旋涡中,阴私诡计反是正途,而这些恰好是三人都不擅长的,贸然行动,恐怕会死无葬身之地。 如说刚开始来朝歌的时候就明确表示退去还有机会,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再说退去,只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有一次在花园里又在痴缠期间,被姬发听到,姬发自言自语道:“归隐?归隐了多无趣啊!天下纷乱,风云骤起,总得要大家都经历一番的!” 这一拖二去就到了各诸侯回国准备春年的时候了。大王本欲留云宁三人在朝歌过春年,但冀州侯苏护上表说道:“臣与忠勇护国大将军为连襟,如今将军及夫人均已亡故,我家夫人传信来,说想念亡妹,想接两个孩子一起去冀州过春年。” 大王应允,云宁、青冥、紫璃三人便带着侍卫跟随苏护向冀州城出发了。 这苏护倒是淡定,从头至尾都未有一丝一毫的动容。连紫璃都要怀疑,年少时经历的种种,到底是真还是假?是不是只是某天做的一个光怪陆离的梦而已。 到达冀州城,安顿好房屋,云宁三人去拜见苏夫人,房内没有丫鬟婆子,只有苏夫人一人。 紫璃跪下说道:“夫人,我是紫璃,现在回来了。” 苏夫人颤巍巍的扶起紫璃,不住的说道:“好孩子……好孩子……” 抬起泪眼便看向云宁,伸手过去,云宁走了过去,那苏夫人抱住云宁的腰身,便痛哭了起来,眼泪浸透云宁的衣裳,变成了冰凉的湿气。 云宁僵硬的站着,说道:“姨母,请您节哀顺变,如今我与青冥已经长大,且立了军功,父母神明看到也会开心的。” 苏夫人也不答话,只是哭的更凶。这孩子自小就不在身边长大,能够安安生生的长到十五岁,已是万幸。如今母亲变姨母,也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 想通了这一点,苏夫人止住了泪。只拉着云宁的手,不住的问自小的经历,一遍一遍的问,一遍一遍的听,不厌其烦。云宁也不嫌弃,苏夫人问一次,她便再讲一次,没有一点厌烦无耐出现。 紫璃与青冥站在外边,说道:“青冥,如今我们都在权力中间,是没办法独善其身的,如今云宁身份回不去,您便只能再等机会。归隐的事情还是不要再提了,我敢说,一旦归隐,一年的快活日子都不会有!” 青冥眼下一片颓然,说道:“我也知道。可是我好怕云宁再也不属于我了,我不甘心,不甘心将她拱手让人!” 紫璃笑了一下说道:“青冥,你还是小孩子心性,每个人都是独立的,都不属于任何人,都有自己的生命要过。你这样强制占有,让两个人都痛苦,不如松一松手吧,好好筹划一下以后的路。” 青冥心中一片戚戚然,这十几年走来,一直在失去,双亲不在了,只有云宁还在身边,如果连她也要失去,那这以后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呢! 转眼间春年就到了。 苏夫人给三人每人做了八身衣服,各种颜色各种布料的都有,对三个人嘘寒问暖,无微不至,衣服先做,吃食先供,连世子都开始嫉妒了,说母亲对待外甥竟然比亲生儿子还要亲。 外边风声凛冽,天色阴沉,三人试过衣服,各自回房睡觉。 云宁的房间内家具布置皆是一等,全由夫人亲自指挥,床幔的颜色、书案的摆件,甚至香炉的大小,都细细考究。 此时房间内供着几个炭盆,将房间内烘托的温暖如春,与外边的寒风怒吼形成极大的反差。 走进房间,云宁闻到一种不一样的气味,淡淡的兰香飘散在空气中,床幔后面有隐隐的气息传来。她也不做声,练了一会儿字,看了一会儿书,吩咐奴仆将浴水抬到屏风后。 等她收拾完毕,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云宁静静的坐在对面的软塌上擦着湿发,那床幔后还是没有动静传来。云宁皱了皱眉,难道是感觉错了,只是夫人给房间内换了香味? 将头发擦了半干,又拿起一本书看起来。 明亮的烛花嘭的一声炸了一下,云宁震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将手里的书扔下一边,云宁双手覆在脸上揉了揉,慵懒的声音嘟囔道:“原来是我妄想了。”站起身就向床边走去。 在这房间住了将近一个月,闭着眼都能摸到床在哪里,所以云宁眯着眼径直走过去。冷不防撞进一个有着兰的幽香的怀抱里。 云宁扶住那人的腰身,触感真实。嗅了嗅身上的味道,是熟悉的兰香。抬头望去,那天人共怒的容颜在灯火的照应下温柔缱婘,正面含微笑看着自己。 云宁揉了揉眼睛,睁大了看去,仍然不敢确定这人是真是假。像是被迷惑般,手缓缓的伸上去,摸到那如画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嘴唇,还有完美的下颌下凸起的喉结。 云宁喃喃问道:“你是谁?为何……为何……” 为何什么,云宁也说不上来。不知道是先问为何在此处,还是先问为何才出现。 伯邑的手覆上来,将云宁的手紧紧的捏在手心里。一股痛感从手上传出,云宁的精神清明了许多。 这人就是伯邑!他藏在床幔后那么久,真是有耐性啊! 云宁使劲一抽手,伯邑担心弄疼了他,赶紧放手。云宁转身向床边走去,淡淡的问道:“大公子深夜来到我的房间,是为何事啊?” 听着云宁又淡漠疏离的样子,伯邑笑了起来,转身看着她。 云宁想着刚才还是一副娇羞含春的样子,现在再拉开距离,是不是有点晚了,但仍强自镇定的问道:“你笑什么!” 伯邑走过去,蹲下身伏在她的身前,仰头看着她,说道:“我昨晚上梦见有人说想我,今早就快马加鞭赶了过来。又冷又饿在路上冻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潜进某人的房间,没想到那人明明发现了我,却装作不知道,磨磨蹭蹭做了那么多事情,我要是再不出来,恐怕要到明天去了!” 云宁立马坐不住了,说道:“我去给你准备吃食。” 一边幽怨的说道:“你为何不早点出来!” 伯邑拉住云宁,将她的双手摊开在膝上,脸沉进去,说道:“我想看看你做事情的样子,好好记住你每一个动作,日后不见时,好解相思之苦。” 第四十章 春年2 云宁从未见过这样的伯邑,他原本云端高阳,不染尘埃,好似世事皆在掌握之中,如今这样无措,倒像神仙跌落凡间,满眼的烟火气息。 云宁笑问道:“如今春年筹备正是忙碌的时候,他们遍寻不着大公子,可不是要急死?” 伯邑握着云宁的手说道:“谁都没有见你重要!今日不来,心神不宁。” 接过云宁递来的茶汤,品了一口,说道:“今天一天滴水未进,这是第一口。喝完还有一夜的车马劳顿啊!” 云宁顿住了,问道:“你今天要回去?” 伯邑将茶杯递给她,拢了拢衣襟,说道:“不然呢?明天春年第一天,大公子不在,成何体统啊!” 云宁说不出什么,他有他的职责与使命。能够任性前来,已是至纯至性。 伯邑在云宁脸上轻轻拧了一下,连拥抱都不敢,说道:“阿宁,我走了!” 说罢,窗口一阵风灌进来,吹散了那股兰香。 云宁被一阵喜庆喧天的声音吵醒了,天色还未大亮,奴仆们都在有序的忙碌着,到处都能听见问好的声音。 云宁从枕下摸出那个黑盒子,用力攥了攥,开始准备起床了。 待穿戴整齐,紫璃在外边敲门,端着热水进来。云宁洗漱完毕,喊着青冥,先去正厅给侯爷及夫人磕头问安。 侯爷还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夫人却是喜笑颜开,连连叫人将他们扶起来,给二人封了大红包! 然后是紫璃单独跪拜,夫人拉着紫璃的手,心里盘算着要将紫璃认做义子,好让他们在族中场合能够得到一样的对待。 全了冀州候这边的礼节,云宁三人回了院子,那里有自己的贴身甲兵,也正兴奋的等着给三位将军问安。 云宁居于上座,青冥、紫璃分左右两边,侍卫们声如洪钟,祝三位将军新的一年大展宏图,福泽绵长! 分别给侍卫们分发了红包,道声辛苦,众人都散去,只剩下三人。 紫璃将忠勇护国大将军及夫人的牌位请出来,燃上香烛,云宁与青冥对着牌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青冥抓着云宁的手问道:“阿宁,如今我们又长了一岁,不如我们当着父母的面,先禀了婚期,稍后我再去求一下夫人,将她为我们主持,你说可好?” 云宁挣脱开青冥的手说道:“青冥,这事我们稍后再说,不要扰了父母神明清静。” 青冥说道:“阿宁,这是我们的父母,他们听到我们的婚期,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嫌弃我们打扰。” 云宁站起来拉起青冥,说道:“青冥,你先起来,我们细细商量了再行禀报也不迟啊。” 青冥冷冷一笑,说道:“好啊,今天咱们就把章程商量出来,好做禀告。” 紫璃说道:“青冥,你冷静一些,婚姻大事岂能草率决定?若阿宁不得归,便也罢了,如果她父母健在,无论如何也不是两个黄口小儿一拍即合就能定下来的。 你看侯爷虽然不冷不淡的,但是给我们提供的便利一样不少,可见他不过是面上的冷淡,为了避嫌。 而夫人就更别说了,好不容易亲生女儿回了身边,你让阿宁不禀告于她,就私定终身吗?你这样逼迫,陷阿宁于何地?” 青冥崩溃的大喊道:“是,我不理智,我逼迫阿宁!可是我能怎么办?我爱阿宁爱了十几年,原先在边关时还觉得她就是我一人的,可如今那么多人涌出来,都要阿宁去关注,她分在我身上的精力少的可怜。 现如今,我们的院子隔了那么远,我几时吃饭,几时睡觉,几时醒来,开不开心,有没有与人争吵,她都不知道,再过几日,怕是侯爷给她另外定了亲事,那我算什么?我这十几年算什么?” 紫璃气得眼冒金星,这人蠢起来简直无敌! 但仍然耐着性子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侯爷怎么可能会给阿宁定亲?阿宁能够活着已是大幸,难不成还要她光明正大的嫁人生子吗?那光这女扮男装之罪就够株连九族了,侯爷对阿宁这么冷淡也是在保护彼此啊!你这样嚷嚷,是要闹得人尽皆知吗?” 云宁抬步走出去,淡淡的说道:“青冥,我们都好好思量一下吧,在朝歌时,我就已经将局势给你分析清楚,我们已然得到大王看重,不管在不在职位,都逃脱不掉有心人的关注,怕是顷刻间粉身碎骨都不为过,紫璃被刺杀就是最好的证明。如今你再来闹,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不如你先回宛丘吧!” 第四十一章 春祭1 青冥自春年当天闹过后,再也没有提过婚期的事情,每日练功、看兵书、出去走走,一切都恢复正常。云宁心中已有伯邑,也不知如何面对于他,正是进退两难的境地。 一个是青梅竹马,自小的恩情,早就私定终身了,如今青冥孑然一身,也是孤独可怜。可是伯邑在自己刚刚懂得情爱的年纪,几次救自己于危难,对待二人感情从从容容,从不逼迫,那样的卿卿公子,谁人不爱。 云宁怕青冥抑郁于胸,与苏夫人请辞要回宛丘。奈何苏夫人再三挽留,说要过了上元节再走,而侯爷襄助接管犬戎的臣子早就出发去了宛丘,军务有副将在管理,好像急着回去的理由也没那么充分。 这一等,就先等来了西岐的邀请,说西岐与冀州本是毗邻,今年西岐春祭,礼部制作了很多章程出来,邀请侯爷携家眷同往观摩。同是诸侯封地而治,西岐在祭祀、巫祝等礼仪的章程上就尤为重视,去观摩学习也无不可。当下苏护便答应了。 可云宁得到消息后,总觉得是伯邑在邀请自己前去相见。等待的几日,每每想起就心中咚咚如擂鼓,做事情也稍有些心不在蔫。 紫璃看不下去了,将云宁一把拉进屋里,关上门,问道:“阿宁,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了伯邑?” 云宁心里一惊,正待要否认,紫璃接着又说道:“你是我一手带大的,你能瞒过旁人,却是瞒不过我。而你也没有瞒我的必要,因为我总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云宁去了否认的心思,点了点头。 紫璃问道:“那青冥怎么办?你准备怎么解释?” 云宁苦着脸坐下来,说道:“我也正在发愁,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紫璃说道:“只要你不进宫,嫁给谁,于我而言都无所谓,但是你自己的情事,还得你自己去解决,我帮不了你。” “这次从西岐回来,我就告知青冥我的心意,先过了春祭再说吧。”云宁说道。 紫璃心知她是拖着时间,也不揭穿,随她去吧。 一会儿,云宁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紫璃,你刚刚说我进宫……我为什么会进宫?进宫嫁给大王吗?” 紫璃说道:“没什么,我就那么一说,打个比方而已。” 距离西岐春祭日期还有五日,冀州这一行就浩浩荡荡出发了,因为家眷随行,要准备的东西就多了,马车、奴仆、用具等准备的一应俱全。 云宁三人,同苏世子骑马护卫在两侧。苏夫人老担心她会累着,便说自己累了,每走二十里便要休息一下,所以一整天过去了,还没出冀州地界。 苏护心中焦急,因为去了西岐并不仅仅是参加春祭那么简单,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理。于是找到云宁,将夫人的担忧说了出来,要她去劝解夫人。 云宁心下感动,坐在马车上,百般劝服,才说服了夫人同意每五十里再歇息片刻。 到达西岐城邑时,刚好是第三天下午,距离春祭还有两天时间。伯邑亲自站在城边迎接冀州侯,令苏护感觉非常舒心,当下对伯邑的好评度飙升不知多少。 将一行人安顿到别院后,伯邑说道:“本次春祭中,太史令加入了降魔的环节,需要跳降魔舞,众位臣子商议,虎威将军一战惊天,都推崇他来做这个降魔尊者,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如果说伯邑一开始便将这个差事说出来,苏护一定会拒绝,但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刻,大公子各方面安排都很妥帖,苏护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当下点头应允。 伯邑忍住心中的雀跃,说道:“那具体章程我再与虎威将军细说,可能会需要他进入侯府参加排练。” 苏护既已答应,断没有拒绝排练的道理,因为祭祀礼节繁杂,未免伯邑事事都来请示,遂说道:“大公子思虑周全,让虎威将军全力配合就是,不必事事通传了。” 伯邑想得到的都得到,便神清气爽的去找云宁了。 伯邑出了苏护的院子,绕过亭台水榭,去看云宁。丫鬟们都在收拾房间,整理东西,云宁悠闲的坐在秋千架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荡着,今日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粉金暗纹的窄袖束腰夹袍,衣领袖口处用黑金丝线绣着卷云纹边,墨色绣金纹的长筒靴紧紧的包裹着细长的小腿。长发高挽,插着一根兰花玉簪,鬓边没有一丝乱发,身上再无其他挂饰,干净清爽如雨后清晨。 一会儿青冥过来了,推起秋千架子,将她送上了高空,风吹起大红色的裙摆,秋千上的人儿巧笑嫣兮,金色面具下的下颌划出完美的弧度。 过了一会儿,大概云宁嫌不过瘾,便先让青冥停手,将秋千停下,站了上去,紧紧抓住两边缆绳,让青冥用力荡起。 青冥推着她的后背和秋千绳子,将云宁远远的送了出去,颀长的身影站在木板上,大叫道:“再高一点,我已经看见外边的街道了。啊……我看到那个卖小吃的锅了……里面炸了油糕……嗷嗷……还有呢……再高一点,我看看啊……是一个吹糖人的……” 伯邑哑然失笑,眼里冒出爱意,这姑娘真是可爱之极。 遂存了戏耍的心思,从侧面悄悄绕过去,然后一闪身,出现在了云宁看过去的墙头上,正对着云宁冲起的方向。 云宁正在嗷嗷乱叫,冷不防墙头上出现了一个人,而且还是伯邑,顿时心跳漏了一拍,要喊的话噎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憋的脸色通红,慌忙间用手去捶胸。 青冥并不知道云宁的异常,还在正常推送,云宁这一松手,因为飞冲的惯性,直将自己朝着伯邑冲了过去。 伯邑吓的目瞪口呆,但是毕竟心思沉稳,连忙伸手跟在云宁飞出去的身体后,抱着她稳稳的落在了外边的街道上。 云宁连惊带吓,这口看见伯邑震惊的气儿顺下来了,那口被当做沙袋甩出去的气儿又提上来了,噎的直翻白眼,伯邑赶紧拂在她的胸口为她理气,焦急的问道:“阿宁,你怎么样了?” 云宁大呼了几口气,才顺了下来,从伯邑怀里站起来,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一出现,真是要人半条命啊!好好的路不走,堂堂大公子学人翻墙头?” 第四十二章 春祭2 伯邑被云宁一个抢白,说的心下尴尬无比,不自然的说道:“我本想给你一个惊喜,谁知道……” 云宁抢过话头说道:“谁知道是惊吓!” 转头看正身在荡秋千时看到的街道上,趁机说道:“你要请我吃东西,给我压惊!” 伯邑宠溺的说道:“好,随便你吃什么都行,我请客。” 青冥本来紧张的不能行,赶紧跑过来,飞身上了墙头,远远的看见云宁已经一蹦一跳去挑吃食了,气得一甩衣袖,低喝道:“这么快就被哄好了,真是好养活!” 想了想跳下墙头,也追去了。 云宁正走一路吃一路,仰头朝嘴里塞东西,冷不防手里的东西不见了。扭头一看,青冥正在吃那年糕,看了看正在付钱的伯邑,嗝的一声,满嘴的年糕吐出来,嗝声不止。 青冥连忙拍打着她的后背,说道:“我不就是抢了你的吃食吗?至于吓成这样吗?” 伯邑看到她这样,又慌忙去隔壁摊子上买蜜饯雪梨水。 今天刚到西岐,竟然都是惊吓!这以惊吓开端,将以什么结束啊! 云宁恹恹的摆摆手,说道:“不逛了。今日出门不利,易在房间睡觉。” 伯邑手中捏着糖葫芦、糖人、炸油糕、蜜饯果子等抓了一大把。在前领着,顺路绕过半面围墙走回去。 云宁跟在后面看着伯邑手抓吃食,为他这白衣胜雪的冷清之气增添了不少人气,心下一暖。这人原本是可以一板一眼的走路过来的,但是定是看到自己在荡秋千,玩心大起。他也许没想到在自己心中的位置,每见一次就要重一分。 再看青冥脸色阴郁的看着前面的道路,云宁一向把他当做亲人,也不想他不开心,伸出胳膊肘一顶青冥,说道:“喂!你还不高兴呢,我是被你扔出去的,好不好!” 青冥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自己笨,谁让你松了缆绳的?没摔死就是万幸了!” 云宁说道:“我万一摔死了,你找谁哭去?” 青冥一噎:“你……无赖!大公子站在那边会眼睁睁让你摔死吗!” 伯邑说:“不会!” 云宁问道:“大公子,找我来不单纯是送惊吓的吧?是有什么事啊?” 伯邑等着云宁走上来,转头看着她说道:“我来找你,是因为祭祀中缺少一个降魔尊者,特禀了侯爷,让你来做这降魔尊者。” 云宁倒吸了一口冷气,说道:“这不太合适吧?这是你们国家的祭祀,我一个外人做降魔尊者,不太好吧?” 而且我这是妖星命格,要是让西伯侯爷知晓,不得气死! 伯邑说道:“合适,这是国内各个臣子都通过的结果。” 既然他们不在乎,那还扭捏个什么劲,不就是跳个降魔舞嘛。青冥还没来得及再阻止,云宁就爽快的答应了!当时就气哼哼的先行离去了。 既然答应了,那就得参加降魔舞的排练。因为降魔尊者的仪态、话语、兵器、动作等均有特殊的意义,所以边排练边探讨,时间上就显得有点紧张,云宁基本上答应了排练后就搬去了侯府住。 到了第三天,祭祀正式开始。祭祀高台搭于岐山脚下,据说是天地宽阔,可接神灵。 春祭当日,仪仗队浩浩荡荡的从城中绕路出发,前往岐山祭台。根据太史令所定时辰,于午时准备参拜,三刻开始降魔。 太史令一一确定妖魔、武士、尊者、乐师等是否都在,检查面具是否有所松动。因为皆是人扮演,所以需要带着面具好让百姓分辨其身份。 奏乐起,人间妖魔生,武士被杀,妖魔祸乱人间,人间一片哀鸿遍野,妖魔鬼怪在人间翩翩起舞,宛如是世界主宰。此时人群中百姓一阵阵呼声:降妖除魔!降妖除魔!降妖除魔! 突然,天降祥瑞,五彩神鸟翩飞、七彩花瓣降落,降魔尊者手持降魔杵面带金面出世。云宁从高台上跳下,一身金衣,身姿翩翩若天神降世,人群中爆发更强烈的呼声:尊者降世,斩杀妖魔!尊者降世,斩杀妖魔!尊者降世,斩杀妖魔! 在与妖魔对战之时,先有对峙的舞蹈需要跳,展现了尊者与妖魔斗争中的智慧。所以云宁扛着降魔杵,与妖魔站于对面,先跳了一段降魔舞,妖魔忽而聚拢,忽而散去,尊者忽而疾冲,忽而横扫。宛若以一敌十的状态。 舞蹈跳完,就开始进入真正的降魔阶段,是要有兵器相接的,否则百姓不买账。不过都是会武的人扮演的,所以事先排练的时候都说好了,不准使用杀招,点到为止,且不管尊者武功几何,最终是以妖魔失败告终。 云宁一把降魔杵呼呼带风,向妖魔击去,其他妖魔很快除去,余下那妖魔提起大刀噔棱棱与降魔杵相撞,一道金色、一道黑色的身影上下翩飞斗在了一起。 下面百姓呼声雷动,兴奋异常! 打着打着云宁觉得有点不对劲,这妖魔步步紧逼,丝毫不让,竟是使出了真功夫来对抗。顿时好胜心起,今日若不降了你,怎么当这个尊者! 二人斗了三十多招,又落到高台上,百姓难得看到如此精彩的表演,一阵阵叫好声此起彼伏,但是那太史令急了,这妖魔与尊者是怎么回事,以为是打擂台吗?这祭祀中每个环节都有时辰限制的! 这降魔杵毕竟不是云宁的贴身兵器,但那妖魔的大刀一定是他的常用兵刃。云宁一个不查,被大刀扫过,眼看大刀冒着寒气向脖颈而来,那妖魔的眼中泛出嗜血的笑意。云宁一个偏身,哪知那大刀竟然不是朝向脖颈,而是朝向云宁脸上金面,一道刀风闪过,那带在头上的绑带断了,叮铃铃金属落地的声音,众人但见尊者是一个貌美的少年,怒目圆睁,英气逼人的站在高台上,人群中静寂了几秒钟,就连太史令及观看的官员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静默无声。 忽一会儿,人群中爆发出更热烈的呼声:天神下凡,降妖除魔!天神下凡,降妖除魔!天神下凡,降妖除魔! 那妖魔也没想到人群中会是这个结果。看向四周一愣神,云宁抬起降魔杵将他手中大刀拍飞,大刀喊着呜呜的呼声,斜刺进远方的山石中,发出叮叮的嗡鸣声。 云宁又一个降魔杵落下,将那妖魔打翻在地,降魔杵抵在了他的后背上。 妖魔被打败!尊者挥手,鲜花自半空中落下,人间一片盛世太平。 百姓又一波兴奋点被引燃,欢呼阵阵…… ------题外话------ 各位依旧不离不弃跟随的小可爱们,大家好!今日倾颜杀后半段情节已经完全更新完毕,请已下载的宝宝们自行更新后,回头阅读新更情节。刚刚开始阅读的宝宝们,请动一下小手,加一下收藏!感谢大家的包容与关注!! 以后将恢复固定时间节点更新,不会随便延时! 如果有任何阅读中想交流的,欢迎大家评论留言,感谢???? 第四十三章 春祭3 也许是那刀风太过凌厉,也许是百姓的呼声冲击力度太大,突然一阵风吹过后,云宁的发髻被散了下来,柔顺的发丝垂在肩上,顺风飘扬。 百官与百姓都又愣住了,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风声号号宛如地狱催符。 太史令从来没有想过这自以为完善的祭祀准备,竟然连受惊吓,状况频出。而这降魔尊者竟然是个女身! 这时人群中有个孩童问道:“降魔尊者是个仙女吗?那仙女姐姐长的好美啊!” 太史令听到这个声音顿时面如死灰。本来面具被掀掉,百姓看到尊者容貌已是不祥,如今再以女子之身参与祭祀中降魔争斗,更是不祥!今日祭祀过后,恐怕命将休矣! 太史令一摆手,那边主持者旗动,躺在地上的武士、妖魔等纷纷下了高台。那在云宁身下的妖魔此刻也站了起来,从他眯起的眼睛看去,这个结果是他想要的!他拉起云宁的衣袖,说道:“阿宁,你力道好大啊,看我的刀,还不知道怎么拔下来呢!” 云宁听到他的声音,浑身冰冷,这妖魔是姬发! 而这次春祭大典是伯邑全程负责的。 云宁甩掉了他说道:“没想到二公子是个深藏不露的,往日真是看低了你!” 姬发也不在意,说道:“阿宁现在高看于我,也不迟!” 云宁咬牙低骂道:“你这个卑鄙无耻,陷害兄长的小人!” 姬发委屈的说道:“阿宁,你这可冤枉我了呢,明明是你女扮男装骗了天下人,怎能骂我无耻呢?” “你……”云宁一口鲜血涌上喉间,忙稳住心神压制了下去。 看台上,群臣的脸色都变得煞白。姬昌面沉如水,问伯邑:“那尊者是何人所扮?为何被一个女子冒充了?真正的尊者去了哪里?” 群臣都知道伯邑找了虎威将军做降魔尊者,本存了借虎威将军的杀伐之气,在祭祀中震慑妖魔呢,没想到这虎威将军也是个人才,竟然是个女子! 欺君罔上的罪名,够她死一百次了! 但是众人并未见过虎威将军真颜,都知他向来带着面具,如今这真颜到底是谁,自可以推的一干二净。假如大王降罪下来,西岐也不会担个知情不报的罪名。 姬昌如此问就是要为西岐、为伯邑解围了,只要杀了那个女子,将一切罪责推到那女子身上,西岐无碍,伯邑也不会有大碍。 上权者闪神之间就可决定其他人的生死! 可那苏夫人听到此言,顿时晕了过去,好不容易与女儿相聚这月把时光,将这些年失落的亲情尽力弥补,难道真的是天命不可违,妲己命不该活着吗? 伯邑连忙跪在姬昌面前,说道:“请父王交给孩儿自己解决。不要赐死她!” 姬昌一脚踢过去,说道:“你留慈悲心,可不见得能保住我们整个西岐的命!即便如此,你还要留她吗?” 伯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本来降魔都已结束,没想到一阵风吹过将真相全都披露。请她做尊者,本想讨她欢心,让她受万民朝拜,没想到却是送了她的性命! 姬昌说道:“什么也不要说了,先将那女子收监,押下去吧,等祭祀结束了再做定论!” 转头姬昌又对苏护说道:“苏侯,先扶夫人回去休息吧,叫个太医看看。此事等我们回去再做商讨。” 苏护点了点头,抱起夫人向台下走去。 青冥与紫璃眼睁睁的看着云宁在走离百姓时,被甲兵接走。青冥要追上去,云宁摇了摇头,用唇语说道:“静观其变!” 苏夫人在别院一醒来就要冲出去救那苦命的女儿,被守候在旁的苏护一把拦住。 苏夫人撕心裂肺、语无伦次的捶打着苏护,哭喊道:“十五年前你就提剑要将她杀死,如今你还要将她杀死吗?你看她长的亭亭玉立,是个大姑娘了,如果在我们身边,该是相看夫婿嫁人的时候了,你还想要杀她吗?” 苏护一把抓住苏夫人的手,无奈的说道:“夫人!我并没有说要杀死她!你这样闹,我们也商量不出相救之法啊!” 苏夫人连忙止住泪,问道:“有何方法?” 苏护捻须说道:“眼下女儿面临两个劫难待解,一个是祭祀上显露女身,犯了忌讳,但这个是西岐自己内部的事情,姬侯说可恕就可恕,旁人不会置喙什么。 第二个是女扮男装征战沙场,还是大王亲封御赐的虎威将军,女身暴露是欺上罔下之罪,这个军功相抵,应该有惊无险。对于女儿的身世,目前我们还不能暴露,只能以姨母之遗孤称之,相信忠勇将军的名号还是能够应用一二的。” 苏夫人急了,喊道:“你啰啰嗦嗦半天,到底是要如何做?我不管你用了何种方法,我只要她活着!” 苏护想了想,又说道:“现在救女儿的第一步就是与西岐联姻。我看那伯邑应是对女儿有意。” 苏夫人问道:“联姻如何?” 苏护说道:“联姻了,我冀州侯便听命于西伯侯,他让我起事我便起事,他让我杀主我便杀主!两相联盟,施压于大王,兴许能够护女儿一时周全。以后的事……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苏护唤来儿子,吩咐祭祀一结束,马上请大公子前来相商。 伯邑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将关系利弊梳理清楚,便请侯爷一旁相商。姬发在旁看着那伯邑,只觉兄弟做了那么多年,从来没有今日那么酣畅淋漓过,这个兄长真是帮了大忙了!只怪他情迷心窍,自己投上门来! 伯邑将姬昌请至内间,冷静的问道:“父王想要何时起事?” 姬昌眉毛一跳,说道:“吾儿何出此言?” 伯邑不亢不卑的说道:“父王欲起事,孩儿尽知,恐怕想要这四方诸侯听命于父王,还需费些心力。如今孩儿有一法子,可以拉拢住冀州侯而不担心他背叛。” 姬昌冷静的坐下,说道:“哦?吾儿说来听听。” 伯邑跪下,说道:“那虎威将军云宁本是苏夫人嫡妹之子,如今嫡妹及妹夫均已去世,苏夫人对这虎威将军极为疼爱,比亲生子女还要亲。如果孩儿求娶虎威将军,保她一命,为答谢这个恩情,那这苏护定然听从于父王。 而且宛丘将士皆为虎威将军亲带,届时父王起事,也可帮扶一二。至于大王那里的欺君之罪,大王爱才,相信虎威将军自有办法处理。这样岂不是一举三得?” 姬昌捻须不语,想了想,这最有利的处理方法,还真如伯邑所说。 当下笑了笑,扶起伯邑说道:“好孩子,还是你看的长远!为父基业传于你手中,定能安心!” ------题外话------ 从开文到现在一个月了,一边忙着工作,一边默默写文,所有闲下来的心思全部放在了情节设定,人物性格和冲突铺垫上,也许现在文风及情节还有不足的地方,我也一直在努力提升自己,争取捧出更好的故事出来,感谢一直默默在身后关注的朋友们,谢谢!!你们的支持是我强大的动力! 此时大纲设定及后续发展已经循序渐进,在此我也承诺给大家:不管数据如何,绝不断尾,一定完美完结! 如果有喜欢的,一定要点个收藏哦! 第四十四章 定亲1 伯邑听到此话微不可查的舒了一口气,父王这一关算是过了,臣民们就好交代多了。至于大王那里,伯邑直觉大王不会因此降罪。 得到姬昌允肯后,伯邑担心苏侯夫妇,马上写了四个字,让安九传去。 原本西岐以仁义治国,民风淳朴,可画地为牢,可是因为祸乱祭祀,兹事体大,所以典刑司要将云宁押回城中,暂且收押,待太史令推算祸乱祭祀的后果及弥补办法后,再决定如何处决。 云宁端坐在甲车中,长发披散,但一点也不显狼狈,气度风华令人佩服。 且云宁闯入世人视野,是以能力征服人心,所以典刑司并不为难于她,反而彬彬有礼将她请上甲车。 青冥与紫璃远远的跟在甲车后,焦虑万分。 紫璃心思沉沉,难道阿宁终究逃不过宿命的安排?在人间终究还是命运多舛,多灾多难? 死,会是阿宁最后的归宿吗? 不,不是。以那人的心机手段,不会这么轻易历劫完毕。 既然死不了,那现在种种,命运之轮是要走向哪里? 青冥急的六神无主,跟了一会儿,他掉头就走,紫璃一把拉住他,问道:“干什么去?” 青冥眼神泛出破釜沉舟的狠绝,说道:“我现在赶回宛丘,去调西北军!” 紫璃问道:“然后呢?” 青冥一把甩掉紫璃,吼道:“然后,然后带兵杀向西岐,救出阿宁啊!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处死!” 紫璃说道:“你冷静一下,不要那么冲动好不好?” 青冥哽咽道:“你让我如何冷静!那西伯侯当着西岐群臣,还有姨丈的面已经露了杀机,他连伯邑的账都不买,往日他那么宠爱这个大公子,今天当着群臣的面照胸就踢了一脚,可见已是极怒!你说,这样的局面,我怎么敢坐等!” 紫璃淡淡的看了眼甲车的方向,“阿宁死不了。我们就听她的,静观其变。” 青冥吸了一口气,问道:“那你告诉我,她如何活?” 紫璃转身就走,“现在我们去找苏侯吧,看他有什么法子。” 青冥忙不迭的点头,“对对对!找苏侯,阿宁并不是只有我们,她还有嫡亲的家人……找苏侯……我去找苏侯!” 说完青冥已经率先奔向别院了。 找到苏侯,青冥一下子扑到在地,急切的说道:“姨丈,姨母,求求你们救救阿宁,阿宁她……她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啊!求求你们救救她……她不该死,也不能死……” 苏夫人一把扶起青冥,拿手绢替他擦了擦眼泪,“好孩子!这些年多亏你们的照顾,妲己才能长大,我们做父母的本就亏欠她许多,如今拼尽所有也要将她救回来,你放心吧!” 此时安九来见,将布帛递给苏护,说道:“苏侯爷,我家公子说了,目前唯一可解困境的法子就在布帛之上,端看侯爷愿意不愿意了! 如果苏侯爷愿意,就请祭祀结束后,亲找我家侯爷阐明清楚,想来我家侯爷也不会驳了苏侯爷的美意。” 苏护打开那布帛,只见上面书四个字:联姻之法。 如预料中一般无二。 既然大公子传信如此,那便是对此法已成竹在胸了。只需要苏护亲去将意思阐述明确即可。 当下苏护点了点头,“本侯知道了,劳烦你跑一趟。” 安九再施一礼,“不麻烦,侯爷如果没有别的吩咐,那小的就告退了。” 青冥见苏护脸色变得缓和了许多,连忙问道:“姨丈可是有了解救阿宁的法子?” 苏护点了点头,“嗯,还需今晚我去见过姬侯之后才能确定。至少目前不是死局。” 青冥高兴的不知所措,连连说道:“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不打扰姨丈歇息了,青冥告退。” 紫璃眼神复杂的看着尤自兴高采烈的青冥。诸侯纵横,以利为重,那法子一想便知,亏青冥一门心思救云宁,竟想不通这其中道理! 晚间,苏侯请见姬侯,伯邑将苏侯请进书房,替他们掩好门,便出来了。 姬发在那小花园处独自饮酒,看向满天繁星,中天北极星明灭不定,啧啧叹道:“明星将陨,可悲可叹啊!帝星将起,可喜可贺呀!” 一眼瞥见伯邑急匆匆而去的身影,大喊道:“兄长留步!” 伯邑停下等他跑过来,皱了皱眉说道:“为何在此饮酒?” 姬发将酒壶藏于身后,戏谑问道:“兄长还有心思管我?哎呀……没想到那虎威将军竟然是个女子,如今被收监待审,八成是个砍头的罪,兄长怎么也不着急啊?” 伯邑眼眸深深,问道:“哦?我不着急,二弟急了?” 姬发将身后的酒壶取出,大笑道:“兄长看我像着急的样子吗?” 伯邑淡漠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姬发在身后喊道:“兄长可是去探监?替我给虎威将军捎句话,就说砍头不要怕,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伯邑走进典狱司,令典狱长打开牢门。 那女子头发还未梳起,盘膝端坐于榻上,正仰头透过上方那一扇小窗看外边璀璨的星空。星光流泻而下,将女子身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脸上明朗清丽的五官在星光下越发显得精致迷人。 在这简陋的牢房中,那片星光与她自成一个世界。 听到牢房门响,女子偏头看去,对着伯邑扬起了一个明媚的笑,语含歉意的说道:“对不住,我可能给你招祸了。” 伯邑心下一紧,万千感慨涌上心头,她第一想到的竟然是给自己招惹了事端,却没有想过正是自己令她身陷囹圄,如无它法,很可能就是死路一条了。 伯邑缓步走过去,说道:“是呢,那怎么办呢,阿宁?” 云宁依然明媚的笑道:“别无他法,只有将命赔给你喽。” 伯邑想了想委屈的说道:“可是阿宁若是死了,我会痛不欲生的!你忍心我痛苦难耐吗?” “啊,那你说怎么办呢,卿卿?”云宁抱住了伯邑的腰,轻轻的说道。 伯邑搂住云宁的肩膀,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秀发,笑了起来,低沉的笑声自胸腔内传出,震的云宁的脸发麻。 云宁也咧嘴笑了起来,呼吸着伯邑身上的兰香,呢喃道:“傻瓜!” 伯邑将云宁的身子扳过去,从怀里取出梳子,为她一下一下梳理着长发,温柔的手满含爱怜。 云宁轻叹一声,说道:“在这牢房之中,我竟有了与君相交,岁月静好的感觉。” ------题外话------ 情仇将起,欢迎围观哦。。。 第四十五章 定亲2 伯邑觉得自己满怀的爱怜都包不住,要溢出来,将这牢房淹没。这女子竟一丝抱怨皆无,不问前程,只看当下。 他从后面环住云宁,在她发上吻了又吻,轻轻的呼唤道:“阿宁……” 云宁星辰下闭着眼睛,感受着伯邑的深情,笑道:“你这样不舍得我,叫我怎么放心去死呢?” 伯邑将停留在云宁发间的唇移到她的额间,温润柔软的唇,停留在她冰凉的额头上,带着缱婘深情。 伯邑坐下来,与云宁额头抵着额头,哑声说道:“我从没有如此感激过一场祸事,此刻,我却是感谢今日这祸端,让我终于得了你!阿宁……你以后就是我的妻了!” 伯邑握起云宁的手,十指交叉,贴在胸口,喃喃道:“阿宁,你终于成了我的妻!此前思虑重重,不知如何才能将你抢到手,如今竟像是做梦一般。” 云宁睁开眼,推开伯邑,急切的问道:“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伯邑刮了一下云宁的鼻子,将她再转过去,接着给她挽发,说道:“我吐字清晰,每句话都很真切,你哪个字没听懂?” 云宁从他手里抢过梳子,三下五除二挽起发髻,转过身将梳子塞到自己怀里,扶住伯邑的肩膀,仰头撒娇道:“好哥哥,你说嘛,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个字都没听懂。” 这声“好哥哥”带着浓浓的鼻音,将伯邑震的七荤八素,如坠云端,受用极了! 他将脸凑过去,低下头盯着云宁的唇,说道:“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讲给你听。” 云宁看男子美好的容颜近在眼前,眨了眨眼睛,说道:“好!什么条件?我答应!” 男子眸光深深的看着云宁说道:“以后都喊我“哥哥”。”说完就将唇轻轻的贴上去,等着她的回答。 唇下的女子吐气如兰,轻轻喊道:“哥哥……” 那男子就如孩童般咯咯笑了起来。 直到云宁将他推开,严肃的看着他,他才开口说道:“我父王与苏侯达成共识,两家结为姻亲之好,你是我的妻子,是父王的长媳,以后要陪我一起站在顶端的,他怎么可能会杀你!” 云宁嚅嚅的说道:“就这么简单?” 伯邑笑道:“还有什么复杂的吗?谁让你的“好哥哥”我是一个文才武略都惊才绝艳的人呢!日后这西岐总归是要交给我打理的,父王总不想祖宗基业毁于我手,所以就格外顺着我一些了。以后有冀州侯做帮扶,那不是更能彰显西岐的实力吗?” 云宁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忽然想起姬发的事情来,便说道:“今日在祭祀上,将我面具挑开的人是姬发,没想到他混在妖魔中间,对我招招都用了实力,想来是早有筹谋。你这二弟可不简单啊!” 伯邑也没想到今日竟然是姬发,冷冷的说道:“原来往日竟是错看了他!不过各国各家向来立嫡立长,只要我一日不死,他便没有机会!” 云宁说道:“看他不是个简单的,还是小心为妙。” 伯邑戏谑道:“怎么,还没嫁过来,就要担心夫君了?” 云宁呸了一口说道:“大公子!一向云端高阳的大公子,你的脸呢?” 伯邑毫不羞耻反以为荣的露出明闪闪的牙齿,说道:“自从遇见了你,就找不到脸在哪里!” 这理直气壮的不耻之言,令在外把守的安九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这是谁家的公子?不是我的!” 那典狱长早就得了消息,这里面关着的可是未来的主母!还好典狱司本就对虎威将军存在敬仰之意,一直客客气气,不做刁难。 出去时,云宁拍了拍典狱长的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典狱长受宠若惊,说道:“劳烦将军过问,小的张晋。” 云宁说道:“不错!”便随伯邑走出去了。 将他们送出门去,张晋摸了摸被云宁拍过的肩膀,典狱司内其他人围过来,说道:“头儿,虎威将军问了你的名字,还夸奖了你!头儿以后飞黄腾达了,不要忘了兄弟们!” “去去去!一边去!将军事务繁忙,转眼就会将我忘了,有飞黄腾达的事情哪里能想得到我呢!”张晋将众人撵走,一个人摸着肩膀偷偷的笑了。 安九驾着马车,将云宁送到别院门口,伯邑说道:“我就不进去了,你赶紧与苏夫人报个平安去吧,她一定急坏了!” 云宁刚跳下马车,就被一个冲过来的身影抱住,若不是安九眼疾手快在后面撑着,身子就要撞在了车辕上。 青冥干哑的声音传来:“阿宁,我以为你回不来了呢!” 云宁回头看了看车厢,里面没有动静传出,便拍了拍青冥的肩,说道:“回去再说。”拖着青冥的身子向前走了几步,安九一扬鞭子,马车走了。 紫璃从墙头上飞下来,喊道:“阿宁……” 云宁笑了笑,说道:“没事了,咱们回去见过夫人吧。” 苏夫人第二次体验了一把失而复得的感觉,将云宁紧紧的抱在怀里,怎么也不撒手。苏护一直劝道:“夫人,阿宁折腾了一天了,也累了,你让她回去歇着吧!” 苏夫人嘴上说着好,行动上并不撒手,还在那絮絮叨叨,最后的结果就是,云宁靠在苏夫人怀里睡着了。 近距离看着云宁的睡颜,苏夫人颤巍巍的手,轻轻的拂过云宁的眉眼,眼中忍不住又落下泪来,害怕自己的抽泣声吵醒了云宁,咬住嘴唇强忍着。 苏护看的一阵心酸,他知道夫人的心思,这孩子从来没有躺在母亲怀里睡过一次,在还有机会做的时候,夫人这是要将这个缺憾补上来。 青冥本欲有话跟云宁说,被苏夫人抢了先,便忍住了。 看苏夫人的样子,应该是还想抱一会儿,就告退走了出来。 青冥一离开,苏夫人就叹了一口气说道:“青冥也是个好孩子,可惜与妲己有缘无分啊!妹妹既能将妲己当做亲生,我们自然当投桃报李,负责好青冥以后的生活。” 紫璃说道:“夫人,妲己这个名字已经属于过去,夫人只在心里念叨就行,世人皆知云宁,而不知妲己也,还请夫人不要情不自禁说漏了。” ------题外话------ 虽然存稿不多,仍然将第二更奉上,各位小主请笑纳! 今天我这里还在下雨,我仍然坐在窗前写字,望出去,外边烟雨迷蒙。 说来也是好笑,有时兴致满满,有时低落谷底。不过事情总是要做的,加油啊!! 第四十六章 定亲3 次日云宁在自己房间内醒来,身上清爽,穿着新换的内衣,不用想也知是紫璃晚上抱着自己打理的。 玉架上搭着一件没有见过的新衣,想来是夫人这两日新做的。 夫人这样黏糊,彻头彻尾真是一个对孩子百般疼爱的母亲! 云宁喊了一声紫璃,披上新衣,径直走到桌案前。 紫璃端水进来,放在小几上。 云宁说:“一旁伺候,我要给大王写信。” 云宁知道现在自己的身份已经人尽皆知,不管消息是否传回朝歌,她都应该亲自向大王解释缘由。 选择先去书信,没有亲自前去面圣,是因为云宁还有自己的小心思,假如大王暴怒,自己不在跟前,还有相商准备之法,而站在大王面前,那就真的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他宰割了! 人惯来是趋利避害的! 云宁在竹简上写到-- 大王容禀: 罪臣云宁自小生于边疆不毛之地,家风彪悍,教化严明,以男身养之,吾亦当吾身为男儿。亡父忠勇护国大将军常以将士之则管教,屡以保家卫国、驱逐外贼为吾行事之规范。 亡父有言护一人为私,护一族为家,护一国方为大,故吾之所求,乃家国安定!此身虽为女子,当不输凌云之志,匡扶社稷之心,与男儿何异乎? 然,罪臣欺君之罪,不可恕,万死不足以谢也。怎奈壮志未酬、热血未尽、夷蛮犹霍霍!呜呼哀哉! …… 这封《罪己书》云宁是写的慷慨激昂,意气风发,既保全了大王的面子,又披露了自己的忠心,大王爱才,看了之后多半不会舍得杀自己,另外那一小半就看天命吧! 云宁交代贴身将士快马加鞭赶往朝歌,亲送《罪己书》。 子受接到云宁的传书,默默的看完,转手递给了内侍,张官人一阵受宠若惊,说道:“大王,老奴不懂朝政,这如何相看啊!” 子受不耐烦的说道:“让你看你就看,啰嗦什么!” 那内侍无法,只好接过来去看。看完之后捂住嘴倒抽了一口冷气,结结巴巴的道:“这……这……这虎威将军竟然是……这可如何是好?” 子受说道:“老东西,说说你的看法。” 张官人偷偷的看了看子受,心里揣摩了揣摩,小心翼翼的说道:“大王让老奴说,老奴斗胆,大王自小是老奴看着长大的,大王的文韬武略,治世武功比先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王不仅想要国家安平,外贼不犯,还想要商朝成为这全天下的主人,大王成为天下共主。只是朝中臣子眼光短浅,安于享乐,并不能理解大王的决定,所以公然直谏者有之,阳奉阴违者有之。 若虎威将军与大王一心,做大王的左膀右臂,那大王也不会孤掌难鸣了。只是这女子身份,还需想个妥善的说辞才好堵住悠悠之口啊!” 子受呵呵笑道:“老东西看的倒是通透,比他们强一些。只是这世间安有两全法,既想安平又不想战争,既想富贵又不想担责,从来都是富贵险中求啊!来,备简,寡人给她回信,让她安心!” 子受抽了一块竹简,刻道:卿可安心!便扔下了矛尖,交由内侍装在布帛里,传给那前来的将士带回去。 那将士忠心护主,知道兹事体大,一刻也不歇的就又返回了西岐,骑着良驹日行八百,往返路程只用了一日一夜。 再说西岐这边,当天晚上姬侯设家宴,请苏护一家入席。将云宁身份说开,两家夫人交换了庚帖,信物,暂且将两人婚事定下,待大王确信传来时,再昭告群臣。 席间有两个人很震惊,那就是青冥与姬发。 青冥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解决云宁之法是两国联姻,姬侯宣布完毕后,昏昏然犹如在梦中,死死的捏住紫璃的胳膊问道:“我可有听错?” 紫璃无奈的拍了拍青冥的手臂,说道:“没错。只有此法可以救阿宁,其他都是死路一条。” 青冥顷刻间泄了力气,觉得天塌一般,这么多年执念全付诸流水,化为烟云。终究是给他人做了嫁衣!戚戚然不觉人生还有何趣味可言。 紫璃心知他伤情,也不多做劝慰,这种事情总要自己走出来才叫放下。 而姬发万万没想到,此一步竟然是成全了那情深的兄长!但他惯会掩饰,第一时间斟酒敬向伯邑,贺道:“本来我还在为贪玩的那一刀惴惴不安呢,如今看来却是因祸得福了。兄长与虎威将军都是人中龙凤,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今能够成就好事,兄长和虎威将军,不,应该称阿宁姐姐了,你们应该多谢我啊!” 姬夫人疑惑问道:“哦?发儿,发生了何事?为何要谢你?” 那姬发偎在母亲身边,说道:“孩儿对降妖除魔比较好奇,跳降魔舞时,便混入其间,扮做妖魔,与阿宁姐姐打了一架,没想到失手将她面具打落……发生了这许多事……”说到后面已经是声音越来越小,宛若一个做错事等待大人批评的孩童。 姬昌手指着他喝道:“胡闹!祭祀仪式本是极庄重的事情,容不得有半点闪失,岂是你这小儿贪玩的场所!我看不好好惩治于你,你不长记性!来人……” 姬昌欲要惩治姬发,伯邑忙说道:“父王息怒,二弟确实贪玩了些,不过好在都圆满解决了,不是吗?不过是多费些唇舌解释罢了,况且我与阿宁因祸得福,能够成就姻缘,还真要多谢二弟这一闹呢!父王又何必惩治于他!” 苏护也忙劝道:“姬侯息怒,大公子言之有理啊!如果没有这件事,咱们如何亲上加亲啊!” 那姬昌本就是做个样子要给苏护夫妇看,哪里会真想惩治姬发,当下借着台阶便下来了,沉脸喝道:“此事先给你记下,下次若再顽皮,二罚并行,定惩不饶!” 姬发连连称是,言说下次再也不敢了。 云宁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双簧,只觉得这西伯侯府中人真是个个都是演戏的高手,姬昌如是,姬发如是,那伯邑呢? 云宁想到此,脸色大变,遍体生寒。如若伯邑也与自己演戏,让这一腔热血错付,那就此恨绵绵无绝期了! 紫璃坐于云宁后侧,感觉她身上气息变化,不知发生了何事,探过身子握了握云宁的手,如握冰块,冰冷刺骨,使劲捏了一下她,用眼神询问她发生了何事,云宁摇了摇头。 ------题外话------ 恐怖小剧场 本云:嘻嘻嘻,各位小可爱,今日是假期最后一日了…… 云朵:呜呜呜………我不要,我要穿越回第一天! 本云:呃……让我们鼓起勇气,盼望春节吧…… 温馨提示:假期最后一天,宜做点容易的事情,比如帮本云将左下角收藏的五角星点亮啊…… 第四十七章 告密 筵席中伯邑本是意气风华的模样,看着对面灯火中心心念念的女子,中规中矩回应着长辈们的问话,此情此景宛如细水长流的家居时光,让向来节制的他不觉多饮了些,眼神迷离,玉面带粉,胶在云宁身上的目光一刻也不放开。 青冥端坐于榻前,席间发出的每一个声音都如钝刀,刺向心口。他两手紧紧的抓住衣袍,再要用力,那衣袍就要化为齑粉。伯邑的志得意满、云宁的坦然处之,与他而言,都是折磨。 如果再坚持下去,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举动,青冥便悄悄的离开了。紫璃也知他心中感受,对他离席并未阻拦。 茫茫然走在大街上,清冷的月光映照下更显青冥形单影只。姬发站在后面的阴影里,对着他又哭又笑的身影冷笑,“蠢货!被人横刀夺爱,竟然连抢回来的念头都没!须知这世间所有的得到都是用抢的,隐私谋略也好,明争较量也罢,比的都是本事!” 青冥消失在巷尾,穿过夜晚的雾气,来到另一个巷子。 前方有个声音温柔的问道:“青冥,你怎么了?” 抬头看去,云宁正站在街心,笑看着他,温暖的声音带着诱/惑,青冥的眼泪哗的就流下来了。他奔过去,用力抱住女子,哽咽道:“阿宁……你为什么不要我了?我一个人要怎么办?” 那女子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说道:“傻瓜,我怎么会不要你,你不要多想!” 青冥喊道:“骗人!你都与伯邑订婚了,还怎么再与我一起?你先答应嫁给我的,为什么要反悔!” 说完青冥张嘴就在女子肩膀上咬了一口,痛感袭来,女子精美的五官痛的扭曲,手上利爪就要向青冥后心拍下,顿了顿又变为轻柔的抚摸,娓娓的劝道:“西岐本欲反商,这场联姻之法,就是西岐为拉拢冀州所设计,以我的命来换取冀州上下臣服。现在纵横合约已定,想再破坏西岐与冀州的联盟,只能是难上加难了!” 青冥被这消息震惊的半晌反应不过来,定定的看着女子狡黠的双眼,在这暗夜中灿若星辰,喃喃的说道:“他们救你,难道不是因为你是伯邑心爱之人,亦是姨丈多年未见的女儿吗?怎么会掺杂了这许多利益?” “怪不得刚才阿宁在筵席上如此清冷,原来是知晓了事情经过,你是何时得知的,为何不告诉我?” 女子眼神愣了愣,马上恢复正常说道:“我也是在筵席上时才推导出来这前因后果,所以很生气,见你离开,就跟了出来。” 青冥恨恨的说道:“这西伯侯一家太过阴险狡诈,自己有野心,竟然想拿我们整个冀州做阀!” 女子牵着青冥的手缓缓向前走着,“可惜啊,我们冀州一族可能都要为西岐的野心做先锋了!” 青冥立时拦在女子身前,着急说道:“不!阿宁,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你想个法子出来,我们如何做,才能不被人当做棋子?” 女子捧着青冥的双手,盈盈一笑,“办法嘛,倒是有一个,那就是禀告大王,西岐欲反!让大王将西伯侯召至朝歌,暂时扣押。西岐内乱,他们自顾不暇,大公子必不会考虑婚事,以后我们再徐徐图之,我自然还可以回到你身边的啊!” 青冥疑惑道:“为何不让大王直接将西伯侯杀了,这样不是更加干脆利落?” 女子点了一下青冥的额头,掩唇笑道:“傻瓜!那样不是直接逼反了西岐吗?盟约刚定,冀州并不会袖手旁观啊!结果不还是为了西岐的大业而奔命?” 女子柔和的声音循循善诱,要让青冥认清楚现在的局势,不再优柔寡断,“所以,现在去向大王进谏最好的人选就是你了,青冥。大王知晓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关系,你定是不忍看我落难,才会将事实讲出,大王必不会怀疑其他。” 青冥看向远方漆黑黑的一片,慎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我明天便出发去朝歌!” 女子拉过青冥,将他拦在怀里,说道:“乖……” 青冥在她怀里睡了过去。女子前一刻还在温柔的笑着,后一刻面如冰霜,一把扒开青冥,险恶的拍了拍身上。 等了一会儿,阴影处似有气息传来,那女子哼了一声,化为一缕青烟不见了。 一个人影扛起青冥向别院奔去,暗巷里留下一串如地狱鬼吏般的轻喃:“且不要太得意,看谁笑到最后!” 邻近次日午时,那去朝歌的将士返回了,已是人困马饥,将近虚脱的状态,将大王回信交给云宁后,就支撑不住晕过去了,云宁忙安排大夫看治,厨房煮上人参粥。 云宁看过“卿可安心”四个字后,舒心一笑,果然没看错大王,豁达、惜才! 让紫璃传给苏护夫妇、姬昌夫妇去看,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而青冥早早便出发去了朝歌,见到子受,将西岐的狼子野心,云宁的被动无奈,尽数说于子受听。若说一般的诸侯,子受必定会细细考量青冥话语中的真假度,但是西岐上一代国主就因功高盖主,被先王所杀,反叛之心也许从来都有,只是在积蓄力量等待时机罢了。 所以听到青冥的汇报后,子受立刻就信了,雷霆之怒滚滚而来,当即抽剑将桌案砍了个粉碎,就要点兵屠了西岐! 对子受而言,其他错都可以宽恕,然而任何阻挡他大业的行为都罪无可赦! 青冥哪里见过这样的威压,骇的三魂六魄就要飞天而去,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但源于对云宁的保护,还仅存一丝神明,“大王息怒,若是现在发兵西岐,那姬昌惯会巧言令色,连纵诸侯,恐怕给西岐反叛的理由更加正当,他只会号令天下,征伐无道之君。请大王三思啊!” 子受在国家治理上虽刚劲勇猛,但不是无知莽夫,这其中的道理他还是想得通透。如今外患未平,内忧又起,那些老臣只会更加质疑他的治国方略,他扶额坐在金椅上,思虑良久。 半晌后,他下了决定:“传寡人旨意,命铁骑营营长沈标带三十精兵前往西岐,请西伯侯来朝歌,有十万火急的国事相商,并令虎威将军随行同往,查勘将军府建造进度。” ------题外话------ 今天在抢鲜位获推荐,之前都是书名那几个字在滚动,现在封面也出来了,求收藏啊!么么哒! 第四十八章 朝歌 姬昌来到朝歌后,子受并不召见,将他安排在一个叫千稼集的庄园,内侍留言:“如今正值春季,万物生发,请侯爷暂居此处修身养性,如觉无趣,可开垦一下荒地,种一些蔬果花草,大王有空了自会前来相见。” 姬昌明白了,大王这是将自己软禁了。纵使已有了心理准备,仍有些不太适应。如今不知庄园居于何处,周边有重兵把守,更无法与外界通传消息。眼下只能安心住下。 这姬昌能够从父辈之仇隐忍到现在,自己已过花甲之年,儿子将要继承家业,仍未挂旗起兵,可见是个能够忍辱负重,伺机待发的人。像他这种在西岐大肆宣扬礼制的人,怎可出师无名,他等的就是一个合适的理由。 如今且看外边的筹谋进展如何了! 云宁这边子受也未召见,只让她先去相看将军府,择日再进宫谢恩。 将军府位于朝歌城东,占地约百十亩,里面假山流水,亭台楼榭,花圃荷池,跨院套间,齐齐全全。 子受对云宁毕竟是优待的,说是查看建造进度,其实都已经完工了,就连小厮、奴仆都安排好了,有一个叫做房姑姑的在主持管理。 打马刚到将军府,门口黑压压一片人,给云宁惊得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看向紫璃问道:“什么情况这是?” 还不待紫璃回答,领头一个婆子便率先跪下,后面呼呼啦啦跪了一大片,齐齐喊道:“奴婢/小的见过将军!” 那监造司廷官笑笑说道:“将军勿惊,这是大王担心将军回来后没有应手的奴仆,就先行备下了。” 这时大门里跑出来一人,兴冲冲的跑到云宁马下,喊道:“阿宁,你总算过来了,我在这里等了你有一会儿了!” 云宁连忙下马,奇道:“青冥?你怎会在此?” “我不在这儿还能去哪里?”青冥白了云宁一眼,唤来小厮,将众将士的马接走,令房姑姑去安排其他将士们休息,牵着云宁与紫璃的手就走进了将军府。 监造司廷官陪在身边将整个将军府相看完毕,并一一解释府内布局缘由与空间搭配的合理性,云宁并不看重这个,武官不可能长久居于都邑,所以觉得哪里都挺好,挑不出什么毛病,喜滋滋的只顾称“很好”、“不错”等! 那廷官说道:“如今只有各院落的名字还没有拟好,监造司与太史令正在商讨寓意美好的名字,如果将军心中有已想好的,可以先告诉下官是哪几个字,下官着人先刻出来。” 云宁拍了拍廷官的肩膀,说道:“先不急,你们慢慢想,如今我们人事简单,倒也能记得住!到时候增加了如花美眷,再行刻字也不晚。” 廷官呵呵笑了两声,只当云宁在客气,心道:若在之前说要如花美眷,还会有人强行塞进这将军府,如今却是个女将军,虽然并没有广而告之,但是都有自己的信息渠道,这朝歌的贵族圈子还在震惊中呢! 送走廷官,云宁问青冥道:“我以为你还在西岐呢,怎么倒比我先到朝歌?为何没与我同路?” 青冥说道:“我不知你也要来朝歌啊,不然就等你一起了,一个人在路上怪无聊的!” 云宁只以为青冥待不下去西岐,是因为自己与伯邑之间的事情,当下也不多问,只说到:“我也没想到大王会那么快召见,此次在朝歌逗留几日,我们便回宛丘吧!” 青冥大喜,欢喜的快要跳起来。果然阿宁还是向着自己的! 云宁拂了拂手,让青冥淡定,说道:“现在呢,大王并未召见,我们先休养调整一下,然后就去逛这朝歌城,如何啊?” 三人边吃边逛,走在朝歌的大街上,灯火照耀起这个三百年的都城奢靡的夜景,云宁感叹:“不愧是“朝歌夜弦五十里,八百诸侯朝灵山”,看这繁荣景象,商贾盛行,百姓安康,世人诚不欺我也!” 青冥看这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长街,长长的叹了一声。去年初进朝歌,三人意气风发,心无杂念,只存建功立业之想,如今再入朝歌,中间却发生了许多事,叫人心生寂寥,短短一个多月时间,恍然有过了半生之感。 云宁听见了,好笑问道:“哦?青冥,走在这人流涌动的大街上,难道是有诸多感慨?” 青冥点了点头,说道:“觉得这里的繁华不属于我们,我们生于宛丘、长于宛丘,父母也葬在宛丘,那里才是家。” 云宁看一眼紫璃说道:“不错,宛丘是给我第二次生命的地方,那里才是家,没有宛丘,我已经不知道死在了哪里。在这大都城里,人心叵测,勾心斗角,我们并不擅长这些。” 紫璃低低的说:“有我在,你不会死!” 云宁握着紫璃的手,“谢谢你,紫璃,让我活到了现在。我很多时候都怀疑,你是不是上天特意派来搭救我的!” 紫璃的瞳孔一缩,那个上天没有好生之德,它不会那么好心搭救你,反而会陷你于危难之中,将你摧毁殆尽。 今世所有,都是人为,都是不服输的抗争得来的。 云宁踹了一脚青冥,青冥嗷嗷叫了起来,“为什么踹我!” 云宁接着又踹一脚,“本来好好的出来逛街,结果让你勾的伤感!不踹你踹谁!今日你请客喝酒!” 旁边有个声音说道:“公子喝酒,可否算我一份啊?” 三人扭头看去,妈呀一声,脸吓得煞白,立时就要行礼,那人急道:“在外边不拘小节,谁引起轰动谁负责!” 三人半压下去的身子僵住了。 云宁嘿嘿笑笑,挠挠头说道:“兄台惯吃琼浆玉液,如何能与我们这些小民一起吃酒?那不是折煞了小的吗?” 子受折扇敲了一下云宁的额头,“油嘴滑舌!还不前面带路!” 云宁苦着脸小声说:“这是您的朝歌城,小的一次都没逛过,哪里知道有吃酒的地方,不过是乱走一气。” 子受说:“那挑一样,我带路就你请客,你带路就我请客。” 云宁抽了抽嘴角,瞥了张官人一眼交流交流,这大王是演哪出啊?看不懂啊!让大王带路和让大王请客都是一样的不妥啊! “呵……你瞅他作甚?他老眼昏花的,能知道哪里能喝酒吗?” 张官人无辜的说:“老奴不知道前面右拐有酒楼啊……” 这忙帮的太明显了,云宁笑哈哈的说:“一起走……一起走……” 这长街相遇,到底是偶遇还是有意?他又听到了多少呢? ------题外话------ 今天开会,早更。祝阅读愉快! 第四十九章 妖星 云宁偷偷观察了许久,也没看出个子丑寅卯来,子受不耐烦了,问道:“怎么?公子是看我脸上有花?还是觉得本公子俊美无韬,让你心生向往?” 云宁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啃屎,被子受一把拎住了衣领,“这么快就饿的发软了?刚才不是吃了许多小食吗?” 听到此三人立时冷汗淋漓,自吃小食时就在了!那刚刚的对话……必是一字不落的听到了! 子受瞟了一眼云宁的嘴角,“你看那嘴角的油渣还在,可见是吃了不少。” 云宁下意识的摸上嘴角,用舌头舔了一下,甜咸味的,是刚才吃的炸油糕。 子受摆摆手,说道:“无妨,大晚上的,没人注意你的形象,擦不擦都行。” 云宁心里欲哭无泪,这是擦不擦的问题吗?这跟擦不擦嘴有什么关系! 说话间来到那家酒楼,上书:醉八仙。 门口小二喜笑颜开的迎着:公子里面请!很有眼色的就给一行人引到了一间靠窗的雅间,子受吩咐道:“美酒一人一坛。” 小二顿时笑的更加灿烂,“好嘞!公子请稍等,酒菜马上就来!” 子受把玩着空杯子,望着外边的街道说:“你们三人先去其他地方吃酒,酒菜随便点,今日将军请客。我与将军……有悄悄话要讲……” 云宁冷汗又出来了,非是她胆小,实在是大王心思诡异,捉摸不透。若是自己孑然一身还好,如今两个玩伴及身后一族都是牵绊。 子受仔细的看着云宁:“你怕我?” 云宁尴尬的嘿嘿一笑:“末将那是敬仰大王的风采,望尘莫及,呵呵,望尘莫及!” 子受不齿的一笑:“别的没学会,溜须拍马倒是学的快。” 云宁又嘿嘿一笑,谦逊的说:“多谢大王夸奖!” “你……”子受无奈的抿一下嘴角,脸皮倒是厚,顿了顿,说道:“爱卿就没有什么话要给寡人解释的?” 云宁拍开酒塞,一股浓烈的酒香冲进鼻孔,大赞了一句“好酒”,便给两个人满上。 子受也不催她,任她自己去盘算说辞。但是要紧的是云宁不知道大王所问何事,要从哪里解释呢! 她所幸豁出去,抬头问道:“大王要末将解释什么?” 子受看云宁还是一副装聋作哑的表现,也不准备浪费力气了,遂说道:“你不知道,那就寡人来说,你只需点头摇头即可。 十五年前冀州天降异象,苏护产女,天师推算是妖星临世,群臣上告,求寡人下旨赐死妖星,可有此事?” 云宁面如死灰,死死的盯着子受,没想到他一上来就揭开这件事,细弱蚊蝇的声音犹不死心,“此事末将也有所耳闻,大王应该最清楚它的真实度。” 子受冷冷一笑,“传旨的廷官亲眼看着苏护将那女婴刺死,方才返回朝歌。但是同时苏夫人刚收养一个多月的婢女紫璃不见了,六个月后她出现在宛丘去投奔了苏夫人的胞妹,也就是忠勇将军夫人。五天后将军夫人产下双生子,取名叫做云宁与青冥。可是将军夫人产子后,所有当时在产房的稳婆、丫鬟一年之内全死了。可是事实?” 说到这里,云宁反而不紧张了,灿然一笑问子受:“大王到底想说什么,就一次性说完吧。” 子受冷哼一声,接着说道:“将军夫人终日心思郁结,郁郁寡欢,没过多久就死了……” 云宁一碗酒饮尽,重重的砸在桌子上,苍白的嘴唇惨然一笑,“没错!我便是那妖星妲己,苏护的女儿!是我的身世害死了姨母!大王既然知道了之前没有杀死我,现如今是想如何处置于我呢?” 子受不吭声了,默默的喝了两碗酒。 “如今姬昌欲反,且与你父达成了诸侯连纵协议,大商内乱将起,我不愿你站在对立面与我兵戎相见。既然当初你命大没死,现在我也不会杀你。我相信,大是大非你还是能分辨清楚的!至于你这妖星命格,寡人虽信天奉地,但也不会盲目听从异象之论。” 云宁扶着额闭上眼睛呵呵笑了起来,良久她说:“你这大王做的也真是憋屈,竟然拐了这么大一个弯,让我帮扶于你。我是大商子民,不帮扶你,难道要去帮扶乱臣贼子吗?真是可笑!” 子受提醒道:“伯邑不是求娶于你吗……” 云宁看着街上人儿已经步履匆匆了,一只大白猫从对面屋檐下跃下,朝这边看了一眼,转身跑掉了。她轻轻的说道:“那又怎样,道不同不相为谋。” 子受想起青冥说的话,任谁被当做利益交换的棋子,心里都不舒服,而且还是心爱之人设计的,于是悠悠的说了一句:“那寡人与你倒是志同道合,不若寡人娶你?” 云宁被一口酒呛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半晌才抹了一把鼻涕眼泪,说道:“大王!这一点都不好笑!” 子受讪讪的笑道:“从来都是别人取悦寡人……看你那《罪己书》写的洋洋洒洒,若不是青冥前来告知你的处境,寡人想不到你会如此艰难,原来那慷慨激昂的文字都是来安慰寡人的!” 云宁眼神迷离了,“青冥告知我的处境?我什么处境?” 子受奇怪道:“难道不是你安排青冥来找寡人,说被西岐设计挑开女身真相,西岐以此为要挟,要求苏护联姻纵横,臣服于西岐,西岐便得冀州与西北军的两大助力,不是吗?” 云宁刚消下去的汗又冒出来了,盯着子受问道:“这是青冥说的?” 子受不屑的说道:“寡人还能骗你?若不是这样,寡人也不会命令你与姬昌同行了,就是怕你被牵制住了,不得自由。西伯侯那一家,寡人比你打交道多,比你清楚他们的秉性,他们走的都是最轻松的道,攻心为上。” 云宁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西岐宴会时的感觉又出来了! 青冥!那么缜密的思维,他不会有!他绝想不透西岐与冀州联姻的目的,就连自己初听伯邑讲时,都不疑有他,青冥更想不出来。 云宁捧起一碗酒哆哆嗦嗦的端起来,本欲一饮而尽,却又呛住了喉咙,将头埋在桌子下咳嗽的眼泪鼻涕流不尽…… 伯邑啊伯邑,到底我们之间是谋,还是情? 青冥背后的人又是谁? ------题外话------ 昨天开了一天会,超级没状态,想穿越回七天前…… 你们呢? 第五十章 狐妖1 子时,春寒料峭,夜凉如水。 “啊……”一声凄厉的哀叫声在暗夜显得分外渗人,朝歌城内微王府内一处院落的灯陆陆续续点燃起来,却没有人敢出来。有一串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噗通噗通奔向院落外边,还没走到门口就一个不站不稳,扑到在地了,抓住一个侍卫的衣角,牙齿咯咯说道:“里……面……有……有……妖……妖……怪……怪……吃……吃……人……”说完就晕了过去。 那侍卫长一骇,拔刀带人冲向打开着的房间,这个院落是微王府下人居住之地,东西有十二间厢房,根据下人品级高低分配不同的房间。出事的正是最东边的那间。 侍卫们还未走到门口,就闻见浓烈的血腥味从房内传来。里面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踢门进去一看,登时吓得冷汗淋漓,握刀的手抖个不停。 只见正对着门口的床上端坐着一只浑身雪白的狐狸,正旁若无人的舔着雪白的爪子,神态倨傲,姿势慵懒,见众人进来,狭长的眼睛看过来,闪过一道血红的光,众人三魂六魄去了大半,迷迷糊糊间看到狐狸头上现出一张人脸似是冷笑一声,转身翻过后窗,跳上房后的一棵大树,不见了踪迹。 再看房间内,六具女尸,横七竖八的倒挂在床上,或者地上,那倒垂在床边的脸面已经鲜血淋漓,面目全非,但是一双双惊恐的眼睛睁的圆圆的要凸出框外,那躺在地上的头朝外,脑袋拼命的向外伸去,露出恐怖而绝望的表情。 六具女尸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胸口一个大洞咕咕的冒着鲜血。 有那缓过神的侍卫,跑出去跪在地上哇哇大吐起来。 只有侍卫长拼命凝神,还算冷静,着人看好这里的现场,马上跑出去报告子启去了。 主院距离下人院落甚远,子启正在暖烘烘的温柔乡中,被侍卫长从外边喊醒,颇为不快的披衣下床,斥道:“什么天大的事儿,要本王半夜起来处理啊?就是天塌下来也没本王睡觉重要!” 那侍卫长强自冷静回道:“王爷,确实是出了天大的事儿,下人院子那边死了人。” 那小妾边给子启穿鞋,边嘟囔:“一个下人,死便死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要王爷亲自去看!” 房门打开,带出里面一股靡靡的暖风,子启不悦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侍卫长躬身行了一礼,说道:“王爷还是随卑职去看看吧,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子启裹紧衣裳,淡淡的说道:“一件事情都说不好,我看你这侍卫长的位置该换人了。” 那侍卫长跟在后面不敢吭声。二人到了后院,那去报告的婆子已经被叫醒,正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嘴里念念叨叨不知在说些什么。 子启站在院门口看了大家一眼,深知事情非同小可,连忙随侍卫长走向东面那间厢房。 站在门口只看了一眼,子启就吓得大喊一声:“啊!”腿脚一软,差点跌倒在地。“这是……这是……” 侍卫长说道:“回王爷,是一只白狐所做,卑职进来时,它还在那床上等着,貌似等人来发现它。可是还没等卑职等人捉它,它便飞速的自后窗逃走了。” 子启语无伦次的说道:“白狐……白狐……本王今日并不曾杀过白狐,为何它会在王府行凶?莫不是你们招了什么邪祟,引了白狐前来?其他地方可有异状?” 旁边有侍卫回道:“他处并无发现异常,只有此间房内还未查看。卑职想待王爷看过现场后再行定夺。” 子启问道:“白狐杀人都被何人所见,都给本王细细说来。” 侍卫将一边哆嗦的那婆子提过来,问道:“张婆子,你都看见了什么,可向王爷禀明。” 那张婆子一双眼睛已经空洞无法聚焦,只嘴里喃喃道:“白狐……妖怪……有人脸……挖心……啊……挖心……” 那婆子俨然已经吓得神经失常了,子启看向其他人道:“还有何人看见?” 众人都摇摇头,那侍卫长禀道:“王爷,卑职刚进门时,貌似看到白狐变幻人脸,但是当时场面实在惊恐,并未看清是何模样。” 看看天色已近五更天,子受命令先严守此处,待天明后,请太史令查探究竟。 待回到房间后,子启脱掉外衣,正待上床再眯一会儿,忽觉小妾情况有异,忙掀开被子一看,被床上一幕吓得一屁股蹲在了地上,子启顾不得穿外衣,失着嗓子喊道:“来人!快来人!” 原来那小妾光着身子,竟与那些下人的死状一样! 子启吓的身如抖糠,已经明了这白狐是针对自己了。 他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吩咐下人:“备马车,快去备马车,我要去太常寺!” 天幕处一片湛蓝,街道上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人影,微王府的马车急匆匆的行驶在廖无人烟的大街上,向太常寺方向而去,后面跟着十六名侍卫,以防变故。 还不待侍卫长上去拍门,子启就跑下了马车,拍的太常寺的门咣咣作响,守门人打着哈欠将门打开,还没看见来人是谁,就被推到了一遍,子启急匆匆跑了进去。 这太常寺掌管国家天时、星历、祭祀、卜算等,主殿内入门处是太常八卦图,再向里是一个鼎大的九头龙的炉子,根据天干地支方位摆放,推演天文星象,国家兴衰等。 绕过鼎炉后面,有一处空旷的打坐台,太史令此刻正坐于台上。 子启奔过去,说道:“太史公救我!” 太史令微微睁开眼,看了看子启衣冠不整的样子,问道:“王爷何事求救于下官?” 子启匆忙说道:“王府内有白狐出没,白狐杀我府中人,手段甚是残忍,请太史公帮本王推算到底是为何,可有降服这狐妖的法子?” 太史公下了坐台,仰头长叹道:“狐妖祸世,生灵涂炭,妖星再现,恐有大乱!” 子启讷讷道:“妖星?怎会?十五年前,妖星不是被诛杀了吗?” 太史公看了一眼子启,说道:“当时所死,并非妖星。” 子启忙问道:“那她现在何处?我去杀了她!” 太史公古怪的看了一眼子启,说道:“恐怕凭你还杀不了她!” ------题外话------ 这段梦前生,说真的,我自己都想赶紧醒来了,铺垫了那么久真实的冲突还没来,有点对不起大家了! 所以从这篇起,这个冲突真正开始了。 前面的,我会再回头修缮的,什么时候好了,就留言通知了! 感谢那些不离不弃的看文的可爱们,千言万语汇成两个字:谢谢! 第五十一章 狐妖2 等到天明,子启乘车去见子受,汇报王府所遇之事。行至宫门,正值群臣上朝时刻,等候宫门开放,大王传唤。 云宁归城,自然也同众大臣一般上朝。看见子启萎靡不振的站在马车旁,并不像往日那样贼眉鼠眼,便走过来貌似热心的打招呼,“呦呵,王爷,您今儿风采不够啊!怎地像是家里死了人一样啊?” 这云宁大早上张嘴就咒他,放在往日,早与云宁冷嘲热讽的杠了起来,今日实在没有兴致,美人貌比天仙也没有胃口去看,现在心里眼里都是死尸! 那侍卫长看见云宁眯着丹凤眼,眼缝中透着狠毒的光芒,大脑中灵光一闪,白狐的影子出现在眼前,与云宁的笑眯眯的脸合作一起,恍惚间云宁一笑还露出了利齿,那侍卫长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扭头过去不准备再看云宁,但是竟然连扭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感觉那白狐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尖利的爪牙也在眼前泛着寒光,登时吓得眼睛一翻,大喊一声:“狐大仙,莫要伤我!” 正在等待的众人被他的一声鬼叫吓的俱是一震,就连混沌一片的子启都被惊醒了,冷淡的看向身后的侍卫,只以为他是被吓破了胆,此刻才发作。 朝堂上,内侍喊道:“有本上奏,无本退朝。” 子启持玉圭出列,说道:“臣有本奏。” 子受问:“王兄何事?” 子启将家中所发生之事一一说了一遍,又将与太史公对话讲了一遍,群臣哗然,皆请求大王严惩苏护欺上瞒下之罪,并发布文书,请八百诸侯全力追缉妖星! 云宁听后心如擂鼓,怪不得子启早上那副光景,原来是家中发生了死人的事情,可是这狐妖是何道理?就算替自己报欺辱之仇,也不该擅自行动啊。 那太史公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专门跟着作对的吗? 如今又连累亲生父亲获罪,究竟该如何是好? 当下忙出列扶手躬身道:“大王容禀,如今朝歌城内有天子坐诊,且城内建有各个神灵庙宇,怎会有妖怪进入?想来是人为作祟。末将请命,愿去探查一二,誓破此案,请大王暂不要听信妖星言论,以免误会了苏侯,导致君臣不睦!” 子受思索一二允了,子启冷笑连连说道:“黄毛小儿,不知天高地厚,本王亲眼所见那狐妖挖心杀人,还能有假?你若想送命过去,本王绝不阻拦!” 云宁只当他是在妖言惑众,连连请下差事。能拖一天是一天,总要想出解救苏护的法子来的! …… 云宁原本不信子启所说,所以在勘察时也只是在院内人的身上寻找疑点,而那侍卫长自从早朝见过云宁之后,再也不敢出现在云宁面前。 后来,自微王府狐妖害人之后,相继在城内百姓家中出现骚乱。百姓遇见时,白狐并未伤人,只是蹲在一处,舔着尖利的爪子,狭长的眼睛透着红光,看上去瘆人之极! 铁骑营本就负责王城城防安全,在巡查时,陆续接到百姓报告,但又实在找不到狐影在哪里,那铁骑营营长沈标便只能报给子受,准备去领个追查不力之罪。 当众人都说遇见狐妖的时候,云宁开始有点相信了,就开始满大街小巷的去串,只想尽快让自己遇见狐妖。 紫璃刚开始并不知云宁成日不见人影是在做什么,有一次逮住她晚归,问清楚缘由后,紫璃开始心生疑惑,一定要随云宁蹲守,去见个究竟。 这日晚间,二人正坐在一处墙头上,等着那狐妖,忽然听见轻轻的破空之声,有软绵绵的东西落在了地上,低头看去,正是一只雪白的物什正大摇大摆在小巷里行走。云宁睁大了眼,还真有! 那白狐突然抬头看去,红色的眼睛流光闪过,又倏忽不见,愣了一会子,掉头就走,身影之快如闪电。 云宁飞过去:“想走?没那么容易!害了人就得偿命,畜生也一样!”将手里的丝网一扔,含着内力便罩了过去,那白狐堪堪顺着丝网边缘溜了出去。 紫璃一闪身追过去,身法快如鬼魅,丝毫不顾及身上伤口未愈。眨眼间便与那白狐一起不见了身影。 那白狐见紫璃穷追不舍,周边密林,不见人影,便停了下来,转头看着紫璃,说道:“小姑娘有点本事啊!” 紫璃提刀问道:“你是何方妖孽,为何在人间行凶?” 那白狐尖利的笑道:“姑娘你说错了,我那怎么是行凶呢,我是为那条九尾白狐报仇呢!你看看她转世成人后的那个窝囊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鼠族之人呢!” 紫璃一大刀抡过去,说道:“你嘴巴放干净点,否则我就是拼掉性命也要斩杀于你!” 那白狐提声说道:“怎么?这就嫌说话难听了啊?当时被人欺负的无还手之力,不是挺能忍的吗?那微国的子启,本就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不是欺辱了那小狐狸吗?就连你这暗杀都是他做的,我为你们报仇,你们不知感恩罢了,还想杀我呢?” 紫璃眼眸沉如霜雪,无法猜出这白狐的来历。下界历劫一事,本就是天后所指,当时凌梧动机不纯,族内人皆知,不知云宁如何猪油蒙了心就是看不出来,只道天后胸怀万灵,当以大局为重,便答应了下凡历劫。 从现在的妖星言论而言,凌梧定是早有谋算,不知后面还有什么阴谋。若说是凌梧派这白狐下凡,却是不可能! 除此之外就是移居青丘的狐族了,凌梧巧言令色说那是处独立的修行之地,谁知族内人去了之后才发现那里灵力稀薄如斯,维持寿命都是困难,如何再有余力去提升四经八脉的灵力运转。族内人自顾不暇,没有能力出来,就算有能力,早就暗中相助过了,何必等到现在。 紫璃冷哼一声:“既是为我们报仇,为何杀那无辜之人?杀掉微王不是更加直接?” 白狐笑道:“小姑娘,你还不懂,那微王怎么说也是皇家后裔,是受地皇灵力保护的,杀了他得去我半条命,我傻啊!” 紫璃冷笑一声:“休要啰嗦,到底是谁派你过来祸乱人间的?” 那白狐悠悠的说道:“当然是……天上的人了!” 紫璃提起刀逼近一步:“天上何人?” 白狐看向紫璃身后,“就是你身后之人啊!” 紫璃回头看去,哪里有人!再转头,白狐已经消失无踪! 挥刀砍断一棵树骂道:“卑鄙无耻!你这妖孽不要被我逮住,否则你这辈子的修行就完了!” 未逮住狐妖,不知如何向大王交差,云宁体验到了沈标的难处。 其他惩处倒是不怕,是担心妖星言论,当下决定先去找太史令谈谈。 走进太常寺,太史公貌似知道云宁要来一般,早就备好了茶和棋子,坐在那里等着,云宁一屁股坐在了软垫上,问道:“老头儿,你说人的命格是不是天注定的?是灾星啊,妖星啊,幸运星啊,都分配好了?” 太史公看了云宁一眼说道:“竟还有胆量来我这里,勇气可嘉!” 云宁捏起一粒黑子,随意的放在了一处,说道:“没办法,谁让你这神棍好事儿不做,专干杀人越货的事情呢!” 太史公也不恼,说道:“你走这一步,白子半壁江山倾,你若退一步,己方死伤半数。如今你既在局中,也是执棋之人,如何选择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云宁定睛看去,果然落子之处,若要一个个吃去,白子所在的地盘大半空虚,拿起那枚棋子后退一步,白子任意动一步,身边黑子遇到与白子一样的境地。 如她现在一样,如今局势已经一触即发。姬昌既然被禁,那西岐定是有所准备,大军开拔,随时都可以。而王城虽然也防备各诸侯动乱,备有大军,可是现在朝内闻仲带兵去了东夷征战,姜桓楚领军清缴鬼方,黄飞虎整顿南边昆吾。大将在外,朝中空虚,是个反叛的好时机。 目前四大诸侯中,南北诸侯皆有军务配合姜桓楚与黄飞虎。而西岐反而这些年安安平平并无与外族征战的契机,国力反而成了四大诸侯中最强的。 谁都知道云宁领着西北军,与冀州侯苏护是一脉相承,而今又与西伯侯定了姻亲,那大商西边半壁江山尽数归于西岐一点都不为过! 如今云宁站在两军中间,如何动作都会心神难安。 云宁一脚踢了他的棋盘,说道:“你这老家伙,做什么邪法,迷惑于我,将本将军逼到进退两难的境地!” 待云宁走后,太史公蹲在地上,一边捡棋子,一边自叹:“你们一个个不过是历了一场劫,眨眼便过经年,老朽却是肉体凡胎,可不想灰飞烟灭。上天预警什么,老朽便说什么……” 第五十二章 乱起1 是夜,明月如弯钩,斜挂于西天,千稼集北侧山道中窸窸窣窣一阵声响,守卫的士兵执起火把,将佩刀抽出,查看何事,却不想背后飘出如鬼魅般的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起刀落,将几人轻松放倒,一手接过将要落地的火把,向庄园内走去。 另一侧守卫听见动静,刚要大喊一声,喉咙口的气息还未吐出,已经再也没了说话的机会。 有两人进屋将姬昌搀出,架起他便腾空向远方飞去,其余人密切的注意着周边的动静,逐步撤退。 外围大帐内歇息的官兵仍梦的香甜。 …… 将军府内云宁正睡的酣甜,后窗被人轻轻撬开,有人影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那人影辨认了一下房间的方向,径直向大床走去。距离大床两步之距,停住了身影,认真的听着账内人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等了片刻,向前撩开床帐,却不想一把明晃晃的刺刀迎面扑来,那人影一个后空翻,落在了三米开外,床上女子手持匕首,大步跨下窗帷,再次向人影扑来。 那人影不躲不闪,等那女子前来。匕首距离心脏一寸之处停住。 即便是黑夜,借着淡淡的月华,也能感觉到女子眼中灿然的亮光,云宁问道:“大公子半夜来此,是为何事?别再说是相思于我了!” 那人影知道女子已认出他来,本来心中愉悦,正要开口吐出温润的情话,听云宁如此冷淡的声音,抿紧了嘴巴,紧紧的盯着女子的双眼,“阿宁不信我?” 云宁将匕首向前递了一下,问道:“大公子心深似海,神秘莫测,我如何信你?” 伯邑说道:“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在这黑夜中,云宁差点就想要放声大笑,“大公子真是厚颜无耻,与我八竿子打不着的话也能说得出来!你西岐的大业,与我有半分关系吗?大公子可千万不要说,催动叛乱是为了我哦!” 没想到伯邑竟然答道:“有何不可!” 云宁呵呵笑了,还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我谢谢您高看了,大公子!您哪里来的还回到哪里去吧!您这样,让我错以为您打下江山,要交给我做女皇呢!” 黑夜中看不清伯邑的表情,他平静的说道:“阿宁,相信我!你不能留在朝歌,否则我所做一切都前功尽弃了!我要改掉你的命格,让你堂堂正正的与我在一起!” 云宁收起压在胸腔中的怒气,收起匕首,问道:“哦?这么说来,你竟是知道我的命格是什么了!我很好奇,伯邑你好似什么都成竹在胸,又好似什么都不在乎,为何一旦有所动作,都是那么的让人措手不及呢!我是该夸你谋略过人,还是该夸你高深莫测呢?” 伯邑说道:“怎么说都行,不过是为了一个你而已。阿宁……我不信命,所以想要逆天一次。” 云宁问道:“怎么改?让世人改变对妖星的看法,还是让我脱了妖星这个帽子?” 伯邑上前一步,扶住云宁的双肩,黑夜中的眼神坚定万分,他摇摇头说道:“这些都是小事,阿宁,我只想让你顺顺利利的活着。你活着,于我而言,是莫大的欢喜!” 阿宁,你不会知道,我自始至终都只是你的伯邑,万年之间从未变过,只有你不自知而已!如果你相信我,就请将你放心交给我吧! 伯邑的手覆在云宁的额头上,云宁想要说什么,奈何意识一点点涣散,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伯邑看着怀中女子的睡颜,说道:“阿宁,请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月黑风高,朝歌城外一片密林外早有一队铁骑在等待,姬昌站于队伍之前,背着双手踱来踱去,不时的看看天边的弯月,又抬头向前看看,脸上急迫之色显而易见。 又过了一会儿,清风拂过,一道黑影抱着一人落于地上,走到姬昌跟前,轻轻的说道:“父王!” 姬昌看了看他怀中的人,轻叹了一声,说道:“走吧。若是红颜祸水,这后果得你自己承担。” 伯邑点了点头,“孩儿知晓,江山美人若能两全自是更好,若不能,谋她一人足矣!” 姬昌一挥手,众人全部上马。伯邑抱着怀中人儿上了其中一匹。密林中不闻蹄响,但见一队轻骑如风般掠过,向西而去。 云宁再醒来时,是第二天的中午,透过窗子看向外边明亮的天色,不知今日为何会醒来那么晚,再看身上锦被与罗床上的帷幔,及房间四周之景。这里不是将军府。 云宁闭眼想起昨晚的事情,没想到伯邑竟将自己掳到了西岐。 这算什么,若是心甘情愿,可说是私奔。 可是他明明是耍了阴招将自己迷晕,这算是人质吗?既威胁了苏侯,又威胁了大王? 当即云宁就恨恨然,拍着被子大喊道:“来人啊!”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外边刺眼的阳关洒进来,云宁眯了眯眼睛,外边的人已经来到跟前,竟然是紫璃,冷清的说了句:“醒了?” 她一下子跳下床来,扶起紫璃的肩膀,不敢相信的问道:“紫璃?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此处?” 紫璃捉起云宁的手,按在水盆里,给她轻轻搓洗着,说道:“阿宁,我与伯邑的心是一样的,不想让你在朝歌,你在那里危险重重,随时都会丧命,真的!” 云宁一个用力将手抽出,“你说的什么话,我是那么弱的人吗?谁想取我性命就能取的?你们两个真是莫名其妙,到底什么事情瞒着我?” 紫璃拿起布巾帮云宁擦拭着双手,说道:“此事涉及天机,若要说出,就会立即应咒,魂飞魄散。你不想我死吧?” “呸呸呸!大早上的,你给这不是我死就是你死的,真是晦气!我饿了,去拿饭来!”云宁看问不出个缘由来,也不再逼问,这真相只能自己去发现了! 此时,听见外边一阵阵擂鼓之声,有清亮的号角声响彻云霄。云宁心神一紧,忙跑出房间仔细去听,那声音虽然雄浑有力,但是毕竟离的太远,听不清一阵阵的声波在说什么。 紫璃端饭过来,看见云宁站在院中,便说道:“姬侯已经从朝歌被救回,西岐兵士在岐山脚下集合。看样子,应该是要准备讨伐朝歌了。” “征讨的理由是什么?”云宁问道。 “大王猜忌无道,囚禁忠臣,欲对八百诸侯分化而杀之。”紫璃回道。 云宁想起在朝歌遇见子受,他说的那句话,西伯侯擅长攻心,果然! 第五十三章 乱起2 姬昌确实擅长攻心,甫一回来,就写书简,命士兵们快马加鞭送向各个诸侯国,将自己此行在朝歌的遭遇凄凄惨惨描写了一遍,又说大王只因一个疑心,就将莫须有的反叛罪名强加于西岐,先祖季历南征北战却被囚禁王城,最终被诛杀,如今我姬昌又重蹈覆辙,可见大王是要先以西岐开刀,欲对天下八百诸侯分化而杀之,以便实行他统一天下的野心! 本来自三皇五帝之时,天下各部落分散而居,分别都是各个独立的种族个体,但是因为总有那些实力强悍的部落想要管理更多,权力扩散更大,就慢慢的有了战争与征服。 自商朝起,自成汤开始,便逐步加强对周边诸侯国的管理,自帝乙时,开始自称为“帝”,对各诸侯的权力更为忌惮,但此时因为南征北战国力衰微,反而各诸侯国势大。传至帝辛子受这一代,对各诸侯国以安抚及敲打并重的策略进行管理,但子受主要的精力在于对外贼动乱的平定上,对诸侯的管理要求就一个:统一礼制。 礼制相当于百姓的信仰,是掌权者教化百姓的工具。以朝歌为发出点,统一礼制,婚庆嫁娶、祭祀丧服全部按照朝歌议程来做,那么各诸侯国国主的存在感就会渐渐的没有了。 他们当然不会同意! 所以说姬昌的攻心为上,用的恰如其分,正在巧处! 苏护本不欲参与,但是姬昌去的书简中,除了对大王的控诉之外,还将云宁在西岐消息传过去,不信苏护不归附。 如今各地诸侯纷纷响应,以帝辛不仁失德的名义组成讨伐王师,大军蓄势待发! 所以子受下诏所发的,西岐存狼子野心,擅自派轻骑闯入王城,杀王城兵士五十余人,并掳走朝廷大将军虎威将军,反叛之心昭昭,狼子野心尽显于世,人人得以见而诛之。 这篇通告虽然广而告之,唯一能牵动的人就只是不想失去云宁的青冥了!对其他人而言,力度太小!王诏发出,如石沉大海! 子受心知姬昌这些年筹谋有度,内战已是不可避免,随即集合王师,亲自带军前去对垒,并命青冥带西北军前来迎战。 青冥对西岐一丝好感皆无,早前就想发兵西岐,如今趁势,更是勇猛异常。王师二十万,西北军十万,对战西岐三十万大军,本已是势均力敌的局面,胜负未可知,但是子受这么多年对战经验,带领着王师,怎么可能会落下下风。 西岐并无良将。 在这场权力角逐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筹谋。 姬发请命迎战青冥,他的意图很明显,那就是斩杀青冥,令伯邑与云宁不和。 姬发不愧是姬昌的儿子,心机手段手到擒来,与伯邑的不屑不齿完全不同,他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所以与青冥交战时,自知论武力抵不过青冥,便用言语相激,“青冥啊青冥,亏你是堂堂七尺男儿,我真是为你汗颜啊!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妻子都守不住,竟又被兄长抢走了,如今就藏在兄长寝房内,朝夕相对……” 青冥已起了痴念,怎么会不愤恨,心神更加阴鸷,只管将方天画戟耍的呜呜作响,姬发也近身不得。 交战了三十来个回合,那姬发又说了:“你一片痴心为她而战,如今她已脱下将军盔甲,素服淡妆,只为兄长洗手作羹汤,没想到吧,你心心念念相求的东西,竟让别人轻易就得到了!呵呵呵……你不是无能是什么?” 青冥听到此,再也支撑不住,一口气吐出,就喷出一口鲜血,心底满是悲愤,手上动作缓了下来,姬发见势,持刀挺上,直入腹中。 其他人再想救援,再想阻拦已是不能够了。 那青冥带来的家族嫡系,纷涌而上,要救出少主,与姬发等人砍成一片,但是终究不敌,悉数被斩杀于阵前,青冥一族全数三百一十八人,全部在战事中死去! 青冥倒地而亡,天上云卷云舒,不过是风云无情,徒留痴心付尘土。 他嘴里喃喃的叫着“阿宁……”便断了气,不甘的双眼圆睁,怨气滔天! 子受见青冥被杀,登时大怒,呼喊将士要为将军报仇,救出虎威将军,斩杀西岐叛贼。 本来云宁、青冥、紫璃三人因为带领西北军期间的战绩,在王城将士们心中颇得脸面,王师之怒,一举进发西岐大军。 此一战西岐败,子受命令西岐三日内交出云宁,否则将带领王师踏平西岐。其实子受知晓,若是硬拼,不见得能胜过西岐,所有的狠话都是为了有个由头而已。 …… 云宁被困于伯邑府中,不得而出,不知伯邑在府外布了什么阵法,能进不能出,总是走不过三里地,又会绕到府门前,无论如何也解不开这迷阵。 十二日后,云宁收到了青冥战死的消息,如今姨母一家全部死去,嫡庶没有留下一滴血脉,此刻云宁恨死了自己,明明放着安平的日子,却无端招惹上了伯邑,害死了青冥。 她更恨西岐发起的这场战事,明明是个臣子,做好臣子的本分即可,却想要取而代之,这权力的获得无非是踩着鲜血,站在成山的尸体爬上去的,害了那么多无辜的性命。 西岐军落败而归,却并不气馁,姬昌安抚政策做的极其到位,已死将士由主将亲到家中发放军饷、慰问品,伤残将士请良医、拨良药伺候的无微不至。 主将们宣扬,朝歌不过是穷弩之末,国库空虚,禁不起几次大战,西岐儿郎们应重整行装,蓄势再战。 西岐将士又一次被激发起来。 伯邑心知云宁定会为青冥之死伤痛,账内议事完毕后,就赶来相见。此时已是初春时节,满地樱花缤纷的季节。 透过樱花树下那扇开启的窗子看去,女子已不再是男身装扮,一身红衣绚烂夺目,但是发髻高束,眉尾高挑,冷冰冰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正端坐于矮榻前,轻捻慢拨,奏着一首琴曲,曲调缓慢而低沉,音色沧桑而荒凉,好似一片绿油油草原皆被大火烧去,只留荒芜一片。 屋外春色落英缤纷,屋内空气冷凝成霜。 第五十四章 杀他1 一曲终了,云宁坐于榻前不动,等着窗外人进来。 伯邑抬步缓缓走进去,说道:“阿宁,对不起……” 云宁垂眸静默了一会儿,站起身向伯邑走去,眼中平静无波,如万里荒原,与这身明媚的装束反差极大。 伯邑心中大痛,就算再想保护好她,终究还是伤害了她! 云宁走过去,离伯邑极近,若头一歪,便是伏在了伯邑的怀里了。她轻轻的说道:“伯邑,你害死了我这辈子最亲的亲人,这便是你对我的保护吗?” 伯邑闭上眼,欲伸手揽住云宁,可是伸出去的手却再也动弹不得,低头看去,胸口赫然插着一把匕首。 这深度,若是个凡人是必死无疑了。 云宁握着匕首,看着伯邑胸口咕咕流出的鲜血,咧嘴一笑:“疼吗,伯邑?青冥他日常咋咋呼呼,没有脑子,却最是怕疼。如今他一定疼的不得了……他是我最亲的人,我就算不会嫁他,却会永远视他性命比我还重,如今你们把他杀了,就跟杀死我有何分别?不……我要好好活着,我要好好活着亲手为他报仇!只要我不死,伯邑,西岐就别想安定!” 云宁的眼神此刻狠厉如刀,看着伯邑痛苦的表情,她心中既快活又悲痛,这世上还有如此复杂的情感吗? 她将匕首狠狠的拔出,带起的血水喷了一脸一身,她将伯邑推开,说道:“伯邑,再相见时,你我便是你死我活的厮杀!” 伯邑捂住胸口喷射的血水,脸上汗珠滚滚而下,不知道是哪里疼,刹那间脸色苍白如纸,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喃喃叫道:“阿宁……你别走……阿宁……” 紫璃看见满身鲜血的云宁从屋内走出,骇了一跳,忙跑进屋去看伯邑,但见伯邑躺在血泊中,一身白衣尽湿,眼睛犹自努力的睁着,看向云宁出去的方向,喉间发出的声音已不可辨认。 紫璃马上为他封住筋脉大穴,说道:“我叫人过来给你诊治,但是你们杀了青冥,就是我也是要为青冥报仇的。此次是还你上次救命之恩,此后我们互不相欠,再见便是厮杀之时!” 伯邑躺在地上心中一片颓败,难道终是抗不过天命吗! 云宁从马厩里抢出一批马,飞跃而上,所见将士皆不知发生了何事,纷纷避让开来。 紫璃随后跟上,也打马出去。刚出府门,便对门口一侍卫道:“大公子伤重,速速请医医治!” 那侍卫一愣神,被紫璃回头眼睛一瞪,马上回过神来,跑到正院,透过窗子便看到伯邑躺在地上,马上边跑边失声大喊起来:“快来人啊,大公子受伤了……” 将士们听见,手忙脚乱的奔向房间,看见伯邑躺在血泊上,马上就要不好,有将士咬牙切齿的说道:“定是那云宁所为,我去追赶将他二人抓回!” 伯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大声喊道:“回来!不准去!不准任何人伤她!”说完便闭眼晕过去了。 …… 云宁与紫璃打马出来,一路飞驰电掣奔向朝歌。那里还有十万西北军,不能让他们也成为王权争夺的牺牲品。 云宁回朝歌的道路再也没有任何阻挡,而她奔向本应的命运之路,也再也没有任何遮挡。 云宁一路奔进王城,举起宫牌,一路无人阻挡。 见到子受,她单膝跪于地上,铿锵有力的说道:“大王,末将回来了!” 子受绕过桌案,走到云宁跟前,看到她一身风尘仆仆,衣服上的斑斑鲜血早已凝结成块,问道:“身上是何人之血?自己可有受伤?” 云宁回道:“是西岐大公子伯邑之血,末将并未受伤。” 子受虚扶了一下云宁,在她跟前坐了下来,盯着她问道:“你将伯邑杀了?” 云宁抬起平淡无波的眼睛,看向子受说道:“末将迟早要杀了他!青冥是我至亲,害他者需得命来还!” 子受讪讪的看向别处,“是寡人没有保护好青冥……” 云宁默了一会儿,说道:“末将不敢!” 子受看向云宁冷若冰霜的脸,心里有点发虚,毕竟这请西北军是自己怂恿青冥去的,可是身为大王,怎么可能会有错!有了也不会承认! …… 云宁出了宫,牵马走向将军府。 春日晕阳悬在半空,晕圈映射下,这街中万物都似模模糊糊看不清楚,连带着街中人声都似隔了一层屏障,呜呜啦啦,听不真切。 云宁摇了摇头,努力的抬头看了一眼这晕黄的太阳,眼珠子上似乎有七彩流光飘过,直入脑髓,一阵尖利的哄哄声在耳边响起,接着整个人陷入黑暗之中,四周一片安静。 紫璃慌忙扔掉缰绳,跑过去揽住云宁,看着云宁无神的大眼圆睁,脸上一片颓死之色,任凭紫璃如何晃动、呼喊,一个反应都没有。 看她这样,紫璃心痛之极。云宁从小到大出现这种颓死之状只有三次,这最后一次是因为青冥之死。 对一个自小背井离乡的孩子来讲,虽不记事但也敏感异常。如今生平中对自己有恩的人一个个离世,心中怎会不悲痛! 紫璃将云宁抱回将军府,任凭如何在她耳边说话,她都听不见不闻不理,药饭不进。子受一片唉声叹气,城中广贴告示,以求神医。 连续几日阴雨连绵,杏花被风吹落了满地。 将军府中来了不速之客。说是不速之客是因为这人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翻墙而来,被重重侍卫包围起来。宽大的斗笠遮住眉眼,不知是何方人士。 紫璃见了,挥刀去挑那人斗笠,都没成功,反倒把人一步步逼近了云宁的房间。紫璃顷刻警铃大作,与那人撕斗在一起,不分胜负。 许是那人实在不耐烦了,出口喊了一声:“紫璃!” 紫璃顿了一下,那人趁紫璃愣神的功夫,飞速闯进了云宁的房间,反扣上门栓。侍卫们大急,纷纷上去要去拆了门板,紫璃挥手拦下众人,“不必担心,他不会伤害将军,尔等相机行事。” 此人正是伯邑,听闻子受四处张榜寻求名医,为云宁诊治,一心担心云宁病情,便冒险前来。 伯邑将斗笠摘下,脱掉蓑衣,将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雨水,站在离床三步之距的地方站定,看床上女子瘦削的脸庞,陷入昏迷中,努力的压抑住眼中的神色,伸手捻指,指尖射出一道冰蓝的灵光,钻入云宁额间。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云宁悠悠的醒来,恍然的看着头顶床帐,眨了眨眼想起自己在朝歌街上晕倒。扭头看去,发现伯邑就站在床边,以为自己在梦境中还未醒来,使劲掐了掐手心,有痛感传来,原来是真的是他。 云宁起身盘坐在床上,问道:“你来做什么?不怕有来无回吗?” 伯邑脸上表情平淡无波,“区区将军府如何能拦得住我?再说我的命只属于你一人,其他人还没那么本事能拿走!” 云宁赤脚走到地上,嫩白的玉足在裙摆下若隐若现,走至墙边,将匕首摘下,扔掉刀鞘,阴森森的笑道:“我这便了结了你的心愿,大公子就放心去吧!” 第五十五章 杀他2 伯邑握住云宁挥过来的胳膊,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用力一扭,将她甩在了一边,这边一个闪身从后窗跳了出去,啪啪踢了几个在外防守的侍卫,便不见了踪影。 伯邑被云宁刺中胸口用了好些时候才恢复一些,西岐将士们虽然明面上不说什么,但是暗地里都说大公子被云宁魅惑住险些失了性命,原本对云宁的尊崇悉数化为厌恶之词,最后舆论演变为云宁为狐狸精转世,专门下凡祸乱人间的。 如今伯邑又不畏危险,擅自至朝歌相见云宁,虽然此行保密,但是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比如姬发。 姬发好似特意堵在伯邑回来的路上,笑盈盈的说道:“兄长真的被那只狐狸精给迷住了?竟然不惧被捉风险!” 伯邑见姬发等在半路,本不想理他,听他口中所说狐狸精一事,便回头问道:“二弟大肆放出这狐狸精的言论,是想要做什么呢?” 姬发邪魅的笑道:“兄长认为呢?” 伯邑彻底转过身,一把抓住姬发的衣领说道:“二弟最好小心一些,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姬发似笑非笑的看着伯邑,“妖星重现,人人得而诛之,十五年前异象世人皆知,兄长这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吗?” 身后传来姬昌的声音,他看了一下两个儿子,说道:“伯邑,妖星重现,是为天下大祸,百姓无辜,西岐必定代天下人诛之,过几日大军开拔,你们兄弟准备一下吧!” 伯邑浑身血液倒流,这人世间的阴谋诡计,善变多端,稍一分神,便丢了空子出来。果真是天命不可违吗? 伯邑在房间枯坐一夜,终于想出了个办法,决定置之死地而后生。次日一早便欣然去向姬昌请命,领军出征了。 大军开拔,浩浩荡荡向朝歌出发。 云宁带军迎战,一身红衣雪铠,手提明晃晃烈焰枪,端坐于阵前,犹如天神下凡。待看清西岐领军竟是伯邑时,嘴角勾起一抹笑,看向满天飞云,“青冥,今日我便为你报仇!希望来世我们不要再遇见!” 沙场上尘土飞扬,可叹世间之事多变幻,数月前这两道身影还在红梅枝上痴缠,如今却是站在你死我亡对立的两端。 陪云宁过了五十几招,伯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在云宁挥枪刺来时,不躲不闪,直扑上去。 紫璃看了大惊,飞身过来,喊道:“阿宁!不可!” 紫璃扔出长刀,将云宁的烈焰枪挡开,此时云宁红了眼,一心要为青冥报仇,怎么会搭理紫璃劝阻,一枪紧似一枪的刺过来。 紫璃已经知晓伯邑身份,担心云宁贸然杀戮,会惹怒顶上那位,徒增了罪孽。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让云宁斩杀伯邑。 三个人,一个狠命厮杀,一个只求一死,另一个拼命阻拦。身影转换期间,烈焰枪要刺入伯邑后心,紫璃手中的刀被云宁拍飞,慌忙之下,以身挡枪,指望云宁能够收手。可是云宁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自是用了狠力,看见紫璃时已收不住力,烈焰枪直直刺入紫璃腹部…… 云宁慌忙拔了枪,紫璃痛苦的叫出声来。 她死死的抓住云宁说道:“阿宁,你听话,伯邑不能杀,杀掉他会惹怒天神,你的罪孽就重了。阿宁,我先走一步,在那边等你……” 自小陪在身边的人去了,云宁悲痛欲绝,紫璃竟然是死在自己枪下! 为什么?为什么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离我而去?妖星……妖星宿命便是如此吗? 云宁拭干了泪,看向伯邑的眼神如同一个死物,凭什么紫璃为保护他而死?一百个伯邑加一起都不如紫璃重要。 云宁的枪再次向伯邑刺来。伯邑本也是一心求死,这一枪从前胸刺入,自后心出来。伯邑不再自救,只等待魂归九天。 云宁本是满腔的仇恨,誓要报仇雪恨,如今轻易胜过伯邑,眼见他马上就要死了,却是心如刀绞,撤掉烈焰枪,看那原本高洁的男子如落叶般轻飘飘落在泥土里。 那时常对着云宁笑起的嘴角如今咕咕冒出鲜血,却还在奋力将手伸向云宁,似是人间的不舍。 云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有什么遗言吗?” 伯邑固执的伸手,似乎就是等待云宁的一次接触。 云宁将手伸出,伯邑紧紧握住,说道:“我在摘星楼等你,那边好了,我会来接你……阿宁,你要等着我……” 第五十六章 魂兮梦兮 云宁看着那人倒在血泊中,将泥水都染红,那双眸子悲伤却又执拗,不甘却又无奈,烈焰枪缓缓垂落在地,胸口似有钝刀在拉磨,那刀齿探到心脏上,随着心律跳动一下一下的剜转着,让人憋闷难忍。 云宁咬紧牙关,死死盯着伯邑,眼眶周围酸胀欲裂,终是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只愿此后绝情绝爱,再不贪恋他人温情…… 云宁不知睡了多久,捂住胸口,坐了起来,一轮明月正正挂在中天,透过破败的庙门洒下皎洁的辉光,那湛蓝色的天空此刻颜色饱满的如同一幅墨彩,墨彩里是一个皎皎如玉的背影端坐在庙门中。 云宁深吸一口气,将酸胀的感觉咽下去,又长长吐出一口气,将那股甜腥的气息吐出,眼角的一滴晶莹也飘落在草屑中。 她对着那背影默默看了许久,看得眼睛酸涩,闭了闭眼,低下头来。这一梦犹如过了半生,大梦初醒此人竟还在眼前,恍若在蓬莱的那三百年是一场虚无,而他一直在身边从未离开。 而青冥,他未入轮回,这几百年孤魂无依,全靠一口怨气支撑,想来一定活得很辛苦。原本要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鬼君,此刻不管他做了什么,一点也恨不起来了,终究他是为救自己而丧命。 伸出掌心,紫色的火焰温暖如斯,八百年前那个冷若冰霜却独对她好的女子似乎在火苗中静静的看着她,一如那十五年的默默陪伴,自从遇见就是奋不顾身。 云宁咧开嘴笑了,眼中泪滴却再也控制不住,热滚滚的流下来,落在掌心,泛进紫焰中,那紫焰左右跳动了两下,发出更加炫紫的光芒,云宁忙擦了擦脸,轻轻点点头,嘟囔道:“我知道了,紫璃。”可是那眼泪却是越擦越多,一层层的溢出温热的眼眶。 那火焰无奈的照着云宁,终于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脑海中传来,“阿宁……” 云宁破涕为笑,连连点头,不管那女子能否看到,哽咽的伏在膝盖上说道:“紫璃,你快回到我身边……” 紫焰静默,再也没有声音传来。 门外那男子说:“她此番应你一声,已是废了莫大的心神。紫璃凝魄不易,如若化形,不仅需要强大的火灵底蕴,还需要流光溢彩进行催发,以你眼下体质,急不得。” 云宁收起紫璃,走到门口,在伯邑身边坐下,静静的看着他与梦中一样的俊颜,问道:“我的身体怎样才可以拥有火灵力?哪里可以找到流光溢彩?” 伯邑抬头看向明月,月辉将他的睫羽打下一扇暗影,将眼眸中的情愫遮挡的半隐半现,“如今你身上灵狐之气淡薄,还需自身仙根稳固后,才能增强火灵底蕴。而流光溢彩九万年才生出一株,花开又要九万年,极其难得,有缘才得相见。” 云宁不说话了,这三百年所有记忆中的时光,刻意回避身世之谜,独独用来享受安逸,功法却是平平,如今想要雄厚的火灵底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修炼到位。 她伸出双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手指弹出蓝色的灵蝶,翩翩飞向夜空,“无论如何,我既已想起,是一定要紫璃回来的!” 伯邑低低的声音响起:“那我呢?” 云宁没有听清楚,问道:“什么?” 伯邑笑了笑,“无事。” 这时山下传来一个声音:“婆婆快看,是灵蝶!” 云宁站起身看去,是剪瞳扶着一位拄着金丝拐杖的婆婆走了上来,那婆婆满头白发在月光下显得尤其显眼。待走近了看去,那被叫做婆婆的,却并不是一个苍老垂暮的老人,反而是一个鹤发童颜、仪态万千的美貌女子,放在人间,忽略掉那满头白发,也就三十岁的样子。 那女子在还有丈余远的地方就站住了,她虽努力保持镇定威仪,但是金丝拐杖上微微晃动的环佩,出卖了她。 云宁迎上去,问道:“剪瞳,这位美若天仙的姐姐是谁啊?” 云宁一句话说出,那环佩晃动的声音立时停止了,那女子挺直了身形,好似刚才的激动并不存在一般。 剪瞳幽怨的看了云宁一眼,“公子,这是咱们青丘的静安长老,您不记得她是谁,怎么偏记得喊她姐姐呢?” 云宁笑着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二人跟前,自来熟的捧起静安的手说道:“我看她只比我年长一两岁,喊一声姐姐有何不可?” 静安眼波流转,啪一下打掉云宁的手,纤指点向云宁额头,嗔怒道:“这么多年了,还是这般没大没小!” 这语气说的云宁眼眶又是一热,故意吸了一下鼻子说道:“哎呀,痛死了!”惹的静安忙扔掉拐杖又是吹又是揉的,一连叠的说:“婆婆错了,婆婆错了,不该打你那么重!婆婆见到阿宁太激动了,一时没有控制住力度,不知道你身体已经不同往日,对不住,对不住……” 云宁反手握住静安的手,恶狠狠的说道:“既然是你对不住我,那你且答应我一件事!否则我绝不原谅你!” 静安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哪里疑有其他,忙说道:“别说一件,就是一百件都行!” 云宁一把将静安揽在怀里,轻轻的说道:“让本公子抱抱。” 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云宁,静安将心绪控制了又控制,可是却被她一眼看穿。原本相隔了八百一十五年的时光,此刻重归相见,静安已是激动难忍,温热的泪水流进云宁脖子里,烫到心里,嘴上却强硬的说道:“别看你长的漂亮,将眼泪鼻涕抹了我一身,今晚是要给我洗衣服的!” 剪瞳在旁边抹着眼泪说:“公子真是讨厌,每次都是这样煞风景!婆婆给你做的衣服堆满了箱子,只要你见了,再也不会挂念身上这件穿了几天的破衣服!” 云宁推开静安,给她抹了抹眼泪,深深的说道:“辛苦美人姐姐了!谢谢你们一直等我,虽然我并不知道你们是谁。” 静安咬着牙撕了撕云宁的脸皮,说道:“老娘早晚让你想起来自己是谁!” 第五十七章 神女庙下 静安放下云宁,看向神女庙,庙内物什简朴,各物都各归其位,整整齐齐,透过香气袅绕的烛火,竟也能让人感生历经沧桑,初心不改情怀。 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所有人说这庙宇的来历,“这神女庙建于六百年前,是这青冥鬼君亲手筹建,他建好这一座,便没日没夜的去刻石头,满眼血丝,满手血泡都不停下。这青冥山周围大大小小的山头便有三十几座,数月间全都布满了神女庙。彼时,他修为虽算不上十分了得,但也颇有些神通,便时时以神女使者身份至人间布施。可是一百年后,突然有一天青冥在人间布施时,被不知名的力量侵袭,几近魂飞魄散,当时族内亦无人知其详情,所得消息俱是听说。后来青冥便消失了三十年,这三十年间,狐族自然不会任由神女庙荒芜,便接手维护。后来青冥再次出现在人间,却是性情大变,身上魔气缠绕,亲手将其他三十几座神女庙摧毁殆尽,只留下正山这一座,并设置了毒障,此后再也无人能够踏入这青冥山。” 静安细嫩的手指拂过神女像捻指的手势,顺着手臂而上,叹道:“这青冥山中唯一的一座神女庙便破败如斯了。” 她转过身来,朝着伯邑恭恭敬敬施了一礼,说道:“多谢帝君拂尘之恩!” 伯邑看着神女像那恬静的面庞,摇了摇头,说道:“无需这个谢字。” 云宁嗤笑了一声,转头面向山下的路,“真身在此,你们却对着一具石头感叹,要不我回避一下,省得让你们看见煞风景?” 静安美丽的丹凤眼嗔了云宁一眼,柔声道:“休要胡说,我讲清楚是为了让你明白,不论青冥如何,我们狐族都要先报恩,再寻仇,任何时候都不会失了族人性情!” 静安既然这样说,定是因为知道了在城中与青冥的纠葛,担心云宁纠缠不休下去,才会将缘故都讲明。 云宁抬头望向天边明月,说道:“婆婆应是知晓,青冥自小就对我有恩,他若还在这世间,我怎会不管不问。不论我心智如何坚硬,这份恩情却是何时都不能辜负。” 静安握住云宁的双手问道:“阿宁,你且告诉我,之前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云宁摇了摇头说道:“这三百年中,偶尔也有模模糊糊的人影在脑中飘过,但是都抓不住头绪。”看着静安暗淡的眼神,抽出自己的手轻轻拍了拍,笑道:“那又何妨,不如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 说完退开一步,一躬到底,“小生云宁,有礼了!” 静安真是拿她没有办法,没好气的说道:“老婆子静安,帮公子看守家园八百年了,不仅没拿到工钱,还差点丢了小命,这活儿老婆子不干了。公子既然回来了,就自个儿去管吧!喏,这是你的贴身婢女剪瞳,如今也交还给你了!” 云宁被静安煞有介事的语气惊的心情大好,边搂着静安下山,边问道:“哦?是谁伤了我的美人姐姐?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静安任她扭麻花似的缠在自己身上,冷哼一声,“有些人就喜欢吹牛,借给你一百个胆子,你也不敢扒她的皮!” 云宁眼睛咕噜咕噜转转,看样子这是真事儿,不是静安胡诌唬骗自己留下来的托词,便说道:“你不要一上来就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人间有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仙灵精怪不是多的是时间?” 静安停下,将头发丝从云宁手中拽出来,眯眼打量了她一眼,说道:“你想替我报仇?” 云宁慎重的点点头,“那还有假?说罢,那究竟是何方神圣,看我不去打他个落花流水春去也……” “那便是蓬莱岛的玉漱真人!不用你去给她扒皮,只需你去帮我揍她一顿就行了!” 云宁一口唾沫呛在了喉咙口,又痒又憋,现在还不敢大声咳嗽,只抿着嘴巴,眨巴着眼睛看着静安。 静安白了她一眼,一掌拍在了云宁后背上,说道:“瞧你快吓死了的怂样,就知道是在吹牛!” 云宁一口气吐出来,剧烈的咳嗽起来,“你……你们两个什么时候结的怨?我怎么不知道?” 静安哼了一声,打开云宁拉过来的手,不愿意再多说。 云宁无辜的看向剪瞳,“你知道不?” 剪瞳柔声说道:“那时候你刚刚在蓬莱醒转,婆婆得到消息便急急的去接人,结果被玉漱真人打了重伤……” 没想到还有这个渊源,伯邑问道:“那是为何而打的呢?” 剪瞳说道:“当时蓬莱戒备森严,玉漱真人对公子盯的很紧,我们便想里应外合,将公子偷出来,结果被玉漱真人发现了,就打起来了……”剪瞳看了看云宁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补充说道:“公子当时喝了梨花白,一醉不醒,所以不知,想来玉漱真人也对你封锁了消息。” 伯邑“哦”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看了云宁一眼。 云宁受不住问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我不知道很奇怪吗?” 伯邑温润的说道:“我只是好奇那酒……” 云宁得意的一笑:“那酒……都是我酿的,她们负责因时司花,我就负责踩着时令去酿酒。蓬莱岛座座山都有我的藏酒之处,什么酒都有!” 伯邑看着云宁眉飞色舞的样子,看来放在蓬莱岛的这几百年光阴还是值得的,她对待亲人倒是放得开,至纯至性,强行将心中涩感压下,说道:“物以稀为贵,但凡好物都在精不在多,你酿了那么多,我倒怀疑起它们的味道如何了?我府上倒是有一个人酿的芙蓉醉,连天上的大罗金仙都喝不腻呢!” 第一次遭到质疑,云宁不服气,冲到伯邑跟前,“他是谁?叫来我们比一比!” 伯邑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问道:“她这芙蓉醉都酿了三万年了,技术已是炉火纯青。” 云宁张口就说:“我也……”立马压住舌头停下了,三百年时光跟人家三万年比,貌似胜算不大,不过倒是真的想结识一下这人。 伯邑兀自说着:“改天带着你的酒去我府上,你们结识切磋一下即可,比试倒是不必了。” 静安回头奇怪的看了一眼伯邑,没有说话。 剪瞳暗笑,这一个个的…… 洛邑城中,一个红衣女子扶在一棵树边,不停的打喷嚏…… 第五十八章 青丘异象 一行四人走在洛邑街头,春风如柔软的手,轻触面颊,带来杏花的香气。街上的摊贩已经收拾回家,整条街静谧安详,只有街心一家卖馄饨的摊子还亮着灯,那掌勺的老丈掀开锅盖,腾腾的热气袅袅升起,人间的烟火气息便迎面扑来。 云宁快步走过去,喊道:“老丈,来四碗酸汤馄饨,汤里多放虾仁!” 那老丈愉快的接道:“好嘞小兄弟,您先坐一会儿,马上就好!” 这馄饨摊子一共四张小桌子,一个戴斗笠的男子背对街心独坐一张,云宁扫了他一眼,便在另一边的桌子边坐下了,现在街上无人,左右挤不住,坐哪里都一样。 云宁招呼大家来坐,说道:“我最喜欢的深夜街心小吃,请你们吃啊!” 四人有说有笑围坐一桌,宛若一家人。将馄饨吃完后,云宁给了老丈一粒金豆子,老丈欲找钱,云宁摆摆手说道:“老丈,感谢您深夜在此,让我等美美的吃了一餐,多出来的钱……就算买你暖人的灯光,和这锅里翻滚的烟火气了吧!看着让人心神安宁。” 老丈连忙谦道:“公子谬赞,不过是一碗馄饨而已!安宁的从来都是人心,不在外景。” 云宁笑笑说道:“老丈妙语!不错!生在无间,或是桃源,心境都由自己。安宁的从来都是人心。” 他们走后,那斗笠男方才掀开一点,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垂头舀起一只馄饨,若有所思。 抬头看一行人离开后,街心更加空荡荡,只余昏黄的灯光照映着这方圆之地,侧头看向灶台,锅中香气飘摇而上,那老丈虽满脸皱纹,微翘的嘴角,却盛满了知足。 馄饨带着汤水吃进口中,暖暖的香味在舌间四溢。 这便是心安宁的感觉。 静安带着大家左拐右拐走进一条巷子,原本是一条死胡同,不知被触动了哪里,就出现了一扇敞开的门,从外看,里面是一尊假山景观,小桥流水,鱼跃虾戏,自得其乐。 走进去之后却发现别有洞天,似乎时空换位,眼前豁然开朗,景观全变幻,脚下是青翠的土地,身边是环绕的青山,远处是清凌凌的湖泊相连,湖面上烟雾缭绕。 静安看了看云宁说道:“咱们在洛邑布置了瞬移阵法,走进阵中,就是青丘入口了。” 云宁问道:“这阵法如此恢宏巨大,必定十分耗费灵力,为何一定要与人间连接?城中有紧急事项要随时处理吗?” 静安抬步领着众人向前,淡淡的说:“此阵只在花朝节前后开启,其他时候都是封闭状态,倒也不算太过耗费。阿宁看这景物,可还有熟悉之感?” 云宁摇了摇头,并无半分感觉,几百年来,这个地方连梦中都未曾出现过。不管是远处的层峦叠嶂,湖泊飞瀑,还是近处的绿树繁花,彩蝶翩飞,都无半分印象。轩辕丘那处景物虽然偶现脑海,但终究不是故乡。 为免静安伤怀,云宁嘻嘻笑道:“我虽不记得此处,但现在爱上也不算晚啊,此处景物丝毫不差于蓬莱。不如我去告诉姑姑,以后就搬来此处居住吧。” “我青丘与蓬莱一水相成,两方景色自是无差。只是阿宁,玉漱真人待你真心实意,你就再多陪你几年吧。我老婆子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习惯了。”静安头也不回,就将云宁的提议拒绝了。 云宁快步跟上去,问道:“我说你这人好生奇怪,既想我来,又不想我来,到底是什么心思?” 静安认真的看着云宁,一脸严肃,眼中神色复杂,云宁快手放开了她,问道:“作何这样看我,怪渗人的!” 她冷了脸,问道:“如今要你回来继续做青丘神女,为狐族未来筹谋算计,你可准备好了?族内一众老小皆仰望于你,你准备以什么姿态面对?” 云宁愣了愣,看静安认真的表情,连连捂嘴打了个哈欠,摆手说道:“不行了,我困死了,此事改天再议。”又一把拉起剪瞳,“快领我去房间睡觉,要是再慢一会儿,我怕是会睡倒路边了。” 看着云宁靠着剪瞳快步溜走的身影,静安默叹了一口气。 伯邑心中疑虑万分,这青丘景色宜人,生灵苍翠,处处都是盎然生机,可是不知为何并不能感觉到汩汩的灵蕴之气,四周万物虽看上去灵动万分,可是就是让人感觉如虚假幻境一般,都是表面繁华。 当下将疑惑说出,静安冷冷的看了一眼伯邑,说道:“帝君慧眼,青丘种种皆是拜天族所赐,如今您在九重天相助天帝掌管天下生灵兴衰,竟也不知是何缘故吗?” 伯邑听出了静安口中的嘲讽之意,也不计较,便说道:“烦请婆婆赐教。” 此时有一粉衣女子快步走来,覆在静安耳边耳语了几句,便见她脸色大变,急匆匆要走。伯邑马上礼貌的说道:“婆婆有事先忙,无需顾忌于我。” 静安说了声对不住,便跟随粉衣女子快步离开了。 剪瞳带着云宁去了归去来兮小筑,云宁看到院落的名字问道:“这莫不是特意为我而建的院子吧?” 剪瞳摇摇头说道:“归去来兮从未改过名字,公子自小一直住在这里。” 云宁推开简陋而不失古朴的竹篱,问道:“剪瞳为何一直唤我公子?你现在已经知道我是女子了。” 剪瞳进到房间里,将后窗推开,一股清甜的空气蔓延进来,她先将榻上桌几上的小炉点燃,转身又去柜子里找寻衣服,边忙活边回道:“看来公子真是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公子每次私逃人间玩耍都是奴婢陪着,公子又向来不喜真面目示人,每次都是男子装扮,说什么俏丫鬟配美貌小姐那是庸俗,需得配一个俊公子才算完美。出去的次数多了,称呼公子也就习惯了。” 剪瞳拍拍手,从外边进来两个精灵,抬着一桶热气腾腾的水,按照剪瞳的吩咐,将水放下就快步走了。剪瞳说:“公子不是困了吗?先凑合着洗一下就休息吧。” 说着就来替云宁脱衣服,云宁捂住领口,退了一步说道:“我自己来,你出去吧。” 多年未见,料定云宁会不好意思,剪瞳也就不再坚持了,将桃林玄鸟屏风帮云宁拉好,便去泡茶了。 莹润的夜明珠放在雕刻着缠枝的烛台上,照亮了整个房间,窗外传来阵阵胭脂花的香气。 此刻小炉上呼呼的水声已经停歇,侧耳听去,整个青丘安安静静,半丝声音皆无,这死沉一般的寂静,令云宁心里升起一阵恐慌。 第五十九章 繁华幻境 过了一会儿,屏风后传来云宁起身的声音,剪瞳连忙出声问道:“公子需要帮忙吗?” 听得屏风后传来嗯的一声,剪瞳才走进去,整理衣裙。 云宁穿好衣服,接过剪瞳递过来的茶水,说:“剪瞳,你听……” 看剪瞳果真侧耳倾听了一会,问道:“什么声音?” 剪瞳摇了摇头说:“奴婢什么声音也没听到啊,公子听到了什么?” 云宁窝在榻上,看了她一眼,说道:“一丝声音皆无。” 从后窗看出去,青丘景色是真美,可身在其中总有说不上来的别扭,“剪瞳,你去那里帮我采一束花来。” 剪瞳看了看那片青苑开的五颜六色,铜钱大小的花朵甚是绚烂,但与这青丘胜境的大气灵透相比,那花儿实属算不得引人注目。便说道:“公子是想装扮房间吗?我这就去准备一些花儿来。” 云宁等了好大一会儿,也没见剪瞳出现在那片花田,正在犹疑间,剪瞳已经手捧几种鲜花回来了,说道:“奴婢去找了更多的花儿来插瓶,一会儿就好。公子要不要先睡一会儿?” 云宁点了点头,侧身躺在了矮榻上,听着剪瞳窸窸窣窣插花的声音,她睡着了。 剪瞳瞥见云宁已睡着,进去帮她拿了一条软毯盖上,几不可闻的长出了一口气,原来吊起的十二分认真,此刻稍微轻松了一些,悄悄的掩上门,坐在廊下收拾插花。 伯邑绕着青丘转了一圈,四处查看了一番,来到云宁住处时,她刚睡了一柱香的功夫,对着剪瞳摆摆手让她安心做自己的事情,伯邑在矮榻的另一边坐下,偏头看了一会儿云宁拥着毯子的睡颜,便也闭上眼睛打坐休憩了。 待伯邑呼吸和顺时,云宁眼睫动了动,感受着身边人的兰香和清浅的呼吸,这次真的沉沉睡去了。 静安处理完事务回来时,不知过去了几个时辰,外边的天色还是如常。看到剪瞳一个人托腮坐在廊下,便轻轻问了问云宁的状况,揉了揉疲惫不堪的眉心,刚要准备回房间休息,忽见远方急匆匆来了几个人,疲惫的脸色刹那变得煞白。 只见打头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右边一个女子怀抱一把七弦琴,左边一女子怀抱一把紫刃长枪,后面呼呼啦啦跟了四五个人。众人神色仓惶、焦虑、困苦,却又带着悲愤,种种情绪汇聚在脸上,如同一股浓郁的黑气笼罩头顶,不散去。 眨眼间那些人来至跟前,伯邑早就睁开了眼,看向云宁,她还是那样的姿势躺在榻上,眼睛也不睁,一动不动。伯邑又闭上了眼睛,且静观其变吧。 静安将人拦在竹篱外,压低声音厉声问道:“青山,你这是何意?” 那抱着孩子的男子瞅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凄惨一笑,那本就阴郁的五官直扭成了一个苦字,“婆婆,玄英三百岁时修成人形,如今他已是五百岁的年龄了,两百年间就算灵力修为没有长进,但是总不能变成这样吧!” 青山撩起怀中孩子的衣袍,一条狐狸尾巴露了出来。 剪瞳捂住惊叫的嘴巴,抓住玄英的衣衫,问道:“青山叔,发生何事?为何会变成这样?” 那捧琴的女子哀戚的说道:“如今咱们灵泉枯竭,众人又无其他灵力来源,阿英还是个孩子,修为并不精深,他怎么受得了呢!现今终于撑不住,要现形了,如若再变回人身,没有灵力支撑,可是更加不易了!” 说完她便抹了抹顺颊而下的泪水,不再压抑声音,“婆婆,既然神女已归,她就应该履行自己的使命,帮族人修复灵泉,让族内血脉得以绵延。” 云宁在里面默默的听着,也等待静安的回答,“而今要神女直接对抗天命,时机还不成熟,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青山、晚舟,不如我们再给神女些时间,让她做好充分准备,她不会不管我们的。” 晚舟听到还要再等等,伤心的哭了起来,“婆婆,非是我们逼迫神女,而是现今玄英将要回归兽性,只怕我的孩儿等不到准备好的那一天啊!” 那捧长枪的女子,看青山夫妇软弱好说话的样子,冷哼一声将手中长枪向房门执去,“神女既然已在房内,就请现身出来见一下狐族子民吧,再要退缩,族人就要死光了!” 静安恼怒的指着执枪女子,“住口!神女如何自有她自己的谋算,轮不到我们置喙!你这样莽撞,成何体统!” 房门自动打开,长枪跨门而入,直向榻中人飞去,伯邑一把接住长枪,铛一声将它立于地上。云宁已经坐起来,看着这把熟悉的混元烈焰枪,感慨万千。 她碰都没碰烈焰枪,径直走出了门口,问道:“何事在此争执?” 晚舟将七弦琴上托,说道:“听闻神女归来,喜不自胜,担心神女寂寞,特将百凤琴取来……” 云宁挥手打断她的话,“废话客套话就不要多说了,我在房内也听个七七八八,只是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谁能给我解释一下灵泉枯竭何意?” 那执枪的女子回答道:“神女来到咱们青丘就没发现异常吗?您看咱们植被生灵葱葱茏茏,一定觉得这是个修行的好去处吧?其实不然……神女看到的都是假象。” 静安呵斥了一声,责令女子不要再说了。那女子冷冷的笑道:“婆婆如今还隐藏什么,神女既是我们的守护神,那就应该知晓所有。” 云宁点点头说道:“不错!你且说下去。” 这女子名唤寒烟,是玄英的亲姐姐,如今已有一千五百岁。 她说道:“婆婆担心神女没有准备好,便不欲将青丘真相托出,神女请看……” 寒烟在门口抓起一把青菀的花朵,不出片刻都在手中化为了虚无,“呵呵……这都是假的。” 寒烟又指了指静安,说道:“就连婆婆而今的容貌都是假的,真实中婆婆哪里还有那么年轻,她早就为了族人耗光了灵力。如今又拼着力气将青丘装扮成这样,让神女看到离开前的胜境,可是毕竟已经过了八百多年,我们毕竟已被天族厌弃,狐族血脉朝不保夕,如今还遮遮掩掩做这些虚假繁华有什么用!” 云宁看了看伯邑,伯邑一挥手,原来青翠滋润的山脉绿水,而今沙砾满地,山水枯竭,河道干裂。 那长于篱笆下,房后山丘上的一簇簇的青菀花,胭脂花,青葙不过都是抗旱耐渴的植物,顽强的生长罢了。 剪瞳搀住静安摇摇欲坠的身子,看着云宁渐渐变冷的脸色,怪不得周边死寂一片,怪不得没有灵蕴,原来都是幻境,做出来的繁华! 第六十章 探查灵泉 静安已浑身颤抖,稳不住身子,死死地抓住剪瞳的手,不知是怒还是悲,虽盯着寒烟,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云宁看着这翻天覆地的景观变化,前期虽感觉有异,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是这个结果。这满目苍痍、一地沧桑,半丝灵气皆无,竟然就是狐族的生存之地! 云宁冷冷的目光从族人一张张悲苦的脸庞上扫过,他们齐齐将目光凝聚在自己身上,眼中既有希冀又有绝望,既有无奈又有不甘。 这就是曾经风驰天下的上古神兽九尾白狐一族的下场! 她眼中卷起涛涛风暴,声音却轻轻的,看向静安,“为什么?” 静安闭上眼痛苦的摇摇头。 云宁一把拉下静安的手臂,托着她,冷厉的说道:“在青冥山下,你看见我激动非凡,情真意切,我以为你是真心要迎接我回来,想让我与狐族荣辱与共,没想到却做出如此虚荣浮夸的事情来。那瞬移法阵既是几百年前就布下,我就不再多说。那布下这死气沉沉的假象,到底是为了什么?是怕我看到真实情景后不能接受,还是怕我会没有能力多管?还是你怕我只认蓬莱不认青丘?” 静安睁开眼睛,看向云宁,又低头看了看被托着的手臂,说道:“是!我就是怕!如今你已探到我灵力深浅,我们一帮子老弱病残,说白了是苟延残喘,你却不同于我们,脱掉狐族神女身份,你照样可以逍遥天地间,过你想要的生活。你在外飘零,我原先冒死也想将你接回,如今看这青丘无边萧瑟,永无出头之日,又何必将你再拉下水!没错,我不愿意你回来了!全了相见之情后,我们便再无牵连,互不相干!” “你!”云宁惊骇的看着静安,转而将惊骇隐去,抬头将那酸涩的感觉压下去,笑了起来,“你说了不算。” “寒烟,灵泉在何处,带我过去!” 此刻,云宁一身风华毕露,身上展现出上位者的气势,威严尽显。众人看见后又惊又喜,眼中燃起生的光芒,寒烟眼圈红了又红,将激动的心情按下,不理会静安的阻拦,领先向灵泉山走去。 灵泉在青丘最高的那处山中,原本上面常年积雪,布置的有迷幻阵法,鸟兽不至,但是八百年前那一天,阵法被破坏,灵泉瞬间枯竭,积雪散尽,周围树木花草一夜枯萎殆尽。 众人站在光秃秃的山峰前,绝壁入云,直刺九天,墨青色的山壁虽寸草不生,却高洁伟岸,令人心生敬仰。 静安走上前,打开山洞机关,沉重的洞门缓缓开启,里面一丝微薄的灵力传出,狐族众人却感觉精神一震,顿时神清气爽,心情愉悦。 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将山洞内照耀的亮如白昼。洞内并不阴暗潮湿,反而空气清新,舒适宜人。这是云宁来青丘后,唯一一个感觉到舒服的地方。 等耳中传来轻微的嘀嗒声时,空气更加清爽宜人,山壁上还可见到大片绿油油的植被。再向前,便见到一处宽十丈余的深坑,虽缓坡而下,却深不见底。 这干坑中心正对着的洞顶,有一处凸起的三角形石柱,只这石柱的边缘稍显湿润,过了好久才会有一滴水溢出,顺流而下,滴向深坑深处,发出空灵的一声嘀嗒声。 狐族灵泉每五百年开放一次,族内众人可在灵泉内涤荡灵脉,提升修为,有机缘者,可完成脱胎换骨。可如今,即使每日都开放,却再也没了助修的效用。 云宁指了指深不见底的大坑,问道:“灵泉是否就在湖泊深处?” 静安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灵泉就在底下,但这湖泊底部并不是表面看起来的这样,当初灵泉发生变化时,我曾下去探寻,却被一个漩涡席卷而下,险些丧命,等我从昏迷中醒来时,泉水已经枯竭,我在泉底躺着。后来我再试图跳进泉眼中一探究竟,却总是进不到里面,那里似乎有一股推拒的外力,又或者被禁制包裹,无法进入。” 伯邑问道:“那婆婆是如何得知,这是天族所为?” 静安哼了一声,说道:“我们这儿有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狐狸崽子,阿宁变故后,他上天讨要说法,被南天门的神将好好侮辱了一番,一脚踹了下来。就是那神将侮辱言辞中所说。” 这时身后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堂堂狐族长老,背后这样说人可不好啊!本君当年已经六千岁了,怎么就还是个小崽子了!” 小白将伯邑扯向一边,自己站在了他的位置上,抓起云宁的手臂狠狠拧了一把,说道:“行啊你,那么快就又勾搭上他了,真是死性不改啊!” 云宁顷刻脸就黑了,一脚将小白踹翻在地,“你这是什么话,随意污蔑人,是要烂舌头的!” 小白仰起头阴森森的问道:“那随意发春心,会怎样?” 云宁磨了磨牙说道:“自然也是个烂心眼子!” 小白收敛起怒气,哼了一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记住你说的话!” 云宁懒得理他,摸索着下颌,看向泉底。 伯邑温润的声音传来:“阿宁可是要下去探查一二?我可以带你下去。” 小白嗤笑道:“奇了怪了,我们青丘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一个外人插手?而且还是天族的人!莫不是想把我们最后的嫡脉也给害了吧?” 伯邑如没听见般,只把眼光投向云宁,似乎只要云宁一个点头,便是粉身碎骨也是在所不惜。 小白更看不惯他这个样子,上去拉着云宁道:“我不准你与他一起下去!要去也是我去!” 云宁白了他一眼道:“自己多少修为心里没点数啊?行啊,你去,你去送死!” 小白自知修为不高,现在洞中修为最高的莫过于伯邑了,但对天族从无好感的他仍然嘴硬的说道:“死也不要他假好心!” 伯邑仍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说道:“我有十万年的功力在身,如果有异心,将如今的青丘夷为平地也是瞬间之事,何必麻烦要到泉底杀人?” 小白挺着脖子说道:“天族人素来喜欢做那阴私诡诈之事,你神不知鬼不觉在底下将人杀了,可以有理由推个一干二净啊。” 云宁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别闹了。如今青丘如同废土,他将我们全杀了,也是神不知鬼不觉。就我和伯邑下去吧,如果我死了,还能拉个天族的人当垫背,这个人还是帝君,你这样想就舒服多了。” 云宁摸了摸小白的头,“看顾好大家,等我回来!” 第六十一章 灵泉封禁 伯邑揽着云宁飘身下去,小白看见扶在云宁腰间的手,气的在岸上大蹦,“伯邑,你那手给老子放规矩点,不要乱放!” 寒烟嗤笑道:“真是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都什么时候了,脑子里还装点子乌七八糟的东西!像个跳梁小丑!” 小白将寒烟上下左右打量了好几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谁是君子,谁是小人,谁又是小丑,你给我说清楚!哦,我知道了,竟是连你这刚刚长大的小狐狸竟也看上了那个伪君子了!” 寒烟气的满面通红,咬牙切齿道:“你真是不可理喻!自己心中龌龊,还要将别人都想成你那样!如今我们每日过的朝不保夕,担心哪一天晚上睡着就再也醒不来了,哪像你这在外修行的,自然没有性命之忧,自然有闲心吃点飞醋作为调剂!但是拜托你睁大眼睛瞧瞧自己的亲人,全天下并不是只有神女一人!” 青山冷冷的说:“寒烟,到我身边来。” 小白偷偷打量众人都是一副肃穆之色,盯着泉底。神女之位眼下对于狐族来说就是虚职,救不了狐族,说上天也没用。小白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不再做声了,只希望云宁此行能够有所收获,如今族内期望皆聚于她一身,至少不要让大家再次陷入绝望之中。 且说伯邑带着云宁到了湖泊底部,那泉眼犹如建在湖底的一眼水井,与湖泊相连形成了一个漏斗的样子,如今他们就在漏斗尾端的内壁,被一层无形的力量托着,无法再下沉。 二人放出灵力试图击破封禁,灵力犹如石沉大海,都是徒劳。 伯邑唤出破月斩挥向洞口,一道道皎洁的灵光闪过,犹如闪电劈下,却仍然打不开封禁。 “看来这灵泉上被什么法术或者阵法封住了,也许打开封禁,灵泉仍可恢复仙源之力,狐族众人就有救了。这禁制显然非圣人之力可以突破,你猜……是何人所为?”云宁挑眉等着伯邑回答。 伯邑摇摇头说:“虽然现在最大的可能就是天族做下的,但是我们没有证据,我不做无端猜测。” 云宁站起来咄咄逼人问道:“怎么就成了无端猜测了?那劳烦尊贵的帝君告诉我,我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你们都回天上了,而我在下界流浪?是谁擅自改变约定,将我弃如敝履?这九重天高高在上的天族,出尔反尔草菅人命的事情都做了,再灭我的族,也顺理成章啊!” 伯邑揉了揉眉心,无奈的苦笑道:“行,阿宁说的都对!是天族做的……我们出去了上九重天去报仇!” 云宁积攒了两天的怒火,本来做好了吵架的准备,却被伯邑一句话给堵住了所有前路,生生将想吵的话憋了下去,更加不想搭理伯邑。 云宁掐着腰在洞口上来回晃荡,脑中搜集着所有看过的阵法玄机,却没有一点头绪。伯邑眼眸深深看着四周景物,若有所思,最后轻叹了一声,说道:“阿宁,你停下来安稳一会儿,过来休息一下。” 云宁正急得上火,听到此言冷哼道:“不是你的族人,你自然可以站在那里云淡风轻。我却不能不管不顾。” 前尘往事的伤害令云宁如一只敏感的小兽,不相信任何人。伯邑默了一会儿,强制将云宁锁在怀中,拍了拍她的肩说道:“你将我晃晕了,我可解不了这阵法了。” 云宁挣扎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双手抓住伯邑,双眼灿若明星,欣喜的问道:“你找到解法了?” “嗯,有点头绪了,你安静点。”伯邑放开云宁,抬头向洞顶看去,“阿宁,等下你按照我所说的方位走阵,没有问题吧?” 云宁点头如捣蒜,“没问题,都听你的,你说啥就是啥!” 只见伯邑指尖凝起灵气,迅速的射向洞顶的东北方位,口中不停说道:“西南方位,向前走三步,后退两步,左一右二。” 岸上的众人只见一道强劲的灵力传向洞顶东北、西南方向,洞顶咔嚓咔嚓掉下来两块巨石,随后有细碎的砾石在洞顶哗哗落下,若仔细看,便能看出那砾石的走向正在完成一个阵法的绘制,有不明白的族人惊慌的问道:“这是何故?难道是灵泉山也要崩塌了吗?” 静安安排众人远离阵法区域,看洞顶的阵法图渐渐闪出耀眼的光芒,如巨网一般覆向灵泉洞口。 看好生门方向,伯邑拉过云宁的手,说道:“乖,闭上眼。” 只感觉猛然一痛,手心似被利刃切破,温热的鲜血冒出,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何事,脚底下升起一股刺骨的寒凉之气,身子已经开始向下降落了。 这转瞬间发生的事情,使人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云宁就被底下的寒气冲击的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抓紧了伯邑,“好冷!是封禁打开了吗?” 伯邑将掌心贴在云宁受伤的掌心上,另一手抱住她,缓缓下降。 这股寒气向上翻涌而出,洞内等候的众人都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觉得寒冷异常,身体抵抗不住瑟瑟发抖,不一会儿,洞内石壁上便有了一层白霜。 小白灵力尚可,身体能够抵抗寒冷,冲到灵泉岸边,喊道:“阿宁,你还好吗?” 不一会儿,自泉底飞出一只冰蓝色的灵蝶,蝶内传音:“我没事。” 小白放下心来,看众人难抗寒冷的样子,说道:“阿宁已下灵泉,这洞内寒气逼人,不如大家出去等候吧,反正也帮不上什么忙,留我一人在此便可。” 静安点了点头,叮嘱了小白几句,带领众人向外走去。走到洞口才发现,外面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顷刻间地面上已经铺上了一层白雪。静安吩咐众人出去捡拾木材,点燃火堆取暖。 再说云宁与伯邑顺着灵泉通道向下沉去,周围黑洞洞看不清任何东西,只觉得身在一处冰天雪地中,寒风如刀刮在身上,衣服被凌厉的风割裂开口,使皮肉更加疼痛。 云宁的头被伯邑按在怀里,发出闷闷的声音:“我家这灵泉底下为何如此怪异?这样的状况让我想起天族的诛仙台!” 伯邑抱着云宁的手紧了紧,只温声说道:“快到了。” 说话间二人脚下触到实地,伯邑从乾坤袋中取出夜明珠,将四周都照亮。 第六十二章 别有玄机 夜明珠莹润的珠光将底下照亮,里面白茫茫一片全是冰,看不出那矗立的石柱及树冠到底是被冰块层层包裹所致,还是本来就是冰做的。 被夜明珠照亮之后,可以看到一串串凉气氤氲着,顺着洞口涌上去。云宁看了一会子涌出去的凉气,想着如果是灵气的话,自然可以滋养青丘大川小脉,可惜不是…… 放眼望去,这冰窖中再无其他色彩。透过冰封的脉络,隐约可以看出这冰窖格局宛若宫殿一般,所站之处宽阔似是主殿,眼前一片厚厚的冰柱平地而起,与周边的冰壁并不相连。 云宁绕着那冰柱转了一圈,看它与地面黏连的倒是结实,使出吃奶的力气推一推,纹丝不动。倒是手掌贴上去之后,冷热交替之间差点拿不下来,使劲儿一扯,被伯邑割裂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捧手哈着热气,云宁又去其他地方查看异常。只是在转身之后,她滞留在冰柱上的血丝似有什么力量吸引着,一点点浸进去,消失不见。而那白森森的冰柱外围自血丝出现的地方开始变得晶莹剔透,也许是冰柱太厚,也许是血丝太少,只冰柱表层出现了变化,片刻后再也没有动静。 伯邑原本在另一侧查看,此刻转回来,也围着这堵独立的冰柱转了一圈,不管怎么看总觉得这冰柱怪异。又仔细绕着这冰柱转了一圈,突然发现有两个手印留在上面,手指纤细短小,是个女子的掌印。 云宁已经转过了一圈,没有什么发现,又回到了原地,“咦,这是谁的掌印?刚才还没有发现呢。”伸出右手覆上去,刚刚好,这才想起来刚才自己准备推动冰柱来着。 伯邑眼睛盯着那两个掌印,说出的话却是其他,“阿宁,伤口还疼吗?” 云宁将掌心伸到伯邑跟前,哼了一声,“区区小伤,不足挂齿。不过我倒是想问你,为何要割我手掌?” 伯邑轻轻捏住了云宁的指尖,本来下来时用灵力熨帖的伤口,如今又开裂了,渗出丝丝血来。伯邑手指向前,捏住那伤口处,狠狠的摁了下去,伤口被迫开裂,鲜血直流。 云宁甩也甩不掉,痛的大喊道:“啊……混蛋……你做什么!你害我流血,我跟你没完!”话没说完,云宁被伯邑牵引着将流血的掌心覆在了掌印上。 此时云宁感觉那冰柱宛如一个吸血狂魔似的,自己的血通过掌心的伤口,源源不断的被吸进去,而那冰柱的颜色也越来越透明,越来越透明……直到里面的物体清晰可见。 云宁一手捂住了嘴巴,眼泪不由控制的流了下来,如今冰柱透明宛若水晶,那里面封印着一张玉榻、两个人。 榻上男子面色惨淡,双眼紧闭,榻前女子身背白色双翅,面露忧色,双手端于胸前,两颗红色的内丹悬于二人之间,那内丹在冰层中早已暗淡无光。 云宁右掌心死死的贴在冰柱上,可是那冰柱自从透明后,就不再发生变化,鲜血再也浸不进去,顺着冰柱缓流而下,“是谁?他们是谁?他们是谁?”问到最后,云宁的声音已经变得凌厉,另一手用力的捶打着冰柱,不知是想将冰柱捶开裂缝,还是想要闹出动静吸引冰柱中那人抬头。 伯邑将云宁的手拉下来,用灵力覆上去为她疗伤,“这洞府内冰块皆为九幽玄冥的寒冰,没有万万年的功力以及六道真火是无法融化的,且这上面又有诛仙阵加持,你破不开的,阿宁。” 云宁紧紧抓住伯邑的胳膊,指甲抠到变了颜色,急急问道:“我的血,我的血不是可以吗?不然为何这冰柱会发生变化?伯邑,求求你,你快想办法,我有很多血,你快想想办法,怎样可以打开这冰柱,你快啊……” 看着女子悲伤欲绝的样子,伯邑袖袍里的拳头紧紧捏着,但仍强压下心痛,说出冷酷的事实,“阿宁,灵狐之血虽有玄法,但毕竟不是无所不能。你也看到了,只能消融里面浊气,却并不能融化九幽玄冰。” 伯邑悲伤的看向冰柱内,原来那一对风华绝代的璧人,失踪了上万年,竟是被封印在此处。当年,大家只以为上古神兽四大家族不欲再卷入争斗,纷纷归隐而去了,却万万没想到,是遭了暗算!看样子应是在疗伤之际被人封禁。 设下此局之人高明绝顶,万年前做下此事,竟还能做出青丘灵脉自行枯竭的假象来。等到青丘发现时,却再也没有回天之力。且还用了诛仙阵加持,这样一来,非是圣人无法探测灵泉实情。青丘一族,不过等死而已! 伯邑想到此处,眼眸中寒冰森冷,比冰窖冷气更甚,若是他们所为,就算天翻地覆,也要将这不齿之事揭开! 打定主意,伯邑将云宁脸上的泪水拭去,问道:“阿宁,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如今灵泉被九幽玄冰封印,暂时无法打开,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你有什么打算?” 云宁抬起袖子狠狠的擦了一下眼睛,扭头看向冰柱中的二人,一字一句说道:“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此仇,天地不可挡,若有阻之,皆诛!” 伯邑看向云宁身上气息冷冽如霜,知她心志已坚,说道:“无论何时,我都与你一起!” 云宁冷笑道:“哦?那你可要想好,我这可是条不归路,不成功便是魂飞魄散!你堂堂紫微大帝,四御之一,天族尊贵的帝君,若自降身份与我这妖族厮混,恐怕会惹天怒人怨啊!你我出身已定,注定不是同路人,你又何必将自己做成一副深情的样子来!凡间那几天缘分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我劝帝君还是好好想想再做决定。” 伯邑听到云宁这么疏离无情的话,犹如万箭穿心,他眼眸中乱起惊涛骇浪,失去了原本的温润形象,抓在云宁双肩的手指节节分明,泛着森白,“阿宁!你对我公平一些,每次一出现这样的事情,你都要对我冷酷无情,与我划清界限,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我一直是你这边的啊!我们之间,也不是就凡间那几天而已,我对你早就心悦了一万年,你想不起来不代表那一万年不存在!” 云宁拍掉伯邑的双手,仰天长笑,直将眼中泪意又笑了出来才停歇,“帝君说谎也不打个稿子,一万年!哈!一万年前这天地间有我吗?你心悦谁啊?盯着我阿娘的肚子心悦吗……” 云宁突然顿住了,“你说什么?一万年前?难道一万年前……” 第六十三章 再造灵脉 伯邑冷冷的看着云宁,眼神中平淡无波,任凭云宁语无伦次。 这一厢情愿的付出,也许是错了。 他推开云宁,清冷的眉眼淡淡的说道:“你便当做我们从来不识,也无情份,心中不必背负什么包袱。我便是天族的帝君,刚巧遇上了狐族的劫难,伸出援助之手略尽绵薄之力也无不可。” 云宁的眼神黯淡下来,轻轻的说道:“这样也好。” 这样也好。这世间的修行不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都有自己的责任要担,也都有自己的圆满之愿。这原本就是个泼天的阴谋,也许粉身碎骨天翻地覆都不能善终,如何还能再拉一个清白的人来趟这个浑水。 伯邑果然就恢复了清绝出尘的样子来,语气中是对所有人都万年不变的谦逊,“这泉底暂时没有其他破解之法,不如等待机缘到了之后再定,眼下伤心再多也没有用。现在最迫切的便是青丘的灵脉了,在下不才,还有些再生之力,完全扭转一片灵域的生死存亡暂时还做不到,但是维持一段时间生机还是可以做到的。你若同意,我们便出去吧。” 若真是冷心冷性,又怎会解释那么多,做了问心无愧就是了。 这世上的男男女女,口是心非者比比皆是。 云宁点了点头,感激的说道:“眼下只能如此了,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伯邑回头看了一圈这泉底景象,抓起云宁的手腕,飞身出了灵泉。出来后,双手结印,默念咒法,又将泉底封印了起来。甫一封印,洞外风雪渐渐停歇,洞内继续降温的状态也停滞了。 二人一前一后向外走去,众人还在洞口处围着火堆等待。听到他们出来的声音,纷纷站起身来,虽无话语问出,但那眼神中的意思已是再明显不过了。 晚舟脸色一片灰败,看向尤在昏迷中的玄英,戚戚然低泣道:“我儿终究是逃不过此劫了。” 晚舟这样一泣,众人脸上纷纷现出难色,有那脆弱的登时就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拍地哭喊:“天要亡我狐族!天要亡我狐族呀!我们本本分分修行,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为何天要如此惩罚我族啊!” 静安扛不住寒气,身上的明艳之色已经褪去,如今看确实像是婆婆了。她看族中众人惊慌失措的样子,虽有不甘,更多的是愤怒,她刚要怒斥那悲欢的族人,云宁眨眼对她轻轻摇了摇头,便压下了心中不耐,同云宁一起旁观众人百态。 寒烟冷静的问道:“敢问神女,是否一点办法都没有了?若有一点生存之机,我们自当团结一致共渡难关!如今已是这个境地,再也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空自哀叹于事无补,不如我们奋起一博,也许可见光明!” 晚舟喃喃道:“如何博?这满地疮痍,满群老弱,我们哪里有一博的资本啊!给了希望越大,失望反而会越大。” 寒烟不赞成的看了一眼晚舟,说道:“舟姨,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我们上古神兽一族?我们本为百兽之灵长,虽享受人间万万年的祥瑞福报,过惯了众星捧月的日子,但是我们已然修行了千万年,更要将这些功名看的再淡然一些,即便从头再来,也算不辜负安享的岁月年轮了。” 云宁与静安相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浓厚的兴趣与赞赏。 晚舟仍不甘心的问道:“那我的孩儿怎么办?总不能今后都让他拖着长长的尾巴过活?” 云宁看了一眼低头沉默的青山,问道:“青山叔可有什么打算?” 青山抬头露出为难的神色来,“我……” 小白哦了一声走过来,说道:“这还用问吗?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找到灵泉充沛之地,活命要紧啊!有些人看的生死最大,有些人看的情义最大。” 青山的脸胀成了猪肝色,偷偷看了一眼晚舟,不敢接话。 云宁走过去,探测了一下玄英的灵脉,他只是现在比较虚弱而已,身体上其他地方并无伤害,便将体内灵力匀出一些输给了玄英。青山讷讷的嘴唇翕动着,不知该如何反应。 寒烟马上阻止可云宁的行为,说道:“神女勿要如此浪费灵力,如今您事儿多面对的境况复杂,随时都可能有危险存在,多一份灵力便多一份保障。恳请神女收手。” 云宁微笑着问道:“寒烟,我不明白你这改变的速度,明明是你先带头来到归去来兮准备闹事,如今为什么字字珠玑,句句肺腑,完全的一副舍身取义的样子?” 寒烟不亢不卑的回道:“我虽短目寸光,但大是大非面前,还是能够拎清的。” 云宁看着寒烟,赞许的笑了,“有大气魄,必有大作为!寒烟,我看好你呦!” 又面向狐族众人说道:“抱歉大家,刚才去探测了好久,灵泉内确实出现了一些问题,短期内累计我们所有人能力都不能解决。如今之计便是再造一片灵域,令生灵绵延,以保我狐族血脉。” 此时外边积雪散尽,裸露出湿润的地表。云宁对着伯邑点了点头,“开始吧。” 伯邑不慌不忙的走到洞外,说道:“你在蓬莱多年,想来木灵功法也是炉火纯青了吧。你便将那植物种子布满高山湖泊,绝壁峭崖。我再布下灵域,稳固生灵气息。” 说完伯邑召来一朵祥云,站上去,看了云宁一眼,简简单单问道:“一起吗?” 云宁也不矫情,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扭捏就不是君子作风了。 二人将青丘的大小山脉,河流,湖泊等,都转过来一遍,每到一处,云宁便施展木灵法术,将山坡上,石壁上都撒上各种各样的树木,花种等。 紧接着伯邑将星象之力放开缺口,北极天阙处便有源源不断的灵力输送到青丘大大小小三百一十多座山,一千二百三十多条河流湖泊。 刹那间,青丘四处绿草如茵,鲜花姹紫嫣红,河水清澈,鱼泉相戏,就连那蝶儿也自花丛中从一粒卵,一个蚕蛹中蜕变而成,展翅翩跹。闭上眼,呼吸在鼻端的都是充满着灵气的新鲜空气。 放眼看去,众人身上的浊气,随着这新增的灵力,一点点一丝丝散去。 这次众人自愿变身白狐,四肢矫健,奔跑在生命之源上,觉得这几百年间,笼罩在狐族头顶的阴霾,有更强大的力量撑起,凄惨的命运得到了转机。 第六十四章 迷雾重生 为青丘再造灵脉后,伯邑便离开了。 云宁嘱咐众人修炼不可冒进,当循序渐进,便将自己关在了归去来兮。 烈焰枪在凡间相伴十几载,杀敌千万,只是它却承受不住灵力的冲击,放在那里也是做个纪念,时刻提醒她凡间的这一遭经历,提醒她不要忘记曾经一同浴血奋战的少年时光。 如今青丘内部已经分崩离析,整顿族人也是迫在眉睫。但是既然要清理内奸,定会引起争斗,对手在暗中,不知强弱,恐怕一时之间无法连根拔起。再过些时候,恐怕自己的实力就要被摸的一清二楚,人家里应外合开个瓮中捉鳖,怕是也是有可能的。 如今最有疑点的就是晚舟了,她虽柔柔弱弱,但是说出的每句话都在点子上,无不在众人心中引起波澜,如果不是伯邑协助及时将灵脉造好,恐怕现在自己已经是四面楚歌众叛亲离的境地了。 云宁喊来静安,了解青山晚舟一家的状况。 原来晚舟是青山一千年前在桃林中捡到的落魄狐狸,当时被猎人所伤,拼死跑到了西山桃林,才敢放松警惕昏死过去。恰遇见了外出的青山,得他亲自照顾了三个月。两人暗生情愫,青丘婆婆做主办了婚宴。 晚舟一向温柔贤惠,从未有过半分逾越不适,族内各人无不对他赞不绝口。 云宁沉默的转着茶杯,心思千转百回,这世上大部分的巧合都是刻意为之。 可是如今晚舟连孩子都那么大了,若说她是一枚隐藏的棋子,她的主子到底是谁?会让她什么时候发挥作用?青山是否知晓? 如今狐族七零八落,唯一能拿的出手的,无非就还剩下一个占着嫡脉神女的名头,还失去了记忆的自己。若想做到真正的斩草除根,只是光靠卖几滴眼泪,博取大家的同感,显然还不够,怕是还有大招在等着。 云宁抚了抚眉心,想不通便不想了,这阴谋算计的事情,本来就不擅长,敌暗我明,如今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更何况很多已经发生的事情,自己并不知情。 吩咐静安多关注一下族中各人的状况,云宁便起身前往蓬莱了。此间迷雾一团接着一团,身在其中却只能被动响应的感觉太过无力,她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 小白闹着也要一起,云宁正有意向带他回蓬莱继续历练,便答应了。 回到蓬莱岛,看着熟悉的一景一物,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当负起了青丘的责任,却有了在蓬莱做客的感觉,让人以为那三百年光景是做了一场梦一般。 云宁如今已知晓玉京山那一次,玉漱说的是自己,只是猜不准到底玉漱当时是什么心境,想起那一直没有拿出来的人偶,便略微有些尴尬。 看见玉漱打坐结束,云宁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姑姑,我回来了。” 玉漱上下打量了一下云宁,发现她眉间的迷离之色更甚,恐是与伯邑之间有了什么差池,遂问道:“此一次游玩,可是遇到了难处?” 云宁早将想问的话在心里翻来覆去咀嚼了无数遍,如今玉漱主动开口询问,她倒是不知从何说起了,在心里又梳理了一遍,便说道:“姑姑,我此去凡间遇见了紫微帝君,姑姑可识得他?” 玉漱淡淡看了一眼云宁,说道:“自然识得。” 云宁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的问道:“那紫微帝君与我之间……” 玉漱看云宁慢慢变红的耳朵尖,说道:“他对你用情至深。” 云宁似是料到了答案,又似是想不到竟是这样的答案,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 玉漱忆起八百年前那桩事,说道:“你本是九尾白狐一族的神女,并不是我蓬莱岛的莲藕精。当年你们一起下凡历劫,站在敌对的两国阵营中,他不知道凭着什么意念,即使喝了忘川水,也还带着对你的记忆投生在西岐,人间大战结束后,举行封神大典,天族用了你的灵狐之血祭旗,你便再也不能返回仙体,后来他用了万年的玄莲帮你塑身,原本是不欲再相见,但是总归没有管住自己的心,后面的你都知道了。因我没有参与其中,所以这个中细节还需你自己去寻找答案。” 玉漱言辞不多,却将云宁几百年的生平悉数概括完毕,听在云宁耳中,却是另一番惊天动地。 玉漱见云宁脸上一阵青白交加,只以为她不能接受命运这般曲折,便说道:“阿宁,你天生不凡,自然要比别的仙多些磨难。如今你仙体受损严重,才会感觉功法突破缓慢,就连记忆也失去了,只要你好好修炼,遇到一定的机缘,一定会想起过往所有的一切的。不过好在,身边一直有关心你的人都在,你也不算孤军奋战。姑姑之前没有参与,以后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想起青丘景象,云宁又问道:“姑姑可知我是青丘神女?” 玉漱一愣:“你已经去了青丘了?” 见云宁点了点头,玉漱失笑道:“也是,他们一直在寻你,近期你在人间出没频繁,又怎会不抓住机会呢。不过自从你父母归隐之后,我也不常出来,并不知道青丘状况如何了。” 云宁心里一震,面色镇定的问道:“姑姑认识我的父母?他们何时归隐的?” 玉漱眯起眼睛想了想,说道:“大概是在一万年前吧,当时你父重病在身,你母亲为了你父亲的健康着想,便生了归隐的念头。为了好好照顾你的父亲,便提前将你从腹中拿出,养在水月镜中。因中天北极集聚众星辰之力,灵力最为浓厚,所以便将你托付给了伯邑,他将你养大成人,教你法术,随你历劫……” 听到此处,云宁再也控制不住心神,眼珠断线似的掉下来,含着哽咽的嗓子哭道:“姑姑,我的父母也许是被人谋害了。我在青丘灵泉见到两个人被封印在幽冥玄冰中,外边还有诛仙阵加持……我不敢问……也许那就是我的父母!此事只有伯邑我俩知晓,我不敢告诉青丘族人……姑姑,我一直以为我是个没人要的孤儿,如今才知晓原来我也是有父母在的……” 玉漱不敢相信的摇摇头,一掌将桌案拍了个粉碎,颤抖着声音问道:“是何人所为?为何会如此阴毒!” 第六十五章 为谁辛苦为谁甜 玉漱抱着痛哭的云宁,将所有的事情都在心里过一遍。 青丘族长涂山止当时在六界之中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天赋异禀,功法奇高,能伤他者屈指可数,若不是他后来身体出现了状况,也许会被推崇为妖界之王。 在一次妖族大会上,涂山止遇见了女扮男装的凤族帝姬风里凌然,两人当时都是风华绝代的人物,自然都是有些傲气的,互相看谁都不顺眼,便打了一架,涂山止险胜一招,此后两人便较量不断。 据说在一次历险中,风里凌然被涂山止发现了女子身份,二人情愫渐浓,两族便结为亲家,大婚后有了涂山云宁。 那几千年中,玉漱忙于修炼功法,具体发生了何事,还真没有太用心打听过。如今既然是被暗算在自家灵泉内,那想来也不会是外人做下的勾当。 再结合云宁历劫期间所经的事端,玉漱心中已有了怀疑的对象。既然卷入此事的还有伯邑,那就要好好筹划一下了。 玉漱打定主意,拍了拍云宁说道:“阿宁,既然我们已然怀疑背后有鬼,那咱们就一起将那鬼怪揪出,让他粉身碎骨不得超生。只是两大神兽族长被害,此事牵扯甚广,你千万不要乱了心神,亲手将自己送到了仇人手中。我们要谋定而后动,知道吗?” 看云宁点了点头,玉漱又问道:“如今你孤身一人回来,是不是与伯邑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云宁在玉漱怀中声音瓮瓮的,说道:“我将他撵走了……” “哦?他心里眼里只有你,你为何撵他?” “现在又后悔了!”云宁抽噎道。 玉漱想想伯邑能被撵走也是不容易,定是伤心至极了才走的,叹了一口气道,“要说这帝君什么也不缺,掌管着天下星域和生灵的命数,虽然人冷清了些,但是胜在长的俊美,也不缺少仰慕的人,偏偏对你一番痴情,连天尊都无可奈何,直说你们九尾白狐一族的魅功厉害,将他这个好徒儿迷的七荤八素的。他为你连命都可以不要,你不可再伤他了。” “姑姑,我是个灾星,谁跟我在一起都没有好下场的。你看紫璃,青冥都是如此,他在人间也被我所杀。我不想再害了他,他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能被我耽误呢!” 玉漱一把扶起云宁,斥道:“胡说!天上的星君多了去了,哪里有你的位次!你就老老实实做好你自己就行。 再说情之一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乐在其中呢! 他虽然被你撵走了,但是不可能对你不管不问的,如今他定是回去谋划什么了。我们且等着吧。” 话说伯邑回到了天上,先去了清微宫拜见天尊。 天尊本就是个人精,看见伯邑的样子,先掐指算了算,哪里不知这爱徒心里在想什么。 只是天道自然,自有它运行的命数,天下生灵均不可幸免,擅自使用外力改变运程,原有平衡被打破,不知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所以等伯邑问及狐族命数之时,天尊答道:“天下万物都有自己的劫数,历劫而生方为长生。若以外力而抗天道,便犹如蚍蜉撼树,一旦入了执念,不仅会无功而返,反而会损伤自身心性。” 伯邑清冷的声音虽清冷无波,但仍固执而坚毅,“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为万物之首,有血肉有情义,心性使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方不辜负此身。若都以天命居之,都以自然待之,那我们万万年的修行,又是为了什么呢?何不让天道自然运转,即使朝生夕死也无不可了?” “你……你从哪里得来的歪理强说!哼……区区一个青丘狐就将你搅和的心神不宁,你这一万年以来除了找媳妇儿这一件事,还做过其他的吗?为师都快要在那帮子老头子面前抬不起头来了!” 伯邑冷哼了一声,看也不看他,抬步就向外走去。 这天上的老神仙许是飞升之前受了不少苦,靠着心中一股信念好不容易修行到了大罗金仙的位子,以为可以安平享受天下供奉,但是没想到江山代有人才出,总是有天份异禀的年轻后生轻易就比他们更得推崇,心中郁郁了几万年。后来元始天尊收了个徒儿,样样出挑,众神仙才如梦初醒,自己比不上,那就比徒弟啊,大家开始满天下的挑选弟子。但是万万年来就出了一个伯邑,他们怎么比得起! 元气天尊看自己被无视的彻底,气的眼皮直跳。对着旁边站着的小童使了个眼色,那小童便连忙笑嘻嘻的跟上伯邑,去了北极星汉宫。 伯邑瞥了他一眼,也不阻拦,淡淡的问道:“你不去写你的命本子,跟着我做什么?” 崔瑾嘿嘿笑道:“天尊担心帝君冷清清,无人使唤,命我前来侍奉。” 伯邑也不揭穿,随他跟着。 星汉宫的模样万年不变,一切都还是小狐狸在的时候布置的。 门口用灵力护着一株桃花,跟随人间四季花开花落,那是小狐狸第一次去了人间后,移植过来的。 大殿内摆放夜明珠的灯架用的是梅花缠枝,镶嵌着各色冰晶雕刻的花瓣。 跨过茶台,是一个宽大的露台,左边黑檀矮几上放置着七弦琴,几前铺着两个带着星座图像的软垫。向外看去是一方碧绿的水域,安静得开着紫莲,向上是高远的蓝天白云,夜幕降临时是漫天星辰。 崔瑾一屁股坐下来,夸张的做出陶醉的样子,叹道:“也就只有你这儿能嗅到莲香了!天界也就只有星汉宫能让人感觉到踏实了。可惜呀,物是人非。” 伯邑问道:“清微宫不踏实?” 崔瑾连连正色严肃道:“师哥是要害我吗?我就是个写话本子的,妄议天尊,可没我好果子吃!” 伯邑想了想,开口问道:“你那话本子里,可有……” 崔瑾支着耳朵听,迟迟不见伯邑说出下文,忍不住问道:“有什么?” 伯邑扶额一叹,说道:“算了,你那话本子也都是道听途说,老七的法子都不灵,何况是你。” 崔瑾在心里翻了半天白眼,要是换个人来说,定要与他干一架! 第六十六章 天尊被敲诈 崔瑾陪了伯邑半天,闷的满嘴发苦,话头用尽了,伯邑时不时陷入沉思,能顺畅接住话头的时候很少很少。 此时,天上星幕高悬,天下运势尽显,倒影水中,虚虚实实,交相辉映。 崔瑾强自镇定欣赏着这水天一色的璀璨美景,苦苦思索着下一个聊天主题是什么,浓黑的眉毛锈成一团。看伯邑站起身来欲走,这一走又不知道去哪里抓人去,崔瑾忙喊道:“师哥,师哥,您等一等。” 伯邑背对着崔瑾,问道;“什么事?” 崔瑾支支吾吾,之前都是伯邑主动提着芙蓉醉去孝敬天尊,如今天尊第一次开口要酒喝,还真是难为情。伯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就怕他碍于面子不敢张嘴要,便回过身来,“有话快说,支支吾吾成何体统!” 崔瑾快速的说道:“天尊那儿芙蓉醉喝完了,所以……” 伯邑佯装刚刚想起来,说道:“嗯,算算日子也该喝完了,不过阿瑶还没酿好,要不让天尊先忍忍?或者先喝着其他的?” 崔瑾吓得连连摆手,说道:“天尊对酒想来挑剔,芙蓉醉喝了几千年了,不会换。” 伯邑顿时冷下脸,说道:“芙蓉醉没有,梅花醉有一坛,爱要不要!” 崔瑾哭丧着脸回去了,差事没办好,心里盘算着应该怎么回复天尊,才能顺利将自己摘干净,磨磨蹭蹭站在清微宫前不想进去。 天尊见天色已晚,崔瑾还不回来,便打发其他童儿来找,前脚刚踏出宫门,便见崔瑾正蹲在墙根画圈圈。 那童儿以为崔瑾又是写话本子遇见了想不通的情节,在苦思冥想。摇了摇头,抱起酒坛子就走。 将酒分装在两个净瓶内就没了,童儿给天尊端了过去。宫内众仙但闻见一股清幽的梅花香弥漫四散,纷纷顺着味道去找,到底是何物如此幽香。 所以等崔瑾也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时,正殿门口已经人头攒动了。他撒腿就向殿内跑去,看到的就是那童儿低眉顺眼的站在天尊面前夸赞此酒极品,天尊正眯眼小口的品着,脸上满是餍足。 他眼冒金光的凑过去,狗腿的问道:“天尊觉得师哥这次的酒如何?” 天尊缓缓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再去拿几坛来,我要去大赤天找远道师弟,听说他那里今日论法,有许多仙人在。” 崔瑾心说来了来了,又不失时机的炫耀起来了!如果想找人饮酒下棋完全可以去赤脚大仙刘昭远那里啊,何必巴巴的要跑去太上老君府上去! 但又不敢面上表现出分毫,只得老老实实回答道:“回师尊,师哥就给了一坛。” 天尊头也不抬,又抿了一口,说道:“那你再去取来啊,速速去回。” 一会儿崔瑾神色复杂的回来了,手中空空如也,“回师尊,师哥说,若还想要,就拿十颗五灵丹来换,要多少有多少……” 元始天尊一口酒呛在喉咙口,赶紧用手捂住咳嗽起来,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说:“这个不孝徒儿!他竟敢……竟敢打劫到为师头上了!十颗五灵丹,他是当饭吃,还是要做慈善?” 崔瑾一缩脖子,“师哥是这么说的……” 天尊猛灌了一大口,将空了的净瓶扔在了一边,郁郁的说道:“你去,就说只有一颗,爱要不要!” 再过了一会儿,崔瑾回来说:“师哥说,先见丹,再给酒。” 天尊气的胡子乱蹦,颤抖着手指,不知道要说什么,崔瑾忙对旁边的小童说:“快,取出一颗五灵丹,我给师哥送去,别让师尊等急了!” 那童儿看着元始天尊没有反对,当即拧开紫金葫芦倒出一颗丹给了崔瑾。 崔瑾握住丹撒腿就跑,再回来时,手里提了五坛梅花醉,元始天尊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但是这是用宝贝丹药换来的佳酿,就有点不太乐意去分享给别人了。 伯邑得到了五灵丹,心情大好。如今还缺一个保障安全的法宝,心中计量了一番,飞身去了北极玉龙山。 玉龙山里常年大雪纷飞,山上积雪万万年来落了一层又一层,浸在海水中,形成万年不化的冰川,时光荏苒,天地灵气运转,冰川内生出天然冰晶,凝结天地最纯洁的冰寒之气,可以镇魔凝神,是疗养内伤的圣品。 伯邑一座座冰山找过去,终于在一座三十万年的冰川前找到一颗紫色的冰晶。 冰晶凝炼不易,取出更不易,需要有足够的灵力来源一鼓作气凿开冰层,若是粗暴蛮横的用炸开冰川的法子,那在冰川炸开的那刻,冰晶便会化为云烟,随风飘散。 将冰川凿破掏出冰晶,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一夜,伯邑将冰晶装在玉盒内,落日余晖下,温暖的霞光将他全身都镀满金光,圣洁高远,往日的清冷似乎都被雕琢完毕。 叫来一朵祥云,伯邑抬步迈上去,虽过了两日一夜的灵力输出,身材仍然挺拔如松,飒爽凛凛,往东荒蓬莱岛而去。 到达蓬莱时,天幕如蓝色宝晶,挂着繁星点点,一轮弯勾倒挂在树梢上,四周虫鸣叽叽,花香袭人。 伯邑站在浣花阁窗前,犹如尘世时那一夜,平底起相思,如今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不敢再做那样的事情,转身在廊下坐下,听着玉铃在风中叮叮作响,泉水无声迎着华光。 他从袖中掏出一坛梅花醉,自顾对着星光喝了起来。 云宁在他来时已经感觉到有人,但不知来人意欲何为,便躺在床上对着虚影没有做声。 过了一会儿,熟悉而又浓烈的梅花幽香传来,云宁趴在窗花前向外看,那人仰头朝嘴里倒的不是梅花醉,是什么! 云宁气的在房间里,对着伯邑的背影七手八脚乱舞一气,嘴里无声的骂着:“小偷!无耻!偷酒贼!” 她不知道自己吐字的气流声太大,伯邑早就在廊下听得一清二楚。伯邑知道他已经醒来,也不起身,在廊下将喝酒的动静做的毫不避讳。 云宁蒙上了被子,不去听那窃贼的声音,今晚随他冻死在外边。竟是这么一段时间以来第一次睡了个香甜。 第六十七章 修复火灵力 当卯日星君将太阳拉上三十六重天,织越仙子将三十三层天布下的朝霞收起,蓬莱岛的鲜花嫩叶被露珠滋养的越发生意盎然,纷纷迎着朝阳拥抱新的一天。 云宁拥着被子,透过雕花镂窗的缝隙感受阳光的温暖。 窗下轻轻浅浅的说话声,似有若无,淹没在咕嘟咕嘟的茶水声中。轻轻的杯盏声响起,浓郁的茶香在一缕青烟中四散开来。 云宁推开窗,懒懒的趴在窗台上,轻袍软衣,秀发松散,被风吹起,精致的锁骨在墨发中若隐若现。 廊下煮茶的男子眸色深沉,凝滞在那里。 云宁半阖惺忪的丹凤眼瞟了一下这里,轻启朱唇,浅浅的笑道:“帝君真是好兴致,大早上在别人的廊下煮茶,差点就登堂入室了呢!” 玉漱收起眼中的温润,斥道:“阿宁,不得胡说!帝君为你修复灵根而来。还不穿戴整齐,过来谢过!” 伯邑恢复了清冷的样子,将茶盏捏在手中,优雅的抿着,并不说话。 云宁啪的一声将窗子又关上了,玉漱飞速的看了一下伯邑,垂眉继续喝茶。 过了好久,云宁好像又睡着了的样子,屋里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伯邑抬头看了看天色,将头侧向窗子,温和的说道:“我向你道歉,不该私自拿你的酒,日后我学会了酿酒双倍赔给你。不过我用你的酒换了一颗五灵丹,可以尽快帮你修复灵根,你若是不想要,我就走了。” 云宁听见外边窸窸窣窣的衣服声,从床上一跃而起,喊道:“谁说我不要了,现在就要!” 伯邑眸子里透出一丝笑意,放下了故意整理衣衫的双手,听着里面霹雳乓啷发出的声音,静静的继续喝茶。 不大一会儿,云宁神清气爽的再次打开了窗子,转身从门口走了出来,径直走到伯邑面前,伸出小手,说道:“拿来!” 伯邑摇头叹了口气,从袖中拿出一个方正的白玉盒子,递到了云宁手中。打开盒子,一股凉气扑面而来,玉盒中间躺着一枚莲花图案的紫玉坠子,被红色的编织丝线串起来,花瓣花蕊雕刻的栩栩如生。 云宁拿起来摸了摸,触感温凉滑腻,她狐疑的看着伯邑,问道:“这是五灵丹?你骗谁呢!这明明是一块冰晶,只是成色比较好罢了!” 伯邑淡定的点了点头,说道:“这个坠子你先戴起来,等会儿运行五灵丹的时候可以帮你缓解灵力带来的强劲冲击。” 冰晶的功效,云宁知晓。但是五灵丹在哪里,还是要看过才放心,便问道:“我想看一看五灵丹长什么样子,总不能见都没见过就要吞下去吧,万一你给的是毒药呢!” 伯邑挑眉问道:“你都没见过,我就是拿出一颗毒药说是五灵丹,你能怎样?” “我……”云宁冲到伯邑跟前,五指成爪,恶狠狠的说道:“那我一定会拉上你一起,与你共归于尽!” “很好,那就请玉漱真人记得,若日后我们死了,就将我俩埋在一起,骨血不分,魂魄不离。”伯邑凉凉的说道,这话倒是将玉漱惊了一下,忙说道:“好好的,说什么生呀死呀的。阿宁不懂事,帝君怎么也跟着闹起来了?” 云宁脸色讪讪的,嘟囔了一句“没意思”,便坐在了一旁。 气氛突然尴尬起来了,云宁左右坐卧不舒服,便问道:“什么时候开始啊?” 伯邑认真的看着云宁说道:“一旦服下五灵丹,五味精华会随着身体呼吸相生相长,仙力至少会增加三千年,不出五日便会有天劫降临,三道天雷袭身,若平安经历天劫,你的名字会在天界仙籍上出现。届时,有专门管理仙籍的星君上报天帝,会说涂山氏涂山宁飞升上仙……” 伯邑虽然语气平淡,但是云宁感觉好像在说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慎重,见玉漱脸上也现出肃穆之色,尴尬的气氛顿时变得压抑起来,她哈哈笑笑,试图打破这种不舒服的氛围,“要不要这么认真,我就是一个小小的狐妖,有这么兴师动众吗?说不定三道雷劫受不住我就……” 玉漱喊道:“阿宁!” 伯邑微张唇瓣,脸上现出愠怒之色,“若这五灵丹终究害了你,那不如毁了它,算我没有来过蓬莱!” 云宁慌忙站起来,捧住他的手,叫道:“别啊,我开玩笑的,我错了我错了,就是看你们那么严肃,想逗逗你们而已!我错了……” 掰开伯邑的掌心,捡起那颗运转着莹润微光的五灵丹,啧啧叹道:“这就是五灵丹啊,看上去仙气缭绕的,定是个宝贝!”灵秀的眸子一转,肃色道:“我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前面就是刀山火海我也不会放弃的!放心吧!” 得了她的允诺,三人前往渤水而去,那里地势开阔,即使云宁灵力暴涨,面临水域,也不会有大的伤害发生。 服丹之前,伯邑认真的看着云宁叮嘱道:“阿宁,五灵丹是利用五行相生相克原理,结合自身灵力属性,因势利导,强化自身灵力修为的丹药。如今你身上佩戴冰晶属性为水,本身修炼木灵之力,原有灵狐之力属火,等下灵力运转过程中,一定要顺势而为,不可急躁慌乱。” 云宁点了点,面向渤水席地而坐,服下五灵丹,利用自身原本的灵力进行运转吸收。片刻后,体内有五股力道乱窜,身上五种颜色此消彼长,脸上现出强忍的痛苦之色。 伯邑盯着云宁颤抖的身体,冷静的说道:“阿宁,注意顺势而为,不要强行压制!”说完将手按在云宁的后背上,帮她引导五道灵力的运转,慢慢的云宁感觉体内五种气流合为三种,再变为一种磅礴的灵力犹如长龙般在体内运转,灵根处如久旱逢甘霖,又如春风拂细雨,说不出的熨帖舒服。 睁开眼睛推出掌心,两道气势恢宏的光柱冲向水面,激起层层丈高的浪花。云宁欣喜的收回掌心,唤出紫璃真火,喊道:“紫璃,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你感受到我的灵力了吗?” 第六十八章 流光溢彩 伯邑无奈的说道:“阿宁,你太心急了……” 可是明明一道清冷的声音说道:“阿宁……” 云宁激动的原地蹦起来,她扯着伯邑的袖子说道:“帝君还需要酒吗?我还有好多,我拿酒给你,你帮我找流光溢彩好不好?” 伯邑微微勾起的嘴角几不可见,“哦?你还有什么酒?” “胭脂雪!是取了三月的桃花、四月的海棠、五月的芍药,再用当年红梅花苞上的雪水酿制而成,花香清冽,酒味甘醇,喝起来别有一番滋味!我统共酿了十坛,可以送你五坛,怎么样?” 伯邑眸子里繁星点点,说道:“好。那先看看酒吧。” “你在这儿等着啊,我去去就回。”云宁旋风一样跑了,伯邑闲适的坐在石头上,看着海天一色,水波潋滟。清风起,鳞波动,如心湖雀跃。 玉漱见云宁无事,便回去处理岛内事务了,等云宁抱着五个坛子从山上跑下来时,太阳正努力的扒着水面,也想要看一看这胭脂雪到底是何物。 “你要不要现在尝一下?日常三杯就醉了,若喝了一坛,恐怕要睡上一个月。”云宁眼巴巴的望着伯邑,好像人间在兜售美酒的酒娘子。 “好,那就喝一杯吧。”伯邑展颜一笑,手中多出一只酒杯。 云宁打开酒封,刹那间酒香扑鼻,清冽的花香与酒香相映,熏得那太阳一个支撑不住,掉了下去。 伯邑不善饮酒,一杯酒下肚,一股热辣辣的气流自喉咙口向下流去,再有一股热气自腹中升腾而起,四周景物也变得迷蒙起来。 夕阳只剩下最后的余晖,山中雾气渐渐迷漫,伯邑眼中似乎也要起了雾气,声音柔柔的喊道:“阿宁……” 云宁连忙转身,提起地上的四坛,急急的向前走,“天黑了,咱们回去吧。” 等天幕完全变成宝蓝色,繁星挂满,云宁已将五坛酒放进了乾坤袋中,专心致志的扶着伯邑在山涧中走着,心里悔得恨不得把舌头咬断,边一趔一趄的走着,边嘟囔着:“何必嘴贱说让人尝尝,不能等到到家了再尝吗?或者等他回自己家再尝?现在可好,一杯倒的量,还不让乘云,真是的……不知道自己多少酒量吗?让喝就喝!” 装醉的伯邑在黑夜中嘴角都要咧到耳朵边去,如果不是怕惹怒了这女子,早就忍不住放声大笑了。 所以夜幕中就是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矮个子一路上唠叨个没完,高个子时不时“嗯”“嗯”的附和一声,证明他在听。 等到了浣花阁廊下,云宁带着伯邑扑倒在地,像条小狗一样直喘气。歇了一会儿,端起几案上的水壶,咬着壶嘴咕咚咕咚倒进了嘴里,还没喝个尽兴,水壶就被伯邑抢了过去,他也学云宁对着壶嘴咕咚咕咚的大口喝水,云宁拍腿呵呵笑了起来,“喂!你是那个清冽高远、气质如霜的伯邑吗?总不会是被妖怪换了芯子吧?要不,怎么做出这么粗鲁的事情来!” 伯邑闻听此言,放下水壶,拉过云宁的手,贴在了胸口上,说道:“就是我!” 温热的气息相接,感受着他胸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通过掌心传来,云宁开始紧张起来,拽过来手,双手搓了搓,说道:“我知道是你。” 伯邑不怕死的将手伸出,说道:“我来感受一下阿宁的心跳……” 云宁低头看去,一把将他的手打掉,推了他一把,喝道:“朝哪儿摸呢你,把你爪子剁掉烧成灰,信不信?” 伯邑誓要把醉酒的状态演绎到底,晃了晃右手说道:“不是爪子,是我的手,要用来抱阿宁的……” 云宁气得血沫上翻,咬牙说道:“抱你自己吧,抱!给给给,拿着你的酒回你的天上去吧!”刚把胭脂雪塞到伯邑怀里,想起来还有件事情没有问,“等会儿,我且问你,流光溢彩到底是什么?你能帮我找到不?” 伯邑裂开嘴唇笑了,月光下笑的温润如画,闭月羞花,他怀里抱着胭脂雪,一只手指着云宁脖子里的冰晶,说道:“流光溢彩不就在你身上戴着呢?阿宁还找我要什么?” “啊?”云宁低头举起脖子里的冰晶,问道:“这不是冰晶吗?怎么会是流光溢彩呢?” 伯邑清浅的笑声如玉山碎雪,愉悦的说道:“阿宁不知啊,三十万年以上的紫晶就是流光溢彩啊,你身上戴的这只,就是我在北极三十万年的冰川里取出来的啊!” 云宁的嘴唇张了又张,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走过去,轻轻的拥住伯邑,说道:“谢谢你!” 伯邑似乎酒醒了一般,言辞清楚的说道:“阿宁,我不需要你的谢谢,但是我要你记住,不论何时何地,我总是最愿意让你好好的那个人。假如……假如……” 假如什么,伯邑没有说出口,他转身就回去了,天上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 如今云宁需要做的就是在有限的时间内,尽快催动灵力运转,提升自己的修为,好在五天后的天劫中,能够抗住三道天雷。 五天时间过得飞快,云宁比往时任何时候都要勤于练功,玉漱看了她几次,知道她上心了,也就放心了。但天雷威猛无比,很多小妖禁不住直接就废了,玉漱还是建议云宁在山洞里躲一躲,自己帮她扛过去,云宁坚决不肯。 但是奇怪的是,直到第七天,天上都没有任何动静,天空蔚蓝如洗,白云卷舒万里。云宁伸出手,都要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得到灵力晋升了。 到第九天的时候,云宁基本放弃了等待,也许自己仙根还不够格能够经历天劫。但是恢复紫璃的愿望还是坚决如常,所以火灵之力的修炼还在努力突破。 第九日,云宁照例在渤水边,看着浩渺烟波,盘膝坐下,感受风,感受水,感受空气的流动,感受万物灵气运转…… 云宁闭着眼睛感受着天地万物,此时在水面上缓缓露出两只触角,再缓缓露出两只青灰色的眼睛,灵动如两颗玛瑙,仔细打量着云宁。风吹波浪,那头颅随浪浮动,在水中沉沉没没,他却丝毫不受影响。 此时天上一道闪电划过,刹那间乌云密布,天空想要塌下来一样。那头颅看了眼天空,向水下低了低。 云宁抬头望天,天上那道闪电好似预警似的,终于还是等来了天劫。 第六十九章 九道天雷 此时头顶天雷滚滚,灵蛇般的闪电将天空撕开了一个口子,看起来犹如狰狞的魔兽在吞噬下界的一切。云宁早就做好了准备,坦然的接受着这一切。 咔嚓一声暴雷平地起,耀眼的光柱直直向她身上劈来,两耳被震的轰然欲裂,天雷落下的威力激起全身的刺痛。云宁觉得全身的皮肉都被劈裂,但这才是第一道,咬牙也得忍着。 看见天空异象,玉漱与小白从岛内飞奔而来,知道是云宁的雷劫已经开始了,便想离她近一些,以防不时之需。但是那雷柱的灵力波动的威力太大,他们远远的就被雷柱激的无法近身,玉漱大声喊道:“阿宁,不要用血肉之躯硬抗,全身运转五行灵力,减缓雷电的冲力!” 说话间,第二道天雷滚滚而下,咔嚓一声劈了下来,云宁感觉全身的七经八脉都被震断了一般,疼痛难忍,全靠坚毅的意志在抵抗。 第三道天雷下来,云宁喷出一口鲜血,身子摇摇欲坠。三道天雷结束,小白飞身就要过去扶起云宁,哪知第四道天雷带着猛龙过江之势呼啸而来,砸在了云宁弯下的后背上,强大的光波将小白冲向了反方向的远方,玉漱心思电转之间快速飞向小白,云宁这里天雷已下,已经无法再参与什么,救起小白才是最现实可行的。 第五道天雷劈下时,云宁双眸通红,咬牙切齿的骂道:“他妈的九重天,还有完没完,想把老子劈死吗!老子若能上天,定要揪出你这司雷的神君,痛打一顿!” 正骂着,第六道天雷分量丝毫不减的降下来,云宁感觉这个小心肝就要被震碎了,口中的鲜血不要钱的向外流。 云宁单腿撑地,此刻非常想要一把神兵能够撑一撑身子,如若此行能够平稳度过,一定要去找一把神器,不说能够杀敌四方,至少在身若浮萍,无所依靠的时候能够扶一扶,撑一撑,这个愿望再没出息不过了,不知道有哪个神兵能有这样的赤诚。 第七道天雷下来时,云宁已经不能预估这天雷劫究竟有几道,还要再劈几道了。只知道白光闪闪,天雷阵阵,咔嚓咔嚓的雷电击打声响彻在渤水岸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坚持下去,飞升上仙便能顺利进入天庭,便能有机会去查探前生自己死于何人之手,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惹人痛下杀手。 此刻耳朵轰鸣作响,眼前一片迷茫,云宁迷迷糊糊中听到一个声音喊道:“喂,醒醒,不要睡觉!凝神运转五行之力,马上就结束了。” 胸口的流光溢彩发出莹润的光芒,散向全身。云宁被这种温润的气流包裹着,意识回笼强行调动五行之力,周身运转。 第八道天雷穿透云宁的手掌飞扑在前心处,云宁已经语不成句了,但仍然嘴里嗯嗯道:“这到底是谁他妈的想让我死呢?一定要报仇!一定要报仇!” 有一个声音呵呵笑了几下,轻轻的说道:“他是最铁面无情的,找他报仇?省省吧!九道天雷结束了,你就是极品上仙了,还有什么好埋怨的!” 第九道天雷将云宁彻底劈昏了过去,她残留的一点意识让她听见了九道天雷结束的消息,一个松口便昏了过去,但周身萦绕的仙气,浓郁而纯净。 玉漱看到云宁身上的仙气,知道她已经晋升为极品上仙了,天庭很快就要下诏召见,而踩在刀尖上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过了一会儿,天空渐渐放晴,水面平淡无波,除了地上残留的血迹,被劈成焦土的石块和树木,天地间其他并无两样。 浣花阁内躺着重伤昏迷的云宁,和刚刚苏醒的小白。 云宁全身已经被清理干净,被雷电击中内伤较为严重,还好当时有流光溢彩护体,否则难以想象九道天雷下来,她的身体会变成什么样子! 玉漱给云宁输送了些灵力帮她抚慰被雷电击伤的身体,又令其他小仙去煮好灵芝鸡丝粥等着她醒来。 此时,九重天上,司雷神君景枢司雷已经结束,便写了晋升上仙的批文,先送交南极长生大帝过审。长生大帝看文案上一行写道:巳时三刻,涂山氏涂山宁受九道天雷劫,历劫功成,晋升为极品上仙。 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小狐狸还是要回来了。罢了,天命躲不过,呈上去吧。” 九重天后花园中,众仙子们正在莲池边玩笑打闹,突然一阵阵幽香自湖边传来,沁人心脾。众人找寻过去看,碧湖中原先的莲花烟消云散,而自湖底又蹭蹭钻出来新的莲叶,绿叶间簇拥着待开的花苞。 有仙子喊道:“这是什么莲?为何上来这几百年中从来没有闻见过它的味道?今日开放是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有那年长的仙子看了几眼那些好奇的小仙,知道是刚刚从下界晋升上来的,便冷冷的告诫道:“不管你看到了什么惊异的景象,如果不想魂飞魄散,都最好闭紧嘴巴!有些事,不是我们这些小仙就能置喙讨论的!” “啊,快看,那匆匆而过的身影是不是紫微帝君?”小仙女们总是很容易转移注意力,很快就将对莲的关注转移到了天庭第一美男子紫微帝君的头上。 有小仙发痴的捧着心道:“真希望能被分到星汉宫去,每日帮帝君煮茶抚琴……” 旁边就有其他小仙保持着独有的清醒说道:“快醒醒吧你,我们这些资质连给帝君打扫庭院都不够,还想煮茶抚琴呢?除非在梦中可以实现!” 有仙女无奈的探口气说道:“听闻紫微帝君那星汉宫,一年四季冷冷清清,除了帝君自己,从未有过侍女在宫里,紫微帝君不喜宫中有人,可不就是只能做梦想想了!” 伯邑早就感觉到了莲花池的异象,便出来查看一番,果然无论如何都遮不住这满池新鲜的灵力涌动了。这噬魂咒终究是因为那人的复活而破了,与凌梧之间的打赌也都真相大白。 缥缈宫内,有仙娥恭恭敬敬的呈上三株紫莲的花苞,凌梧美目含笑接过来,白嫩的纤指抚在紫莲晶润的花苞上,红唇微启,“终究还是找回失魂,复活了啊!那便,请上来吧。” 第七十章 受邀上天庭 云宁从昏迷中悠悠醒来时,已经是十天以后。 随着云宁意识苏醒,她体内有个清冷的声音关切的问道:“阿宁,你醒了?” 她紧紧的捂住胸口,猛力的点了点头,突然又意识到紫璃看不到,连忙说道:“是的,我醒了,紫璃。你还好吗?” 紫璃轻轻的嗯了一声,一如尘世时的冷清。 云宁又问道:“紫璃,你能出来吗?” 那声音沉默了好一会儿,一道紫色的灵光自体内闪出,清尘脱俗的紫璃便站在了面前,还是那一副清冷的样子,眸子里却涌动着温暖看着云宁。 伸出双手,云宁紧紧的抱住了紫璃,哽咽的说道:“紫璃,我好想你啊!” 紫璃扶着云宁的肩膀,轻轻的拍了拍,“阿宁,我也很想念你!对不起,当时……” 云宁打断她说道:“紫璃,不要为过去道歉,我知道你始终是为了我好。如今你能再回到我身边,我已经很感激了。” 紫璃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阿宁,我当时追随你去尘世,本是强行突破桎梏而出,对真火品阶有极大的损伤。现在,你面对的敌人不再是凡人,而是这六界中的强大所在,我不想再损耗灵力化形而出,只想在你体内积攒最大的力量,在你需要的时候助你成事。” 云宁知道紫璃所说皆是事实,尘世相依为命的记忆清晰的在脑海中闪过,这份感情赤诚无两,“让我再抱抱你。” 紫璃不欲多做痴缠,过了一会儿,便化为一道紫光再次回到了云宁体内,说道:“阿宁,我一直都在。” 此时窗外紫色的木槿花开得正热烈,有蝶儿围着上下翩飞。浣花阁门前引来的灵泉被叫做浣花泉,里面时不时传来一阵水花,是鱼儿跃起所致。 小白正坐在泉水边不知在思考什么,久久都没有动静,此时他身子笔直,与之前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截然不同,似乎是突然成熟了许多。 云宁走过去蹲在他身边,将他撞歪了一下,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见小白只是转过头,看着自己不做声,她也顺势坐了下来,问道:“怎么了吗?不说话怪渗人的。” 小白笑了笑,问道:“阿宁,我见天的粘着你,你会不会烦?” 云宁将手探在小白的额头上,试了试,“没发烧吧你?你不是一向如此吗?我习惯了。” 小白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也就这八百年我是如此,担心一个不察,你又消失不见。” “哦?之前你都在忙什么呀?说来听听。” 小白眼中放出灿然的光芒,“这次我等你去找我,自己去发现。” “什么意思?你要离开?” 小白点点头说道:“我要离开,去完成我的使命。阿宁,在你身边的人有很多,但是都各有目的,你一切都要小心,不要轻易对谁付出真心。尤其是……算了,总之你多加小心好了。” 云宁远远的看见芳若走了过来,便站起身迎了过去,问道:“芳若姐姐,可是有什么事情?” 芳若自袖中取出一页名帖,递给云宁说道:“这是天族下的帖子,说这几日有三清法会,邀请你去参加。” 接过烫金的名帖,上下翻看了一下,越发迷惑不解了,“三清法会应该邀请姑姑上去啊,我又没有论过道为何会邀请我呢?” 芳若笑了笑,“兴许是你刚刚飞升极品上仙,天族想要见一见吧。姑姑说既然早晚是要上去的,又何必在意是何种形式呢。” 小白自此一别,离开而去,云宁会同玉漱同上天庭。 二人在南天门前站定,对守卫的甲兵出示了名帖,那扶着长枪的甲兵才微微弯腰,客气的拱手说道:“不知是蓬莱岛的玉漱真人驾到,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玉漱淡淡的说道:“无妨,你们也是职责所在。” 向前望去,只见那一座座金碧辉煌的巍峨宫殿隐在七彩祥云后,散发着神圣而威严的光芒。金色檐瓦白玉柱,青玉铺就成仙路,端的是一片明晃晃、透亮亮的琼台玉宇。 云宁问道:“姑姑,我们先去哪里?” 玉漱淡淡的看了眼凌霄宝殿,说道:“走吧,先去拜会天帝。”又瞅了一眼云宁,说道:“阿宁,即使是天上神仙,无非两只眼睛一个嘴巴,与常人无甚分别,你不必刻意收敛自己。” 云宁心里暖暖的一笑,说道:“知道了姑姑。你看我是那怯场的主吗?” 瞥见云宁邪肆的样子又露了出来,玉壶勾了勾唇角说道:“不像。” 刚刚登上那白玉台阶,便见左边廊柱处静静站立一人,看见云宁的第一眼,便露了笑意,点了点头,也不多说,随二人一同进入了大殿。 云宁心里琢磨:是特意等待,还是凑巧遇上? 跟随玉漱、伯邑见过天帝、天后,云宁悄悄的抬头看去,便见那二人俱都认真的看着自己,见她抬头看来,天帝脸上露出慈祥的笑意,问道:“云宁,听闻你商周历劫后,一直在蓬莱修行?没想到那么快就晋升极品上仙了,看来日常功课没有偷懒啊!” 身边的天后勾起红唇,也做出一副亲善的表情来,“那是玉漱真人教导有方!云宁近一万年都没修出个上仙来,这次人间历劫回来,教导在玉漱真人名下,就成了极品上仙了,可不就是玉漱真人的功劳吗!” 云宁抬头看向这个温柔和善的声音,待看清她的长相后,心中翻起惊涛骇浪,这天后为何长的与灵泉底下的女子如此相像?那一颦一笑这么的熟悉,犹如本来就刻在脑海里一样。可是那眼睛中闪出的精光,却打乱了这浑身的气质和优柔的声音。 伯邑看了云宁一眼,轻轻的咳了一下,云宁身上紊乱的气息被强行压了下去。 玉漱谦逊的说道:“不敢承天后谬赞,天后应知她历来顽劣,不热修行,这也不知是从哪里得到的机缘,才飞升了上仙。实际上,她的功法仍是一个下界精灵的水平。” 云宁微不可见的抽了抽眼角,这天上地下都是一样的套路,少不了虚伪、吹捧、示弱与诉苦,“姑姑所言极是,天后明鉴,这次飞升,小仙差点支撑不住,要再一次魂飞魄散了。死过一次了,就特别惜命,所以这天雷袭身的苦,小仙怕是再也受不了了。” 天后笑道:“还是如此顽劣不懂事,死而复生本是永生之路所必经历的,你若此后飞升为大罗金仙,不知道还有多少劫难,这区区几道天雷怎可惧怕!” 云宁心里翻了个白眼,不得不佩服天后说话的艺术,轻描淡写就将话题的重心放在了惧怕天雷上了。只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总有迹可循,是谁也磨灭不了的。不过刚刚登上天庭,来日方长嘛! 云宁环顾一下四周,朗声说道:“哦,对了,这司雷神君不知是哪位,小仙此番上来一定要好好拜会拜会他。” 那话语中怨恨挑衅的意思显而易见。 天帝看了一眼下面站立的仙人,脸色肃然问道:“看你这意思,这次天雷劫,你还记恨上了司雷神君了?你这上天庭的第一件事竟是找茬了?哼!果然还是那般的顽劣不堪!” 云宁冷哼了一声,说道:“听说本来三道天雷即可,没想到生生劈下来九道天雷,若不是我强自撑着,早就被劈成尘土消散了。我当然要好好认识一下这司雷神君了!” 第七十一章 天庭戏班子 天帝无奈的对着天后一笑,说道:“我就说不必对这小狐狸报以期望,你非不信。她一上来就是闹事儿的。” 天后掩唇笑道:“她自小就是这个性子,天真率直,臣妾倒是喜欢呢!” 说罢,对着下面说道:“人家都点名了,景枢君倒是淡定。出来让这丫头认识认识。” 一个青袍英朗的男子走了出来,对着云宁微微欠身,说道:“小仙便是司雷神君景枢,云宁上仙可有什么指教?” 云宁对着景枢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好你个景枢,亏你人长的那么英俊,没想到是个下手毒辣的!你对别人毒辣也就罢了,难道在天任职没有听说过我玉面小狐狸的威名吗?我可是个睚眦必报的。” 伯邑见到这一幕,扶额轻轻的叹了口气,又调戏人! 那景枢被她一调侃,脸上闪过一丝绯红,声调却冷冰冰的说道:“小仙任职司雷职位也就五百年光景,确实……确实没有听说过上仙的威名。不过天雷劫启动之后便不受任何外力控制,具体降下几道天雷,是与历劫的仙人自身修为匹配的。至于天雷力度,小仙也是遵照规制执行,并无刻意增加。所以上仙所历九道雷劫乃是天道所致,怪只怪您修为太高,轻易的就升为了极品上仙了。” “你!”云宁指着这说话一板一眼,滴水不露的景枢,“好,我记住你了!” 景枢不为所动,客气的说道:“不敢劳烦上仙记挂。” 天帝看戏似的哈哈大笑,“你这泼皮,原本是你不思进取,无理取闹,还要去抱怨景枢君,如今终于有了让你吃瘪的仙人了。” 云宁看天帝这次的笑多了两分真心,便继续装下去,恨恨的说道:“天帝!您到底是向着谁的?他才上天庭五百年而已!” 天后笑道:“你说不过景枢君,就要拉靠山。天帝从来都站在有理的一方,景枢君向来铁面无情,按规制办事,便是天帝命令,他也不会减弱分毫。与其找他的不是,不如加紧修炼提升修为,下次便有底气抵抗雷劫了。” 云宁这才撇了撇嘴说道:“天后说的是,多谢天后教诲,小仙定会勤加苦练,不辜负天后嘱托!” 天帝伸出手指点着云宁,对天后笑道:“你看她这应付的样子,一听就知是假话!” 天后扯起嘴唇迎合的笑着,弯起的眼眸中流光闪烁。 这时旁边一个不屑的声音响起,“哼,哗众取宠,丢人现眼!”凭空打破了这众人齐心协力打造好的君臣和谐氛围。 那女子站出来,拱手道:“父君,这狐妖向来难守太平,不会安稳,您可不要再被她戏耍了。最好将她赶紧赶回下界,省得又将天庭弄的乌烟瘴气!” 云宁维持着她的招牌笑容,原来这位是公主啊,看来之前没少敌对过,不然也不至于激动成这样。 玉漱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说道:“龙吉公主请慎言,云宁已是上天认可的上仙,便可自由来去天庭,何须用个“赶”字?难不成是天族不欢迎异类?” 龙吉公主自知失言,连忙说道:“玉漱真人不要擅自歪曲,本公主何曾说过天族不欢迎异类了?我只是说云宁这狐妖。” 玉漱冷冷一笑,说道:“哦,原来是说云宁啊,老身几百年来未曾参与政事,竟不知九尾白狐已被贬低至这个程度了吗?堂堂九尾白狐嫡脉竟要被驱逐出天庭了啊!” 龙吉听到此处已经吓得浑身发抖,父君统治六界不易,且此时天庭任命的神职中半数是由妖族晋升仙籍的神仙,若是今日这话被传出去,那恐怕会挑起妖族大乱,她连忙跪下来,解释道:“父君明鉴,孩儿不是那个意思!是玉漱真人妄自曲解……” 天帝已经变了脸色,浑身发着冷气,就连天后都不敢多言,眼冒寒光看着云宁,心道真是应验,有她在就别想安宁! 天帝看了一眼下面脸色微变的天官们,冷下声来说道:“龙吉公主不知礼仪,言辞冒犯他族,责令在宫中自省,罚抄三百遍天庭戒规。不抄完不得踏出衡芜殿半步!” 这是要关龙吉禁闭了,天庭戒规那么长,龙吉不抄个十天半个月怕是出不来了。云宁暗自摇头,可惜了,本来想着刚上天庭有人一起玩耍,解个闷子,没想到那么快就落败了。 这一闹腾,天帝也没了叙旧的心思,便要文德神君安排玉漱、云宁住处。 天后说道:“臣妾多年未见云宁,想念的紧,不若云宁与玉漱真人随本宫住在缥缈宫?” 伯邑连忙说道:“多谢娘娘的美意,云宁早就说要回星汉宫住,就不用费心安排其他地方了。” “哦?你那星汉宫常年冷清寂寥,本宫担心这小狐狸耐不住性子。”天后体贴的说道。 云宁忙说道:“娘娘多虑了,小仙性子已经收敛了许多,如今刚刚飞升上仙,老感觉灵根不稳,正需要静心修炼,星汉宫最合适不过了!” 天后这才作罢,“既如此,便由着你去吧。只是玉漱真人要跟着受累了。” 玉漱忙说道:“多谢娘娘体贴!云宁既喊老身一声姑姑,老身便多操些心吧。” 三人出了凌霄宝殿,跟着伯邑向北极星汉宫而去,云宁蔫蔫的靠在玉漱身上,叹道:“唉……个个都是演戏的高手,真像人间的戏台子,一个字:累!” 玉漱轻轻拍了拍云宁,说道:“今天表现不错!等会儿到了星汉宫好好歇歇!” 云宁猛然想了起来,“我说紫微帝君,你说谎真是不眨眼啊!我何时说过要回星汉宫了?听说你那儿冰天雪地,宫殿里没有一个仙娥,我去了岂不是无聊死?” 伯邑冷哼了一声,“除了星汉宫,你还想住哪里?你还能住哪里?难不成你想随天后去住她的缥缈宫?你若执意想去,我们便回去奏请了天后。” 云宁连忙摇摇头说道:“不去不去!那天后看上去就不是好相与的。” 伯邑问道:“你真的觉得她不好相与吗?而不是熟悉备至?哦,也难怪了,我们都忘了告诉你了,天后的名字是风里凌梧,你娘亲的名字是风里凌然,她们是凤族嫡亲的姐妹!” 第七十二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云宁冷笑道:“看来我这姨母本事不小啊,只是我不明白,她做她的天后,我娘做她的凤族族长,本是可以互相帮携的事情,为何看上去是颇有些仇怨呢?” 玉漱哼了一声,“若都像你考虑事情这么简单,那这天下早就太平了。如今你看那凌梧风光无两,你怎知她是心甘情愿坐上天后的位子的?” “姑姑此话何意?天下一等一尊贵的位子给她,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想爱的人不在身边,就是天下至尊又能如何!” 云宁想了想凌霄宝殿上,气氛和谐的两个人,怎么也想不到凌梧竟然不爱天帝,也不知这戏要演到什么时候,“那我这姨母爱的是谁?” 伯邑清冷的说道:“涂山族长涂山止。” 玉漱说道:“自古美人爱英雄,你父亲那样的男子,天下女子见了都会春心萌动吧,当时凌梧也不过是个闺中少女而已。” 云宁无奈的想道,竟然有个到处惹桃花的爹爹。看了眼玉漱,不怕死的问道:“那姑姑为何没有对爹爹春心萌动?” 玉漱腮下飞快的闪过一丝绯红,很快消失不见,云宁遗憾的撇了撇嘴,压抑下去的真快! 玉漱杏眼圆睁,斥道:“没大没小,竟敢开起姑姑的玩笑了!” 云宁赶紧求饶:“姑姑别生气,我再也不敢了。姑姑接着说。” 玉漱说起这段往事,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样。 当时涂山止、伯邑、风里凌然、玉漱四人结为至交好友,原本没有风里凌梧什么事儿。 两对金童玉女行走天下,降妖除魔,除暴安良,配合的无限默契,那是一段多么逍遥的少年时光啊! 但是既为好友,难免常常走动,这个宫里住一段,那个殿里待几天,族内亲友认识也是难免的,风里凌梧便是这时认识了涂山止,一眼便爱上了他,常常会痴缠着要求加入四人之中,只为争取多与涂山止相处的时间。 彼时天下散修居多,天族也只是六界之中,同凤族、狐族等是一样的种族,大家一方面靠自我修行,一方面靠人类供奉获取功德,但天族人丁寂寥,且总是高高在上,时间久了,在人间反而是神兽家族备受推崇,尤其是凤族、龙族、狐族、麒麟族四大神兽家族,更被人间称为祥瑞,被雕刻在房屋建筑上,衣服摆饰上,甚至作为某个大世家的图腾信仰而存在。 眼见四大家族越来越繁荣昌盛,天族便动了结盟的想法。天帝辰霄与四大家族之间渐渐来往密切,不仅极尽拉拢之势,还准备迎娶凤族女子为天后,只是当时这天帝并无实权,天后能有多尊崇呢! 凤族族长明白,天帝开口求娶,定不是任意一个凤族女子都可的,他要求娶的是凤族长女风里凌然,这样才能让凤族倾一族之力相携。 只是还没等辰霄正式开口提亲,六界中便传出风里凌然与涂山止的佳话,对辰霄而言犹如晴天霹雳,筹谋了那么久,却被人捷足先登。 而这时,风里凌梧也向涂山止表露了真心,口口声声要随姐姐一起嫁给涂山止,不介意做小为妾。涂山止与风里凌然心意相和,心中眼中只有彼此,哪里还有能容下第三人的空间,当下便拒绝了风里凌梧,此后对她更为冷淡,她也再插入不了四人的队列之中了。 本愿疏远了之后,可以慢慢淡化她的痴念,但风里凌梧自小心机深沉,怎会轻言放弃。她知道辰霄的心意后,便与他合计,请魅巫协助,将巫虫下在了风里凌然和涂山止身上,并通知辰霄去夺长姐清白,而自己则去迎合涂山止。 那两个人行走江湖多年,什么样的阴私暗算没见过,怎么会辨认不了这样的伎俩,不过是将计就计,让凌梧与辰霄做成了熟饭。凌梧自是不愿意嫁给辰霄,抵死不从。而辰霄既已做下了丑事,只能昭告四海,对凤族二小姐倾心已久,愿娶为正妻,尊为天后。这样做既给了凤族面子,自己也不至于竹篮打水一场空。 已经昭告天下的事情,凌梧就算再不愿意也不得不嫁。 大婚后,不知道夫妻两个达成了什么协议,凌梧倒是卖力的帮携起辰霄来,便是如今看到的夫荣妻贵的境况。 不得不说辰霄生来是个王者,极具权谋,不多久便广纳天下散仙,礼贤下士,收拢了不少人才,天族越发兴荣起来,而四大神兽家族却接二连三的没落下来。 …… 想起自从爹娘在一起时,玉漱对后面发生的事情就不清楚了,云宁便问道:“是爹娘在一起之后,对你们疏忽了吗?为何你们不继续行侠仗义了呢?” 等了半天,伯邑与玉漱谁都没有回答她。云宁催促着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们分开了?” 玉漱黯然道:“彼时你爹娘大婚后便各自接替了族长之位,族内事务本就繁多,出去的机会更是寥寥。且当时姑姑心绪不稳,修行上出了些问题,便潜心在蓬莱岛修炼了。后来六界中便传出你爹娘不知何故归隐了,我虽有疑惑,但想着那二人本就随心所欲潇洒不羁,做出骇人听闻的举动也不奇怪,便没有再关注了。没想到……” 伯邑冷笑道:“我们在这世上斩杀了不少的妖魔鬼怪,却唯独斩杀不了人心中隐藏的魔。能这么顺利的将他们封印起来,岂能是一般的仇家就能做到的?至少我没有听说过有哪只妖魔这么厉害!” 云宁问道:“你什么意思?你知道是谁?” 伯邑淡淡的看了一眼云宁,“不知。” 走进星汉宫,伯邑扔下一句“我累了,请随意”,便匆匆的走了。 云宁走进宫殿每一处都深感熟悉。玉漱见到殿中情形,说道:“阿宁,这里处处都有你生活过的痕迹,你可有想起什么来?” 云宁摇了摇头,说道:“我想不起来,只觉得熟悉而已。” 她自左边屉柜里找出伯邑珍藏的茶叶,又去右边屉柜里去抱第一场雪的红梅花水,开始清洗杯盏煮茶。 等室内淡淡的梅香氤氲开来时,云宁茫然的看了看玉漱,说道:“姑姑,我虽然想不起来任何事情,但是做这些事情却像是做了千百遍一样,我就是知道。” 第七十三章 制作傀儡 玉漱看着云宁欲言又止,似是心中有所纠结。云宁不动声色的沏好茶,双手捧过一盏,递给玉漱,温声笑问道:“姑姑可是有什么话要对阿宁说?若是实在纠结不定,那便不是说的机缘,等姑姑认为可说的时候再说吧。” 玉漱沉吟了片刻,似是下定了决心要说出心中隐藏的话语,但被门口一声清丽的声音打断,“阿宁,我们来陪你了!” 只见眼前一片火红的云彩飘过,云宁手中的茶盏便被人夺去了,那人咕咚一声喝了下去,叹道:“好茶!” 有一个女孩儿的声音急急说道:“我也要喝!我还没喝过天庭的水是何滋味呢!” 定睛看去,原来是孟瑶和风里姣姣。 云宁好奇的问道:“你们怎么也上来了?怎么直接来了这星汉宫?” 风里姣姣催促道:“阿宁姐姐,先给我一盏茶润润口。” 孟瑶环顾殿内左右,连忙向玉漱规规矩矩行了一礼,矜持的说道:“小仙唐突了,玉漱真人莫怪。” 玉漱挥挥手:“不必拘泥,老身不看重这些虚礼,你们日常如何,现在还如何便好。” 姣姣跟随着做了一礼,听到此话,也不再多做解释,对着云宁吐了吐舌头。 孟瑶复又坐下回复云宁道:“太上老君的三清法会向来是广邀三界向道修士来参加的,不拘于品级多少。我们灵根纯净,当然也可以上来了!” 云宁笑道:“我不信!你如何,我不了解。但就风里姣姣的样子,不像是愿意来参加这样无聊的会议的样子。” 孟瑶自己动手沏了一盏茶,眨巴了几下眼睛,悠悠说道:“正是因为无聊,才上来陪你啊!” 玉漱在旁说道:“看来是伯邑将你们请上来的了。” 看着孟瑶挤眉弄眼的样子,云宁哑然失笑,问道:“阿瑶,我们是相识于何时来着?” “……阿宁真是健忘,你我就是前段时间刚认识的呀!我去宣帝君旨意,传唤天喜君啊……”孟瑶努力的将刚吞到喉间的热茶咽下,滚热的茶汤顺着喉管一路向下,将她熏蒸的眼睛要流出泪水来,方又连忙扯开笑意,弯起的眼睛将眼底雾气掩盖住。 但是稍微怪异的声音还是被云宁捕捉到了,她眼中一片清淡,没有再追问下去。 如今五灵皆复,却唯独前世记忆无踪,周身又没有任何异样,再说失忆是因灵根受损,未免有些牵强。 风里姣姣并未登过星汉宫,对一切都稀罕异常,不过转了一圈下来,就没了兴趣,“说好听点这是堂堂帝君府邸,说难听点这明明就是个冰窟窿嘛!冷冷清清一点生机皆无!” 埋怨了一会儿,眼睛一转,想出了一个好点子,“不如我们做些傀儡来玩吧?人多了看着热闹些!” 孟瑶嗤笑道:“就你那灵力,想要做几个傀儡,维持几天光景?” 姣姣讨好的扑过来,说道:“我们分工嘛,我做两个已是能力所限,你可以做四个嘛,阿宁姐姐再做四个,这不就有了十个?” 玉漱静静的听着她们讨论,知晓云宁也是个爱热闹的性子,想来请天庭送来宫娥仙女,她们也不会接受。做些听话又放心的傀儡宫女来,倒是个好主意。但傀儡术确实考较主人灵力,只有灵力浑厚的仙,才会将傀儡制作的栩栩如生,与真人一般无二。 当下便接口道:“何必这么麻烦,若嫌冷清,老身给你们做出二十个宫娥来作陪吧。” 说完,虚空中拿出两根桃枝,将其分为二十个小段,摆在几案上说道:“想要什么样的宫娥,你们自己定出形象面貌来。” 云宁说道:“二十个宫娥有些多了,十四个足够了。琴棋书画各两人,膳食两人,另外四人随机调配,如何?” 孟瑶笑道:“你的地盘你做主,我们客随主便。” 姣姣发愁道:“那剩下的桃木如何处置?” 云宁笑道:“这有何难,我们做几只鸟,几只宠物不就可以了吗?小动物毕竟更讨人喜爱,只是它们毕竟是傀儡,不要生出感情来才好。” 商量好之后,三人分工就各做各的了。宫娥都是两只眼睛一个嘴巴的人形模样,既然都是要她们伺候的,肯定要温驯恭良的,桀骜不驯的性子看着有趣,时间长了就是虐自己。所以无非是样貌不同,你喜欢瓜子脸,她喜欢鹅蛋脸,你喜欢杏眼浓眉的,她喜欢凤眸琼鼻的…… 而那宠物倒是独特,姣姣是凤族,羽族皆归于凤族麾下,自然见多识广。她化了两只羽毛靓丽,身姿灵巧的鹦鹉,与人说话对唔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云宁化了两只仓鼠,雪白的皮毛溜滑油亮,滴溜溜的眼珠子左右乱转,灵气逼人。静立不动时,又呆萌可爱。 孟瑶想了半天,面前还有两只桃枝未动,姣姣催促道:“阿瑶姐姐,你快点啊,就差你了,马上星汉宫就热闹起来了!” 孟瑶挥手拂过,一只小青蛇的样子展现出来,再拂手,头上长出单角,翼下生出双翅。玉漱点化后,小蛇腾空而起,身姿矫健,一头扎进星河里,扑起好大的水花。 姣姣惊讶的跑过去看,啧啧叹道,“不亏是幽冥神君,造个宠物出来也是大手笔!” 刚惊叹完,又从旁边窜出一只雪亮的麋鹿,展开双翅向星空飞去。 玉漱向来淡然的眼色掀起波澜,眼看着孟瑶身上的神情刹那间变得冷寂清凉。本想走过去说几句什么,张了张嘴,发现说什么都是场面废话,便闭紧了嘴巴,轻轻拍了拍孟瑶的肩膀,将大殿交给三人,转身走了出去。 云宁走到架子旁,看到上次送给伯邑的胭脂雪还在,便拿出一坛,递过去问道:“要喝酒吗?” 孟瑶接过去,仰头对着坛口就要大喝,云宁一把抢过,说道:“真是暴殄天物!看样子阿瑶是有个伤情的故事,不如我们对着这万千星象,满湖波光,坐下来慢慢喝,顺便诉说一下衷肠?” 忽又指了指星河外面说道:“或者我们飞去那雪山之巅,对着浩淼大雪,来个不醉不归?” 孟瑶看了看云宁,说道:“谢谢你阿宁,此处甚好,比孤零零的雪山要温暖一些。” 第七十四章 寻心 宫娥们忙忙碌碌将露台收拾出来,铺上软垫,点上熏香。云宁又指使两个宫娥去找伯邑,讨要些天庭的果子来吃,不拘于是什么。 忽又想起门口有一株被灵力笼罩的桃树,上面已经结了几个红艳艳的桃子,便又指了两个宫娥去摘三五个来。 伯邑初见两个傀儡宫娥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宫娥自报家门之后才惊觉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与之前的处处用心相比,已经差了很大一截,心下愧然,便亲自前往清微宫将天尊的供奉都搜刮了过来。 伯邑走后,崔瑾心痒难耐,急着要跟过来凑热闹,天尊见他已经没有梳理文书的定性,便也放了他来。 走至星汉宫门口,便见两个宫娥正在摘桃子。这桃树生长之初,好歹也有崔瑾的一份相护之功,当下他便厉喝一声:“嗨!哪里来的不知羞的小妖,竟敢来星汉宫偷果子吃!” 一个掌风劈上去,那宫娥几个翻转避过去,你来我去之间便将桃树的仙障打破了,顷刻间桃树叶片纷纷飘落。一个宫娥被打翻在地,见此情景,两人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吭声。 崔瑾捧着篮子里的桃儿垂足顿胸,“这是历年来第一次结成了真正的果子,原想着再长熟一些就给阿宁送下去的,竟让你们提前摘了!说!到底是何人眼馋,要摘了它?” 其中一个宫娥才结结巴巴回道:“回上仙,正是云宁上仙吩咐要摘下来吃的。” 崔瑾准备好的谴责之词堵在了嘴里,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摆摆手说道:“都起来吧,我进去看看。” 清微宫的仙果已经盛在了桌案上,伯邑进来时看了看垫中的情景,只以为几个女孩子胡闹,便也没有多问。可是直到看见水里的飞龙钻出,神情便是一滞,又见雪鹿飞出,眼中眸光深深看向孟瑶,“阿瑶这是何意?” 孟瑶挑眉抬眼,眼中皆是放纵,勾唇问道:“随阿宁一起,做几个傀儡热闹热闹,仅此而已,帝君不会不允吧?” 伯邑见孟瑶答非所问,不由叹口气说道:“阿瑶,你明知道他已经非我族类……” 孟瑶饮了一杯胭脂雪,招手让飞龙来至身边,轻轻抚摸着它的龙角和脊背,喃喃道:“他是谁?帝君是说庚辰吗?庚辰他已经飞灰烟灭了!难道趁还能记住,做个傀儡念想一下也不行吗?” 伯邑说道:“世事变幻,沧海桑田,天命如此。既已发生,便改变不得。阿瑶,你当更加知晓其中道理,何必偏偏执拗于此?” 孟瑶嗤笑道:“真是劝人容易劝己难,帝君还是想好你自己吧。我的事,不敢劳烦帝君费心!” 此时,云宁接过来桃子啃了一大口,咔嚓一声声音巨大,桃子入口甘甜,清脆可人,不愧是天庭的果子!正被味道感动的不行,崔瑾颤抖着手指着云宁“你你你”了半天,最后偃旗息鼓,坐在了一边。 伯邑看崔瑾状态,便知这桃子的来历了,只神色复杂的看着云宁,孟瑶在旁笑得更加意味深长。 风里姣姣刚开始挺八卦的,兴奋的眼睛冒泡,小脸通红,后来发现大家都在打哑迷,她一句话都没听懂,便不干了,拍桌子喊道:“这酒要是不喝了,我便回去睡觉了!省得跟你们一群人猜来猜去的!” 孟瑶捡起一个桃儿,左右看着,似乎在想该从哪里下嘴,闻言在桃尖尖上咬了一口,懒懒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喝!谁说不喝!” 崔瑾喊道:“阿瑶!你明知道这桃子……你还吃!你好不容易破了禁制得以上来,为何还要……” 风里姣姣如旋风一般扑到崔瑾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恶狠狠的说道:“我说了不要打哑迷,你还给这叽叽歪歪!既然如此,那你就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崔瑾拽了拽,挣脱不了,没好气的推着风里姣姣,“小孩子,管那么多做什么!” 姣姣不放松,“我偏要知道。既然都是一伙儿的,没道理瞒着我!” 孟瑶像听到一个笑话一样,指着姣姣笑的浑身颤抖,“傻丫头,你可真是个死心眼!谁跟你是一伙儿的?你看看今日这殿里哪个人的神职不比你高?哪个身后没有强大的庇护?” 风里姣姣瞬间变了脸色,猛转头死死盯住孟瑶,一点点松开崔瑾。 崔瑾忙从后面抱住她,说道:“姣姣你不要生气,阿瑶喝醉了!” 风里姣姣一字一顿的说道:“放开!” 伯邑淡然的坐在那儿,这边的闹剧连看一眼都不曾,一点都不关心如果打起来了,会不会折损这星汉宫。 云宁将桃子吃完,从宫娥手中接过帕子擦了擦手,问道:“他们那样闹,帝君怎么不管一下?我虽然也喜欢热闹,但是热闹过头了,就是闹心了!” 伯邑听着云宁平静的调笑之语,闭上眼睛,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安心。 云宁坐到孟瑶跟前,伸出一根手指问道:“这是几?” 孟瑶一把打过去,瞪了她一眼:“我没醉!” 云宁更重的一巴掌拍过去:“没醉你刺激姣姣做什么?想打架找谁不行?” 云宁见孟瑶不吭声,便笑道:“哦…我知道了!你确实是得罪不起其他人,帝君和崔瑾是天尊的爱徒,天尊最是护短,当然不能有损伤,当然你可能也打不过。我也不行,我姑姑在这儿呢。那就只剩下姣姣没人管没人问了,失手打伤了也没关系,是吗?” 云宁走到风里姣姣跟前,声音更加温柔:“按照血缘来讲,姣姣怎么也得喊我一声表姐的!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姣姣也并不是无人可靠的呀!” 又指向孟瑶说道:“你看她那个落魄样子,定是想起了伤心事。她说的虽是事实,又岂不是在说自己飘零无依呢!” 孟瑶失笑道:“阿宁,慧极必伤说的是你吧?” 云宁瞪了过去:“还是那么毒嘴,我若跟你一样见识,就要将那四个字接下去了!” 孟瑶举起手中啃了一半的桃子,说道:“阿宁,你当初将这桃儿命名为寻心,可有想过这寻心桃今日竟成了我们的餐点?你可还记得当时亲手种下它的时候,发的誓愿?” 第七十四章 再见玄莲 天尊法会,圣音广撒,天池里的荷得到仙力滋养,袅袅娜娜伸出了斗大的叶片,五彩花苞自叶间窜起,灵光闪闪,奇香扑鼻。 就连星汉宫里的傀儡都生动了许多。五官鲜活,四肢灵动,宛如灵根在体。 闻到香味时,孟瑶已清醒了许多,她飞身出去,瞬间不知所踪。众人面面相觑,云宁心里挂念,要去追寻她而去。姣姣连连摆手说不用,本就是神族,天庭里来去难道还会有事情吗! 话说孟瑶来到玄莲池边,对着满池绽放的五彩玄莲喜极而泣。 传说五彩玄莲有起死回生之战,庚辰,今日我便让你重回于世! 她盘膝坐下,将内丹吐出,红色的珠子在胸前光华流转,只是里面有丝丝青气萦绕纠缠,青色的光线被暴露在玄莲的五彩光茫下,越发青翠。 此时孟瑶内丹在外,毕竟比不得在体内时运用自如,瞬间已是满身香汗。但她的目光在看向青色的光茫时更加坚毅,里面闪现出耀眼的希冀。 等到青色的光线从红色的内丹上完全剥离出来,她引导着它们向一朵半放的莲蕊而去,等到青色完全引入莲蕊,她将内丹吞回,调息了片刻,便飞身而起,浮在那朵莲蕊上,轻轻在花瓣上印了一吻,她柔情的一笑,右手提起一把匕首,狠狠向胸口刺去! 殷红的鲜血喷射在五彩莲瓣上,瞬间浸润进去,花瓣的颜色更加娇嫩可人。 这支莲迅速的长大,绽开,瓣落,结子…… 原来它竟是要用人的心头血滋养! 孟瑶看莲子迟迟没有变化颜色,便拿起匕首在胸口又刺了一下,鲜血滴滴答答落在青色的莲蓬上,顺着一个个圆圆的缝隙流进去,当作莲子成长的养分。 倾刻间,便听咔嚓咔嚓声陆续响起,莲子成熟了。 孟瑶不顾得伤口,慌忙用双手在下面接住。 九粒莲子完整的剥落,那株莲迅速的枯萎下去。 她飞身上岸,将九粒莲子摆成生生大阵,作法启动大阵。 莲子受孟瑶鲜血滋养,成熟脱落,此刻由法术推动,在纵横交错的阵网中,发出红色的光芒,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得鲜亮耀眼。 孟瑶此刻极耗心神,肤色变得苍白无比,但她眼神坚定如初。看着玄莲子红润盈透,她变换结印手法,更多的法力输向大阵之中,随着她手势的推进,九颗莲子向上浮起,向中间聚拢,在阵法的顶部放射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孟瑶心里大喜,她嘴里喃喃喊着庚辰的名字,看着九颗莲子渐渐融为一体,成为一颗浑圆的内丹样子。她顾不上嘴角已经渐渐溢出的鲜血,手上再次用力。 此刻天庭中四面八方的灵气朝这个内丹上汹涌而来,它宛如一个饿久了的孩子,贪婪的吸收着养分。 那些新招收上来的仙娥们,受不住如此强大的灵力波动,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晕倒在地。 星汉宫正在服侍的傀儡们身上的灵力维持不住,在杯碗盘盏的霹雳乓啷中纷纷幻出原形,落地后化为泡影。而莲池内的仙灵们控制不住,以眼见的速度消失了光芒。 众人惊诧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脸上笑意顿收。 正在庭外欣赏美景的玉漱匆匆走进来,云宁问道:“姑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玉漱脸上神情肃穆,“还不知,貌似有妖人作怪。你们都小心些,此物邪祟,如若发生大战,不要贸然出手,先守好自己的内丹!” 玉漱叮嘱完率先领着众人飞向灵力波动的方向而去。 此刻天庭众人都发现了这个异象,各宫各殿主事纷纷过去查看缘由。 正是众神仙纷纷赶来,带来的仙气更加浓郁,加速了孟瑶大阵中内丹的凝结,她的脸上已是疯狂的状态。 伯邑赶在所有人前面,对着孟瑶大喊:“阿瑶,住手!” 他怎么可能阻拦得住一个为爱痴狂的女人呢! 孟瑶见大丹已成,心知逃不过今日审判,便快速的收印,将内丹投向池内一只被她鲜血滋养的锦鲤身上,并拼劲了最后一点法力,将池底戳穿一道法门,等众人赶到时,那锦鲤已经顺着法门逃下界去了…… 伯邑挥了一下衣袖,扶起摊在地上的孟瑶,她本来身着红衣,离远了看不清楚,如今到了眼前才发现她身上红衣尽染鲜血,孟瑶身上灵力所剩无几。 她举起右手轻轻的拽住伯邑的袖袍,说道:“帝君,本就因我之故,害死了他,即使千年已过,我也心神难安,如今时机已到,以我之身,还他神魂,也算不枉我苟活一遭……此生如若还能遇见……希望我们都是白身……” 伯邑起身将孟瑶重重的推在地上,嫌恶的说道:“大胆孟瑶,竟敢在天庭操控邪术!今日天尊讲法,法灵普惠,你可静静等着玄莲自行修炼成身,何必如此急躁,竟不惜动用邪魔外道法术,如今走火入魔,前功尽弃,还破坏了天尊的法会!看来是我平日太过宽容,才导致你今日有恃无恐胡作非为!” 孟瑶呆呆一愣,知道伯邑是为了救她才如此说。她强撑着身子爬起来,跪伏在地,说道:“小神知错,请帝君责罚!” 伯邑这才转身对着天帝、天尊分别行了一礼,说道:“禀告天帝,师尊,是我管教下属不力,搅乱了四海法会,如今看那株玄莲并未幻化人身,她自己也险些丧命,算是大祸未成,便容我带回幽冥司惩戒吧!” 众神仙到了跟前除了见到孟瑶浑身是血,重伤不已,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竟也说不出其他指责的话来。 天后直觉有不对之处,但灵识遍寻了莲池,也未见异常之处,便说道:“操控邪术,本就为天庭所不容,帝君一个轻描淡写的责罚,怎能对得起众神抛却法会兴师动众的跑过来?不过天帝宽慈,便等她养好伤,再受三十二道雷刑吧!” 孟瑶再次叩首,虚弱的声音强自振作才能发出,“小神无知,打搅了天尊法会,自知有罪。多谢天帝天后及众神仙宽恕!” 元始天尊看了一眼伯邑,对众神说道:“既然是虚惊一场,那我们回去继续,让伯邑在此处理善后吧!” 众神远去,云宁与姣姣上前赶紧扶起孟瑶,云宁看向孟瑶的胸口,再看莲池内一片狼藉,心知此处不是说话之处,便架起她回了星汉宫。 第七十五章 孟瑶被伯邑送回星汉宫养伤,并设下了结界,即便她心有所挂,也不得而出,只能静静的等着受罚完毕后,才能自由。 而那条吞下含有庚辰魂灵的内丹的锦鲤,被孟瑶打下界后,于半空中幻出人身,刚好落在了下界山脉的一条小溪里,挂在一块石头上住,被溪水来往冲刷。小鱼小虾拂过他垂在水中的手指,只当他也是一块不动的冷石头。 孟瑶在天上心急如焚,并无益于伤口的恢复,而帝君自从将他关起来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结界内除了云宁能自由出入,其他人一概不行。 第三天,孟瑶用一个法术与云宁做了交换,央她去下界帮忙寻找锦鲤的下落。 云宁将玉漱所做的傀儡化作了自己的模样,分出一半内丹放在傀儡的身体内,这傀儡瞬间便有了灵根,言行举止与云宁本人一般无二。 休说是为了寻找锦鲤,就为了孟瑶的那个法术,云宁也得避开众人。 她顺着孟瑶所指的方向,来到了太行山下。她边走边对身边的景色啧啧称叹,这是一处山清水秀、俊峰灵毓的好地方。 闭目放出灵识感知,她向前方灵气浓郁的地方走去。 转过一道山峰,被一道熟悉的呵斥声吸引住,那声音喝道:“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小爷再给你示范一遍,要是再学不会……看见没?小爷我今晚上给你掉到那棵树上去!” 有一道儒雅的声音,轻轻的回道:“知道了!” 是青冥。 云宁迎着他们走过去,不知道青冥对自己还有没有那么仇恨,如今再去说一声对不起,不知道他会不会原谅。那是一段回不去的年少时光啊! 听到声音,青冥捅了一下那少年,自己却愣在了当地。 那少年抬起手中的宽背刀,恶狠狠的说:“站住!此路是我开,此数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只是眼神不够坚定,凶恶之气不够骇人,怎么看都像过家家一样。 云宁噗嗤笑了出来,问道:“喂,不做官兵,改做土匪了?” 青冥听到此话凤眼圆睁,惊在了当地。那少年却不知道是何意思,挠挠头看向了青冥。 “青冥,好久不见。” 这一句轻轻的问候,青冥的眼眶红了起来。云宁好笑道:“上次我们还打过一架,青冥鬼君宛如恶魔在世,不是这样的小性吧?” 被云宁嘲笑一番,青冥脸上挂不住,眨巴了一下双眼,问道:“你怎么来了?” 云宁:“碰巧路过。这是你新收的小弟?” 青冥收起了刀,指了指那条小溪说:“在那边捡的,除了会说话,什么都不知道。” 他拍了一下那少年道:“不知道,去找些果子来。” 看着那少年乖乖的离开,云宁笑道:“不知道?这名字倒是省事儿!” …… 人间的夕阳暖暖的,如亲人的手抚在身上,远处的清冷的山峦树木被夕阳挂上了一层暖暖的光芒。两人静立无言,时间的触手在两人心间流淌,流过前世,趟过今生,涤静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谁也不问这些年的过活,谁也不问如今的境地,前世的相濡以沫,今世能够再见已是最大的满足。 等最后一道光线隐在群山之后,山后面飘起了丝丝缕缕的雾气,云宁开口道:“我的心间有一处封印,忘却了前世今生。如今有一道法术可帮我破解,你可愿助我?” 如果青冥有一丝犹疑,云宁都不会勉强,只当这一次美好的遇见,是为了了却心中的遗憾而做。 此生随缘。 但是青冥没有丝毫犹豫,就问:“我要怎么做?” 云宁看向群山珠翠,说道:“我有一个法阵,需要万物灵气滋养,我为阵眼,吸收天地至纯之气七日,方可破解封印。” 青冥拿出卷轴,抛向半空,卷轴展开,里面花草蝶鸟自得其乐,“这里面最适合,你相信我就进去。” …… 七日后云宁从卷轴中走出,青冥席地而坐正在闭目入定,不知道蹲在一旁的火架旁正在转动一只烤鱼,一边烤一边念念有词。 不远处花香怡人,但也掩盖不住椒香的烤鱼味。云宁转念一想,摇身一变化出原形,将八条尾巴隐去,悄悄的踱到不知道的身边,舔了舔嘴巴,“可以让我吃一点吗?” 不知道被突然的声音一惊,看到是只小狐狸,眼神变得更加温柔,悄悄看了一眼青冥的方向,对着小狐狸嘘了一声,然后拿下树枝将鱼尾巴撕了下来,递给了小狐狸。 云宁心想,让我吃鱼尾巴?开什么玩笑!便哼的一扭头,说道:“我要吃鱼肉!” 青冥不吭不响的走了过来,一把接过不知道手中的鱼肉,撕下一块将鱼刺拔去,放在掌心里托给小狐狸去吃。 云宁顿时尴尬无比,不得已重新恢复了人身,从青冥手中抢过一整条鱼,一分为二,递给了不知道。 不知道连忙摆手说道:“我不能吃同类!” 云宁上下打量着不知道,问道:“你是鲤鱼精?” 看着不知道点了点头,云宁心想,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也算不辜负孟瑶所托。 将半条鱼吃完,云宁说道:“不知道,我给你取个新名字如何?以后你就叫庚辰吧!” 不知道看着青冥没有答应,云宁仔细的辨认着庚辰的容颜,说道:“你不用看青冥,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记住,你的名字叫做庚辰!” 说完,她站起来拍了拍裙摆,说道:“这深山老林风景秀丽,岁月静好,确实让人不舍得离开啊!” 青冥慌忙站起来,问道:“你要去哪里?我……”他本想说我们能否还像以前那样,但是仍然吞下了没有说出的话。 云宁看了看远山近水,神情有刹那间的恍惚,但又瞬间恢复了清明。有些事情要澄清,有些深仇要去报,就算丧尽此生,也要推翻那阴谋。 她扶着青冥的肩膀说道:“青冥,我前世已经连累你许多,此生绝不想再让你为我受苦。既然你我已经相见,你也找到陪伴的人,那我们就此别过吧!我的路与你总是不同的。” 看着云宁好不犹豫的飞身而去,来去匆匆,如一阵风拂过,又如一片梦闪过,青冥咬了咬牙,喃喃道:“阿宁,被你连累,我甘之若饴。” 他对着一脸迷茫的庚辰说道:“庚辰,我有一个故事要讲给你听……” 第七十六章 云宁再次回到天上,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她在孟瑶的房间将傀儡的那半颗内丹拿回,傀儡顷刻间变为一缕青烟消散无踪。 孟瑶拖起虚弱的身体,笑道:“看你春风满面的样子,该是得偿所愿了。那么快回来,不知可有什么奇异的见闻,说来听听,也来聊慰一下我被囚禁的生活。” 云宁慢条斯理的喝完一盅茶,看见孟瑶沧桑的面颊,心里直叹:情之一字,果然害人不浅! 孟瑶看她定定的看着自己并不说话,便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面,苍白的一笑,说道:“我内丹灵气已经耗的十之七八,无法再维持二八容颜,如今看来一定又老又丑……这也不见怪,你应该知道,人间多的是悲情白发人。” 云宁坐过去,握住孟瑶的手说道:“也许是老天不忍见你如此伤情,所以我此去人间,非常顺利,我遇见了……一位故人,他在那人身边,自在的过山间生活。我给他改回了原来名字。” 孟瑶听后涕泪交加,却终于了无遗憾,知道那人活着,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关系呢! …… 云宁从孟瑶房间里出来,看向霞光烂漫的九重天,和矗立在彩云间的宫阙玉宇,冷冷的笑了笑。 说什么冰清玉洁,不过是仙家的冷酷无情罢了! 不知不觉间又走到了莲花池,这里早已恢复如初,还是一派静雅幽香,谁也不知道这里有一条锦鲤的命运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云宁感受着仙家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与人间、与幽冥、与蓬莱四时的风声都截然不同。是啊,这里是天庭。 她打定了注意,便飞身向清微宫飞去。 元始天尊的法会,说白了在人间就叫做清谈会,大家各自抛出主题,在想法上进行碰撞,提出新的见解。在反复咀嚼辩论中,有些人如醍醐灌顶,修为进步神速。 云宁扮做添茶的宫娥,在众仙中穿梭。在坐的都是资历高深的老修士,老神仙,如何会不认得云宁。 看到堂堂涂山氏神女竟然在做端茶倒水的差事,一些神仙气不过,直接唉声叹气起来。 云宁心里偷笑,这些老神仙说什么静心寡欲,还专门开了法会来此修心,结果自己就来添个茶,就能使他们乱了阵脚,怎么好意思在这夸夸其谈呢,亏得他们身后都有得意弟子跟随,那不是典型的误人子弟吗! 到云宁走到元始天尊面前时,会议上安安静静,没有一人再高谈阔论。 而天尊自从云宁出现便没再发言,他不做声,也不允许伯邑出声,他倒要看看她借机混进来所为何事。 云宁岂非是能被这氛围吓住的,在蓬莱几百年光阴,什么场面没见过。 所以她将茶盏双手递给天尊后,好像刚刚感知到会场的安静状态一样,嘴里喃喃自语道:“怎么停了呢?讨论完了吗?还没听够呢!” 明明是自语,还偏偏让大家都听见了。这就是云宁在蓬莱岛练出来的厚脸皮。 没人理她。 云宁心里一阵窃喜,真是天赐良机,有人接话反而不好了呢! 她神态谦恭的先向上座的元始天尊行了一礼,然后对着座下众位行了一礼,朗声问道:“小仙有一问题,想在此唐突各位上神帮忙解惑……” 她停了停,还是没人接话。她也不介意,站直了身子,问道:“最近小仙倾心一人,但顾虑着与那人身份云泥之别,日日茶饭不思,不得安宁,更别提专心修炼了!敢问众位上神,这个如何得解啊?” 她话音落下,会场更加鸦雀无声,没想到如此高雅的法会,竟出了一个小女子单相思的话题! 伯邑脸上乌云密布,死死的盯着云宁满面含春的容颜。 不知道是谁开始了第一声大笑,也不知道是谁愤怒的拍了第一声桌子,反正会场就是乱作一团。 “简直是胡闹,天尊的法会,怎么能解仙子思春的题目呢?这不是胡闹吗!” “哈哈哈,原来这小狐狸是思春了,竟然来到法会上求解,直接去那人跟前表白不就行了?” “哼,这小狐狸顽劣不堪,谁这么不幸被她喜欢上了?” …… 天尊怒的一拂袖子,离开了法会! 就有不怕事的,好奇的问了:“云宁仙子,你思慕何人啊?老夫可以牵得这个红线啊!” 这个问题正中下怀,云宁大咧咧的对着那声音的方向说:“我倾慕紫微帝君,您老敢给我保媒吗?” 声音未落,会场上就开始咳嗽声不止,不知道是被茶水呛住了,还是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 那老者摆摆手哎呦了一声,走了! 伯邑坐在那里如同雷击,看着这个大胆的女子还在兴奋的与别人讨论如何向自己表白的问题,丝毫没看出哪里茶饭不思,不得安宁了。 她为什么不来找自己这个当事人呢! 等她将最后一波人说走,会场上就剩下伯邑静静的坐在那里,高洁如同盛开的白莲。他面前的书卷打开,看上去丝毫未受干扰的样子。 云宁撇了撇嘴,转身就要悄悄的离开。 今日大闹法会,天尊一定动怒了,不过留下伯邑收拾烂摊子,总比自己亲自面对的好。如果伯邑降不下来天尊的怒火,那就趁早跑回蓬莱挖几坛酒回来,讨好讨好这个老头子!或者传信给小白,让他送过来,可以节约不少时间…… 总之,都好过待在这里遭受未知之怒。 “站住!”紫微帝君清冷的声音传过来。 “过来!”他的手指捻过一张纸,风平浪静的翻了过去。 等书卷上投下一个人的阴影时,他慢条斯理的说:“听说,你倾慕于我?” 云宁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听说?刚刚宣之于众的,怎么变成听说了?这到底是矜持还是闷骚啊? 但是比装腔作势,谁不会啊,“你哪只耳朵听说了?听谁说的?我们对质去!” 伯邑合上了书卷,反正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装不装也无所谓了。 “好啊,走,对质去!”他呵呵笑出了声,紧紧抓住了云宁的手,甩都甩不开。 第七十七章 云宁倾慕伯邑的事情已经闹的人尽皆知,两个人郎有情妾有意,多的是好心人撮合。 便有玉漱先挑头上了凌霄宝殿,请示天帝赐婚。 天帝自然要先探寻伯邑的想法了,顺口便问道:“紫微帝君是何想法?” 伯邑回答道:“本君认为,可。” 连客气一下都不,直接定下来了。 天帝只得颁布法旨,昭告四海八荒,赐婚于紫微帝君伯邑与狐族神女涂山云宁,择日完婚,永结同好! …… 前世今生都不敢想象的事情,如今发生在眼前,伯邑有点神魂颠倒,眼珠子像是黏在了云宁身上,一刻也不得放松。 如今看来,茶饭不思,不得安宁的人是他才对! 星汉宫里一派喜气洋洋,伯邑将能想到的珍宝全部拿来,全部交给云宁用来装扮婚礼,云宁也欣欣然的接受,时不时与他讨论一下哪个纱好看,应该镶什么颜色的珠子。 二人的嫁衣已由织造办的仙女去置办了,她自然不用操心。 有时候也会独自一人前往蓬莱岛采摘鲜花,搬运佳酿。 …… 日子行云流水般擦身而过,二人大婚的日子已经到来。 玉漱坚持将蓬莱岛作为娘家,由伯邑亲自来接亲,所以涂山氏也被请到了蓬莱。 四海八荒的仙人们被请到了九重天去观礼,婚礼由天帝、天后主婚,在凌霄宝殿举行仪式,场面浩大,稀世罕见。 天上最俊美无韬的紫微帝君大婚,虽然碎了众多仙女们的心,但也得到了众仙们的祝福! 从蓬莱岛通向九重天的仙路漫天繁花,彩锦铺路,青鸾与麒麟鸣啼开道,花神与十二星宿在半空中列队跟随…… 伯邑不用轿子,自从在蓬莱岛大殿接住云宁,便一直抱在怀里,空轿在身后相随。 云宁在他身边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兰香,恍恍惚惚一阵不真实的感觉,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她一手促成,本是应该欣喜才对,可是此刻却是满腔悲哀,无处宣泄。 伯邑感觉到云宁身体微微的颤抖,将她拥的更紧,轻轻的凑在她耳边说:“阿宁是在紧张吗?我也是很紧张呢!不过想一想,人生第一次大婚,紧张也属正常。等到了九重天,你什么都不要想,只管跟着我做就行了。” 啊,伯邑!一直温柔沉稳的伯邑,一直鼓励她,维护她的伯邑! 云宁将手掌抚在伯邑的胸口,那里一颗真挚的心正在砰砰跳动,假如有一天它不再跳动,那对万物生灵而言,该是多么的遗憾啊!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悲伤的流下泪来,在心里轻轻的说道:“伯邑,对不起!如果有来世,愿与君相逢在人间,白首不相离!” 九重天接亲的仙人们远远的看见迎亲的队伍,崔瑾一摆手,礼花齐放、礼炮齐鸣,五彩鸟盘旋环绕,烟花落下时,迎亲的队伍刚好站在南天门前。 崔瑾促狭道:“帝君,都抱新娘子一路了,胳膊不酸吗?该牵手一起走了!” “本君乐意!”,紫微帝君霸气的回答道。他脸带红晕,即便再摆起冷冷的表情,也带了几分暖意。 崔瑾和众位接亲的仙人们一愣,无奈的说道:“行!您是新郎,您随性!” 旁边小仙不动声色的在崔瑾旁边咬耳朵:“帝君不是新郎的时候,也是随性的!” 崔瑾一记白眼抛过去:“要你提醒!” 走到凌霄宝殿,天帝乐呵呵的笑道:“紫微帝君难道要抱着新娘子行礼吗?哈哈哈……” 满堂大笑声,使今日氛围更加吉庆。 云宁挣扎着要下来,再不下来就要被人笑死了! 吉时到,新人行礼。 一拜天地,天帝天后受礼。 二拜高堂,天尊玉漱受礼。 夫妻对拜,喝交杯酒,礼成! 众仙按级别品级顺序就坐,酒到酣处,天帝天后走下高座与众仙同乐。 云宁手握玉壶,盈盈的站起来,对众仙说道:“此酒乃小仙在蓬莱岛亲酿,名为香雪凝,乃是采用了十二花神司花时的第一缕香,经过人间四季风霜雪月,再由小仙亲自于每日午时三刻催动法力凝炼,经历了九九八十一天催化而成,自从炼成后,就一直封印在渤海水底。今日在这样喜庆的日子上出世,也算不辜负了我的一番辛苦了!恳请众位满饮此杯,云宁再次感谢大家的祝福!” 众仙早就被香雪凝的香气所吸引,现在听云宁详细讲解炼制手法,不禁又满上一杯,放在唇边细细的品味,果然有十二种香味萦绕在唇齿间,不仅有花瓣的绵软,还有深海的清冽,同时又带有四季交替时天地灵气的交织。 云宁粉腮带笑,擎起玉杯来到天后身边,天后笑说道:“看来今天的酒果然好,新娘子自己都要醉了,呵呵呵……” 云宁攥起天后的袖子,眼神迷离,“怎么可能呢,我自己酿的酒我怎么会喝醉!” 天后顾忌着新娘子的形象,便抽身出了座位,轻扶着云宁,向伯邑走去,“来来来,本宫亲自将你送到新郎身边去……” 云宁凑近天后,轻轻的说道:“如此亲善的姨母,让阿宁都不敢认了呢!” 天后杏眼圆睁,猛的看向云宁,动作之激烈使头上的珠翠都哗哗作响,但她毕竟是天后,见过多少大风大浪,怎会被云宁如此一诈就能原形毕露呢,她扯起唇角笑看着云宁说道:“云宁莫不是认错人了吧,本宫怎会是你的姨母?!” 闻得此言,云宁仰头哈哈大笑,她厉声说道:“我母亲与你同是出身与凤族的嫡女,同父同母,你如何做不得我的姨母?莫不是你想说自己天生地养,不知风里一族?风里凌梧,你因爱生恨,亲手毁了生你养你的母族,又摧毁了我涂山一族的灵脉,杀我父母,败我狐族,此仇不共戴天,你难道忘记了吗?” 凌梧一把推开云宁,呵斥道:“涂山云宁,我看你是疯了,竟然不顾场合在此信口雌黄!紫微帝君,请照看好你的新娘子!污蔑神族是要被逐出仙籍的,更甚者也会神魂俱灭!” 云宁嘲讽的看向殿中众仙,冷笑道:“仙籍?那是什么东西?我不稀罕!” 她伸出手指,巡视了一圈,最后定在子受的面前,说道:“你,出来!” 子受站在云宁面前,说道:“阿宁,你喝多了。” 云宁一摆手,“你不要说话!” 她再次指向众仙,一字一句问道:“各位还知道他吧?人间帝王啊!我是谁?妖妃妲己啊!难道你们不记得了吗?我本为狐族神女,却为了你们的什么破大业,受尽人间苦楚,尝尽辛酸苦辣,最后竟还不得正果,得了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凭什么?我问你们凭什么踩着我的鲜血登上封神台?你们又凭什么杀我父母,害我族人?” 天帝脸色阴沉,对武君使了个眼色,高声说道:“紫微帝君怎么任由新娘子胡闹?还不带下去!” 云宁五指成爪,探向自己胸口,鲜血顺着鲜红的嫁衣流下,却不见任何痕迹。 啊……血魂剑自云宁心口祭出,她抬起袖摆胡乱擦了下唇角,邪魅的笑道:“今日大家欢聚一堂,便同归于尽吧!” 说罢,便挥剑向凌霄宝殿东南西北的四根支柱扫去,众仙以为她要用剑气伤人,在她挥剑的同时纷纷拿出自己的法器向云宁攻去。 千百般法器落在身上,鲜红的嫁衣瞬间千孔百疮,露出里面洁白的中衣。 但她毕竟早已在酒中下毒,再高深的法力如今也使唤不出! 所有人都在劫难逃! 离她最近的玄武柱被凌厉的血魂剑刺破,一股黑气顺着破洞汩汩而出,犹如打开了地狱通道。一声洪钟般的叫声从遥远的下界传来,顷刻间奔腾而出。 是九幽玄武兽! 跟随九幽玄武兽而来的是奔腾的天河水,瞬间将凌霄宝殿冲击的七零八散! 趁着慌乱,云宁撕掉嫁衣,一跃而起,站在玄武兽身上,同时蘸取心头血,右掌结印,快速推向九幽玄武兽额间,玄武兽闷闷的哼了一声,全身黑气环绕,将云宁裹在中间。 九幽玄武兽霸道的魔气顺着缔结的右掌涌入云宁的身体,在四经八脉里肆意行走。 “你没的!到底是你缔结我,还是我缔结你啊!”云宁吃力的叫骂道,强自撑着不会被魔气爆体而亡! 黑气里一团血色的光芒冲天而起,所有的魔气的都被血魂剑全部吸收,它集聚了云宁的怨气和玄武兽的魔气,戾气更胜,剑气扫过,死伤一片! 云宁指挥着玄武兽在水波里飞速的横冲直撞。 少倾,她站在水波中间,高声喊道:“以我血祭,天地共诛!” 诛天大阵以涂山云宁为阵眼,开始启动,大殿中所有大小神仙都在劫难逃! 咒语说罢,云宁将血魂剑刺向自己,血色的剑尖自脊背传出。 在倾塌的断瓦残垣中,她艰难的回过头,看向伯邑的方向,凄惨的笑了笑,说道: “伯邑,如果有来生,愿与君相逢在人间,白首不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