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花孽缘》 001挚爱无门 新来的老师走到教室最角落的位置,轻敲桌面叫道:“同学,上课了。”那人抬起头来,脸上还带着衣服的压痕,满脸不悦,随便拿一本书随便翻开一页,又趴了下去。 有了怒火,质问她:“你生病了吗?” 没有回答。 三十秒后,前桌告诉老师:“她一直这样,不会理你的。” 再次敲了三下桌子,微怒的声音:“别的老师放弃你我不管,但我的课,国文课,请你拿出课本跟着听、读、写。”她的语气很强势,并不是在跟她商量。 坐起身子,在书柜里翻出比脸还干净的国文课本,不耐烦的问:“第几课?” “《再别康桥》”这样的学生每个班都有,她能做的也只有尽己所能。回到讲台上,拿起书又放下,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慕晓语,慕是复姓那个慕,晓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个晓,语是什么都不想说那个语。”不耐烦的样子,就差吼出“多管闲事”四个大字。 一个人如果想堕落,神仙都救不了。满腔怒火,吼了声‘上课’。 一节课的时间,慕晓语还算听话,没有趴下去。 放学,课本都懒得收就离开教室。 学校旁边,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约五十平的临街住宅,收拾的很整齐,客厅里除了灰尘看不见任何东西,窗帘是双层不透光的黑暗系列。厨房有简单的家具,但除了冰箱和饮水机之外都覆盖了厚重的灰尘。 卧室里横七竖八的躺了很多玩偶,一米五的床上堆放了平板、笔记本、光碟、u盘以及几本被揉的不成样子的书。书房是唯一看得过去的地方,约十五平米大小,存放了大概有几百册书籍和光碟u盘,大多是关于文学和计算机的;电脑被放在靠窗边的位置,桌上的杯子里还有半杯水白水,上面漂着一些不知道是油渍还是灰尘的东西。 慕晓语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坐到电脑跟前,一改在学校半死不活的状态,键盘上十指如飞。 很快查到那个新来的老师的资料,入侵她的手机,挑选几条具有代表性的黑料发过去,附上一句带有威胁意味的:“慕晓语敬上。”面带邪笑,等着好戏上场。 还没有收到那边的回复,对话框弹出:“在吗?” 是她最近勾搭上的一个妹子,叫卫玲,慕晓语管她叫‘铃猫’,初三,长相可爱,每天放学的第一件事就是缠着她聊天,她们是聊天群官宣的男女朋友,确定关系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在网上,慕晓语是男生。两个人的话题很广泛,生活、学习、以及性。懵懵懂懂的幻想,一步步越界探索。铃猫偶尔的时候会发一张露点的照片给慕晓语,她总是仔细观看,认真点评。 “叮铃铃,叮铃铃,我的铃猫下课咯。”慕晓语敲打回去,那边立即回一个不开心的表情,语音过来:“不准叫我铃猫,不然不给你生猴子了。” 打开变声器,一个磁性带感的男声告诉她说:“你知道吗,铃猫的意思是你的声音比银铃还悦耳,你的长相比猫咪还可爱,你是我的铃猫,永远。” 那边传银铃般的笑声:“嘴这么甜,就原谅你了。”接着发来下一条:“有没有对别的女孩子说过?” “当然没有,你是唯一的铃猫。”结了,一脸得意,手指暂停下来,自语道:“我还有狮子老虎大熊猫。” …… 敲字到很晚才依依不舍的道别,嘱咐彼此要乖乖睡觉,恋恋不舍许久才约定离线。 不过慕晓语并没有离开电脑,换一个号上线,跟另一个姑娘继续暧昧。这里她是女生,同性恋,对方是个比她大两岁的姐姐,大一,失恋的时候与她相识,受她的影响开始喜欢吃鲍鱼。 那边秒回一个不开心的表情,跟她抱怨:“总是这么晚上线,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干的梁上君子的工作了。” “那么,你愿意跟我一起回贼窝吗?”生活中慕晓语有社交障碍,但在网上她很会撩,好像什么人跟她都能找到共同点,不关乎年龄、身份、性别。 跟这个大姐姐的电话比较多,话题也比较露骨,兴起的时候甚至讨论什么地方适合什么姿势,脑补场景,辅之以嗲叫,直引得荷尔蒙侵蚀每一寸肌肤。这个叫吴欣的姐姐,可算是她的启蒙导师了。 耳麦里传来吴欣曼妙的女音:“我一直等着你来。”嗲声中带着微微的哀怨,听得慕晓语心里酥酥麻麻的,恨不得立即飞过去她的身边,与她相拥。 喉咙里传出‘咕噜’声,双目微闭,轻舔红唇,鼻音‘嗯’一声回答她:“飞过来吧,报销机票,陪吃陪喝陪睡。” “真的吗?刚刚我还在想这个七夕该怎么逃避人为地震呢。” “当然,如果你不介意我是一个人际关系边缘化的人的话。”慕晓语的语气十分肯定,即便是相隔千万里,通过电磁波传达,也让她信了八九分。只是,虽然两人在某种程度上确定了某种关系,但一直都只是电话联系,要真的拥抱,还有一段难走的路,这段路必然是黑暗无光、严寒彻骨的。真的要走,吴欣很心虚。 默了好一会才开口:“难道我们的行为还不够边缘化吗?” 她的声音里,能听得出不安。 慕晓语怯住,她一直是边缘化的人物,行事往往在法律道德的边缘,偶尔会有越界行为。关于网恋、同性恋此等游离于世俗之外的行为,她从没想过别人的看法,从没想过需要忍受怎样的压力,承担怎样的后果。 她能够理解吴欣的担忧,能够理解那种怀里藏着一颗鸡蛋,随时都担心被打碎的感觉。 默了些时,还是一贯的口气回答吴欣:“让世俗的道德见鬼去吧。”吴欣听得出来,她是真的这么认为。既然这样,她这个家长‘夫人’也就省了些顾忌,告诉慕晓语:“记得到机场接我,我尽量选在周末。” 002扮猪吃虎01 虽然已经在网上流浪了三年多的时间,但见网友还是第一次。这个人还是她为世俗观念所不能容的女朋友,很值得期待,非常激动。答应道:“早一点来,我很想见你。” 那边‘嗯’一声,没了。大概也在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吧。 “那就早点睡,睡醒了给我电话。”慕晓语的声音很温柔,这是吴欣喜欢她的原因,虽然她的年纪不大,但总能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好像只要跟她在一起,所有的不好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所有的担忧就都不再值得担忧。 吴欣嘴角含笑,柔声应道:“嗯,你也要早点睡,熬夜对身体不好。” 互道晚安之后,慕晓语也关了电脑,已经是凌晨两点多的时间。 手机上有十几条消息,都是那个新老师发来的一些带着训斥口气的话,没有强势要求她做什么,也没有跟她商量说不要让别人知道。 看样子是个硬茬。慕晓语有点兴奋,她已经很久没有做扒人祖坟的事情了,接下来应该会很好玩。 不过现在还不行,她查到的资料还太浅。嘴角挂起一抹邪魅的笑容,回过去一条:“对不起老师,我知道错了,请你原谅我。” 已经回到卧室,踢飞了拖鞋,手机扔在椅子上,橫着倒下去。‘咔嚓’的声音传来,不知道又有什么东西被压碎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小声嘟囔一句,也不收拾,裹住被子滚一圈就睡了。 早上到学校,还没进教师门就被国文老师叫走,没有去教职员办公室,就随便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意料之中的事情,慕晓语先她一步开口卖乖:“对不起老师,我知道那样做不对,可是就是忍不住。” 她真诚的样子骗到了她,憋了一肚子的火硬是没有发出来;反而安慰她:“好了,你也不用自责,这个年纪调皮一些也是常理之中的。告诉老师,那些东西是谁告诉你的。” 慕晓语低下头,十分为难的样子:“是一个朋友发给我的,但我不能告诉你是谁,这是我承诺过的。” 她委屈的样子,完全是受害者的嘴脸。 这个刚刚毕业的老师心软了,放弃逼问她,半哄半商量的说:“既然你很守信用,那也答应老师一件事,以后上课不准睡觉,好吗?” 慕晓语乖巧的点头:“嗯,我保证以后国文课都认真听,考试绝对不拖后腿。” “不只是国文课,每一科都一样。做得到吗?” 慕晓语不语,头压得很低。半分钟之后才小声说:“她们说我是百合,很脏;我不想听课。”声音中微微带着哭腔,蹲下来双手抱膝,头紧紧的埋在膝盖里面。 这一下,彻底把她难住了。 沉默了有两分多钟才缓过来,在慕晓语旁边蹲下来把她抱在怀里:“没事,不怕啊!你先回去上课,中午的时候老师再找你谈。” 慕晓语呜咽两声,擦干了眼角的泪水,很乖巧的点头:“嗯,老师再见。” 留下那个老师立在原地,良久不能自己。 她即将接手这个班,想要把他们带好,可是还没上岗,第一个问题就把她难住了。“通知她家里?自己掏腰包带她看医生?放任不管?”心里不停的问自己,可不管怎么做都觉得不妥;弄不好就会毁了一个年华正好的姑娘,为人师长于心何忍。 独自在一片寂寥无人的天空下站了很长时间,太阳晒得她满头大汗才回过神来。 出了一身汗,思维也清晰了一些;决定跟慕晓语谈过之后再决定要怎么做。所幸的是今早上没有她们班的课,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脑子里乱哄哄的,一早上的课都在让学生自习。终于等到了放学的时间,急匆匆赶去教室,慕晓语还在最后一排,听见声音,慌张的收下桌子上的书本;但她还是看见了,是国文课本。 现在教室里没什么人,过去她身边坐下来,柔声问:“你一早上都在看那本书?” 慕晓语没有回答,但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我们说好的你要好好听课,每一科都要认真学习。” “对不起。”她的声音很小,只能勉强听得见。 暗自呼口气,露出甜美的笑容:“没关系。但是以后不可以这样了,好吗?” 轻轻点头,抬起头看她一眼又赶紧低下。‘嗯’一声,两手不停的揉搓,这种无法安放的感觉,她相信她是真的想要改过。只是人非圣贤,走错路容易,要走回来却不那么容易。 过去跟她并排坐,给她鼓励:“你是大人了,大人做错事要勇于承认。” 眼角的余光一直往老师身上瞟,恐惧而又害羞的样子:“你是我遇到最好的老师。”她脸上的红晕看在老师眼里,如果不知道慕晓语是个心理有问题的学生,那么这可以就是一场两个女生之间的对话,可是现在,问题变得复杂起来。 沉默半分钟措辞,几次在心里打气才敢开口:“老师带你去看医生好不好?”出口又觉得这样会让她很伤心,赶紧解释:“我没有觉得这是病,老师只是觉得你还小,很多东西还分不清。” 慕晓语的脸上挂满阴霾,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眼角落下两颗泪珠儿,微声回应:“嗯。” 她有一种感觉,这个姑娘是走在泥塘边上的一只蚂蚁,随时有可能被淹没,经不住一点风雨。小心的开解道:“不用害怕,老师会陪你一起的,我们先去吃饭,吃饱了再去,也给你一些时间做心理准备。” 慕晓语只是很乖巧的应承着,像一只听话的仓鼠。 这种反应在老师的眼里被看成是恐惧和不安,拉住她的手:“如果你愿意以后就叫我姐姐,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吧,我叫元鸢,纸鸢的鸢。” 慕晓语抬起头,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似乎是在确定她所说是真是假。 003扮猪吃虎02 元鸢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她犹豫了一下,糯甜的声音叫道:“姐姐。” 元鸢高兴地笑着:“嗯,真乖。不过你也要答应姐姐好好学习。” 心情好了很多,告诉元鸢说:“书上的东西我都有看,不信你可以考我。” 效果很好;元鸢怕打击她的信心,故意问一个简单的问题:“我们居住的地球为什么存在四季冷热变化。” “因为地球是一个不透明的椭球体并在不停的自转和公转……。”元鸢惊讶的看着她,她答的很全面,很多书上没有写的原因都回答出来了。不由得刮目相看,告诉她说:“下一次考试不准交白卷了,拿出你的真正实力给姐姐看。” “嗯。”她回答的很认真。元鸢很开心,她从别的老师那里知道这个学生是非常难搞的刺头,本以为有一场持久战。现在看来是他们的方法不对。 到了这个档口,元鸢决定暂时不带她去看心理医生了。慕晓语跟心理医师打交道肯定不在少数,这个时候再带她去可能反而会刺激她。还是等两个人的关系更进一步,能够说心里话的时候再来决定这个问题。 经过那天的谈话,慕晓语的态度开始好转,虽然还是不跟班上的同学说话,但是上课不再趴桌子上。没事的时候喜欢跟元鸢在一起,陪着她在办公室备课改作业,陪着她在午夜的街道上吃路边摊。 一直到放假,元鸢要回去她的城市,慕晓语送她去车站。取票出来,慕晓语递给她一大袋零食:“带着车上吃,都是你喜欢吃的。” 接过来,高兴的笑着:“我四十六分钟后的车,你不用担心我会迷路,回去吧。” 慕晓语摇头,给她拿行李:“我送你进站,陪你等车。” 有个人陪着也挺不错,就答应了。 “原来火车候车室是这样的,没有电视剧里面的脏乱差。” 元鸢好奇的看着她,问道:“你没坐过火车吗?” 慕晓语摇头:“没有,跟老爸一起出门,不太远的地方就开车,比较远的话就飞机,高铁动车都没坐过。”看着元鸢,做出很可爱的样子:“要不我买张票去你家玩几天。” 这姑娘,真怀疑她是不是一早就有这个打算。这种调皮的风气不能助长,拒绝她:“不行。你爸妈明天就能把我列为通缉犯。” “不会,他们才不会管我呢。就算告诉他们,知道我跟你在一起肯定也是求之不得的。”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觉得慕晓语说的是真的。虽然还没有见过她的家长,但听别的老师说她爸妈对她就九个字“不违法,不乱来,活下去。”所以慕晓语,比很多成年人都要自由。 虽然有些无奈,不过她很确信答应慕晓语绝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还是不行。老师也有自己的生活,不能陪着你。” 有些不高兴,鼓起腮帮子。 到指定的候车室,坐下来才问元鸢:“你说的自己的生活是指恋爱、婚姻这种跟性有关系的吗?” 真是无语,不过这种话题她们不是第一次了,所以元鸢也只是象征性的打住她。然后告诉她:“还有同学聚会,看书运动,走亲串门以及上街买菜。” “可是这样的生活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为什么不能跟我一起?” “因为这是我的生活,不是你的。并且我觉得你应该学会跟男生相处,处一些男性的朋友。” 慕晓语‘哦’一声没有再说,她不喜欢被人指导怎么去生活。 广播响起,元鸢所需要搭乘的车子已经进站。 收拾起行礼,对慕晓语说:“好了,我要上车了,你也快回去吧。” 很乖的点头,但没有走。坐在第一排的地方,双手托腮看着她排队检票。就要轮到她的时候,慕晓语挥手喊道:“到家了给我打电话。” 元鸢朝她露出好看的笑容。 车子启动,慕晓语的短信也抓住时间传来:“我会想你的。”像极了情话。不,慕晓语说的就是情话,不过元鸢不愿意这么想而已。 看着窗外,心里五味杂陈。两个月的时间,她们相处的还算好,不是老师跟学生,是姐姐跟妹妹,或许,更像是情侣。不知道为什么,元鸢就是有这种感觉。 两个月来,慕晓语以‘求知’的名义围在她身边,陪她备课批改试卷,陪她午夜十二点吃路边摊。可是到了今天,始终想不起自己教会了她什么!知识吗?她成绩很好,各方面的知识似乎比她更全;履历吗?她总有自己的看法,很多时候甚至让元鸢觉得自己一向的坚持是错误的;就连财物她们也是aa制,不,或许慕晓语承担的更多一点。大概,她唯一的作用就是让这个姑娘承认自己是一个学生,上课的时候坐直了身子。 只是,这并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因为她知道慕晓语为什么愿意表现自己的才华,因为她知道慕晓语根本不屑于表现自己的才华。 打开慕晓语买的零食,果然都是她喜欢吃的。放一些进嘴里,味道说不出的诡异!心酸、恐惧等都在这时候涌上心头。为师长,为姐姐,她都觉得自己不合格。做个伴侣?她很确定自己的取向,做不到改变自己。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轻声安慰:“一切都会柳暗花明!”旁边的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只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仰靠着假寐。 候车室,慕晓语发完消息一改淑女本色,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在车站广场给吴欣打电话:“假期有什么打算?” 另一边很忙的样子:“为了过几天能来找我家晓语,我在特别努力的赚取车费。” “不乖哦,我知道你现在的位置!”说话间,已经定位了她现在的位置并且发送。 吴欣特别惊讶:“你怎么知道的?说,是不是买通我身边什么人了?” 慕晓语颇为得意,在车站广场蹦蹦跳跳的:“都告诉你我是黑客了,这种事简直小儿科。我要是愿意,你穿什么颜色的小衣服我都知道。” 004眷属01 吴欣还是不信,略鄙视的说:“你就吹吧,等我见了你要是拿不出真本事,看你怎么好意思。” “那就到时候见分晓咯,你机票买了没?” “绿皮车,而且硬座。” “什么?那得四十多个小时,等你到了都傻了。买机票吧,我给你报销。” 不论真假,吴欣都觉得很开心,开心的问她:“绿皮可比飞机便宜多了,看我多会给你省钱。” 真无语,只得强势的说:“资料发来,我给你订机票,你把火车票退了。” 突然觉得,慕晓语一定是个非常好的伴侣,更加期待跟她见面了,开心的应声:“好的,爱你哟我的小可爱。”不过她没有告诉慕晓语自己的相关资料,防人之心不可无,在两人真正的在现实中熟络之前,必要的防备还是需要的。 当然,吴欣的信息没有经过加密处理,所以对慕晓语来说要找到也挺容易。 跟她瞎聊一些,半小时之后才挂了电话。 回到家,慕晓语打开电脑,很快就查出她的相关资料,绝对比警察局还要详细。 订了机票,给她发消息:“要记得退火车票。” 吴欣的电话很快过来,质问她:“你怎么知道我这么多隐秘资料的?”她的语气焦急、恐惧,如果回答不好恐怕就要报警了。 “因为我了解你,当你告诉我你的生日和密码的时候,就大概能猜到了。”慕晓语对黑客的事情绝口不提,她不想让她有恐惧。 这些东西确实都告诉了她,换做是谁猜到都不足为奇,吴欣就没有太纠结;接受了这张机票。 太阳起又落,时间转眼到了七月初三,今天是吴欣要来的日子。慕晓语简单的收拾了家里,说是收拾,其实她只是把床上的那些杂物放进一个纸箱搬到书房的角落而已。 中午,慕晓语开着用伪造的资料租来的车子到了机场。 十二点三十五分,在人群中找到她的目标,招手大喊:“欣姐,我在这里。” 吴欣本来想在某个角落里偷偷给她打电话,如果感觉不对劲就第一时间撤走的,可是现在,彻底没有退路;不过慕晓语看起来只有一小个,所以她也没有太大的心里压力。 人群中,慕晓语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还有柔软的嘴唇。 大庭广众之下,吴欣可没有那个胆子,赶紧把她推开:“矜持点。” 开心的笑着,问她:“你有驾照吗?” “有啊,带着的,怎么,你有车给我开吗?” 这个答案真是太好了,慕晓语手上转着钥匙:“bingo(答对了)。”把钥匙给她,上去副驾驶座:“这下不担心被警察叔叔抓到了。” 吴欣看着眼前的车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是富二代啊?” “租的。” 启动车子,感叹道:“这车,租我也租不起。” 一路上,吴欣都很不安心,慕晓语给她的惊讶实在太多,总担心车子停下来就是她万劫不复的时候。 慕晓语的小窝,吴欣没有熄火:“可以证明你不是富二代了。” 指导她的担忧,慕晓语也没有催促她,如果吴欣现在反悔,她还是会让她开车回去机场,给她买一张回程的机票。 吴欣酝酿了五六分钟,还是决定管它龙潭虎穴都闯一闯。假装没有一点担忧的样子,露出迷人的微笑:“你不会就跟我在车里待一整天吧。” 慕晓语下车,跟她拿了行礼上楼。 知道打开门的那一刻,吴欣的心脏都快跳出来。学校已经放假,这边基本没什么人,这栋楼又是一梯两户的住宅,如果是她们做坏事的地方,她连逃走的勇气都没有。 见到慕晓语的家,她这种担忧一扫而光,那种整齐带着灰尘味道的感觉,是她所认识的慕晓语。 过去拉开窗帘,弄得自己也一身灰。 慕晓语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如果你比较爱干净,我是能接受你做个贤妻良母的。” 看着这个地方,‘啧啧’两声:“想想接下来要跟你在一起在这里度过将近三个周,我还是做个贤妻良母,为你做一次保洁。” 从后面轻轻的抱着她,幸福的说:“真好。”她比吴欣矮一点,看起来很像是撒娇;而不是秀恩爱。 吴欣要动手收拾,慕晓语告诉她:“不着急,休息一会吃过饭再说。” 拉着她进去书房,这个地方吴欣还算能接受,在沙发上坐下来:“我有点相信你是个黑客了。” 慕晓语骑在她腿上,两张脸距离不到五厘米,媚声说道:“今天可不是讨论职业的时候。” 感觉到慕晓语有进一步的行动,吴欣赶紧推开她:“现在可是大白天的,而且我不想把汗臭味也给你。” 停了下来,还骑在身上搂住她的脖子,两人的脸都像是熟了的樱桃。再给她一个蜻蜓点水的吻:“想吃什么?” “我想吃你。”两人又纠缠在一起,直到喘不过气才分开。 下楼草草的吃了午饭,给吴欣买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回来。 打扫完已经是晚上,慕晓语躺在吴欣腿上:“早知道这么累就找个保洁了。” 吴欣伸手:“给钱。” 看着桌子上的背包:“钱包在里面,你自己拿。” “懒得动。” 说着一些有的没的,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慕晓语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饿吗?” 吴欣摇头:“只想睡觉。” 没有睁眼,摸索着进去卧室,与吴欣相拥而眠。 早上醒来,醒来的时候不知道是几点钟,吴欣还没有醒,悄悄的起床,看着天已经放亮,就去楼下给她买了早餐。 回来的时候,从身后轻轻抱住睡梦中的吴欣。又故意的把她吵醒,嘿嘿笑两声:“真了不起。” 吴欣转过身来:“色狼,你干嘛呢。”跟她扭打在一起,笑声充满整个房间。 打闹玩耍了好一会,听见吴欣肚子叫,慕晓语钻出被子出去,吴欣叫住她:“客厅窗帘没拉。” 005眷属02 她不情愿的拿一张毯子裹在身上。 卧室的小桌旁,吴欣只穿了一件不合身的睡裙,坐下来就能清楚的看到隐私。慕晓语裹了一张毯子,还故意拉开让她看见。 吃过早餐,慕晓语问吴欣:“今天要去哪儿玩?” “还没想好。我也不知道这边都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那你先上网做调查,然后带上我。”慕晓语先穿好衣服出去。 吴欣穿好衣服到书房,见到慕晓语在看书,不由得再次对她刮目相看。这时候她才真的知道,或许慕晓语并不被大多数人接受,可是她的努力也是真的。 而看到慕晓语看的书之后,她再次被惊到;关于计算机的书籍,她连封面都看不懂。 咽口水,小心翼翼的问:“所以,你真的是黑客吗?” 慕晓语伸手:“手机给我。” 拿过吴欣的手机,过去电脑旁边,在抽屉里找个手机壳给她,又连上电脑搞了两个多小时。 呼口气,得意的告诉她:“现在,你的手机已经是市场上领先的黑科技。包含了红膜识别、声纹识别、高精度定位等。”给她示范:“如果遇上色狼,这个手机壳可以当做自卫武器,同时包含了电击和刀片的功能兼带语音求救系统,与我的电脑链接,我能把位置精确到你五米之内。” 虽然已经很激动了,但她不想就这么完了,平淡的声音问:“就这样吗?” 书架上拿个盒子给她:“这个是我迷恋柯南的时候做的,两副眼镜,其中一幅是3d眼镜,只需要通过数据线或者蓝牙链接就可以。另一幅是看起来是平面镜,但它具有追踪导航上网监控等功能,考试作弊的必备神器;如果跟你的手机系统搭配,绝对特工级别的操作。” 从慕晓语手里接过来:“都是我的了,今天先不出去玩了,我研究研究。” 在沙发上研究了两分钟,见慕晓语还在电脑旁边,就问她:“有没有什么好看的片子推荐给我。” 十秒钟后,手机上就收到慕晓语发来的消息,全是最新的片子,有几部是还没有上映的。慕晓语告诉她:“我平时不怎么看,你要有什么想看的就告诉我,只要是上映了的我都有片源。” “你的生活真闷。”说完就戴上眼镜,这个眼镜的效果非常好,比电影院的还要好。 看完一部电影,摘下眼镜的时候看到慕晓语坐在电脑前面很认真的在看书。换个姿势,继续点开第二部,反正今天她是不想出去了。 晚上,慕晓语坐在卧室的沙发上发呆;已经有好一会了,不知道在想什么,吴欣伸手在她眼前晃晃:“想什么呢?一脸深沉的样子。” 把吴欣扑倒在地上,掀开她的睡裙,惊叫道:“哇塞,你还有这么诱惑的小裤裤啊。”吴欣的脸很红,这套内衣是她来之前买的,算不上情趣,但也属于比较挑逗的类型。 慕晓语像狼一样,粗鲁的剥了她的睡裙。 吴欣拉过被子盖住:“先告诉我你刚刚在想什么?” 这是女生的天性,总觉得另一半在担忧什么,总觉得另一半的心思不完全在她这里。即便她的另一半也是女生也一样。 慕晓语从后面把她环在怀里上下其手:“就是家里突然变得整洁了,觉得还不错,在思考我是不是应该注意一下生活的质量。” 两人打闹纠缠,累了就相拥而眠。 接下来的日子大概就是白天出去逛,回到家洗漱之后慕晓语或是看书,或是上网,吴欣则把想看的电影差不多看了个遍,很多必须在电影院才能看的和一些限制级别的慕晓语也能给她找来。当然,限制级别的必须是两个人一起看。 同居的第五天,零点,慕晓语把吴欣摁在沙发上:“surprise(惊喜)。”从背后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是项链,她喜欢很久的款式,不过没舍得买。 吴欣惊叫着接受,这几天的相处她们有了一些了解,知道慕晓语的经济情况还不错。 慕晓语给她戴上,眼睛往埋藏吊坠的深沟看一眼:“完美。” “你是说我的人还是项链。” “项链是因为你才完美的。” 开心的捂住慕晓语的眼睛,引导她走出卧室。让她在书房的沙发上坐下来,再三交代:“不准睁开眼睛哦,不然我会生气的。” 约一分钟过去,再回到她面前:“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 慕晓语睁开眼,见到眼前一个美艳动人的女子,身上只纱巾遮了两点,一柄嵌了宝石的牛角刀倒握在手里,上面绑了红丝带,是送给情郎的礼物。 吴欣的装扮惊呆了她,把她拉过去抱着,拿过牛角刀,邪魅的挑开纱巾:“最棒的礼物。” 吴欣给她小心的拿开:“刀很锋利的,我没有受虐癖,不想受伤。” 这柄刀拿在手里很有分量,不是市场上买的装饰品。慕晓语把玩着,问吴欣:“刀鞘上的玉石是真的吧,如此精美的做工,我不禁要重新审视你。” 吴欣摇头:“不哦,玉石是我在河边捡的,鞘是我爸给我镶嵌的,刀是镇上的铁匠打的,总共花了不到两百元。”看着慕晓语,嘿嘿的笑着说:“其实我是用来防身的;防你,可惜没防住;既然人是你的了,角刀也是你的了。” 吴欣做这柄牛角刀有两方面的考虑。慕晓语说过她喜欢冷兵器,现在的情况又是良性发展,所以当做礼物送给她;否则,她可以用来自卫或者结束痛苦。 另一座城市,卫玲早上醒来拿起手机,有慕晓语发来的消息:“听说天宫已经在天河山修了大桥,牛郎织女都已经团圆,不知道我的铃猫几时才能跨越三千里大地。” 是零点整的消息,赶紧给她回过去:“你可爱的铃猫已经打包装箱,请留下邮寄地址。” 006眷属03 对方秒回:“你好!我现在有事不在。”不高兴的盯着手机,好一会没有消息才恋恋不舍的放下。 早上,慕晓语和吴欣八点不到就出门,今天是七夕,她们要去最浪漫的地方约会。 公园里,两人手上各拿着一支玫瑰,看着别的情侣拥抱,接吻。吴欣满脸羡慕:“要是我会变身多好,变成一个美男子,你带着倍有面儿。” 慕晓语转身,跟她拥抱,调皮的说:“现在带着你也很有面。”想要吻她,吴欣避开了:“不要,要是让人知道,咱两不一定被骂成什么样。” 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你知道了,其实来之前我特别的害怕,除了见面的忐忑,还有对这种关系的恐惧。我现在都能想象我爸如果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反应,跟我断绝父女关系,把我赶出家门。所以晓语,可能这时候说很不合时宜,但我会找个男人结婚。当然,如果你愿意,我愿意出轨做你的情人。做你永远的避风港。” 慕晓语沉默了,这几天的时间她们在一起很开心,差不多都快忘了身份的事情。 她能够理解吴欣的恐惧和担忧。呼口气,笑着告诉她:“我叫慕晓语,我爱你,所以不管你的抉择是什么我都会尊重。”拥抱吴欣,在她耳边小声说:“我是你坚强的后盾,一直都会是。” 吴欣轻轻点头,心里很不是滋味。 好一会之后,慕晓语收拾心情:“好了,不想这个了,现在我们在一起,只要开心就可以了。” 虽然不能像正常的情侣一样,但她们还是可以拥抱,十指相扣走在公园的花径小道,微风拂来,于漫开的花香间谈笑风生,说起女儿心事。烦恼的事情,就暂时忘却了。 夜晚,公园的长椅上,不知道是谁惊叫了一声“有流星”。两人都没有去看就双手合十闭眼许愿。 回去的路上,走到没人的地方,吴欣转过身来:“你知道我刚刚许了什么愿望吗?” 慕晓语摇头:“什么愿望?” “我希望这世上有易容术,武侠小说里面的那种,那样你就可以化妆成男人,那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她的声音很苦涩,虽然这里的灯光很暗慕晓语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可以肯定一定很苦。 拥抱慕晓语,哭泣着说:“我很差劲,不敢正视世俗邪恶的眼光。” 慕晓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告诉她:“我的愿望是你的愿望都能实现。”慕晓语没有说谎,她刚刚合十祈祷,向上苍祷告,让吴欣的愿望成真。 吴欣笑了:“骗人,才不信你。” 慕晓语笑了,惨淡的、苦涩的、悲伤的笑着。她觉得自己很烂,拥抱和甜言蜜语都给了吴欣,却又对卫玲牵肠挂肚,同一句话,说给两个人听。 但她绝不承认自己说了谎,对吴欣说的是真的,对卫玲也是。 七月二十二日,她们已经相处了有十九天的时间,没有了任何隔阂。 在这十九天的时间里,吴欣觉得特别幸福,她看慕晓语的眼神,从开始的看待玩伴转换为崇拜和挚爱。而她对慕晓语的感情,也从原来的消遣到了真正的爱。 明天就要离开,今晚她不想睡着,不想那么快就结束了。想着想着,竟对这世界有了恨意,只恨这世界为何要对真爱如此苛刻。只恨这世上没有玄妙法术让她化身男子。只恨上天为何如此作弄人,不给她生一副慕晓语的洒脱。 天亮了,吵闹的铃声叫醒慕晓语。 吴欣擦了眼角的泪水,假装刚刚醒来,慵懒的说:“昨晚没睡好,肯定都有黑眼圈了。” 慕晓语把她环在怀里:“不会的,我家宝宝永远美丽。”在床上懒了五六分钟,催促吴欣:“快起床,不然赶不上飞机了。” “你想我走啊!” “如果赶不上飞机就能让你留下来,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今天这座城市所有的飞机都不能起飞。” 慕晓语是认真的,吴欣也相信她真的会这么做。跟她拥抱,小声说:“我会想你的。” “我知道。” 机场,临下车前,吴欣扑入她怀中,哭泣道:“我没有陪你面对的勇气,但我愿意做你永远的避风港。你会找到一个敢陪你面对全世界的人,我们会有一场三个人的晚餐。” 这算是一个约定吗?慕晓语不知道。哽咽着,坚强的裹住所有泪水。 送吴欣离开,回到家里,见到空荡荡的、整洁的家,突然觉得冷清。翻箱倒柜找出工具,又做了一个跟送给吴欣的一模一样的3d眼镜,用这些天她最喜欢的姿势躺在她躺过的位置,点开一部两个人看过的电影。 随手点开的,竟然是一部限制级别的。也不知道是她运气好还是她两一起看的就只有限制级别的。 看着看着,心里就瘙痒难耐。 本想给吴欣打电话,却又鬼使神差的打开了另一个号,看到了卫玲的消息:“还有三天就要开学了,开学我就高一了。” 这些天虽然她没有上线,但卫玲的消息却从未断过,每天发消息告诉她她都干了什么,每天都在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坏心情一扫而光,回复卫玲:“新的生活已经开始,要努力!” “还记得你对我说过什么吗?” 慕晓语皱眉想了半分钟,问她:“等你成年就来把你带走,是这件事吗?” 卫玲发过来一连串害羞的表情。不到十秒钟,语音电话过来。慕晓语打开变声软件,接听起来:“要唱歌给我听吗?” 十秒钟后,电话里面响起音乐声。等一曲结束,卫玲才开口:“晓语,我有件事要跟你说。”她的很认真;慕晓语知道对她来说肯定是十分重要的事情,就竖起耳朵听着:“嗯,你说。” 电话的另一头,卫玲几次张口又闭上,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沉默了一分多钟的时间,慕晓语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说吧,我听着呢。” 007眷属04 又默了有两分钟,卫玲终于攒够了勇气:“……那个,其实……。”哽咽一声,又顿了好一会,有将近一分钟的时间吧,呼口气,再次开口:“我要说的是你是我的初恋,我真的喜欢你。那种照片只给你一个人看过,所以,如果你也喜欢我的话,我们见面吧。”没了,又补充道:“我知道你不信,但我真的只给你一个人看过。” 从她的声音就能听出来,她在颤抖,就凭慕晓语跟她聊天的内容,她所说的就不足为信。 但慕晓语不是别人,她算不上大奸大恶,也绝非正人君子。卫玲的很多隐私信息早已存在她的电脑里;所以,她很认真的告诉卫玲:“忘了吗,你是我的铃猫,所以我当然相信。不过我还不能来见你。”停顿一下,又说:“我们做个约定吧,我会在你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出现在你的面前,然后,我们再也不分开。” 对慕晓语说的半信半疑,小心问他:“你真的相信我?” 慕晓语笑两声,告诉她:“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是个黑客,黑客对女朋友的保护也包括监控她的手机。” 卫玲的脸上挂满笑意,劫后余生的感觉真好,跟慕晓语说:“我还以为你肯定不会相信,肯定会觉得我是一个轻浮放荡的女人呢。” “开始的时候是有,后来发现你只给我一个人发,只主动跟我一个人聊天,就不那么觉得了。”这件事,慕晓语差不多已经忘了。今天卫玲问她才又想起来。 春节期间,为了打发熬年守岁的漫长时光,慕晓语就在聊天群跟一帮人瞎侃,不知道为什么就对卫玲展开追求。用了不到两个小时成为聊天群官宣的男女朋友。 十二点多的时候,慕晓语给她发了红包,并附带一句:“新年快乐,我今年的愿望是能看到你不穿衣服的样子。” 很快,她真的发来一张只穿了三角裤的照片,虽然身子还很稚嫩,毫不夸张的说看不出是男是女;但出众的脸蛋却让慕晓语颇为吃惊,当即心痒难耐,决定要把她哄过来蹂躏一番才算完。 之后的日子,她凭借无限量的糖衣炮弹轰开了她的心门,大摇大摆的住进去。可是,当他准备掏空她的心的时候,当他准备让她付出代价的时候;却发现卫玲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她能付出的只有她自己。 慕晓语不信,可是卫玲不显露出来她也没有办法,很快,她想到了一个常用的手段。卖惨!开学第二个月,她开始发生活过不下去的惨照,三天里有两天是米饭加免费的汤。 开始的时候卫玲当然不信,可是这样的惨状一直持续了半个月;在慕晓语晒出一张高烧不退一个人孤孤单单在医院输液,并且回复她的消息变得断断续续之后,她不能不信了,给慕晓语打了一笔钱,一千块。还告诉慕晓语如果不够她再想办法。 这场战争她已经赢了开端,决定乘胜追击,要把那些已经脏了的再脏一遍,要从卫玲的嘴里把她吃下去的都掏出来。 可是,获胜的喜悦只持续了不到五个小时。周日晚自习结束回到家,她如常的打开电脑监控卫玲的手机,看到让她差点心肌梗塞的消息,卫玲跟好几个朋友借了钱,总共三百多的样子。 慕晓语像是被扔进油锅炸了一遍又放在雪山冰冻起来。 愣神足有十几分钟,才伸出颤抖的双手给卫玲发消息:“卡号说来,等我有钱了就打给你。” 卫玲分明看到了消息,却没有立即回她。盯着手机足有十分钟时间,才回道:“我不急,你先用着吧。”这时候,她基本相信卫玲不像她想的那么单纯,更不像她想的那么邪恶。 十分的心痛,感觉就要死掉了,撑着最后一口气跟卫玲发消息:“好吧,但你还是先把卡号发给我。不是说谈钱伤感情吗,我觉得多问一次就让我们爱情的纯洁度下降一点。” 卫玲始终不敌这个老油条,信了她说的。 慕晓语立刻把钱给她打了回去。卫玲收到钱,很不高兴,问慕晓语:“你为什么要拒绝,我们不是情侣吗?” “其实我发的惨状是不是真的,是我们在排一个话剧,为了更好的融入角色才这么搞得。我怕一开始就说了你不信,所以先把钱还给你。”立即从钱包里取出几张钞票拍照发给她:“看见没有,我还有很多钱。” 卫玲将信将疑:“你说的是真的?” 慕晓语又给她发了两百的红包:“不骗你,我还有钱给你发红包呢。” 这一下,她想不信也不行了。但红包发还给慕晓语:“你说过,钱会伤感情,所以以后不准随便给我发红包。” 慕晓语没有领取,回答她:“条件是爱我,一辈子不准变心。” 两人聊了一些时间,依依不舍的道别之后才各自睡去。 这一次,卫玲确定了她在慕晓语心里的位置。 往事再现,慕晓语顿觉悲伤、愤恨,她愤恨这世界为何有这诸多偏见,要给爱情附加如此肮脏的枷锁。百感之余,心中一恶魔的思想也浮现出来,回答卫玲:“那我们就约定了,我会在你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从天而降,等我。” 卫玲开心不已,当即允诺:“我会等你来。” 跟卫玲做了约定,挂断之后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凌晨五点,天微微亮,起床简单收拾了出门。 城西的凝凤山半山腰上有一座汇枯禅院,此时,鸟儿都还没有起床,却有一女子立于山门外,双手合十祈祷,五体投地跪拜。三跪三拜三作揖才算完。 说起这汇枯禅院,那可是个邪门的地方。共有三座正殿,拜的是不同的神仙。东正殿供奉先师孔子,西正殿则是三世佛祖,北正殿又是道家居所。神仙有三家,主持自然也是三人,书生、和尚和道士。 女子昂首,凝视山门上那两竖一行大字。上联:知去留进退。下联:明荣辱得失。横批写道:坚心守性。叹口气,从旁边的侧门走了进去。 008寻欢法术 到西正殿,听见和尚敲木鱼念经便走了进去。盘膝在三世佛祖跟前坐下来,双手合十虔诚参拜。 直至日上三竿,和尚做完早课,问她道:“是晓语啊!你素来不喜礼佛,今日如此虔诚,可是遇到了烦心事。” 不错,此人正是慕晓语,而这汇枯禅院就是她生长的地方。她无父无母,是汇枯禅院的三位主持将她抚养长大,三位主持于她,是师父,也是父母。 这和尚法号了释,已是杖朝三贺的年岁,却依旧健朗,是修得真法术真本事的人,是汇枯禅院三位主持中年纪最大的。另外的一道一儒。道士取号寻云鹤,只比这和尚小三五岁,也是个得道之人;最小的是那个书生,名为左丘未;虽是三人中年纪最小的,但也有一百三十六岁。 慕晓语对着佛祖三跪九拜才转身跪伏在和尚面前:“弟子前来,请师父赐教修男女真身的法术。” 和尚笑笑:“你自幼不受约束,小脑袋总能冒出奇奇怪怪的东西。晓语啊,听师傅一言,此事莫再想了,凡天下事,得其四五,亦必失其四五。因一时贪玩招来祸事缠身,不值当。” 慕晓语不听劝诫,与他言明道:“弟子好女色,行磨镜之欢,故而求修男女真身之法术,以盲世人俗恶之耳目。” 和尚听了大惊,手上的一串佛珠即刻碎了三颗。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半晌,悲恸大骂道:“孽障,你终究还是负了慕晓语之名……。”抄起桌案上挑灯的竹竿,噼里啪啦就一顿痛打。 ‘晓语’是三个师傅对她的期望。要她明白世间的道理好好做人。这一顿打她不觉得冤枉,跪伏在地不躲不闪。 和尚每打一下,慕晓语背上都会多出一道血痕。 打了二十七下,慕晓语的后背已经被血染红,那竹竿也断了只剩下不足一尺长短。了释和尚泪如雨下,狠狠的扔了那半截竹竿,对她吼道:“你走,走……。” 慕晓语知道这个师父的性格,起身走到门外,叩了三个响头。 第三个叩在地上,有人把她扶了起来。 是寻云鹤,慕晓语转过来要跪别,他笑道:“你我师徒缘分未尽,不急,不急。” 慕晓语哭着,不知该如何作答。他又哈哈两声:“好色行欢为众生之源,你何错之有。”将腰上的挂穗阴阳玉镜摘了放在她手上:“去吧,南镜有神仙通晓切换阴阳的法术,去吧……。” 慕晓语跪拜谢恩。 不及起身,先师殿中飞来一柄八面汉剑,立在她跟前,入地三分: “君子者,通晓六艺,而剑为君子之兵。鬼神者,吾敬而远之;万里之行,何其茫茫,豺狼矣,虎豹矣,务自珍之……。” 左丘未虽未出来,态度却已经表明。慕晓语取了宝剑,跪行至先师殿前三扣九首谢恩。 折身再经过如来殿前,了释和尚泼出一盆水;味道虽腐臭难闻,但她身上的伤已经顷刻好了大半。 汇枯禅院山门外,慕晓语跪拜叩别,三个响头磕下去,额头血珠直冒。 自汇枯禅院回来,慕晓语心急难耐,片刻也不愿在等待,当即着手办理休学。 开学的前一天,元鸢满心欢喜的回来。她接手这个班虽只有半年时间,但各方面都取得了一些成就,自我感觉还算良好。 在这座城市,除了平时交集的老师,慕晓语是她为数不多能交心的朋友。 车站,正摇首翘望。 有人从背后抱住她,温声细语道:“一个假期不见你,好想你。” 解开她环在腰上的小手,不满的指责:“咱们说好,我是你姐姐,不准你对我动歪心思。”对慕晓语,她更多的是无奈,开始的时候她觉得这个学生心理有问题,慢慢的她接受了慕晓语是同性这个事实。经过一假期的思考,她终于把两个人的关系理清。朋友,闺蜜,决不能是恋人。 冲她做鬼脸,调皮的说:“好的,亲爱的~老师。”帮忙拿着行礼,带路走在前面。 走到一辆黑色越野车前面,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坐上去副驾:“你开车。” 见到眼前的大家伙,元鸢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猜到了慕晓语家庭条件肯定不差,但没想到可以这么任性。 惊讶五秒钟,呼口气,教育她:“未成年、无证驾驶违法的,作为你的老师,又是闺蜜姐姐,我要求你在考下来驾照之前不准再这么干了。” 早已习以为常,反正她从来不会当真。但口头上还是认真的答应:“知道了,我保证。” 没有回宿舍,去了慕晓语家。 这还是她第一次道慕晓语的家里,跟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跟她平时富二代的表现完全不搭。整个房间透着一股书香气,难怪她跟慕晓语聊天的时候总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而在满屋的书香气中,隐约还有一股女性似水柔情之美,真是不由得怀疑这里真的是慕晓语的家? 而客厅的两张椅子和一个小圆桌则让她更为诧异。虽然慕晓语之前就说过自己一个人‘简居’,但未免也太‘简’了;跟她认识的慕晓语简直是天差地别。不由得疑惑道:“我以为你住的地方就算没有很大,但肯定是很豪华的。” 慕晓语笑笑并不作答,如果让元鸢在吴欣之前来‘家访’,不知道会惊讶成什么样。客厅里的小家具,还是吴欣来了之后才有的呢。 行礼随便放在客厅,带着元鸢进去书房。 这里总算给她一些慕晓语的感觉,学识渊博,装修大气,但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豪华。 息了一会儿,慕晓语想起正事,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元鸢:“这是我的休学申请,手续已经都齐了,只差一个你的签名。”慕晓语是很紧张的,她知道元鸢一定不会同意。 元鸢都没有看,直接给她驳回:“休学申请是要监护人找班主任办理的,叫你爸妈来。” 慕晓语递给她户口薄:“长这么大爸妈是谁我自己都不知道。” 009入境南国 元鸢心头一震,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凝固。接过户口薄看了,心里的滋味难以自说。她们认识了这么久,自以为对她的关心够了,可是没想到,连这种事她都不知道。 现在,她终于明白慕晓语的处世经验从何而来,也终于知道她为何会被排斥在边缘。其实,当她感觉到慕晓语身上那股冷清之气的时候就该想到她必然有非凡的经历。只是,因为慕晓语给她的惊讶实在太多,所以把一切都习以为常了。 现在,她想把自己真的当她的姐姐,当她的家人。 默了一些时间,收拾起心情。问慕晓语:“你怎么都不跟我说?” “我不喜欢别人怜悯的目光。” 是啊,谁会喜欢被可怜。元鸢轻轻把她包入怀中,说道:“可我是你姐姐啊!”她知道,唯有如此才能让慕晓语对她打消心头芥蒂。 慕晓语愕然,一时间五味杂陈。当她还在算计怎么侵占她的时候,她却已经把她当做亲人。这个姐姐非常的合格,她也非常的喜欢。 默了许久,枕在元鸢腿上,环住她的柳腰:“谢谢。” 元鸢轻轻抚摸她的头,告诉她说:“我们是亲人,不需要谢谢。” 慕晓语点点头,享受这片刻安逸。直至听见元鸢肚子叫饿才舍得起身。 稍微整理了表情:“你饿了,我们吃饭去吧。” 此时,夜幕已降临,街道上霓虹灯交相辉映,一片欣欣向荣,却掩不住元鸢脸上百感交集的神色。她已经下定决心要照顾慕晓语,把她当做亲妹妹一样的对待。可她也知道现实是多么惨淡,岂不说父母能不能接受,单是她的个人问题就已经很大了,她还想交男朋友,可那个男人能忍受自己身边随时跟着一个同性恋的妹妹呢! 可她有的选择吗?当然有,她可以只做好自己当老师的职责,但她就是没办法仅仅如此。 一顿饭的时间元鸢都心事重重的,慕晓语全都看在眼里,但什么都没说。 回到家,在书房坐下来,在元鸢之前开口:“开学我就不去了,我会给你打电话的。”休学申请再次递到元鸢手上。 元鸢把休学申请放在一边,告诉慕晓语:“我不会同意的,乖乖的,姐姐会好好照顾你的。” 慕晓语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幸福,不禁有些动摇了。 沉默着,四目相对,慕晓语很清楚她们将要面对的是完全不同的人生,这一趟她必须要走,否则,她的余生都将要面对‘如果……,假设……’这些词。还会让元鸢的生活背上沉重的包袱。 元鸢给了她一份停泊感,她爱着这个姐姐;亲人应该是相互扶持的,而不是彼此负担;慕晓语深谙此道,故而也更加坚定。摇头,微笑,正身严词道:“你真好,但我还是要休学。我有非办不可的事情。即便你不同意我也会逃走。” 元鸢的心情愈加难过了,她知道慕晓语真的会这么做,她觉得是自己的关心还不到位。 十分难过,脸上的表情也可谓难看了。问慕晓语:“你要去哪,多久回来?” “别这样吧,让我感觉不吉利。我会回来参加考试的。”慕晓语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给了一个看似承诺的渺茫应允。 一直以来,元鸢都觉得慕晓语有一种神秘感,现在,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很想问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知道什么。纠结了半天还是放弃了。她很清楚,如果慕晓语愿意告诉她,不用她开口问,如果慕晓语不愿说,谁也没法撬开她的嘴。 家里的钥匙递给元鸢:“搬过来住。不准拒绝,你必须给我看家。” 元鸢接过钥匙:“好,反正你家里比宿舍舒服多了。”脸上的表情依旧不太好看,半年的时间,她们已经是很要好的朋友。慕晓语今次远行,元鸢总觉得那是一条非常遥远的路,或此一别后,她再也不能追上她的脚步。 慕晓语转身骑在元鸢腿上,挂在她脖子上,娇声媚语道:“是因为有我吗?” 每当事情进化到这时候,元鸢都会毫不犹豫的推开她,慕晓语也很知趣的不会有二次行动;轻轻靠在她肩上,聊一些开心的事情。 夜已经深了,元鸢先洗漱了躺在床上,内心纠结难以平复。和慕晓语同床共枕,她是有些害怕的。 慕晓语很快进来,钻进被窝里。 两张脸不过十公分的距离,能清晰的感觉到彼此的呼吸。元鸢双手遮在胸前,像防贼一样防着慕晓语。 但她实在太累了,即便很紧张,还是挡不住铺天盖地的困意。 早上醒来的时候慕晓语已经起床,她立刻检查了自己的身子,还好,没有损失的迹象。这才松口气,带着浓重的睡意不情愿的起床。 书房的桌子上有慕晓语的留书:昨晚你睡得很香,睡着的样子特别美;忍不住偷偷亲了你。你最为得意的妹妹留书。 慕晓语已经走了吗?没有说去哪,没有说几时回来。元鸢始终不安心,给她打电话,但只听到那令人讨厌的“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三天之后,南境杏城,地标建筑花杏酒店最顶层的高级套房内,慕晓语慵懒的睁开眼。现在是五点差几分的时间,她已经睡了有四个小时。 打开手机,三天时间不曾上线,元鸢、吴欣、卫玲都有几十条消息过来。 元鸢是关心她的安全。吴欣和卫玲还不知道她出门的事情,只是日常的联系。不过三天没有回消息,电话也打不通,她们都着急了。 卫玲自从跟慕晓语约定之后,每天都会打电话查岗;慕晓语凭空消失三天,让她差点崩溃。收到慕晓语的消息,立即就装肚子疼请假,跑厕所问原因去了。 在慕晓语的一再保证没有沾花惹草之后她才放过她,叮嘱了半天挂断电话。 呼口气,在床上懒了五六分钟,起身换一套比较显身才的衣服。不过她实在没什么料,只能放弃了;还是选一套偏向中性的休闲装出门。 010杏城寻欢 其实在慕晓语看来,这家酒店叫做红杏酒店更加合适。在大厦内部,各种设备应有尽有,在坊间有出轨圣地的称号。其中,全城唯一的同性恋酒吧就在大厦三楼,那里也是慕晓语今晚要去的地方。 酒吧内,妩媚的气息十分浓重;异性之间保持着相当的距离。完美的诠释了同性才是真爱。 这世界上,只要有人的地方,有一个行业是永远不会被消灭的;慕晓语找到了角落里的几个女孩,她们浓妆艳抹,穿着性感的服装,隐身在一个角落,各自胸前都别了一支鲜红的落雪泥花。那是代表欲望的花朵,代表这些姑娘都是欢场中的迎来送往之辈。 慕晓语跟这几个姑娘是第一次见,可跟这个行业的交流可是有些日子了。 此次的南境之行,寻找邪神求阴阳真身法术固然是重中之重;来此处寻欢作乐也在安排之中。这大概就是狗改不了吃屎,无论吴欣还是卫玲都不能让她收住悸动的心脏。十几分钟之前她还信誓旦旦的跟卫玲保证不会沾花惹草,这才一个转身就露了本性。 接下来的几天,她每日只管寻欢作乐,正事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沉沦了五天,才终于又想起来跟别人约定了九月九号在药山镇见面的事情。今天已经是九月八号,她必须‘洁身自好’了。 为了进山准备,特意把长发剪了,穿上一身简洁的运动服,青秀的姑娘秒变酷酷的假小子。 寻求修炼阴阳真身的法术不是一时兴起,在很久之前她就有这个想法。而吴欣跟卫玲的出现把这个幻想推向切实执行的一步。 根据她查到的资料,寻云鹤所说的神仙应该就住在乌蒙山之巅;那个地方四季冰封,人迹罕至,三面是悬崖峭壁,唯一通向山上的路也被称为死亡之路,千年来还没有人从这条路上活着走出来。 不过慕晓语的运气很不错,她在网上发起的驴友组团的消息很快就收到回复,组成算上队长兼导游在内的一共七个人的队伍。 这个队长并不是她们驴友团的一员,而是在这边专门负责给驴友团当导游的。听说她们要去乌蒙之巅,很多导游都拒绝了,只有这个家伙很感兴趣的样子。 慕晓语查了他的资料:楚钦,曾在外军服兵役,在战争中多次立功,被授予兵王称号。三年前退役,回到老家干起了导游,专门接一些别人不敢接的地方,所以收费也是出奇的高。 九月九号,早上十点不到的时间,慕晓语驱车到了药山镇的民宿,见到了那个答应领她们进山的队长:大概三十几岁的男子,一身丛林迷彩服,身上的肌肉棱角分明,加上不算太差的面孔,绝对是受女孩子欢迎的男生。 见到慕晓语,他颇为惊讶:“我以为旅游团的发起人怎么都应该是个身着紧身迷彩服,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讲述关于乌蒙山传说的考古学家或者寻宝人。年龄应该在三十岁左右,美艳、强势甚至有些冷酷的女人。” 慕晓语顺手递过去笔记本:“笔记本我是真的有。其它的嘛,等我长大到三十岁的时候或许就会有了。” 队长接过去,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火星文,不禁嘲笑道:“你这是在杏城老街的古董店淘来的吧,下次找我,给你打折,五十块一本,量购从优再打折。” 慕晓语差点吐血,因为她这一本可是花了两百块。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问他:“其他人都到了吗?” “就差你了!清吧。” 堂屋内,另外的五个人都已经到了。三男两女,他们之前已经联系过,知道这两个女孩是一对姐妹,姐姐二十六,妹妹只有十九,这样一来,慕晓语就成了小不点。不过因为她身上特有的气息,所以她谎报自己二十一并没有人怀疑。 这也是她的另一个身份,为了这次的南境之行,她特别搞的。慕晓语,二十一岁,在校大学生,生物专业。这就给她的乌蒙山之行提供了相当充分的理由。那个地方人迹罕至,被传得神乎其神,肯定也有一些诡异的生物存在。 “抱歉各位,让你们久等了,在下慕晓语。”慕晓语行抱拳礼,大大咧咧的,一派江湖人的气息。 里面的五个人也都跟着抱拳回礼,自我介绍道: “水无忧。”两姐妹中的姐姐,上身短袖白t,下身三分牛仔。肤白貌美,脖子以下全是腿的身材,差点让慕晓语流出口水。 妹妹微微一笑,开口道:“水无晴。”与姐姐水无忧相比,水无晴虽同样是大长腿,但没有姐姐那样傲人的身材,媚眼之间也没有妩媚之感,到是多了几分清秀之美。 “张玄。”这个张玄年约三十五,身着简单宽松的长裤白t,竹竿身材,双目炯炯有神,身上自带一股正气。 “骆清。”衣着华贵,其貌不扬的猥琐大叔,这就是慕晓语对他的印象。 “伯明瑞。”算上慕晓语在内的六个人,他最像是要进山冒险的。迷彩服,登山靴,还有专业的装备。 等他们互相知道了名字,队长进来插话,递给每人一个小册子,上面写了注意事项和必须准备的东西。又告诉他们:“我们明天一早进山。镇子周边的景色不错,你们可以去放松心情。我可以带路,但要另外收费。” “掉钱眼里了你。”慕晓语抱怨一句,问另外的人:“你们去不去?” 三个男生和水无忧都不去,水无晴看着姐姐。没有被反对才回答慕晓语:“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也没有找楚钦带路,自己开车跟着导航去了河边。现在正是果子成熟的时候,这一代又是旅游景区,河堤上有不少果农摘了自家新鲜的水果来卖。 河堤的风景很美,潺潺流水、清风拂面。 买了两斤苹果走在河滩上,找个还不错的位置坐下来,洗一个递给水无晴:“你是摄影师?” “因为我手上拿着相机吗?” 011正式上路 慕晓语点头,回答她:“在我看来,拿着这种相机的都是摄影师。”慕晓语说的并不是完全没有依据,现在这个社会,普通人拍着用手机就够了,会用相机拍照的,大部分都是职业的。 水无晴笑着点头,与慕晓语说:“听说乌蒙山顶的风景比仙境还美。” 慕晓语咬了一口苹果含在嘴里,见水无晴正在清洗沾了泥土的一角,口中轻轻念道:“阿哥进山打豺狼,阿妹送郎到乌蒙,乌蒙树下三叩首,阿郎莫把阿妹忘。喂郎一颗野生枣,莫饮堂琅出洞水;送郎一双千层底,踏遍荆棘脚不疼;当归请郎怀中放,家中还有老糟糠;再盛一碗白米汤,淡淡无味养命粮;满地财宝别人捡,片金不拾好命长;下山不走上山路,妹在河边洗衣裳……。”这是南境民谣情歌,慕晓语映景念出来,目的很明显了。 不过水无晴并没有往这方面去想,因为在她眼里慕晓语是个女人,不可能对她有那种意思。 她没什么反应,慕晓语也没有更加直白的表现;这次进山非同小可,她可不想还没上路就在这姑娘心头留下恐惧。 第二天一早,队伍乘竹筏走水路进山。因为是逆流而上,行进的速度并不快,用了六个多小时的时间才到堂琅洞前,已经是下午三点多的时间。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景象,队长楚钦招呼众人:“山里的夜晚来得快,太阳一下山就抹黑了,今晚在此过夜,明天早点上路。” 竹筏靠岸,伯明瑞手捧一捧河水饮了,大赞道:“真凉快。”其余的人虽然也都很想凉快一下,但看着出洞的河水有许多浮游物,所以只是洗了脸。 在河滩上搭起帐篷,队长做了一锅不错的行军饭。与他们说:“看见没有,这就是我跟别的导游不一样的地方,我收费高,服务也更到位。” 这个问题,别人只是盲目的跟着赞同,因为别的导游服务是怎么样的,他们也不知道。 不过相对于做饭这件事,大家更在意的是他非常善于活跃气氛。虽然大家都是刚刚相识,但在他的带动下能找到不少的共同话题;避免了相对无语的尴尬。 吃过饭就已经是也晚,伯明瑞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先回帐篷。 才走不到五分钟,有步履踉跄的回来,脸色苍茫,汗如雨下,双手紧紧捂住肚子。 张玄起身扶他,触碰到他身体脸色就变了,紧张的告诉其他人:“他中毒了。”扶他坐下,给他把脉问:“你怎么中毒的?” 伯明瑞摇头,牙齿间迸出话来:“不知道,白天还好好的,晚饭过后肚子就开始痛。” 说到晚饭过后,几个人都很自然的看向队长楚钦。晚饭是他准备的,如果被动了手脚他的嫌疑最大。张玄抓起旁边骆清的手,问其余的人:“你们有没有感觉不对劲?” 所有人都摇头,并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张玄眉头紧皱:“奇怪了,就他一个人中毒!” 在包里翻出一颗黑不拉几的东西递给伯明瑞:“吃了看吧,能不能解毒不敢说,但能保你不死。” 除了这么一档子事,大家也都没有心情继续聊天。队长楚钦让大家回去帐篷,他留下来守夜。没有中毒的两个男生很有风度的让女孩子放心,他们会跟楚钦轮流巡逻守夜。 早上醒来,伯明瑞的毒已经解了,轻轻活动舒展筋骨,问张玄:“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仙丹吗?” 张玄神秘一笑,回答他:“这世上有仙丹的话我也想买一袋。” 见大家都还好,就继续上路。 竹筏驶入堂琅洞,水流开始变得湍急,几个人一起抓住洞内的藤根才能勉强前进。 没走多远,他们遇到了第一个大麻烦,分岔洞口。部分水流在这里回流,形成了两个洞穴一个顺流一个逆流的怪异景象。 骆清连忙招呼众人:“不要被冲进去,那里面是地下暗河,有进无出。” 楚钦立即用竹竿撑住,张玄手上一根麻绳抛出去,稳稳的抓在岩壁上。另外的人连忙帮手抓住麻绳,合力才把竹筏拉回正轨。 竹筏进入逆流的洞穴,水流渐渐平缓。这才发现,因为来不及戴手套,他们的双手已经磨破皮。 慕晓语打开手电放在一边,想要洗一下手在擦药,却发现了更为可怕的事情,立即叫住另外同样准备洗手的人:“水不对劲。” 手电往水里照射,会发现河水非常浑浊。乍看之下只会觉得是泥土,但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些都是会动的东西,密密麻麻的正在啃食竹筏,如果再晚一点发现,就会轮到他们。 “快撒硫磺。”楚钦在这一代当了三年的导游,能接别人不敢接的地方,当然也有别人没有的本事;头脑和反应都相当的敏捷。 朝竹筏上撒了大量的硫磺之后,竹筏周围的水顿时变得清澈。但在清澈的一圈之外是更加浑浊的污水,这就说明那些东西正在更多的聚集过来,只等他们把硫磺撒完就会一拥而上,那时候,这几个人骨头都不会剩。 为了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楚钦当即做出决定,让年纪最小的水无晴在船头撒硫磺,其余的人奋力划船。 这条路也不知道有多长,他们累的只剩半口气也没见到前面有光,但谁都不敢停下来。多耽搁一秒钟,就多一分危险。 在黑暗无光的洞穴里面划了三四个小时,总算看到了希望。前面有光线传来,河水也渐渐清澈。 离开之前,慕晓语拿水杯舀一杯水起来,看清了里面的东西,看起来像是某种鱼,最大的不到一厘米,最小的比牙签还小。 如果是放在平时,她会觉得这些小东西很可爱,可是见到了它们啃食竹筏的速度,只感觉深深的恐惧和恶心。 012亮出底牌 一见到阳光,这些东西就消失无影。 没想到还能变色,更加觉得恐怖了,赶紧把它们倒回去河里。呼口气,问另外的人:“这是什么东西?” “是弱毒,也叫弱虫。神话里面弱水之弱鹅毛不浮就是这些东西在作怪。”张玄这么回答她。联想起昨晚他给伯明瑞吃的解毒药来看,这家伙应该是早就知道的。 刚刚在河道回流的洞穴里面慕晓语就已经看出来了,这一行人里面,只有队长楚钦是真的导游。其余的,都不是真的驴友。 上到岸上休息了几分钟,慕晓语检查行装,将手里一直当做宝贝的一根三尺长短的棍子插在地上,明锐的目光扫过众人,开口道:“各位,都到这里了,前面有什么谁都不知道,但肯定是九死一生,所以,都亮出身份吧,不然在下就要单飞了。” 另外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楚钦不明所以,也都看着他们。 半分钟不见有人开口,慕晓语拿起她的宝贝棍子:“告辞。” 楚钦叫住她:“山里一个人很危险,你不能离开队伍。” “队长,你还是回去吧,前面的路不是你能走的。”慕晓语没有回头,大步流星的向前走了。 张玄呼口气,对着另外的人轻轻一抱拳,几个箭步跟上慕晓语。手上结了个三清决,双目金光斗射:“龙虎山天师张玄,未请教道友何方高人。” 慕晓语十指一握,咔嚓一声,手上的棍子显出本来面目,手结剑诀回答:“无门无派,休非常道。” 有无门派并不重要,但慕晓语的本事他看的很清楚,绝对不低。 身后几声脚步传来,另外的四个人也跟上来了,水无忧以指为笔,凭空画出阴阳:“蓬莱境,水家门。”另外的人都惊讶的看着这两姐妹,蓬莱在世俗坊间被传为仙境;但修道之人却都知道,蓬莱岛在千年前凭空消失,岛上的修道士已有千年不曾现身世俗。 对于众人的疑惑,水家姐妹不想解释。转向还没有亮出身份的两个:“二位兄台何方高士?”她们不愿说,别人也不能多问,这是规矩。 骆清前踏一步,已在五六米之外,手上多了一拂尘,拱手作揖:“正一道骆清,地星君位。依我看我与张道兄为同一事来。”此话一出,众人无不惊愕,要说这张玄的天师名头还有几分人情世故在里面,那这星君位就真的是实力的代表了。能获得地星君位,他已是半仙之躯,能腾云驾雾,呼风唤雨。 张玄看了另外的人,瞬间没了一同上路的欲望,对骆清说:“道兄何不使个法术,让你我早日了了此事。” 骆清苦笑,回答他:“张道兄说笑了,我这地星君已经只剩名头;若非如此,又怎会趟这浑水。此事原委,路还长,你们自会知道的。” 伯明瑞手腕一转,一方铜印已在手上:“诸位皆是天上客,我这个凡人可有福了。” 看他手上的这一方印信,小篆携刻‘天官赐福,百无禁忌’八个字,纹理间可见铜绿,挂印金穗上有一颗昆仑玉,映日生辉,灼灼耀眼,可见其绝非凡物。 “发丘天官。”另外几人同时惊呼。并非因为他的身份,而是这枚天官印传说乃是李淳风为作《乙巳占》所刻,能通阴阳,测风雨,号令普通精灵鬼怪。 惊叹完了,慕晓语小女生的好奇被勾起,也不管什么规矩了,问他:“你一个盗墓的来这干嘛?” 这个问题,也是另外的人想知道的,都看着他。 伯明瑞收了印信,哈哈笑道:“乌蒙山也并非仙家福地,没有神仙高人,你们来做什么?” 另外的人都只是笑笑,慕晓语却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告诉他道:“因修非常道,故求邪门法。” 此话一出,张玄跟骆清互看一眼,同时动作。天地在顷刻间变色,惊雷大作。张玄双目射出一道金光,慕晓语已在阴阳八卦阵中;骆清手上的拂尘化作利剑,已在慕晓语颈上,呵斥道:“道友,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慕晓语手上的宝剑已出鞘三分,愠怒与二人说道:“虽休非常道,未与妖魔伍。在下自认未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二位如此做法,不合规矩吧。” 骆清张玄互看一眼,同时施展禁咒法术,暂时收了杀气。张玄冷声说:“乌蒙之巅的邪神乃是道门叛徒,阴阳双修,搞得不男不女,我二人此行皆是为了清扫门庭,道友,莫要碍事。” 慕晓语冷笑:“这么说来你我三人之间必有一战咯!”问另外的三个人:“你们帮谁?” 水无忧拦住要帮手的水无晴,退到一边:“我姐妹二人来此是求生的,不是树敌的。” 伯明瑞再次把天官印拿在手上,轻笑两声:“若说旁门左道,在下也在其中;两位道友,请收了神通吧。” 骆清一个闪身挡在伯明瑞跟慕晓语之间,拂尘朝着地上一扫,大地龟裂,一道光墙将两人完全隔离开。说道:“阁下,并非我要与你为敌。乌蒙邪神乃道门耻辱。你的天官印破不开这囚地金光,不要伤了和气。” 伯明瑞也清楚,便是他有天官印在手也不是骆清的敌手;但让他就这么放弃,那也不可能;相持不下,也能给慕晓语减轻一些压力,至于结果,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骆清被伯明瑞纠缠一时脱不开身,慕晓语宝剑出鞘,背包里一块阴阳玉镜也飞出来,合二宝物之力破了张玄的阴阳八卦阵。 趁张玄撤力自保之时,慕晓语全力攻击骆清。 二人之力难分高低,伯明瑞趁机破了囚地金光,与慕晓语前后夹击,骆清不敌二人之力,只得抽身与张玄回合一处。 这时候,楚钦也考虑清楚跟了上来,得知了事情的原委,替他们从中求和:“几位,你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动手呢,依我看事情总有个折中之法。这不还没到山顶吗,山上是不是有这么一个神仙还很难说。” 013老龙王的水晶宫01 以二对二,双方实力相当,就算打上三天三夜也未必分得出胜负来。慕晓语也不想树下这两个大敌,就顺着楚钦说的:“队长说的有道理,二位,真想拼个你死我活吗?” 张玄骆清互看一眼,收了法术。 伯明瑞也收了天官印,嬉笑道:“跟神仙打了一架,回去够吹一阵的了。” 慕晓语收了宝剑,问他:“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来?” 伯明瑞叹气,告诉她:“说来惭愧,几年前听说了这山里有宝贝,我们四家在这山里折损了几拨人,连个屁都没捞着!前几天看到网上有驴友团招募人手要进这山里,就知道没那么简单,所以也跟着来一探究竟。” “你寻财宝,我求法术。合作愉快。”慕晓语嬉皮笑脸的,伯明瑞也懒得假装正经,立即同意:“一言为定。” 楚钦把几个人叫过来,虽然还是队长,但怎么都不敢再有前面的威风。有些紧张,呼口气才敢说:“我想好了,还是跟你们一起进山,一来嘛你们都是神仙,跟着你们应该没什么危险;二来嘛,要是独自回去,也没法跟别人解释;我这是金字招牌,得靠它吃饭呢。” 看着众人,见他们不反对,才又把伯明瑞拉到一边,跟他商量:“找到财宝也分我一份,一小份。” 伯明瑞笑笑,摇头道:“不行。” 楚钦有点急了:“不是,虽然我没有你们的本事,但也跟着冒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伯明瑞跟他勾肩搭背,小声说道:“这山里的财宝都是要命的,那两小道士要收拾不了山上的哪位,一分钱都不能拿。要是他两赢了,财宝估计也就跟着埋在山里了。” 楚钦自然明白,也不在说什么,招呼大家上路。 其实,对于他而言这一路上的过程比山里的财宝更有意义,只是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而已。 暂时达成一致,再次上路。 第二天中午,他们到了峡谷的地方。 见到这里,伯明瑞咽口水,啧啧称奇:“这是到了老龙王的水晶宫了吗,难怪那么多兄弟折在里面,就这里的宝贝,搬几辈子也搬不完啊。” 不怪见多识广的伯明瑞如此惊奇,在他们脚下不足十丈远的峡谷里面,完全就是一座水晶森林,大的有五六层楼那么高,小的只有筷子粗细。矗立在地上,就像是从地底下生出来的。 就连张玄骆清两人都看傻眼了,这些天然水晶规模世所罕见,成色更是世所罕见。对世俗之人来说是一笔难以估量的财富,对修道者来说更是,这些水晶吸收日月精华少说也有几万年,其中蕴藏的能量是难以估计的。 慕晓语蹲下拔一根小指粗细的拿在手里:“送郎一双千层底,踏遍荆棘脚不疼。原来是这个意思。” 听她这么一说,水无晴也猜到了,问她:“你说的是你之前唱的那个歌谣?” “嗯,所以要想知道接下来遇到的是什么,就必须解开‘当归请郎怀中放,家中还有老糟糠。’”见其余的人不明白,又把那首民谣情歌唱给他们听。 听了她的解释,这首民谣情歌确实像是一张指路的地图,而且唱的相当明显。当归是应当归来,而糟糠则是结发妻子,那么接下来要遇到的,就是色欲诱惑。 一行人里面,张玄和骆清修道多年,七情六欲早已断了;自然不担心他的美人计。伯明瑞倒斗多年,有天官印护身,什么女鬼妖精能把他迷倒。而剩下的三个女孩子,两个是来自蓬莱仙岛的,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蓬莱之名还有什么值得赞扬的。至于慕晓语,除非对方知道她是同性恋这事,不然再美的男色也只能让她作呕。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楚钦,他是唯一的凡人。不过要是他们六个修道之人护不住他一个,那就都回家喂猪好了。 他们没有千层底的老布鞋,也要过这水晶峡谷。 所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张玄拿出飞爪百练索,勾在五六仗外一座水晶巨岩的顶端,施展猴子荡秋千的本领,轻轻松松的就攀爬上去。 飞爪百练索一端又抛下来,好让其余的人上去。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另外的人都有心要展示自己的本领。 骆清拂尘轻轻一扫,借光遁形跟了上去。要说这家伙不愧是地星君,和张玄相比他的路子更有神仙风范。 伯明瑞也不甘落后,吹个口哨,不知何处飞来一只雄鹰,他借雄鹰之力也跟了上去。 水无忧手中凭空而来一条七彩丝带,轻轻一抛便到了巨岩顶端,姐妹二人踏着丝带飞身而上。慕晓语昂首朝着她们吹起,模样十分调皮。 手腕轻一用力,手上的宝剑出鞘漂浮在半空中。慕晓语御剑飞行,也轻松上了水晶巨岩的顶端。 楚钦看着另外几个人的位置,足有十几米的高度。水晶巨岩一刀削成,中间没有任何可以落脚的地方,要爬上去可不容易。 他没有其余人的本领,但有张玄的飞爪百练索,凭他的体力要上去也不难。 越是往上,就越感觉灼热。接近顶端的时候,甚至闻到了焦臭味,是他的鞋子跟水晶岩壁接触发出来的。 还没有到顶上,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起水泡。真担心上面的人怎么样了,仰头去望却什么也看不见。光线太强了,就像已经到了太阳跟前。 忍痛爬上去,其余的人似乎对温度没有太多感觉,在他们周围一定的范围之内温度也比其余的地方要低很多,猜测应该是使用了什么法术。只是受到光线的影响,慕晓语戴着墨镜,其余的人都眯着眼。 这些人各自都有自己的目的,又自恃本领不凡,所以进山之前都是尽可能的减轻装备,像墨镜这种东西根本不在考虑范围。 在这一群人里面,慕晓语给她的感觉最为神秘。刚刚见面的时候,他只觉得她活泼开朗,纯真而真实;一路走来,她都表现的清如水明如镜。但楚钦隐约中就是有另一种感觉:在所有人里面她才是最危险最神秘的!楚钦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对自己的感觉绝对信任。 014老龙王的水晶宫02 正是因为这种奇怪的感觉,也促使他更加靠近慕晓语一些。这样的温度和光线,对楚钦这样的凡人来说是会要命的,在这里多浪费一秒钟,活下去的希望就会少一分。 他不得不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还罩了墨镜。这样做虽然很大可能会中暑,但可以暂时避免成为烤肉。 在他们立足的岩石上有五六具尸体,都已经被烤焦了,是被晒死的无疑。 伯明瑞蹲下仔细查看,在死者身上找到信物,面色凝重。告诉另外的人:“是我们四家的人,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应该是被晒死的。” 这不足为奇,这样的温度,晒不死人那才有鬼。 虽然替他们可惜,但眼下形式谁都没有多余的精力给他们凿墓立碑、超度往生。 前面是一座更高更大的水晶巨岩,上面一定更加难以生存。光线实在太强,其余的人往上看的时候根本连眼睛都睁不开;探路的重任就落在慕晓语身上。 御剑飞行到了上面,看见前面是一片开阔地,前后约五六百米宽,左右望不到边际。地上遍布丛生水晶荆条和水晶蒺藜。“送郎一双千层底,踏遍荆棘脚不疼。”真正指的应该就是这里了。 回到第一座岩石上把情况跟另外的人说了,又告诉他们:“上面的温度更高,我基本压不住了,光线也更强,带着太阳镜还觉得刺眼。” 另外的人面面相觑,他们中没有人认为自己比慕晓语有绝对的优势;慕晓语都觉得难受的境况,他们上去了不会有多好。 楚钦的体力原本就已经消耗殆尽,听见慕晓语带回来的消息差点倒下去;他觉得自己已经嗅到了勾魂使者的鼻息,前面这座水晶岩石就是给他准备的火海地狱。 水无忧眯起眼睛昂首看了,呼口气说道:“七彩宝蚕丝有三十仗长,水火不侵,正好用来遮挡强光烈日;看清楚前面是何境况再作打算。” 另外的人当然求之不得,甚至想要抱怨一句“既然有这种好处你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 水无忧展开玉臂优雅一抛,七彩宝蚕丝就飞到岩石顶端,姐妹二人妙步踏上去,踩着七彩宝蚕丝往上滑。施展法术弄出一个遮阴的地方来才招呼下面的人上去。 骆清借光遁形走在前面;张玄抓住楚钦纵身一跃也到了上面。上面的温度和光线太强,伯明瑞的神鹰已经不能再用;慕晓语御剑飞行的时候就顺便带他一起了。 虽然伯明瑞肯定也有别的法子,但慕晓语觉得如果乌蒙山之巅的邪神真的存在,她跟张玄骆清之间必然有一场争斗,伯明瑞已经帮过她一次,到时候也很可能是盟友,这时候,还是不要暴露太多比较有利。 至此,两个人算是在某种程度上达成合作共识了。 有水家姐妹的七彩宝蚕丝遮阴,楚钦觉得舒服了许多。太阳镜也借给另外的人观察情况。 适应过来之后才发现,这座岩石大概有六七十平大小,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十余具尸体,这些尸体焦而不腐,都是晒死的无疑。 而在他们前面的开阔地上,尸体更多,远远望去大概可以确定死因也是温度过高。因为强光的缘故,开阔地之后是什么暂时还不清楚。 这么多人葬身此地,楚钦越来越好奇,问伯明瑞:“你们到底得到了什么消息,能让盗墓四大门派联手不惜一切代价要拿下的不会是一般的金银财宝吧。” 另外的几个人也有这个好奇,她们对乌蒙山之巅有什么略知一二,但也只是知道一二;盗墓四大门派不惜一切代价要上乌蒙之巅,上面肯定有什么不寻常之物。 面对一众人询问的目光,伯明瑞无奈摇头:“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才八岁不到。乌蒙之巅让四大门派损失惨重,老一代把这件事列为禁忌,我问过几次,但没什么结果,这次还是瞒着家里人偷跑出来的。” 如此一来,要想知道乌蒙之巅究竟有什么,也只有他们自己去解开了。 开阔地的情况一览无遗,水晶荆条和水晶蒺藜之外应该没有别的潜在危险骆清性子急,纵身一跃走在前面。这里距离下面虽然有至少二十米的高度,但还难不倒他。 楚钦任然被张玄拉着往下跳,其余的人也紧随其后。只有水家姐妹还是仙气十足,踩着七彩宝蚕丝飘然而下。 到了地上,温度虽然没有岩石上那么高,但还是十分炎热。 这样的天气,另外的人还好,但楚钦凡夫俗子,已经感觉头晕目眩,不由得抱怨道:“这鬼天气是打了鸡血了!我们为什么不等到晚上气温降下来再走?” 骆清呼口气,调匀气息,告诉他说:“到了晚上气温会异常低,水晶岩覆上一层冰霜,站都站不稳。” 他脚下的泥土表层有蓬松的痕迹,之前伯明瑞在检查尸体的时候动作不大,但还是损毁不少;这些都是高低温差异巨大酥解的结果。 想到这里,楚钦不由得皱起眉头;蹲下身去仔细查看地上的水晶荆条和水晶蒺藜,果然,并没有丝毫酥解的现象;只有筷子粗细的水晶条却比钢铁还硬,他费尽全力也没有掰断一根。 一直以来他最为自豪的就是这一身健美的肌肉,在战场上他有暴力天使的称号,力量自不必说。可是现在,面对一根筷子粗细的水晶条竟然无能为力,这种失落感也是真的。 几次失败之后问骆清道:“这些都不是普通的水晶吧?” 骆清掰一根递给他,告诉他说:“是玄骨白晶,也叫做晶中之神、能源水晶;生于五行,长于阴阳,吸收天地日月精华,比玄铁之骨还要坚硬;据说老龙王的水晶宫就是用这种水晶造的。” 虽然没有完全听懂骆清说的,但可以肯定这东西非常值钱;捡五六根放进包里,可惜他没法带走更多。 015老龙王的水晶宫03 在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另外的人已经走出去十几米的距离。他们依靠提升自己的气让身体变得轻盈,走在荆条蒺藜上就不会被刺穿脚板了。 楚钦也赶紧跟了上去,虽然他没办法像另外的人一样靠提气来使身体变得轻盈,但他的军靴是特制的,水晶条和水晶蒺藜也不十分锐利,不会被刺穿。 不过水晶条和水晶蒺藜还是给了他相当大的压力,严重跟不上其他人的速度,他才走到一半的时候另外的人就已经到了开阔地的另一边。 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座宏伟的水晶城,城门左右分别有半个水晶蟠桃,左边的切面上篆刻道:“二十六年,与归义公子遇于长安,有互慕之意,余桃阁中至五更方散;授信相约,许吾为南国之伴……。余桃之癖,世所不能容,虑公子之优,不欢而散;游离八载余,闻世间有奇门之法,异经之术,能变阴为阳,修男作女,发愿寻之。” 读到这里,慕晓语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她此行的目的,就是上面所写的‘奇门之法、异经之术’。 连忙跑过去看右边的碑文:“经十五载,阴阳颠倒,男化女身;……。再回南国,知公子仙去。世间再无公子,残生多是无常;毁其陵墓,背棺上乌蒙之巅;同穴共枕,再无分离。” 慕晓语紧张又兴奋。紧张的是碑文中的归义公子应该是南王蒙归义,蒙归义长安面圣已经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不知道乌蒙山邪神是不是还活着,《奇门异经》是不是还存在于乌蒙山之中;兴奋的是她终于可以肯定世上真的有这样的法术;只要存在,她就一定会找到。 面向水晶城合十作揖。这座水晶城名为‘余桃阁’,是乌蒙山邪神与归义公子相爱的地方;于别人或许是肮脏污秽之地,在慕晓语看来却是神圣庄严的。 楚钦很快也跟了上来,但他不认识小篆,问另外的人也没有人告诉他;见到慕晓语作揖朝拜,也跟着作揖朝拜。 伯明瑞‘嘶’一声,倒吸一口气,问道:“她好女色,你也好男色?” 楚钦没有听懂,疑惑道:“什么意思?” 伯明瑞指着城门上方的匾额:“这里叫做‘余桃阁’,是同性恋集会的地方。” “什么?”楚钦被吓得大声惊叫,看慕晓语的眼神变得十分复杂。 慕晓语转过头看着他,眼神中露出杀意。吓得他踉跄几步跑到张玄骆清身边躲起来。 并非他不能理解,实在是慕晓语在他的眼里是神仙,是高高在上一尘不染的;忽然听到神仙是同性恋,这种震撼比想象的更加惊人。 对于慕晓语是同性恋这件事,另外的人也同样惊讶,不过他们心性相对稳定,没有楚钦这么大的反应。水无忧调侃道:“原来你两早就认识啊,我说你怎么会不顾一切帮她呢!” 慕晓语很肯定自己跟伯明瑞之前并没有见过,他知道她是同性恋,在跟张玄骆清对峙的时候又毫不犹豫的帮了他;如此种种都太不合乎常理。 面对慕晓语质问的眼神,他耸耸肩,做出无奈的样子:“在杏城的时候我就住你隔壁,知道你是驴友团的发起人,本来想先会个面的。” 这就难怪了,在杏城的那几天她的生活简直是‘淫~乱’。笑道:“所以,在那个时候你被我的人格魅力征服了吗?” 伯明瑞嘴角抽动几下,后退两步;嫌弃道:“我不鄙视你,你也不要这么自恋好不好。” 慕晓语得意的笑笑;她承受了比绝大多数人更多的世俗目光;看待世界的角度也跟大多数人不相同。所以她并不是很关心伯明瑞真实的想法是什么;重要的是当下在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影响下她们是伙伴。 进去余桃阁,首先经过的地方叫做‘相思殿’,里面摆放了许多雕塑,男女老幼、鸟兽花草、山水景色、亭台楼榭、蓝天白云应有尽有,无数的雕塑组合在一起,附加文字说明;讲述了一个故事——乌蒙山邪神和归义公子的爱情故事。 和外面石碑上刻的相比,这些雕塑展现的更加生动、详细。置身其中,通过这些雕塑的描述,慕晓语也仿佛回到千年之前亲历了那一场撇开世俗眼光的轰轰烈烈的爱情。 千年之前: 开元二十六年,南王蒙归义朝贡之余上街闲逛。不知觉中走到了‘余桃阁’前面,举目仰望之时与迎面来的青年书生撞了个满怀抱;二人互道礼仪之中看对了眼,进入余桃阁促膝长谈。 一见倾心,两相欢喜;芙蓉帐下交谈促膝长谈,直至次日五更天才依依不舍而别;临别之时蒙归义赠予信物,邀他往南国为伴。 然而,世俗之人何其恶毒。他们的爱情很快迎来一片哗然、四面楚歌;蒙归义身为南国帝王传出此等丑闻,一旦坐实。轻则群臣拒朝、王位不保;处理的稍有不当,则兵戈四起、性命堪舆。 青年书生在中原乃太阁学士,深谙朝堂之道,世俗之道;为保蒙归他离开了宫殿,开启飘荡流离的生活。 天当被子地当床,饿食山野百味,渴饮甘泉露水;风雨飘摇八九年之后,偶然中听到正一道中有一本《奇门异经》,可以变阴为阳,男女之身互换。于是上了龙虎山拜师,并伺机盗取经书。 等他练成法术变男为女,已是三十年之后。他修炼法术,访仙问友,三十年不过眨眼一瞬;但蒙归义只是凡夫俗子,三十年光阴就是今生来世之别。 再临南国,得到的却是蒙归义二十年前便已归天的消息。 他在蒙归义的墓前嚎啕大哭,泪水化作骤雨引发了山洪;蒙归义的棺木被冲出来,他背着棺材上了南国禁地乌蒙之巅。 在故事的末尾还有一块铭文碑,上面的大致意思是:“能来到余桃阁的人都是有些本事的,修炼不易,向前每一步都是非生即死,不要拿大好生命做赌注。” 016老龙王的水晶宫04 张玄骆清看了破口大骂,咒骂这个邪神假仁假义故弄玄机,如果真的有劝人向善之心,何必要设下前面的屏障,让那么多无辜的人惨死。 反倒是伯明瑞好像挺理解的,看着泼妇一样的两个人,笑道:“如果是立在前面,回头的人就更少了。” 他们都知道他说的是实话,谁会在一开头就被一块石碑唬住。而且,他两的目的本来也不是要提前面死了的人讨回公道,只是想在这支团队里面形成一个共同的认知:“乌蒙邪神绝非善类。” 看了乌蒙邪神和归义公子的爱情故事,慕晓语百感交集。推己及人,有切身感受的她更加明白这种不为世俗承认的爱情需要多大的勇气,更加理解他想要清静的心情。继续往前还是就此打道回府,她也摇摆不定。 但转念一想,已经走到了这里,即便她愿意往回走,另外的人也不可能愿意。他们都有着各自的目的,都有着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决心。她也只能继续往前,随机应变。 她以为乌蒙邪神能够成全她,因为她们都一样承受了这世俗的目光,都一样在别人异样的目光中求存。 水家姐妹没有去看乌蒙邪神跟归义公子的爱情故事,径直过了相思殿,等在前面的长廊上。 这处长廊,是乌蒙之巅跟红尘俗世的接驳点;是她们最后的退路,一旦走过这处长廊,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 明知前面非生即死,却谁都没有犹豫。 张玄走在最前面,在拉起黑水晶的门环在红水晶的大门上叩响。 第三声,大门轰然开了。 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他们小心翼翼的踏进一只脚,然后是另一只。 七个人走进去,大门又自己关上。 大门关上的时候,殿内的灯烛一下都亮起来。 眼睛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强光,不由自主的闭上了;手中的长剑出鞘三分,两只耳朵竖起来警惕着身边的恶一切,慢慢睁开眼。其余的人都已不见了踪影;这是早有预料的,没有惊慌。锐利的目光搜寻着身边的一切。 灯影中,她窥见殿上坐了个身披七重彩衣的人儿,容貌之美令她怦然心动;迈动步子过去,问道:“是乌蒙邪神吗?” 那人昂首看她,似有些惊愕,唤道:“姐姐……。”是个男人的声音;更加肯定了他就是乌蒙邪神;但他怎么会叫自己姐姐呢?十分不解,再次问道:“你是乌蒙邪神吗?我想借《奇门异经》一看。” 那人腾身过来,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哭泣道:“姐姐,凤凰接你来了。”说话间,早已泣不成声。 听见他的名字,慕晓语心底一惊,她一直保持着十分的警惕,没有发现任何不适的地方;更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体温,他的心跳,还听见了门外呼啸的风声,以及已经数次使用法力探试。 联合前面发现了尸体,过了余桃阁却一具尸体也没有,可以肯定,这不是幻境。她猜测自己是掉进时间轨道了,猜测这里是阿房宫,眼前这个自称凤凰的男子是历史上十大美男子中的慕容冲,书上说慕容冲小字凤凰,容貌俊美,骁勇善战。眼前的这个男子,与典故‘凤止阿房’中描述的有八九分相似。 乌蒙邪神会选择跟他所在的时间点联通是想的通的,‘姐弟人同殿侍君、烽火中的长安歌’几千年过去还是人们茶余饭后常常说起的野史小记,他是知名的美男子,也是著名的同性恋。他们都曾受到世人最恶毒的眼光和言论。 慕晓语遇上他,也该是命中注定的。虽然性别不同,跨时一千六百年,但他们确实有一个共同点。 只是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一千六百余年的时间跨度,自己怎么就成了他的姐姐了呢;听说清和公主有倾国倾城的容貌,难道自己真的有这么美?心里真忍不住要美滋滋的。 跟慕容冲拥抱,轻轻拍他的后背。心里乐开了花,慕容冲太美,美的让她都忘了自己不喜欢男人。“这么美的人,是男是女有什么干系!”心里不禁这样想。 相拥良久,慕容冲哭的声音都哑了才松开,牵着慕晓语的手上坐上皇位,兴奋的告诉她:“姐姐,我已攻下长安,以后你不必再委曲求全,不必再寄人篱下。”高兴的手舞足蹈,像个孩子一样。 慕晓语痴迷的看着他,任由七彩衣拂过脸庞,任由他身上的血腥味充斥鼻腔。 抬起手想要把他抱过来轻一口,才瞥见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换了身大红的广袖长袍华服,她真的变成了他的姐姐清河公主。 这个突变,才让她想起正事来,才想起她现在在时间的轨道上,一千六百年之前。 关于时间轨道,三个师父不曾给她讲过,这方面的知识是空白的。但看过那么多的电影电视小说,知道如果在不属于自己的时间段呆的太久她可能会永远都回不去;不论是真是假,总之她不想冒险尝试。 从皇位上起身,背对慕容冲,缓步朝大门处走去,悲声道:“二月龙抬头,梧桐满树花,只是不知这条抬头的龙是翱翔九天还是止于阿房!。” 史书上记载苻坚为了让慕容冲留在他身边在阿房宫外种满梧桐和竹子,慕容冲攻占长安,在二月初一杀了苻坚,是要他抬不起头,第二天却见到梧桐树都开了花;而清和公主在见到满城的梧桐花之后即自杀殉城。 根据这个典故,慕晓语猜测清和公主是爱着苻坚的,所以如果是清河公主,她应该会这么说。 不由得替她觉得悲哀,在爱人和弟弟之间,她选择谁都是错。也或许她根本就没有选择,这满城的梧桐足以说明一切,她不过是生儿育女的需要,凤凰才是他挚爱的追求。 “只是,你终究没能承受住凤凰的火羽。”这句话是从慕晓语口中说出的,却不是她想说的。 是清和公主,她得到了她的一些意识。或许很快,她就会失去自己的意识,彻底的变成清河公主。 017老龙王的水晶宫05 慕晓语有些慌了,她必须尽快找到清河公主殉葬的地方,在完全变成她之前死去;她不属于这个时间点,只要死了应该就可以回去。 她已经有了一些清河公主的记忆,断断续续的,废了好大力气才大概猜测清河公主是从皇城墙头跃下而死。 匆匆忙忙的爬上皇城楼上,没有任何犹豫纵身跃下,还来不及惊叫,就听见‘噗通’一声,她感觉五脏六腑都已经碎了,再也睁不开眼。能不能回去不知道,但她知道如果回不去她肯定就死了。 彻底闭上了眼。 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再睁开眼,她又回到了阿房宫前,与满地染了血的梧桐花相伴。 推门进去,殿上坐了个身披七重彩衣的美男子。她又回到了开头! 要被永远困在这里吗?真不甘心,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离开;仔细的回想,在清河公主的记忆里,她跳楼之前怀里抱着琵琶弹奏。 可是她弹的什么曲子呢?怎么都想不起来;慕晓语隐约觉得,这曲子就是她离开这个时间点的关键。 不管怎么样,她现在是清河公主,还是先找到她的琵琶。 清河公主的琵琶不难找,苻坚对她姐弟二人宠爱有加,如此珍贵的琵琶自然有专人管理,吩咐一声她们就会送来。 抱着琵琶登上皇城城楼,皇城外面不知何时聚集了大批的流民,他们口中还在唱长安歌:“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 史书中有记载,慕容冲攻入长安,听见长安歌狂性大发,屠杀长安半城平民。 烽火中的长安歌,写的不仅是姐弟二人同殿侍君、小凤凰止于阿房,也是长安无辜的半城冤魂。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慕晓语这么想着,不禁就泪了双目。 随着那苦涩的眼泪划过脸颊,脑海中一个场景也越来越清晰:清河公主怀抱琵琶上了皇城墙头,听见长安的流民高声吟唱:‘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顿觉百般屈辱,心中愤恨无比,尽失了心智,弹琵琶应和流民所唱<长安歌>。伴随着这歌声跌下城楼。 清河公主死了,殉城而死。慕晓语却又活了过来,化作一冤魂看着这个世界。她看到了,慕容冲从阿房宫赶来抱着清河公主的尸体嚎啕大哭。她听见了,当宫人把清河公主的尸身带走后,慕容冲吟唱道“二月梧桐满树花,可怜生在帝王家。说是凤凰落脚处,多情无情都是她。” 他说的是她还是他,慕晓语不敢肯定。在跳楼的一瞬间她完全变成了清河公主,在清河公主的心中脑中没有一个位置是属于苻坚的。或许传言并非虚假,慕容冲与苻坚真的是相爱相杀,清河公主不过是这场为世俗所不能接受的爱情和帝王家权术手段的牺牲者。 嘴角挂起一抹惨笑,缓缓睁开眼,还没来记得看清是否回到了自己的时间点,就被一双柔软的手从后面抱住,在她耳边轻语:“你真是一个厉害的人,我从没见过有人可以这么快就从时间轨道上出来。” 感受到贴在后背的两个气球,又听见一个香软的萝莉音,慕晓语浑身都酥了。 转过身跟她拥抱,毫不犹豫的吻上去。直到喘不过气才松开,说道:“我真的很想跟你有个午后的温存,但你身上的狐骚味实在太重了!那么,他愿意见我了吗?” “你怎么就敢肯定我不是乌蒙之巅的神仙?” “首先我知道他是人,其次我知道他是一个男人,再者我知道他是一个不愿意吻女人的男人。” 满不乐意的样子,嘟起嘴‘哦哦’两声。 她原本就是长相可爱的萌物,化身之后更是七分清纯三分妩媚;做这个动作简直要命。慕晓语毫不犹豫的把她扑倒,粗暴的扯开那件牡丹绣锦裙。 吓得她现出狐狸本体落荒而逃,剩下慕晓语自己抱着那件牡丹锦绣裙欲火难平。 它没有逃远,就在十几米之外的柱子后面偷看。 慕晓语发现了,努力克制住冲动,把衣服扔给她:“过来。” 又变成人,穿上衣服战战兢兢的过来,距离慕晓语三米之外,防贼一样的防着她。 强扭的瓜不甜,慕晓语也不再继续。问她:“邪神愿意见我了吗?” “我不知道,我没见过神仙,只是听妖精们说乌蒙之巅有一个神仙。我是不小心进来的,你可以带我出去吗?” 能不能出去,慕晓语自己都不知道。不过那不重要,人生,应该活着一刻,欢乐一刻;对她勾手:“过来。” 以为慕晓语是要带她出去,高高兴兴的过来。 把她揽入怀中,说道:“我可以带你出去,条件是你得嫁给我。” 她使劲摇头,告诉慕晓语说:“你是女人,我也是。” 点头,告诉她:“我知道,没有人规定两个女人不能相爱。” 她为难了,她很想从这里出去,但她真的做不到跟慕晓语结婚,做不到跟一个女人相爱。默了一些时间,权衡利弊,还是答应了:“你一定会带我出去的对吧?” “当然。我们可以先洞房吗,如果有你的爱,我可能会有更大的力量。”嘴上说着花言巧语,手也不老实起来。 那只邪恶的爪子才攀上高峰,就听见身后的轻咳声:“抱歉,我不想打扰你得兴致,但我也不想看活春宫。”是水无晴的声音,她已经回来了。 转过身来,另外的人也都回来了,就在五六米之外看着她。 狐狸又羞又怕,躲在慕晓语身后不敢出来。 拿出厚颜无耻的本事来,一脸不悦的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们应该悄无声息的退出门外等知不知道。” 水无晴无语,慕晓语的脑子和性子都不是她这个初入人世的蓬莱仙女能比的。 骆清白眼看她一眼,冷声说道:“如果那样可以不上乌蒙之巅,我保证会的。”眼光看向慕晓语身后的狐狸,比他的声音还要冷,吓得狐狸紧紧抓住慕晓语的衣角。 018绮罗天香迷,诡异的阴阳双身 慕晓语可不怕他,甚至有意要跟他唱反调,把狐狸拉出来:“给大家介绍我的女朋友……。”问狐狸:“你叫什么名字?” “南澜希。”她的声音比蚊子还小,其余的人肯定都没有听见。 慕晓语把她搂在怀里,告诉另外的人:“南澜希,她会跟我们一起上路。” 张玄骆清虽然想拒绝,但知道慕晓语不可能听他们的意见;只留下一个警告的眼神给南澜希,就带头在前面走了。 过了这处宫殿,队伍就到了余桃阁第三殿,一个叫做‘心园’的地方。 进入心园之前,南澜希把慕晓语拉到最后,小声告诉她:“这里面很恐怖,有很多邪恶的妖精。” 看她一脸惊恐的样子,显然是在里面吃过大亏了。点点头,跟她勾肩搭背:“放心吧,我会保护好你的。” 进入心园只走了五六步,水无晴就开始不对劲了,痴痴地望着前面,口中呼喊道:“爸爸,你回来了,晴儿好想你。”身子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骆清拂尘朝地上一扫,使用囚地金光的法术将自己保护起来,告诉另外的人:“这里不对劲,大家小心。” 但为时已晚,连他自己都在喊出之后就晕倒了。 “连地星君的囚地金光都挡不住,好厉害的绮罗香。”唯一没有晕倒的伯明瑞,手持天官印对准南澜希,问道:“我不想跟你交手,解药给我。” 南澜希吓得浑身发抖,一个劲的摇头,惊恐的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伯明瑞可不信她,绮罗香又名梦魇绮罗天香,是一种十分可怕的致幻迷药,中毒的人会进入最渴望的梦境,如果七天内不服下解药肉体就会死亡,而灵魂会被永远困在梦境之中。 周围不知道还隐藏着什么危险,一刻也耽误不得,剑指夹住挂印金穗摇了一下,一条丹丝就将南澜希捆起来;厉声喝道:“交出解药,否则就要你魂飞魄散。” 南澜希已经被吓哭了,现出狐狸本体也没能摆脱挂印丹丝。泣不成声跟他解释:“真的不是我,我只是想出去而已。” 她这个样子,伯明瑞也没有了十分的把握。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有进一步的行动,本来最保险的办法就是杀了这只狐狸,或者至少废了她的修为。但慕晓语可不像是会讲理的人,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他可不愿意遭到那姑娘的报复。 过去把南澜希捏在手里,问她:“那你为什么没有中毒?” 南澜希吓得瑟瑟发抖,嘤嘤哭泣,眼泪打湿了雪白的绒毛,模样要多可伶就有多可伶,就连伯明瑞自己心里都生出罪恶感来,不过他是发死人财的,罪恶感比吃饭都频繁;并不影响他对形式的判定和对南澜希的态度。 她不回答,正好让伯明瑞觉得她是无话可说,加重一些手劲,更严厉的问:“解药在哪?” “解药在我这;这事儿跟小狐狸没有关系,放了它吧。” 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伯明瑞一手捏着小狐狸,一手紧握天官印,缓缓转身。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尽妩媚的女人,用这世间任何言语来形容都是对她的玷污,就连看到它踩在同伴的身体上伯明瑞都觉得那是他们几世修来的福分。 沉浸在美人的光芒中,浑身的肌肉的紧绷起来,小狐狸被他捏的快没气了,无力的挣扎着。 女子媚眼看他,开启丹唇道:“你再不放开她就要死了。” 这才惊慌失措的松了手;死里逃生的小狐狸则是慌不择路,跌跌撞撞的随便找个地方藏了起来。 伯明瑞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个十分痛苦的表情,竟一分为二,生出另一个躯体。一样的面孔,一样的着装,一样都手持天官印。不一样的是一个疾步扑到女子身边谄媚:“小生有礼,请教小姐芳名。”而另一个则将天官印对准她,呵斥道:“解药交出来。” 掩面痴笑,与那扑到跟前的男子说道:“绮罗就是我的名字,公子好生有趣。”昂首饶有兴致的看着虎视眈眈的那个,说道:“阴阳双身,一魂二体,手持占天法印,难怪梦魇绮罗天香也不能奈你何。不过你的阴身对我似乎特别有好感。”说着,竟与阴身吻了起来。 阳身气的发抖,怒吼一声纵身跃起,天官印对准那对狗男女射出金光法阵。 阴阳双身祸福与共,生死与共,他这一下是实实在在的打在自己身上,口吐鲜血,两个身子怒目相对。 绮罗蹲下身抱着阴身,装出一副惋惜的样子:“这是何必,你们两一魂二体,同出本源,谁死了另一个都不能独活。”对阳身伸手:“跟我走吧,我们永远生活在余桃阁中,替主人镇守此处。” 阳身拭去嘴角的血渍,惨淡一笑,对她伸手道:“过来扶我。” 阴身抓住她的手,对阳身冷笑:“你即是我,我即是你,我不会让你杀了她的。”他们是一魂二体,对彼此所想了如指掌,阳身知道阴身拼了性命也会保护绮罗,阴身知道一旦绮罗离开他的身边,阳身会不惜一切杀了她。 绮罗一副后怕的样子,躲在阴身后面,发挥她最拿手的本事:“我想拥有一个完整的你,你会的对吧!” 阴身已经色迷心窍,只能能博得美人一笑,什么都愿意做;非常坚定的答应了。 阳身吓得不轻,现在阴身已经十分坚定,很可能会在合体之后把他彻底消灭,这绝对不行,把天官印对准阴身:“我宁可跟你同归于尽,也绝不能让你行此等肮脏之事。” 这一下,在美女面前失了威信,阴身也火了,天官印对准阳身,怒声道:“那就看谁更有本事了。”施展法力,挂印金穗上的丹丝像离弦的利箭飞出,躲在远处的南澜希都能听见刷刷的‘破风声’。吓得缩成一团,刚才还想找机会叫醒慕晓语,现在,身体完全不听使唤了。 伯明瑞的阴阳双身,完全是复制粘贴的,除了他们都有各自自由的思想之外,完全找不到一点不一样的地方。两个身子打的势均力敌,难分高下。 019绮罗天香迷,诡异的阴阳双身02 阳身很清楚,他唯一能阻止阴身的方法就是自杀,否则,等他们打的精疲力竭的时候,要么被绮罗干掉,要么阴身得到绮罗的帮助完全吞噬了他,完全变成绮罗的奴隶。 可是要自杀,他也真的很怕死。 交战多时,两个身子都已气喘吁吁、伤痕累累,只剩下半条命还要继续自虐。阳身烦了,终究还是走了最后的不归路,将天官印顶在自己的天灵盖上,只要稍微施展法力,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 这个举动,阴身吓得不轻,对他大吼:“你疯了,你真想死在这里,我告诉你,死在这里的人永世不得超生。” 见他怕了,阳身哈哈笑道:“你怕了吗,不想死就跪下受缚。”这绝对是古往今来最滑稽的场景,他自己要求自己给自己下跪。 阴身天官印对准他,龇牙咧嘴,吼道:“休想,我绝不会再屈身于你之下。”话才出口,并双手抱头惨叫连连。 阳身已经开始动手,用不了多久,他们都会灰飞烟灭。 终于,阴身屈服了,扔了天官印求饶:“好了,好了,我们可以谈条件,我请绮罗放你离开,以后你是你我是我,你永远不准再回来。” 阳身知道,就算他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活着,至少还有盼头,还有希望。答应了阴身的提议,又提了一个附加条件:“我要带这里的人一起走。” “我不同意。”听见他两擅自决议,绮罗很不高兴,问阴身道:“你不愿为我去死吗?主人说了,如果有一个进入余桃阁的人活着离开,就是我的死期。” 如此,事情再无挽回的余地,阴身重新捡起天官印,准备跟阳身一起赴黄泉。 紧张的气氛中,慕晓语抱住了绮罗的双脚,顺着爬起来,使劲摇晃脑袋,开口道:“我没有搞清楚情况,但是如果你们是在为她打架,那可以住手了,她已经是我的了。” 刚刚睡的实在太香了,口水都淌到了耳根后面;用绮罗的衣服擦了大部分,故意留下嘴角处的地方,用手指沾了在绮罗嘴唇上涂匀。很是得意,咯咯笑两声:“很香有没有?” 在她爬起来的时候,绮罗就已经吓得不敢动了,浑身发抖,任由她高兴随意怎么样。 南澜希见到慕晓语醒了,就从藏身的地方跑出来。看到慕晓语对绮罗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又止于十步之外。两眼泛起泪光,恐惧又委屈。 她从没有离开过乌蒙山,从没有跟人交集;之前她一直以为结婚是一公一母两只狐狸的事情,是慕晓语告诉她两个女人也可以相爱,还说会娶她的。她好不容易找到了温暖,找到了依靠,决心要嫁给她的时候,她却跟另一个女人如此亲密。南澜希吃醋了,很伤心很难过。 伯明瑞的阳身趁阴身被慕晓语的行为吸引疏于防范的时候强行合体,再一次把阴身压在身体里面。 目的已经达到,慕晓语对绮罗伸手:“解药可以给我了吗?” 绮罗能感觉到慕晓语的强大,知道自己绝不是她的敌手;乖乖从怀中摸出解药,颤抖的声音问:“你中了绮罗香,为什么还能醒来?” 把绮罗香的解药扔给伯明瑞,一来是让他确认真假,二来嘛慕晓语有更重要的事情。 过去南澜希身边,牵起她的手告诉绮罗:“前一殿的时候将我们送去时间轨道,用交换的方式获得记忆,然后给每个人一个最想要的梦境,让他们沉睡其中不愿醒来;可我不一样,我最想要的记忆就在这里。”举起南澜希的手,像是炫耀一般。 刚刚还痛哭流涕的南澜希破涕为笑,幸福的依偎在她身边。 绮罗愣愣的呆在那里,此刻的她惊慌、恐惧、疑惑不安,不敢离开又不敢求饶。 伯明瑞确定了解药是真的,见慕晓语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嘴角抽动,骂道:“你就是贱人中的混蛋。”他了解慕晓语,这个姑娘口中出来的话七分是假,甜言蜜语、挑逗撩情比吃饭喝水都正常。百分百可以确定,她选择南澜希一定是权衡利弊择优而行的结果。 南澜希涉世未深,不懂得人情世故、观言察色,对慕晓语的性情更是一点也不了解,自然不明白慕晓语心中所想,反而是伯明瑞的咒骂一字不漏的听在耳朵里。 野兽生来就有护食的天性,加上刚刚伯明瑞差点杀了她,这个仇就算是结了。 但它的力量实在太小了,完全不够格当对手,所以她仇恨的目光,也被伯明瑞忽略不计。 慕晓语也不想跟他在嘴上争输赢,安抚好南澜希的情绪,问伯明瑞:“阴阳双身,一魂二体,这就是你要上乌蒙之巅的原因?” 伯明瑞知道,到了这个时候再瞒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告诉慕晓语说:“姑且一试罢了!我自降世以来便受此疾苦,日夜不得安宁,数次涉足蛮荒访问能人异士无果,早已不抱希望。” 关于阴阳双身的事情,慕晓语知道一些,在汇枯禅院的时候不知道从那本书上看到的。她猜测,既然有所记载,或许三位师尊对此有解决之法也说不定,就对伯明瑞邀请:“若乌蒙之巅不能如愿,就跟我北上如何,我三位师尊或许会知道一些。” 伯明瑞当然求之不得,这恶疾困扰他多年,早就是病急乱投医,偏方奇法不惜以姓名尝试,他已不是第一次了。就算无果而终,跟慕晓语做朋友也是他愿意的,笑着应道:“好,正愁乌蒙之巅后不知该向何处!” 吃下解药之后,所有人都很快醒过来。 经过了方才一役,都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 骆清想要对绮罗动手,被慕晓语拦住:“放过她吧,如果不是梦魇绮罗天香她的修为根本微不足道;前面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危险,有她带路会方便很多。” 绮罗逃过一死,却没有丝毫感激的意思,反而是大放厥词:“不杀之恩,我会为你们掩埋尸骨。” 020蓬莱惨祸 水无晴醒来之后就不太对劲,神情恍惚、双目无神,泪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醒来之后一句话也没有说过。虽然不知道她在梦里见到了什么,她姐妹二人又为何要上乌蒙之巅;但继续这样下去,她会成为累赘。 前面就要出水晶峡谷,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危险,总之不会太平。考虑到经过之前的折腾大伙都已经身心疲惫,慕晓语提议说:“天色已经不早了,是不是就在水晶峡谷过夜,天亮了再上路?” 队长,队伍中唯一的凡人楚钦早已体力不支,只是担心这些人把他扔下才没有提出休息;现在慕晓语提出来,他立刻同意:“大伙就休息一下吧,养足了精神再走。” 其余的人虽然不觉得累,但也知道前路必然是危险重重、举步维艰,必须保持最好的状态才有更大的机会,也就都同意了休息。 余桃阁虽只是乌蒙山的一道屏障,却绝非蛮荒之地;是仿照归义公子的皇宫修建,亭台楼榭、屋舍俨然,加上绮罗常年驻守在此,也不会感觉死气沉沉;她是个精致的女人,日常生活都是由专人打理的。 押着绮罗到了她住的地方,一座精致的山水宅院。 与其它地方不同,这里虽然还是水晶峡谷,但已经很难再见到水晶的踪影,木石砖瓦堆积而成,世俗的烟火气十分浓重。 见到这里,就知道绮罗修为不济并非没有原因,水晶峡谷是块福地,里面的水晶都是天材地宝,修炼法术的最佳辅助,她却在这里建了个小院子,将那些蕴含巨大能量的水晶弃之不用,这样的做法,除了安图享乐、懒于修炼之外实在找不到出别的理由。 这还就罢了,梦魇绮罗天香是她倚重的毒药,可她的小院只有别致的景色,炼制梦魇绮罗天香所需的药草却半株都没见到,就连曼陀罗这个被称为梦魇绮罗天香之魂的奇药也没见到!她不在院中种植,虽然可以避免日常生活中不小心中毒,但也割断了跟药物亲密的机会,难以到达更高的高度。 一个如此懒散之人,是如何修炼出一身本事,立足于水晶峡谷,一众人都有这个疑问。当然,谁都没有问。这不关他们这些外人的事,少多嘴没坏处。 在院中的凉亭坐下来,绮罗让侍女端来果子;伯明瑞先递给一给她。 知道他们担心她在里面下毒,要她这个主人来试毒。绮罗也不想跟这些人多说废话,现在受制于人,乖乖听话合作是很明智的选择。 何况,这些人里面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慕晓语,其余的人,包括那个阴阳双身的伯明瑞在内她都有办法对付,可这个姑娘,她到现在还没有摸清她的底,无从下手,更不敢轻易下手。 对于慕晓语的实力,伯明瑞同样好奇。在跟骆清张玄交手的时候她明显处于下风,可是她没有中梦魇绮罗天香的毒实在引人疑惑,绮罗在面对她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恐惧也让伯明瑞不解;她还知道关于阴阳双身的事情!桩桩件件,无不表明她绝非看山去那样稚嫩、毫无城府,绝非等闲之辈。 几次想问又把话压了下去,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可说的秘密;不希望被打听。 那些果子绮罗吃了并没有什么异样,应该没有下毒,他们也需要补充体力,就都不客气了。 慕晓语封了绮罗的奇经八脉,告诉她:“你在有条件的限制下你是自由的,希望你不要让我难堪,不然,我向你保证你会后悔的。” 绮罗疑惑的看她一眼,对这个姑娘更加好奇了,也更加害怕了,她身上的那股自信和大度,生平所见只此一人。 但是慕晓语的做法让南澜希很不爽,在她看来慕晓语对绮罗实在太好了,是想要跟绮罗有点什么。不怪她会这么想,绮罗实在太美,那种美到骨子里的妩媚感,足够迷得任何一个男人神魂颠倒。 队伍中那几个修道的不算,慕晓语神秘难测又是女身,唯一算得人正常男人的楚钦,从醒来之后眼睛就没有离开她的身影,介于她神仙的身份才不敢妄为,但如果需要,他愿意为她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就像伯明瑞的阴身一样,不惜一死也要博得美人一笑。 当然,绮罗不仅是长得美,而且是个真正的蛇蝎美人;楚钦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哪瞒得过她;送上门的棋子没有不用的道理,落座的时候就故意坐在了楚钦的旁边。 听到慕晓语放她一些自由就更加胆大妄为,主动给楚钦斟酒。 见楚钦乐得跟九月的菊花似的,骆清冷哼道:“你最好不要高兴的太早,这个女人能把你榨干的一无是处再把你吃得骨头都不剩。” 对此,楚钦本人也深信不疑!可就是挡不住绮罗的诱惑。俗话说得好啊,温柔乡是英雄冢;他楚钦也曾是沙场宿将,战争英雄,而今竟也只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楚钦肉体凡胎,绮罗被封了奇经八脉,他两凑在一堆也搞不出什么事情。反倒是水家姐妹那边让众人不太放心,从幻境醒来之后,水无晴的精神已经崩溃,水无忧表面上没什么,但明显变得沉闷了。 说起来,蓬莱虽销声匿迹已有千年之久,但终究是玄门一支;水家姐妹如此反常,同为玄门的骆清张玄自然要关心问候。 两人凑在一堆耳语商议几句,骆清问道:“水无忧、水无晴,蓬莱可是出了什么事?” 终于谈到这个话题了,来之前就知道一定会谈到的。 水无忧点头,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哽咽着说道:“千年之前蓬莱遭遇魔族入侵,一役虽惨胜,但在交战过程中蓬莱灵根神树扶桑悉数被毁,与世俗人间相连的通道也坍塌了……。” 说到这里,已是满面泪光,哽咽着整理思绪,重新措辞才又说道:“灵气不足,求助无门,岛上的仙家接二连三的死去,可谁也没有办法;直到十五年前,父亲用耗尽毕生修为强行撑起一条缝隙把我们姐妹送出来,要我们找到解救之法回去。” 021诡异的阴阳双身 没想到蓬莱遭受如此劫难,难怪曾经誉满九州的蓬莱仙境会销声匿迹。骆清叹气,宽慰她们道:“世间必有能人异士为蓬莱解除灾厄,你们也不要太心急。”略做思索,又说道:“但据我所知,乌蒙之巅的邪神只是学了一些入门法术和奇门异经上记载的互换阴阳的法术,并没有能够解除蓬莱灾厄的本领。” 他心里已有了猜测,水家姐妹的目的跟慕晓语一样都是那本《奇门异经》。蓬莱正在水深火热之中,不想她们在这里耽搁时间,告诉她们说:“我听师傅说过,《奇门异经》并非高深法术,只不过是因为记载的是邪术才被列为禁书,所以,这一趟你们应该是要空跑了。” 水无忧的脸色更难看了,喃喃道:“十五年来,我带着妹妹昼夜不停的寻找,访问了无数得道高人,邀请无数能人异士前往都是徒劳无功,只怕再找不到解决之法,蓬莱岛就要变成亡魂岛了。” 众人沉默,蓬莱遭此灭顶之灾是大不幸,可不幸的事情已经发生,他们除了安慰这姐妹两句,别的什么也做不了。蓬莱仙境跟世俗人间的通道是无数高人前辈花了数百年的时间才建立起来的,并非他们这微末修为能够左右之物。 骆清叹气,说道:“死马当活马医吧。”地星君骆清,应该是队伍中职位最高人脉最广的,连他都没有一点头绪,其余的人就更加不知道如何是好。 气氛变得异常的沉闷。 默了许些时候,慕晓语让绮罗给她们安排房间。 绮罗真的很生气,他们是敌人,慕晓语却搞得好像跟她很熟一样,完全把这里当成了旅行的中转站。 但生气归生气,她现在是别人手里的俘虏,没有拒绝的权利;冷眼相对,吩咐下人道:“收拾东院给他们住。” 那个下人一直伺候在旁边,从他们的谈话中已经把事情的始末了解的差不多;她知道绮罗没有对这伙人发难的本领,很可能把火气都撒在她的身上。为了不做替罪羔羊,慌慌忙忙的应了就去准备。 东院的房间很快收拾出来,把慕晓语等人带过去之后她就悄无声息的更在后面,谁要住哪一间全凭他们自己高兴。 这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做法,她不敢问这些人的身份来历,也不敢多嘴好奇余桃阁里面的事情,所以就打扫出七个相连的房间,要窝在一起,或者男女分开,或者单人一间,或者怎么样全凭他们自己高兴,发生什么事情也找不到她的麻烦。 不用怀疑,今晚一定会有事情发生,绮罗不会乖乖的让他们押着上乌蒙之巅,他们的队伍中也有人心怀二志。 慕晓语跟南澜希并肩走着,问她:“你一个人住会不会怕?” 南澜希当然害怕,且不说这里是绮罗的老窝,但是队伍中的其他人就够让她夜不能寐的了,不论龙虎宗天师、地星君亦或是蓬莱仙子,每一个都可能随时剥了她的狐狸皮做围脖。立刻对慕晓语露出一副可怜兮兮求保护的样子。 正是慕晓语想要的,立刻拿出英雄气概,告诉南澜希:“那过来跟我一起住,我会保护你的。” 南澜希欣然应允,在她的心里慕晓语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她会保护她,永远都会。 进去房间,南澜希现出狐身,软趴趴的伏在床上,问慕晓语:“我们会出去的,对吗?”她的声音很柔软,听得出来已经很疲倦了。经过一天的折腾,这只小狐狸的修为已经差不多耗尽,在外面的时候因为紧张不敢显露出弱小的一面,现在放松下来,连维持人形的法力都没有了。 见她这个样子,慕晓语无奈的笑笑,告诉她:“当然,我说过会带你出去的。”轻轻抚摸她的脑袋让她安心。 这让南澜希很舒服,很快就睡着了。 看着床上熟睡的狐狸,慕晓语内心深处的罪恶感又被点燃。想起了吴欣,想起了卫玲,现在又多了个南澜希;她凭借自身强大的精神力,用谎言让她们与她维持着这种关系;她已经深陷谎言的泥沼,谎言被拆穿的一天,大概也就是她生命的终点。 如此想着,脸上也露出悔恨的神色,自嘲道:“人生不过百年而已,哪有时间做了婊子又立贞节牌坊。”这是她为自己禽兽不如的行为找到的一个合理借口,每当罪恶感升起之时总会这么对自己说。 也不知道是她善于安慰自己还是罪恶感不过是偶尔来的小情绪,语罢,那一抹悔恨的声色也随之消失无影。 捧起茶杯喝了口水,看着床上的小狐狸,她睡得很香,发出微微的鼾声。南澜希信任她,所以能够安心的入睡。“那么,就让我在离开乌蒙山之前一直被你信任好了。”慕晓语自语说道,嘴角挂起一个开心的笑容。 伯明瑞回房不久就有人敲门,能猜到来人是谁,叫道:“进来。” 门‘吱呀’一声虚开一条缝,一柄长剑如疾风般直指他命门而来,后面操控宝剑的人更是灵活无比,在到达他跟前的顷刻之间已是三次变换身形招式,让他根本猜不到对方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这样的速度,根本来不及使出天官印,只得闪身避开,留下七八个残影化身拖延时间。 但对方本领高他太多,那柄宝剑更像是认得他的味道一样,根本没有被那些残影迷惑,对他的真身穷追猛打;他只剩下躲闪逃命的能力。 对方招招凶横毒辣,有出无收,显然是在以命搏命。 不得已,只得使出最后的绝招~阴阳双身,这是他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的,一魂二体已经给他造成不小的困扰,每次放出阴身虽然能打败强敌,但是那之后,不经历一番折腾阴身是不会轻易回去的;他常常会想,或许有那么一次阳身就会失手,那时候,他就会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贪图享乐骄奢淫逸的伯明瑞。 022诡异的阴阳双身 但是不管怎么样,每次使出这一招的时候都能化解危机;而每一次,阳身总能略胜一筹;所以,在阴身战胜阳身之前,在他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之前,这一招会一直保留沿用。直到有一天阴身占了上风,那时候已经不是他能说了算的了。 以二敌一,面对两个天官印,来人显然是畏惧的,就原地做出防御,等他两露出破绽。 现在他占据绝对优势,无需跟对方耗时间;阴阳双身同时手结天雷诀,借天官印施展法术,一绿一紫两道雷电立时朝对手而去。 见了如此阵势,来人也是一惊;两方天官印左右开弓,速度之快、来势之猛可谓惊天地泣鬼神,想要躲开是不可能的了,只得硬着头皮迎难而上。轻轻一跃,再看清她的身影时已经跟阴身所发那道碧绿的雷电相撞;这一碰撞,有虎啸山林之威,龙吟深渊之势,定然已经惊动了院中的其他人。阴身与她难分高低,阳身所发那道紫色雷电也到了身后,胜负已定。 然,阳身的紫色雷电目标并不是她,而是阴身;在千钧一发之际竟拐了个弯,给予阴身狠狠一击。阴阳双身同时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阴身撑起半个身子,对阳身怒目而视,吼道:“混蛋!”在他怒吼之时,阳身得到来人帮助以绝对优势再次与他强行合体。 与此同时,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动,骆清四人撞门而入,各自都已亮出兵器。入了房中,却未发现生人踪影,只见慕晓语宝剑尚未回鞘,伯明瑞的天官印也握在手上;见到两人狼狈的样子,立刻猜到了刚刚的动静是他两比试高低;不由得白眼以对,各自转身就走。 等他们走了,伯明瑞再次口吐鲜血;慕晓语喉咙里‘咕噜’一声,嘴角也溢出血来。 伯明瑞一阵恶心,皱眉骂道:“你是变态吗,吐出来的东西还往回咽。” 看着他,理所当然的样子,反问道:“你咽过口水吗?” 伯明瑞无语了,过去桌子边倒杯茶漱口,又递一杯给她,道:“作为朋友,我不接受你的歪理。” 看着他,邪魅一笑,右手食指揩了嘴角的血渍放在嘴里嘬,很享受的样子,告诉他说:“血为气之精,我自记忆伊始便跟随师父修炼,经无数灵丹妙药、奇珍异宝调息才有了现今的法身;凡人饮我一滴血,可延年益寿百毒不侵;修道之人食我一块肉,能抵百日闭关之功。我的血,一滴都不能浪费。” 嘴角抖动,‘哼哼’冷笑道:“给你找齐白龙马和三徒弟都可以去西天取经了。” 慕晓语知道,伯明瑞不是不信,只是觉得她的做法很恶心。这种凡人的想法,她一向是不屑一顾的,懒得争辩,转而问道:“你的阴阳双身分开的时候实力远远强于合体的时候,这是为什么?” 从慕晓语不宣而战的时候他就知道一定是为了这个;想来慕晓语神秘莫测,或许会有解决的办法也说不定,就决定对她和盘托出。 从腰上摸出天官印,念了个口诀,天官印便一分为二拿在左右手,告诉慕晓语说:“原因就在这里;这是一个不为世人所知的秘密~天官印有两方。一明一暗,明印为李淳风所做,是历代发丘天官魁首之信物;暗印则是袁天罡携刻,得之,来往阴阳畅通无阻;但自袁天罡死后便遗失于世,千年过去,就连相关文献都也深埋黄土之下;直到我得到天官印……!” 他脸上的笑容僵硬且苦涩无奈,未出口的话是什么慕晓语已猜得十之八九,开口道:“你得到天官印之后,身体就开始不对劲;没过多久你发现了天官印的秘密~明暗一体;与天官印明暗分离的还有你自己~阴阳双生?” 伯明瑞点头,轻‘嗯’一声苦笑不语,这段记忆是他噩梦的开始;三十几年来阴阳互斗,每夜入睡必是梦魇缠身,他早已是身心俱疲;它曾试过放弃天官印,放弃所拥有的一切做个平平凡凡的人,可这东西像是在他身上生了根,离得远一点他就要遭受剜心之痛。 虽然他看起来很不好,需要休息,但慕晓语可不想关心他,继续追问:“你是什么时候坐上发丘魁首的位置的?” “其实,我从来不是发丘魁首;听家中先辈说:我降世那日碰巧父亲走方归来,欣喜之下来不及放下行装,不曾想天官印竟与我共鸣,结下一桩不解孽缘。”这些事,他从未对人说过,不知为何今日对着慕晓语就一股脑都说了出来,他有一种感觉,如果这世上还有人能够帮他,一定就是眼前的这个姑娘。 慕晓语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刚刚的交手她发现了一些端倪,伯明瑞的阴阳双身似乎并无正邪之别,这是极其不正常的;所谓阴阳双身,大多代表了善恶两面,可发生在伯明瑞身上的这种情况,真是闻所未闻。 如果说这一切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天官印,从两人的谈话中听得出来,伯明瑞也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天官印;但对于此,慕晓语还有许多疑虑;问他道:“关于天官印的暗印,你知道多少?” “你也这么想?”得知慕晓语跟他想在一个点子上,伯明瑞十分高兴;但关于天官印的暗印,他所知道的少之又少,只能无奈摇头:“袁天罡为何携刻这方暗印众说纷纭,却都只是猜测;加上并无史料记载,千年来又未曾现世,早已无从考证,我所知道的也只是两方印信如出一辙,手持暗印能来往阴阳畅通无阻而已;就这还是实践中得来的。” 慕晓语微微皱眉,她相信伯明瑞所说绝非虚言;刚刚跟阴身交手表面上势均力敌,但她明显感觉到阴身的力量凌驾于她之上,这种凌驾,不是压倒性的优势,而是韧性和耐性以及经验上的绝对优势。想来伯明瑞为了解决这个麻烦,必然是走访了无数蛮荒之地,经历了无数生生死死。 那一绿一紫两道雷电势大力足,让慕晓语事后想来竟觉得心有余悸。轻呼口气,问他道:“天官印自李淳风归天后一直为发丘所有,千年时光你们就不曾发现点什么吗?” 伯明瑞摇头,叹气道:“没有,在我之前发丘一脉从未有过关于暗印的记载;而天官双印所发雷电,紫电名为‘泽被明光’,受它一击立时就要销了顶上三花胸中五气;虽不致命,但百日之内不能动弹;绿电唤做‘黄泉灵灯’,被他击中轻则一世修为烟消云散,稍一不慎就要命丧黄泉,甚至魂飞魄散。” 喉咙里传来‘咕噜’一声,这时候才觉得自己实在太冲动了,要是一个不小心,风流事迹就只能留到下辈子继续了。也不由得对伯明瑞破口大骂:“混蛋,这么危险的东西竟然用来对付我,真想要了我的命不成。” 伯明瑞知道,慕晓语虽然觉得危险,却绝不会反思自己的过错而后改之;对于这种作死的性格,她也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冷言冷语的说:“如果你连一击都挡不住,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只听见一声尖锐的兵器破空之声,慕晓语的宝剑已经掠过他过长的头发刺破颈动脉外表皮,威胁道:“所有想要我死的人,我都会在他有这个想法之前杀了他。” 她眼中是真的有杀意,伯明瑞完全猜不透她这种喜怒无常、真假不分的性格,侧过身子让开,安抚道:“别冲动,咱两的合作还有很长一段路才会终结。” 虽然收了兵器,但还是一副防贼的样子。 伯明瑞呼口气,略无奈的说道:“为交往愉快,我有两点要求,第一你不可以随便对我动武;第二请你收敛一下泛滥的荷尔蒙。” 十分得意,嘿嘿的笑着,调侃他:“你是在吃醋吗?” 伯明瑞冷笑,鄙视她道:“我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人,但你跟‘香’‘玉’没有半毛钱关系。” 立刻觉得魅力受到质疑,大骂道:“你绝对是发育不正常,审美有问题,取向偏动物界,喜好为被毛戴角,行为趋人类近亲。” 伯明瑞不怒反笑,悠悠说道:“如果我没记错,南澜希是只雌狐。”在慕晓语开口之前,打住道:“好了,闲话到此为止;说正事,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慕晓语被气的不轻,一时有无从反驳;既然伯明瑞给她台阶,她就乖乖下了。摇头道:“没了,你的这个阴阳双身太诡异,我还没有理出头绪来。” 伯明瑞对慕晓语是又感激的,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希望;慕晓语的出现给了他希望。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论结果如何,这是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轻轻一笑,与慕晓语说道:“好吧,我知道的也差不多就是这些,细节上的东西你有想知道的再来问我。” 慕晓语点头,他们都没有头绪,这事就只能暂时定为无头公案,由它悬着了。 目的已经达到,慕晓语起身告辞:“祝乌蒙之巅有所机遇。” 023乌蒙之巅,无涧之渊 “为什么帮我?”伯明瑞还是问了,他实在想不通萍水相逢慕晓语这么帮他是为了什么?若无利益相关,谁愿以身犯险;这是他的世界观,他坚信没有人会无缘无故不计得失的帮助另一个人。 慕晓语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嬉笑道:“你想听真话吗?” 果然,跟这个姑娘很难愉快聊天;好在伯明瑞也不是老古板,顺着她说道:“那就要看你是不是愿意跟我说真话了!” “两个原因;第一我觉得跟你交朋友不亏,第二我对你的阴阳双身很好奇。”说话间已到了门外,回首给伯明瑞留下一个邪笑,转身消失不见。 屋内的伯明瑞对她的这个笑容难以捉摸,不由得哑然失笑,自语道:“跟你打交道可真是步履既生死。” 慕晓语回到房中,南澜希还睡得正香,蹲在床边轻轻抚摸它雪白的皮毛,轻声道:“也不知是你的幸运还是不幸。” 睡梦中的南澜希十分安宁,嘴角上扬,呼吸均匀,眉宇舒展,该是一个美好的梦境。 这一夜,小院中一派岁月静好之像,月影下虫鸣鸟叫,荷塘中鱼虾畅游。在这一派宁静的景象中,众人却都难以入眠。 水家姐妹望月叹息,恨苍天无情;骆清张玄静坐悟道,却苦于心魔难除,额头上的汗珠一颗接一颗的冒出来;伯明瑞手持天官印,不知多少次分开又合上;慕晓语伴在南澜希旁边,神色阴晴难定;楚钦无数次往返于绮罗门前,伸了手却不敢扣关。 终于,时间滴答而过,到了东方动时,新的一天新的征程已经开始。 有绮罗领路,她们很快出了水晶峡谷。上乌蒙之巅的第一关就算是过了,看起来大家都平安无事,但余桃阁给他们留下的惨痛还远远没有结束……。 立在水晶峡谷的边上回首去看这个梦一般的地方,各自心底都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滋味。 相视一笑,谁都没有多说什么。 乌蒙山高耸入云,现在,他们已经真正的到了山脚下。 前一步还是艳阳天,此时已经是漫天飘雪,粉妆玉砌的世界倒是别有一番风情,一行人都暂时抛开了不快的心情。南澜希惊喜的大叫,现出狐身几个跳跃入了冰雪的怀抱,高兴的打滚。 沾了一身雪回到慕晓语的怀抱,小脸在她胸前蹭弄,喜极而泣;呜呜咽咽的说着人类听不懂的东西。 绮罗跪在雪地上请罪:“主人,绮罗办事不力,请你责罚。” 云端之上传来声音:“罢了,或是我的劫难;你带着那个凡人回去吧,送他出乌蒙山,莫要伤他性命。” 绮罗顿首谢恩;抓起楚钦飞离乌蒙雪原。 慕晓语对着山上拱手喊道:“邪神在上,恕后生叨扰之罪,闻说邪神手上有一本《奇门异经》,可否借来一观。” 语罢,他们已经身在乌蒙之巅。 映入眼帘的是一处人间仙境:千丈见方的小湖边绿草茵茵,绿林间一座竹园依山水而立,院中坐着个美艳的女子,她的美,见于颜容又深入骨髓,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动人心弦;娇而不艳,媚而不俗,仿佛是极致的红妆粉黛点装而成,多一笔则过之,少一笔则缺之。 慕晓语愣了神,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止于五步之外,躬身见礼道:“神祗,恕小女子叨扰之罪。” 另外的人都愣愣的看着,谁都不敢开口惊扰了她,生怕‘惹来红颜羞成怒。’ 她看了慕晓语一眼,不轻不重的声音称赞道:“同病相连,本该成全了你,奈何天意弄人,你走吧,三千世界,别处当能如愿。” 慕晓语直溜溜的看着她,眼眸中一片痴诚。 她却也不在意,站起身来,化作一纶巾美男子,纸扇轻摇,望着南澜希道:“小狐,你留在此修行吧,人世间多得是痴情遇无情,你机缘未至,去了,只怕难免是个‘他乡非故乡’的下场。” 慕晓语蹲下身子抱起南澜希,在她耳朵上咬一口,耳语道:“你就留下来吧,我了却红尘后会来找你的。” 南澜希仅仅依偎在她怀中,呜呜咽咽的哭了几声,说道:“你一定要来。” 他们在依依不舍的时候,乌蒙邪神转向另一边,张口道:“蓬莱仙子,发丘门人,你们所求非我能力,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答案是意料之中的,伯明瑞抱拳道:“叨扰了。”水家姐妹惨笑,躬身行礼未有只言片语。 乌蒙邪神点点头,看着张玄骆清:“两位,事已千年,往昔人事都已作古;我允诺永不离乌蒙之巅,此事就此了了如何。” 张玄看骆清一眼,说道:“你需归还经书,解除乌蒙山的结界,往蛮荒之地寻安家之所。” 乌蒙邪神笑容僵在脸上,不悦道:“何必要咄咄逼人。” 骆清抱拳答道:“阁下,若不如此,我道门各家千万年依旧往矣。” 乌蒙邪神叹气,拒绝道:“乌蒙山是我一切的记忆,一口气还在,寸步不能让。” 如此,再无回旋余地;张玄骆清都亮出法器来。 紧张的气氛中,慕晓语再次开口:“神祗,晓语非要借到经书不可。”她这么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非要这本《奇门异经》,乌蒙邪神又不肯给她,那么,就只能用抢的了;如果这里得不到,那她就必须要求助张玄骆清这两个道门大仙,先建立友谊很有必要。 乌蒙邪神没有答话,手上的纸扇已经换了快剑,回答已经很明确了。 慕晓语要动手,伯明瑞也没有理由置身事外;手腕一转,天官印就在手上。 水家姐妹互看一样,也不再选择做观众,跟着亮出了兵器。 以一敌六,乌蒙邪神并无惧色;笔直的站着,不轻不重的咒骂道:“自讨苦吃。”话语刚落,身子一闪,快剑据骆清眉心已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骆清的拂尘在千钧一发之际孔雀开屏,千万根银丝施展束缚。 可惜,乌蒙邪神的功力高出他许多,只轻轻一跃就逃脱了。 没等她发起二次攻击,已被五人包围住;以五敌一,顷刻之间也难分出胜负,而且一行人中最为难测的慕晓语还没有出手,伯明瑞也尚未使出阴阳双身;他清楚,这一战,即便是胜了也是惨胜。 五人各显神通,乌蒙邪神沉着应对。一时间,天地变色,星辰走位,乌蒙之巅处在随时可能坍塌毁灭的危险境地。 这边正酣战,忽闻慕晓语吼道:“都住手,神祗,我只求《奇门异经》,否则,不惜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慕晓语从竹屋正堂出来,将肩上的水晶棺轻放落地,俯身下去与棺椁中的男子碰到鼻尖,嗅到腐烂的寒气,一脸的羡慕:“真是神仙眷侣。”脸色骤变,怒吼道:“但我若不能如意,我便要众生皆不能如意。” 伴随着吼声的,还有长剑破空声;乌蒙邪神惊叫道:“我答应你。” 宝剑在千钧一发之际停了下来,看向邪神问:“在哪?” 乌蒙邪神已无选择,收了兵器告诉她:“在无涧之渊;我上乌蒙之巅不久,道门各家的追兵蜂拥而至,后来得仙人指点,告诉我那些东西留在手上只会招来无穷祸患;我便将盗来的经书法器一并投入了无涧之渊。” 无涧之渊,在乌蒙山的背阴面,深不见底。 “如何能取出来?”慕晓语不死心,她一定要得到《奇门异经》。 乌蒙邪神摇头:“不可能,无涧之渊汇雨不成水,石落不闻声;一旦坠落其中任凭你法力高强都无济于事;千年来我曾数次试探,却都不见其底。” 慕晓语信了,他没有理由编这样一个不着边际的谎话。收了宝剑,对着乌蒙邪神抱拳致歉,转身跃起,掠过树梢到了无涧之渊的崖边。 痴目往下凝望。 伯明瑞紧随而至,阻止她道:“无涧之渊何止万仞,不值当。” 另外的人也都跟了上来,却都不知道该如何劝阻,只是痴痴的站在一旁。 伯明瑞抓住她的肩膀往后拉,说道:“何不请乌蒙神祗凭记忆手书一份与你。” “不行,我与那人有约,绝不会将生平所学传与他人,否则将大祸临头。” 慕晓语再次站到悬崖边上,开口道:“必是天意;一月为限,一月之后我活着出来,你我一同离开乌蒙之巅;若我没有出来,你带着这块玉去叶城西山的汇枯禅院,向我的三位师父报丧,也期他们能为你解除苦难。” 将玉佩交到伯明瑞手上,伸手给南澜希擦了眼角的泪水,叫道:“不准哭,不吉利。” 收到南澜希一个甜美而不自然的笑容,慕晓语纵身而上直入云端,又俯冲下来,跌落无涧之渊。 南澜希撕心裂肺的哭喊,也随着她的身影一同跌落。她晕倒了。 乌蒙邪神将它抱到一边,对其余的人说道:“发丘门人无意再战,蓬莱仙子该也不想再凑热闹,二位,只你二人不能胜我;我允诺若时机契合便离开乌蒙之巅,你们以为如何。” 024无涧之渊,忘川河边 刚刚交手就感觉得出,乌蒙邪神的本领远远高于他们;现在他主动给出台阶,张玄骆清只得同意。 水无忧空忙一场,惨笑拱手:“多谢神祗恕我姐妹无礼之为,告辞。” “慢着。不急,还是再等等!千年来,每逢世间有大事发生,无涧之渊下总会有一些端倪。”怀中取出一撮绒毛,说道:“这是许久之前我在崖边捡到的。” 看到这个东西,骆清兴奋不已,一下到了乌蒙邪神跟前,惊讶道:“这是白泽毫,无涧之渊的下面住着神兽白泽!” 听他这么一说,其余的人也都来了兴趣;白泽知万物,若能得其指点,一切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水无忧两步到了悬崖边,凝视无涧之渊,嘱咐水无晴道:“我下去一试,若出不来,解救蓬莱的重任就全系与你了。” 水无晴也到了她身边,哽咽道:“姐姐,还是我去吧,你样样都强于我,好命留待苍天怜。” 没有让这姐妹二人继续争抢,乌蒙邪神阻止道:“你们都不能去,这底下情况未明,是凶是吉尚未可知;若有危险,慕晓语一人更便于应对,你们修为不济只能拖她的后腿。还是静待结果吧。” 她说的有理,水家姐妹也就不再坚持。 张玄骆清不由得都看了她一眼,这个被道门追杀千年的邪神,并非传说中的那样凶恶,反而是个极善良的家伙。 一群目的各不相同的人,在各种错综复杂的契机条件下暂时达成一致,乌蒙之巅的气氛暂时缓和了下来。 慕晓语跃下无涧之渊,开始的时候还是信心勃勃,可随着时间推移,她一直在两面光滑的无处着手的崖壁间坠落,回首看不见天,俯身望不到底;身子只能背光而行,飘落在这无边的虚妄之中,恐慌开始从内心深处一点点的涌出来;一点点的将她侵占。 她这一生,从来都是在黑暗中瞻仰光明,从光明奔向黑暗还是第一次,这种渐渐被吞噬的感觉,远比身在黑暗更加使人无助。 终于,最后一缕光辉也离她而去,彻底被抛弃在这个深不见底的无涧之渊。嘴角一抹惨笑,闭了双目,喉咙耸动,呼口气,手掐剑诀厉声喝道:“我如烈日~明。” 霎时,身子里涌出一团烈炎将她包裹。 这是慕晓语的保命绝招~烈炎护身障,包裹她的烈炎乃是上古七大神火之一的太阳真火,三界中一切阴邪的克星,所到之处阴霾散尽,霞光普照,紫气涌流。 可她万万想不到,即便在太阳真火的照耀下无涧之渊也没有迎来光明,她还在虚空中飘落,回首看不到天,俯身望不到地。 她已经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勾魂使者的哭丧棒该是已经到了头顶,下一秒就会砸下来。 “真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声音已经很微弱,身上的烈炎护身障光芒散去,她也彻底失去了意识。 她看到了,黄泉路上忘川河边的奈河桥头,那个讨厌的老太婆佝偻着身在在网碗里添汤。那只碗很大,比其余的三只加起来都要大。 “哪个倒霉蛋喝了,下辈子一定变成白痴。”队伍还有很长,她一点也不急,甚至有些好奇哪个奇葩需要三份的量。 可是,没有等她得意,孟婆端着慢慢一碗浓汤颤颤巍巍的来到了她的身边,叫道:“抓住她,十殿阎罗有旨:慕晓语依仗本事为非作歹,阳世间孽债颇多,要堕落其一生修为三世记忆,自今日往生后三世痴傻,做牛做马以赎所犯罪过。” 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两柄黑缨枪已经架在脖子上,牛头马面两个家伙齐声吼道:“跪下。” 一切太过突然,冷不防就被人给摁了跪在地上。 慕晓语在阳间的时候无所畏惧,到了阴间也不能束手就缚。抢过孟婆汤给牛头马面泼过去,纵身上了奈河桥头,抗议道:“本座不服,要面见十殿阎君问他们何故如此欺我。” 才转身,忘川河水卷起千尺浪,猛然朝她拍打过来。连忙闪身,几个踉跄退回河边,慢一步,她就要被卷入忘川河中;忘川河是一切欲望的源头,凡人沾上一滴就要丧命,亡魂沾上要受千年疾苦,被卷入其中,不魂飞魄散也要永世不得超生,冰封火烧,生不如死。 可过与不过不由她选择,刚刚的反抗已经惊动了守卫,黄泉路上大批的阴兵鬼差正在赶过来,说不定还会惊动酆都城的兵甲,真到了那时,就是一百个慕晓语也要粉身碎骨。 喊杀声已经在咫尺之外,到了这关头,已经不能再犹豫。再次纵身上了奈河桥,尽全力向另一边跑去。 她才踏上奈何桥,忘川河水再次激涌而起,大浪滔天,怒吼咆哮,就连那些阴兵鬼差也吓得只敢驻足远望,生怕一不小心就跟她一起被卷入忘川河中。 千钧一发之际,慕晓语体内的太阳真火再次救了她,被烈炎护身障包裹,忘川河水也不敢攻击她,高高的悬在天上。 刚刚得救,立刻就得意忘形,竟天真的笑了起来,自语道:“大浪悬挂在天上,波涛间出来个浑身带火的女孩,这是童话故事才又的浪漫。” 踩着曼妙的脚步,从忘川河水的波涛中走出;隔着忘川河对另一边的人挥手,嘴角的笑容十分得意。 那些阴兵鬼差见她安然无恙过了奈何桥,一个个气的直跺脚。 顺着大道一路小跑,忽然听见有人吼道:“路牌拿来。”这声音粗狂空洞,吓得她戛然止步。 才看见了前方远近的一块牌坊,上有三个篆体大字“望乡台。” 人死之后,凡免于十八层地狱之人,经黄泉路到忘川河边,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生前的种种便都已不记得,可人生一世,总有放不下的东西,就会来到望乡台与人间的亲友话别,咽下最后一口怨气,才送往十殿阎罗处根据生前功过确定来世祸福。 慕晓语登上望乡台,却什么也看不见。灵官识破她没有喝孟婆汤,人间的修道士为了保留前世修为,常会使用各种手段蒙混过关;今天又遇到了一个,举起手中的阴阳棒就要打她。 闪身躲过,顺手抢走了他的帽子撒丫子就跑。守关的灵官责任重大,是绝不能离开的,所以只要逃出望乡台,这个灵官就不能奈她何。 这个灵官也不是吃素的,如果不耍诈,慕晓语怎是他的敌手。 被抢了帽子,瞬间暴走,摇身变成一庞然大物,一巴掌拍了下去。 慕晓语只觉得轰然一身,五脏六腑好像都碎了;但她丝毫不敢停顿,再次发力如箭离弦;她很清楚,如果再被拍一巴掌,她就连投胎的机会都没了。 灵官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结结实实的挨了他一巴掌还站的起来;慌忙去补上一脚;但慕晓语早有预料,提前做了准备,这一脚没有踩中,反而把慕晓语踢了出去。 中了一巴掌一脚,半条命都没了,但她不敢停下来,还是奋力狂奔。等远远的跑开了,才敢回过头来。 灵官还在望乡台中,像一座巍峨的大山,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她。 作死的性格再次上来,对着灵官竖起中指,把他的帽子扔在地上狠狠的踩几脚。 灵官气的不轻,也不管那许多规矩就追了出来。慕晓语吓得惊叫着转身就跑,恨不得多生几只脚才够用。 好在灵官没有完全昏头,只追过来捡到了帽子就回去;她才捡回了一条小命。 头也不敢回,等到累的喘不上气来才发现灵官没有跟上来,两手一开倒在路中间喘气,哈哈大笑。 有耷拉着脑袋的鬼魂经过她也不让,如果对方胆敢不长眼踩了她,那就倒霉了,她一定要摔倒他上去踩几脚才作罢。 可怜那些鬼魂,刚刚与前世诀别,三魂七魄还聚在一起已经很不容易,被她这一摔一踩,来世只怕做不成健全的人了。 一个人在阴间道上玩了有些时间,等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才又向前。 经旬月有余才到了阴间酆都城,见奇花异果正好,就摘了抱在怀里。 第十殿转轮王处,躲开守门的鬼差,闯入殿上问道:“转轮王,我所犯何罪,你要叫我未来三世做牛做马?” 转轮王名薛,坐镇阴间第十殿已有万年,公然上门质问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每一个的下场都一样~听判认命。 抬起头,怒目看她一眼。吼道:“左右,将这厮拿下投入阿鼻地狱受刑三百年。” 慕晓语当然不愿束手就缚,拉开架势就要跟鬼差大打出手。 这彻底激起了转轮王的怒火,拍案而起,大手一挥,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已被五花大绑。命殿上卫士将她夹起来,宣判道:“似你这般不知轻重,本该当庭驱散魂魄,念你初犯刑罚从轻,投入阿鼻地狱五百年以示惩戒。” 慕晓语挣扎不动,只在嘴上大叫道:“这不公平,我不服。” 转轮王被她吵得烦了,怒目而视。吓得闭了嘴,任由殿上卫士把她抬到第九殿交由平等王陆。 025梦醒见白泽 阴间第九殿,慕晓语带上枷锁跪在堂下;见识了转轮王的蛮横,她已经知道了这里不是可以讲条件的地方;乖乖的听话还能好受一点。 平等王接过她的宗卷,皱眉不悦道:“似这般泼皮无礼之辈,三百年地狱之苦太便宜了,加罚当庭鞭笞一千,立即行刑。” 这个平等王看起来一点也不是会讲平等的人,慕晓语不敢惹她,只能把这笔账默默的记在心里。 被两个鬼差像拎小鸡仔一样拎了挂在柱子上,行刑的是个黑面赤身牛眼络腮的恶鬼,挥鞭空响,嘿嘿笑道:“擅闯酆都城,定要你皮开肉绽,魂灵伤残。” 那一根鞭子漆黑如墨,甩起来刷刷响;乃是阿鼻地狱专用来鞭打囚犯的寒铁骨节鞭,一丈二长,共三百六十节,每一节上面有八个倒钩,任凭你法力高强,这一顿鞭子吃下来都要非死即伤。 再看这家伙,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意;显然是卯足了劲要教训她的。 见他做出发力的姿势,慕晓语的心都要跳出来了。那一条寒铁骨节鞭就如同一条漆黑的毒蛇,张开血盆大口朝她要了过来,而她毫无还手之力。 “啊!”剧痛使她惊叫。 “鬼叫什么,做梦而已。” 这个男人的声音很有磁感,听起来让人很舒服。慕晓语很想睁开眼睛看看是不是一个大帅哥,但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应该在无涧之渊下面,这个连太阳真火都照不明的地方,一定不会有好东西存在。 两只手空空的,宝剑已经不知道掉在什么地方了,玉佩给了伯明瑞,身体也很乏力,如果对方有歹意,她就算完蛋了。 慕晓语从不认输,这一点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不论对方是什么东西她都要睁开眼看个明白。 调匀气息,准备好应对可能发生的一切;缓缓睁开双眼。 没有想象中的怪兽,没有无边的黑暗。那个男人就跟他的声音一样,长相帅气,柔而不弱,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见到帅哥,戒备心一下就没了;脸颊浮起花痴的笑容,眨巴眨巴大眼睛开口问:“小哥哥,这是哪啊?” 那人白她一眼,没好声气的说:“你还真是没心没肺,色胆包天。喜欢我……” “喜欢。” 对方楞了一下,嘴角抽动,不理她的花痴样,继续道:“喜欢我送你的梦吗?” “不喜欢。”一脸花痴像,机械般的回答。 他鄙视的看了慕晓语一眼,背过身去,告诉慕晓语说:“我叫白泽,你跳无涧之渊侥幸不死来到了这个世界;我就把你捡了回来。” 听到这个名字,慕晓语蹭一下站了起来,也不再花痴了,盯着他确认道:“你是白泽?白泽知万物的那个白泽?” “是我!三界之中,没有我不知道的,只有我不想知道的。” 他的语气自信满满,一点也不容怀疑。慕晓语高兴地大叫,疾步拦在他前面,激动的问道:“那你……” “《奇门异经》在我这里,但给你也没用,你回不去了。” 现在,完全可以肯定他就是白泽了,天下没有白泽不知道的事情,跟他祈求:“你帮个忙呗。” 白泽摇头,告诉她:“这个世界叫做异界,是天地幽冥和魔界之外的第四世界,跟你所在的人间同在大地之上,通过结界相连;无涧之渊是通过结界的唯一大门,每一个甲子开启一次。” 这可真是个坏消息,一甲子,对她来说到是没什么,可是人间,那就是生离死别,翻天覆地。她绝不能在此呆一甲子之久,向白泽祈求道:“你帮帮我好不好,省的我留在这里给你添麻烦,碍你的眼。” “不麻烦,这个世界有很多妖怪、神仙,魔族和鬼魂也有;却都对我避尤不及,寂寞得紧。我捡你回来,就是因为你调皮猖狂、胆大妄为,是个有趣的玩具。”他站在窗前,轻摇纸扇,语气冷淡,似乎真的只当慕晓语是个玩具而已。 这当然不能忍,高冷的转身,不屑道:“你以为长得帅了不起啊,姑娘我偏不甩你,还就不信没有你我找不到奇门异经。” 到了这时她才注意到原来她就在书房,不过这个书房也太大了,一眼望不到边,要在这么大的书房里找到一本经书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可狠话已经说了,总不能自己打耳刮子。回去需要等六十年,六十年的时间就算他的书房再大应该也能找到的了。 但问题远不是她想的这么简单,这个书房不只是大而已,里面收录的东西从远古人类开始就有,古今中外一应俱全。《奇门异经》如果是楷书还好,否则就算看到了她也不认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换一副笑脸,跟白泽讨好:“小哥哥,你这么好看心地一定也很善良对不对。” 白泽没有理她,依旧望着窗外的山色。 有求于人,低声下气,过去给他揉肩捶背讨好。道:“你是瑞兽啊,怎么可以跟一个小姑娘较真。你看你都把我捡回来了,就再大发慈悲帮帮我,接下来咱两得朝夕相处六十年,你也不希望把关系搞得那么僵吧。” 白泽依旧不语,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慕晓语顿了一下,更加卖力的讨好:“可以商量嘛,你可以对我提条件,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白泽转过身来,纸扇挑起她的下巴:“你是我的玩具,玩具是没有资格讲条件的,不听话的玩具会被毁灭。” 慕晓语真的生气了,拳头朝他脸上挥去。她的想法很简单,揍他一顿不怕他不听话。 可她的对手是白泽,不知道活了几百万年的妖精,哪是她这个人间小小的修道士可以比的;明明是瞄准的拳头,明明他动都没动,可偏偏就落了空;把自己摔了一跤,脸着地,火辣辣的疼。 白泽蹲下来,地给她一面镜子:“没有毁容,你可要小心一点,太丑的玩具我也会扔了的。” 没了,又继续高冷的看风景。 慕晓语把镜子给他砸过去,怒吼道:“本姑娘非要宰了你过年吃肉。” 镜子在就要砸到他的时候落下来,随着落地的‘哐当’一声,慕晓语的心也哐当一声沉到水底,这家伙完全是个变态;打不过说不听,软硬不吃。想着要跟他共渡六十年,真是生不如死。 敞开了躺在地板上,脑海里突然想到,这个世界跟人间有很大的不同,十分接近《山海经》的描写,说不定会有别的什么东西能帮她,说不定她不用在此等六十年之久。总之一切皆有可能,出去闯荡一番也不是什么坏事。就算路途不顺,她还可以回到这里。 主意已定,但离开之前得先找回宝剑,没有兵器在外面的世界是很危险的。 她是被白泽捡回来的,宝剑在哪估计也只有白泽知道。虽然很不愿跟他搭话,但并无选择,气冲冲的问:“我的剑呢?” 白泽指了指她的后面:“你可要想好,白泽山离开容易回来难;且这个世界只有我知道异界之门开启的时间和地点,我不高兴,你就永远不要想离开。” 取了宝剑,不屑道:“你以为我好骗吗,既然这个世界有可以通往人间的大门,怎么可能只有你知道。难道这个世界就没有比你厉害的神仙妖怪了吗!” 白泽邪笑:“有是有,只怕你见不到;就算见到了,他们也不会愿意为你浪费时间精力。为了把你拉入这个世界,我强行开启了异界之门,现在异界之门开启的时间地点都已经改变,只有我知道。” 事情竟然是这样,慕晓语不知道该哭该笑。疑惑道:“为什么?你救我不会只是为了把我当玩具的吧。”玩具这两个字他很不想说,但是也实在找不到一个更好的词来定位此时的自己。 点头又摇头,看着慕晓语,坏笑道:“我是喜欢你这个玩具,但我可没有救你,如果我不开启异界之门,你已经找到奇门异经回去了。你有太阳真火护体,无涧之渊要不了你的命。《奇门异经》是玩具的一部分,我也顺便带了回来,虽然我已经有了一本。你应该感谢我,否则以你的能力不可能在无涧之渊找到它。” 慕晓语咬牙切齿,浑身颤抖,宝剑‘哗’一声出鞘,毫不客气的朝白泽砍下,怒骂道:“我感谢你祖宗十八代,白泽,我不杀你势不为人。” 白泽轻一抬手就挡开了她的宝剑,冷声问道:“那你希望来世投胎做个什么,我跟阎王有些交情,可以为你开个后门。” 他虽只是轻轻一挡,当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太大,慕晓语却感觉整条手臂都发麻了,虎口被震出血,脑袋里嗡嗡响。 这一下也让她冷静下来,明白了她跟白泽之间的差距。 知耻而后勇,当下决定卧薪尝胆,跟白泽求饶讨好:“我错了,请你原谅我,我愿意为此做出一切补偿。” 026白泽山 这个态度让白泽很满意,缓和态度跟她说:“我与你约法三章,第一,收起你的坏心思,须知害人终害己;第二,你可以离开白泽山去玩,但如果在外面惹了麻烦不准带回来;第三,我想放你走的时候就会放你走,在这之前,不要问不要催,否则我会很生气。” 慕晓语心里有一万句mmp,却只能点头答应:“知道了。”舒口气,又开口道:“我也有个条件,《奇门异经》必须现在给我。” “在第三区,自己去找吧。” 抬头看了书架上面的标识,一个字也不认识,无奈,只能再次求他:“第三区怎么走,你这都是我不认识的字。”她一直觉得自己够优秀,这种连字都不认识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白泽看着她,一脸的嘲笑:“这是小篆,奇门异经也是用小篆写的,你看不懂找到了又有何用。” 反正已经丢人丢的够大的了;也不在乎再多一次两次,继续求他:“那你给我翻译出来呗,反正你也是闲着。” 那表情简直就是鄙视了,留给她一句:“你还不配。”摇着扇子走了。 慕晓语虽然很想甩头就走,可是奈何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声下气。快步跟了上去,撒娇讨好道:“白泽哥哥,你就帮帮人家嘛,人家一个小女生孤身来到这个世界,也没个认识的神仙妖怪,不依靠你还能依靠谁!” 不为所动,高傲的说:“昆仑三年,诸天神祗在昆仑绝境论道,本尊应时运而生,也有幸在一旁听经,位诸天神祗之列,能通晓三界中一切过去未来;凡三界之中,上至三十三重天兜率宫,下达幽冥地府十八层地狱,无不尊为祥瑞之兆。” 听他自吹自擂,慕晓语整个人都恶心了;却奈何不敢表现出来,笑脸凑上去:“是,白泽上神。所以你可以给我翻译《奇门异经》吗?”她才不关心白泽是哪一年生的,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哪一年又会死去;眼下的关键是让白泽赶紧给她把《奇门异经》译出来,不知道要被困在这里多少年,趁这些时间努力修炼才是正事。 白泽没有理她,继续优哉游哉的走在前面。 慕晓语咬咬牙,再次贴上去:“帮帮忙好不好啊,白泽哥哥,白泽大人,白泽上神。看在我是你喜欢的玩具的份上帮帮忙好不好。” 白泽转过身来,不可一世的看着她,严词厉声道:“叫祖宗。”声音虽然不大,但那种不可抗拒的态度直接吼懵了慕晓语,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白泽已经走出去很远,疾步跟上,低低的叫了声:“白泽祖宗。” 白泽很满意,点点头:“祖宗我今日就与你说了,凡天下事均有定数,你要《奇门异经》,得靠自己的本事去找。找到了,是你的造化,找不到,那也是天意。” 影视剧常见的套路,慕晓语可不吃这套,缠着他问:“老祖宗,那你告诉我我究竟能不能找到,要是你这地没有我的一份,我也好去别的地方碰碰运气。” 高深莫测的样子,转身继续向前走,悠悠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咬牙切齿,强忍住怒火,跟上去好声好气的讨好道:“白泽祖宗,可不可以看在孙女我这么乖的份上破例给我透露天机。这天机也不外乎人情嘛,对吧。” “你要清楚两件事,第一,人族尚未降世之时本尊便已在这世界上横着走,让你叫祖宗是你的荣幸,所以,你应该要有感恩之心,而不是跟我讲什么人情世故;第二,你是人,我不是,鉴于我们两之间的尊卑关系,所以我的天机是凌驾于你的人情之上的。” 慕晓语一下愣住,好大一半天才爆发,怒吼骂道:“白泽,我问候你祖宗十八代,不二十代;千万不要让我有机会,不然姑奶奶定要打得你叫祖宗。” 已经走出去百十米的白泽停下来,盯着她看了十秒,不冷不热的回一句:“弱者才需要这种毫无意义的威胁,真正的强者都是用实力说话的。你有本事来打我啊!。” 慕晓语气的浑身发抖,却局限于实力不敢放肆。只敢在口头上放狠话:“你给我记住了;有你后悔的一天。”但被白泽无视,看猴子一样的看着她。 她彻底输了,输的没有一点尊严,没有一点风度,没有一点扳回局面的可能;耷拉着脑袋走在前面,失落的、漫无目的的走着。 “到了。”听见白泽的声音才清醒了,有些惊喜,跟所有的故事一样,那些看上去冷漠无情的人实际上都是外冷内热,他们才是最懂得照顾人的。 四下打量,这里有很多青铜器、陶器、竹简、绢布和树皮,可以肯定还在书房内,不过这一区的收藏应该是先秦时期的东西,止于具体时间那个时代,慕晓语完全看不懂。 总之先不管那么多,既然已经到了这里,索性就得寸进尺:“白泽祖宗,就知道你最好了,《奇门异经》在哪。”眼睛在架子上打转,在她的眼里这些东西都一样的鬼画符~看不懂! 白泽走到一个空架子旁边,开口道:“这里是第五区,收藏以汉朝器物为主,你手上的八面青铜剑乃是东方塑之师王诩以金乌火羽冶炼而成;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灵器藏品,就放在这里吧。” 真是感动不过一秒,不帮忙就算了,竟然还惦记她的宝贝。断然不能同意,紧紧的把宝剑抱在怀里,高声拒绝:“我不要,这是我师父给我的,凭什么给你。” 白泽伸手去拿,告诉她:“玩具的玩具就是我的玩具,对我的任何要求你都没有拒绝的权利。” 真是要疯了,这个家伙简直变态。 后退,做出防守的样子:“我告诉你,我不是你的玩具,你要是敢拿走我的东西,我就跟你拼命。” 白泽微皱眉,不悦道:“真是一个不合格的玩具。”纸扇轻轻一挥她就被定格,毫不费力的拿走了她的宝剑。 放到架子上十分得意的欣赏了几分钟,告诉慕晓语:“你就在这里好好反省吧,七十二个小时之后禁咒自会解开。” 语罢,摇着纸扇走了。 慕晓语身子不能动,嘴也张不开,想要求饶都没机会。只能看着那讨厌的家伙从身边经过,渐渐远去。在心里把他家祖坟问候了个遍。 入夜了,白泽山的夜晚很美,繁星点点,一轮弯弯的月牙冒出山头。通过这一轮弯月慕晓语知道她正面向东边。微弱的月光下虫鸣鸟叫,偶尔看见几只黑影在山里闪现,应该都是山里修行的妖精。 夜渐深,气候也有了很大的变化。寒冷、饥饿都在消耗她的体力,这还没有过去一天,她就在心里祈祷白泽不会真的把她定在这里三天,否则她真的可能会死。 心里不停的祈祷“白泽哥哥,白泽祖宗,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一定也知道此时的我狼狈不堪,一定也知道我已经知道错了,求求你听听我的声音放了我好不好。” 但是,一整夜的时间也只有她的祈祷,白泽是真的打算把她放在这里三天。 看着太阳从东边升起,慕晓语又开始在心里咒骂。她知道白泽是不可能发善心放了她的,所以还是咒骂来的痛快一些。 太阳起又落,终于三天的时间过去了,七十二小时分秒不差。慕晓语身上的禁咒解除了,哐当一下倒在地上,三天来滴水未进,早已没有了力气,双脚更是像被锥子扎过一样的痛。 她刚刚倒下,就有两个身影映入眼帘。是两个女人,过来小心翼翼的把她扶起来,也不说干什么的,要把她带去哪。她也懒得问,这里是白泽的底盘,这两个女人定然也跟他有关系,谁知道开了口得到什么样的奇葩回答。 这两个女人的实力也很强,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另一间屋子;古老的浴桶里面已经放满热水,她被剥干净放进去。两个女人给她拿来新的衣服,说道:“先生请小姐沐浴更衣后去雅阁相见。” 她们口中的先生无疑就是白泽,没想到那么讨厌的家伙手底下的人会这么有礼貌。 但是要现在去见她,慕晓语没心情也没力气,问道:“有吃的吗,我好饿了。” “小姐要吃些什么?”她两的态度毕恭毕敬,到让慕晓语有种错觉,白泽只是活了太长时间,已经不知道怎么表达感情了;或许,她们两之间会有一个不一样的故事也说不定。 心情大好,催促道:“随便什么都行,快给我拿来。” “小姐要在此处用餐吗?”两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显然觉得这样很没教养。 但对于已经饿了三天的慕晓语,教养什么的都是浮云:“不行吗?” 两人应了声‘是’,出去了。 实在饿得不行,瞅瞅四下也没什么人看着她,就缩下去‘咕噜咕噜’的灌了几口洗澡水。 027白泽山 这种感觉,真的是想哭又想笑,想吐又忍不住要在和几口。 那两个侍女没多一会就回来了,各自手上端着一盘水果,说道:“已吩咐厨房准备,请小姐先吃些果子。” 都是些没见过的东西,但实在饿了,也顾不得许多,拿起来就往嘴里塞。 见她这副窘态,两个侍女也忍不住掩面嘲笑。 慕晓语不想理会这个,就由她们笑好了。 吃完两盘水果,也洗的差不多了;侍女为她擦了身子,又给她穿上那一套白泽给她准备的衣服。 广袖窄身的正统汉家礼服,分为内衣、长袍和披风;当她的指尖触碰到那件贴身内衣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真丝的纯白内衣有一股冰冰凉凉的感觉,却又不会让人觉得不适,只会想要被它更多的、完全的包裹。穿在身上更使人如沐春风,那种在春日的旭光中吹着威风、听着流水、唱着歌的惬意。 总之在这一刻她真切的感觉到了高贵,正切的感觉到了差别,在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要穿地摊上两块五淘来的东西了。 接下来是长袍,也是极好的料子;胸前一只怪兽与长袍融为一体,浑然天成,完全看不出是绣上去的。看这怪兽的形状,应该就是白泽的真身了;小声嘀咕“还真是自恋,谁想看到这么丑的东西啊。” 更让慕晓语惊讶的是这袍子的布料,色泽古朴典雅、自然天成,手感温润细滑,更有淡淡的清香充斥在口鼻之间;这绝不是印染的布料,而是只有真丝锦缎中的极品~彩锦才会有的属性。 所谓彩锦,食指通过特殊的培育方法,使得蚕虫在吐丝的时候就已经是斑斓多姿、五光十色。因为培育难度极高,所以即便是科学技术发达的今天,彩锦的价格也是寸布千金,凡人是用不起的。 穿好衣衫,有些不解的问:“当下气候正好,又不曾入冬,给我这斗篷披风作甚?” 两个侍女摇头:“先生吩咐我等只管照做便是,不问缘由。” 还真是尽职尽责,不过也不管了了,她现在是别人手中的玩偶,要知道服从命令!白泽既然给她,这么好的东西她只管收下就是了。 斗篷的做工用料跟衣服一样都十分讲究,一共用了红黑灰三种颜色;纯黑的布面上用血红的丝线秀了白泽本体像,后脚搭在肩上,尾巴甩在帽檐恰好接上内里保暖的容貌,乍一看,还真就以为那容貌是白泽的尾巴;前脚微屈,咧开嘴露出两颗长长的獠牙,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它真的活了过来。衬在内里的容貌手感极好,抚摸着让人有种错觉,这不是一件皮毛做的斗篷披风,而是一只真实的活的白泽。 因为天气还很热,所以披风她没有穿,而是由侍女拿着。 穿戴好出门,她有了一些精神,四下打量;此处是一座山水宅院,她无法看到全貌,但想也知道规模定然不小,用料必然精巧,恐怕也只有那句‘雕栏玉砌’才配得上;不同于李后主的是,此情此景‘朱颜不改’。 经过长廊之时,见了院中的桃花开得正好,不由得疑惑道:“正是春风时节吗?这桃花怎如此的鲜艳?”她走的时候是九月,九月是没有桃花的,在这里见到了桃花,难免有恍如梦中的感觉。 见她盯着桃花看得出神,侍女给她说:“这片桃园是瑶池仙境西王母家蟠桃的亲戚,三千年开花,三千年结果,又三千年才成熟;这片桃花,起码还得再开两千年呢!” 还得再开两千年,那就是等桃熟至少还要五千年的时间,她是没有机会迟到了。吃不到的东西不必怜惜,伸手折一枝桃花拿在手里,学着黛玉葬花的模样,暗自神伤,自顾怜惜道:“怎就在这伤心的时节碰上了你,白白辜负了大好的年华,如流水一般的,连个脚印也寻不着。” 她声色并茂的演出并未赢得两个侍女的共鸣,连点头都没有。 又向前几步,见了几只蝴蝶,慕晓语轻轻抬起手臂,几只蝴蝶很懂事的过来落在指尖上;她一动也不动,盯着看了良久,等几只蝴蝶飞走了,才又继续朝前走;模样我见犹怜,真是比林黛玉进贾府时还要病恹恹、娇滴滴的。 如此过了好些时间,见到荷花她说高风亮节之下是见不得人的肮脏,见到牡丹她说荣华富贵的背后是民生疾苦,见到菊花她又说金砖玉瓦下面铺的是辛劳的汗水;好不容易走到了门前,她却又唉声叹气:“身似浮萍,寄人篱下,残生恐再无艳阳天明月夜。”明里说自己命苦,但谁都听得出话中之意是不愿从后门出去。 两个侍女并没有被她的矫揉造作触动,恭恭敬敬,不咸不淡的答话:“先生在西山,走后门出去近些。” 听了这话,她知道不论她怎么做怎么说,这两个侍女都不会为她所动;保不准她们也得到了白泽的一些本领,能知事入微,通晓万物!她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早被看得一清二楚;当下不敢再造作,静静的听着她们的指引往前。 经半个多小时的路程才到了一处洞府跟前;昂首见了那三个篆书大字,有些尴尬的问:“这是什么地方?” 侍女把披风地给她,一左一右恭恭敬敬的站好,回答道:“白泽山西山知语宫,先生在里面等你。” 这处地宫,总感觉阴森森的,白泽在里面等她,不知会对她干嘛;伸长脖子往里面看了几眼,没有发现什么危险才敢进去;三步一回头,随时准备逃跑。 往里走了十余丈,阴寒潮湿之气已经很严重,像是进入了冬天;好在通道上有夜明珠照明,四壁光滑见不到什么危险,她才有勇气继续走下去。 走了约三十丈,经由一处台阶往下;台阶的尽头,是一处巨大的冰窖,难怪会如此阴冷。 “白泽,叫我来这里干嘛?”朝里面喊了好几声不见回答,犹豫了一下还是缩头缩脑的走进去。 虽然她已经站在冰窖门前,但是要真的进入冰窖还有三五丈的距离;到了这里,她只觉得冷,冷的发抖。 这段路走了三分之一,距离真正进入冰窖应该只有一丈多远的时候,已经能看到冰窖里面的部分场景;谨慎起见,她停了下来,小心翼翼的观察里面的情况。 这一看,半条命都没了,第一反应就是跑。转身正好撞入白泽的怀中,他推了慕晓语一把,把他推进去冰窖,做个请的手势:“这里都是来自各个世界的朋友,你看看喜欢那个位置,给你留着。” 逃不了了,只得壮起胆子留下来。 站起身,努力评定心境,一边寻找机会逃跑,一边欣赏白泽的作品;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女人,约三十五岁的年纪,衣着典雅,中融精致,眼神中透露着些许期待,怀抱一支翠玉笛,似乎正在等待什么人,或物。 白泽跟在她身边,一时间难以脱身,只得继续往前走。这里的‘收藏’很丰富,仙妖魔怪、人鬼精灵、虫鱼鸟兽无一不有;神情或悲或喜,那个新婚燕尔恩爱有加,这个望眼欲穿相思肠断;那个初为人母怀抱麟儿,这个子死父葬泪打衣裳;那个十年寒窗金榜题名,这个为官两口英名丧;那个挥戈守土血染疆场,这个左拥右抱歌舞霓裳;那个身在闹市孤苦伶仃,这个远在深山客卿云集。 见了这些,慕晓语不禁感叹:“开心也好,难过也罢,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有朝一日阎王下了贴,半分毫都带不去。”他们很不幸的成了白泽的收藏品,她也很不幸,即将成为这里的一个收藏品。 一路走,一路看,这其中不乏仙家道人,奇珍异兽;在见到一条白龙的时候,她终于不甘心的放弃了逃跑的念头;这条白龙肋生双翼,目露精光,浑身洁净无杂质,少说也是有万年修为的应龙。连它都不能躲过的劫难,慕晓语有自知之明,上天绝不会对她施加恩德。她也不想祈求白泽,不想临死还把尊严践踏在脚下。 在恐惧中继续走着、看着;许久之后,终于看完了所有的‘遇难者’,走到了尽头,在她的前面已经只剩下空荡荡的冰窖;到了这里,突然觉得整个人轻松许多,那些曾经放不下的都放下了! 四处望望,找个最喜欢的位置站好,摆个自以为很好看的姿势:“就这里吧,要这个姿势;可以的话给我换一套衣服,要最鲜艳的血红;妆容要有几分邪魅的感觉,让人见了又爱又恨最好;我还是想要回我的剑,有它在身边感觉很充实;还有奇门异经,你答应给我的,不嫌麻烦的话给我译本。” 她在笑,一点也看不出害怕;无奈和不甘倒是有,但没有丝毫要反抗的意思。 白泽一如既往的冷淡,‘嗯’一声道:“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028白泽山 “还有这种服务吗?”她的语气是在质问,她猜不透白泽打的什么算盘。 点点头,说道:“如果不太难的话是可以的;太麻烦的事情,你说出来就当是给这个世界留下的一个想念吧。” 慕晓语摇头:“没有了。”探口气,苦涩一笑,低声自语道:“真想告诉你:我到死都对你恋恋不忘。” 心里一阵绞痛,眼泪就要流出来。 背过身去,仰头闭眼把眼泪包裹住;舒缓一些,调试好心情转身问:“那么,我什么时候会死?”她之所以这么问,是觉得白泽不会现在就把她做成收藏品;他是个讲究的人,而慕晓语现在的样子做出来也一定是残次品。 “不知道,我并不想浪费时间告诉你;你也不必着急,该你死的时候自然就会死,这期间如果你的要求有什么变动也可以告诉我。”白泽的回答轻描淡写,大半是废话;却也给慕晓语吃了一颗定心丸,确定自己不会马上死,还是值得高兴的。 二人默了一些时间,大概过了两分钟,白泽走到慕晓语旁边与她并肩而立,说道:“你很有眼光,这个位置很不错,我有想过,等我死了也要放在这样的位置。” “那你可不要活的太长,早点死能赶上跟我做邻居!”慕晓语笑了,是真的在笑;她突然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糟糕,白泽与她有约法三章,虽然最后放她离开的可能不大,但她还可以离开白泽山,去见识,去经历,去修炼! “或许,能免于一死也未可知!”小声的嘀咕了一声,问白泽道:“你说过我可以离开白泽山,还作数吗?” “当然,我所说的话字字铿锵。”朝前走了两步,背对慕晓语,顿了半分钟的时间,又说道:“既然你要出去,就去一趟有苏城,替我送个东西。” 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丝的异样,猜测要她去送的这个东西不是平常之物,至少对白泽跟那个人来说不是。而且这个东西肯定是白泽自己不好去送,也不愿托付给手下的那些妖精的一个比较尴尬的东西;所以才要假借慕晓语之手。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跟白泽讲条件的机会;必须要抓住,问他:“给你跑腿我有什么好处?” “答应了的话,你就不是玩具,而是信使了,还不够吗!” 冷笑两声,十分不爽的说:“似乎我应该对你感恩戴德,三叩九首五体投地以谢恩典。” “你不会。” “对,我不会。一旦有机会,我会毫不犹豫的食你的肉,寝你的皮,骨头磨成粉做面膜。” “想不到你清婉的面孔下生了一副蛇蝎心肠,真人不可貌相。”他连头都没回,也没有任何防备的举动,完全就不把慕晓语当做对手。 是的,她连让他感觉到威胁的资格都没有;即便在他的背后,她也没有勇气出手偷袭。半世人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这么的弱小。 无奈,苦涩一笑,叹息道:“反正我想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吼出来还能舒缓心情。” “我并没有兴趣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你想什么,可以放心大胆的想。”转过身来,伸手挑起慕晓语的下巴,一脸坏相说道:“有思想的玩具更能让人喜欢;你若真能杀了我,又有何不可呢!” 与他四目相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认真的看他,这张脸棱角分明,阳刚俊朗,嘴角那一抹亦正亦邪的笑容更增加了魅力;即便是常年戏水的慕晓语也着了迷,痴痴的由他这么勾着,闭上了双眼。 白泽的表情已经不单单是嫌弃了,如果一定要找一个词来形容,只能是‘恶心’;甩开她转身就走。 慕晓语脸颊绯红,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恨不得自己扇两个大耳刮子,把花痴彻底打掉。 在她百感交集的这段时间,白泽已经走出去很远。这个地方一秒钟都不愿意多呆,疾步跟了上去。 离开知语宫,七拐八拐的到了一个叫‘东江温柔亭’的山亭之中。管它叫温柔亭,确实是名副其实;青砖铺地,白玉雕栏,琉璃覆顶,六根柱子鲜艳欲滴;飞檐翘角上的银铃在风中摇曳,叮叮当当宛如美人的痴笑一般。 矗立在江边极目远眺,可以看见‘东江温柔亭’不止一处;但都不如但都不如眼前的这个‘温柔’,或显得苍老,或不够精巧,或过于张扬,或不够大方;总之是纰漏瑕疵、一副病态。 各处亭台之间有长廊相连,依山势顺河流绵延而下,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慕晓语步入亭中,这才看清了山亭之中原来还放了一副棋盘,温润的翠玉所刻;黑白子则是黑曜石和白玉,都是极讲究的东西。 捏一颗黑子在手里,望着见不到尾的长廊走失在山峦之间,敬畏之情油然而生,赞叹道:“好一处十里长亭,好一条江边卧龙。能于此处对弈之人,想必也都是风雅的人。”棋子落在正中的位置,脸上的神情显得陈杂。 白泽在对面坐下来,落了白子,说道:“女官还有些时间才来,你我手谈一局。” 慕晓语拿起棋子随便一放:“博弈之道我并无涉猎,你找别人吧。”把两颗黑子捡起来捏在手心,说道:“我想要回我的剑,剑客没有了剑,就没有了勇气和灵魂。” “你的剑是你的勇气和灵魂吗?那《奇门异经》呢,为何不惜性命也要寻找。” “这大概就是人吧,人的生命太短了;一辈子也做不了几件事,所以人总是很执着,什么事情一旦认定就要全力以赴。人很贪心,也很大方;因为我们知道再不抓住就没机会了,也因为我们知道抓得再紧也是于事无补。所以人~很善于抉择。” 白泽一颗棋子捏在手里很长时间也没落下,顿了半天握在手中,稍许,自嘲道:“我们就是缺少了这份执着、果断;活得太久的东西,总习惯用利弊得失去衡量世事……。” 慕晓语看着他浅显的笑了笑,转身背对他;白泽实在太可怕了,她猜不透这一通说辞是单纯的感慨还是触景生情的‘罪己诏’。未知的东西很危险,她绝不愿意在此时冒险跟白泽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 白泽也没有在说什么,二人就静静的呆在山亭之中,直到听见有人女子叫道:“先生,东西拿来了。” 慕晓语转过身来,见到亭外有两个女子,看起来跟之前的侍女并没有很大不同,只是衣服的颜色变了而已。她们的手上分别拿着慕晓语的宝剑和白泽要她送去有苏城的东西。 白泽挥了挥手,两个女官把东西递给慕晓语;是一把古琴和一副卷轴。 拿在手上仔细端详,觉得这古琴煞是怪异,不解问道:“金丝凤栖梧做的面板,以万年修为的灵鹿腿筋为弦;可为何面板上不雕龙刻凤,却篆刻了一株燃烧的彼岸花?” “此事与你无关,你只需将古琴与卷轴送到有苏城即可;此行不会一帆风顺,你好自为之。”小心的将古琴和卷轴抱起来,对两名女官吩咐道:“送她离开。” 两女官做了个请的动作,引领慕晓语顺‘东江温柔亭’长廊走。 千百步之后,慕晓语问:“此去,还有什么曲折吗?”她不想要她们送,有种被监视的感觉;如果前面没什么大问题,自己走更舒服。 右边的女官开口回答:“没有,长廊山亭直通山外;只是此去有苏路途遥远,靠两条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我们送你去山外的马厩牵马。” 慕晓语惊讶的看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这个世界不是一群神仙妖怪吗,还用得到马匹代步?而且白泽知万物,她要想搞个汽车飞机应该是很简单的吧。” 女官摇头,告诉她:“这个世界也并非都是神仙妖怪,还是平凡的东西居多,神仙妖怪都有自己的居所,不会轻易离开;给你换种说法就是:有苏城类似于人间界的蓬莱,而白泽山则是这个世界的昆仑。” 这么一说,慕晓语就对这个世界了解的差不多了;这里跟人间界一样都有神仙妖怪和凡人,只不过很多人间界已经只能在传说中的听闻的东西这个世界仍然存在。 它不像是一个独立的世界,更像是人间界五千年前的倒影。这么想的话,这个世界进入科学社会也是必然的。 慕晓语突然想到她落在白泽的手里后果难料,如果能跟着两个女官交好,由她们在白泽跟前说好话,事情或许能如她所愿。 打定主意,就跟她们建议:“我觉得这个世界将来会跟人间一样进入科学社会,你两何不领众人之先,名留青史。” 两女官都笑了,告诉他说:“当人间界的人族还在身披兽皮跟群兽角逐争地盘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这样生活;这个世界有这个世界的规矩,永远都不会变。” 029这个世界的秘密 她自信满满的样子,好像是在嘲笑慕晓语的无知;想要回怼她说“曾经的人间也以为这就是自己的样子。”但想想还是算了,她们的思想有几千年的跨度,是不可能谈到一块去的。 之后的路程比较安静,两名女官带走走在前面,慕晓语跟在后面慢悠悠的,她不想因为走得太急而错过了路上的风景;匆匆忙忙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直到日落时分才走完‘东江温柔亭’,走出东江温柔亭,就已在白泽山之外。女官问道:“不知小姐是要连夜赶路还是歇息一晚?” 马厩驿站都在白泽山之外,如果离开白泽山等同于逃脱白泽的魔掌,那么她已经离开了;否则,跑多远都是没用的;何况外面的世界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她必须保证有足够的精力来应付可能发生的一切。 “就休息一晚吧,还要劳烦你们给我选一匹体力强耐跑的马。”她不懂马,只能拜托这两个女官。 两女官应了她的要求,将她安排在驿站住下,交代了驿站老板一些事情之后就会白泽山去了。 不知道她们怎么跟驿站的人说的,慕晓语受到非常好的待遇。上等客房,一个大的可以游泳的浴池,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为她服务,她差点就拉她两一起洗了;洗澡出来,驿站已经给她准备好丰盛的饭菜;床铺也非常的温软舒适,躺上去就再也不想起来。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温暖的太阳照在脸上,感觉整个人都软化了,真想这一辈子就这样过了算了。 不过现实比人强,她必须要起床,必须要启程去有苏城。 驿站大堂,老板见她下来,立刻上来招呼:“姑娘醒了,对在下的安排还满意吗?” 慕晓语点点头:“多谢,我要的快马在哪?另外请你帮我准备一些干粮。” 驿站老板笑呵呵的,一副谄媚向与她说:“马厩就在不远;听说你要去有苏城,那地方可不是个好去处,多休息几天考虑清楚再去也不迟;昨天的两位大人也吩咐不论你住多久我们都要以做好的招待。” 听他的口气,有苏城好像是个很危险的地方。看来白泽要她当这个信使,果然是个送命的差事。 但她并没有退路,前面就算是龙潭虎穴也必须闯一闯。不管怎么样,有备总是无患;就算是去送命,总要知道有苏城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问老板道:“不知有苏城怎的就不是个好去处?” 请她坐下来,说道:“我在此地开馆,也算是白泽的一个门房;见的多了,也涨了一些眼力,关于你的来历能猜个七七八八;也知道拦你不住,就告诉你有苏城的情况,算是助你一臂之力了。” 他的眼神很真诚,看得出是真的不希望她去送死;对于关心自己的人,慕晓语总是心怀感激,真诚的道谢:“多谢,就跟你说的一样,有苏城我是非去不可的。” 驿站老板无奈叹气,问她:“你听过狐妖有苏一族吗?” 慕晓语点头,她是修道之人,关于狐妖有苏一族的传说并不陌生。传说中,狐妖有苏氏原来是寄居轩辕墓中的一窝狐狸,替轩辕黄帝守墓,也沾一些轩辕黄帝的灵气。 殷商之时,其中一只天资很高的狐狸修成九尾,脱离了妖精本体。恰巧此时,商纣王仙庙题诗惹怒了神祗,女娲娘娘与众神决议要选一贤能之人取代商纣,开立新国。 但殷商国力强大,纣王也深得民心,要想灭他的国谈何容易。可事有凑巧,纣王偏偏就给了他们机会,在仙庙见了女娲像之后就患上了相思病,走到哪都是她的影子。又听小人谗言说冀州苏护之女国色天香,与女娲十分相似,尚未婚配,可招入宫中。早已相思入骨的纣王哪里还能忍,立即就要纳苏护之女为妃。 苏护的女儿是掌上明珠,当然不肯,只是奈何朝廷大军压境,己方又屡战屡败,没办法,只能把女儿献出去。 如此一来,诸神更加气愤。气愤之余也生出一条毒计,命轩辕墓中的九尾狐在妲己进京途中占取她的身子,进入皇宫取乐纣王祸乱殷商。 妲己入宫之后果然深得纣王宠爱,对她言听计从,生怕有一点委屈了小美人。久而久之,致使朝政荒废,忠良谏死;最终被周国联合诸侯所灭。 殷商灭国之后,九尾狐因无凭信证明清白,被以祸乱朝纲之名推上斩妖台;却又因为占据妲己的身体得以入土为安。 九尾狐死后,其族人对诸天神祗深恶痛绝,发誓不休仙道,改修魔道。但对九尾狐能入土为安一事感念妲己之恩,随了她的姓。 自此,有苏正式立族,与各家魔族遥相呼应。至春秋战国,诸侯争霸,战火不断,民生多艰;魔族趁机而起;狐妖有苏氏因为其特殊的身份条件被推为魔族之首,族群之广、势力之大曾一度赶超青丘涂山,惊动诸天神祗。 三教之首太清道德天尊眼见一场之战就要发生,不忍三界受此劫难;就亲自下界请敷扬妙道天尊鬼谷子出世。 鬼谷子修的是玄门法术,论起辈分来世太清道德天尊的玄孙辈;祖师爷相请岂有不从之理。化名玄微真人前往朝歌传道。 狐妖有苏氏虽修魔道,却一直寄居轩辕墓中,轩辕墓就在朝歌旁边,鬼谷子在朝歌讲法,就是专门讲给这群狐狸听的,它们也确实一字不漏的都听在耳朵里了。 鬼谷子讲道是否有效,各种典籍都没有记载,但战国末年秦国扫六合之时九州之上的魔族都已不知去向。 今天,这个疑惑应该已经解开了。慕晓语做梦也没有想到玄门史上最大的奇案会被自己破解;但这绝对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狐妖有苏绝不是好惹的。 摊上这个差事,真是欲哭无泪,问驿站老板:“有苏是怎么到了这里的?” “听说是被送过来的,人间界灵气渐渐衰弱,人族兴盛,其余都呈衰败之势,有苏大概是感觉到了,所以选择顺从诸天神祗的意愿来了这边。后来各种奇珍异兽陆陆续续的都有了,人族也来了,这个世界就有了现在的雏形。” 驿站老板给她的感觉是个憨厚老实、纯正善良的老爷爷;他告诉慕晓语这些,应该是真的希望她不要去冒险,希望她平平安安的活着。 只是慕晓语注定要辜负他的好意了,有苏城这一趟她无论如何都要去,白泽托付给她的事情她必须办好;只有这样,她才能祈望白泽一高兴大发善心给她《奇门异经》,告诉她异界之门开启的时间地点。只要还有一口气,她就必须要回去,为了吴欣,为了卫铃,为了元鸢,为了南澜希,也为了伯明瑞。 她要回去,最关键的是白泽,所以她也只在乎跟白泽有关的事情,问道:“白泽呢,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转头看一眼白泽山,告诉慕晓语说:“他的事情说话话长了,也不是我应该说的;你此去有苏若能侥幸不死,会知道的。” 慕晓语点头,有苏之行危机重重;前程一片迷茫,她也没有多少自信;只是抱定‘一死而已’的心态上路,其它的,就看天意了。 跟驿站老板聊了好一些时间,已经是日上三竿,她必须要赶路了。起身告辞:“有苏城在哪个方向?” 驿站老板起身去柜台后面,拿一本图册给她:“其它的东西都给你放在包袱里了,一路之上多加保重。” 跟他道了谢,把古琴和卷轴放在马背上,跟太阳一起上路。 有苏城在最西边的地方,她此去要横穿整个世界,比唐僧西天取经还远。 慕晓语离去不久,白泽现身在‘东江温柔亭’出口处,身边跟着送慕晓语出来的那两个女官。见他盯着慕晓语远去的方向,女官不解问道:“先生也算不出此行是吉是凶?” 白泽脸上一副担忧的样子,叹息道:“我虽知天地万物;可此事涉及了神、人、魔三族,跨越人界与异界两个世界,是不可推算不可预知的。只愿苍天怜佑,保佑她平安归来。” “既然担心,又为何还要让她去?” “慕晓语是难得的奇才,她跳无涧之渊是千古难逢的机会;错过了她,恐再无此等机会;所以不论如何我都要选择自私。” 两名女官均叹息不语,静静的立在一边。良久之后,白泽自语道:“地利人和都已有了,结果如何,就看天公是否作美。”语罢,转身没了踪影。 慕晓语在牵马在路上走了两个多小时,已经到了中午,心情已经适应过来,翻身上马疾驰而去;只留下一路灰尘给身后的白泽山。 离白泽山越来越远,见到的平凡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她越来越感觉到这个世界跟人间界并没有很大的不同。都有欢乐痛苦,都有聚散离别。 030去有苏城的路 唯一不适应的地方就是文字,这个世界用的是小篆,她一个字也看不懂。 赶了五六个小时的路,已经很累了,肚子也咕咕乱叫。好不容易见到一块路碑,下马却看到一堆鬼画符,立刻暴走,破口大骂:“你们也说人话,难道就不能用人的文字吗。” 狠狠的踢了一脚,举目四望只见一片荒芜,半个鬼影子都见不到。实在没力气了,就坐在石碑上休息。 刚刚坐下,就听到有人吼:“喂,你干什么呢;怎么能坐在我家先祖坟头上。” 知道是在说她,赶紧下来作揖道:“有怪勿怪,有怪勿怪。”跟死人道了歉,才寻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了那个喊话的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提着锄头正往这边来,嘴里还在指责她:“你这女娃子,穿的这般华贵,怎么就如此无礼,先人已归地下,怎能还让你欺凌。”她说的悲痛欲绝,好像慕晓语不是坐了一下,而是刨了他家的祖坟。 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慕晓语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认字,以为这是指路碑。” 那老头用衣袖擦她刚刚坐过的地方,连哭带喊:“祖宗啊,后代子孙无能,你老人家一世英名,如今沦落到让人踩在坟头的地步,你可千万要原谅我们啊。” 如果是以往遇到这样的事情,慕晓语肯定是转身就走的;但是现在不行了,这个地方就她跟这个老头,必须要跟他问路。 咽口水,过去用帮忙擦墓碑:“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家祖宗盖世英雄,不会因为我的无知生气的。” 这个马屁算是拍到点上了,那老头立刻停止了哭喊:“算你良心未泯,还知道我祖宗的风光。” 见有效果,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我也就听说这一代有个厉害的人,没想到是你家祖宗,大爷,你给我讲讲呗,你家祖宗当年是如何的英雄。” 她这是投石问路的伎俩,希望老头忘了她坐在他家祖宗坟头的事情,然后趁机问他去有苏城的路怎么走。 果然,老头听见这个姑娘竟然对他祖宗的英雄事迹感兴趣,立刻就滔滔不绝的开讲;此时他恐怕只后悔少生了两张嘴。 但是慕晓语只想知道去有苏城的路,所以半个字也没有记住,只是不住点头称是,偶尔说一句敬佩的话。 算着时机应该差不多了,打断他说:“大爷,没想到你祖上是这么厉害的人物,真是子孙万世的荣光。你刚刚说他曾跟魔族战斗,那你知道魔都有苏在哪吗?” 她的问题实在接驳的太好,一点问题也看不出来,老头正兴起,也要展示自己的学识,告诉她说:“当然知道,魔都有苏城,我的祖先就是死在那里的,尸身都没有找回来,这坟墓只是一座衣冠冢。虽已休战千年,但我们家族的人牢记耻辱,生下来第一件事就是要记住魔都有苏城,随时准备进攻。” 被仇恨支配的人生,真是悲哀。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就翻过篇章,拿出图册递给他:“你可以给我标出去有苏城的路吗?” 看着这本图册,老头立刻警惕起来,质问道:“你是什么人,去有苏城干什么?” 早就算准了他一定会问,脸不红心不跳的胡诌:“师父告诉我有苏城里面有一本经书,记载了上古一个很大的秘密,我是去抢那本经书的。” 老头将信将疑,问她:“是什么样的经书?” “不知道,师父没说;他不让我去惹有苏城,我是悄悄跑出来的。” 看她年龄不大,加上那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老头信了,开口道:“我看你一个女孩子孤零零的,这附近也没有镇甸可以投宿,就跟我去村里吧,晚上我给你把路线标出来,省得你走错了。” 真是苍天保佑,这下她不用露宿荒野了。 路上,老头告诉她:“村子就在前面,是这一带唯一的村庄,过了这里就要到四百里之外的楚城才有人烟,明天你要早点上路,不然赶不及投宿。” 得知她要去有苏城之后,老头就没有再跟她讲祖上的光荣事件,而是告诉她一路上要经过的地方,可能会遇到什么危险。 走了不多远就见到了村庄,规模不小,房屋错落有致,街道也十分宽敞;晒谷场上两个年轻人正在比赛,一群人围在旁边观看叫好,老头告诉她:“战争年代村里都是兵户,养成了好战的性格,并一直传承;直到现在村里的人还是一到晚上就在晒谷场上摔打;一来是练本事,二来嘛也是给喜欢的姑娘看。” 他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了,想来曾经也是这样赢得爱人芳心的吧。 不过在慕晓语看来,男生们只是单纯的想要表现给喜欢的姑娘看,都已过去千年,十几代人之前的仇恨,像他这样还活在仇恨里面的恐怕找不出第二个。 看那座墓碑就知道,如果村里人真的记得仇恨,就不会荒废成那样。 这么想来这老头也真是可怜,想必是经历了什么不一般的事情,否则也不至于把存活的希望寄托在复仇上面。 跟着老头到了人群中,立刻就有人注意到了她们。 一名年约二十五岁的男子迎上来:“爷爷,不是告诉你不要总往那跑吗,这么大年纪了多危险。”责备的语气中带着许多无奈,看来这老头经常去祖坟的事情让家里人很是不安。 男子看着慕晓语,笑着问道:“姑娘看着不像山野人家,不知是打哪来的?” 他虽然笑着,却是笑里藏刀。慕晓语不明白此人怎会对她有如此大的敌意,不敢掉以轻心;手中宝剑随时准备出鞘,回答说:“从白泽山来,途经此地在前面遇到老丈,见天色已晚就跟着来了,但求一餐饱饭一夜安睡。” 他眼中的警惕少了一些,依旧笑眯眯的,说道:“是白泽山的神仙,失敬失敬。家中虽无山珍海味,粗茶淡饭却有的是,承蒙不弃,这就给你准备,请跟我来。” 他的家就在晒谷场边上;不大不小的一座破落宅院,其中有两间房子因年久失修已经差不多报废,剩下的几间也可以当做危房处理;见到这样的地方,慕晓语是真的不想进去,睡草地也比睡在里面安全。如果不幸遇到天灾什么的,估计她就要等着被人从土里刨出来了。 可她并没有选择,她必须走进去,让老头给她标出路线,吃一顿热腾腾的饭菜。 走进院子里,比她想的还要糟糕,四面墙壁都有脱落的很严重的开裂和脱落,房顶上的瓦片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翻修,家里的桌椅板凳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身负重伤。慕晓语坐下的时候都不敢把整个人的重量放上去。 “丫丫,给慕姑娘倒茶。”老头朝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声,不多久就有个跟慕晓语差不多年纪的女孩端着茶盘进来,轻轻把茶盘放在桌子上,低声细语说:“请用茶。”小脸红扑扑的,大概是没有见过什么生人,所以害羞。 慕晓语微笑以示感谢,主动打招呼道:“在下慕晓语,承蒙关照。” 她看着慕晓语,脸颊的红晕更重了,不敢跟慕晓语直视。有些怯生生的说道:“很荣幸你光临舍下,我叫离歌。” 放在以往,这样可爱的姑娘慕晓语是绝对不会放过的!但是眼下她的处境不容乐观,有苏之行祸福难料,白泽究竟想要把她怎么样也尚未可知。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自找麻烦。 离歌一直低垂着脑袋,用余光打量慕晓语;好像对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姑娘十分好奇。 慕晓语虽然发现了她的小动作,但没有做任何回应。只顾忙着自己的事情,翻开图册递过去问:“大爷,我应该走那条路最近?” 老头拿过图册看了,告诉她:“走水路是最快的,东江一直通到有苏城,但东江之上有好几拨水匪,厉害得紧,恐怕不容易通过。” “走别的路要绕多远?” “多出三倍有余。” 慕晓语皱了皱眉,差了这么多,如果不走水路她就要多花三倍的时间。这绝对不行,虽然她的时间很充裕,但她想要尽快完成白泽的托付;一来是有求于人,要让白泽知道她在很努力的做事;二来是她想要逆转乾坤,现在是她欠着白泽,如果能让白泽欠她就再好不过了;再有,有苏城既然称为魔都,必然是凶险万分,如果连这些河道上的水匪她都对付不了,去了有苏城也只是送死而已。 主义已定,就走水路去有苏城。问老头道:“走水路在哪里坐船?几天可到有苏?” 听她说要走水路,老头惊讶的抬起头来,确认道:“你真要走水路去,那几拨水匪可不好对付。” 慕晓语淡然一笑,很有自信的回答:“如果连这些宵小之辈都能拦住我,有苏城也就不必去了。” 031去有苏城的路 这个回答,老头显然很满意,竖起大拇指称赞:“果然是名师高徒,英雄虎胆,说的不错,有苏城的凶险比路上所有的凶险都要厉害千万倍,若连路上的这些宵小之辈都对付不了,到了有苏也只是送死而已。” 眼神突然一变,看了一眼离歌又看着慕晓语。很严肃很认真的说:“老夫有一事相求,慕姑娘,请你带这孩子一同上路。” 慕晓语听了十分讶异,转头盯着离歌看了好一会也没发现什么异样,疑惑道:“这……,你给我出了个难题。” 老头叹气:“就请你答应吧。”也没有管慕晓语是不是同意,就对离歌叫道:“去收拾一下,明早跟慕姑娘上路。” 离歌倒是很开心,高高兴兴的出去了。 他如此强势,让慕晓语十分不爽,按剑而忌,怒声道:“我若说不愿带她一起去呢?” 老头起身关上房门,过来慕晓语身边‘噗通’一声跪下,叩首道:“请你成全了老头子,带离歌一同上路。” 慕晓语把他扶起来坐下,不解问道:“却是为何?她莫非与有苏有什么关系?” 老头昂首四顾,看着这残破的家叹息,说道:“你一定也发现了,村里就我一家对有苏魔族还怀恨在心;可知这是为什么吗?” 慕晓语已经猜到了,此事必然与离歌有关;具体是什么,还得听他说。准备好接受一切狗血的剧情,问道:“洗耳恭听。” “此事得从我那逆子说起,他自幼好武,不知经何人点拨学得一身本领;渐渐的不满足于这个偏远的小山村,抛下妻儿远走求学。开始的时候还写信回来说他都遇到什么是奇人异事,也往家里捎带财务,这院子就是他寄回来的钱修的。” 说到这里,刚刚还有些骄傲的神色荡然无存,痛心疾首的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不写信了,不说到了哪里,平安与否。钱倒是还跟以前一样隔三差五的就会收到;事出无常,家里人是焦急万分呐;可询问送信的差使也都不知道。最后实在没了办法,老头子就逐级去问,最后查到信件是从有苏城寄出来的……。” 老头唉声叹气,话说道这份上,慕晓语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也在心里暗自叹气,这种狗血的剧情看电视剧就够了,现实中亲身经历,还真有点受不了。 老头低下头擦了眼泪,继续说道:“听见信件是从有苏城寄出来的,我就大概猜到这逆子必然是走了邪路。到有苏城多番打听,才知道他何止是不走正路,简直就是天理不容,竟然跟有苏城贵族之女交好,入赘为婿。” 听见他这么说,慕晓语对他刚刚升起的一丝同情荡然无存。什么叫不走正路,难道一定要中规中矩唯命是从才叫正路?人家两夫妻郎情妾意,入赘为婿又有什么关系;当然,这是对于爱情的尊重,对于那个男人瞒着糟糠另结新欢的做法,慕晓语是十分鄙视的。在她看来,不爱了可以离婚,不离婚就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这是出轨,应该被凌迟处死。 慕晓语虽然十分不满他的这种陈旧腐朽的态度,但奈何现在是自己有求于人,所以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的听着。 老头依旧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告诉她说:“听到这个消息,我已是六神无主,在城中游荡了半月有余,还是决定上门去问清原委,谁知道连家门都没进去,被几个家丁一顿毒打扔到了街上。老头子不甘啊,就坐在他家门口乞讨等待。等了不知道多久,终于等到那个逆子出门;上去抓住他质问,听到他说爱上了魔族女子,无颜回家。” 探口气,才又说道:“我虽然气不过,却也知道缘分这种事谁也说不准;就留下了一句‘父子情断,你不准再回家乡,也不准再往家里寄钱了’。回到村里,把事情给智珏母亲说了;她气的当即口吐鲜血,一病不起,不久便与世长辞。” 这一家人也真是可怜,慕晓语哽咽问道:“智珏跟离歌都知道这些事吗?离歌又怎么会被送到你身边来了?” “智珏是知道的,离歌被送来的时候才一岁不到,她一直以为自己就是在这里出生的,也不知道她母亲是魔族。止于她为什么会被送到这里,就是我不论如何都要请你带她去有苏城的原因;十七年前的深夜,那个逆子浑身是伤把她交给我,说不论如何离歌都是我的孙女,看在他将死之人的份上把离歌抚养长大。” 终究是父子情深,说道儿子那时的境况,老头哭的更加厉害了。已经有些口齿不清的说:“把离歌交给我之后片刻不曾停留,之后生死不知。本来我是想把离歌扔出去,随她生死。可智珏说离歌跟她有一半的血缘,是他的妹妹。这才留下了离歌。” 这种事情,千人千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慕晓语连看法都懒得发表;只是带着离歌,路上就有人告诉她到了什么地方,这个字怎么读;所以就答应了,问道:“到了有苏城怎么找她的父母,若是那家人已经不在了,又该如何?” “此事就请慕姑娘便宜行事吧!总之别让她再回到村里;她身上魔族的特征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明显,再回来,恐怕祸起萧墙。村里人都要跟着遭殃。” 从他的言行中知道他是爱着离歌的,只是离歌实在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要了身边人的命,所以才不得不送走;这种事情,慕晓语是很乐意的。 她带走离歌,也算是两全其美,就答应了:“好吧,我带她一同去有苏,若是她父母已遭不测,就带她回白泽上,听上神处置,” 这个做法,老头很赞同,又要给慕晓语叩头。赶紧把他拉起来:“实不敢受此大礼,免了吧。” 智珏好像在外面偷听,听到她答应了就敲门:“饭好了,端进来吗?” 老头擦了眼泪,整理仪容才让智珏把饭菜端进来。 吃过饭之后,慕晓语来到院中抬头看天。这个世界的月亮也很圆,不知道跟人间是不是同一轮明月。心里这么想着,吴欣的样子又浮现在脑海中。 不知为何,自从南下之后,她的样子总是不时的在脑海中浮现,跟人调情的时候回跳出来,走在路上冷不防又会跳出来,就连吃饭的时候都能看见。 而今到了另一个世界,她还是念念不忘,只有想起吴欣的时候,她才会连带的又想起元鸢跟卫玲来。 嘴角一抹苦涩的笑容,使劲摇头一个个都甩开。 “慕姑娘,这么晚了怎么跑到院子里来了?”智珏从屋里出来,慢慢过来慕晓语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慕晓语何等聪明,自然知道智珏是有话要跟她说,开口道:“智珏兄,是在为令妹随我一同去有苏城之事担忧吗?” 智珏点头:“正是,不瞒慕姑娘;我不觉得父亲做错了什么,缘分天定;遇到什么人谁都说不清楚。离歌更不应该去为那些有的没的承担任何责任,如果不是因为她身上魔族的特征越来越难以压制,我是绝不会同意她去有苏城的。” 慕晓语转过头看他一眼,笑道:“叫我晓语就好,你我挺投缘的。我也从不认为这世上有什么好坏,因人而异,因事而异罢了。” 智珏无奈一笑:“舍妹就拜托了;若有苏城找不到人,回程之时务必再回来村子一趟。” 慕晓语不由得多看他一眼,智珏确实是个非常好的哥哥,做他的妹妹一定很幸福,真有点羡慕离歌了。 如此情深,没有拒绝的理由,答应道:“好,我会的。”盯着他看了十几秒,问道:“智珏兄也有修行?” 他有些紧张的样子,回头看了他爷爷的房间,才小声说:“此事就你我知道,不要告诉爷爷;父亲的事情对他打击很大,我修的法术与父亲同出本源,还有一些来自魔族;他知道了,恐怕受不了。” 这种事,他不说慕晓语也不会去多嘴;她分得清轻重。 但是,对智珏有多少本事,自己的本事在这个世界算得上什么水平慕晓语却很好奇。转过身来面对智珏:“智珏兄,我初下山对世间一切都浑然不知;我看你的修为已经不低,可否与我比试一番,好让我对有苏城之行有个底。” 智珏立即答应了:“我也正有此想法,正不知如何开口。”说罢,纵身一跃没了踪影。 慕晓语十指一握,宝剑就拿在手上,身子轻轻一动也消失在院中。 顷刻间到了村庄十几里之外的小溪边,智珏凌空在水面上,慕晓语坐在河边一块光滑的石头上,双腿凌空轻轻摇晃,说道:“智珏兄,请了。”看似悠然惬意,可手中宝剑已出鞘三分,她的脚每晃动一下,水面上都会牵起波纹。 032去有苏城的路 智珏微笑点头:“请。”同样是笑里藏刀,气场强大的让脚下的水都停止了流动。 ‘唰’一声,月影下一道寒光闪过,两根水柱朝智珏涌去。智珏双掌发力,激起两道更大的水柱去抵挡。 一声巨响,又归于平静。他的肩上多了一柄冰冷的宝剑;如果慕晓语是敌人,此时他已经身首异处。可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他浑然不知。 闭眼呼气,有些失落的说:“多谢手下留情,此去有苏城,一路之上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至于有苏城……!我见过父亲的本领,很高,你们究竟谁更胜一筹,就不好说了。” 慕晓语的宝剑回鞘,踩着水面回到刚才的岩石上,依旧悠哉的坐着,轻轻摇晃双腿,好一会才说:“你父亲定然是强于我的。逃出魔都有苏城,避开追兵把不足一岁的离歌带到这里,我自知没这个本事。” 智珏站在她身后,叹气道:“我可怜的妹妹!怎如此命苦!” 慕晓语没有搭话,对这一家人的遭遇她很是同情,可是除了同情之外什么也做不了。她心里十分清楚,此去有苏城九死一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的扔下离歌;如果条件合适,把她卖了也不是不可以。 静默良久,又听见智珏的声音:“回去吧,出来太久爷爷该发现了。” 慕晓语左手在岩石上撑了一下,跃升而起走在前面。没有等智珏,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院中,仍旧站在刚刚的位置,昂首呆呆的望着天上。 “你在看什么?”是离歌。自从爷爷让她跟慕晓语去有苏城之后,她就一直想找机会跟慕晓语说话,奈何一直插不上嘴。 “我的家乡。”慕晓语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的,她现在很乱,有苏之行对她来说是个很大的考验,不敢有一点马虎。她已经走在生与死的边缘,错了任何一步都可能万劫不复。 听到慕晓语说她在看自己的家乡,离歌十分惊奇:“你的家乡?在天上吗?” “算是吧。” “我听说云端之上有一个非常繁华的世界,叫做天宫,那里居住着最远古的神仙,你就是从那里来的神仙吗?” “不,我的家乡同样辖制于天宫之下。” 离歌‘哦’一声,也抬头看着天宫,一脸向往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院中站了好一会,慕晓语的脑海平静了一些;问离歌:“你为什么想要离开这里?” 离歌转过头看着慕晓语,满脸天真的回答:“外面的世界很大啊。书里说站在白泽山最高峰就可以摸到天宫;楚城港口停泊的楼船是浮在水上的城市;魔都有苏城的灯火从来不会熄灭;最美的要数国都东明城,地上铺的是黄金,房顶盖的是琉璃,梁柱须是翠玉,城中有数以万计的夜明珠,不用点灯也十分敞亮;城楼上守城的士兵英武帅气,城中的百姓热情好客;国王大人每天早晨在宫门口接受臣民朝拜,并把金银财帛赏赐给他的拥护者。” 慕晓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告诉她说:“写书的人一定都没有到过这些地方。外面的世界没有你想的那么好。白泽山的最高峰摸不到天宫,楚城港口的楼船也没有那么大,有苏城的灯火会熄灭;国都没有黄金地砖琉璃顶玉石梁柱和数以万计的夜明珠,国王更不会无缘无故的把财帛赏赐给臣民,只会向臣民收税……,所有的一切都只是骗局,你既然看书,应该也看到那句‘纸上得来终觉浅’。” 她不信慕晓语说的,不高兴的问:“这些地方你都去过吗?” “没有。” 这一下,离歌好像抓到了慕晓语的把柄一样,坚定的反驳她:“那你怎么知道是骗人的,一定都是真的,我一定都可以看到的。” 犯花痴的姑娘是没有道理可讲的,慕晓语懒得跟她争论,反正明天就要上路,一切是怎么样就让她自己去看个明白。但愿在惨淡的现实面前,她不要得了失心疯才好。 智珏比慕晓语晚回来一个多时辰,递给离歌一个包裹说:“这是给你路上穿的衣服,家里的衣服就不要了。” 离歌不太理解的打开包裹,见到里面两套跟慕晓语穿的一样款式的衣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问智珏:“钱都给我做衣服了,你跟爷爷怎么办?” 智珏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十分溺爱的说:“放心吧,家里的钱还够用。再说了,在这村里也用不到什么钱,家里那点钱都放发霉了。我还想是不是都给你带出去花了呢。” 离歌看着智珏,泪汪汪的,叫了一声‘哥!’扑进去智珏的怀中。 这种苦情剧,慕晓语是最不愿看的,转身进去房里,让她们兄妹话别。明日一别,今生恐再无相见之日。 回到房里,慕晓语又想起吴欣来,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同样也想着自己。 心里那种酸痛的滋味让她十分难受,裹着披风倒在床上,想让自己尽快睡着,忘了这些糟心的事情。 可越是想要睡着,就越是睡不着。翻来覆去到了半夜,竟越发的清醒了。国王的一切如同幻灯片一样在脑海播放,作恶的、行善的无一例外都来了;这才惊觉,她这一生在跳下无涧之渊之前竟然异常的顺利,没有经过什么波折,好像一切的事情都是既定的,她不过是跟着别人的牵引一路走来。 这大概就是现世报吧,她的前十年走的太顺了;所以上苍才要她跳下无涧之渊经历这一遭劫难。 乱七八糟的、东一撮西一缕的想着。不知何时天就亮了,探口气,从床上起来准备新一天的征程。 离歌早已等在门外,她一开门就端着洗脸水进来:“洗脸。” “这么早。”慕晓语的声音有些沙哑,是昨晚哭过的痕迹。真的哭过吗,她自己也不太确定,只是心痛的感觉很真实。如果哭泣是内心的呐喊和酸痛,那她确实是哭了的!如果眼泪和嘶吼才算哭泣,那她并没有哭过,听师父说从小到大她都是不哭的。让别人哭倒是常有的事情,去过汇枯禅院的小孩,十之八九都被她欺负过。 洗漱来到堂屋,早餐已经在桌子上,老头跟智珏已经入座,见到慕晓语来,起身招呼道:“乡下人家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将就着吃一些。” 慕晓语抱拳躬身:“多谢招待。”这一顿饭吃得特别压抑,直到吃完也没有人说一句话。 离歌伸手去收拾碗筷,智珏拦住她:“你去看看还有什么没有收拾的,赶紧弄好上路。今天你们要赶到楚城,有六百多里路程,远得很。” “我已经都收拾好了。” 慕晓语从老头手里接过图册,虽然上面的字她一个也不认识,但看得出已经做了详细的标注。她急于赶路,没有留时间给离歌细细告别,催促道:“那就走吧。” 慕晓语翻身上马,伸手把离歌拉上马骑在后面:“抱紧我。”扬鞭催马,只留下一路风尘。 起步的时候离歌差点摔下去,紧紧的抱住慕晓语,等适应了,才敢放松下来看路上的风景,这些虽然她都是来过的,可是今天看来却别有一番滋味。跟慕晓语说道:“原来骑马是这种感觉,跟书上说的一样,一骑扬鞭去,万里留红尘。” 慕晓语只顾赶路,并未理她。离歌也不在意,仍旧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二人赶了一早上的路,中午的时候经过一条小溪边暂时停下来休息,离歌又凑上来问她:“还有多久能到楚城?到楚城之后可以息一天再走吗?” 慕晓语咽下口中的食物,被噎得半死。把图册递给她,喝了两口水冷冰冰的回答:“可以,明天中午可以到楚城,后天早上再走。” 离歌翻开图册,看了好一会告诉慕晓语:“早上我们已经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如果加快脚步今天黄昏应该可以赶到楚城。” “不行,两个人还是太重了,继续这样赶路马儿会累死的。接下来我们必须步行很长一段路。” 离歌‘哦’一声,显然对于慕晓语放慢脚步的做法及不赞同。可慕晓语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她只能听话。 休息了约两刻钟时间继续赶路;正午的太阳十分毒辣,没走多远离歌就已经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拼了命才跟得上慕晓语的脚步。 她很想停下来休息,但是看到慕晓语只顾赶路,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窘态,也就不好意思开口,硬着头皮奋力跟上。 时间越长,她的体力就越是难以支撑,好像只差一点就要倒下,却始终坚持不肯倒下。 旅行不如想象中的好,路途远比想象中的辛劳;她想要跟慕晓语说停下来休息一会,想要跟慕晓语说让她骑马,想要就此打住回到家做乖乖的小公主……。总之,她已经没有出发时的坚定。但还在坚持,不愿被看扁,不愿放弃曾经的种种幻想。 033去有苏城的路 低垂脑袋,把所有的体力都集中在腿上。抓住马尾,一来让自己不至于落后,二来也把一部分重量转移到马身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一头撞在马屁股上。还没有反应过来,听见慕晓语的声音:“歇一会,马也应该饿了。” 听到可以休息,都懒得管这里是大路中央,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慕晓语把马拉到路边吃草,过来把她抱到树荫下。‘哈哈’笑两声,问她:“你还觉得这世界很美好吗?” 离歌艰难的摇头,没有回答。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依旧美好吗?她已经只剩下半条命了。不如想象的美好吗?她还没有见到楚城的楼船,有苏的灯火,怎么就能断定不美好呢。 慕晓语也躺下来,闭上眼睛假寐。 不知道过了多久,离歌被慕晓语叫醒,告诉她说:“该走了。” 看着太阳已经偏西,天气也凉快了许多。休息过后的她也恢复了一些体力,斗志又被点燃,伸个懒腰说:“我怎么睡着了,继续上路。”语气仍旧坚定,刚刚的窘态荡然无存。 二人骑马一路狂奔,在天黑之前走到一处瀑布边上,慕晓语勒马止步,说道:“今晚就在这里过夜。”离歌翻看图册,告诉她:“我们已经距离楚城不远了,明天早点上路,趁早上气候好加快脚步,两个时辰就能到。” 她已等不及要去看楚城港口的楼船,要在楚城繁华的街道上游览一番。 慕晓语很能体会这种感觉,几曾何时,她也对汇枯禅院之外的世界充满向往;后来,她真的到了人世间。等发现一切不是她想象的样子时,一切都已经晚了!汇枯禅院还在那里,却已没有她一席之地;那时,她才真的感受到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一切都没有变,一切都已经变了!”慕晓语感叹一句,纵身一跃到了瀑布底下,任由冰冷的溪水冲打在她的身上,将所有的思念、不安和摇摆不定统统冲刷干净。 离歌听不懂她说什么,虽然十分疑惑,但因为想着楚城的种种,一转瞬也就忘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慕晓语还在瀑布底下站着。 离歌招来一些干柴点燃篝火,远远的看着她,叫她几次都没有回应,想要过去把她拉回来,但是慕晓语所在的位置实在太危险了,几次试图靠近均以失败告终,只给自己留下几道伤痕,站在岸边喊,嗓子都哑了也不见回答。 夜渐渐深了,离歌也正被恐惧一点点的侵蚀。眼睛盯着瀑布下的慕晓语,早已经看不见人影,只是大概记得她应该在那个位置。 离歌开始胡思乱想:慕晓语还活着吗?她会不会趁天黑自己的视线有限悄悄走了?她从一开始带自己上路就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不是吗! 脑海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恐惧也彻底侵占了她。如果没有慕晓语,她到不了有苏城,甚至连楚城都到不了,甚至今晚就会死。 她不想死,她还这么年轻,还有好多想去的地方,想吃的美食,想看的美景。 整个人缩成一团蜷缩在篝火边,嘤嘤哭泣。 慕晓语虽然身处瀑布之下,但这边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在溪水的冲击下,她的心已经静了下来;本来是看今晚天气不错想要修炼的,她已经很久没有修炼了,身体机能已经变得有些迟钝。但听到了离歌的哭声,知道黑暗对于女孩子来说是最大的不安,决定今晚就陪着她。 离歌正害怕哭泣时,被瀑布下传来的雷神吓得惊叫;伴随着一道闪电,两条鲤鱼落在她的脚下,又把她吓得差点半死,来不及站起来连滚带爬想要逃走。 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又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双手不停的挥舞。 “就你这胆子是谁给你的勇气要去有苏城?”听见慕晓语的声音,一下扑到她怀中,嘤嘤哭泣道:“你干什么去了,我一个人好怕。” 慕晓语给她一个拥抱,等她的情绪稳定一些才说:“以后我们要遇到的危险恐怕比此时百倍不止,你还要继续吗?” 离歌还在哭泣,告诉慕晓语说:“有你在我就不怕。” 慕晓语无奈冷笑两声,推开离歌走到溪边,手里捏着吴欣送给她的角刀,告诉离歌说:“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让我舍命保护。” 离歌心里咯噔一下,她明白慕晓语的意思,慕晓语只是带她上路,至于路上的生死,那要看她的运气,一旦遇到强大的敌人,慕晓语会抛下她。 突然觉得今晚的夜空特别的黑暗,突然觉得溪水的声音格外的刺耳,突然觉得山风中夹杂了数不清的利刃。她还是很害怕,过去跟慕晓语贴在一起,问道:“是谁啊?” “我的爱人。”慕晓语的声音有些凄凉,好像在回忆一段回不去的过往。 意料之中的答案,离歌突然不那么难过了,换做是她,也会愿意拼了性命的保护心爱的人。呼口气,不太平静的声音说:“他真幸运!他一定是个英俊伟岸的男子吧。” 慕晓语摇头,冷冷的声音,不太冷的语气告诉离歌:“恰恰相反,她是个美丽娇柔的女人。” 离歌大惊,松开慕晓语连连后退。眼中满是不敢相信的神色:“你是……闺中欢。” 这样的反应是意料之中的,却让慕晓语大为不满,眼神变得凌厉,冷声质问:“那又如何?我喜欢谁是我的事,旁的人凭什么评头论足。” 感觉到慕晓语的不快,离歌吓得冷汗直冒,连连摆手,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没有听她的解释,慕晓语转身回到篝火旁,裹着披风坐了下来。 离歌赶紧跟过去,夜晚很可怕,她必须靠近慕晓语。 没有等她坐下来,慕晓语吩咐道:“把鱼弄干净。” 这才想起她们都还没有吃晚饭,肚子早就闹翻天。 捡起两条鱼,走了几步又回来,跟慕晓语商量到:“你可以看着我吗,我害怕。” 慕晓语点了点头,侧身看着她。离歌还是很害怕,一只眼看路另一只眼看慕晓语。 到了溪边,看着黑洞洞的水面,喉咙里‘咕噜’咽了口水,几次呼气才有勇气蹲下来。双手都在颤抖,弄两条鱼的时间不知道回头看了慕晓语多少次。 现在,她是真的羡慕跟慕晓语相好的那个女人了;希望自己也能有幸被慕晓语看上,即便她实在难以接受这种事,但只要能被慕晓语保护,一切都可以献出去。现在,只要慕晓语走过来抱着她,对她说一句:“别怕,有我在,我会永远保护你。”她会立刻告诉她:“我愿意。” 黑暗中,人是非常脆弱的。如果放在之前,她肯定会离慕晓语远远的,她不愿将自己交给一个女人。可是现在,她多希望这个女人可以接纳自己,保护自己。 明明只有不到五丈的距离,她却觉得这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站在那一边的慕晓语威风凛凛傲视天下,这一边的自己正在被看不见的恶魔一点点吞噬。她只能瞻仰她,祈求她伸出手将自己拉出这恐怖的黑暗。 慕晓语似乎听到了她的求救,站起来了,朝着她走过来。走过的地方都留下光明,是真的光明,慕晓语被一团火包裹着,原本黑暗的夜空变得明亮,离歌也不再害怕了,痴痴的看着她,等着她对自己伸出手,然后毫不犹豫的投入她的怀中。 慕晓语走到江边,见离歌痴痴的看着自己,催促她:“好了的话就篝火边,这山里不大干净。” 虽然跟想象差了十万八千里,但离歌仍然很开心。她知道慕晓语在保护她,不会让她随随便便就死了的。 加快手上的动作,三下五除二把两条鱼清理干净,起身告诉慕晓语:“好了。”她在讨赏,希望有一句夸赞。 然而没有,慕晓语什么都没说,收了身上的那团火走在前面回到火堆旁。从离歌手上拿过两条鱼,捡两根树枝穿了放在火堆上,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离歌贴着她坐下来,好奇的盯着她问:“刚刚你身上发出的光是什么?可以教我吗?我可以拜师,也可以拿东西换,只要我有的都可以。”她已经准备好献出自己,除了自己,她实在想不到慕晓语会看上她的什么。 “真是报应。”面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离歌,慕晓语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也是整天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三个师父听的烦了,就教她一些高深莫测的东西,让她没有闲工夫说话。 “什么?”离歌没有听清,以为露听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两眼直溜溜的盯着慕晓语希望她再说一次。 慕晓语无奈笑了笑,右手食指轻轻一弹,一簇火焰就在指尖升起,告诉离歌说:“这是太阳真火,一切黑暗的克星。我很小的时候就有,并非修炼得来。” 034去有苏城的路 离歌伸手去摸,被慕晓语一巴掌拍开:“太阳真火至纯至阳,能在顷刻间将万年寒铁融化成水,你肉体凡胎触碰到顷刻间就会被烧成灰烬,渣渣都找不到。” 离歌两眼睁得大大的,眨也不眨的盯着这盏火焰。她不敢怀疑慕晓语,却又难以相信这火焰有这么神奇;她甚至感觉不到这火焰的温度,如果慕晓语不说,她会以为这只是个魔术手法。 盯着那朵火花一点点的消失,把慕晓语的手拉过来检查了好几遍,确定没有任何异常。好奇问道:“太阳真火这么厉害,你的衣服不会被烧掉吗?” “太阳真火受我控制,与我本是一体,凡是沾上我气息的东西它是不会轻易烧毁的。” 离歌‘哦’,昂首看着她满脸期待的说:“那如果给我一些你的气息~法术,这样我是不是也能使用太阳真火了?” 这姑娘还真是天真,看着她一脸期待的样子,真不忍心打破她美好的幻想。但事实就是事实,任何人都不能因为任何理由而罔顾事实。摇头,告诉她:“不可能;很多修为高强的人都不能驾驭太阳真火;你没有修为的根基,承受我一丁点的法术都可能会丧命,更不要说使用太阳真火。” 她显然不大相信慕晓语说的,不过也不敢轻易尝试。 两眼直溜溜的看着慕晓语,笑眯眯的说:“你收我为徒好不好。”说着就要下跪拜师。 慕晓语拉住她,拒绝道:“我不愿意教你,你要修炼可以去白泽山拜师。有苏城之后我应该也会回白泽山,可以带上你。” 虽然被拒绝很不高兴,但是想到如果去白泽山拜师说不定可以跟慕晓语成为同门师姐妹,还是值得高兴的。兴奋的说:“好啊,你可要带我去见师父。” 慕晓语神色复杂的看她一眼,对这个天真的姑娘实在喜欢不起来。冷声说道:“到了白泽山我会把你交给白泽,你要拜谁为师都可以,跟我没有关系,我也不会带你去见我的师父。” 从见面开始慕晓语就显得十分冷淡,对她更是极少笑脸,离歌虽然天真,但不是傻子。松开慕晓语,委屈的说:“你很讨厌我吗?但我真的很想跟你做朋友。” 慕晓语不为所动,仍旧冷冰冰的说:“算不上讨厌,但也没有要跟你成为朋友的意向。” 离歌看着慕晓语,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抽泣着问:“那你为什么还愿意带上我?” 慕晓语张了嘴又闭上,她想告诉离歌真相,又觉得那实在太残忍。或许知道了真相之后,她的人生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天真和笑容;就让她多高兴几天。 嘴角动了动,似笑非笑的说:“因为你爷爷给了我一个不能拒绝的理由。” “什么理由?”她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书里描写的场景全都跑出来;紧张的抓住衣角,两只耳朵竖起来听着慕晓语的回答。 见到她这个样子,慕晓语觉得好笑。或许离歌的运气不算太差,无意识之间,她已经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有了准备。如果即将发生的一切都是曾经预见的,那么当噩耗真的降临的时候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伸手把离歌拉入怀中,告诉她说:“你爷爷说你很向往外面的世界,要我无论如何带你出来看一眼。见到这个世界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也就该死心了。”顿了顿,换个有些悲伤的声音继续说道:“许久之前我也跟你一样对世事充满向往,所以我答应了。” 慕晓语是天生的戏精,任何角色任何场景她都能在一秒之内入戏。那种回忆中带着许些悲伤的声音彻底打消了离歌的疑虑;靠在她怀中说道:“真的吗。你放心,即便现实没有书里写的那么好我也不会失望的,跟你一起上路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离歌的脸很红、很烫。自从知道慕晓语是‘闺中欢’之后,她就有一种想要靠近又害怕靠近的感觉;刚刚慕晓语用太阳真火给她照明,更让她在黑暗的恐惧中找到了温暖;情窦初开的女孩子是很容易被触动的。如果不知道慕晓语的取向,她只会把她当姐姐!既然是知道的,就难免生出情愫。 慕晓语深知此理。但不知为何,一向不忌口的她这次却有些顾虑,不大愿意招惹离歌。 要说离歌也是个美人胚子,放走嘴边的美食,还是第一次;自己也不禁要在心里问一句:“我真变了吗?” 推开离歌,见鱼已经可以吃了,递给她一条:“吃了早点睡,明天不是还要早起上路吗。” 离歌的应声比蚊子还小,像极了羞涩的小媳妇。 慕晓语故意不注意她,三下五除二吃完,裹着披风倚靠在大树下假寐。 离歌吃完见她闭着眼睛,呼吸稳重均匀,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就垫着披风侧卧在她旁边。可就是无法睡着,她是第一次在野外过夜,既兴奋又害怕。 夜越来越深,月亮不知何时已经隐藏起来;微弱的火光没有给她安慰,反而将黑暗放大;林中不时传来几声响动,吓得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想要钻进慕晓语的披风被她抱着,又担心她会生气。 许久之后,她的坚强终于彻底崩溃,小声问道:“晓语,你还醒着吗,我害怕。” 慕晓语常年修持,几个月不睡觉都可以。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因为种种原因更加无法安睡,闭上眼睛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心静一点,方便运气护体。 听见离歌的声音,颇为无奈的睁开眼,敞开披风说:“过来睡吧。” 离歌赶紧钻进去,两手紧紧环在她的腰上,靠在她的肩上道了句:“谢谢,你真好。”又得寸进尺道:“你可以用太阳真火给我照明吗,周围好黑。” 慕晓语没有理她,继续闭上眼睛假寐。 离歌也不敢继续得寸进尺,她知道,慕晓语能抱着她睡觉已经是很大的恩德。昨晚兴奋的一夜未睡,今天又折腾了一天;被慕晓语抱着有了安全感,很快就睡着。听见她匀称的呼吸,呢喃呓语,慕晓语无奈一笑,自语一句:“无忧无虑的,真好。” 这一夜,离歌睡的还算安好。慕晓语虽然闭着眼睛,却一直十分清醒;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都听在耳朵里,这种感觉,很安心,也很不安心。 离歌早上醒来是天尚未完全放亮时候,被冻醒的,没有见到慕晓语,马儿也没有在。立刻惊慌起来,以为慕晓语抛下她独自走了,朝楚城的方向追过去,边跑边喊:“慕晓语,你在哪?” 没跑多远,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倒在地,听见慕晓语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醒了,去洗把脸上路吧。” 清晨,二人共乘一骑疾驰,惊醒了林中的鸟儿,树梢的露珠落下打在脸上,滚进衣服里;一阵阵的冰凉使得离歌把慕晓语抱得更紧,整个人都贴在慕晓语的身上。 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二人就赶到楚城港口,这一边因为没什么人烟停靠的都是闲置船只,来往的商船客轮都在另一边。 东江大桥上,离歌看着脚下横跨东江数百丈长的大桥,指着对岸的楼船兴奋的说:“看吧,我就说一定有书里面的那种大楼船。” 慕晓语笑笑没有做声,对面的楼船确实很大,比她想象的还要大一些。可是要说水上的移动城市,那还差了很远。她在人间界的时候见过比这个大十倍的轮船。 慢慢悠悠的进入楚城,离歌立即看花了眼,见到什么都要拿起来看看,都想要买两个回去。 慕晓语没什么心情逛街,就随便找了个客栈住下,给她一些钱:“你去玩吧,记得这个地方不要迷路。” 慕晓语点了几个小菜让客栈做了送到房间,简单吃过之后就睡觉。 睡梦中听见敲门声,迷迷糊糊的问了句:“谁啊?” “小姐,已是未时末了。”门外传来店小二的声音,她这才想起睡之前交代了他未时末把自己叫醒。 “进来吧。”慕晓语坐在桌子旁,背对店小二,递过去一些小费问:“跟我一起的那个姑娘回来的话让她就在房里等我?” 她给的小费不少,拿这么多钱传一句话,店小二甚至觉得不拿本子记下来都对不起她的信任。给她保证到:“我会留意的,只要她回来话一定传到。” 慕晓语道了句“多谢”,挥手让他出去。紧跟着也离开了客栈。 楚城是一座港口城市,更是一个重要的转运中心;东西南北的商旅买卖多要经由这里转运;藉由商旅云集的契机,楚城也发展了相当规模的服务业和金融业。龙蛇混杂,良莠不齐,各行各业的人都有。 慕晓语走在街上,没走多远就有人拦路,问道:“姑娘,多少钱?” 停住脚步打量此人,中年男子,看着吃得下饭;不是普通商人;身边还跟着另外几个跟她差不多装扮的人,有男有女,个个手里都有兵器。初步分析她的装扮代表了保镖一类的人物,加上她手上拿着剑,就更容易让人误解了。 035去有苏城的路 慕晓语立刻在心里盘算,去有苏的路肯定不会太平,如果有伙伴一同上路,还有钱拿的话真是美滋滋的;问他:“什么东西?到哪?” “一批宝货,走水路到定军城,明早出发。” 定军城,慕晓语知道这个地方,也是她必经之地。就答应了:“一锭赤金,我还要带一个人上船。” 对方显然觉得太高了,有些不屑的样子,摇头道:“你的要价太高了。当然,如果你能证明你确实值得这个价钱的话;我为我的无理向你道歉。” 慕晓语看向他身后的十几个人,问道:“他们多少钱?” 他转身看了身后的一群人,告诉慕晓语:“总共不超过一锭赤金。”好像是在为自己能找到这么便宜的保镖自豪。 慕晓语嘴角笑了一下。身子一闪消失在她跟前,后面的几个人连连传来痛喊;每人一声不多不少。叫声停止,慕晓语又回到了他的跟前,之前招揽的十几人每人左手虎口处都留下来一道血痕。慕晓语手上的匕首尖滴下一滴血;随着血滴落地,问他道:“如何,值得一锭赤金吗?” 从对方的眼中看得出来,这笔交易成了。但是这家伙老奸巨猾,偏偏要跟她拐个弯,满脸不知所谓的说:“在下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看不出姑娘本事高低,但若是他们无人不服,在下愿付这一锭赤金。” 慕晓语也是久经风雨,怎能看不透他的用心。他已经确定就要慕晓语,只是又担心另外的人不服,现在把问题丢给他们,如果他们听话愿意给慕晓语打下手,就留下来;如果不愿意,就让他们滚蛋,省得事到临头惹出乱子。 慕晓语也不介意做这个坏人,把目光看向另外的人。 “她太快了,完全没有看清。一锭赤金当之无愧。”说话的汉子身材魁梧,使一对流星锤,标准的力量型打手。这种人性子直,只有有人胜过他就会心悦诚服。 另外的人纷纷点头,都表示慕晓语值得一锭赤金。一个很性感的女人走过来勾搭在她身边,娇媚的声音说:“小女子雪地白狐,在江湖上以灵巧出名。今天见了姑娘才知道我那些都不过是花拳绣腿;不知慕姑娘是何人高足啊?” 这也是另外的人想知道的,说不定还能攀扯出什么亲缘;混江湖的人有个靠山是很重要的,而慕晓语无疑是一座非常好的靠山。 世上的俗人总是很在意这些问题,让慕晓语很无奈。她不能跟这些人说真话,信口胡诌道:“家师隐世已久,不愿被人提起姓名。各位见谅了。” 她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不能刨根究底。雇主拱手道:“在下季徇常,多谢姑娘愿出手相助,请随我前往楚城驿馆。” “几位先行,我的同伴出去玩耍尚未归来,我正要出去找她。” 季徇常作揖道:“在下回驿馆恭候慕姑娘大驾。” 与季徇常等人暂别;慕晓语寻着气息在港口外面的茶棚找到离歌,她眼睛也不眨的看着那些楼船。 慕晓语在她旁边坐下来,倒了一杯茶捧在手里,问道:“你在这里看了一天?” 听见慕晓语的声音,连忙转过头来;满脸天真的笑容:“嗯!我问了很多人才找到这里。你看见最大的那艘船了吗,听说可以容纳好几百人,真不愧是水上的移动城市。” 慕晓语对这艘楼船并不觉得新鲜,随口敷衍道:“这么喜欢怎么不上去看看?” 离歌一脸失落,委屈得说:“他们不让我上去。” 意料之中的事情,慕晓语也没有安慰她,起身说道:“走吧,去见几个明天一同上路的朋友。” 站起身来,又看了一眼黄昏中的大楼船,跟在慕晓语身后回去城里。 季徇常带着十几个临时招揽的保镖回到驿馆,吩咐随从招待他们。去到一间上房前敲门询问:“夫人在吗?季徇常求见。” “进来。”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季徇常即推门而入。 房间内,一年约三十的女人带着个八九岁的女孩,见到季徇常,有些紧张的问:“有打听到什么消息吗?” 季徇常摇头,无奈道:“回来的时候我看见驿馆外面多了些杂人,必是冲着夫人跟小姐来的。” 女人一脸的哀愁,默了半天叹气道:“这该如何是好?” 季徇常也是一脸的哀愁,拱手道:“我招揽了几个职业人,一路上可保护夫人跟小姐。” 那女人听了并未轻松,依旧一脸哀愁,几近绝望的声音说:“他此行势在必得,仅凭这些江湖人绝不可能抵挡;多几个冤死鬼罢了。” 显然,季徇常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眼下除此之外她也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跟女人说道:“司马当做活马医吧。对了夫人,我招揽的江湖人中有一个十分厉害的姑娘,有她在或许有几分把握,夫人是否见一面?” 女人对季徇常似乎十分信任,听见他这么说立刻来了精神;说道:“她在哪里,快带来见我。” “她说还要去找个朋友,找到了就来驿馆。” 从季徇常的眼神里她看得出来,季徇常对这个姑娘的能力评价很高;也不禁有了几分期望,告诉季徇常道:“她到了就带来见我。” 季徇常应了声‘是’,拱手道:“属下告辞,夫人有别的事再叫属下。”女人点了点头:“去吧,辛苦你了。” 季徇常退出房外,又去看了那几个江湖人。 慕晓语带着离歌道驿馆,刚刚靠近大门就被仆役拦下:“实在对不住两位姑娘,本馆今日不待外客,请别处投宿。” “请转告你家主人,慕晓语来了。” 听见这个名字,两名仆役态度大变,恭请道:“小人有眼无珠。慕姑娘请,主人早有吩咐,若是慕姑娘来了不必通报直接带去见她。” 跟着两名仆役到了门前,仆役敲门道:“夫人,慕姑娘来了。”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迎面一个长相不俗气质高贵的女人,躬身道:“小女子清婉,多谢慕姑娘仗义相助。请进来坐。” 入内坐下,慕晓语上下打量这个女人,又看了一旁的小女孩,开口道:“看来夫人才是路上最值钱之物。” 清婉夫人颔首道:“慕姑娘慧眼,一路上就要仰仗慕姑娘之手了。” 这个女人的身份不简单,慕晓语不敢掉以轻心,让离歌出去外面等她,掩了房门问道:“在下有两个疑问想请教夫人。” 这个举动,使清婉夫人更加肯定慕晓语是靠得住的,点头应道:“慕姑娘请说。” “第一个问题,夫人究竟何许人也?” 清婉夫人面色为难,含糊了好一会才说:“慕姑娘恕罪,我不能告诉你。但我可以告诉你这一路上危机重重,随时都可能会丧命。” 她没有隐瞒危险,就勉强接受了。又问道:“第二个问题,刨除季徇常招揽的,夫人还有多少随从?” “算上季徇常共五十七人,都是可以为我豁出性命的死士。” 她能把这些事坦诚相告,就有了合作的基础;但要不要一起上路,还要看这个清婉夫人是不是能同意她的要求。开口道:“若要我保护夫人去定军城,还需依我两件事。” 清婉夫人暗皱眉,虽然也觉得慕晓语的要求多了些,但眼下的情况已经十分危急;不论如何还是要听听慕晓语的要求是什么:“慕姑娘请说。” “第一,一路之上不论大小事宜需听我指挥,否则,在下立刻就走。” 清婉夫人稍作思虑,点头道:“就依慕姑娘。慕姑娘的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请夫人立刻派人租下楚城最大的花船,一路上要鼓乐升平、招摇过市。” 他这个要求清婉夫人难以理解,十分为难:“慕姑娘有所不知,驿馆已遭监视,我们躲还来不及;且敌人神通广大、凶悍强横,这疑兵之计恐难以奏效。” 慕晓语冷笑,问道:“难道夫人以为不如此就能避开他人耳目?” 清婉夫人无言以对,她很清楚,不论如何她们都不可能躲过对方的耳目悄悄离开。 她不说话,慕晓语继续说道:“所以,躲躲藏藏岂不是助长了他人气焰;我们招摇过市,反而让他们摸不清情况,会有所忌惮。” “这么说来,到也不无道理。好,就依慕姑娘。” 协商完毕,慕晓语又道:“那就请夫人尽快派人去办,在下也还有些东西要准备,告辞了。” 从清婉夫人的房间出来,离歌还等在门外,慕晓语有些惊讶,问她:“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吧,不饿吗?” 慕晓语一说,她的肚子立刻就‘咕咕’乱叫起来,羞涩的笑道:“这个驿馆里面守卫森严,我有点怕。” 慕晓语看着她,有些嘲笑的口气说:“守卫森严你还怕?这么多守卫,坏人恶鬼都不敢靠近。” 特意避开巡逻的守卫,小声说:“我怕的就是这些守卫,一个个都冷冰冰的,保不准谁就会打我。” 036去有苏城的路 有慕晓语在身边,离歌安心不少。胆子也变得大起来,路过一名守卫的时候伸手摸了他的佩刀,又赶紧缩回来躲在慕晓语身后。 见她这样调皮,慕晓语笑了。她们之间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如果是在人间界,她会非常乐意把离歌收为弟子带在身边。 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离歌就一直看她的宝剑,就问道:“你想要一柄剑?” 她这么一说,离歌立刻就把目光放在她手上的宝剑上。 慕晓语推她一下,保持五步以上的距离说道:“这个可不能给你,她是我的宝贝,比生命都重要。” 她这么宝贝的东西,离歌当然也不敢奢求。不再盯着宝剑看,过去抱住她的手臂问:“那你准备送我一柄什么样的宝剑?” 慕晓语想了想,在这个世界她也没有认识的人,更不知道好的兵器都出自哪里,就回答离歌说:“方才经过铁匠铺的时候见到里面有卖的,够你用的了。” 这样一来,离歌就大失所望,不很乐意了,不满的说:“你就送我那个啊,我可是知道你从白泽山来的,是神仙,就算不送我一柄仙剑也该是当世难寻的上品好剑吧。” 这姑娘还真是不傻,慕晓语看着她:“看不出来你还是个人精,好吧,如果运气好能遇上好的兵器,就算是抢我也给你抢来。” 离歌咯咯的笑了,大叫了一句:“好。”顿了十几秒,又回过头来跟一本正经的说:“去抢就不用了,不过如果可以买的话要你出钱,我刚刚都听说了,你这次收了人家一锭赤金呢。” 慕晓语开价一定赤金,是她到楚城之后根据一顿饭的价钱算出来的,她知道这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可是究竟有多少却没有个概念。现在又见到离歌惊讶的表情,不由得好奇问她:“一锭赤金很多吗?” 离歌怪异的看她一眼。随即又释然了,在她看来慕晓语这肯定是第一次下山,之前一直修道也没有接触过钱,所以才对一锭赤金是多少没什么概念。想了想,告诉慕晓语说:“这么跟你说吧,我们全村的人辛苦一年赚不到半锭白银,而一百锭白银才能换一锭赤金。” 这么说起来是挺多的,慕晓语露出坏坏的笑容;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离歌‘咕噜’咽口水,问她:“你在想什么?” 跟离歌勾肩搭背,拉到一个角落说:“你觉得这个清婉夫人是不是特别有钱?” 不知道慕晓语想要干嘛,但是被她这样搂着,离歌的心砰砰乱跳;羞红了脸心不在焉的回答:“应该是吧!” 慕晓语盯着她看,两只眼睛放着精光,嘴角的坏笑更让离歌的心为她悬起。在她胡思乱心的时候,突然听见慕晓语说:“你说她愿意出多少钱买你?” 瞬间清醒过来,所有美好的幻想都烟消云散。整个人都僵了,慕晓语要卖了她,这真是一个惨绝人寰的消息。 愣了半天时间才回过神来,连忙反对:“不行,你不可以这样,我不值钱的,她们在招揽卫队,我又不会武功,带在身边只会碍事,白送她都不会要的。” 她这个紧张的样子,把慕晓语逗乐了。等她口不择言的说了半天,才冒出一句:“她又不知道你不会武功,我告诉她你是我徒弟,应该能卖个好价钱。”才说完就把离歌定住,威胁道:“你给我乖乖配合,不然没有好果子吃。” 慕晓语的眼神中带着邪恶,不像是开玩笑的;但她是从白泽山来的,修道之人怎么会为了几锭赤金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慕晓语心中的想法,离歌摸不透,也不敢掉以轻心,嘿嘿的笑着讨好:“你不会的,不要欺负我了。快放开我。” 摇头,告诉她说:“不行,除非你答应乖乖去清婉夫人身边。” 这时,离歌又好巧不巧的想起慕晓语昨晚就说过之所以带着她上路是因为爷爷给了一个不能拒绝的理由,是可怜她才带她出来的;如果真的是那样,卖了她也没什么奇怪的。 恐惧自内心深处涌起,泪眼看着慕晓语问:“你真的要卖了我?” 慕晓语点头:“如果她的价钱合适的话。是的!” 强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还是流出来了,顺着脸颊落下,顺着脖颈滚落,直到被身体蒸发。 慕晓语伸手捧住她的脸,替她擦了眼泪;深情的吻了上去,把她抱在怀里,说道:“你一定觉得我特别混蛋吧,如果你不哭我真的会把你卖了的。”声音很轻,在刻意的隐瞒内心的酸楚。 手上用力,差点把离歌的骨头都勒碎了。 松开她,转身走了。转身的那一刻,眼角也溢出泪水。 刚刚,在离歌流泪的时候。她看到了吴欣的身影,记得那晚,在说起这世人的眼光时,吴欣的泪水也是如潮水般涌来。那一幕,至今铭记在心。 慕晓语走过转角,仰靠在墙上,两只手紧握成拳,又哭又笑道:“天下的女人哭起来的时候都是一个样吗!” 听见脚步声,赶紧擦了眼泪继续向前走。 离歌很快跟上来,质问她:“你真的想卖了我?”慕晓语继续走,没有理她。她更大声的说:“如果你喜欢我的话,我可以……。”最重要的那句尚未出口,慕晓语已不见了踪影。 离歌四处张望,找不到慕晓语的身影。却并不甘心,拉长脖子吼道:“慕晓语,你是个混蛋。” 周围的人都驻足看她,议论纷纷。 离歌气的不轻,跺脚抓狂大吼一声气冲冲的回去房里。 住在隔壁的慕晓语早已回来,在跟一个妖娆的女人饮茶。 离歌见了,心底的怒火一下窜起来,想要进去把茶水泼在慕晓语脸上;却又苦于没有胆子。 站在门外看了好一会,两人似乎很聊得来,那个妖娆的女人不时嗔笑;慕晓语的嘴角也挂着笑容;她们在一起两天时间,从来没有见她笑。 离歌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回去房间。心里不停的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吃她的醋吗?”立即又否认:“不,怎么可能,她是女生,她是闺中欢,我不是。” 心烦意乱的半天也没能静下来。听到慕晓语跟那个妖娆的女人告别的声音,立刻冲出来,过去慕晓语的房间。 站在对面看着慕晓语,质问她:“你喜欢那个女人?” 慕晓语倒了杯茶,不紧不慢的松紧嘴里,心不在焉的回答:“不是你说的喜欢。就算是,也跟你没有关系。” 离歌气的不行,竟然说跟她没有关系,刚刚才亲了她啊!咬牙切齿,怒气冲冲的吼道:“你刚刚亲我了。” 慕晓语‘哦’一声,倒了杯茶给她:“你要我负责?” “是。”回答的掷地有声,一副你必须娶我的架势。 慕晓语咧开嘴角冷笑,告诉她说:“我亲过的女孩,就算排队你也要排在后面。” 离歌两眼含泪,茶杯狠狠的砸过去。 慕晓语伸手接住,茶水一滴也没有洒出来。 看着离歌泪目的样子,她的心又被揪起;过去给她擦了眼泪,说道:“哭什么。我不对你负责是因为你很抗拒这种关系,你不想离开我,只是因为我这个免费的保镖很好使。” 离歌无言以对,确实,她不在意慕晓语会不会对她负责,她只是担心慕晓语扔下她不管或者真的卖了她。 她不说话,慕晓语继续说道:“好了,我答应不把你卖给清婉夫人,回房间去吧。” 转身走了两步,又转过身对慕晓语张开双手:“你可以抱我一下吗?” 慕晓语过去跟她拥抱,离歌小声的说:“或许我跟你不一样,但我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什么身份都可以。昨晚被你抱在怀里,我真的想要嫁给你一辈子被你抱着。所以,晓语,如果我可以爱上你,你可以娶我吗?” 轻拍她的后背,等她情绪稳定了才放开,说道:“很多事情我们是不能左右的,在接下来~那个被称为未来的时间里会发生什么?我们都不知道,所以未来的事情,未来再说吧。” 离歌点头,松开她擦干眼泪,又问道:“那你可以答应我永远不要卖了我吗?” 慕晓语噗嗤一声笑了,告诉她说:“我从来就没有想要卖了你,只是想跟清婉夫人多要一些钱而已。就算现在把你卖给她,定军城我也会带你私奔的。” 离歌破涕为笑,崛起小嘴撒娇道:“你真坏,害我哭了这么长时间。你得补偿我,教我修炼。” 这个姑娘确实可爱,她没有世俗的烟火气,像是一只不曾用过的玉盏,让人想要捧在手心怜爱。 慕晓语已经开始喜欢她了,再不是昨天的可有可无;这一路上如果不遇上强敌,她会一路保护她去有苏城。到了有苏城之后的事情,她自己尚还生死难料,离歌会怎么样,就看她的运气了。 037去有苏城的路 早上,东方初明,楚城的城门尚未打开,一只庞大的商队已经等在东城门下。说它庞大,是因为这支商队的规模就算是在楚城这个交通港口也是罕见;二十辆货车由四十余骑手护送,商队里面就连赶车的都配了武器,一路上迎来行人驻足瞩目。 商队中还有一辆双驾马车,两匹鬃毛光亮的高头大马并肩齐驱,赶车的是个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子,一双星目斗**光,虽手无缚鸡之力,却比那些拿着刀剑的骑手更有威慑力。 商队到了城门前也不松懈,人不离马,刀剑在手;只有马车中一个八九岁的女孩不时冒出脑袋,又被里面的人给拉回去。 卯时一刻,城楼传来三声鼓响。朱漆铜环的城门在‘轰隆隆’的声音中打开。 “启程。”为首的那个年轻女子吼了一声,商队离城而去。 东江楚城港口,商队在一艘大楼船前面停下,双驾马车中出来三个女人,乃是离歌、清婉夫人和她的女儿。 清婉夫人把女儿交给季徇常,过去慕晓语身边问道:“慕姑娘,非是我多疑;然事关我母女性命不敢儿戏,所以还得再问慕姑娘‘如此,真的可行吗?’” 慕晓语面江而立,不知道在看什么。回答清婉夫人道:“已经到了这里,夫人,既来之则安之。” 清婉夫人叹气,她何尝不知道已无退路可言,那些要杀她们的人已经快坐不住了,就算继续留在驿馆也躲不过两日。 靠过去慕晓语身边,怀中摸出一方玉印递给慕晓语道:“慕姑娘,我看得出你不是一般的江湖剑客;眼下形势未明,生死难料;清婉恳求慕姑娘若事有不测,请慕姑娘保护小女周全,将这印信连带小女一同交到东明府君手上。” 慕晓语都没有回过头来看,摇头拒绝:“我早猜到夫人不是一般的商贾之家,在下拿钱办事不愿多问,夫人心里的秘密还是留在心里吧。” 她说的已经很明白,不会参与到这桩权力的斗争之中;清婉夫人还想说什么,却又知道说什么都没用。道了谢回去女儿身边。 清婉夫人刚走,离歌就凑上来,一脸警惕的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商量把你卖给她。”慕晓语的语气冷冰冰的,好像真的打算把她卖了;离歌生气了,气急败坏的对她吼:“你答应不卖了我的。” “放心吧,价钱没谈拢;你暂时还跟在我身边。”见离歌又要哭了,慕晓语‘噗嗤’笑了出来,安慰她道:“你怎么我说什么你就信,要懂得察言观色;清婉夫人在跟我说路上可能遇到的危险,她很担心。” 楚楚可怜的看着慕晓语,一脸不乐意的说:“还不是怪你,总欺负我。” 两人吵闹着上船,慕晓语见到船上那一面大大的旗帜很不喜欢,对季徇常说道:“把旗摘了,换花船的旗。” 季徇常不解,问她道:“我们已经在对方的眼皮底下,为何还要欲盖弥彰?且就算是以欢场著称的宛城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花船,姑娘此举让在下实在不解。” “我喜欢她们的图案而已。我们此行经过宛城吗?” 慕晓语的行为实在难以捉摸,季徇常也不想多问,反正他已经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慕晓语身上,必须信任服从,否则,结果只能是不能攘外反自乱阵脚。 命人换上花船的旗帜,拿来地图告诉慕晓语说:“从楚城到定军城,走水路宛城是必经之地。我们要在宛城补充水和食物。” 顺着他的指引找到宛城的位置,两地的距离还不近,中间有一段用红色标记的地方,看起来不是什么好去处,问季徇常:“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做特别标记。” 面对慕晓语的无知,季徇常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所托非人了;但除了慕晓语之外,他实在找不到可以托付的人,只能耐心给她解释:“此地唤做鱼死湖,水道地势十分复杂;盘踞了一拨水匪,利用对水道的熟悉勒索过往船只收取‘保护费’。” 这件事慕晓语没太放心上,更不想跟这些水匪动手。回答季徇常道:“反正你们也不在意花一些小钱,给他们就是了。” 季徇常忧心忡忡,与慕晓语说道:“我是担心他们已经跟追杀我们的人联手,他们在暗我们在明,有熟知鱼死湖水道;我们要通过恐怕不容易。” 季徇常这么说了,那么十之八九是真的;如果栽在这些水匪的手里,那可就英名丧尽了;慕晓语可不想带着阴影过一辈子,立刻认真起来,问季徇常:“如果没有水匪捣乱你们水手能顺利通过吗?” “当然,他们都是在水上讨生活的,这条路走了也不是一次两次,对每段河道都相当的熟悉。” “那就好,吩咐下去:为防止河道已经改变,楼船进入鱼死湖之后减速航行,放小船在前面引路。另外告诉花船的人,进入鱼死湖之后歌舞鼓乐不能停,要唱得更欢,敲得更响。” 季徇常虽然不能理解,但还是照办了。 从花船上请来的那些人,原本以为钱多活少是个美差,却没想到这些人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鱼死湖,那可是土匪窝,在里面还要歌舞升平,不是张开双臂等那帮禽兽来抱吗。纷纷抗议,一致提出如果这样她们就不接这活。 季徇常协商半天无果,一旁的慕晓语听的烦了,过去吼道:“船已经起航,决不能停,不干的跳下去。”见有人真的想跳,有喊道:“弓箭准备,这些人里面如果有人胆敢擅自离开楼船,立刻射杀。” 场面更加混乱,一群人七嘴八舌的指责慕晓语。如果不是仆役拦住就要过来打她了。 从身边的仆役手上拿过来弓箭,搭弦拉弓一气呵成。‘咻’一声利箭离弦,擦着闹得最凶的女人脸颊飞过。 那女人吓得六神无主,愣在原地也不敢再闹了。 慕晓语把弓箭扔给仆役,怒声道:“下一个,我保证不会再射偏。”等她们安静下来,才又说道:“花娘,你的台柱子脸伤到了,换个人吧。在船离开楚城之前我要听到乐声。” 花娘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徐娘半老风姿犹存;脸上岁月的痕迹给她增添了几分沉淀之美;身材保养的很好,举手投足一瞥一笑皆能勾人心魄;想必昔年也是一位倾倒半城的美人。 她是经历过风浪的人,虽被慕晓语的举动吓得花容失色,但很快隐藏好;讨价还价道:“既然这样,是否可以增加酬劳?” 钱是小事,季徇常立即同意:“好说好说,酬劳在原来的份上增加三倍,如果有人伤着了还给医药费安抚费。” 这样一来,她们的脸色总算好看一点,下去准备了。 花船的人刚走,那几个江湖人就凑上来:“季先生,你看我们的酬劳是不是也……。” 季徇常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只要能够一路平安,把他分而食之都可以;立即答应道:“当然,各位的酬劳应该更高,照原先酬劳的五倍。” 这下可把这些江湖人高兴坏了,刀口舔血的日子不好过,能多赚一块钱就可以早一天金盆洗手;多活几年;拿到这笔钱之后,想要金盆洗手的可以就此隐退,其余的人也可以蛰伏些时日养精蓄锐。 表现最明显的要数离歌,惊叫着跑到慕晓语身边,羡慕的说:“这么说你就有五锭赤金了。” 其实对于钱,慕晓语一向看得很开。有就肆意挥霍,没有就风餐露宿,反正对她来说睡在山上跟睡在床上也没有多大区别。 不过既然离歌这么高兴,她也不能扫了她的兴。脸上展露笑容,把她勒在怀里问:“想要什么,我买给你。” 她轻轻松松就赚了五锭赤金,离歌当然不跟她客气,一口气数了很多东西。 慕晓语只是点头,一个都没记住;反正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不会买的;除非在有苏城找到离歌的父亲,那时候她们父女要怎么折腾都可以,跟她没有关系。 跟离歌闹了一会,慕晓语又正经起来。 见季徇常忧心忡忡的在船头观察,过去与他并立问道:“季先生很担心?” “恕我直言,难以安心。” 他看慕晓语的眼神很复杂,那其中夹杂的东西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慕晓语看懂了一些;问道:“我正是让季先生忧虑之人?” 季徇常默了许久,转过头看着慕晓语道:“恕在下冒昧,在下看慕姑娘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藏匿在深不见光处的奥秘,若不能扶我等于危难,必将送我等归地府。” 慕晓语毫不忌讳的点头,笑道:“季先生所虑晓语理解;若非走到绝境,清婉夫人绝不会将身家性命托付于我。承蒙信任,我也给季先生说一句:晓语势为朋友带来光明,而我的敌人,一定会遭遇最长最黑的夜晚。” 038去有苏城的路 季徇常眉头紧皱,猜不透慕晓语这句话的意思,拱手作揖道:“季徇常愚钝,请慕姑娘点明,” 懂装不懂,这样的人很讨厌。慕晓语朝他做个不爽的表情,跳过这段说道:“鱼死湖的水匪除了利用水道地势还有什么厉害的地方?” 说起这伙水匪,季徇常脸色很不好看。畏惧之色已浮于脸上,握拳无奈道:“只听说他们凶悍无比,武艺高强,官府数次围剿均无功,反而助长了这帮畜生的气焰。在下却不曾亲眼见过,他们几个闯荡江湖常来往于此,或许知道的多一些。” 之前提到鱼死湖的时候季徇常也有类似的表现,他一定隐瞒了什么。但此人忠肝义胆,应该不会包藏祸心知而不报。 既然他有心事,慕晓语也不继续打扰,抱拳道:“那就不打扰季先生了。” 慕晓语刚走不久,就有琴声传来。这琴声意味着他们已经出了楚城境内。 黑暗已经开始逼近,季徇常心里是十五个吊桶打水。站立难安,就在船上视察。走到船尾的时候发现了两艘快船,他们还在港口的时候就已经在监视他们,没想到竟然跟上来了。 拿起弓箭想要给对方一点教训,被仆役拦住,与他说道:“慕姑娘说这些人是来给我们护航的,让他们跟着。” 慕晓语行事乖张怪异,季徇常虽然疑惑,却也不敢在这时候违背她的命令,放下弓箭朝楼船顶层去了。 这艘楼船的顶层一共有五个房间,住了三个人。清婉夫人母女、季徇常和慕晓语。 慕晓语在下面听琴,他是来见清婉夫人的。 清婉夫人正在教女儿读书,听到敲门声,有些不安的问:“是谁?” “夫人,是我。”听见季徇常的声音,才放松下来,叫道:“进来吧。” 季徇常推门进来,拱手作揖道:“夫人,我们已出了楚城;他只派了两艘快船跟着,应该是要在鱼死湖动手。” 鱼死湖,这个名字听起来就不吉利;清婉夫人的手在抖;不安的问:“慕姑娘呢,她有什么对策。” 季徇常摇头,有些无奈的样子告诉清婉夫人:“她好像很有自信,此时正听琴看舞。” 清婉夫人点头,说道:“用人不疑,既已将性命托付,就权且听凭她做主。”顿了顿,对女儿喊道:“花梨,你要去陪慕姑娘听琴吗?”花梨就是她的女儿;小孩子本来就不愿意学习,听到可以去玩,立即扔了纸笔跑过来。 楼船一层,慕晓语斜坐在太师椅上,一只脚踩着扶手,单手杵着下巴。其余的人以她为中心四下入座,但谁都没有像她一样怡然自得;都紧握手中的兵器。 江湖人,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听琴看舞这种风雅的事情就算闲时也很少有人会有心情,更不用说这紧要关头。 “让大家陪我在此似乎有些强人所难了,各位若不喜欢,有清婉夫人陪我就好。”她的一双眼睛始终在舞姬身上,清婉夫人和其余的人都只是陪衬。他们的去留不值得关心。 其余的人早已昏昏欲睡,听到可以离开简直是如蒙大赦;就连离歌都伸着懒腰走了。 清婉夫人也没有打扰她,抱着花梨在旁边坐下来。 等一曲歌舞落幕,慕晓语坐正身子转过来问:“夫人是来问我关于对敌之策的?” 清婉夫人微小点头,尽显高贵气质,与她说道:“是,也不是。我既已将性命托付给慕姑娘,自不会多问。此来只是想看看慕姑娘还有什么需要;顺便也介绍小女给慕姑娘认识。” 把花梨放到地上:“花梨,快见过慕姐姐。”花梨非常懂事,躬身行礼道:“花梨给慕姐姐请安。” 花梨长得很可爱,慕晓语看着她,问:“花梨喜欢刚才的歌舞吗?” “喜欢。”她回答的诚恳忠实,语气中无丝毫担忧之色;有大家风度,除了不凡的出身,恐怕父母给的教育也不是一般的好。她们的身份,可能比她之前想的还要高。 不过她们的身份究竟是什么,慕晓语没有多少兴趣,现在她是收钱办事,能力之内会保护她母子平安,超过了她的能力,就各安天命。 现在的生活不错,就且将就着;这就是慕晓语,她有自己的世界。 既然夫人说不是来询问的,正好她也不想说。就继续沉沦在享乐之中;跟夫人说道:“花娘手下人才聚集,夫人若有喜欢的歌舞,也可让她们即兴献上。” 清婉夫人摇头:“我此时并无兴致。”看了一眼那把古琴,又说道:“我有一支曲子,闻说是作于两军阵前,慕姑娘可有兴致一听。” 慕晓语抱拳请罪:“晓语不敢。” 清婉夫人起身过去琴旁,说道:“慕姑娘并非俗人,也不必管那俗人之礼。歌舞者,雅人尽兴而已,还望慕姑娘不要笑我技艺拙劣才好。” 不再推辞,说道:“既如此,晓语愿伴以剑舞。” 清婉夫人浅笑,点头表示谢意,说道:“如此,可谓佳话。”拨琴弄弦,乐声正如它的出处,入耳~仿佛一片喊杀声摄人心魄。 伴随着琴声响起,慕晓语拔剑起舞。音听高低,剑看快慢;清婉夫人的曲是流连在战场的歌,慕晓语的剑是游离在江湖的影,丝弦间运筹帷幄,残影下杀机四伏;旁的人都看呆了眼,至曲终人散,慕晓语的宝剑已回了鞘才有人拍手叫绝,紧接着是一片叫好。 待一切归于平静,清婉夫人才起身过来,说道:“这些天我难以安睡,原来是在惦记着慕姑娘的剑舞;心愿已了,才觉得困乏难耐;慕姑娘可否替我照看花梨,许我酣睡一场。” 清婉夫人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这些天的困意一下都涌过来,慕晓语当然愿意成人之美,答应道:“夫人只管放心。” 清婉夫人走后,慕晓语问花梨:“你想看什么歌舞?” 方才彬彬有礼的花梨立刻变脸,怒声道:“我不要看,难看死了。” 一甩手气拽拽的坐在太师椅上,对舞姬和琴师叫道:“你们两个,过来给我捶腿揉肩。” 竟然是个熊孩子,熊孩子必须要治;慕晓语‘哼哼’笑两声,看着进退两难的琴师跟舞姬说:“如果你们不高兴,可以揍她,不死就行;夫人怪罪下来就说是我指使的。” 花梨没想到慕晓语会这么说,一副得意的样子跟她挑衅:“她们不敢。” 慕晓语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熊归熊,不过还真有点本事,把这些人的心理抓的死死的。 只能怪她运气不好,遇上了慕晓语。 探口气,手上使了个法术花梨就从椅子上摔下来。假装过去扶她又踩在小手上,给她吹手却用的是火。花梨哇哇大哭,想要逃跑却被封了筋脉。对慕晓语大吼:“你故意的。” 慕晓语在椅子上斜坐下来,承认道:“对啊,我就是故意的。” 花梨挣扎着,怒吼:“放开我,你收了钱是保护我的。你敢违约。”花梨很聪明,她看得到清婉夫人对慕晓语的礼遇,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主,所以才去欺负琴师跟舞姬,却没想到慕晓语会替她们出头。现在撞在了刀口上,也不敢放肆,只用收钱办事的规矩来压制慕晓语。 但慕晓语可不吃她这套,耍赖道:“哪有,季先生分明只说让我保护宝货,而且说了船上所有人都听从我的号令,除非你不是人。” 花梨赔了夫人又折兵,心中百般委屈,可打不过也说不过,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歉:“对不起。”头偏朝一边,怒气冲冲的。 这熊孩子,如果就这么放了她恐怕还要找麻烦,慕晓语把耳朵凑过去:“你说什么?”又问琴师跟舞姬:“你们有听见她说什么吗?” 琴师跟舞姬不敢惹花梨,更不敢忤逆慕晓语,顺着她说:“没有。” 花梨对琴师跟舞姬怒目而视,在慕晓语耳边怒吼:“对不起。”她何曾受过这种屈辱,跟慕晓语的仇算是结下了。 慕晓语一副痛苦的样子,捂住耳朵做出哭泣状:“刚刚听到海啸了,耳朵都聋了,有人说什么来着。算了,两个姐姐,我们继续歌舞吧。” 琴师跟舞姬掩面嘲笑,应了声:“是。”又继续歌舞。 花梨知道,如果她的态度不能让慕晓语满意,慕晓语是不会轻易放了她的;如果这件事传到妈妈耳朵里,她还要受到更加严厉的惩罚。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是开口跟慕晓语道歉:“慕姐姐,我知道错了,请你原谅我。” 慕晓语耳朵里都是乐声,眼睛里都是舞姬,完全不理她,几次开口得不到回应;花梨只剩下哭的本事了。 琴师舞姬都已换了好几拨人,慕晓语兴致不减;花梨的双腿又酸又痛,感觉就要断了,在一曲歌舞结束之时趁机开口:“慕姐姐,她们也累了,让她们休息吧。” 039去有苏城的路 慕晓语看她一眼,阴阳怪气的说:“哦,大小姐也懂得心疼人!” 知道慕晓语的气还没消,赶紧端正态度,十分诚恳的说:“对不起,慕姐姐,我知道错了。” “错在哪了?” “我不该自视高人一等,对两个姐姐颐指气使。” 她能承认错误,就放过了她,给她解开禁咒,说道:“那怎么对着我说对不起。” 花梨躬身行礼应了句“是。”去后面的房间给琴师跟舞姬道歉。 等她出来慕晓语已经不在了,只有两个仆役在打扫。紧绷的心弦放下,躺在椅子上呼口气,把慕晓语这个名字这张脸记在心里,记住这是个不能惹的女人。 甲板上,离歌见慕晓语过来,立刻递过去一块烤肉:“你听完了?” “歌舞是看不完听不完的。”吃了一口,夸赞道:“味道不错。” 又夹两块烤肉装在盘子里,端着到了船头,叫离歌道:“去把花梨带来,叫花娘的人也一起来吃。”夹一块肉到嘴边,听见旁边的仆役肚子叫,把手里的递给他:“叫其余的人也来吃,后面的人不敢跟上来的。” 那个仆役连忙下跪请罪:“属下知罪。” 把盘子放在他的手上,告诉他说:“忘了你们之前的规矩,否则会惹来麻烦的;记住一个新的规矩,服从我的命令。” 她的声音虽然并不严厉,但绝对不容抗拒,仆役颤抖的双手接下盘子,应声道:“是,属下记住了。” “去吧。”大概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没有吧慕晓语当成一个姑娘,而是这条船上的绝对指挥者。因为刚刚过去的十分之一刻钟里,他在慕晓语的眼中见到了绝对的威严、权利、决策和杀伐。这是一个指挥者不容置疑的权威,所有不服从的人都会死。 明白了这点,他有安心也有害怕。急匆匆的去传达命令。听到这个指令,所有的仆役都有一个疑惑:“没有岗哨真的没问题吗?” 那个传令的仆役四处看了确定没有多余的耳朵,压低声音告诉另外的人:“如果她真的是拿钱办事,我们能活,如果她是那个人的人,我们都会死,而且会死的很惨。”声音压得更低,双手合十道:“所以,祈祷吧。” 慕晓语站在船头,看着远处的景物渐渐靠近,又被甩在身后;内心的涟漪也跟着一点点的被落下,她终于静下来了,自出世以来经历了不少的事情,这一次是最大的危机,也是心乱持续时间最长的一次。 在她出世之时左丘末曾告诫‘逆境之中,更当心静,心静才能耳聪目明,耳聪目明方可运筹帷幄’。 她出神之时,离歌已将花梨带了过来;花梨年纪虽小,却绝不只有傻傻的天真;刚刚的教训记在心里,不敢轻易惊扰慕晓语,乖乖的等在一边。 她这个样子,慕晓语觉得刚刚似乎过分了些;用最温柔的态度问她:“饿了吗?” 花梨转头看了一眼正被众人分食的食物,‘咕噜’咽了口水,摇头:“不饿。” 分明已经被食物的香味引诱,却偏要否认;她的肚子出卖了她,这个大小姐是嫌弃这种‘抢食’的进餐方式。 慕晓语就非要治治她的娇气;命人拿来两张椅子,端一盘烤肉坐在船头,对花梨喊道:“花梨也坐吧。” 花梨心不甘情不愿的在她旁边坐下来,目视前方,身子绷的笔直。坐下之后慕晓语没有跟她说话,只顾自己吃喝,别的人也没有再来问她。 随着时间推移,其余的人都已吃饱,花梨也饿了,肚子咕咕叫了好几次,几次看向慕晓语又不好意思开口。 黄昏时分,一名仆役慌张来报:“有战船靠近,已不足千米远。” 所有人都打了个冷颤,晚一点发现他们就要成为刀下亡魂了,立即操起兵器准备迎战。慕晓语没有动,安抚众人:“不要慌,他们或许是饿了,闻着烤肉的香味来的。”从椅子上起身,叫道:“花梨,我们去船尾看看。” 花梨就像扯线木偶,被她牵着又去了船尾。 此时,战船距离她们已不到三百米的距离,船上有上百兵甲,随时有可能发起进攻。这边见了也慌乱起来,几十名仆役刀剑出鞘保护着花梨,那些江湖人则守在敌军可能会主攻的位置。离歌和花娘的人早已吓得六神无主,都在房间不敢出来。 慕晓语依旧毫无惧色,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势,戏言道:“他们可能是饿了,雪地白狐,告诉他们我们的食物也不多了。” 雪地白狐不解,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做了,朝对面的人喊道:“你们是什么人?若为求财,不必多费心思了,船上都是一群跑江湖的,穷得很。” 听见喊话,对面战船的调度很快停下来,回话道:“我们是东江巡防队,前面的楼船立刻停船接受检查。” 这种招式真的太拙劣了,从楚城出发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会是这样,如果他们不搞这种下流招数,慕晓语还能高看他们一眼。没有任何迟疑,吩咐水手道:“减速,准备接受检查。” “不可;我在这一带混了六年多,来往上百回,从没听过有什么东江巡防队;这条船,来者不善、用心不良。”说话的是那个使流星锤的大个子,慕晓语记得他的绰号好像叫‘黑熊’。 慕晓语看着他笑笑,问道:“若不停船,黑熊大哥觉得我们能挡得住战船的攻击吗?” “可……。”黑熊脸上的表情十分纠结,他们是拿钱办事,丢了性命也不能丢了货物,可若不接受检查,一旦交火所有人都得玩完。 一巴掌拍在围栏上,没有再说。 季徇常很快接到消息赶来,见战船已经跟楼船链接,赶紧转身去报告给夫人;被慕晓语叫住:“季先生,夫人正在睡觉,任何人不得打扰。”她把任何人说得很重,季徇常立即就明白了,乖乖的退到慕晓语身后。 战船上过来十余人,领头的一脸傲气,趾高气扬的询问慕晓语:“你们是什么人,这条船驶往何处?” 慕晓语趴在围栏上看风景,没有理她。季徇常赶紧上来回话:“回禀将军,我等乃浪迹江湖的闲人,此去宛城只有一条水道,所以我们自然是要到宛城。” 那狗头将军把玩手里的钢刀,威胁的语气说道:“那怎么挂着花船的旗啊!东江上突然多了这么大一艘花船,我还以为是什么贼人在干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对方明显是故意找茬,季徇常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送上银钱讨好:“将军开玩笑了,我们都是老实人,挂花船的旗是因为我家小姐喜欢歌舞,请了楚城一班有名的花娘来船上表演;将军如果有兴致,我立刻让她们献上歌舞。” 到了这时,季徇常才知道慕晓语请一班花娘上船挂花船旗帜的用意,如果没有她们,这些家伙还真不好打发。 那将军收了钱却没有要走的意思,推开季徇常,一脸不善的说:“我接到消息说这艘船上带有违禁品,给我搜。” “站住。”军士才跑出两步就被叫住,慕晓语过来上下打量这狗头将军,从他手里把钱抢过来,质问道:“你说搜就搜,王法何在啊?你说你是东江巡防队,可有证明?” 怒目而视,呵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敢在本将军面前放肆。本将军东江巡防队的战船在此,还需要什么证明。” 慕晓语冷哼一声,不屑道:“我这条船比你的大,挂上王旗岂不就是王化之船。” 狗头将军气得发抖,怒斥道:“你好大胆子,胆敢自比王上,本将军若不拿你问罪,岂不枉受天恩。” 话才出口,脖子上就多了一柄钢刀。双方都亮出了兵器,战事一触即发。 没想到这些人真的敢动手,他现在被人捏在手上,只能出言威吓:“你们敢,现在楼船跟战船连在一起,本将军少一根汗毛,数百将士就会一拥而上将尔等剁成肉泥。” 他怕死,那就好办了,慕晓语拔走他的佩刀,命令其余的军士道:“不想你们将军人头落地,就放下武器。” 那将军转头看着一众军士,严声命令道:“不准放,她们胆敢轻举妄动,立刻乱刀分尸。” 没想到这个将军还有点骨气,慕晓语开始有点欣赏他了。 但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被慕晓语看上的,不是跟她成为朋友,就是跟她成为敌人;而眼前的这个将军属于后者。 慕晓语把他的佩刀横在他眼前,两个手指夹住轻轻一用力,钢刀‘咔嚓’断成两截;嘲讽他道:“那你怎么不给我动一下看看我姐姐敢不敢割了你这颗狗头;且就凭你们,动起手来谁被乱刀分尸还说不定呢。” 话才说了,就消失在他眼前,他带上船的军士传来连连惨叫,只一瞬间,所有人都倒在地上,慕晓语把佩刀还给他,又把刚刚从他手上拿走的钱给他塞怀里,邪笑道:“东江巡防将军收受贿赂,杀人灭口,你觉得这个结果如何啊?” 040去有苏城的路 慕晓语的这招棋是在太狠,东江巡防将军半天没说出话来,双拳紧握,浑身发抖。杀人的是他的刀,他怀里揣着别人的钱,说他收受贿赂杀人灭口,那是不争的事实。双目血红,盯着慕晓语怒道:“你最好也杀了我,否则,我誓报此仇。” 慕晓语不屑一笑,说道:“我不会杀你的,杀了你战船上的一百多名战士会追我到天涯海角;而留着你,我只要假装透露给他们说你收受贿赂杀人灭口,你猜会怎么样?你会身败名裂,你曾经的兄弟会视你为最大仇敌,你效忠的君王会视你为叛逆,天下虽大,却再没有你的容身之所。” 他知道慕晓语说的都是事实,他也知道慕晓语绝对有这个能力做这些事。他必须活着,这些兄弟不能白死。 看着慕晓语,咬牙切齿问道:“你想怎么样?” “我保证你的兄弟还活着,你带他们走;将军需承诺不再找我的麻烦。”说着,拿开他脖子上的刀:“将军若同意现在就可以叫醒他们。” 巡防将军半信半疑,过去军士旁边推了几下,那倒地的军士睁开眼,爬起来请罪:“将军,小人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觉得不对,又看了地上的其他人,赶紧叫醒所有人的,捡起钢刀狼狈的组成防线。 摁下他们紧握的战刀,无奈摇头:“就算咱们捆在一起也不是她的对手。回去吧,我送小姐离开,战船不准跟上来。” “不用了,我相信将军。请吧。”慕晓语之所以拒绝,是因为她知道这件事的背后有一只巨大的黑手,而这个巡防的狗头将军只是一颗无足轻重的棋子,留下他只会自找麻烦。 被他们这么一闹,楼船再次起航已经是晚上。所有人都出了一身冷汗,下午吃得食物已经都消耗光了,又架起火炉继续烧烤。 将军回到船上之后,立刻把跟他一起去搜查的军士叫过去问:“你们都是怎么倒下的?” 二十名军士面面相觑,摇头道:“不知道,只感觉胸前传来一阵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撕开衣服,赫然看见胸口的位置有一道浅浅的刀伤,伤口有明显的灼烧痕迹。 把自己的佩刀拿在手里,叹气道:“咱们是遇上煞星了;刀口有半寸深却不见血,还有这明显的灼烧痕迹,船上的人不是神就是魔。” 听他这么一说,二十名士兵咽了口水,纷纷赞同:“是啊,能在一瞬间使我等昏迷,留下刀口又不致命,绝不是凡人的手法。”他们心里都在庆幸,庆幸自己活着回来了。 那个将军庆幸之余气不打一处来,骂道:“是哪个混蛋说那艘船上有违禁品的,要老子去撞上这煞星。” 骂了几句,把从船上得来的钱跟着二十名士兵分了,严令道:“今天的事情不准对任何人说起,否则,自求多福。” 这种事本来也不敢说,现在还得到封口费,连连答应,发誓保证。 经此一役,一船人对慕晓语的能力都有了大致的了解,虽然猜不出刚刚她用了多少本事,但基本可以肯定一路上有她保护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吃喝也更加尽兴了。 危机解除,花梨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回去房间,见妈妈还在睡觉,就安静的坐在一边,双手杵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清婉夫人在她进来的时候就已醒来,只是不愿睁开眼,好一会没有听见动静,睁开眼见花梨坐在桌子旁似乎在为难什么。就半坐起来问道:“花梨有什么心事吗?” 花梨转过身,露出好看的笑容道:“你醒了,我在想慕姐姐的事情,妈妈也觉得她很神秘吧。” 清婉夫人笑了,过来她身边坐下,摸着花梨的脑袋说:“你慕姐姐不只是神秘,她是一块明镜,把很多人心里的阴暗一面都照了出来。” 花梨摇头:“不懂,妈妈你可以明白告诉我她是什么人吗?” “我也不知道,就像你说的她很神秘;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有她在我们会很安全。”清婉夫人的语气很肯定,而这一切的改变都源于那一曲歌舞!妈妈究竟在慕晓语的剑舞中看到了什么,花梨百思不得其解。 默了许久,花梨又说道:“刚刚有一艘自称巡逻船的战船逼停我们,将军带了二十名士兵上船来搜查;发生了冲突,二十几名士兵一瞬间就倒下了;妈妈,如果她是敌人,我们就必死无疑了。” 把花梨抱在怀里,告诉她?:“花梨,你很聪明;但履世经验还不够;你慕姐姐这样的人是不会给那些人效命的,她愿意跟我们一道而行,也一定有她的理由;我现在担心的是东明城,一旦那里的情况有变,我们母女就要亡命江湖了。” 花梨转身扑在母亲怀中,眼角也流出泪水,却还在安慰妈妈:“不会的妈妈,我们会安全回到东明,一切还跟以前一样。” 能有这么懂事的孩子,清婉夫人也打心里高兴。跟花梨相拥之后,告诉她说:“你要趁这几天多跟慕姐姐接触,跟她学东西,知道了吗?” 花梨抬起头,询问道:“那我可以拜她为师,跟她学习武功吗?” 清婉夫人犹豫了一下说道:“可以,去吧。妈妈还很困,让我再睡会。” 花梨高高兴兴的出去了,清婉夫人露出一个苦笑回去床上,沾上枕头,眼泪比睡意来的还快。 花梨回到甲板上,那一群人还在烧烤,她的肚子已经很饿了,顾不上这样的进食方式,也跟着吃了一些。 也不知道是进食方式让她有了新鲜感,还是这样做出来的食物真的很美味,一连吃了两盘,感觉已经撑了才弄了一盘躲过去给慕晓语。 慕晓语躺在椅子上看星星,脑子里正想一些乱七八糟的,听见花梨的声音:“慕姐姐,你也吃一些吧。” 慕晓语看了一眼没有接,饶有意味的看着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小心思被一眼看穿,花梨扑通一声跪下,叩首道:“请你收我为徒。” 太出乎意料,慕晓语重心不稳从椅子上滚下来,爬起来背对她:“你不够格做我的徒弟,不要来烦我。” “那我呢?”看见花梨突然跪下,离歌本来是来看发生了什么事的,听到花梨要拜师;她虽然被拒绝好几次了,但还没有放弃。 “你也不够格。”慕晓语走到围栏边,把烤肉都倒进了河里。 这样的举动已经很明显,她们说什么都没用,离歌跟花梨也就没有继续开口。 慕晓语看着江面许久,才转过身来问道:“黑熊大哥,你在这条河上讨生活,对鱼死湖的水匪了解多少?” 黑熊放下手里的食物,过来告诉她:“鱼死湖这帮水匪有三大头领,老大邪面书生,羽扇纶巾,使一柄快剑,这柄剑乃是玄铁所铸,薄如蝉翼,削铁如泥;老二海底白鲨,我也没见过,只听说此人擅长水下作战,手底下有三十名水鬼,都是水下作战的高手,官军几次围剿,都是被他们凿沉了船,之后不了了之;老三鬼手屠刀,有万里东江第一恶人之称,平日里就是他在水道上拦劫;葬身鱼死湖的人,十之八九是此人所杀。” “江湖传言鱼死湖三大当家之上还有一个人,精通奇门之术,善于布阵演兵;能驱使鬼神为其效力,正是因为有他在鱼死湖水匪才能屡次挫败官军。”说话的是雪地白狐,她的话让慕晓语很在意,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人鱼死湖这一关就不好过了。 握了握手中的宝剑,它已经开始按耐不住,大概也跟慕晓语一样想知道藏在鱼死湖的这位高人究竟有多少本事,想知道到了另一个世界神剑依旧是神剑。 那三个水匪不足为虑,但这个传说中的人物让她不敢掉以轻心,问雪地白狐:“他是何模样,是人是妖?” 雪地白狐摇头:“不知道,只听江湖传言有这么一个人物,却从没有人见过。” 这样的人是最难对付的,他可能已经藏在你的身边,只等你疏忽的时候给你一刀。 突然动了坏心思,看着离歌道:“你要学剑?” 离歌使劲点头:“你愿意教我了?” 点头,嘴角拉起一抹邪魅的笑容:“但是你首先得有一把剑;做我的徒弟,一般的剑不行,须是与你能相配的宝剑;我看鱼死湖三大首领中老大的宝剑很适合你,如果你能拿来,我就教你。” 她这分明是有意为难,离歌大声抗议:“这怎么可能,我手无缚鸡之力,你要我一个杀人如麻的土匪手里抢剑,不是要我去送死吗。” 慕晓语可不管她,问道:“那又怎样,武者,首先要勇其次有谋,你要是都没有,我才没工夫教一个废物。” 被她如此小看,离歌气不打一处来,跟她赌气道:“好,一言为定,拿不来宝剑,我以后都不求你。” 041去有苏城的路 “如此~甚好。”慕晓语的声音很奇怪,好像如释重负,又好像失去了什么,谁都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离歌虽然赌气说了狠话,可是心里其实是很后悔的,她清楚自己有多少斤两,绝不可能从邪面书生手中夺剑。 花梨听到只要离歌从邪面书生手中夺到宝剑慕晓语就愿意教她,也立刻问道:“我若夺得宝剑,慕姐姐是否也能教我?” 她终于开口了,慕晓语早已给她准备了考题,就等她开口。 嘴角一抹邪笑,说道:“她去夺剑是因为心中有剑而手中无剑,你心中有剑手中也有剑,却没有练剑的决心,你能证明你有练剑的决心,我就教你。” 花梨知道,她的考题一定不容易,但她不愿服输,问道:“如何证明?” “你刚刚也听到了,鱼死湖还有一个神秘的当家;你能进去贼窝见他一面安然归来,我便教你。” 这个考题是慕晓语专门给她准备的,花梨实在太聪明了,聪明的人一定要遇到一个挫折,一个让她记一辈子的挫折;否则她会犯下无法弥补的过错,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花梨听了脸色大变,慕晓语给她出这个考题,需要的何止是决心,智慧、勇气和实力都是缺一不可的,没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觉悟是绝不可能成功的。 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她没有选择,慕晓语已经出了题,若不应试,这一辈子难以抬头。 和离歌相比,花梨年纪虽小处事却更加老成,也更懂得揣摩他人心思;料定慕晓语不会让她们去送死,两人的考题之间必然有所关联,叫离歌道:“我们必须合作,否则谁都不可能成功。” 以为她已经有了主意,离歌兴奋的问:“怎么合作,你说。” 花梨摇头,指着后面安静的地方:“现在去商量。”离歌不觉得能有什么办法,但也不愿意放弃,跟在花梨身后过去商量。 她两刚走,雪地白狐就忍不住问:“我想不到她们有什么办法可以做到,夺剑已经是难上加难,更不用说进入贼窝打听情况,必死无疑。” 慕晓语神秘一笑,拿出一锭白银说道:“我们打个赌,我赌她两都能成功。” 季徇常一直注意这边的情况,抢在雪地白狐之前拿出一锭赤金,说道:“在下也想凑个热闹,出一锭赤金赌她两不能成功。” 另外的人看着热闹,也都跟着技痒。黑熊问季徇常道:“此事我们虽从头看着,却甚是不解,季先生既已洞察先机,且与我等说说。” 季徇常打个哈哈,告诉黑熊说:“慕姑娘说她们能成,就一定能成;我只是想把这一锭赤金输给慕姑娘。”其余的人无不愕然,不论慕晓语还是季徇常都太深奥,他们看不懂。但是金灿灿的金子在面前,都想分一杯羹,纷纷跟着慕晓语下注,要平分这一锭赤金。就连仆役和花娘的人也都下了注。 这么多人,一锭赤金怎么够分,慕晓语想要再宰季徇常一笔,嬉皮笑脸的说:“大伙兴致颇高,奈何狼多肉少,季先生何不好人做到头,再拿出两锭金子给大家高兴高兴。” 季徇常抖抖衣袖,一脸无奈的说:“在下也想给大家高兴,可奈何全部家当都已在此,一副臭皮囊又值不得三文钱。” 跟众人调侃两句,季徇常又巧妙的推脱,孤身一人面朝上苍,脸上写满了忧虑。 慕晓语知道他拿出一锭金子绝不只是取悦众人这么简单,趁大家分钱的时候悄无声息的离开队伍。过去季徇常身边问:“季先生不会白白送给我一锭赤金吧?” 季徇常作揖道:“什么都逃不过慕姑娘的眼睛,只是现在这一锭赤金没有到慕姑娘手中,在下也不好开口了。” 这老家伙实在不讨人喜欢,明明是他有求于人,却偏要让慕晓语无话可说。 还好慕晓语深明大义,不然早就一甩头把他晾了。 没有跟他计较,说道:“季先生再给我一锭金子就是了。” 好像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一锭金子递到慕晓语手上,问道:“敢问慕姑娘师从何人?” 被问及出处,慕晓语刚刚平静的心情又泛起涟漪,金子在手上变了形;牙缝间崩出话来:“季先生当知道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规矩。” 没想到慕晓语对师门如此忌讳,季徇常连忙请罪:“慕姑娘恕在下唐突之罪,只是今日见了慕姑娘身手忍不住好奇,又担心冒犯,才以一锭赤金贿赂慕姑娘,斗胆问之;现已知错,愿受责罚。” 其实这件事他也没做错什么,慕晓语更不可能对他做什么。惨淡一笑,摇头说道:“是我对来处有些忌讳;这一锭金子还给季先生。” 看着那一锭已经变形的金子,季徇常连忙推辞:“在下冒犯了,金子还请慕姑娘收下,当是我的赔礼。” 慕晓语也没有跟他客气,收下了金子。 季徇常拱手作揖:“不打扰慕姑娘了,在下告辞。”走出去几步,连忙收衣袖擦额头上的汗珠,是刚刚吓出来的。在季徇常的心里有一个关于慕晓语的答案,一个绝对不能惹的答案。 慕晓语站在围栏边,看着漆黑的江面;不知过了多久,听见雪地白狐问道:“你在看什么?” “看自己。” 雪地白狐楞了一下,把一些钱财递给她:“你的一份。托你的福,让我一刻钟不到就赚到了一锭白银。” 慕晓语没有接,连带手里那一锭变了形的金子递给她:“向你打听两件事,只你我二人知晓。” 若是换做别人,不仅要收钱还要敲诈一笔才算,可慕晓语得钱她不敢收,说道:“你问就是了,不用给钱。” “你拿着吧,钱财于我是身外之物,多了反而累赘。” 她都这么说了,雪地白狐也只好收下。但一点底气也没有,在心里默默祈祷慕晓语问的事情她都知道。 把钱揣进怀中,上前与慕晓语并肩而立:“你问吧,我知无不言。” 慕晓语微笑以示感谢,问她道:“那个真正控制鱼死湖的人,你见过?” 果然,慕晓语的问题一下就戳在她心窝上;雪地白狐心里咯噔一下,‘咕噜’咽了口水,点头‘嗯’一声,不敢看慕晓语。 她在发抖,但慕晓语并没有多余的心情怜香惜玉,继续问道:“你假装无意透露给我是希望我杀了他?” 雪地白狐已经吓得直哆嗦,口齿不清的说:“对不起。我……。” 她被吓成这样,慕晓语觉得好笑:一个设计自己的人竟然因为被发现了真相而吓得六神无主!而她还要安慰她:“没关系,我心情不好不是因为这个;跟我说说吧,此人是个怎样的人?” 雪地白狐双拳紧握,眼中的杀意很重,愤怒道:“他是个畜生……。”眼泪流了下来,强忍住没有哭出声。 慕晓语知道,这对她一定是一段惨痛的记忆。 不能让别人看到她哭,把她带回了自己的房间。递给她手帕说道:“哭吧,泪干了,拳头才会更有力。” 雪地白狐擦了眼泪,告诉慕晓语说:“我父母也是江湖人,十八年前死在保镖的船上;杀死他们的就是鱼死湖隐藏的大当家,江湖人称断头蝙蝠。” 她的遭遇着实让人同情;但这不是慕晓语想要知道的。既然她觉得可以瞒得住,慕晓语也只能拆穿:“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但江湖人在刀口上讨生活,生死具是天意;你恨他入骨的原因不是这个。” 雪地白狐惨笑,她知道一切已经都在慕晓语的掌握之中,只能说了实话:“不错,父母大仇非报不可;但江湖儿女仇是仇,恨是恨。仇以一己生死终了,而恨代代相传;我恨他,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挫骨扬灰。” “为什么?”慕晓语严声质问,她对雪地白狐的恨有多深没有兴趣,只想知道恨的源头是什么。 雪地白狐十指一握,手上的茶杯‘咔嚓’碎了,碎片插入她的手掌中,鲜血直流;她却一点也不在意,咬牙切齿说道:“我家中是姐弟三人,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弟弟就是鱼死湖大当家邪面书生,姐姐嫁与断头蝙蝠育有一子。” 这剧情,狗血的慕晓语都要吐血了,哭笑不得,问她道:“你是怎么逃脱的?” “我藏在马粪里躲过了匪兵,后来在花船上讨生活;十五岁的时候离开了花船浪迹江湖,只为磨砺出一柄足够锋利的刀手刃仇人。” “偶然的机会你跟弟弟联系上了,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也知道了断头蝙蝠不仅武艺高强,更精通气门法术,有驱使鬼怪的本事;短时间内报仇无望,你只得蛰伏待机;继续浪迹江湖。一晃多年,物是人非;但你的仇恨却从未放下,昨天在楚城见到我,看出我也是修道之人,于是就有了借刀杀人的计划。” 042去有苏城的路 雪地白狐不否认,跪地乞求:“只要你杀了他,我什么都答应你。” 又是一个被仇恨蒙蔽了眼睛的人,慕晓语感觉自己像是救世主,总要给各种各样的人解决麻烦。 把她扶起来,无奈说道:“他能在鱼死湖盘踞多年,必然不是泛泛之辈,我未必是他的敌手;所以只要他不招惹我,我也不会招惹他。” 雪地白狐知道,慕晓语说的是事实。她们萍水相逢,慕晓语没有理由为了她的仇恨去拼命。泪水如潮涌般的落下,眼眸中多了一层迷雾;她在问自己:“此生还有希望报仇吗?” 见此状,慕晓语心有不忍,安慰她:“你也不用太难过,善恶有报;正道天佑,卸途天罚;你还是把这一身本事拿去做些有意义的事情,或许有朝一日上苍感念你于苍生有功,降下天罚了了你的心愿也说不定。” 说这话的时候,慕晓语一点底气都没有;善恶报应这种事情,她是从来都不信的;她只相信诸神也会恐惧,蝼蚁也会愤怒。 但世上的很多事情,说的人不必相信,只要听的人信了就好;此时的二人就是这样,慕晓语用一句自己都不相信的话来安慰雪地白狐,而雪地白狐却当做了人生的指路标;心里的仇恨锐减不少,开始重新思考自己的人生。 可对于一个为仇恨困扰了二十年的人来说,她的人生是昏暗的,至于是傍晚还是早晨,即将迎来的是无边的黑夜还是黎明的曙光,谁也说不准。 关于未来人生,雪地白狐需要认真的思考,也不急于一时;反而好奇起慕晓语来,擦干了眼泪,开口道:“我可以问你何方神圣吗?” 世人都很俗,总在意你从何而来?又要往何处去? 慕晓语默了半天,自嘲一笑。还是选择告诉她:“我从白泽山来。” 不需要多余的语言,但是白泽山三个字就代表了绝对的权威。雪地白狐连忙跪拜:“民女参拜白泽山神祗。” 被人参拜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因为白泽山被人参拜更加让她不爽;可是又能怎么样呢,与白泽相比她实在微不足道;着实无奈!道:“起来吧,我不是什么神祗,只是时运不济刚好被白泽捡回去了而已。”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语气中的异样实在太明显;明显到就像故意要让人知道她跟白泽之间并不愉快。 雪地白狐用余光打量她,猜测慕晓语究竟是何身份。普通人不要说跟在白泽身边,能瞻仰一眼就是祖坟冒青烟的事情;而慕晓语竟敢对他颇有微词,身份绝对不简单。 如果说刚刚她只是在考虑在复仇之外寻找自己的生活,那么现在已经决定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至于断头蝙蝠,他作恶多端,人若不除天必除之,慕晓语来了,或许就是他噩梦的开始。 虽然慕晓语不愿意被参拜,但是她还有事相求,没有起身,继续说道:“此去鱼死湖是必经之路,三大匪首一定会亲自来拦截,请你对我弟弟剑下留情。” “我答应你;但我跟你弟弟应该是没有机会交手的;另外不论如何,他手中的剑离歌一定要拿走。” “这……。”慕晓语给她出了一个难题,江湖上的人手中的兵器就是尊严,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一旦放下,就只有归隐田园一途;大仇未报,如此岂不愧对九泉之下的双亲。 慕晓语看出了她的为难,说道:“放下兵器对他未必是件坏事,和报仇相比,活着重要得多。” 慕晓语一语双关,道破了雪地白狐的为难;以她姐弟二人的武功再练十年也不是断头蝙蝠的对手,邪面书生帮着断头蝙蝠坏事做绝,更是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放弃报仇又心有不甘,怕死后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父母;姐弟二人就徘徊在这夹缝中间进退两难。 经慕晓语点拨,她好像释然了;心里有了决定,致谢道:“我知道怎么做了,谢谢你。” 她的脸色还是很难看,决定究竟是什么慕晓语也没有细问;挥手送客:“那就不留你了,天时已晚早些安睡吧。” 银月西沉,两岸已经见不到灯火,看样子已经是亥时过半的时间,确实很晚了。 从慕晓语的房间出来,雪地白狐脚步虚浮,整个人好像没有了魂魄;一直支撑她的仇恨消散了大半,纵横江湖的气势也失去了大半;雪地白狐再也没有往日的狠劲。 回到房中,同屋的另一人已经睡下,她也钻进被窝把自己紧紧地捂起来,努力不让哭泣的声音传出。 雪地白狐刚走不久,慕晓语还没来得及睡下,又有敲门声响起:“晓语,你睡了吗?”是离歌,深夜来访必定没有什么好事。 开门让她进来,不悦道:“现在已经快子时了,就算你不睡觉也考虑一下我好不好。” 离歌绕开她进去屋里,爬上床说:“我不敢一个人睡。反正你房间床很大,你抱我睡好不好!” 这根本不是来跟她商量的,慕晓语不接受这个态度,命令道:“不好,出去。” 离歌紧紧抓住被子,大眼睛眨呀眨,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跟她开口:“求求你,我真的好害怕。”虽然她的样子很可人,但还不够让慕晓语心软,严声道:“你自己出去还是我把你扔出去?” 离歌使劲摇头,把被子抓得更紧:“不要,离开你的保护我会死的。” 她这个样子,估计把她扔出去她也得蹲在门口不走!呼口气,十分无奈,质问她:“就你这样还想学剑,剑是杀人的兵器,你敢杀人吗?” 委屈的低下头,小声嘀咕道:“我要是有你这样的本事我就不害怕了。”这句话很多人说过,慕晓语曾经也说过,可是当真的有了这样的本事才知道,原来害怕是藏在心里的一个影子,不管你变得多么强大,只要你的心还会跳它就一直存在。 慕晓语对离歌有一种莫名的抗拒,毫无由来的想要离她远一些;虽然生平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但她一向坚信自己的感觉是对的。 拿起宝剑说道:“那你睡这,我去你房间睡。” 离歌从床上跳下来,赶在她离开前抓住,可怜兮兮的样子:“不要嘛,现在有人在敌视这条船,杀手说不定已经隐藏在船上的某个地方,我又不会武功,万一一个不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她的样子,好像真的离开慕晓语身边就会死一样。没办法了,只能随了她的愿,转过身来把她拉入怀中,一脸邪魅说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同床共枕会发生什么,准备好了吗?” 离歌两眼直溜溜的看着她,身子有些发抖,羞红了脸蛋说:“可以不要是现在吗,我还没有准备好。” 放开她,伸手去开门:“所以,你走还是我走。” 离歌转头看一眼昏暗的过道,虽然还有两盏灯亮着,可是连地板什么颜色都看不清楚。从这道门走出去,就算没有杀手她也会被吓死;把心一横,投入慕晓语怀中,两手紧紧搂住她的腰:“我准备好了,你来吧。” 慕晓语愣了,她能感觉到离歌的身子在发抖,这绝不是激动的;看来下午的事情把她吓得不轻。 虽然她已经很可怜了,但慕晓语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把离歌抱上床,撩开她耳边的发丝,轻轻抚摸她的脸蛋:“那么,我的美人,告诉我你是为了什么献身?” 离歌未经人事,哪里经得住她如此挑逗;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脸颊红得能浸出血来。两只手窝在胸前,眼睛睁得大大的,喉咙里不停传出‘咕噜咕噜’的咽口水声;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希望慕晓语快一点,又祈祷她不要那么急。 两张脸慢慢的接近,碰到一起的时候,慕晓语只蜻蜓点水的在她嘴唇上吻了一下,凑到她耳边说道:“记住你是我的,这是你欠我的。喜欢你的人和你喜欢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这是诅咒。” 这句话停在离歌的耳朵里,怎么都不像是诅咒,更像是一个誓言,两手勾住慕晓语的脖子,应声道:“你会一辈子只爱我的,对吗?” “不,我曾经有一个很爱的人,将来也会爱上别人;就算此时,我也并不爱你。” 这个答案,是离歌怎么都没有想到的。眼角的泪不知怎么的就流了出来,两只手也慢慢的从她的脖子滑落。 几乎在她的手松开的瞬间,慕晓语的身子也跟着远离她,说道:“所以,你走吧。” 离歌蜷缩在床上,痛不欲生,好一会才说道:“你走,我要睡这里。” 话才出口,就听见慕晓语离开的脚步声,开门声;直到门关上她也没敢转过身来。 离开房间的时候,慕晓语手里的剑握得很紧,这表明她很不安,而不安的源头无疑就是离歌,至于为何会有这种不安,连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043去有苏城的路 伤心害怕的离歌蜷缩在床上哭泣,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被敲门声吵醒,听见花梨的声音:“慕姐姐,你起床了吗?”昨晚的事情还萦绕在心头,她不想睁开眼睛面对这个世界!花梨却像是一只不死不休的乌鸦,又传来三下不轻不重的敲门声,问道:“慕姐姐,你在房里吗?” 被迫睁开眼,有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时间应该已经不早了。 哽咽一声从床上起来,睡眼惺忪,脚步虚浮过去开门,告诉花梨说:“她不在。”说完,转身回到桌子旁,单手杵着脑袋继续睡。 眼睛还不愿睁开,大脑却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思考;清楚的听到花梨跟了进来,坐在她对面;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问道:“你怎么会在慕姐姐的房间?而且脸色很差,双眼浮肿,哭过的样子。” 被点到痛处,离歌更加不愿睁眼了;假装自己没有听见,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又过了一些时间,花梨敲几下桌面说道:“我知道你没睡着;不就是害怕自己不敢睡吗;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虽然她不愿意保护你是有些尴尬,我保证不告诉别人就是了。” 她是这么想的吗?小孩子终究还是小孩子,就算她是天才,可有的事情也是需要时间来告诉她的。 又沉默了好一会,离歌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不是要找慕姐姐吗,怎么还不走。”眼睛依旧闭着;呼吸并不均匀,内心应该并不平静。 花梨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没有反应,又推了她一把,叫道:“别睡了,快去洗漱更衣。” 如扯线木偶一般,木讷的洗漱更衣之后又回到桌子旁,单手杵着下巴问花梨:“要干嘛,可以说了。” 花梨闭目纳气,哼哼两声皮笑肉不笑的说:“没事了,你继续养神。”起身走到门边,开了门又折回来,站在离歌对面掐腰骂道:“你就等着夺剑的时候被人把脑袋砍了挂在桅杆上晒干了做夜壶吧。” 等她回过神来,花梨已经摔门出去。 离歌也终于从昏黄中醒悟,想起必须在鱼死湖夺剑的事情;慕晓语已经伤害了她,决不能让她再看扁她。 连忙跟上去,在下楼的地方追上花梨,问道:“你有什么对策了吗?” 白她一眼,不耐烦的说:“没有。办法如果那么容易就有,这个考题还有什么意义。” “那你找她干嘛?” 真的快被气死了,花梨停下来,直视她训斥道:“拜托你也用点脑子好不好,她出的考题一定是有深意的;我找她当然是希望通过揣度她的心思找到一条关系纽带,把所有的事情连接起来,让我活着完成考题。” 离歌听得一知半解,不懂还偏要装懂,告诉花梨说:“可我觉得她一定不会帮忙的,否则何必弄出这么一个考题。” 如果不是慕晓语的考题把她两联系在一起,花梨绝对不愿意跟这么笨的人有交集。但世事就是这么无奈,只能跟她解释:“慕姐姐既然出了考题,目的肯定不会是想让我们知难而退或者去死;考题和这艘船之间一定有一条隐藏的关系线,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这条关系线并且利用好。懂了吗?” 昨晚两人商议的时候离歌就感觉到了,花梨虽然年纪比她小很多,但是处事的手段和思维却比她更加老成;如果说花梨是天才,她就是跟天才背道而驰的那个人,不是白痴,胜却白痴。 不过这不是坏事,花梨这么聪明,离歌很乐意给她打下手听从指挥;她是个甘于做跟班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花梨才没有忍心抛下她单飞。 揣度别人的心思这种事,离歌不是不擅长,而是根本不知道从何着手。就问花梨:“那我要怎么做?” 实在不想跟她说话,就回答:“帮我找到她。” 没有片刻迟疑,非常认真的答应道:“好。” 花梨嘴角抽动几下,快步朝前面走了,生怕跟她呆的太久会影响智商。 离歌因为是跟慕晓语一起的,所以虽然没有住在第三层,但也是单人一间。花梨敲门:“慕姐姐,你在吗?”两三次之后等了半天也不见回应,干脆就推门进去。 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慕晓语的影子。 离歌跟在后面,告诉她:“她没来过,被子是我去找她之前叠的。” 没有理她,转身去甲板上找。花娘的人也昨晚分开之后就没有再见过她。两人找遍了整条船也没有找到慕晓语;累的气喘吁吁回到甲板上;花梨开始有点慌了,跟离歌说道:“奇怪,好像昨晚你是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确实是这样,离歌也跟着慌了,虽然船从未靠岸,但慕晓语是从白泽山来的,要离开根本是轻而易举。如果说昨晚慕晓语离开之后一不高兴自己走了,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失去慕晓语的保护,她还不如茫茫尘世中的一粒尘埃。焦虑、恐惧彻底占据了她,大喊道:“慕晓语,你在哪?” “鬼叫什么,大早上的就不让人清净。” 是慕晓语的声音,听起来就在她们面前,可是怎么会看不见呢?满腹疑惑:“你在哪,我为什么看不见你?” “右边,顺绳子往下看。” 往右边看去,果然在楼船围栏上绑着两根绳子。 顺着绳子往下看。原来慕晓语用两根绳子绑了一把椅子吊在楼船外面,她就坐在椅子上钓鱼。 花梨探出身子把慕晓语所在的位置看了个大概,问道:“我可以下来吗?” “如果你有勇气跳的话。”慕晓语的语气中有嘲讽的味道,却不夹带任何承诺,也就是说就算离歌跳下去,她也未必就会接住。 可离歌岂是会认输的人,两手攀上围栏翻了过去,手一松就把生命交给了另一个人。 慕晓语伸手接住她,抱在怀里问:“喜欢钓鱼吗?” 凑过去看鱼篓,里面已经有两条不小的鲤鱼;还满意的样子,昂首看着江面回答:“古语云修生养性齐家治国平天下;吾仅能治国平天下耳。” 这番言论,已经能证明她出身不凡。慕晓语噗嗤一声笑了,问道:“且说说如何治国平天下?” 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但听见她笑让离歌颇为不爽。霸气的说道:“欲平天下者必先利其器,拜良将、屯兵马,待时机到来,以武荡之,天下归一;而治国者,须知应天顺民;用贤臣、治律法、普与教化,则其国必兴。” 慕晓语听得目瞪口呆,这丫头口中出来的东西可不简单,若非王侯贵胄之后,怎能懂得这些。哈哈笑两声与她说道:“我却一样也做不到;习剑者,十年开锋一杀问世,何谈修身养性!江湖飘零,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何处是家!治国少忠义廉洁,平天下缺沙场意气;所以我的剑,对你是一柄无用之剑,不如不学。” 花梨转头看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别人或许听不出慕晓语的话中之意,但花梨听出来了,慕晓语是在笑她空有鸿鹄之志;也在告诫她杀气太重的剑是没法治国平天下的。 默了好长时间,离歌才开口问道:“师傅的剑,是一柄什么样的剑?”好长时间才听到慕晓语的回答: “跟我的心一样飘零无依,是苍穹上的蜂鸟,大海中的孤舟;度过黑夜见不到希望,太阳落下也不会惊慌;一切是从有到无,无中生有。” 花梨陷入了沉思,慕晓语的回答太深奥,她甚至没有听明白究竟回答了没有。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有在说话,只有在鱼咬勾的时候才会动一下。 昏黄的时候回到船上,也不吃饭就回房睡觉;见她心情不好,其余的人都不敢多说话。 睡下不久听见敲门声,清婉夫人在外面问道:“慕姑娘睡着了吗?” 翻身下床,叫道:“夫人请进。” 清婉夫人端着一些饭菜进来,放在她面前说道:“慕姑娘在船壁上悬坐了一整天滴水未进,想来也该饿了,我就自作主张给你做了点吃的。”把筷子递给慕晓语,脸上的笑容十分真诚。 本来不觉得,闻到食物的香味才感觉真的饿了。接过筷子:“多谢夫人!夫人心细如丝温柔似火,真是难得的知己。” “我也觉得跟慕姑娘十分投缘,若慕姑娘不弃你我就以姐妹相称,跟我一同去东明城如何?” 虽然她诚挚邀请,慕晓语却不能同意,拒绝道:“多谢夫人,我还有别的非办不可的事情,待事情了结若有机会,一定到东明看望夫人。” 清婉夫人早就知道慕晓语保护她们只是顺便的事情,不再强求:“那我就与慕姑娘约定了,待你的事情完了一定要到东明,我再为慕姑娘抚琴。” 对清婉夫人的盛情,慕晓语多少是有些心动的,点头应道:“多谢,为了夫人这只应天上有的曲子,晓语一定应约。” 这一夜,二人聊到挺晚才散。 044去有苏城的路 其后四天多的时间,慕晓语一直沉浸在声色犬马之中;清婉夫人每天会离开房间一小会,陪她听琴看舞;兴起也会抚琴,慕晓语必以剑舞相伴。 这日昏黄,慕晓语被季徇常从花娘一干人等的温柔乡拉出来:“再往前三十里就是鱼死湖,是不是暂时停靠,明早再通过鱼死湖。” 慕晓语站在船头看了半刻中时间,太阳很快就要落下,黑夜已经逼近!她很清楚,鱼死湖水道复杂,又有水匪为患,白天驶入还需十分谨慎,夜晚通过必定是寸步寸血。 虽然不愿意停留,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对季徇常说道:“在前方距离鱼死湖十五里处停靠,今晚巡逻的人务必要谨慎,防止敌人突袭。具体事宜就请季先生安排吧。” 季徇常最担心的就是慕晓语一意孤行,现在她同意了明天进入鱼死湖,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下,赶紧去安排了。 夜幕降临大概一个小时,楼船在距离鱼死湖约十里处一个视野较为开阔的地方停靠。慕晓语站在船头,看着鱼死湖的方向,心中隐隐有些难以压抑的冲动。手上的宝剑好像也预感到了什么,紧紧贴在她的手上,只待轻轻一碰就要出鞘。 慕晓语知道,这是由于这里的气场跟其它地方不同。 这里的气场充满了杀气,能把触角伸到这么远的地方,鱼死湖里面的这个断头蝙蝠果然厉害;一场恶战看来是难免的了。 夜渐深,其余的人都已经睡了,慕晓语还站在船头,巡逻的队伍每次经过都想叫她一声,却谁也不敢轻易开口。 清婉夫人从楼上下来,把一件披风披在她身上:“夜里气温低,慕姑娘小心着凉。” 慕晓语笑了一笑,开口道:“谢谢夫人,夫人也快回房间吧,今夜的东江,暗流涌动的厉害。” 清婉夫人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跟她并肩而立,坦然道:“有慕姑娘在,便是惊涛骇浪也能安然无恙,一些涟漪何足为惧。” “承蒙夫人信任,晓语倍感惶恐。”她的声音如冰冷的雪原,明明冰凉刺骨,却又让人忍不住要多看一眼,可真的看了,眼中所见也只是惨白的世界。 清婉夫人自认识人无数,一般人只需三两句话就能探出善恶好坏;可与慕晓语相处了这些天,只觉得她深不可测;像是绝境上的一扇门,想要推开却又害怕门后是一条更加绝望的路;等终于鼓足了勇气伸手,才发现眼前的不是一扇门,而是一座山,自己就如同蝼蚁一般的弱小、无力。 二人并排站着,看着漆黑的湖面。过了许久,清婉夫人开口问道:“鱼死湖,慕姑娘也没有把握吗?” “夫人看见远处的船了吗,他们的刀已经磨得吹毛断发。今夜的东江闪过一道寒光,明日的鱼死湖必然是红色的,只是不知道当红色的湖水映染在苍穹之上,那些献出鲜血的灵魂是否能够飞出万劫不复的痛苦。”慕晓语开口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可是清婉夫人昂首望去,却只见漆黑一片。 见不到慕晓语说的船只,索性就不去管它,反正慕晓语肯定已经打算好。只是悲悯的说:“是啊,明日的鱼死湖,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成鱼虾的食物。” 慕晓语用余光看她,手中的宝剑出鞘三分:“夫人还是回房去吧,不要沾染了肮脏的血腥。” 清婉夫人已经能看到前面的火光,对方的船队已经距楼船不远,战事一触即发;也不敢再留下碍事,道了句“一切小心。”回去房间。 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听到季徇常高呼备战的声音;在一阵紧急的脚步声之后,楼船已经进入紧张的最高战备。 花娘带着手下的姑娘龟缩在房里,她们都只是纤弱女子,不要说刀光剑影的厮杀,就是平时和人殴斗严重了些也会吓得心惊胆战。 但慕晓语出高价请她们上船可不只是为了享受,命人把她们叫到甲板上,问道:“花娘,可会击鼓吗?” 要在这时候为她表演吗?花娘和姑娘们都是一万个不愿意;但奈何又不敢反抗,颤颤巍巍的应道:“姑娘们各种乐器都懂得一些,慕姑娘要听什么曲子?” “为我点三通战鼓。” 花娘吓得脸色大变,额头冒出冷汗:“战……战鼓?慕姑娘莫开玩笑,沙场之上将士用命,且有让舞姬点鼓的道理。” 慕晓语没有理会这些,十分肯定的下了命令:“击鼓,迎敌。” 虽然不明白慕晓语为何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但到了这个时候,花娘也管不了许多了,挑两个有力的姑娘,跟自己一起抡起鼓槌,敲响了战鼓。 战鼓一响,对面的船只立刻停止前进,与这边僵持。 慕晓语拿把椅子坐在船头,把一个很妖艳的舞姬抱在怀里,放肆的跟她说笑调情。这就是她把这些人请上船的原因之一,体验一把古代的那些昏君临阵寻欢的快感。 事实证明这真的很爽,慕晓语放肆的玩乐,完全不把眼前的危机放在心上。 对面的船只听了一些时间又开始靠近,速度很慢,应该是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双方距离只有半公里的时候停了下来,一艘小船驶过来,在楼船前面大吼道:“楼船上的人听着,爷爷是从鱼死湖来的;识相的献出美女财物,否则就要尔等船毁人亡。” 其余的人都已箭在弦上刀兵出鞘,慕晓语却还是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喂给怀里的女人一颗葡萄,嬉笑道:“他说的美女好像是你,要不要跟他去玩玩。” 舞姬心里已经很害怕,但不敢表现出来;依偎在她怀里娇媚的说:“才不要,他们的窝里肯定脏死了。” 慕晓语从椅子上起来,把舞姬搂在怀里过去围栏边,扔下来几个铜板:“我只有这么多了,美女说不愿意跟你们走,你们回去吧。” 她这个举动,把另外的人吓得一愣一愣的,这样的侮辱也太大了,简直就是逼着对方跟她拼命啊! 果然,小船上的水匪愤然掉头。慕晓语则是装出一副白痴样,跟舞姬戏言:“没事了,他们并不执着。” 小船上的人回去之后,对面的战船立刻朝他们驶过来。 在双方距离不过五十米的时候,不知哪里飞来的一支箭到了舞姬跟前,如果不是慕晓语接住,她已经一命呜呼了。把她放了坐在椅子上:“跟我在一起很危险,乖乖的等我回来。” 还没来得及转身,又有一支箭飞过来,也是差一点就射中舞姬,不由得玩笑道:“看来他们的目标好像是你。” 话才说完,又是一支箭,同样差一点就要了舞姬的性命;一次两次可以是巧合,但连续三次的巧合就不是巧合了,无奈说道:“可以肯定他们想杀的人是你。” 舞姬也有这种感觉,但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是第一次来鱼死湖,跟这些人根本不可能有冤仇;颤抖的问:“为什么?” 慕晓语一点也不紧张,耸耸肩:“不知道,我帮你问问。” 把舞姬挡在身后,朝对方喊道:“喂,你们为什么要杀她?” 她才喊完,同时有五六支箭飞过来,目标同样都是舞姬;慕晓语很轻松的都接住了,不解问道:“我感觉他们今晚夜袭好像只是为了杀你。” 舞姬怎么都想不通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这些土匪,为什么非要杀了她。但是现在原因已经不重要了,告诉慕晓语说:“我没有得罪他们,真的没有。”她已经吓哭了,话都说不利索。 慕晓语替她擦了眼泪,笑着告诉她:“不要怕,我不会让他们杀了你的。” 这时候,她心里感动的不行;已经有了以身相许的念头,虽然她有点难以接受嫁给一个女人,不过眼前的这个女人可以试着去接受,因为她是一个可以让她远离风尘不受任何伤害的女人。 慕晓语虽然这么说,但心里也很疑惑,这个长得很美,上船第一天就跟她厮混;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对方为什么要把矛头对准她呢。 把舞姬保护在身后,再次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她?” 对面的战船上冒出一个五短身材,面相阴邪惨白,腰间别着两柄短刀的男子,恶狠狠地说:“听说船上的女人不愿意跟我们走,她跟你走得最近,想必就是进谗言的人,不杀不足以平我心头之恨。” 这逻辑,真的吓到慕晓语了,转头对舞姬说:“你真冤枉!”告诉对方说:“这个不关她的事,就算她想跟你走我也不会同意的。” 对方气得脸色发白,他们已经听说了船上有个年轻的姑娘本事了得,也在第一时间肯定慕晓语就是这艘船敢从楚城出发的底气。知道要杀了她没那么容易,才准备杀了她身边的舞姬杀杀她的威风,可没想到慕晓语能力这么强,让他们无机可乘。 045去有苏城的路 见对方已经很生气,慕晓语继续刺激:“你可是二当家海底白鲨吗?劝你还是赶紧离开,否则就把你这个傻蛋喂鲨鱼。” 原本惨白的脸更加惨白了,咬牙切齿怒骂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爷爷在东江鱼死湖雄霸多年,还没人敢跟我这么说话。” 慕晓语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出言嘲讽:“笑死人,长得威武帅气的才叫雄霸,就你这五短身材跟个蛋一样,说你在这里等着被孵化母鸡都不愿来。” 海底白鲨彻底生气了,一巴掌拍在战船围栏上,一根木桩断成了好几节,朝着慕晓语怒吼:“你……。” 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慕晓语继续骂道:“你什么你。说你两句还不服气;你说你取个什么绰号不好,要叫海底白鲨,大白鲨到了河里还能活吗?”喘口气,换个不那么高的音量:“不过你长得跟大白鲨还是很像的,短、丑、胖,凶恶、残忍、没脑子。” 海底白鲨已经彻底愤怒,朝着慕晓语射了一箭,怒吼:“给我杀了他们一个不留。”指挥战船朝楼船冲过来。 这就是慕晓语要的结果,他们只有三艘小型战船,不足百人;如果指挥官再失去理智,凭借楼船上的战力很轻松就能收拾了他们,顺便还能探出鱼死湖的实力。 楼船上,季徇常一声令下,事先分成两组的五十名仆役轮流射出火箭。这些仆役显然都不是普通人,都是百步穿杨的好手;他们的箭上涂了松脂,不会轻易熄灭,虽然对方的船做过防燃处理,但在松脂的助燃下还是烧了起来。 战局一边倒,海底白鲨想要撤退已经来不及。慕晓语已经跳上他的战船,他的刀高高举起却不敢落下,因为在他的喉咙上有一根锐利的箭,是他刚刚射过去的。 他只看到了慕晓语从船上跳过来,却没有看到她是怎么出手的。这样的速度,海底白鲨自知不是对手,也明白慕晓语刚刚是在故意刺激他,扔了短刀,冷笑道:“像你这样的高手,何必要为她们拼命!” 跟识趣的人不需要闹得太僵,慕晓语也放下利箭,手中的宝剑出鞘三分警示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告诉海底白鲨:“因为她给了一个值得我拼命的价格。” 嘴角一抹奸笑,直视慕晓语:“哦!是吗,我真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价格。” 那些不知死活的匪徒在试探着靠近她,很不喜欢这些不懂事的人。一声兵器出鞘的声音响起,一道寒光穿梭在他们之间;惨叫接二连三的响起。 等看清楚动手的人,一条船上只有两个人还站着,就是海底白鲨和慕晓语,两人距离超过十五步远,他却动也不敢动。眨眼之间,三十几个人全部丧命,都是被割喉而死,而他却完全没有看清慕晓语的动作。 慕晓语的宝剑已经回鞘,背对他,望着被战火点燃的江面回答他刚刚的好奇:“你不需要知道,因为这是一个你永远出不起的价格。” 海底白鲨已经放弃战斗或者逃走的想法,只希望可以收买此人,财大气粗的说:“是吗?我倒觉得世间之物有价就不算贵。” “不巧,她给的恰恰是无价之宝;天地之间再无第二。”说话间,慕晓语的身子动了一下。 见到慕晓语的余光看向另外的船只,赶紧开口阻止:“都住手,即便我们一拥而上对她来说也不过是再拔一次剑而已,不要白白送死。” 他能明白这点让慕晓语很高兴,收敛杀气说道:“除了最初朝我船上射箭的,其余的人可以走;但我希望你们把你们带来的麻烦也带走。” 海底白鲨叫了几个名字,另外的两艘船上扑通扑通有几个人跳进水里,慕晓语叫楼船上的人:“扔缆绳给他们。”对海底白鲨道:“二当家,请吧。” 上到楼船上,等被五花大绑了才再次开口:“不如你开个条件,我若做到了就放我们一马,你还去拿你的无价之宝,而我保证你过去之前绝不回鱼死湖。反正你只是要过路而已,对吧!” 海底白鲨很清楚,既然慕晓语说了她是为了一件天地之间独一无二的宝物保护船上的人,鱼死湖一定有一场恶战;她已经见识了慕晓语的本事,不想送死,所以能躲也是好的。 而且在他看来慕晓语不可能会拒绝,她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两头拿好处,而且谁也不会记恨她,何乐而不为呢。 这只能说他还是太不了解慕晓语,如果不是需要用到他,他早已是一具尸体,跟他的那些兄弟一起被拉回去。对于这点,慕晓语毫不忌讳的告诉了他,还顺便说:“我的条件就是请二当家指引我们过鱼死湖。” “这不可能,今晚我来打探没有回去,鱼死湖的水道定然会改变,现在就算是我也不知道鱼死湖的水道是什么样。” 这样的事情慕晓语当然有想到,但既然鱼死湖的水道是通过人力控制,就必然跟机关阵法有关,不论怎么变化都是有理可循的;所以才要这个海底白鲨带路。 他想不干也不行,告诉他道:“听闻二当家是鱼死湖最熟悉水道的人,即便是依托阵法通过机关做出一些改变,应该也难不到你吧。” 海底白鲨知道慕晓语已经摸透了他,多说无益,叹息道:“是我失算了!” 合作的共识已经有了,还需要给他一个希望,告诉他:“我可以保证,楼船驶过鱼死湖就饶你不死放你离开。” 海底白鲨冷笑,也不在祈求,站直身子说道:“多谢,不过眼下看来我是注定难逃一死了;区别不过是被折磨死还是得个痛快。”迟了片刻,长叹一声哽咽道:“我给你带路,但你也要帮我个忙。” 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容易,慕晓语对这家伙开始有些好感了。就听听他要说什么:“说说看。” 海底白鲨走到围栏边,看着鱼死湖的方向,半晌才开口:“我怀中有一张柜坊凭信,经过宛城的时候烦请你交给一对在梨园相思坊卖唱的姑娘,告诉她们这些钱都是干净的;拿着去逃命,天涯海角,离鱼死湖越远越好。” 狗血的剧情,好像所有的坏人都有心酸的一面;慕晓语冷笑嘲讽:“是多情留下的孽种吧,那个女人,不是瞎的就是傻的。” 虽然打不过她,但堂堂鱼死湖二当家也是有尊严的,何况他还是一个父亲。怒目而视:“阁下,积点口德吧。” 他也不算十恶不赦,又有自知之明,就放过他,答应道:“好,我会转达。不过,若两个孽种没有一技傍身,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恐怕也于事无补。” 她一口一个孽种的叫,不仅海底白鲨怒不可遏,就连楼船上的人都觉得过分,但谁也不敢多说什么;海底白鲨也很清楚,她的话虽然难听,却是实话。就算鱼死湖暂时受损,可一旦缓过劲来,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能逃到哪里呢! 可他又能怎么办呢,他是鱼死湖的二当家,知道这里面的关系网有多深;而且他还是官府通缉的头号要犯之一,离开了鱼死湖这张保护网,走到哪能逃过那一纸海捕文书? 现在,他成了慕晓语的阶下囚,两个女儿必定难逃厄运;为了一己之私,他不得不背叛鱼死湖!告诉慕晓语:“要彻底摧毁鱼死湖,根源不在鱼死湖,在东明。” 他抛出这个信息旨在帮助慕晓语彻底消灭鱼死湖,其次是希望将功折罪可以免去一死,最差只要鱼死湖不复存在,两个女儿就能够活下去。 不过他注定要绝望了,船上的除了清婉夫人一行身份未明,其余的都是江湖人士。慕晓语更加没有兴趣参与这场无关紧要的纷争,告诉他:“我只要过鱼死湖,只要他们不挡路,我没有兴趣消灭他们。” 这个回答把他彻底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只能准备好赴死,希望他的生命可以感动上苍,保佑他的两个孩子。 其实他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在关键时候把慕晓语出卖给断头蝙蝠;可他不想这么做。这人的年纪一旦大了,就会特别念旧,特别想念亲人朋友;做多了坏事的人,总想积一点阴德。 此刻的海底白鲨就是这样的心情,他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岁,黄土埋到一半的人。回首半生,坏事做尽,死后肯定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只是可怜两个孩子无辜受累,身为人父于心何忍;他想补偿她们,如果他的死能换来她们的人生不那么坎坷,他愿意去死。 可惜的是,他这条贱命上天不愿意收,他只能乖乖听慕晓语的话,希望她信守承诺大发善心。 被关进船舱,透过通风口看宛城的方向。海底白鲨真正成了斗败的鸡,没有了往日的威风神气,身上的戾气也消了大半。看着宛城的方向,满脸不舍。 046去有苏城的路 不知何时,身上的绳子被解开了,慕晓语站在门外说道:“看吧,今晚或许是你最后一次能如此平静的思念了。” 听见慕晓语的声音,她心里又喜又怕;却要故作镇定说道:“你就不怕我跑了吗?” 慕晓语不屑‘哼’一声:“你能走出这个房间算你有本事。” 他能感觉到身体早已被抽干,整个人就是一坨会走路的烂肉!这当然跟慕晓语有关系,但海底白鲨不想知道;只是淡淡的说:“谢谢你,能让我一个人安静的度过这个夜晚吗?” 慕晓语没有多说转身走了;随着那一声关门,海底白鲨的双目睁得更大,紧紧盯住宛城的方向。 翌日,东方动时,楼船上鼓响三通;十几个江湖人闻见鼓声来不及穿戴整齐就提着兵器冲到甲板上;五十名仆役虽晚了一步,却是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 见到这里,江湖人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纷纷回去穿戴整齐出来。 楼船再次出发,前面就是鱼死湖,十公里的距离用不到一个早上;船上的人都已经嗅到了腥风血雨的味道;注定了它是今后的无数个夜晚把他们从梦中惊醒的一天。 楼船距离鱼死湖还有超过一公里的距离,他们已经看到迎接的队伍,十余艘战船排成两排,弓箭手已经准备就位,战鼓如同晴天霹雳;慕晓语扯团棉花塞住耳朵,叫道:“击鼓迎敌。” 已经到了这里,对船上的任何人来说都只有一个选择,他们必须向前,这是活下去唯一的办法。 姑娘们抡起鼓槌,使出吃奶的劲敲下去;化恐惧为愤怒,把所有的委屈和不安驱散,让愤怒的战火燃烧在敌人的心田。 战鼓一响,轮船也紧跟着加速。 对面的战船顿时慌了,在他们所有的预料之中,没想到楼船会率先发起进攻。要知道就算上面有一个绝顶高手,可是要通过完全被他们掌握的鱼死湖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是,慕晓语真的就这么做了。 为避免撞船,战船选择了躲避。 楼船完全驶入鱼死湖,也彻底陷入二十余艘战船的包围之中。 楼船刚刚稳定,就听到慕晓语的声音:“抛锚,落帆,迎敌。”要在这个地方抛锚?在敌人的包围圈里面,傻子都知道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但没有人迟疑,一切按部就班顺利的进行着。 敌船昨晚已经吃过大亏,见楼船大大方方停留在它们的包围圈里面反而不敢进攻;纷纷昂首观望。 趁对方没有明白过来的时间,慕晓语指挥船上的仆役:“着重解决西北方向的敌人,彻底摧毁他们的战船。”挽弓如满月,一箭射落了敌军帅旗。 这实在太振奋军心了,原本士气不高的楼船瞬间像是被附身了一样战力全开;几个水性好的别着短刀下水,一面解决落水的敌人一面伺机破坏。 西北方向是他们的大本营,水道崎岖暗礁遍布,根本不容大船通过;敌军不明白楼船上的人在打什么主意,也不敢贸然前去支援,只从各个方向发起不同程度的进攻。 但慕晓语的命令很明确,攻击西北方向,其余的地方只采取薄弱的防守。 战斗持续一个多时辰之后,西北方向一艘挂帅旗的战船终于被凿沉,另一艘也在摇摇欲坠之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湖面已经刮风,这时候风力已经很强,他们的战船是小型快船,为了能够保持灵活作战又没有收帆,那艘原本摇摇欲坠的船只终于翻覆;其余的船只受到不小的影响。 楼船因为慕晓语事先的准备并没有受到很大的影响,仍然保持着相当的稳定,在战局中拥有了主动地位。 风势越来越强,敌军战船已经很难再维持队形跟楼船作战,各自为战又绝不是楼船的对手,只得暂避锋芒撤退。反正鱼死湖的水道还控制在他们手里,楼船一时半刻不可能逃出去。 危险暂时没了,楼船上的人无不对慕晓语佩服的五体投地;她事先预测了这场风暴,所以才会冒险闯入包围圈,解决西北方的敌人则是为了万不得已的撤退做准备。进入鱼死湖,双方就已经是你死我活的争斗,如果战况于己方不利,那么向西北方向他们的老巢撤退,像一把尖刀插入敌人的心脏就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以慕晓语的能力来说出现这种局面的可能微乎其微,这么做不过是为了不时之需。 这场风暴是憋足了劲来的,楼船虽然事先做出反应,但随着风势越来越强,也跟着摇晃起来。 这么强的风暴,对方暂时不可能有什么作为,慕晓语也安安心心的回去房间;离歌紧紧跟在后面,进去之后靠在门上扭扭捏捏的:“我不是要打扰你,但是我真的很害怕,所以,让我留在这里,你睡床,我坐着就行。” 那晚的事情之后,她们之间一直挺尴尬的,话也变得非常少,加上慕晓语整日沉沦于花娘等人的温柔乡中,离歌就更加不愿跟她说话了。 今天的战斗她也从窗户里看到了一些,那个场面至今还萦绕在心头,一个人的时候那些血腥的场面就在眼前打转,她不敢离慕晓语太远。 慕晓语好像已经忘了那件事,递给她热茶说道:“衣服湿了,快换下来。” 离歌接过来捧在手里,扭捏半天才说:“我已经没有衣服了,雪地白狐给了我一套,可是……。” 雪地白狐人如其名是个‘狐狸精’,长相妖媚,衣服也都是很妖媚很勾人的类型;离歌自幼在村子里长大,那样的衣服肯定不敢穿出门。 慕晓语也没有多余的衣服,离开白泽山的时候带了两套衣服,另一套在刚刚的厮杀中沾了血已经扔进水里。 看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慕晓语实在不忍心;过去敲开清婉夫人的门:“夫人有多余的衣服给我两套吗?” 花梨探出脑袋看见了慕晓语房里的离歌,知道衣服是要给她穿的;略无奈的说:“是那个蠢女人吗?真不知道她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清婉夫人拿衣服过来,斥责她:“怎么跟姐姐说话的,跟姐姐道歉。” 心不甘情不愿的说了句:“离歌姐姐对不起。”从清婉夫人手上接过衣服拿过去给离歌:“姐姐,衣服湿了快换下来,不然会生病的。” 关上门,大大咧咧的坐下:“有时候我真羡慕你,没脑子没本事没身材,做事优柔寡断瞻前顾后,胆子比心眼还小,心眼比脑子都少。却跟着一个能翻江倒海的师傅;你投胎的时候是不是把所有的东西都换成运气了,就为了遇见她?” 离歌衣服换到一半,朝她翻白眼不悦道:“你想骂我就直接骂,不用这么含蓄。” 花梨朝她做个发笑的表情,承认道:“对,我就是在骂你:一无是处的白痴。” 离歌不再理她,换了衣服出来跟清婉夫人道谢:“谢谢夫人。” 清婉夫人微微点头,赞赏的眼神看着她:“你穿上很好看,我还有两套相似的也给你吧,你原来的衣服更适合慕姑娘这样的豪杰穿。” 其实离歌也知道,他的气势不足以支撑起那样的衣服,穿在身上只会让人觉得不伦不类。清婉夫人给的衣服很好看,完全提升了她的气质。可是这样的衣服只适合深闺贵妇,她还要去看这个世界的风景,穿成这样可不行。 接受夫人的馈赠,道谢之后回去房间。 慕晓语刚想走,就听见清婉夫人邀请:“慕姑娘若无它事跟我喝杯茶如何?” “那就劳烦夫人招待了。”战事休止,慕晓语暂时没什么事,回去也是无聊,就答应了她的邀请。 清婉夫人把慕晓语请进房里,拦住要进门的花梨:“去跟离歌姐姐玩。” 她支开花梨跟慕晓语独处,定然是有话要说;花梨知趣的走开,慕晓语也不慌不忙的落座;她并不急于知道清婉夫人要跟她说什么;反正时间还早,她们可以慢慢消磨。 清婉夫人名人拿来一些小糕点,又亲手沏茶;把一杯冒着热气的茶递到慕晓语手上:“慕姑娘请,这是我从老家带来的上好茶叶。” 慕晓语笑了,无奈说道:“夫人见谅,我喝茶只为提神,消磨时间缓解焦躁的方法而已,分不出好坏。” 清婉夫人浅笑,精心的摆弄茶具,与她说道:“慕姑娘何必在意,茶,水而已。品茶也好,饮水也罢,都不过是个人喜好;多了几道工序不见得就是风雅的事情,往开水里丢几片叶子也未必就是粗鲁的人;需求不同罢了。” 她这么说,一下子就化解了慕晓语的尴尬。慕晓语仰脖子喝了杯中茶水说道:“夫人叫我来,不仅是喝茶而已吧?” 清婉夫人依旧摆弄着茶具,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回答她道:“说是,也不是。”给她换了茶盏,一杯色泽更好的茶水递给她:“此番蒙难九死一生,得慕姑娘仗义相助才能一路至此;无以为报,特备下清茶淡水,感谢慕姑娘费心之情。” 047去有苏城的路 清婉夫人的样子很轻松,斟茶的动作也十分稳妥,按部就班没有一点浮躁,是真的请她来喝茶聊天的。 既然这样,慕晓语也暂时放下那些烦心的事情,把茶杯凑到嘴边品了一小口;称赞道:“夫人好手艺,同一种茶叶,前后两杯却从色泽到口感都大相庭径;是手法的差别吗?” 清婉夫人递给慕晓语一个木棒:“慕姑娘试试把这个含在嘴里。” 含木棒吗?有钱人的世界真是奇怪。 木棒放入口中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慕晓语甚至分不出到底是甜的咸的还是辣的,但是这种奇怪的味道却让她并不讨厌,所以也没有吐出来。 味道很浓,应该不是浸泡出来的;难道是糖棒一样的东西吗?这么想着,鬼使神差的就咬了下去,果然很轻松就咬断了,跟嚼食糖果一样。 咔嚓咔嚓的吃完了,才想起别人是让她含在嘴里的。 昂首看清婉夫人,她正看着慕晓语笑。无奈,也只能尴尬的跟着笑了。 清婉夫人倒是很理解,又递给她一根:“慕姑娘也是个心急的人。”自己也放一根在口中,咔嚓咔嚓的嚼食,说道:“我第一次得到茶珍也是这样,即便到了现在,我也仍旧觉得含在嘴里慢慢融化时间太长,香味也不够浓烈。” 两人看着彼此,都放肆的笑了。这些天的紧张一扫而光,窗外的强敌和风雨都抛诸脑后。 慕晓语端起茶杯:“江湖飘零生死旦夕之间,能与夫人相遇实乃一大幸事;借花献佛,敬夫人。” 她这一举杯,也勾起了清婉夫人的江湖气,举杯相碰:“承蒙慕姑娘不弃,我们就约做姐妹如何?” 义结金兰吗?对慕晓语来说这是一件很俗气的事情,更不愿在这个时候跟清婉夫人讲什么患难与共。不过她对清婉夫人很有好感,所以也没有拒绝,只是转了个弯说道:“甚好,你叫我晓语,我还叫你夫人。” 她这是在给自己留退路,眼下形式危机万分,如果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慕晓语是不会留下来跟她们一起死的;所以她不愿意有这一份羁绊。 清婉夫人没有想到这一层,因为在她心里从来也没有想要慕晓语跟她同生共死,只是单纯的喜欢这个姑娘。所以她对慕晓语的回答万分不解:“这是为何?” 见到清婉夫人眉宇间的疑惑,慕晓语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吴欣的模样,不知为何,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看谁都觉得像吴欣;一瞥一笑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能想起她。 想起吴欣的时候,她的心就会变得很乱很软。脸上勾起一个不大自然的笑容,回答道:“我心中挂念着一个人,不愿停靠;叫了声姐姐就有了依赖,手中宝剑恐不再锋利。” 清婉夫人愣了神,嘴角撇开一道笑容:“晓语竟是一柄情剑,难怪都说剑客多情!”她的语气异常平静,是完全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说这句话的。 可慕晓语却一点也不平静,脑海中全是吴欣的影子。想着这一辈子或许再也见不到她,不由悲从中来,稍一用力,手中的茶盏应声而碎。 茫然远顾,应和着风雨声说道:“三千溺水,十年一杀;这便是我的剑心。” 清婉夫人愣了神,她没想到慕晓语的杀气这么重;动手收拾了茶盏碎片,假装无心出口:“他真是个幸运的人!晓语又何必苦苦介怀呢,心若找到依恋,天地虽远不是距离,风雨飘摇不是流浪。”她是个知性的人,懂得用最巧妙的方法化解困境,把慕晓语从失落中拉出来。 慕晓语对着她露出笑容:“多谢夫人宽慰,我好多了。”虽然并不好看,但很真诚。 清婉夫人又递给她一根茶珍,什么都没有说;她知道慕晓语现在需要安静一会,只有她自己才能把心平静下来。 相对而坐,各自品茶。 默了约半个时辰的时间,看慕晓语的脸色好了很多,气色也顺畅了,清婉夫人开口道:“晓语喜欢雨天吗?” 慕晓语起身走到窗边,把纸窗虚开一些;风虽然弱了很多,雨却是越来越大;看得人心情都紧张起来。 伸手接一些在手里,等手缩回来的时候手却是干的;只一瞬间,她就用太阳真火讲雨水都蒸发了。回答清婉夫人说:“我不喜欢。我喜欢雪,喜欢那种遮掩一切的……单调。” 清婉夫人走过来跟她并肩的位置,也伸手接一些雨水在手里,凑到嘴边喝了:“是吗,我倒是喜欢的很。我的家乡在大漠上,很少下雨;雨水按时来就意味着水草好收成好,下雨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到雨中接受洗礼,祈求神灵的保佑。相反的我不喜欢雪,大漠的冬天很冷很长,会冻死牛羊,也会冻死人。”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慕晓语难以感同身受,只能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感叹一句:“那一定是个充满了快乐又常常揪心的地方。” “是啊,有时候在梦里见了,醒来打点行装要走,可是不等出门,却又不敢回去了。”清婉夫人关上窗,眼睛却不肯移开,好像只要透过这扇窗户就能回到曾经的日子。 两人就这样对窗站着,过了许久,噗嗤一声都笑了。 回到桌前坐下,清婉夫人伸手摸茶壶,被烫的赶紧收回,笑道:“这么长时间茶还未凉,是我们姐妹注定的缘分。” 慕晓语主动斟茶,顺着她说道:“壶中泡的是夫人的诚心,心未冷,茶岂能凉。” 欢笑传到另一边两人的耳朵里,花梨一脸不快,愤愤说道:“品茶说笑而已,何必要赶我出来。” 离歌没有理她,自己在一边摆弄残局。 花梨更加不高兴了,过去一子堵死了她的棋路:“喂,你倒是说句话啊。” 离歌不满的瞅她一眼:“少烦我。”分拣棋子重新开始。 花梨抢过白子,挑战道:“我跟你下,输的人去打断她们。” 离歌抢回棋篓,怒气冲冲的朝她吼:“我再说一遍,你少烦我。” 抢不过离歌,花梨就在言语上刺激她:“人笨嘴不甜,长得难看不上进,你活着的意义就是衬托别人的优秀。” 离歌生气了,怒声警告她:“你别太过分了。” 花梨岂能被她吓着,爬上棋盘,凑到她跟前挑衅:“我就说了,你要怎么样?” 离歌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就快要气哭了。咬牙切齿半天,抓住花梨一口咬在肩膀上。 听见动静,慕晓语皱了下眉。刚要起身就被清婉夫人拉住:“随她们去吧!花梨被宠坏了,小小年纪好的没学到,卖乖耍横的本事却学了不少;让她吃点教训也是好的。” 既然这样,慕晓语也坐下来安心的喝茶聊天,完全忽视那边的两个人。 在体力上花梨不占优势,离歌又是先下手为强。一口咬的花梨肩膀鲜血直流才松开。 花梨不甘示弱,扑上去跟离歌扭打在一起。 两人你来我往,揪拉撕扯,谁也不肯认输!衣服撕破了,棋盘也打翻在地;都想等对面的人听见动静来劝架,可对面迟迟没有动静。 没办法,体力上不占优势的花梨只能主动退出战斗,结束了这场殴斗。 离歌还是很生气,朝她做个咬人的动作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下来擦药。 这个药是慕晓语在楚城的时候给她的,没想到真的会派上用场。 花梨瞅准时机一把抢过去,两人又拉开战斗架势。 刚刚的一场撕扯她已经明白自己不是离歌的对手,这时候就主动认输:“离歌姐姐,我知道错了,分我用好不好。” 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离歌也愣了一下,毕竟她还是姐姐,而且是她先动手的。 不过仅仅一秒,用更凶恶的眼神怒视花梨:“你以为我还会上当吗?立刻给我。” 软的不行,就只能来硬的了,举起药瓶威胁离歌:“你不分我用,我就把它扔出去,谁都没得用。” 离歌气得不行,本来还打算自己用完之后如果她知错能改就也给她上药,谁知道花梨会使出这么阴险的招数。 可是不同意也不行,这个熊孩子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只有这一瓶药,如果被她扔了就没得用了,伤口还在流血,说不定还会留下伤疤,万一运气不好恶化了的话她甚至可能会死。 越想越恐怖,只能同意了花梨的要求:“好,分给你,但是我要先用。” 花梨跟离歌不同,她城府深,也更加懂得为自己争取利益;绝不可能同意这样的事情,万一离歌故意把药用完了,她可就没得用了。 做出要扔的动作,提出条件道:“不行,分做两份,一起用。” 她这样的要求,离歌也不放心,反对道:“谁知道你会搞什么花招,万一你给我的只有一点呢。” 花梨不屑冷哼一声,拿过来两个茶盏:“我来分,你先选,这样公平了吧。” 048去有苏城的路 这样的做法离歌能够接受,花梨如果把药倒在茶盏里面而且让她先选,那么权力的天平就是偏向她一边的。两只眼睛紧紧盯着花梨防止她耍花招:“好,就这么办。” 花梨把药倒出来,为了不自食恶果,她不得不尽量把两个茶盏里面的药到得一样多。 看起来都差不多,离歌随便拿了一个过去窗边坐下来,掀开衣服开始上药。 花梨坐在桌子旁,回头看了离歌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拉下衣服上药,可是她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弄,只能一边观察离歌一边模仿。 智珏在刚开始修炼的时候也经常受伤,都是离歌给他处理伤口;累积了不少的经验,但从没想到有一天会在自己的身上派上用场。 离歌很快处理好,穿上衣服过来看花梨的笑话:“哟哟哟,大小姐不是天资聪慧没什么事情能难到你吗!怎么包扎的这么难看。比乞丐的裹脚布还要难看。” 花梨不愿服输,可事实摆在眼前,她也无话可说。继续小心翼翼的上药,可是不论她怎么小心,还是弄得到处都是。 离歌就坐在桌子对面,不时出言讥讽:“弄到衣服上了。”“绷带在这里应该交叉。” 虽然很不乐意,但花梨还是照她说的做了,小声说了句:“谢谢。” 她服软了吗?离歌以为自己听错了,撅起嘴不愿搭理。 花梨终于小心翼翼的弄完,把衣服往上拉却拉不上去了,痛得龇牙咧嘴。 离歌也终于心软,过来粗鲁的扯开她的衣服,解开绷带重新包扎。经过她的包扎,花梨立刻感觉舒服很多,衣服也能够穿上去了。 不过整个过程中,离歌始终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把衣服穿好,花梨低下头小声跟离歌道歉:“对不起。” 离歌冷哼一声,把头偏向一边:“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吗?” 花梨的头压得更低了,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说:“我是说真的,其实跟你吵架我也很难过,我也知道自己不知好歹,可是我真的很心急!” 她很难过,离歌又何尝不是呢!在村里的时候她一直向往外面的世界,每天都活在现实和幻想的交叉点;那些‘正常人’自然不愿意跟她有过多接触。跟着慕晓语离开,她终于要见到向往已久的世界,可是却无端卷入灾难之中,结识了一帮莫名其妙的朋友。 这么多人里面,真正能跟她算得上朋友的也只有慕晓语跟花梨。她看得出来慕晓语的心里藏着事,一路上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就不敢过多的打扰她。花梨则不同,这些天她们以姐妹相称,合作的还算愉快,也渐渐磨合了棱角。 到了这里,已经是危急关头,花梨心急也是当然的。想到这些天都是花梨在动脑子,自己连一个好一点的主意都没有想出来,离歌突然觉得刚刚自己很过分,不仅没有安慰她反而先动手!知道错了,也主动认错:“我也有错,这些天什么忙都没帮上,到了这个关头还给你添麻烦;可你从来都没有想过抛弃我,我才是真的不知道好歹。” 紧张而尴尬的气氛中,花梨突然哈哈的笑了。花梨又在骗她,正要发火,却听到花梨说:“我不抛弃你主要是没有你的话我自己也很危险,不是因为好心。” 这个家伙真的不可爱,离歌抓狂,怒骂道:“你这个小孩子是妖怪吗?这种情况就算说假话又能怎样!” 花里笑得更加猖狂,递给离歌一个东西:“那我告诉你一句假话吧师姐,这场雨会下很多天,直到大雨停下来之前师傅的心情都会很糟糕,你要哄她开心。” 慕晓语的心情不好离歌当然知道,可是她心情不好的原因是那一群土匪,她要怎么安慰呢?还真是个难题。无奈求教花梨:“要怎么安慰?你有破敌之策吗?” 花梨翻个白眼:“破敌?你以为师傅真的把这些土匪放在眼里吗?她只是想要知道那个叫断头蝙蝠的家伙有多少本事。她的心情不好是因为这场雨,她讨厌雨。” 离歌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你的意思是师傅我们之所以还在这里,只是因为师傅想要跟人打架,而那些土匪在她眼里根本连蚂蚁都不如?” 花梨再次给她一个大白眼:“如果一定要这样说你才能理解,那这样说也可以。” 离歌稍加思索,不解问道:“那你心急什么?” 说起她心急的原因,花梨的心里又紧张起来,一脸不爽的告诉离歌:“如果那家伙太差劲挡不住师傅的剑,那我的考题就没法完成了。” 考题没法完成就不能拜师,离歌也跟着揪心起来,但随即释然了;拍着胸脯劫后余生的样子傻笑:“这样啊,还好还好。” 花梨目露凶光,厉声质问:“还好?你什么意思?”一把抓住花梨,警告她:“你以为我不能完成考题你就能吗?告诉你,师傅出的考题是相互关联的,咱两要么一起成,要么一起败。” 离歌可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她吓到,高傲的转身,十分得意的样子:“你以为我会吗,告诉你,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被你唬到的。” “是吗?那请问你要怎么从一个一流剑客的手中夺走她的宝剑呢?师傅如果会帮你,这个考题就没有意义了。”这么一说,离歌顿时愣了,是啊,如果慕晓语出手,这个考题就没有意义了。 看来就跟花梨说的一样,这个考题必须她两一起才能完成。 没办法,只能嬉皮笑脸的转过身来,跟花梨讨好:“我最最最最聪明的小师妹一定已经有主意了对不对?” 花梨的伤口还感觉很痛,没有心情跟她开玩笑;白眼告诉她:“她们的目的是我跟妈妈,如果我所料不错,师傅会让妈妈先走,到时候楼船上就剩下我一个目标人物,等师傅跟断头蝙蝠比斗之后,你就提出用我交换水道,附加条件是要邪面书生交出宝剑以示诚心。” 离歌嘴角抽动,鄙视的看着她:“是你脑子坏了还是我耳朵坏了。” 关于事情的细节,花梨并不准备跟她详说;只是不咸不淡的回了句:“照我说的做;你只需要记住拿到宝剑之后立刻藏起来,除了师父叫你谁问你都不要说就是了。否则的话就等着给我收尸。” 花梨不是开玩笑的,离歌也不敢轻易答应这样的事情;跟她确认道:“你说的是要用你来交换邪面书生手里的宝剑,而你一定会安全回来的,是这样吧?” 花梨点头,不耐烦的说:“就是这样,但我必须再次提醒你,如果你出了一点问题,不仅我要命丧黄泉,你手里的宝剑也会割下你的脑袋。” 离歌记得很清楚,花梨曾说过所有的事情之间存在一条纽带,只要抓住这条线就能运筹帷幄;想必花梨已经找到了这条关系线。 她相信花梨,更相信慕晓语,没有多问,只有有些担心的说:“那你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准备退路。” 花梨已经分不清这个女人是真傻还是单纯的知识空缺;实在无力吐槽了,压低声音怒吼了一句‘滚’。离歌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立刻闭嘴。 花梨也没有再说什么,呼口气十分无奈叫她:“重新给我一套衣服。” 把刚刚拿过来的衣服都抱在她面前:“你自己选吧。” 花梨随便拿了一套衣服穿上,开始自己的沉思,离歌也安静的在一边不去打扰她。 清婉夫人和慕晓语一直注意这边的动静,好一会没有听见声音,知道她两的事情已经解决,慕晓语起身:“夫人,我该告辞了。” 清婉夫人明白她的意思,把刚刚打开的一盒茶珍包起来递给她:“夜色暗长,晓语你拿去吧。” 慕晓语也没有跟她客气。 听见开门声,离歌跟花梨都转过头来。见到慕晓语回来了,花梨起身抱拳作揖:“慕姐姐好。”她还没有通过考题,所以还不能叫师傅,师傅这个称谓只在她跟离歌之间。 慕晓语点头,憋住笑上下打量她:“这身衣服穿在花梨身上也很好看!” 花梨知道慕晓语是在嘲笑她,心里慌张起来,甩几下袖子露出小手,拱手作揖:“慕姐姐谬赞花梨羞愧难当。”想找个理由开溜,可想了半天也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就在她手足无措的时候,听见了清婉夫人的声音:“花梨,不要再给慕姐姐找麻烦了,快回来。”这真是绝处逢生,赶紧跟慕晓语告辞:“慕姐姐,我回去了。” 慕晓语点头首肯,花梨赶紧走,但因为衣服是在太大了,转身的时候一不小心摔了个跟斗。 爬起来尴尬的看着慕晓语笑了笑,拱手作揖匆匆离去。 见到花梨这个样子,离歌很是不解。她不懂聪明伶俐胆大心细的花梨今天为何会连连出丑! 049去有苏城的路 清婉夫人在收拾茶具,昂首看她一眼;皱眉愠怒道:“你怎么穿成这样,平时教你的都忘了吗?” 意料之中的反应,花梨很清楚,她在背地里干的那些事妈妈都知道,今天的事情也不例外,只不过她不说,只要她在她面前乖乖的,妈妈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是她们母女之间的默契。 说了句:“对不起。”过去找衣服换上。 清婉夫人一直看着她,到了这一步,母女心中都藏着不少的心事。 终于,做母亲的还是败给了孩子,叫道:“花梨,过来这边坐。”花梨还在整头发就听见妈妈叫她,知道是有话要跟她说,手里的梳子握得很紧,却装作不知所谓的问:“怎么了吗?” “好久没教你读书了,我们今天学《孙子》好不好。” “学兵法?”花梨的心停了一拍,妈妈终于要管她的事情了吗?这可不是个好消息。她有自己的计划,一旦被打乱,会要命的。 她们是母女,花梨语气中的不愿意自然逃不过清婉夫人的耳朵,不解问她:“怎么了,不好吗?” 花梨放下梳子,包袱里捡了本书拿着过来,笑嘻嘻的说:“还是学《诗经》吧,兵法的杀气太重,妈妈是温婉的人,不要被它玷污了。” 清婉夫人知道,花梨一向有自己的主张,论才智谋略甚至不输给任何一个老手,可她就是不放心,毕竟花梨只是个九岁不到的孩子。 满脸的担忧,数次欲言又止,那句话终于还是出了口:“你若是个男孩子多好!” 花梨知道,这句话藏在妈妈的心里很长时间了。不是妈妈不爱她,只是在她的家族里,一个女孩子实在没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如果她是男孩子,就不会有此番灾厄;就不会身边只有这几个仆从。 这些花梨都知道,可是这句话从妈妈的口中听到,她的心还是痛的喘不过气来。‘啪’一声拍了书,不悦道:“妈妈,你不该这么说。”喘口气,双眸中露出杀意,直视清婉夫人说道:“你若是觉得委屈,我杀了他们,连那个老头一起杀了;我坐那把金镶玉的椅子,你做万城之母。如何?” 清婉夫人吓得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花梨的聪明才智她是知道的,可花梨还有这样凶恶的一面,她确实从来都不敢想。 吓出一身冷汗,好久才平静下来,嘴角勾起一抹惨笑;有些底气不足的跟花梨说:“我只是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你有自己的想法,真好。” 花梨也知道自己过分了些,平心静气,还像往常一样的语气回话:“谢谢妈妈,你也要保重自己。” 世事好像总有它的轨迹,得失、善恶都是注定的,清婉夫人信命,所以她学会了迎合,对花梨也是一样;她相信花梨有属于她自己的路要走,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无法干预的。所以她坦然的接受事实,忘记了刚刚的一切,把花梨抱在怀里,拿起书本问道:“读到哪了?” 翻开一页,把书放到清婉夫人手上,蜷缩在她怀里:“妈妈读给我听。” 清婉夫人看了一眼,笑声道:“是国风召南篇中的《小星》啊!这真是一首好诗。” 轻微的调整了母女两的位置,唇齿间流出她温婉的声音: 小小星辰光朦胧, 三个五个闪天东。 天还未亮就出征, 从早到晚都为公。 彼此命运真不同。 小小星辰光幽幽, 原来那是参和柳。 天还未亮就出征, 抛撇香衾与暖裯。 命不如人莫怨尤。 读了两遍,清婉夫人突然笑了,脸上的忧虑也跟着散去。垂眼看花梨,她已经睡着了,眉宇间有几道折痕,双手紧握成拳;看得出来花梨也是很紧张的。 清婉夫人的脸上挂起一个苦涩而又无奈的笑容,书放在桌子上,轻轻的移动花梨,给她换一个更舒服的睡姿,低下头跟她贴一下脸;抬起头时,眼眸中含满了心酸的泪水。 这是一个母亲无奈的表现,她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只能放手让她自己去飞;可是雏鹰毕竟还小,她稚嫩的翅膀要翱翔在苍穹之上,不知道能不能经得起风雨和惊雷;可是,不论怎么样,雏鹰已经会飞了,老鹰就该放手,让她朝自己心中的方向飞。 清婉夫人含泪,捏了一下花梨的脸蛋:“你的身体里流淌着雄鹰的血脉,一定要飞得最高最远。” 花梨被吵醒,但没有听见妈妈说什么,翻个身呢喃问道:“你说什么。” 清婉夫人没有说话,把她抱过去床上。 花梨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安睡,稍微松懈,困意的来势犹如排山倒海,最后一丝意识也随着妈妈给她盖上被子沉入梦中。 清婉夫人回到桌子边,反复品读《小星》,心里五味杂陈,十分自责;到了这个生死关头,竟然要只有九岁不到的孩子来保护,身为人母,她的痛苦非常人能够理解。可她又能怎么样呢,除了祈祷上天保佑,也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慕晓语身上。 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滴答滴答的,浸湿了书本,浸湿了衣裳。 花梨走后,慕晓语坐下来,倒了一杯茶捧在手里慢慢的品。 过了有两个时辰,天已经黑了下来,离歌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你不跟我说点什么吗?” 慕晓语看她一眼,无所谓的样子问:“说什么?” 本来只是觉得太安静了,想要跟她说句话,要真的说点什么,还真的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了半天,也只想到了一件事:“我跟花梨打架了。” “哦。”她漠不关心的态度,让离歌感觉全世界都不对劲;按照常理,两个徒弟打架师傅怎么都要管一管的吧。 离歌分析,慕晓语不管,只能是两种情况,第一她心里有心事,压根没心情管她们的小纠结;第二她压根没把这两个徒弟放在心上。 可能一半一半,很害怕知道答案,又非要知道不可,就不依不饶的跟她纠缠:“哦?就没了?你是我们的师傅,总该说点什么的吧!” 慕晓语看她一眼,继续不咸不淡的说:“你们不是已经和好了吗。” 原来慕晓语什么都知道,难怪问也不问。但这样离歌就更加好奇了,质问她:“你知道我们打架,为什么不阻止?” 慕晓语含一根茶珍在口中,平心静气的说:“因为我在跟清婉夫人品茶,茶者,清净之道;如果因为你们的矛盾影响了我,岂不得不偿失。” 虽然早已习惯了慕晓语对她时冷时热的态度,可离歌还是气得不行,咬牙切齿好半天。慕晓语却丝毫不为所动,完全把她当做不存在。 没办法,自己生了一会闷气也只能想开了,问慕晓语:“你吃的是什么?”慕晓语递给她一根,仍旧是一副我外无人的样子。 离歌也不想再把热脸贴在她的冷屁股上,一把抢过来,做个不爽的表情把茶珍放入口中。 她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一下子就沦陷了,咔嚓咔嚓的几下嚼了咽下;舔舔嘴唇看着慕晓语,理直气壮的开口:“我还要。” 慕晓语朝她翻白眼,把整盒递给她:“不要吃太多,会中毒的。” 离歌当然不信,拿起一根塞进嘴里,只顾享受这种美好,都没功夫理她。 慕晓语也懒得管,继续捧着茶杯发呆。 晚上吃过饭,离歌的身体突然不适,恶心想吐,肚子也传来绞痛。看她的狼狈样,慕晓语嘲讽道:“早告诉你会中毒的。” 那个真的会中毒吗?离歌开始害怕了,颤抖的声音问:“那怎么办,我以为你吓我的。” “没事,痛一阵就过去了,死不了的。” 总算松了口气,只要不会死,也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抱着肚子在床上翻来覆去,实在受不了了,过来慕晓语身边楚楚可怜的求助:“师傅姐姐,你给我治治好不好。” 慕晓语看都没看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无能为力,现在你的肚子就像个垃圾桶,什么东西都有,要想好过,要么吐出来,要么等这些垃圾自己谈和。” 她的比喻实在太难听了,离歌留下个非常不爽的眼神就跑了出去。 在茅厕大吐特吐一番,总算舒服了。 吐完回来慕晓语已经睡了,睡着的样子也十分迷人。离歌痴迷的眼神看着她,轻轻的钻进被窝在她身边躺下。 慕晓语良心发现,伸手把她揽在怀里,小声说道:“天下人要是知道,会骂你不知廉耻勾引师傅还是骂我枉为人师侵占徒弟呢?” 离歌不做声,因为她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愿说。轻轻依偎在她的怀里。 050去有苏城的路 接下来的几天,风雨一直持续。慕晓语大部分时间都跟清婉夫人在喝茶,偶尔去巡逻,检查各处是不是有什么遗落。但不论做什么,离歌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她,怎么甩都甩不开。 这几天,为了尽量节省食物,船上的人也尽量趁风雨小的时候就地取材,捕捞湖里的鱼补充库存。 第六天早上,风雨终于小了。这样的情况对己方有利,慕晓语下令楼船起锚;让两条小船在前面引路。 小船上是那十几个江湖人和二十名卫士保护着清婉夫人。 没走多远,十几艘战船从各个角落里冒出来,很快将小船和楼船分开。 他们的目标是楼船,小船就这样大大方方的从敌人的眼皮底下离开。 见到战船把楼船层层包围,季徇常紧绷的心情总算放松;转身对慕晓语躬身致谢。 是的,慕晓语的计策成功了,把清婉夫人放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她们反而不敢相信,因为她们不相信清婉夫人会有胆离开慕晓语的保护圈,更不相信一个母亲会抛下自己的孩子独自逃离。 战船已经完成布阵,楼船在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中进不得也退不得;船上只有三十余人,却没有一个显露出惧色,各自都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从容的看着对面那些紧张忙碌的敌人。 包围圈渐渐缩小,双方船只的距离已经缩小到五十米;楼船上终于传出战鼓;听见战鼓,战船立刻停止靠近,摆出阵势准备进攻。 慕晓语命人将海底白鲨押上来,吊在桅杆上朝对方喊话,指名道姓要断头蝙蝠出来说话。 战船上冒出来个竹竿身材,两手长过膝盖,面相一副死人白,却生了一双桃花眼的男子;大大方方的站在船头,十分高傲的回答:“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直呼我家主人的名字;识相的放了二当家,否则,就要你一船之人尽数陪葬。” 慕晓语见了也是一惊,转身问吊在桅杆上的海底白鲨:“他就是鱼死湖三当家鬼手屠刀吧。天生异人,能力该在你之上,为何只排老三?” 海底白鲨没想到慕晓语会把他吊在桅杆上,憋了一肚子火,哪里肯跟她好好说话,怒声骂道:“算你有点眼力,不错,他的能力远在我之上;你可要小心点;不要被砍了脑袋。” 站在强者的角度,慕晓语容许弱者对她吼叫;戏谑的看着他说:“有劳费心,但请你回答我的问题,而不是担心我的安危。” 海底白鲨知道,他不仅输在能力上,战略战术也远不如人;无奈接受了这个事实,告诉慕晓语:“因为他最晚来。” “多谢。”慕晓语给他道谢,海底白鲨觉得十分讽刺,这两个字简直就是两柄尖刀插在他的胸膛。 没有再理会慕晓语,闭上眼睛等待死亡到来。 慕晓语也没有多少兴趣调侃他,转身看着鬼手屠刀,不屑道:“就凭你,还没这个本事;我会让你看到自己的双手被砍掉,但在那之前还请你传话给断头蝙蝠,如果他不出来,就离开鱼死湖永远不要再现身,否则,当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脑袋就不在肩膀上了。” 鬼手屠刀不屑冷哼一声:“好狂妄的丫头,你有本事过了我这关,主人自会出来;否则,你的人头会摆在他老人家的桌子上。” “那就用你的双手请他出来吧。”说完,身子凌空飞起,化作一团火朝鬼手屠刀的战船飞过去。 只一瞬间,三艘战船就被化为灰烬,周围的湖水也沸腾起来,就连受她保护的楼船也跟着被牵连,两三个仆役挡不住太阳真火的炎热晕厥过去。 鬼手屠刀在千钧一发之际侥幸逃脱到另一艘船上,半跪在地口吐鲜血,还没有缓过气,慕晓语已经到了跟前;有几个不知死活的冲上来,被太阳真火连人带刀烧成灰烬。 见了这样的情形,鬼手屠刀自然之道自己绝不是慕晓语的对手,阻止另外的人:“都住手。”站起身,怒目而视问慕晓语:“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已经认清实力对比,不敢再出手;慕晓语也收了太阳真火;告诉他:“慕晓语,从白泽山来。” 听见慕晓语从白泽山来,他一下子就没有刚才的气势,对后面的人叫道:“去告诉主人,白泽山神祗在此,请他~前来拜谒。” “慢着,我说过要用你的双手请他出来,你应该不想让我动手吧。”慕晓语终究不肯放过他,给他一个必死还痛苦的惩罚。 鬼手屠刀愤怒至极,双眼能喷出火;不甘受辱又无能为力,伸手对身后的人喊道:“刀。” 那些水匪听见慕晓语是白泽山来的都被吓得半死,浑身发抖,还能站着的已经是胆大的,哪里还敢有丝毫动作。 这样的情况,鬼手屠刀只是叹口气,过去从两名水匪手中拿过刀;看着慕晓语高傲的说:“希望你记住,我们怕的不是你,是白泽山。如果你不是白泽山的神祗,就算你的本事再大一倍,我这些兄弟也敢前仆后继,哪怕所有的人死光了也要咬下你一块肉来。” 在鬼怪面前无能为力,这是人与生俱来的恐惧。他们或许不怕死,但生不如死永不超生的痛苦是深入骨髓的,即便是最硬气的汉子也会吓得发抖;牵连族人家小的恐惧、生生世世的灾难更使得凡人不敢轻易触怒神威。 鬼手屠刀理解,所以他没有责怪他们。可他不服,握着两柄钢刀,双目血红怒道:“既然是白泽山神祗,不好好在白泽山等供奉,来管这世间的俗事干什么;输给你,我不服;依仗法术为所欲为,就是你们这些神仙压得我们喘不过气,享受凡人的供奉,又把凡人当做猪狗一般的对待,天道无眼。” 挥刀断臂,千钧一发之际被太阳真火焚毁。这是一个有骨气的汉子,慕晓语改变主意留他一命。 过去跟他半步之遥,平淡的眼神看着他:“既然你这么说了,我给你个机会;我不用法术,我们以箭术定输赢;你赢了,我不管这遭俗事;我赢了你暂时不必死,但自今日起叫我主人,我要吃你的肉你就乖乖割了端上来。” 鬼手屠刀看着她,十分不解,这个赌约不管怎么想都是他占便宜。立刻同意了,亲自取来弓箭递给慕晓语:“你是神祗,请先开弓。” 慕晓语开弓射箭,对面船上的战旗应声落下。 鬼手屠刀挽弓搭弦瞄了半天,朝天射了一箭,扔掉弓箭跪拜:“奴下参拜主人,听凭主人差遣处置。”他不得不认输,两条船的距离少说有二十丈,已经超出了弓箭的有效射程距离。 这家伙很识趣,省了不小的麻烦。慕晓语心里好受一些,也就不再为难他;走过去他身后,捡起一柄钢刀晃一下化作无数碎片飞出;随着几声沉闷的响声,几十条战船的战旗都落了下来。 怀中摸出一本经书扔给鬼手屠刀,下达第一个命令:“从今天起鬼手屠刀已死,你的名字叫夕阳老人,立刻启程去有苏。” 夕阳老人捡起经书,是周易的《六十四卦》。他双手捧起递给慕晓语:“主人,奴下昔年曾受断头蝙蝠救命之恩,要走,也该前去辞别;此去生死未知,还请主人等我有命回来再将此书赐给我。” “你拿着去吧,他不会为难你的。”慕晓语说完,纵身一跃回到楼船上。 夕阳老人恭恭敬敬的三叩首,起身命令战船撤退;自己搭乘一艘小船去见断头蝙蝠。 楼船上的人虽然早就知道慕晓语能力深不可测,但见到她转眼就摧毁三艘敌船,令水匪三当家下跪俯首,十余艘战船数百人人人自危;这样的能力,还是让他们吃惊不小,他们听不到慕晓语跟对方说了什么,但这样的威慑力,除非是傻子才会猜不到她的来历。 但是她不说,其余的人谁也不敢开口确认。 大眼瞪小眼,余光都朝慕晓语瞟去。这种感觉很不舒服,慕晓语冷声道:“鸣金收兵。”跟她走得最近的舞姬从痴迷中惊醒,慌乱的抡起鼓槌敲响大锣;鼓响出兵,鸣金止戈;现在的战局完全掌握在慕晓语手里,就连那些土匪也只敢乖乖的听话。 慕晓语表面上掌控一切,心里却并不平静,从进入鱼死湖开始,她的心里就有一股难以压抑的兴奋,每一个细胞都在兴奋的跳动,手中的宝剑总是忍不住要出鞘杀人。 是地脉的原因,鱼死湖的地脉被人动了手脚;阴阳之气不能流通,已经形成相当的黑暗;太阳真火是所有黑暗的克星,到了敌人家里,自然忍不住要冲出来大肆破坏。 真正的敌人还没有出现,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浪费精力。 昂首看一眼海底白鲨,吩咐仆役道:“看好不要让他死了。” “是。”虽然没有任何迟疑的应声,但所有人脸上都布满疑云,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要如此羞辱海底白鲨;难道就因为他是鱼死湖二当家吗?当然不是,刚刚慕晓语还放走了鬼手屠刀,他的罪过可比海底白鲨要大多了。 051去有苏城的路 但是慕晓语看起来不像是有心情给他们解释的样子,谁也不敢开口触这个霉头。 让海底白鲨就这么吊着,季徇常认为太残忍了,开口求情:“慕姑娘,是不是把他放下来押在船舱看管。” 血液沸腾又不能释放的感觉让她很不爽;本来是想拿海底白鲨出出气,但是季徇常开口求情,这个面子她也不能不给:“就依季先生吧;其余琐事也请季先生费心安排。”说话间已到了房门口,推开房门叫道:“姑娘,为我弹一首能静心的曲子。” 季徇常跟到了门前,见慕晓语坐在椅子上双目微闭,手中的宝剑握得很紧,知道她心里压着事情,也不敢过去打扰,转身吩咐仆役:“留下两人守在门外听从差遣;其余的人轮三班巡逻,没什么事的话尽量不要弄出太大动静。海底白鲨押回原来的房间,” 小声应了声‘是’,便各自回去自己的岗位上。他们知道慕晓语的心情不好,所以做什么都尽可能的不弄出太大声响。 一曲音落,见慕晓语睁开眼,花娘赶紧倒茶递给她:“慕姑娘,喝杯茶吧,是花梨小姐送来的。” 慕晓语接过来浅尝一口,跟清婉夫人泡的一个味道,看来这姑娘不仅聪明,还学到了她母亲的一些手艺。嘴角挂起微笑,也给花娘倒了一杯:“花娘,这些天承蒙照顾了。” 花娘端起茶杯的手在颤抖,她知道已经到了决定生死的时候;她对慕晓语有绝对的信心,可也不排除万一的可能。最让她不安的是慕晓语跟断头蝙蝠交手的时候会不会殃及池鱼。 慕晓语的出手她们都是亲眼所见,那种瞬间毁坏一切的能力现在想起来心还会颤抖;她跟断头蝙蝠的一战必然是惊天动地,一旦失控,鱼死湖恐怕真的会连一条鱼也活不下来。 喝了这杯茶,把一切的担忧都倒进去肚子,继续一副迎客脸跟慕晓语嬉笑:“慕姑娘喜欢我们,多给些钱财就是了。” 慕晓语跟着笑了,她知道花娘是个明白人,明白人都喜欢在明白里揣糊涂,尤其是形势尚未明朗的时候;慕晓语也很乐意帮她把这份糊涂演下去;嬉笑道:“到了宛城,我一定向夫人开口为各位多要一些钱财。” 花娘看着慕晓语,她知道慕晓语这是一个承诺,承诺会让她们安全达到宛城,会拿到更多的报酬,对这些风尘女子而言,这已经是莫大的恩赐。笑容还是那个笑容,眼中却多了几分真诚:“那我就替姑娘们谢谢慕姑娘了。” 花娘的内心是感激慕晓语的,虽然她把她们拉入这个泥沼之中,可她也承诺了会把她们安全的带出去。风尘飘零,多的是不负责的客人;相比之下慕晓语的好就显而易见了,她虽然危险,却从不曾把这些人推在刀尖火口;她们能感觉得出来,在慕晓语的心里她们是人,堂堂正正的人,而不是一件可以买卖的商品。 所以,她谢的也不是钱财,而是慕晓语的保护。 歌舞一曲又一曲,慕晓语的心渐渐沉了下来,认真聆听琴声的诉说,舞姿的呼唤。 夜幕终于又降临在这一片大地,鱼死湖沉寂的可以听见鱼儿在游;漆黑的夜幕下,只有西北方向又一点星火。那里就是鱼死湖水匪老巢。 堂屋内,上位坐了个须发如雪身着黑衣的男子,正是鱼死湖真正的老大断头蝙蝠。怒声吼道:“老三,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没有我的命令就敢私自撤军。” 老三,就是鬼手屠刀,现在叫夕阳老人;他跪在地上,宠辱不惊的声音回答道:“她有白泽山神祗护航,我等凡夫俗子岂敢造次;主人,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今日我就要离开鱼死湖去白泽山神祗坐下听差,您多保重!” 断头蝙蝠怒不可遏,拍案而起大骂道:“什么?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初若不是我救你一命;早就喂了野狗,如今找到更好的主人,要临阵调马来杀我吗?就凭你,还没有本事跟我动手?” 鬼手屠刀有几斤几两,断头蝙蝠一清二楚;他不认为单凭一个鬼手屠刀就有胆子来杀他,眼睛四处警惕,嘲讽道:“你带了多少人,都叫出来吧;来了,就一个也别想走。” 鬼手屠刀恭恭敬敬的三叩首,回答他:“我一个人也没带,也不是来杀你的;我是来辞别的,我这条命是你救的,现在你要拿走我也不会反对。另外,主人让我给你带句话,请当家的前去相见。” 断头蝙蝠的刀到了鬼手屠刀头上,只斩下几根头发;飞出去钉在柱子上,大吼:“滚,恩就此了结,此刻起,我与你是生死大敌,日后相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鬼手屠刀知道,他这一辈子是不可能再跟断头蝙蝠有牵扯了。就算有,那也是替慕晓语前来。 没有说话,三跪九拜后起身离开。也没有要鱼死湖的船,找了两块木板拼起来划着离开。 断头蝙蝠的手在抖,他不甘心,一万个不甘心。可是又不敢怎么样,鬼手屠刀已经跟随神祗,他不能犯下弑杀神祗的罪名。 来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但不管对方是谁,都是他逃不过的劫难。朝着外面喊道:“老大,准备一下,明天随我前去拜谒白泽山来的神仙。” 门外进来一书生打扮手持三尺长剑的男子,躬身应道:“当家的,要怎么准备?” 要怎么准备,断头蝙蝠也不知道,打?那可是白泽山的神仙,就算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也是他们惹不起的;弄不好招来白泽山的怒火,他们这些人下十八层地狱都是轻的。不打?对方明显是来找茬的,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纠结了好一会,长叹一声:“做两手准备吧;先礼后兵,只要她肯离开,不管什么条件我们鼓乐送行;否则,今次之后就离开鱼死湖,各自逃命去吧。” “是。”男子回答的掷地有声,嘴角却挂起阴邪的笑容。他是邪面书生,是鱼死湖的大当家,断头蝙蝠是他最大的仇人,这一次,一定要借白泽山的手搞死这个祸害。 他的想法,断头蝙蝠一清二楚;可是还是在任用他,因为他的弱点断头蝙蝠也一清二楚。已经转身到了门外,又听见断头蝙蝠说:“你姐姐和妻儿已经送走,不必担心。” 这就是他的弱点,姐姐和妻儿都是断头蝙蝠的人质。 紧握拳头,杀意徒起,半天才平复心情答道:“谢谢当家的。” 终究,他还是得给他卖命,如果断头蝙蝠死了,他永远也不会见到她的妻儿和姐姐, 星辰落下,太阳又升了起来;慕晓语站在甲板上,手里拿着一些东西往湖里扔,趁鱼儿抢食的时候抓两条最好的上来,让仆役给她烤。 两名仆役分工合作,把鱼放在架子上后小声讨论:“你说她到底是神仙还是魔鬼;平时吧好看又善良,可是杀人的时候比切菜都顺畅,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吓得几天不敢吃饭;现在杀了人还要去庙里拜拜才敢睡觉。” 另一个看慕晓语一眼,确定她没有注意他们才搭话:“就是啊,就说刚刚,前一瞬间还开心的喂鱼,一个转眼就把两条鱼抓上来吃了!你说她喂鱼是不是就为了把鱼引过来看那条好啊!” “你挺聪明的嘛,这都能猜到。”他分明一直看着慕晓语,可还是不知道怎么的慕晓语已经在他两的跟前。 吓得半死,跪拜请罪:“小人该死,请慕姑娘责罚。” 暂时没什么事,就跟他两逗趣,冷声道:“且说说,错在何处,罪当如何?” 两人看彼此一眼,颤抖的更加厉害,双双回答:“议论主人是非,犯了长舌之罪,依律当割舌后贬为奴隶;子孙三世不得翻身。” 慕晓语看着他两,噎了半天;为他两的诚实和勇气感到佩服,叫道:“起来吧,替我做件事就抵消了责罚。” 两人当然不敢推脱,拱手道:“请慕姑娘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替我把鱼烤好;不好吃我可不要。”慕晓语回到边上继续喂鱼,两人愣了一下,看向彼此确认;跪拜道:“谢慕姑娘开恩。” 慕晓语转身看着他两,一脸认真的说:“跟在我身边,你们要记住一件事:我不喜欢被人跪,那样好像我死了在给我上坟一样。从今天起,你们也不是谁的奴仆,你们可以把我当朋友。” 两人惊愕不已,看着慕晓语再三确认自己没有听错。虽然慕晓语没有说,但是她的身份已经十分明显。跟神仙做朋友,而且这个神仙可能是从白泽山来的;这样的好事,做梦也不敢想;可是现在真的就发生了,而且就在他们的身上。 两人也不敢矫情,连忙起身。可是好事来的太快,没有真实感,虽然知道必须说点什么,却谁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052去有苏城的路 愣了半天,却问了句:“还是要多放辣椒吗?” 慕晓语‘噗嗤’笑了,点头道:“嗯,多放辣椒。”转身去继续喂鱼,又看到一条顺眼的,使个法术抓上来交给他两。 这三条鱼都不小,两人也跟着高兴,问慕晓语:“也烤了吗?” “烤了吧,火上的两条只够我吃的。”慕晓语的意思是他两也有份,高兴的差点跳起来:“我们……有口福了。”本来想说“我们也可以吃吗?”但想起慕晓语刚刚才说过他们可以跟她当朋友,他们也十分想要结交,如果这么说的话恐怕就做不成朋友了。这才临时转了个弯。 慕晓语看到顺眼的就抓上来,他两负责杀了做好。 香味把船上另外的人也引了过来,季徇常人未到声先到:“慕姑娘抓的鱼,在下可是一定要吃的。” 现在船上的人他对慕晓语了解的最深,知道慕晓语不喜欢紧张的氛围,所以就跟她嬉皮笑脸的;与其余的人不同,季徇常的嬉皮笑脸背后更多的是权术谋略,是有意识的在拉拢慕晓语。 慕晓语虽然觉得他的笑容不够真实,但还没有想到这一层;也嬉笑着回应:“别人我可以请客,季先生可不行。赚季先生的钱我不会不安心。” 要说季徇常真是个老狐狸,在这个时候忽然抠门起来;跟慕晓语打哈哈:“夫人已先行去了宛城,我没了靠山就是个穷光蛋;你徒弟花梨是老爷嫡女,这顿饭花梨小姐来请客怎么样。”他这是一箭双雕的计策,既跟慕晓语拉近了关系,又当着众人的面让慕晓语承认花梨是她的弟子;不论考题花梨是不是能够通过,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这就是季徇常的厉害之处,明明算计了慕晓语,还让慕晓语对他的好感上升;因为他扮演了一个忠仆的角色,让慕晓语看到的是一个全心全意为少主着想的老者。虽然这是事实,可是要让人这么觉得可不容易;弄巧成拙的不在少数,不少忠肝义胆之辈,都是一不小心落得千古骂名。 季徇常的本事就在这里,他让慕晓语虽然看出了猫腻却不愿拆穿他,心甘情愿的走进他编织的罗网之中。 当然,他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算计慕晓语,不给点警告也是不行的;哈哈笑道:“姜还是老的辣,季先生好一招脱身之计,晓语佩服;不过花梨是你的幼主,恐怕还得请季先生做个顺水人情才行。” 季徇常自然知道慕晓语是在警告他;在慕晓语的面前他还不敢太过放肆;顺应慕晓语的意思说:“当然当然,我这就去跟花梨小姐禀告。”转身找花梨去了。 鱼还没有烤好,可人就已经来了。 太阳刚刚升起,断头蝙蝠乘一艘战船缓缓过来;只身一人,不带半个随从。 慕晓语还在喂鱼,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等他靠近,十分不悦说道:“当家的,你可是吓走了我的鱼。” 断头蝙蝠憋了一肚子火,又不敢发出来;给她赔笑:“神仙见谅;在下听闻神仙召唤,匆忙赶来惊扰了。”笑脸掩盖下的,是数不尽的利刃,恨不能把慕晓语千刀万剐。 慕晓语让人过去桥板:“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鱼烤得正好,当家的也来吃一些;吃饱了才有力气与我分出高下。” 听见慕晓语要跟他分出高下,断头蝙蝠连忙躬身请罪:“神仙饶恕,小人不知神仙驾临,未能约束手下得罪了神仙,在此给你赔罪了。” 与他的距离不过咫尺,太阳真火更加活跃,每一条静脉都在兴奋的呐喊,催促她赶紧拔出宝剑与此人决战。 但是慕晓语还在强忍,断头蝙蝠身上的邪气比她预想的要强大得多;必须要做好铺垫才能出手。嫣然一笑,把手里的鱼食连带容器一起扔进湖里,抱拳道:“当家的言重了,不知者不罪;在下也并非不讲理之人,只是听闻当家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一身本事难逢敌手,到了这里忍不住技痒,还请当家的不吝赐教一二。” 断头蝙蝠眉头紧皱,始终猜不透眼前这个身负白泽山光芒的姑娘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不论此人在想什么,白泽山都是他得罪不起的,卑躬屈膝求饶:“小人不敢,自知犯下滔天大罪,请神仙责罚。” 慕晓语摇摇头,笑着扶他起来:“当家的何必在意我是谁;今日我不是白泽山的人,只不过是个江湖过客,你就当是我上门挑衅;随了我的心愿,战败,自当听凭当家的发落,若是侥幸胜了,就请当家的打开水道放我西去。” 她这一说,断头蝙蝠更加不解了,只要她开口,谁敢拦白泽山的路,何必多此一举? 可是,断头蝙蝠哪里明白,于慕晓语而言保护清婉夫人母子只是顺便的事情;她的目的地是有苏城,但是在到达有苏城之前,她必须要知道自己有多少能力,有几分机会活着回来? 慕晓语很清楚,有苏城既然被称为魔都,堂而皇之的立于青天白日之下,其能必定可与白泽山相互抗衡;有苏城主的本事就算比不上白泽也不会差到哪去。 这是一个只需要动动小拇指就能碾死她的人,要想从有苏城活着回来,首先要这个有苏城主有心放她一马,其次还需要计策和谋略;所以她没有杀了鬼手屠刀而是把他收为奴仆。 本来断头蝙蝠也是她心中的人选,可是见到此人,慕晓语知道这是一个不可能为她所用的人,冒险留在身边只会是遗祸无穷。 现在他就剩下一个作用,跟慕晓语大战一番,让慕晓语比较出自己的修为在这个世界处在一个什么水平。 这是十分有必要的,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所以这一战,不论他愿意与否都是不可避免的,如果他不应战,慕晓语就会杀了他。 而慕晓语并不担心断头蝙蝠有胆子把她怎么样,她是白泽山的神仙,白泽山是一个令人尊敬且畏惧的地方,所以只要她不把断头蝙蝠逼到绝境,就算断头蝙蝠能力强过她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慕晓语已经这么说了,断头蝙蝠也知道自己拒绝不了,只能应战:“在下就给神仙当个练手,还请神仙手下留情。” 慕晓语笑笑,把一条烤好的鱼盛在盘中递给他:“当家一早赶来定然也饿了,你我吃饱去分出高下。” 看着盘中的肥鱼,断头蝙蝠不想吃,却又不能不吃。 接过来陪笑道:“多谢招待,在下就跟着打个秋风了。” 慕晓语接过仆役递来的烤鱼也吃了起来。 看着慕晓语吃了,断头蝙蝠才吃了一小口;嚼了半天才咽下去,因为在他心里,慕晓语如果不是要毒死他就是脑子有毛病。 慕晓语很快吃完,见到断头蝙蝠的一份只动了一筷子;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当家的似乎没什么胃口;是我强人所难了,既如此,我们就去分出高下吧。” 断头蝙蝠求之不得,他一刻钟也不想呆在这里,如果能快点摆脱慕晓语,让他挨一顿揍也没什么关系。是的,他有信心顶多挨一顿揍,鱼死湖是他的老巢,多年经营根深蒂固;每一滴水他都熟悉,他有绝对的信心就算打不过也能逃走。 看了一眼水下,躬身作揖:“那在下就冒犯了。” 慕晓语纵身而起:“你我去个无人处分出高下。”说话间已不见了踪影。 断头蝙蝠一闪身也跟了上去,其余的人不要说跟上他们的脚步,就连去了哪个方向也没有看清。 鱼死湖西北一处莲花池上,慕晓语脚踏荷叶,宝剑出鞘三分,浑身的炎气都释放出来。 荷花池瞬间就成了火海,湖水噗噗的沸腾着。只有她脚下的一片荷叶还没有被烧毁。 迟一步赶来的断头蝙蝠吓得连连后退,退开百十米的距离在一座小岛上停下来,两柄快斗握在手里。额头上的汗珠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热的。 慕晓语体内压抑许久的太阳真火释放出来可不是开玩笑的,荷花池的水以看得见的速度在减少,整个鱼死湖的气温都上升了,那些还没死的鱼儿纷纷外逃。 断头蝙蝠不敢拖延,主动对慕晓语发动了攻击;因为慕晓语脚下的莲花池就是鱼死湖水道阵法的阵眼,一旦荷花池的水被蒸干,阵眼也必然遭到破坏,他多年经营的鱼死湖就要毁于一旦了。 这是始料未及的,他一直以为自己做的很保密,不可能有人发现阵眼的位置,谁知道还是没有逃过慕晓语的眼睛,他已经没有选择,拼死也要跟慕晓语一战。 他急了,慕晓语却笑了。本来慕晓语并不知道鱼死湖水道阵法的阵眼,只是根据太阳真火的反应找到这里;并不十分确定,此时断头蝙蝠的反应,恰好证明她的想法是对的。 断头蝙蝠的出手狠毒凌厉,招招都是杀招,却又只出七分力;他还是在害怕,不敢对慕晓语使出全部的力量。 053去有苏城的路 这可不是慕晓语想要的结果,干脆就给他再加一把说,让荷花池的水沸腾的更加厉害。 见了这样的情况,断头蝙蝠自然知道慕晓语是在恼他轻视了她,当下也不敢再保留实力,拿出看家本领朝慕晓语出手。 断头蝙蝠的能力不弱,使出全力的攻击慕晓语也只能勉强招架,没有再把力气放在蒸发湖水上面,开始全身心的跟他比试。 交手时间渐渐延长,断头蝙蝠的心里也越来越没底;他的修为不低,这些年也见过不少白泽山和有苏城的高手,借助地势也能周旋。 可是跟慕晓语交手却是另一种感觉,分明是他占了上风,可是却找不到一点优越感。 交手已经有些时间,他已经开始喘气,而慕晓语的呼吸仍旧均匀沉稳,防守也滴水不漏;她手中的宝剑好像形成了一个无形的保护罩,不论他怎么攻击都无济于事;而她身上的炎气就像是一头张大嘴巴的巨兽,一逮到机会就会把他吞进肚子,连皮带骨丝毫不胜。 断头蝙蝠很清楚,拖的时间越长对他就越是不利,速战速决才是上上之策。一顿猛烈的攻击迫使慕晓语跟他拉开距离,左右手上的刀转向插进琵琶骨。 慕晓语大吃一惊,做出更加谨慎的迎敌准备,她知道,断头蝙蝠的这一招一定会犹如雷霆风暴一般;要挡住不是那么容易的。 穿琵琶骨而过,两柄刀已经不再是冷冰冰的利器,而是两条有生命的地龙,腹生四脚肋生双翼,黑身绿眼,信子又一尺多长;已经有了三分龙形;难怪断头蝙蝠可以盘踞于此,如果再给他几十年,保不准就能脱胎换骨。 不过他运气不好,遇上了慕晓语。太阳真火是一切黑暗的克星,不论此战胜败如何,鱼死湖还有他半生的修为至少都要损伤七分。 地龙的出现也让太阳真火的战意更加旺盛,慕晓语的杀意也越来越重,手中的宝剑也不再防守,而是主动进攻。 两条地龙也不是寻常之物,面对克星太阳真火还能毫不畏惧,经断头蝙蝠操控跟慕晓语打得难分难解。 慕晓语体内的太阳真火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已经是愤怒之火,毁灭之火;荷花池基本见底,鱼草大多成了灰烬。 天空被烧成血红色,炎热的气息渐渐蔓延;楼船上的人寻着这片红色看去,隐约能够看到西北方的天空下那亮光和黑点。亮光是太阳真火,黑点是两条地龙。 邪面书生的脸上布满了阴霾,他终于明白了自己跟断头蝙蝠的差距。 在楼船尚未进入鱼死湖的时候他已经收到消息知道慕晓语是白泽山的神仙,昨天就在远处观战,亲眼见到了慕晓语出手;本以为白泽山神仙可以轻易的解决断头蝙蝠;看来这老东西还有很多事情瞒着他。 立刻感觉失落万分,他的仇人是一个可以跟白泽山神仙平分秋色的高手,报仇无望,他又该何去何从,继续跟在断头蝙蝠身边助纣为虐吗?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父母,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趁这个机会离开?妻儿怎么办,姐姐怎么办,他又能去哪里呢? 左右为难,握剑的手气愤的发抖。 在他不远处,花梨见时机已经成熟,推了推离歌。 离歌会意,大大的呼几口气,壮起胆子过去邪面书生跟前:“你是鱼死湖大当家邪面书生?我与你做个交易。” 他并不知道离歌是何许人,但因为慕晓语的原因,也不敢轻看她,抱拳道:“姑娘请讲。” “用鱼死湖水道的布防图换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眼就认出来花梨是他们要的人。但是还没有等她回答,三十名仆役已经拔刀相对,把花梨保护起来。 这样的转变让邪面书生也懵了,看着离歌疑惑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看一眼花梨,摇摇头,自嘲道:“而且,白泽山的神仙我可惹不起。” 离歌错开走到他背后,利用他的视线盲点来掩饰自己的心虚,大言不惭道:“不必担心,我敢这么做自然是得到师傅默许。” 邪面书生自然知道她口中的师傅是谁,十分不解,转过来躬身问道:“在下不明白,如此做法是何道理?” “你是鱼死湖的大当家,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就算我师傅能打败断头蝙蝠,但是要擒杀他并不容易;要彻底摧毁鱼死湖,水道网的布防图至关重要。至于那个妞,她的死活我和师傅都不关心。” 离歌的样子傲气十足,她说的也是合情合理;与摧毁鱼死湖相比,一个人的死活是无关紧要的;花梨如此,邪面书生也是如此,这条船上的所有人都是如此。 但是要带走花梨也不容易,那三十名仆役的能力绝对不弱,凭他一己之力还没有这个信心,问离歌道:“那么他们呢?他们可不像会听你的命令的。” 离歌看着季徇常:“季先生,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让这些大好的男儿白白送命吧。” 季徇常何等聪明,自然知道这一切都是花梨授意的。 不过他不能这么简单就同意了,他得助她们一臂之力;从仆役手中拿过刀来,跪在花梨面前悲恸大哭:“小姐,老奴无能,而今寡不敌众,你落在这班水匪手里必遭羞辱;老奴带你一同上路。” 季徇常的助攻实在太漂亮了,花梨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刀子,跟他抱在一起哭到:“花梨是叔叔看着长大的,怎忍心连累叔叔;叔叔不能死,你还要拿着鱼死湖的水道布防图回去,一定要替我报仇。” 语罢,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堂堂正正的站在邪面书生跟前:“地图拿来,我跟你走。” 鱼死湖的水道布防图,这是邪面书生多年心血的结晶,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现在,是时候把它交出去的时候了。 挥剑杀了两个随从,告诉离歌:“宛城北街有一家白泽庙,白泽像下面就藏着鱼死湖水道的布防图。” 离歌又不傻,自然知道这时候绝对不可以同意,质问他:“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断头蝙蝠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没有人比我更想摧毁鱼死湖。就算你不提出交换条件我也会找机会告诉你们这件事。另外我还要告诉你们,如果进攻鱼死湖,一定要有白泽山的人跟着,否则就算有了布防图你们也只是白白送死。” 邪面书生是雪地白狐的弟弟,断头蝙蝠杀了他们的父母,这些事离歌和花梨早就从雪地白狐的口中得知;只是因为她们的目的本来就不是布防图,才会多此一举。离歌指着邪面书生手上的宝剑:“她你可以带走,但你的剑得留下。” 剑是江湖人的命和尊严,留下宝剑就意味着承诺,邪面书生知道。他没有理由拒绝,只要能报仇,一把剑算什么,就算真的要他的命他也不会吝啬。 宝剑递给离歌,朝前走了两步,有些不忍的声音说道:“如果你们能早点来,或许她不会死。”在邪面书生的内心,他是不愿意带走花梨的,他不想把一个无辜的孩子牵扯进来。可是他也知道,如果没有人质在,就算有了布防图官府也未必就肯出兵,毕竟他们已经在鱼死湖吃了不少亏。 担心迟则生变,邪面书生没有留下来继续观战,把花梨押上战船带回他们的老巢。 战船才开走,离歌就心绪不宁的问季徇常:“她会没事的吧?” 季徇常给后面那些仆役一个安抚的眼神,冷冰冰的声音回答:“不是你把小姐卖给他的吗,怎么反倒担心起来了。” 离歌知道季徇常是在跟她开玩笑,但是她真的很害怕,认输求饶:“季先生,你就不要戏弄我了,跟那邪面书生搭话我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哪敢有如此大胆的作为。” 季徇常也知道,离歌不是一个谋略家,也没有什么值得称赞的本事,唯一让人喜欢的就是听话。不再继续戏弄她,叹气道:“小姐的聪慧就连我也自叹不如,她说可行,就一定可行。” 离歌看着手里的宝剑,她已经完成了慕晓语的考题,可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一颗心只有为花梨担忧的份。现在她有点后悔了,不该答应花梨这么冒险的做法。 季徇常看着离歌笑了笑,安慰她:“不必担心,一切自有天命。”转身告诉另外的人:“立刻回到自己的岗位,准备应对一切突发事故;不必为小姐担忧,慕姑娘出的考题,自有她的道理。” 他这么一说,另外的人才想起花梨要拜慕晓语为师,慕晓语的考题是要她深入虎穴再安然无恙的出来。这么说并不是离歌出卖了花梨,而是花梨和离歌合谋算计了邪面书生还有断头蝙蝠。 他们相信自家小姐,立刻都回去自己的岗位,不能让小姐深入虎穴还要担心家里的房顶被人掀了。 054去有苏城的路 见仆役已经各自归位,离歌紧绷的心弦也终于放下来,他们刚刚的眼神,恨不能吃了她的肉,要是留在这边,保不准谁就会忍不住抹了她的脖子。毕竟,她可是把人家的小姐给卖了。 慕晓语跟断头蝙蝠打了半天,谁也没有占到便宜,那两条地龙的能力比她想的要强许多,虽然还没有化形,但实力已经接近一方妖王。 打了这么长时间,两人都已是气喘吁吁;趁喘气的时间,慕晓语的太阳真火窜起比刚刚更高的火焰;怒视断头蝙蝠:“若不是太阳真火刚好克制你的双龙刀,我真的会输;不过现在,我要结束这场斗法了。” 慕晓语的背后,一只巨型大鸟渐渐成形,这是她的本命守护神,也是她最后的杀招。 断头蝙蝠吓得瞳孔收缩,嘴唇微张,他认得这个东西,是太阳鸟;慕晓语的本命守护神是太阳鸟,难怪她可以使用太阳真火。 太阳鸟出现,慕晓语化身红发金眼浑身包裹火焰半人半鸟的怪物;在她周围一公里之内的地方都变成了一片火海。 断头蝙蝠身处火海之中,在他周围数米之内虽然已经是一片焦土,但火焰并未灼烧起来。 昂首望着漂浮在半空浑身包裹火焰的怪物,他知道自己绝无取胜的可能;太阳鸟的能力强过地龙太多,加上天生属性相克;太阳鸟的攻击尚未真正开始,他却已经疲于应付。 败局已定,断头蝙蝠不敢再跟慕晓语正面交锋;不知道念了个什么咒语,两条地龙从身体里钻出来,刚刚还鲜血淋漓的伤口在一瞬间愈合,两天地龙又变成两柄刀拿在手上;原地打个转盾形逃走。 慕晓语没有去追,因为她已经走不了了。断头蝙蝠逃走的时候释放了鱼死湖地底下阴养的黑暗,不计其数的冤魂野鬼从地底下挣扎着爬出来,迅速组成一个巨大的囚笼,目标正是慕晓语。 断头蝙蝠这是同归于尽的招数,这些冤魂野鬼大多是剿匪战死的士兵,被阵法吸入鱼死湖水道暗流之中不能往生,经年累月阴养了十分强大的怨气。如今已经强大到连放出本命守护神的慕晓语也感到了一丝恐惧。 慕晓语已经陷入这些冤魂野鬼的包围圈里面,太阳鸟煽动几下翅膀把几只不知死活的东西烧成灰烬;虽然那些东西不敢靠近太阳真火,但慕晓语想要离开也不容易,她能够感觉得出,黑暗之力略强于她。因为太阳鸟正好克制了它们的怨念双方才会呈胶着之势,但这顶多能维持到天黑,一旦夜幕降临,太阳鸟就会回去她的体内,只依靠释放的太阳真火是绝不可能抵挡这些东西的。 或许还等不到天黑,冤魂野鬼的数量正在急剧增加,像蚂蚁一样不停的从地底下冒出来。黑暗之气犹如雨后春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地而起,已经蔓延到太阳鸟的光辉之上,慕晓语的周围已经是一片昏暗;密密麻麻的恶灵正在以灰飞烟灭为代价啃食太阳鸟的光芒。 现在它们被压制着不敢攻击,可一旦双方力量过于悬殊,这些东西就会一拥而上,那时候,慕晓语就算有八只手也打不过来,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事态紧急,慕晓语也不敢有丝毫怠慢;手掐惊雷诀,大喝一声:“五雷轰顶。” 天空乌云滚滚滚,噼里啪啦的一通炸响之后黑暗之气被劈开一道裂缝;太阳鸟趁机展翅高飞而起;至云端之上,盘旋与太阳共鸣。 借助太阳的光辉,太阳鸟能够施展最大的力量;太阳真火从天而降,把黑暗之气彻底燃烧。 没有了黑暗之气的保护,冤魂野鬼也成了待宰的羔羊。 太阳鸟煽动翅膀,太阳真火再次降临,凄厉的惨叫声中,无数的冤魂野鬼被烧成灰烬,那些侥幸活着的,都争先恐后的爬回黑暗之处。 慕晓语落到地上,缓步朝断头蝙蝠释放它们的地方走过去。 在她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火线。 慕晓语用太阳真火围绕出口圈出一个半径约为十丈大小的圆;圆圈外面的那些冤魂野鬼顿时都傻了眼,低声怒吼,高高跃起试图穿过火圈回到巢穴之中。 可是太阳真火围城的圈子岂是它们这些修为低下的孤魂野鬼能够穿过的,不论它们飞起来多高,都逃不过魂飞魄散化为灰烬的下场。 终于,这些孤魂野鬼不得不祈求,祈求慕晓语让它们回去,它们必须回去,经无数个岁月的阴养,它们已经是鱼死湖的一部分,离开了鱼死湖的阴养不出半天时间就会魂飞魄散。 刚刚还凶恶异常的恶鬼,这时候却一个个软弱的跪在地上祈求,慕晓语知道,她已经赢了这一场斗法。 数里之外,断头蝙蝠见慕晓语这边的黑气已经彻底消失,紧绷的心弦终于放下。同时,另一份担忧也涌上心头;慕晓语的法力如此高强,如果她不依不饶,那断头蝙蝠的头,就真的要断了。 火圈成形,太阳鸟的光芒也渐渐暗了下去,回到了慕晓语的体内,但她身上那层炎气仍旧让这些鬼魂畏惧,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 慕晓语看它们一样,没有丝毫的怜悯,以剑为笔开始在地上书写。 那些鬼魂哭喊声更大了,脑袋像是不知道痛一样使劲在地上叩头。因为它们认识慕晓语在画的东西,那是封印洞口的符咒,一旦洞口再次封印,那么它们这些来不及回去的,就只有魂飞魄散一个下场。 而慕晓语的动作并没有因为它们的祈求而减缓,符咒一张接一张的落成,每一张都相互衔接组成了一个相当强大的封印。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努力,最后一张符咒终于落成,一道金光射冲斗府,慕晓语又在上面添加了太阳真火的炎气。 火圈外的那些冤魂野鬼彻底绝望了,慕晓语的封印本就比之前的封印强大,又有太阳真火守护,它们不可能回去了,只能等着被烧烤死去。 但是,世事无绝对,绝境之中也有生路;慕晓语提剑向天又写了一道符咒悬于苍穹之下;符咒写成,苍穹失色,地底下的阴气开始一点点的浸出来;虽然极少,但也给了它们一条生路。 慕晓语收了宝剑,飞身至云端上告诫下面的鬼魂:“你们听好了,这道符咒是你们唯一的生存机会,一旦符咒被毁,我留下的太阳鸟火种也会跟着燃烧,那时候,你们都将灰飞烟灭。” 感受到它们的怨气,慕晓语的怒火也再次被点燃,吼道:“尔等听着,我以白泽山神祗之名敕令尔等奉我为主,听我号令;又敢不从我命心向黑暗者,我以太阳真火起誓,必坠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此话一出,冤魂野鬼都挣扎着爬起来,跪拜高呼:“我等愿听从主人号令,为主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慕晓语没有理会,转身回去楼船。 狠狠的摔在甲板上,吐了一口鲜血。 刚刚的战斗损耗了太多精力,现在已经只能勉强站立。 离歌上来扶她,被她拒绝了,强撑着回去房间,命令仆役道:“不要让离歌上来。” 仆役还没有明白为什么,就看到离歌端着热水上来。 拦住她:“慕姑娘吩咐了不见任何人。” 离歌恨不能把这两家伙摁在地上踩几脚,奈何她现在还没有这个本事,只能干着急跟他们解释:“师傅受伤了,我给她送热水让她洗洗。” 两名仆役互看一眼,他们也知道离歌是对的,奈何慕晓语的命令不敢违抗。摇头,十分坚定的说:“她是神仙,神仙的伤口不能用凡水清洗。” 离歌气得不行,但也知道慕晓语此时或许就像安安静静的睡一觉。 没有再坚持,一步三回头下楼去。 两名仆役也不太放心,商议之后还是决定去探探口风。叩门问道:“慕姑娘,有什么需要我等的吗?” 慕晓语正在床上调息,本来不想搭理,可是想到如果两家伙以为她死了冲进来反而坏事,就回答道:“三个时辰之后我要梳洗吃饭,这段时间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 听见她没事,两人也就放心了,应了声就回去楼梯口站岗。 断头蝙蝠跟慕晓语一战伤的不轻,还没有来得及调养,邪面书生带着花梨回来了。 看到被五花大绑的花梨,断头蝙蝠一股怒火没有压住口吐鲜血。怒嚎一声,狠狠的甩了邪面书生一个耳光骂道:“你想我死,也想让你姐姐跟妻儿一起陪葬吗。” 邪面书生本想趁他有病要他的命,可是刚刚的一巴掌让他收敛了这个心思,断头蝙蝠虽然伤重,但以他的能力还不能杀了他。 花梨遭到绑架,慕晓语岂能善罢甘休,就等慕晓语来收拾他好了。 打定了算盘,连忙阳奉阴违:“可若不带回她,如何向那人交代?” 断头蝙蝠无话可说,他是受人之托要拦下花梨跟清婉夫人;慕晓语他惹不起,那个人他同样惹不起。 055去有苏城的路 为难之际,花梨出来给他解围:“既然是受人之托,就把我交给他好了,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问他。” 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花梨在他手上早晚要招来祸端,只能把她送出去。只是到底是送给那个人还是送给白泽山的神仙,还需要认真斟酌。 给花梨解开绑缚叫人带去偏房看管,警告邪面书生:“你最好不要再这时候给我找麻烦,不然,我保证你会愧疚余生。”怒气冲冲的回去屋里;现在的形势更加紧张,如果不赶紧把伤至少,发生点什么事都可能要了命。 邪面书生拱手送行,看着断头蝙蝠的背影冷笑。 他已经不需要再做什么了,在断头蝙蝠见到花梨之前,他已经通知了那个人;花梨不回去,慕晓语岂能善罢甘休。 慕晓语在此睁开眼已经是晚上,窗户里透进来微弱的月光,把她的脸色照得格外苍白。 白天一战她召唤了本命守护神太阳鸟,她自幼修持,入世后也经历过不少的危险,可召唤太阳鸟对敌还是第一次。 太阳鸟的力量比她预想的要强,对体力的消耗也是相对的。经过将近三个时辰的调息,她还是感觉十分乏力。 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房间,问仆役道:“楼船到什么地方了?” 听见慕晓语的声音,一直守在楼梯口的离歌推开两名仆役冲上去,确定她没事了才回答:“还在鱼死湖,季先生担心那帮水匪还会搞鬼,让小船在前面开路,行进的很缓慢。” 强敌已经解决,善后的事情有季徇常;慕晓语不想再操心,叫离歌道:“去给我准备洗澡水和吃的。” 这是她三个时辰之前的吩咐的事情,热水饭菜都早已备好。 躺在浴桶里,双目微闭细细回想跟断头蝙蝠的交手。在这个世界,她的能力只能算三流,要想从有苏城活着出来只能取巧。 花梨睡得正好,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公主殿下,在下可以进来吗?” 是断头蝙蝠的声音,花梨等的人已经来了。 不屑一笑,从床上爬起来叫道:“进来。” 断头蝙蝠推门进到房间,跪拜叩首:“草民拜见公主,属下无知拦了公主的路,请公主大人大量不予追究。” 这黑白脸唱的,花梨都忍不住要为他鼓掌了。冷声嘲讽道:“当家的这可是羞煞我了,阶下之囚,还谈什么公主身份;还要请当家的手下留情,网开一面放小女子一条生路呢!” 断头蝙蝠还不知道花梨的厉害,只当她是在耍小孩子脾气,再三请罪:“草民不敢,不小心拦了公主的大驾实在是手下人无心之过,还请公主广开天恩,饶恕我等贱命。” 跟他是在没什么好玩的,不屑冷笑道:“当家的,你我心知肚明就不用打哑谜了。”起身朝门外拱手作揖:“侄女花梨见过皇叔。” 门外传来掌声,进来个四十上下衣着华贵的男子;须发打理的十分精致,怀中抱着一只黑貂,哈哈笑道:“不愧是花梨公主,胆识谋略均是一流;就连我这个叔叔也十分汗颜。”看一眼断头蝙蝠,叫道:“起来吧,老蝙蝠,我早告诉你她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孩子,现在信了吧。” 断头蝙蝠无奈叹气道:“悔不该不听王爷之言。”这个王爷是花梨的亲叔叔鼎王,王国的第二把交椅。 这一次是因为花梨的父亲已经老了,急于确定王位的继承人;她的几个哥哥和这个叔叔就展开了争夺储君位置斗争。 花梨母子卷入这场争斗,是因为花梨的母亲是大漠公主,一旦她死了,大漠各部族必定兴师问罪,这对于处于劣势的叔叔来说是很重要的;一旦开战,他就将掌握兵权,掌握了兵权,就是掌握了这个国家。 鼎王挥手打发断头蝙蝠:“你下去吧,我跟花梨公主有话要说。” “是。”断头蝙蝠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如蒙大赦退了出去。 叔侄对面入座,花梨先开了口:“皇叔真要血流成河尸积如山,踏一条血路问鼎苍穹才肯罢手吗?” 鼎王倒杯茶握倒杯茶喂给黑貂,冷笑嘲讽道:“哦!公主什么时候也开始在意别人的生死了?” 对这个叔叔是真的很不喜欢,因为他不仅势力大,而且十分睿智。花梨都懒得陪笑脸,冷声说道:“从不在意,不过是母亲不喜欢杀戮而已。” 跟黑貂逗趣的动作停了一拍,余光看一眼花梨,不轻不重的声音说:“花梨若是男子,这等心思我绝不敢妄动。可惜了,你父亲糊涂了一辈子,黄土埋到脖子根了也没干一件聪明的事。” 花梨把手伸到黑貂嘴边,跟鼎王搭话:“皇叔此言我倒是很赞同,何止我父亲呢,你老子不也是这样吗,到死也没干一件聪明的事情出来。” 把茶盘拿过来搁在中间挡住花梨不让她玩,这个侄女他是最清楚的了,一句话对不上就会要了这小东西的命。 继续逗黑貂玩,装作无心的样子开口问:“花梨就没想过要坐上拿把金镶玉的椅子吗?” 看似无心,实则有心。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花梨还猜不透,顿了片刻回答道:“可惜我既无兵权也无党羽,纵使有心也只能干瞪眼。” 鼎王哈哈笑两声,拆穿她说:“花梨的母亲是大漠公主,你此次回去,大漠各部族恐怕已经尽归麾下了吧。” 他已经都知道了,花梨也不在隐瞒:“你确实比我那个不成气候的哥哥要强多了,不过叔叔尽管放心,我只想给我母女留条退路,你们谁做储君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我也希望叔叔的游戏到此为止,否则,我保证会给予最彻底的反击。” 鼎王叹气,有些惋惜的说:“夜深了,你在此歇息一晚,明天我送你去宛城。” 花梨送他出去,回到床上倒下就睡。 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候,其余的人都已经准备好只等她了。 洗漱出门,跟鼎王见礼:“让叔叔久等了。”鼎王回之以浅笑,带头上船。 慕晓语在睡梦中滚到床下,裹着被子又睡了好一会,被太阳烤得难受才睁开眼。看样子已经是中午了。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对岸的小镇,她们已经离开鱼死湖了。 暂时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她也放松了下来。 肚子咕咕叫,让仆役给她弄来吃的,又吩咐不准任何人来打扰她。 吃饱喝足之后的时光很是无聊,就从包袱里找出手机玩。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网络,她只能玩单机游戏。 一直到黄昏时间才从房间里出来,双手负背立在船头,望着被染红的江面问季徇常:“到宛城需要几天时间?” “全速前进,我们要尽快赶到宛城。” 清婉夫人已经下一步到了宛城,慕晓语又很急的样子,季徇常有心不放心,问她:“宛城会发生什么事吗?” “难说,总之越快越好。”宛城会发生什么事?慕晓语也不敢确定,她只是隐约感觉到宛城的天一定不会太平,她们还有好多事情需要忙碌,尽快赶到不会有坏处。 季徇常没有再问,他相信慕晓语的判断;朝着慕晓语拱手作揖,退了下去。 慕晓语正看着江面出神,花娘过来把一件披风给她披上:“起风了,慕姑娘当心受凉。” 慕晓语点点头,紧了紧披风,开口道:“谢谢花娘,前面就是宛城了,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说起分别,见惯了分别的花娘也开始不舍;遥望江面轻声叹气:“风尘中人身似浮萍、客如流水;最多情也最无情;我跟姑娘们商量过了,回程的路太长,准备到定军城寻个安身之所。” 慕晓语也觉得这样的安排很好;鱼死湖的水匪这次吃了大亏,如果花娘等人返航保不准会被挟私报复。就跟花娘说:“我跟夫人也到定军城,就一道而行吧。” 这当然是再好不过的,跟慕晓语在一起安全有保障,也不用担心食宿问题;花娘见礼道:“那就多谢慕姑娘了。” 慕晓语摇头,有些难堪的笑道:“不必客气,若不是我,你们也不会流落至此。” 花娘笑了,摇头说道:“慕姑娘言重了,我们本就是飘零之人,反倒是跟随慕姑娘在船上的这些天找到了一丝归属。” 其余的姑娘也都凑了过来,纷纷点头称是。 开始的时候确实有害怕,也有背地里的怨恨和咒骂;可是这些天的相处,她们已经把慕晓语当成是多情的对象,当成是真心的归属。 这就是风尘女子,她们所求的不过是一分温暖,一处归属。尤其是当慕晓语让花梨给舞姬和琴师道歉的时候,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慕晓语很感激她们的情谊,嫣然一笑。道:“世人只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阅己者容。’殊不知,女也可为阅己者死;且更为悲壮,更为纯情。” 一名琴师起身见礼:“趁此夜色,我为慕姑娘抚琴。”一时间,其余的人也纷纷起身见礼。琴师抚琴,舞姬献艺,甲板上一篇欢歌载舞。 056去有苏城的路 一夜歌舞,天明也没有散场的意思,船工和仆役也跟着乱翻上来凑热闹,船上只有一人没有参与其中,就是季徇常。慕晓语开口相邀,他也年老不宜拒绝了。 离歌虽然也跟着寻欢,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怀里始终抱着那柄宝剑。她在担心花梨的安全,花梨临走说的话她记得很清楚,如果宝剑遗失,就等着给她收尸。 太阳升起,舞姬和琴师都已经累了,好几个人就伏在椅子上睡着。花娘在琴旁落座,拨动琴弦弹出如和风细水的曲子。 慕晓语静静的听着,等曲终才开口:“花娘有心事?” 花娘起身,过来跟她并排的位置:“没有。”嫣然一笑,又改口道:“是有心事,得知慕姑娘是白泽山神祗,想问……前程。” 说话之时,余光在姑娘们的身上打转,慕晓语知道,她问的不是自己的前程,而是这些姑娘是否都能找到归宿。 可惜,这注定是一个没有答案的答案。慕晓语摇头,叹气道:“我虽从白泽山来,却不是白泽山的神仙,也不精通白泽山的法术。” 花娘叹气,什么都没有说。她知道慕晓语没有骗她,因为没有必要;她是在感叹自己的一生,感叹这些姑娘的一生。 “花娘何必叹气呢;若生而有命,何必自作忧愁;若我命由我,何须兴叹得失。今夜且睡好,明日之事就等明日再说吧。”慕晓语向来是替自己喜欢的费心,她对花娘等人很有好感,所以也愿意把自己的价值观分享给她们。 这话若是出他人之口,花娘当做笑话也就过了,可是从慕晓语的口中说出来,她不由得要深思。 细细品来,不由觉得慕晓语所说实在是大智慧,人生一世本就有很多无常,考虑的太多会束手束脚,倒不如专注于眼下,把眼下的每一步走好,结果自然不会差;反之,太执着于未知的将来,可能会得不偿失。 花娘莞尔一笑:“慕姑娘还想听什么曲子?” 慕晓语摇头,朝外面走去,口中吟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花娘看着她的背影,脸上挂起笑容;慕晓语虽然什么都没有告诉她,但她已经知道了答案;知道了自己的人生应该干些什么。 看着横七竖八的姑娘们,摇头叹气把她们叫醒,让她们回房去睡。 时光往往消散在无意之间,岁月常常流失在失神之际;慕晓语尚未尽兴,下一站就已经到了眼前。 从鱼死湖离开的第四天下午,楼船到了宛城外五十里的地方。 花梨生死未知,季徇常虽然表面上不说,但心里其实担忧的不行,不知道见了夫人如何交代,委婉请教慕晓语:“慕姑娘,今日已经晚了,就算赶到宛城恐怕也要在船上过夜,是不是停一下明天早上再走,顺便安排人手回去打探小姐那边的情况。” 他这是南辕北辙,这些天他没事就在船尾张望,慕晓语岂能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点头答应了:“就听季先生的,不过不用派人去接小姐,小姐是他们带走的,也要他们送回来,否则岂不让人轻看。” 慕晓语的样子非常自信,虽然不知道她的自信来自何处,但季徇常并不怀疑;他相信慕晓语的判断。 楼船靠岸,慕晓语在船头看着宛城的方向,独自站了好一会,叫仆役道:“把海底白鲨带来。” 海底白鲨被带到甲板上,跟慕晓语保持五步之遥:“我的死期到了吗?”声音有些悲戚,听得出来他对这世间还有很多留恋。 慕晓语也没有兴趣调戏他,冷声问道:“我为什么要你死?” “因为我挡了你的路。且你是白泽山的神仙,而我是恶贯满盈的土匪;这些理由任何一个都够我死一百次的了。”断头蝙蝠还算明白,他所做的事情任何一件都是死罪。 不过他没有明白,慕晓语并不是一个救苦救难的神仙。相反的,她比凡人的自私还要多,是个只要自己高兴可以为所欲为的煞神。 海底白鲨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而她还想看一出苦情戏;就是海底白鲨和他的女儿。在鱼死湖的时候慕晓语故意把他吊在桅杆上,就是要替他摆脱叛徒的嫌疑;为了看一出家庭伦理。 慕晓语算计,海底白鲨这次脱离鱼死湖,必然不会再回去了;他一定会去找他的两个女儿,从之前的对话中听得出来两个女儿对他非常反感,宁愿卖唱也不愿跟他有瓜葛。 现在,他那些‘干净’的钱已经没有了,抢来的钱又不能用,两个女儿还可能会被鱼死湖方面‘保护’起来;这一出狗血剧,慕晓语可是期待的很。 “我承诺过,离开鱼死湖就会放了你。现在你可以走了。”慕晓语回答的云淡风轻,但听得出来她是在让海底白鲨赶紧滚,多一眼也不想看到他。 海底白鲨自然明白,他很感激慕晓语,拱手作揖:“多谢。”转身离开楼船。 慕晓语嘴角挂起邪笑,她在这里放了海底白鲨,不是好心,而是要他走投无路。 这里到宛城还有五十里的路程,现在已经是黄昏时分,海底白鲨赶到宛城城门已经关了,他身上又没有钱,只能露宿野外;明天早上又冷又饿的赶进城去,怎么有脸去见两个女儿。 他将面临人生中最艰难的选择,是要尊严还是要女儿。要尊严,他就要回到鱼死湖继续给断头蝙蝠卖命;慕晓语会丝毫不差的告诉他两个女儿,他们父女再无和好的可能。要女儿,就必须要以现在这副狼狈样去见他的宝贝女儿,试问他何来颜面!或者第三个选择,改名换姓在暗中保护女儿,遭受日日夜夜无穷无尽的煎熬。 总之不论哪种结果,都是慕晓语给他的惩罚;都是慕晓语要看的悲剧。 清晨,太阳从东方冒出脑袋的时候,楼船也驶入宛城港口。 清婉夫人一行早已等在码头上,慕晓语走在前面,请罪道:“夫人见谅,花梨遭水匪掳走,要晚一些才到。” 花梨拜师慕晓语给的考题清婉夫人自然是知道的,她也知道鱼死湖会有谁在等着花梨,加上这边有慕晓语坐镇,所以她并不很担心,微笑着拉起慕晓语的手:“晓语,一路多亏了你,你我姐妹感谢的话就不多说了,你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出来,我做得到的绝不推辞。” 有什么要求呢?眼下慕晓语还真没有什么要她帮忙的。不过清婉夫人盛情难却,慕晓语的性格又是喜欢给人添乱的,就跟她提要求道:“那就请夫人给我办两件事;第一花娘和姑娘们已经不准备返程,想要到定军城落脚,请夫人在定军城给她们寻个好地方;并请地方官关照。” 清婉夫人当然同意;答应道:“这是应该的,花娘和姑娘们因为我母女才会流落至此,到了定军城我会给她们找一处好地方,至于以后是否仍旧笑傲红尘,全凭她们自愿。第二件事呢?” 跟清婉夫人上了同一辆马车,坐稳才说:“第二嘛,我还想听夫人弹琴。”她像一个爱慕者,一双多情的眼睛看着清婉夫人。 清婉夫人虽然已经身为人母,但面对慕晓语火热的眼神还是免不了羞涩,点头应声:“这算什么条件,你我既同行,怎能少了我的琴你的剑。” 马车经过城门口,慕晓语的目光落在路边一个半坐半躺的乞丐身上。别人或许没看出来,但逃不过慕晓语的眼睛,他就是海底白鲨。 没想到他竟然能放下骄傲,慕晓语真要高看他一眼了。不过他实在有点欲盖弥彰,现在的天气还不冷,他却裹了一件破烂的斗篷遮住半张脸,选的位置也是不起眼的角落,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在故意逃避。 手里两个钱轻轻一扔,刚好落在他的碗里。 海底白鲨抬头看见车队,知道慕晓语就在马车里。从地上爬起来,把斗篷压得更低跟在后面进了城。 “夫人,可否派人替我打听一个叫相思坊的地方。”慕晓语知道,海底白鲨一定会暗中跟着她;所以她要早一点去见那对姐妹。 清婉夫人疑惑的看着她,不解问道:“慕姑娘也出入梨园?”她不知道慕晓语跟海底白鲨之间的交易,所以对慕晓语一到宛城就要去相思坊很不理解。 但是这件事慕晓语可不想告诉她,一笑说道:“有些事,夫人知道这个地方?” 她不愿说,清婉夫人也不继续追问。告诉她:“就在前面不远。” “那我就先不跟夫人回驿馆了。”叫车夫道:“前面相思坊停车。” 马车在相思坊前停下,离歌也紧跟着下来,慕晓语不要她跟着,命令道:“跟夫人回驿馆。”步入相思坊中。 不敢抗命,离歌只得跟清婉夫人走。 慕晓语进入相思坊,在一片惊讶的目光中要了雅间。吩咐跑腿的:“好酒好菜。”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057去有苏城的路 见钱眼开,管你是谁都行。跑腿的把钱收入怀中,笑得比看见亲娘都高兴,问她:“客官你吃什么,要姑娘还是面首?” “一壶好茶。相思坊中有一对卖唱的双生子,请她们过来。”慕晓语侧面对着他,故意让他看见手中的宝剑,语气也十分冰冷。 他不是生瓜蛋子,自然知道眼前的这位来路不凡,赶紧应声:“你稍等,我这就给你叫去。” 急匆匆的出去,立刻有两个姑娘端茶进来给她揉肩捶腿。 不多时,几声刺耳的声音传来:“贵人临门,是我们双生子的福气。”话说完了,才看见是个年约四十浓妆艳抹衣着风骚的女人;她就是相思坊的主人。 慕晓语瞟了一眼,继续喝茶没有理会。 女人在慕晓语对面坐下来,自来熟搭话:“我是相思坊的红娘,不知姑娘从何处来?” 眼睛在慕晓语身上溜溜转,让慕晓语很不舒服。但没有表现出来,维持她高冷的形象:“自来处来,怎不见双生子?” 红娘赔笑,伸出一根手指:“姑娘可是要给她们赎身?双生子是我们相思坊最好的琴师,这价格……。” 慕晓语斜瞟一眼,直接给略过了;不耐烦的说:“还是请两位姑娘快些出来。” 想从慕晓语的手里扣钱,绝对是个错误的想法。慕晓语手里的钱除非她自愿给,否则谁也拿不走一毛。 红娘给跑腿的使个眼色,跟慕晓语赔笑:“姑娘不要心急,双生子马上就来。” 跑腿的退出来,紧接着进来两个女孩,一个怀抱琵琶,一个背着古琴。 慕晓语起身走到与两人并排的位置,确定了她两就是海底白鲨的女儿,冷声道:“我跟两个姑娘有话要说,其他人请自便吧。” 红娘没有拿到钱岂肯罢休,继续不依不饶的跟她讨好:“贵客,不瞒你说,刚刚双生子正在给另外的客人弹琴,我为了你可是得罪了好几位贵客,你看是不是……。” 慕晓语反手一挥,一锭赤金就落在桌子上,微怒道:“其余的人立刻出去。” 一锭赤金,可以买下整个相思坊的了。红娘高兴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两只手颤抖着去拿。 但慕晓语怎么能让她如愿,刚刚那一挥手,赤金已经嵌入桌子,任凭她使出浑身系数也拿不出来。 片刻,慕晓语已经不耐烦了,吼道:“出去。”这一吼,桌子化为焦炭,赤金成了金水,红娘的衣服也半点不剩。 再也顾不上金子,连滚带爬离开。 慕晓语则是冷声吩咐:“给我换个雅间。” 跑腿的已经吓得双腿打颤,舌头打结,扶墙才能勉强站稳,慌张的应了声带路去更好的雅间。 双生子同样吓得不轻,浑身发抖跟在后面。 把她们带到新的雅间,跑腿的只到门口。慕晓语进去之后如蒙大赦,赶紧离开是非之地。 双生子站在她身后,一动也不敢动。 慕晓语落座,开口道:“请两位随便弹一曲。” 姐妹二人互看一眼,过去琴师的位置落座,拨弄琴弦。 她们的曲子悠扬婉转,但大概是被吓到了,所以听起来很多旋律不是很协调,有些突兀。 一曲音落,慕晓语摇头,十分不满意的样子。 双生子吓得额头直冒冷汗,不敢跟她直视,只用余光瞟她。她倒茶的动作都把她们吓得心跳加速。 海底白鲨在被押在船上的时候见过慕晓语跟花娘等人调情;在外面等了半天不见慕晓语出来,十分担忧。 实在忍不住了要进去看个究竟,可是他一副乞丐模样,相思坊的打手拦着不让进,双方闹得不快大打出手。 听见下面的动静,慕晓语知道他终于忍不住了。看一眼双生子:“真正要见你们的人来了,下去见见吗?” 下面的动静她们也听见了,慕晓语说是真正要见她们的人;可是什么人能有本事让慕晓语这样的高手做先遣军,相思坊的人又怎么敢跟他动手? 满腹疑惑,还是跟着慕晓语下楼去。 海底白鲨是江湖上一流的好手,这些打手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已经都躺在地上。 双生子恰好见到这一幕,也认出来人。 想要转身就走,又害怕慕晓语不敢轻举妄动。姐妹二人站在楼梯上,对海底白鲨怒目而视。 慕晓语处在双生子和海底白鲨中间,嘴角挂起邪笑。 海底白鲨知道自己上当,有火又不敢发不能发。 僵持半刻,还是妥协了,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叩头祈求:“请你广开恩德。” 他能在双生子面前下跪,一代枭雄的霸气已经彻底没了。但慕晓语还不准备放过他,过去用剑挑起他的下巴,不屑道:“你知道我不能这么做,否则那些死在你手上的冤魂如何能咽下怨气。” 海底白鲨狠狠一个头扣在地上:“我愿为奴供你驱使,只请你广开恩德放了她们姐妹二人。” 慕晓语走到他身后,冷笑嘲讽道:“那好吧,就看你的运气了。”柜坊的凭信从袖中滑落刚好落在海底白鲨手上,慕晓语大步流星的离开了相思坊。 海底白鲨在地上跪着,双生子在楼梯上看着,谁也没有动。 半晌,海底白鲨终于抬起头,摇摇晃晃的起身朝双生子走去。 双生子浑身都在发抖,比面对慕晓语的时候还抖得厉害。 海底白鲨走到她们跟前,把柜坊凭信递到两姐妹手上:“拿着这钱离开宛城,走得越远越好,给你母亲上坟的时候告诉她,是我对不起她。” 看到眼前的人,她们的生身之父,双生子想恨,却怎么也恨不起来。 把凭信还给他,说道:“你走吧,不要再出现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恩赐。” 海底白鲨噗通跪了下来:“我知道你们不可能认我,但你们必须离开宛城。我战败被俘,已经不是鱼死湖的二当家,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双生子看一眼彼此,同时问道:“鱼死湖既然败了,这钱还是你留着,自求多福吧。”话音悲戚冷淡,是在笑他咎由自取,也在悲哀他的下场。 终究还是不忍心,把他扶起来:“不用为我们担心,她不是已经答应网开一面了吗,况且我姐妹虽然是你所生,却跟你的所作所为没有半点关系,她顶多不过是嘲笑一番,笑就笑吧,我们已经习惯了。” 海底白鲨知道,不把事情解释清楚她们是不会听他的,告诉她们:“不是她,是鱼死湖。” 后退一步依靠护手站稳,告诉双生子:“她的本事你们应该已经见识过了,不错,她击败了老蝙蝠,可是并没有杀了老蝙蝠。老蝙蝠知道你们的存在,他以为我已经死了,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双生子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又被点燃,把凭信甩给他:“那就请你离我们远一点,这么多年,你带来的只有灾难;如果你真的是我们的父亲,请你行行好放过我们。” 被女儿这么骂,海底白鲨心如刀绞;经脉紊乱动了真气,一口热血吐出又咽回去,留下凭信说了句:“收下吧,这钱是干净的。”失魂落魄的走出相思坊。 双生子引来这么大的祸端,相思坊也不敢再继续留她们。 海底白鲨一走,红娘就上来下逐客令:“两位小姐,你们的卖身契我立刻还给你们,请你们走吧。”担心双生子不走,又补充说:“你们要多少盘缠,我也可以给。” 双生子知道,现今她们已经是祸端之源,也不敢留下来连累相思坊的人,屈身见礼:“多谢红娘当日相助,我姐妹这就离开。” 简单的收拾了细软,带着吃饭的家伙离开了相思坊。 姐妹二人虽然已经在宛城多年,却没有多余的住处,只能栖身客栈。 商量去处,却什么地方都不适合,她们这么多年没有离开宛城,就是因为到哪都是流浪,在宛城还可以恨,离开了,就连恨也没有了。 入夜,城门已经关了,宛城的街道还是很热闹,坊间歌舞升平,市里小贩叫卖;这就是宛城的夜,闭城不闭户。 慕晓语从相思坊出来没有回去驿馆,一个人流浪在街上,看见好吃的就吃,看见好玩的就买。买了新的扔旧的,一点也不心疼钱。 她还没有玩够,不玩够是不会回去的。 同样是从相思坊出来,海底白鲨跟她比可是跌落到了地狱。 身无分文,又身心俱疲,蜷缩在双生子栖身的客栈附近角落,猜测她们姐妹住在哪一间房,计算万一的情况他应该如何才能最好的保护两姐妹。 时不时有人往他的破碗里放两文钱或者一些吃的,钱换成热茶,吃的刚好填饱肚子。 夜越来越深,街道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打更的敲响了子时的梆子,昨天就已经是过去的了,还开门营业的只剩下欢场;夜幕下的乌鸦也终于现身。 打更的刚走,街道上就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在海底白鲨前面整齐的排成两排,为首上前半跪行礼:“二爷,主人请你回去。” 058去有苏城的路 海底白鲨认识他,断头蝙蝠的亲兵,在鱼死湖的地位仅次于三大当家。 心中不免疑惑起来,断头蝙蝠是怎么知道他没有落到官府手里,这些人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监视他的? 海底白鲨如果想要继续回到鱼死湖为匪,就不会扮成乞丐藏在城里了。小声跟他商量:“回去告诉主人,海底白鲨已经死了。” 对方当然不同意,挑起眼皮瞟他:“二爷,当下正是生死关头,你不好在这时候离开吧。”话虽然还很客气,但握刀的手已经不自觉的动了。他的手下也像是得到命令一样,都做出了拔刀的动作。 海底白鲨知道断头蝙蝠一定已经下令不论生死都要把他带回去;他无路可走。今夜,要么乖乖跟他们回去,要么血战一场。 昂首看着对面的客栈,叹口气,对断头蝙蝠的亲兵叫道:“坐太久了,过来扶我一把。” 他愿意回去,就还是鱼死湖的二当家;那人应了声‘是’过来扶他。 刚刚伸手,腰上的刀就到了海底白鲨手上,架在他的脖子上,冷声道:“兄弟,放我一马。不要逼我杀了你。” 那人昂首看他,并无丝毫惧色,反而一副不屑的样子说:“二爷,就算你杀了我,兄弟们也一定要带你回去。” 另外的人并没有妥协的样子,刀都已握在手上,只等他杀了人质就一拥而上。 这些都是断头蝙蝠手下最好的死士,个个都是能以一敌十的好手;海底白鲨没有信心能够打赢,虽然不甘也只能罢手。 他才一松手,刀便不见了踪影,紧接着后面的二十几个人都倒下了;全部被割喉而死,连惨叫声都没有;还站着的只有三个人,海底白鲨、断头蝙蝠的亲兵头领和那个高手。 他身上裹了一件及地斗篷,遮住半张脸,黑夜中整个人显得十分阴森可怕。海底白鲨和断头蝙蝠的亲兵没有多余的话,摈弃前嫌共同对敌。 “你想反抗我。”听见声音,海底白鲨认出来人是慕晓语,立刻跪拜:“见过主人。” 鱼死湖的大战,鱼死湖的人没有不知道的,断头蝙蝠的亲兵也认出来人,吓得双腿发颤。但他是奉命而来,任务没有达成决不能罢手,袖中滑出短剑,向海底白鲨刺过去。他不能把他带回去,也决不能让他活着。 但是他没有杀掉海底白鲨,自己却狠狠的飞了出去撞在十步之外的柱子上;没有死,但也活不成了。 不到一刻钟时间,两次救他性命,叩首谢恩:“奴下拜谢主人救命之恩。” 慕晓语对这个家伙没什么好感,在她的眼里海底白鲨没有一点比得上夕阳老人,收他为奴一来是慕晓语需要人手,二来是她的两个女儿慕晓语很喜欢。 斜眼瞟了他一眼,冷声命令:“带上双生子去有苏。” 海底白鲨很为难,跪在地上不敢起身,叩首答道:“主人吩咐奴下不敢不从,只是她姐妹二人恐怕不愿跟我同行。” 在海底白鲨的心里是非常希望双生子也能跟在慕晓语身边的,鱼死湖的势力有多大他很清楚,只有跟在慕晓语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只有跟在慕晓语身边才能让断头蝙蝠不敢妄动心思,且若是父女都在慕晓语手下做事,朝夕相处,总有摒除隔阂相认的一天。 而在慕晓语看来,如果能在看戏的时候顺便让一家人对她感恩戴德,那真是美滋滋的。 所以在这件事上,她跟海底白鲨的目的有一致性。 转身向双生子落脚的客栈过去,叩门叫道:“店家,请开门。” 她的声音虽不大,但足够里面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门打开,一中年男子打着昏暗的灯笼不耐烦的问:“什么事啊?” 慕晓语侧身进去,背对他说道:“今天下午有一对双生子来投诉,住哪个房间?” 慕晓语很肯定店家一定记得,因为她姐妹二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又都是大美女,绝对能够引起店家的注意。 店家上下打量她,靠过去摸到一个装饰的花瓶,警惕问道:“你是什么人,找她们什么事。”慕晓语的打扮一看就知道不是平常人,又是深更半夜的,怀疑她用心不良是肯定的。 这些小动作都看在慕晓语的眼里,就有心要捉弄他,冷声回答:“你只要告诉我在哪个房间就好,问这么多干什么。” 这一下,店家更加确定她不是好人了。偏偏海底白鲨又在这个时候开口:“主人,夜已深了,我们还是明天再来吧。”他是在为自己的女儿考虑,白天已经受了不小的刺激,这么晚了还被惊扰,保不准会被吓出个好歹来。 店家听见他的声音,受到惊吓,手一松花瓶落到地上摔碎了。 慕晓语看了一眼店家,告诉海底白鲨:“你晚一些开口,这花瓶就会砸在我的头上。” 海底白鲨好像明白了什么,发了疯往楼上跑。 二楼左边第三间房,踹门而入。两个睡梦中的女孩被吓醒,惊叫着裹紧被子瑟瑟发抖。 听见双生子的惊叫声,海底白鲨才算放心。趁她两还没有发现来人是谁之前脚底抹油要溜。 刚刚转身就看到慕晓语,她身上的太阳真火已经燃烧起来,整个屋子都被照耀。 这时他才明白慕晓语是故意的,故意要让鱼死湖的人找到他,故意让他失控踹门。 双生子已经看清了他的脸,想要逃走也来不及了;怨恨慕晓语也不敢表现出来。背对双生子,一时间进退两难。 慕晓语倒是没有半分尴尬样子,在双生子床前坐下,幽幽道:“这世间最感人的果然还是父母对子女的爱。”手指轻轻一弹点燃油灯,收起太阳真火,在椅子上坐下来看着被吓得发抖的双生子,浅笑问道:“你们以为呢?” 双生子被吓得六神无主,哪里有心情跟她开玩笑,何况对这个父亲一直没什么好感,更不可能跟她是一种感觉。 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回答,只能自己圆场:“不说话就是同意咯。那就好,你们的父亲已经认我为主,子承父业,你们也是我的奴仆,明日一早跟你父亲一同启程去有苏。” 双生子不敢反抗,只是怨恨的看着海底白鲨;这个男人不仅给她们的人生带来了耻辱,现在更是让她们从卖唱的变成了奴隶,而且还是有苏魔族的奴隶,怎能不恨。 海底白鲨不知道慕晓语要去有苏干什么,但这一趟肯定是九死一生;让两个女儿也拜慕晓语为主他没有意见也不敢有意见,可是要让两个女儿也跟去有苏送死,他即便拼死也要做一个父亲该做的,跪拜请求:“请主人收回成命,斥她姐妹前往白泽山,有苏城中,奴下自会为主人把一切办妥。” 慕晓语伸手抬起双生子的下巴,戏谑的回答:“本座要听曲寻欢,你也能代替吗?” “这……。奴下愿为主人赴汤蹈火,恳请主人开恩。”海底白鲨重重的叩头在地,一副你不答应我就磕死的样子。 慕晓语看都没看他,继续调戏双生子:“你们决定吧,是要去有苏城等我,还是去白泽山听候调遣。”她一脸的色相,说话间还往被子里看。 双生子羞红了脸蛋,紧紧抓住被子,身子也抖得更加厉害,但冷静了许多,问她:“你是什么人?” 慕晓语做回来,回答她们:“忘了介绍,我叫慕晓语,从白泽山来,要去有苏城见魔族之主。很可能会死在有苏城,跟我同行的人也一样,你们两是美女兼才女,我给予优待,可以不去。” 双生子盯着她愣了好一会,又互相交换了眼神,答应道:“我们愿意拜你为主,但请主人另做安排,只求不跟此人同行。” 慕晓语看一眼还跪在地上的海底白鲨,眼神十分嘲讽。答应了双生子的要求:“随你们吧,在我之前到有苏就可。”顿了顿,又说:“此去有苏路途尚远,危险重重,你姐妹二人手无缚鸡之力,我看还是有人保护的好。” 这个道理双生子自然明白,可是要跟海底白鲨同行,就等于承认父女关系,姐妹二人都不愿意,沉默不语。 这是她们自己的家事,也是慕晓语要看的伦理剧,双手抱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等着看海底白鲨如何化解这个绝境。 正此时,门外传来声音:“两位姑娘就跟我同行,主人以为如何?” 是夕阳老人,他出现在这里慕晓语也很意外,十分不悦的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夕阳老人跪拜:“给主人请安,属下奉主人之命前往有苏,囊中羞涩租不起船,白天才到宛城,见主人也到了,就暗中跟随保护。” 意料之外的事情,慕晓语很不爽;不过也没有办法,只能扔给他一锭金子:“若她两愿意,也无不可,接下来的路,希望你不要再落后了。” 听出慕晓语话中的不快,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他跟海底白鲨的关系不错,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如此为难。所以还是问双生子:“两位姑娘,可愿意随我一同上路吗?” 059去有苏城的路 夕阳老人天生异相,双生子看着都害怕。 但转念一想,既然慕晓语是从白泽山来的,她的奴仆就算长得怪了一点,但肯定不至于是十恶不赦的恶人,于是就同意了。 没有看到想看的家庭伦理剧,慕晓语对夕阳老人仅存的好感减了一半,斥责道:“若是接下来的路还落后,就不必在有苏等我了,去地府等我吧。” 夕阳老人明白她的意思,叩首保证:“属下今夜劫了断头蝙蝠的两处产业,得到两箱金银,明日一早就租最快的船赶去有苏,绝不让主人失望,否则以死谢罪。” 戏没得看了,可慕晓语还没尽兴,不爽的对海底白鲨和夕阳老人吼:“你两赶紧滚。” 事情能有现在的结果,海底白鲨已经非常知足,立刻应声滚蛋。临走还把店老板一同拉着滚蛋。 房内就剩下三人,慕晓语看了一眼双生子,命令道:“被子掀开。” 双生子没有迟疑掀开了被子,她们久在风尘,虽说只是卖艺,但许多事情早已见怪不怪,何况慕晓语是主人,主人的命令是必须执行的。 里面虽然穿的不多,但该遮住的地方都遮住了,没什么好看的。 翻身上床,骑在两人身上,低头一口吻了两个,邪魅的声音说:“在本座手下,你们要做的就是准备好献出自己。” 双生子愣了,虽然对慕晓语的喜好早有猜测,可是她这样说出来,两人确实很难为情。 她们不答话,慕晓语也不催她们;两手用力一撑退出门口:“好好睡一觉,到有苏城去等我。” 这一句“到有苏城去等我。”双生子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脸蛋更加羞红,连看她的勇气也没有了。 慕晓语退出房间,关上门的时候灯也跟着熄了,双生子在黑暗中相互依偎,对接下来的行程害怕又期待。 从客栈离开,慕晓语回了驿馆。 已经是寅时过半,驿馆却还有一间房亮着灯。 是清婉夫人的房间,慕晓语也不敲门就进去:“夫人是在担心花梨?” 清婉夫人点头:“我相信慕姑娘的判断也相信花梨的能力,可孩子涉险在外,做母亲的总是不放心。” 慕晓语不敢说感同身受,但也能理解清婉夫人的心情。浅笑说道:“既如此,晓语斗胆请夫人为我沏茶。” 清婉夫人笑了,她知道慕晓语是要借品茶为她清除一些担忧;就起身给她烧水沏茶。 跟慕晓语一边喝茶一边说女人间的小秘密,果然把花梨忘得一干二净。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有仆役禀报:“皇妃殿下,鼎王送花梨公主回来了。” 清婉夫人看向慕晓语,她没有丝毫的惊讶,看来对于她们的身份早就知道。这样也好,省了她还要跟她解释,回答道:“请鼎王殿下在大堂稍事休息,我就来。”对慕晓语相邀:“慕姑娘能同去否。” 慕晓语点头:“我也正好想见见这个鼎王。” 驿馆大堂,十几名铁甲和十几名仆役在紧张的对峙中,鼎王坐在上座,花梨则站在旁边。 慕晓语和清婉夫人出来,鼎王立刻起身,拱手作揖:“鼎王参加皇妃,请上座。” 清婉夫人屈身见礼:“鼎王乃君王胞弟,有功于朝,见驾尚可不拜,清婉岂敢暨越。” “长嫂为尊,皇妃何须谦让。” 慕晓语跟鼎王是第一次相见,但她看得出此人绝非奸诈之辈;至于他为何会豢养鱼死湖水匪,虽然好奇但并不想细究。 清婉夫人侧身让出慕晓语,说道:“还是慕姑娘上座吧,我与鼎王陪席。” 她是白泽山神祗,就算是君王在此也可高坐,所以由她上座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鼎王第一时间就认出慕晓语,只不过她跟在清婉夫人身后,所以才没有说什么,现在清婉夫人既然已经道出她的身份,自然要行礼:“不知白泽山神仙在此,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慕晓语点头,微笑道:“鼎王一代枭雄何须客气,若不是挂了个白泽山的名头,我与鼎王也无二般。” 慕晓语这么说不是礼貌,她看出这个鼎王也有修为,而且很高,可能比她还要高。难怪他有本事控制鱼死湖。 但是于鼎王而言,被她看穿绝不是一件好事,刚刚还有的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不太自然的笑容挂在脸上,回话道:“在下不敢,白泽山神仙跟前,人间王侯不过蝼蚁而已。” “鼎王何必妄自菲薄,阁下的修为若非心系众生,早该羽化飞升逍遥世外,晓语不敢因白泽山之名凌驾于你之上。” 鼎王看着慕晓语,眼神颇为复杂。良久,嘴角露出个十分苦涩的笑容,起身行礼:“在下明白了,还有许多事要去处理,就此告辞。” 他明白了什么,慕晓语也不知道,不过既然他说他明白了,就让他去好了,起身相送:“鼎王不必客气,下次再见,愿能把酒言欢。” 鼎王拱手作揖:“慕姑娘留步。”带着侍卫头也不回的走了。 鼎王刚走,花梨跪拜叩首:“弟子参拜师傅,请师傅传我法术。” 她的考题完成的十分漂亮,慕晓语很满意,把她扶起来:“我喜欢剑,你要跟我修行就要先找到自己的剑。” 花梨随手拔出仆役的佩刀:“这就是弟子的剑。” 慕晓语摇头:“这是刀,不是剑。”说话间已出了门外。 花梨想要跟上去,被清婉夫人拉住,摇头:“在你找到属于自己的剑之前,跟她说什么都没用的。” 属于她自己的剑,会是一柄什么样的剑呢?花梨很郁闷。 慕晓语过去离歌的房间,叫道:“带你出去玩。” 听到慕晓语要带她出去玩,离歌蹭一下起身,凳子被弄翻了,弯腰去扶又撞到头。 看她这副模样,慕晓语被逗得哈哈大笑。 离歌忍住痛,羞红脸过来小声说:“可以了。” 慕晓语也不笑了,眼皮一挑:“拿上你的剑,一个用剑的人,剑就是性命和尊严,你必须把它当成你生命的一部分。” 离歌应了声,过去拿上宝剑跟慕晓语离开了驿馆。 在街上闲逛半天,除了定做两套衣服之外就是东看看西看看。 到了正午时分,慕晓语带着离歌到了一家木匠铺,告诉她说:“这个老木匠手里有一块千年扶桑木,你去求他,让他给你做一柄宝剑。” 离歌不解,举起手中的宝剑告诉她:“我已经有剑了,而且木头做的宝剑有什么用?” “不是给你用的,是给花梨用的;她用自己为你换来手中宝剑,你也应该为她寻一柄宝剑才是。” 离歌虽然不明白,但慕晓语的命令她不能抗命;准备好被花梨臭骂一顿,进去木匠铺。普通一声跪在老木匠面前:“老爷爷,请你把那块千年扶桑木送给我。” 老木匠被吓了一跳,但听到她要千年扶桑木,就知道这个姑娘来路不凡。 刚要伸手扶她,发现了门外的慕晓语,知道她才是真正的大鳄,起身过来拱手作揖:“不知姑娘何许人也,老夫手中确有千年扶桑,但从未对外人说起,姑娘是从何得知。” 慕晓语抱拳回礼:“老丈这地方并不是好地段,但屋顶紫气萦绕,四周绿草茵茵,家中必藏有祥瑞之物,恰巧在下又懂鲁班之术,故而能认出来。” 老木匠听她懂得鲁班之术,立即两眼冒光,开出条件:“扶桑木姑娘可以拿走,但要以祖师爷所传换取。” 这本来也是慕晓语的目的;她会鲁班法术是骗人的,不过她有一本鲁班书,是从白泽山带出来的;小篆她认得的没几个,偏偏认识鲁班书这三个字;在白泽的藏书阁看见了,就顺手牵羊带了出来。 而之所以能认出老木匠家房顶上的东西是扶桑之气,是因为昨天经过这里的时候感觉这地方很诡异,等到了晚上又偷偷来看,发现了一块很奇怪的木头,经过太阳真火的灼烧辨识认出是扶桑古木。 怀中掏出一本书,告诉老木匠:“书可以给你,但有一条件,要你只用七刀将这段扶桑木做成一雌一雄两柄宝剑。否则,你留着木头,我带走书。” 这未免也太难了,老木匠为难了半天,还是决定一试。 把慕晓语请进去屋里,拿出一段四尺长短黑不拉几的木头固定在长案上,操起斧头在鲁班像前三跪九拜祈求保佑。 礼毕,端起神坛上的酒坛子一口气喝了大半,扯开衣服把斧头摁进去,等鲜血染红了斧头才拿开。发誓道:“若上天许我得鲁班书,宝剑必成,若不然,老夫当以死谢罪。” 挥动斧头开工,嘴里大声数着下手次数。 数到第七刀的时候斧头突然裂成两半,老木匠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呼一声:“天要亡我。”就将裂开的斧头朝脖子砍去。 千钧一发之际,木柄化作焦炭;他没有死成,听见慕晓语说:“宝剑已成,鲁班书是你的了。”把书扔给他。 060去有苏城的路 鲁班书落在老木匠手上,屋内凭空起了一阵狂风。狂风过后,两柄木剑出现在三人眼中。 老木匠见了连忙跪拜,三叩首之后又连滚带爬过去鲁班神像前五体投地:“多谢祖师爷天恩。” 慕晓语拿起两柄宝剑端详,笑道:“扶桑为体,热血为魂,八十一道符咒相守;果然是天地造化的无双法器。” 老木匠拿过来两个盒子递给她:“这两个剑匣是多年前一过路人让我做的,后来不知何故未来取,现在想来就是为了今日。” 把木剑放入剑匣之中,雌剑交给离歌:“你拿去给花梨。” 离歌虽然知道了这木剑比她手里的宝剑还要好,可是木剑毕竟是木剑,花梨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做好被骂一顿甚至被揍一拳的准备,双手接了过去。 事情已经办完,慕晓语告辞。走到门外告诉老木匠:“老丈还是离开这里的好。” 没有说为什么,老木匠追出来想要问个究竟,两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在门口站了好一会,转身进去屋里收拾了细软,一把火点了木匠铺头也不回的走了。 离歌回到驿馆,不敢有丝毫耽搁去找花梨;清婉夫人见两人有话要说,悄无声息的退出房间。 把剑匣放在桌子上,告诉花梨:“我给你……师傅给你找了一柄剑,但是可能不是你想要的,你要有心理准备啊。” 花梨跟离歌不同,她的见识和智慧都是数一数二的,剑匣里面是一柄什么样的宝剑她不知道,但这个剑匣的用料和做工不是出自一般人之手她却看得出来。而且这是慕晓语给她的宝剑,想来定然不是平常之物。 十分激动,伸手去打开剑匣。见到里面趟着一柄通体暗红色绘了很多符咒的宝剑,更加激动了;伸手去拿,却发现是一柄木剑,抖两下,问离歌:“你确定是师傅给我找的不是你上街见到玩具店里放了这个看起来很古老的东西就买来忽悠我?” 离歌一百万个冤枉,举起手来十分严肃的说:“我保证,是我跟师傅一起去一个老木匠那里,亲眼看见他只用了七刀就做出这木剑,而且师傅还说这是天地造化的无双法器。” 花梨当然不是真的怀疑离歌,只是这样一柄木剑,她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仔细端详,终于发现了怪异的地方,问离歌:“师傅有说是什么木材吗?”是的,木剑上的东西包括符咒她都认识,就是不知道木材是什么。 “是扶桑木;扶桑木是什么木头?我从来没有听过!” 花梨摇头,脸上的表情疑惑又怪异:“不知道,我也没有听过世间有这样的木材。”朝离歌挥手:“既然是师傅给我的,我就收下了,你走吧,叫我妈妈进来。” 离歌求之不得,立刻出去了。 清婉夫人进来,看到桌子上的剑匣和木剑,跟花梨打趣:“看来你师父也知道你不乖,只给你一把木剑。” 花梨没心情开玩笑,无奈摇头:“恐怕不是,妈妈知道扶桑木是什么吗?” 清婉夫人过来拿起木剑看了,摇头道:“不曾听过,我只认得出剑匣乃是上等金丝桃木,这扶桑木却从未听过。” 连妈妈都不认识,花梨就更加好奇了。对木剑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十分好奇,放回剑匣抱着就要出门。 清婉夫人拉住她:“不要去,你师父没有亲自给你,你去了也没用。” 花梨是好奇冲昏了头,听母亲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乖乖的坐下来,可好奇心就是怎么都按捺不住;拿着木剑左右翻看。 晚饭过后,慕晓语把离歌花梨叫到房里,给她们一人一沓她手抄的经书,是修道练剑的入门功夫。 对两人来说这是无价珍宝,高兴的拿在手里。 看她们的高兴劲,慕晓语也回忆起在汇枯禅院的时候每次三位师傅要教她新的法术她也是这样的表情。 往事涌来,对比当下惨境,不由顿觉哀鸿遍野,对她两说:“找个安静的地方一起去参详吧,从今天起你们就开始正式修行,当珍之如生命之源,不可有一日怠慢。” 二人应了声‘是’,高高兴兴的出门去了。 但眼下的形势尚还紧张,她两不敢走远,只敢在驿馆后院之中找一个僻静之地。 因为驿馆中只有他们一伙人,所以如果没有事是不会有人来后院的,在这里,她两倒是可以放心参详。 可是,一个要命的问题来了,慕晓语写的东西她们一个字也不认识。 刚刚在房里的时候只顾着高兴没有仔细看内容,现在才发现,没办法,只能回去找慕晓语。 去而复返,慕晓语已经知道原因,她两刚刚出门慕晓语就发现问题了。 没等她们开口,就十分无奈的说:“我所学的文字与你们所学不同,暂时就言传身教好了。” 离歌更加高兴了,慕晓语亲自指点,肯定比她们自己悟道要来的快。 花梨却满脸的不解,拱手作揖问道:“师傅,白泽山的文字跟我们学的不一样吗?” 慕晓语摇头,告诉她说:“我从白泽山来不假;但白泽山不是我的故里,也不是我修行之地。我的家乡在很远的地方,比天涯海角还要远。” 花梨还想问什么,但慕晓语已经走到门外,她也只能放弃询问跟上去。 后院之中,慕晓语传授她两呼吸吐纳的方法和一些剑招。 传授剑招的时候,让两人对练。 离歌看着花梨手上的木剑,嬉笑道:“你要小心点,弄坏了你就没有剑了。” 花梨也宝贝木剑,护在身后不愿跟离歌过招。她宝贝的不是木剑,而是修炼的机会,因为慕晓语说过没有剑就不会教她修炼。 慕晓语明白花梨的心思,迂回说道:“花梨你要轻一些,木剑的力量不是离歌能抵挡的。” 虽然她实在看不出木剑有什么力量,不过既然慕晓语这么说了,她就选择相信,做出防御的姿势跟离歌对峙。 离歌的进攻很简单,举起宝剑砍下来。 花梨横过木剑去挡,当两柄宝剑触碰在一起,两人都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震得后退好几步,离歌的虎口裂开血珠不停往外冒。 慕晓语从花梨手中拿过木剑,随手挥舞几下,四周的草木顿时枯萎了大半。 把剑还给花梨,十分担忧的样子;默了好一会才开口:“花梨,这剑交给你是要为天下苍生谋福祉的,用的不当,当心反受其害。” 花梨也挥舞两下,周围的草木又有一些枯萎了。可以肯定木剑确实藏有非凡的力量。 见识了木剑的威力,离歌对手中凡铁铸造的宝剑不满意了,跟慕晓语祈求:“师傅,木剑是一雌一雄,雌剑在花梨手里,那雄剑可不可以给我。” 听见木剑是一雌一雄,花梨也想拥有两柄:“师傅,雌雄合璧是怎样的威力?” “你们两都不必想了,雄剑不属于你们任何人。离歌,你手中的也是一把好剑,只不过尘封太久失了锋芒,细心打磨终有锋芒再现的一天。” 虽然很想要,但慕晓语说了不会给她们就肯定不会给,两人都只好老老实实的练好手中的宝剑。 慕晓语的心情不是很好,让她两自己对练,就回房间去了。 花梨和离歌初学,还十分的新鲜,一招一式都要认真的对练,吹毛求疵不允许一点缺憾存在。实在累的不行才各自回房,已经深夜了。 早上很早启程。楼船刚刚开动,慕晓语把两人叫道甲板上,给她们每人一根鱼竿说:“今天的修炼很简单,钓上一条超过三斤的白鱼就可以修习,这期间要保持站立,一动也不能动。” 两人没有任何迟疑,拿起鱼竿就抛线。 慕晓语也参与到修行之中,跟她两并排站着。 这个看似简单的修行,实际上是非常困难的,就是站着不动已经够受的了,还有举着三斤多的鱼竿;不到一刻钟两人就开始摇晃。 慕晓语还是一动不动的站着,呵斥她两:“不要乱动,谁要是倒下,就从我门下滚蛋。” 一个多时辰过去,慕晓语突然动了,等别的人看清的时候她已经收了竿,一条少说有五六斤的白鱼在甲板上拍打。 离歌跟花梨已经摔倒好几次,见到这条白鱼,也终于撑不住了,两眼一黑齐齐倒下。 今天的气温很高,看热闹的都出了不少汗,她两能坚持两个时辰已经非常不错了。 之后的日子,每天睁开眼慕晓语总有各种修炼的方法等着她们;每天都是晕倒了才算停止,刚刚醒来又听到慕晓语叫她们。 第六天。两人从梦中醒来匆匆赶到甲板上,已经是太阳升起很高的时候。 楼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靠在定军城的港口,其余的人都已经下船,甲板上只有慕晓语和清婉夫人。 见到她两来了,清婉夫人浅笑道:“慕姑娘,我要明日才走,你也住一宿,明日再走吧。” 慕晓语本也有心要进入定军城玩一天,顺势答应了清婉夫人。 到了这里,清婉夫人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下,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没有跟随前来迎接的大队去驿馆,反而拉着慕晓语去逛街。 花梨和离歌本来不愿意的,但前几天慕晓语的训练强度太大,两人被练得有点脑短路。等她们反应过来大队已经走了,就只能跟在后面一起逛街。 浑身酸痛,还要顶着大太阳跟她两后面跑;没多远就坚持不住了,花梨拖着半条命追上来问:“母妃大人,驿站在哪边?” 一向把她保护在怀里的清婉夫人好像突然不爱她了,不仅没有丝毫要回去的意思,还心不在焉的回答说:“从这里返身,遇到路口再问行人。” 花梨愣了一下,跟离歌搀扶着往回走。 慕晓语看着清婉夫人,十分不解:“夫人为何突然放手?” 清婉夫人转身看着相互搀扶远去的两个人,叹气道:“之前我一直以为花梨虽然聪明,但长的是公主的身子骨,吃不得苦,经过这一次,我看到她有胆量独闯龙潭虎穴,也能吃得住慕姑娘的训练;我想我应该放手让她去飞,她的体内流淌着雄鹰的血脉,应该在天上飞。” 清婉夫人的心情慕晓语无法感同身受,但她可以肯定对这花梨来说是一件好事,这个熊孩子一直被保护在她母亲的羽翼之下,空有过人之才却得不到施展;现在清婉夫人愿意放手,她终于有机会彻底的展开自己的翅膀,在广阔的天空自由飞翔。 见清婉夫人虽然放了手却并不放心,慕晓语顺手从小贩的摊上那个面具戴上,唱腔道:“而今处在多变之秋,群雄争锋,形势多变,我看少主天纵之才,正是为这乱世而生,必能运筹帷幄、进退得法,四海平诸侯、宇内称霸主,夫人只管放心,静待佳音传来。” 她这一闹,立刻引来很多人看热闹;清婉夫人贵为皇妃,置身市井的机会并不多,被这么多人围观还是第一次,羞红了脸,拉着慕晓语离开。 花梨跟离歌回到驿馆,远远就有一银甲将军迎上来,见她两如此狼狈,顿时慌了起来:“公主殿下,怎不见皇妃?” “没事,她跟我师傅在一起不会有事的;我两这些天修炼太惨了,我要睡觉,只要天没塌下来就不要打扰我。” 虽然听得稀里糊涂的,但得知皇妃无恙他也就放心了。让侍女过来扶两人进去,他继续在昂首张望。 次日清晨,清婉夫人一行人已经收拾妥当等在大厅之中,只待慕晓语起床跟她辞别。但等到日上三竿也不见慕晓语和离歌,花梨觉得不对劲去叫门,却无人应答。 推门进去,房中已经空空如也。 桌上有一封留书,是慕晓语给清婉夫人的。说她不愿意辞别,所以半夜就跟离歌离开驿馆了。 061魔都有苏城 花梨看到书信很是不高兴,师傅师姐不辞而别,她又回去做她的公主殿下,一时间,竟有些迷茫了。低头看着手中的木剑,不由问道:“这剑,是杀人的剑吗?你还什么都没教我呢!” 清婉夫人知道,女儿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合适的朋友,还没来得及相处就要告别,告别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就走了,失落是难免的。把花梨抱在怀里,抚摸她的脑袋安慰道:“没关系,你们还会见面的。” 花梨昂首看着母亲,一种充满疑惑。她听见妈妈跟她说的不是一句简单的安慰,她听得出妈妈的语气十分肯定;这股自信从何而来,她却不知道,她很想知道。 但终究也没有问,因为她也知道大人之间的很多事情是不便说的也说不清的。 慕晓语和离歌离开驿馆之后又接了一支商队的邀约,这支商队的目的地也是有苏城。 鱼死湖一战慕晓语名扬天下,这支商队一路上畅通无阻,就连那些平时收过路费的都躲了起来,有的还主动给她上供;偶尔遇上几条巡河的官船,也是恨不得一路跟她去有苏城,往往要跟着走很远的路,到了他们的辖区之外才会辞别。 十七天之后,终于到了她的目的地~有苏城。 商船在有苏城的港口停下,这里并不想她想象中的人烟稀少,反而是一派繁华的模样,比楚城的港口更加繁华。 有苏城的大门也十分宏伟,城门的正上方除了有苏城的名牌还有魔都二字,用朱砂写的,看起来有些渗人。 城门口有两对共一百人守卫,还有定时交叉巡逻的四支流动哨兵;可以说十分严格了;但不知道它们在戒备什么,守卫不对行人予以盘查,流动哨兵也尽量不去惊扰行人。 慕晓语正要进城,被一辆马车拦住去路,赶车的人毕恭毕敬问道:“阁下可是从白泽山来的?我家主人有请。” 手中的宝剑不自觉的握紧,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算得上朋友的只有清婉夫人,有人请她,不是要她的剑就是要她的命,不论哪一种,她都不愿给;但是对方竟然能在她到来的第一时间找到她,想不去怕也不行。 叫离歌一起上了马车,闭目养神;准备好应对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 离歌兴奋的左顾右盼,她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还以为这是慕晓语神通广大早就安排好来接她们的人。 马车在一座府门前停下,迎出来的是双生子,换了一身衣裳,大富人家小姐的派头十足。见了慕晓语躬身行礼,请安道:“奴婢恭迎主人,主人一路劳顿辛苦了。” 见到她两,慕晓语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双生子在这里,这一切自然是海底白鲨和夕阳老人安排的了。 现在看来留着他们的命绝对是正确的选择,至少在衣食住行上有人给她打理,她也算真正的过上了显贵的生活。 昂首看了眼前的这座宅院,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在双生子的带领下走了进去。 正堂,慕晓语刚刚坐下就有人端来茶水糕点,显然是早知道她今天会到事先准备好了的。这一路上虽然算不上隐秘,但她可以肯定没有被人监视,她们是怎么知道的,慕晓语很疑惑,问双生子:“你们知道我今天会到?” 双生子扑通下跪,只字不言。 这样的反应,慕晓语一口茶全喷了出来,咳嗽两声说道:“起来,有什么说什么,说什么都无罪。” 姐妹二人干脆磕头谢罪,但就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这样的情形,慕晓语也知道不对劲,握紧手中的宝剑,警惕四周;身上的太阳真火缓缓腾起。 在太阳真火的灼烧下,宅院终于露出了本来的面貌。这是一座非常古老的院子,梁柱是整根圆木用青铜嵌接的,桌椅的用料和摆布都十分讲究,给她斟茶的杯子也不是陶瓷而是青铜盏。 一路走了她都在留下这个世界的衣食住行,这样的地方还是第一次见到。把离歌护在身后,喊道:“何方高人传唤在下,请现身相见。” 门外进来三个人,到了堂内叩拜请罪:“我等冒犯主人,请主人恕罪。” 慕晓语认得其中两个,是海底白鲨和夕阳老人,剩下那个年约三十,长相中平的男子却从未见过;但看他的装束,这里应该是他的宅邸;而他绝不是平常之人。 既然这一切跟海底白鲨和夕阳老人有关,那就不会有什么问题;慕晓语有绝对的自信海底白鲨和夕阳老人不敢也不会背叛她。 放下戒备,缓缓起身走到三人身后,冷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她这么做是不想被他们看到他眼中并无杀气,还有隐藏不住的兴奋;怎么能不兴奋了,这么大的宅子,以后就是她的产业了;还有一帮人给她使唤着玩。 三人也果然被吓得发抖,夕阳老人跪爬在地上转过来朝向她回话:“禀奏主人,这位叫上官苦,祖上三代都是有苏城的富商,也是我多年的好友,奴下到有苏之后向他求助,他提出如果主人真有本事愿跟随左右;奴下想主人或许用得到他,就善做主张答应了。愿领暨越之罪。” 慕晓语冷哼一声,说道:“你处处为我着想,若是因此受罚,我岂不成了专权残暴之辈。”走到门外,喊道:“都起来吧;以后管我叫小姐,你们也不必自称为奴。” 五个人起身,恭恭敬敬的在她身后站成一排。 转过头看了他们,对他们的态度十分满意,就不在为难,开口道:“有苏城有个蝮王府,替我递张名帖,三日后我去拜访。”想了想,又说道:“名贴上不要提及任何与白泽山有关的东西。” 她还没有准备好要去见有苏城主,所以不能爆出白泽山使臣的身份。 后面的三个人吓得直冒冷汗,颤颤巍巍大眼瞪小眼,上官苦拱手谏言:“小姐,蝮王府去不得。” 他的语气很紧张,这蝮王府必定是龙潭虎穴,慕晓语早有预料,但这蝮王府究竟有什么值得他如此紧张,慕晓语好奇又不免紧张;转过身来问他:“为何去不得?这蝮王府是什么龙潭虎穴吗?” 海底白鲨跟夕阳老人都朝他点了头,上官苦才敢开口回话:“蝮王府乃是有苏魔族之中最为强大的六族之首,老蝮王在的时候广纳门客,实力相当强悍;对人族也十分友善,还把小姐嫁给了一个人族少年;可是十六年前老蝮王遇刺死于非命,因为刺杀老蝮王的是人族,所以其子继位之后对人族十分仇视,蝮王府门前的大街上都不准许有人族出现,更不用说登门拜访了。” 慕晓语皱了皱眉,突然笑道:“那这帖子是得我亲自去送了。” 慕晓语的固执让三人为难,齐声谏言道:“小姐三思,蝮王府决不能去。” 他们是为她好,慕晓语知道,只是如果一个小小的蝮王府就吓得她退缩不前,那还谈什么去见魔族之主;很坚定的告诉他们:“蝮王府我是非去不可的,你们要是害怕,我放你们走。” 夕阳老人上前一步,自荐道:“我愿替小姐前去,要办什么事请小姐吩咐。”另外两人也跟着应和:“我等愿代小姐前去。” 他们的忠心慕晓语知道,心中有心感动;虽然很不忍心,但她没有选择,她必须活下去。笑着,摇了摇头:“此事还是我亲自去的好,但帖子就要你们去送了。” 知道劝不住,也就不再劝了。 站了一会,默了一会,慕晓语才开口:“你们都去忙吧,有双生子照顾我就好。” 应了声,三人立刻就走了。 避开慕晓语,到了一间僻静的房子,上官苦心急火燎的开口:“夕阳,鲨鱼,你两跟小姐的时间长,快想想办法,那蝮王府就是龙潭虎穴,去了必定九死一生,不能让小姐去啊!” 夕阳老人摇头,叹气道:“没用的,小姐做事向来是三思而行,她既然说出口了,不会轻易改变。” 海底白鲨对慕晓语的性子也有一些了解,只能唉声叹气。 上官苦虽然对慕晓语不了解,对蝮王府却是清楚得很,这三个字简直就是他心上的一道血痕,单是听到就浑身不得劲。焦急的说:“可蝮王府是真的去不得,那地方,是六年来从没有一个人从里面出来。” 蝮王府是什么地方,夕阳老人跟海底白鲨虽然没有去过,但听过的可不少,自然明白上官苦所言非虚;可他们也拦不住慕晓语;现在,就剩下下下之策,夕阳老人告诉另外两人:“咱们也不要想怎么劝小姐了,劝不住的;各自分头召集人手,到了必要之时,我等先小姐而死。” 另外两人看向彼此,默认了,他们也怕死,但更怕背上猥琐胆小的罪名;背叛断头蝙蝠归降慕晓语是大义当前,是脱离魔道走向正道;可决不能背叛慕晓语,否则他们就只能投向有苏,这是一个有血性的人族绝不会做的事情。 062魔都有苏城 已经决定了无论如何要一条道走到黑,也就不再纠结什么各自去准备去了。 慕晓语在双生子的带领下来到后院。 通过后院看得出上官苦是个风雅的人,后院之中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还有一个活水池塘,假山流水,亭台楼榭,住在这样的地方真可以说是上流的享受。 慕晓语进入一座凉亭,望着院中的花草正发呆,双生子凑过来问她:“小姐要听曲吗?” 慕晓语轻轻摇头没有作声。 默了好一会,转过身见到双生子还站在身后,一脸失落的样子,问道:“怎么了吗?” 双生子躬身行礼:“小姐来有苏必然是有大事要办,大家都在忙,只有我们姐妹无所事事;什么都不能为小姐做,还要扯小姐的后退,十分惶恐。” 这姐妹两这几天好像变了很多,多了几分该有的稚气和调皮;更讨人喜欢了! 慕晓语坐了下来,让她两也坐下,说道:“当初让你们跟着只是担心鱼死湖的人找你们麻烦,也有逼迫海底白鲨为我效死;如今一切已经有了定数,你们不必再把我当小姐,想走随时可以走。” 姐妹二人摇头,坚定的说:“我们不走,除非小姐觉得我们拖累。” 慕晓语笑笑,插到两姐妹中间,跟她们嬉笑道:“我不觉得你们拖累,只是这场无妄之灾,你们能不承受就不要承受,留在府中,如果有什么变故自保为上。”把两姐妹搂在怀里,命令的口气:“这是命令,知道了吗?” 双生子乖巧的点了头,眼中却没有一丝坚定,在她们的心里,全天下只有慕晓语是最重要的,为了慕晓语可以去死。 一旁的离歌很不爽,背对三人,又忍不住用余光去看慕晓语的行径。看到她跟双生子那么亲密,离歌恨不能一剑刺过去,不管是刺中慕晓语还是双生子都可以。 可是她不敢,抛开慕晓语是她的师傅不说,只要她的剑出了鞘,以慕晓语的性格肯定会把她驱逐。 好在慕晓语也没有太过分,就是跟双生子说了几句暧昧的话,然后还是选择让她们弹琴;用双生子的话来说,除了弹琴给她听她们实在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用。而之所以选择听琴,是慕晓语也不知道她两除了弹琴还能干嘛用。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夕阳老人、海底白鲨、上官苦三人一直很忙碌,至于在忙些什么,他们不说慕晓语也不问。 第三天一早,慕晓语跟离歌在夕阳老人的引领下去了蝮王府。 离歌是不想去的,蝮王府是个什么地方这些天她已经打听的七七八八;她来有苏只是为了看不灭夜景,蝮王府这种地方能远离就远离。 可是没办法,慕晓语的命令她不敢拒绝。 慕晓语等人前脚刚出门,海底白鲨和上官苦也跟着出了门,各自把召集到的死士带到各个街口埋伏,共三百余人。一旦慕晓语遇险,这些人就会冲出去拼命。 这几天的有苏城格外热闹,热闹的就连巡逻的士兵都觉得异样,报告给上面之后增加了巡逻的频次和各小队的人数。 慕晓语三人到了蝮王府,果然没有好果子招待;蝮王府的守卫平白的增加了两倍之多,而且每个都是身披战甲全副武装,一看就知道是精锐部队。昨天的时候慕晓语还远远地看了一眼,那时候守门的还是几个仆役呢。 而这些人,自然都是那个蝮王准备用来迎接慕晓语的。 蝮王的准备如此周全,同行的夕阳老人变得更加小心了,还没有进入蝮王府,手心里已经全是汗。 慕晓语倒是好像完全没有看见,没有丝毫迟疑走到了蝮王府门前。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等在门口,见到慕晓语拱手作揖道:“可是慕姑娘?在下蝮王府管家,奉主人之命在此等候姑娘。” 此人虽然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甚至可以说弱不禁风,可慕晓语感觉得出,他的本事在慕晓语之上,深不可测。一个管家尚且如此,蝮王府果然是五虎藏龙。当然,这并没有让慕晓语有丝毫的畏惧。微笑回礼:“贵主人有心了,请带路。” 蝮王是魔族中最强的六大部族之首,蝮王府自然也是宏伟壮丽。 从府门道正堂有百丈之远,一路上五步一兵十步一卫,这些卫兵比外面守门的更加精壮强悍,杀气也更加凌厉,应该都是久经沙场的宿将。 蝮王如此安排用意很明显,她不知道慕晓语的来路;这些人是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的;再有就是威慑,要让这个猖狂的人族知道这里是有苏城,而她在蝮王府。 看穿了他的用意,慕晓语也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这个蝮王不好惹,她虽然有恃无恐,但也不敢肆意妄为,否则节外生枝后悔就来不及了。 跟着管家到了蝮王府大堂之中,里面已经准备好迎接她;蝮王是个生了双桃花眼双眸中透露着肃杀之气的男子,给人一种忍不住要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感觉,绝对是任何女孩子都喜欢的类型。 大堂内除了蝮王之外还有十八名家臣门客,分两边坐下,各自手中都紧握兵器。 他们毫不掩饰自己的气息,慕晓语能清楚的感觉到每个人的修为都在她之上。屋内充斥中压抑的气息,修为最低的离歌甚至害怕的颤抖,夕阳老人手中紧握兵器还有通知外面的人的焰火。慕晓语是个善于伪装的人,没有人知道她的感觉是怎么样的,就连那些修为比她高的人包括蝮王在内都看不出来。 高高的坐在那把代表他身份地位的椅子上;身子挺得笔直,正视慕晓语问道:“你是何人,冒死也要来见本王所为何事?” 慕晓语入座,挺直身子看向蝮王,回答道:“来见蝮王殿下是为蝮王家事,至于蝮王所说的冒死前来,在下不以为然,我以为蝮王不会杀我,也不敢杀我。” 她的态度让蝮王十分不爽,门客之中已经有好几个怒目而视,只待蝮王一声令下就一拥而上把她乱刀分尸。 蝮王冷笑,不屑道:“好生张狂,我倒想听听你何以跟本王家事扯上关系,又何以认定本王不敢杀你。” 慕晓语瞟一眼那一众门客,答话道:“虽在场的都是蝮王殿下的亲近,但在下还是想问蝮王一句,要他们也知道吗?” 慕晓语的态度很客气,但绝不低声下气;蝮王也知道这个姑娘来头不小,本事也不小;不论真假,还是让家臣门客先退下。慕晓语看向夕阳老人:“你也出去吧,离歌留下。” 那些家臣门客离开之时留下了警告的眼神,很显然是不相信慕晓语说的。 离歌心里十分忐忑,她害怕离开慕晓语,更害怕慕晓语说的蝮王的家事跟她有关;心跳的声音已经可以听得见。 大门关上,蝮王的耐心也差不多耗光了,不客气的催促:“你可以说了。” 慕晓语让离歌坐下,问蝮王:“可否请令妹前来,或许她一来就什么都知道了。” 蝮王拍案而起,又压住怒火坐下:“舍妹十六年前便已亡故,你想说便快说。” 慕晓语看一眼离歌,事情虽然还在意料之中,可这对离歌终究是个打击!叹口气,说道:“蝮王殿下,仔细看看这女孩,是否与令妹相似?” 其实蝮王早就注意到离歌了,一直用余光看她,现在慕晓语这么一说,自然就什么都明白了。 顿了好一会,起身过来离歌身边;伸手在她脑门上按了按,道:“果然是她的孩子!这个封印不会错的。难怪这么多年查无音信,原来是妖气被封印了。” 割破中指滴几滴血在茶杯里,叫离歌:“喝了它。” 离歌早已六神无主,想哭又不敢哭,可伶兮兮的目光向慕晓语求救。 慕晓语给她个安慰的眼神,告诉她:“听他的,他不会害你的。” 慕晓语都这么说了,她没有了选择的余地,颤抖的双手端起茶杯,花了好大功夫才凑到嘴边;把毕生的勇气都用上才敢喝了这杯血茶。 茶水进入腹中,立刻就感觉有一股力量从身体里冲出来,还来不及惊恐,却发现这股力量跟她完全融合,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这股力量已经为她所有,没有丝毫的不适。 但如此怪异的事情,就算是好事也让人恐慌,惊恐的看向慕晓语。 慕晓语自然知道她想问什么,告诉她说:“这是你从父母身上继承的力量。你的母亲是蝮王之妹,你面前的蝮王就是你舅舅,具体的我不清楚,让他跟你说吧。” 一切发生的太快,离歌还没有完全明白过来,也不敢问蝮王,只看了他一眼,又连忙把目光移开。 蝮王也没有主动回答她,回去坐下,好奇的看着慕晓语,开口道:“你说的我不会杀你也不敢杀你,就是因为这个;那么现在你已经没有用了,我一定会杀了你。” 063魔都有苏城 慕晓语裂开嘴笑了笑,笑容中透着无奈和不屑,回答蝮王说:“蝮王殿下知道我必有倚仗,所以还没有杀了我;跟我说这些不过是为了套出我的来路,权衡是否值得冒险。”脸色一变,愤怒低吼道:“这个‘蝮’字,跟你可真是绝配了。” 蝮王没有因为被她拆穿而脸红,也没有被她的不礼貌激怒。反而大大方方的承认了,问她道:“那么就请阁下道明来路,也好让在下死心。” 慕晓语知道她必须亮出身份了,之前藏而不露是不想节外生枝惹出什么麻烦,可是现在她已经没有选择,蝮王眼中的杀意很重,如果她拿不出令他忌惮的东西,是必死无疑的。 起身至中堂,拱手道:“白泽山使臣参拜蝮王殿下。” 她竟是白泽山使臣,这是远远超出意料的,蝮王微微皱了眉,又一副不屑的样子说道:“这就是你的倚仗吗?白泽山!确实够骄傲的了,可你别忘了这里是有苏城,跟你们白泽山是生死之仇,一息尚存永不相容的关系,所以,我一定会杀了你,必须杀了你。” 慕晓语笑笑,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告诉他说:“不,蝮王殿下不会杀我。” 蝮王看她的眼神更加复杂了,腰间的修罗刀出鞘又收了回去,沉声问道:“你哪里来的自信?” 听见他这么问的时候,慕晓语知道,只要她的理由不是十分拙劣,眼前的劫难她就算逃过了。当然,她的理由绝不会拙劣,不要说蝮王已经有了放过她的心思,就算没有,也绝不敢今日杀了她。 直了身子,十分自信的声音告诉蝮王:“我有两个理由相信今日是蝮王府座上宾客。第一,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我是白泽的使臣,你杀了我岂不显得有苏魔族没有肚量,也只会让世人觉得有苏魔族惧怕白泽山;第二,我是白泽的信使,要见的人是魔族之主,来蝮王府不过是路途之中的小插曲;你杀了我,魔王那边没法交代。” 她的聪慧和胆量让蝮王无话可说,冷哼一声下了逐客令:“既然这样,恕本王不招待了,使者请吧。” 慕晓语也不想继续呆在这里,转身就往外走。 离歌赶紧跟上,被蝮王叫住:“你不用走,今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留在这里,离歌可不愿意,加快脚步跟上慕晓语,紧紧贴在她的身边。 慕晓语看她一眼,无奈说道:“你爷爷要我带你来就是把你送回家的,现在你已经是蝮王的外甥女,以后好好听蝮王殿下的话。” 对离歌而言,蝮王府是蛇窝,是地狱,害怕的哭了起来,紧紧抓住慕晓语的手。 对慕晓语而言,她也不忍心把离歌扔在蝮王府,可是没有办法,很快她就要去见魔王,生死难料,带她在身边累赘不说,还可能让她丢了性命。 挣脱离歌,非常严肃的告诉她:“你我师徒一场,不要让我跟你恩断义绝。” 离歌知道,慕晓语绝对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人。松开了手,问她:“你还会回来看我吗?” 还会回来吗?答案是肯定的。不论进宫是否顺利,蝮王府对她来说都是龙潭虎穴,这次能活着出去,再来一次必定是九死一生,所以不论结果怎么样,蝮王府她都不会再来了。 这个答案太残酷,没有明白告诉她,开门走了出去。 见到慕晓语安然无恙的走出大堂,夕阳老人知道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蝮王府之行她们安然结束;成了十六年来唯一活着离开蝮王府的人族。 门客家臣鱼贯而入,蝮王摆手止住他们:“什么都别问,很快你们就会知道的。”看着离歌,告诉他们:“她是郡主的女儿,蝮王府的大小姐。你们都去吧,我要跟她说说话。” 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疲惫,众人心中虽然有很多疑问,但谁也不敢开口。 堂内又只剩下两人,离歌站在靠门的地方,连抬头看她的勇气都没有。 蝮王起身过来她身边,露出很好看的笑容跟她说:“不要害怕,我跟你母亲是一母所生,血缘之情;我们之间也有一半的血脉是相同的;以后你就是蝮王府的郡主,这里就是你的家。” 离歌用余光看了他一眼,又害怕的赶紧移开。 默了一些时间,蝮王又看着她说:“你叫什么名字?当年我征战在外,回来的时候你外公跟母亲均已亡故,你父亲带着你逃亡下落不明;至今也不知道你的名字。” “离歌。”离歌的声音很小,颤抖的没有之前那么厉害了;她在蝮王的身上感觉到了温暖,跟爷爷哥哥一样的温暖,还有跟师傅一样的安全感。 蝮王笑了,笑得特别好看,跟她说:“听说这名字还是你外公取的;没取好啊;离歌离歌,就是天涯各一处,彼此挥长戈,才给你招来这无妄之灾。” 离歌继续沉默,对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舅舅,她很高兴在有苏还有这样一个了不起的亲人,却又因为他了不起的身份害怕的不行。 蝮王看出了她的恐惧,也没有太过心急要她接受什么。只是关切的问:“这些年你一直生活在白泽山吗?你师傅对你好不好?” 离歌的心已经差不多平静了下来,偷看他一眼,低声回答:“师傅对我很好。”说这话的时候,脸颊有泛红,跟慕晓语在一起的这几天,有太多让她心跳加速的事情。 在一片绯红的记忆中,努力保持理性,继续问答蝮王的问题:“我没有住在白泽山,我跟师傅是前不久才遇到的,是我爷爷要她带我来的。” 把过去十六年的记忆大致跟蝮王交代了一遍,又小心翼翼的问:“你可以告诉我妈妈是个怎样的女人吗?” “她是个非常温柔善良的女人。”蝮王说完,又感叹道:“也正是她的温柔和善良害了她,若她稍微有一丝杀气,也不至于让小人有机可乘。关于你母亲的事情,以后我慢慢讲给你听;你先告诉我,你父亲真的死了吗?” 离歌点头,告诉他:“嗯,据爷爷说十六年前就死了,尸骨无存,所以也没有立碑。” 蝮王的脸上泛起一层哀伤,没有继续追问;告诉离歌说:“今天的事情你被吓到了吧,去休息一会,我们找时间好好聊。” 让侍女带离歌下去,独自在堂中站了很长时间。 慕晓语跟夕阳老人从蝮王府出来,埋伏在暗中的海底白鲨跟上官苦才算松了一口气,几百死士悄无声息的来又不惊起半点灰尘的走了,有苏城在经过一阵短暂的紧张后归于平静。 蝮王自然是很快知道了一切,听着探子的汇报,不由感叹道:“这次白泽派来了一个厉害的角色啊。” 慕晓语跟夕阳老人回到府邸,上官苦跟海底白鲨因为要善后还没有回来。 干坐了一些时间,喝了好几杯茶,慕晓语也从跟蝮王的紧张斗智中缓过神。问夕阳老人道:“你在有苏有多少势力?” 终于轮到这个问题了,这些天慕晓语一直没问他来有苏之后的事情,他也没有主动汇报,因为他知道慕晓语想要知道的时候会自己问,她没有问只能说明还不想理会糟心的事情。 夕阳老人探口气,有些无奈的说:“虽有上官苦相助,可有苏终究是魔族领地,我三人倾尽全力也只召集了约五百死士,就算对付六大部族中最小的一个也没有丝毫把握。” 慕晓语点点头,好坏都没有说。 她不说话,夕阳老人只能开口问:“小姐要把他们作何安排?” 慕晓语从失神中回过来,哦一声回答他:“把这些人做一些精选,留下可信的人训练做间谍杀手,别的事……,等我想想再告诉你。” 夕阳老人应了声,没有再说话。他看得出慕晓语心中的烦扰,也知道慕晓语所困扰的事情是他帮不上忙的,所以什么都没有说,轻轻的退了出去。 门外,海底白鲨跟上官苦已经回来。夕阳老人做了个静声的手势,三个人去了另外的房间;夕阳老人告诉他们:“她心情看起来不好,有什么事都往后摞摞再去汇报。” 两人点了头,上官苦说道:“也没别的事,就是请示这些死士该作何安排。” “我问了,让留下可信的人训练做间谍杀手,其余的就遣散吧。”夕阳老人的心里也揣着很多疑惑,慕晓语从白泽山来有苏到底做什么,现在已经越来越难以猜测。 之后的几天,慕晓语什么都没做,大部分时间都在后院,扯两朵小花拿在手里发呆;就算听双生子弹琴,也是听着听着就走神了。 对于她的反常,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所有人都心底发虚,所有人都想问,可谁也不敢开口。 064魔都有苏城 离歌成了蝮王府的郡主,进出都是前呼后拥,二十四小时被保护的严严实实滴水不漏,好几次想要去找慕晓语,但都被蝮王拒绝了,理由很简单,她已经是蝮王府的郡主,继续跟白泽山的人接触不合适。 一直到一个月之后。 清晨,东方露出一点鱼肚白,慕晓语穿戴的十分正式站在后院的凉亭之中,夕阳老人、海底白鲨、上官苦、双生子五人就在身后陪着。 她已经在凉亭站了一夜,一晚上的时间动也没有动一下。夕阳老人、海底白鲨、上官苦三人还好,他们都有功夫底子,站一晚上算不得什么,可怜双生子娇滴滴的美人儿,早已双腿发颤,双眼红肿。 虽然慕晓语叫他们都不用陪着,可是她的反常让他们一点也不放心,所以谁也不敢走开。 第一缕阳光洒落在身上的时候,慕晓语终于开口了,告诉他们道:“我要进宫面见魔王,生死难料,若我死了,你们立刻离开有苏城。”这是一个艰难而痛苦的决定,原先召集这些人是为了离开有苏城的,可是过去的一个月她对有苏城有了大概的了解,就凭这些人她是绝对不可能离开有苏的,所以,她决定了,不让他们去送死。 听见她要去魔宫,另外五人都吓了一跳,夕阳老人拱手作揖问道:“敢问小姐去魔宫所为何事?”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她也不想在瞒着什么了,因为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告诉他:“白泽让我给魔族之主送个东西。” 叹气,无奈道:“果然是这样。小姐,魔宫你不能去,几千年来,有苏跟白泽山一直不和,替白泽送礼来有苏的,从未有人活着离开魔宫。” 这些事情,慕晓语多多少少的都知道了;早已有了准备,回答他:“我必须去,这是我跟白泽的交易。” 夕阳老人看一眼另外的两人,三人跪请道:“我等愿为小姐效死,代小姐前去魔宫。” 慕晓语的心有一丝酸酸的,她利用了他们,他们却对她忠心耿耿。自嘲一笑,十分无奈道:“我倒是也想让你们代我去,只是此事恐怕非要我亲自去不可。不要说了,一切听从我的命令吧。” 三人还想再说什么,但慕晓语以更加严肃的口气说:“再多言,就不要叫我小姐了。” 寂静,无边的寂静;能清楚的听到心跳的声音。 好一会,慕晓语转身,有些不舍的看了五人,嫣然一笑走了。 他们要跟她一起去,她拒绝了;他们要送她到宫门,她也拒绝了。 留下的人只看着她的背影,直到背影消失了还不愿转身。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因为他们很清楚,魔宫不是蝮王府,就算蝮王府是六大部族之首,但拼死还有一丝机会,可是魔宫,除非白泽亲自来了,否则去再多的人也只是白白送死。 慕晓语只身到了宫门,递上名帖道:“白泽山使者求见魔族之主。” 白泽山使者来有苏城,这不是第一次了,但只身而来,也没有随行文官,这还是第一次。 守卫不太相信的看了她一眼,拿了名帖去通报禁卫将军。 听闻白泽山使者来见,禁卫将军也不敢怠慢,亲自迎接出来,见到慕晓语,不由得皱起眉头,问她:“尊使是只身前来?” 意料之中的反应,慕晓语颔首应道:“白泽上神今次差我前来,并非为了公事,所以不曾有倚仗及官僚随行。请将军通报殿下。” 禁卫将军叹气,有些不忍的样子,但什么也没说,拿着她的名帖转身进去通报。从他的眼神里看得出来,慕晓语不是第一个来有苏给白泽充当私人信使,而且之前的人下场应该都不好。 最坏的情况,她已经准备好了,准备了很久了。 真的到了,还是很心慌、很不甘。 忐忑的等在宫门外,心里七上八下。 终于,宣布她命运的时刻来了,禁卫将军领着一个内侍官出来,对慕晓语行大礼道:“我主有请,白泽山神仙入朝。” 慕晓语没有片刻迟疑,跟着内侍官进去宫中。 殿上已经三司列阵,天子仪仗队左右排开,魔主高坐在代表权利的椅子上,俯视慕晓语,眼眸中透着一百分的不喜欢。 慕晓语进殿,并未向魔主行跪拜礼,拱手作揖道:“白泽山慕晓语见过有苏城主,代白泽上神向有苏城主问好。” 见君不跪,这是在藐视魔族之主的权威,大司空怒目而视,请示魔主:“王上,此女子胆大妄为,见君不跪,臣请治其罪,斩首示众以维护我王威严。” 魔主不语,大司空叫道:“殿前卫军何在,将此女子推出宫门斩首。” 还真要杀了她,慕晓语可不想这么就死了,赶紧开口:“慢,殿下,在下有话说。” 魔主轻轻抬手止住了卫军,点头道:“你说吧,我也想听听你有什么样的理由。” 她的声音很奇怪,有点无可奈何的感觉;可是堂堂的魔族之主能有什么事让她如此为难呢?慕晓语猜到了一下,又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暗中呼口气,拱手作揖道:“殿下,我虽是白泽信使,但并非携公而来;且我在白泽山是上神的宾客,到了有苏自然也不会是魔主的臣子。” 魔主没有再为难她,开口道:“也罢,就说白泽让你前来所为何事?” 慕晓语看了三司及仪仗队,皱眉道:“殿下,我以朋友身份来,你在朝堂上接待我,在下以为不妥。” 魔主终于正眼看了她,脸上有了一丝笑意,起身道:“都退下吧。” 三司不动,仪仗队也不动,都警惕着慕晓语,在她们的眼里,慕晓语是刺客。 魔主却不以为然,下令道:“退下,我堂堂魔族之主,还怕一个小姑娘使什么诡计不成。” 三司及仪仗队虽不愿,但也不能在白泽山使者的面前显得胆怯,都退了出去。 魔主起身走过来慕晓语身边,问她:“现在可以说了,白泽让你前来的目的。” 慕晓语将古琴及画轴奉上,回话道:“上神托我将此二物送来有苏,而今事得圆满,还请殿下回书一封,我会尽快赶回白泽山交给上神。” 魔主打开画轴,眼神变得柔和,问慕晓语说:“你知道画中何人吗?” 似是而非的问题,画中的女人就是眼前的魔族之主不会有错,她为什么这么问,慕晓语却猜不透;只好如实回答:“画中人该是殿下。” “是,也不是。画中人名叫苏柔,那时她还不是魔族之主。” 慕晓语心中所想得到证明,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一面众神之首,一面是魔主天子,哪个她都得罪不起,只能闭嘴不言。 她不说话,苏柔却似非要她知道不可,错开身走到大殿门口,昂首遥望白泽山的方向,吟唱到:“十里长亭霜满天,渔家灯火此时明。行人已离东江外,犹抱琵琶细拨弦。”这首词是题在画轴上的,慕晓语刚刚瞟了一眼。苏柔为什么要读给她听,却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还没有来得及理出头绪,就听到苏柔问她:“世人皆说离别苦,你说是走的人苦还是送的人苦?” 或许,她只是勾起了过往的回忆。慕晓语这么想着,就回答苏柔:“依我看,送的人不苦,走的人也不苦,看得人苦。” 苏柔轻回首,余光瞟了她一眼,饶有兴致的问:“这话说得到有些意思,且说说是为何。” 慕晓语走过去跟她并排的位置,回答道:“离别之苦,不舍而已。真正不舍的人,又怎么忍心去送呢。” 苏柔的嘴角露出个苦涩的笑容,道:“是啊,万般不舍的人连送别也不敢!那走的人呢,她总该是苦的吧。” 慕晓语摇头,说道:“千里远去,一切都是未知的,忙忙碌碌,哪顾得上苦。” 苏柔愣了一下,笑了笑,又问她:“那看的人哪里苦了?” “本是化外人身外事,却无故跟着白白的揪心一场,不是很苦吗!” 苏柔听了,摇头道:“果真是巧舌如簧。”叹口气,又说道:“我却真想有你这般领悟;解了这千万年的心结。” 接下来的话,不论是什么慕晓语都不愿意听,开口打断她:“殿下乃天纵之才,晓语不敢自比。” 苏柔看着慕晓语,眼神中有几分故意为之的笑意,与她说道:“你可知白泽为何让你送这古琴画轴来?” 白泽究竟为什么要她当这个信使,慕晓语心里也有这个疑惑。回答苏柔说:“在下不知;大概是我的死活不足轻重吧。”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答案,苏柔跟白泽有旧情,见到慕晓语自然不会喜欢,女人的醋意是不需要理由的,所以她有一万个理由杀了慕晓语,而且是非杀不可。 虽然已经准备好赴死,可是要是就这么死了,还真是不甘心! 苏柔把画轴卷起来抱在怀里,说道:“那我们就且看看在白泽的眼里你的死活是不是不足轻重的,委屈慕姑娘在宫中暂住。” 065魔都有苏城 虽然没有丧命,但也绝不是一个好消息,苏柔把她留在宫中究竟是什么用意?不搞清楚这一点,她就寝食难安。 不论什么原因,苏柔并没有给她选择,她只能静观其变。 就这样,慕晓语很不情愿的在宫里住了下来。 到了第二天晚上慕晓语还没有从宫里出来,也没有传出她的其它任何消息,等在家里的人有些心急了,开始商量对策,在究竟是听从慕晓语的建议离开魔宫还是召集人手准备营救的问题上出现了分歧。 上官苦认为魔宫虽然戒备森严,但拼死一战也未必就不能闯进去。可夕阳老人极力反对,他清楚慕晓语的能力,如果能出来不用他们去救,如果慕晓语自己闯不出来,他们去了也没用。 争吵了半天也没结果,最后谁也不退让,在大堂之上僵持不下。 他们不吵了,双生子才插话进来:“去蝮王府是不是比去王宫简单多了,我们去请离歌帮忙打听,有了结果再做决定。” 这是一个好办法,夕阳老人立刻同意:“就这么办,离歌是主人的弟子,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上官苦也觉得可行,点头道:“办法虽好,可她如今是蝮王府的郡主,我们之中没有任何人有本事进去出来,更不用说请她帮忙了。” 双生子看彼此一眼,自告奋勇道:“我姐妹愿意前往。” 另外三人立即反对,尤其是海底白鲨,更不愿让女儿去冒险,严声道:“蝮王府的危险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的,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英雄好汉试图前往,无一例外都葬身其中,主人是第一个安然出来的;但你们也应该世道是蝮王府忌惮她白泽山使者的身份没有动手,你两不会武功也无傍身之物,就不要去送命了。” 虽然已经在一个屋檐下相处有些日子了,但双生子跟海底白鲨的父女隔阂还没有消除,他不让她们去,姐妹二人还就非要这么做不可,跟夕阳老人请示道:“夕阳伯伯,你就让我们去吧。蝮王府虽是龙潭虎穴,但我姐妹二人不过是江湖卖唱的戏子,跟郡主有一面之缘;到了有苏倚仗她的羽翼生存是情理之中的。就算蝮王再怎么不喜欢,总不至于把他外甥女的昔日好友置于死地。” 她两的理由实在是滴水不漏,夕阳老人也觉得蝮王府虽是龙潭虎穴,却未必是吃了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但她两是海底白鲨的女儿,最终决定权在海底白鲨手上。还是把这个难题丢给他:“这件事还是你拿个主意吧,我想就算主人在此,这件事也需要你来拿主意。” 海底白鲨当然不愿让双生子去,但双生子可不会听他的;对夕阳老人拱手致谢:“多谢夕阳伯伯,我姐妹立刻前往。” 海底白鲨双拳紧握,‘担忧’两个字已经写在脸上;但什么都没说,他比谁都清楚双生子不可能听他的,就算他们所有人都反对这姐妹二人也一定会去。 想要跟两个女儿说一声“千万小心”。可双生子已经起身去了,只留下一个背影给他。 上官苦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我立刻召集人手准备接应;两个侄女不会有事的。” 海底白鲨无奈摇头,道:“算了吧,你我都清楚,主人不在,蝮王府的高手任何一个我们都对付不了;她两的安危,还是交给上天吧。” 听天由命,这是江湖中人最不愿意的选择,却又是不得不做的选择。且海底白鲨也知道,既然叫了慕晓语一声主人,那么他的一切就都是慕晓语的了,当然也包括两个女儿的性命。 听见这话,夕阳老人却别有意味的叹了气。紧跟着,另外两人也同样的口气叹了气。他们都清楚,何止是双生子的性命,还有慕晓语的性命、他们三个人的性命以及手底下百十号人的性命都交给了天意。 三人对面坐着,互相看了,眼中尽是无奈的神色。 默了有半刻钟时间,夕阳老人开口道:“那边小姐的情况肯定不好,否则不会一天一夜没有消息,咱们得有所准备啊!” 上官苦心里是真的苦,因为海底白鲨一句话毫不犹豫的跟随慕晓语,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就陷入这么大的危机之中;他虽然不怕死,也不后悔,可是要就这么结束,怎么能甘心。 海底白鲨也不好过,这段时间两个女儿好不容易不回避他了,正准备慢慢修复破损的父女关系,慕晓语却陷入了危机之中,放开她小姐的身份不说,没有慕晓语这个中介,两个女儿恐怕也不会继续跟他同处一个屋檐下;所以不论如何,他必须救出慕晓语;可有苏乃魔族之地,魔族的宫殿又岂是说进就能进的。 夕阳老人虽然没有他两想得多,可是也并不轻松;他是真的完全的把慕晓语当做小姐,现在慕晓语陷入险境,自然要全力以赴,准备好效死。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但三人并未散场,就静静的坐着、等着。 黄昏,太阳已经只剩下最后一缕光辉在人间;双生子到了蝮王府前面的大街上;姐妹二人紧握彼此的手,壮起胆子走到蝮王府大门前,把一个剑匣递给守卫;道:“烦请通报郡主。” 虽然蝮王府严禁人族靠近;但她们是来找郡主的,守卫也不敢怠慢,接过剑匣进去通报。 蝮王府后花园,离歌正在练剑。听见蝮王叫她,连忙过去。 这个舅舅把她照顾的很好,跟亲生的一样,从来没有强迫她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也没有追问她不愿说的事情。 蝮王递给她一把木剑道:“你有朋友来访。”这柄木剑离歌认识,就是在宛城的时候慕晓语让老木剑做的两把木剑之一。 是慕晓语来找她,离歌高兴的差点大叫。自从她做了蝮王府的郡主之后,几次去见慕晓语都被拒之门外,本以为今生都见不到师傅了;可没想到师傅还有愿意见她的一天。 高高兴兴的跑出来,却只见到了双生子;左顾右盼,问她两:“我师傅没来吗?这剑怎么会在你们手里。” 双生子收回木剑,见礼回话道:“主人进宫去了,木剑是主人临走时留给我们的,要我们在必要的时候拿着这柄剑去东明投靠公主。” 看了离歌一眼,才又继续道:“主人是昨天一早进宫的,两天一夜过去不见回来,我们很担心,所以想请你打听一下主人的境况。” 听到慕晓语进宫去了,离歌也十分吃惊,虽然早知道慕晓语来有苏必然是有什么大事,可一直没敢往这方面想。 而且她已经到有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现在才进宫,看来事情不简单。 慕晓语是白泽山的人,进宫去会面临什么样的境况,离歌想不到,也不愿想。离歌心里有些慌乱,问双生子:“师傅可有交代什么?” 双生子摇头:“没有,只是临走前说了些不吉利的话。” 至于到底说了什么,离歌不敢问,让双生子等着,去找蝮王打听情况。 蝮王府书房之内,见到离歌进来,蝮王笑着问她:“你想问你师傅的事?” 离歌点点头:“你都知道了?” 蝮王让她坐下,告诉她说:“早朝的时候王上说了一些,见到那两姑娘,我就知道她们是来让你打听慕晓语的事情。” 蝮王知道,那真是太好了,离歌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那我师父她?” “她没事,只是王上请她在宫中暂住。”顿了一下,又说道:“另外王上还说这些天有些不速之客到了有苏,要各部族小心防备,以免给人可乘之机。她们既然是你的朋友,你就劝劝她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他的话外之音离歌听出来了,慕晓语是被魔主软禁在宫中了。但其中究竟有怎样的曲折,却让离歌很是不解,问道:“她不是白泽山的人吗?王上怎么能把白泽山的人留在宫里?” 听她如此问,蝮王笑了出来,十分满意的样子。说道:“这些天你长进不少;不错,就常理而言王上并没有理由把白泽山的使者留在宫里;应该关进大牢或者杀了她;所以其中究竟有怎样的曲折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这不是一个坏消息,至少你师傅还活着。” 王上会杀了师傅吗?离歌很是担心,问蝮王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王上不会杀了她的吧。” 她的担忧蝮王知道,也能够理解,告诉她说:“如果她是代表白泽山来的,自然是应该好吃好喝的招待,可你师傅不是代表白泽山来的,而是给白泽私人送礼前来;以前的时候,王上总会大怒,将来人斩杀头颅送回去,可是你师父聪明,她要求单独跟王上说话。不知道谈了些什么,王上并未杀她,只是把她软禁在宫里。” 066魔都有苏城 真是个坏消息,之前的使者都被杀了;师傅虽然暂时活着,但境况肯定也是惊险万分;必须要尽快想办法营救才行。 跟蝮王见了礼,疾步跑去门外告诉双生子。 见到离歌出来,双生子连忙问道:“怎么样,有小姐的消息吗?” 把她两拉到角落的位置,确定四下无人监视才小声开口:“师傅被王上留在宫中了,目前一切尚好,只是……;听王舅说师傅不是第一个出使有苏的人,之前的使者都死了;我担心天有不测风云。” 离歌的意思双生子自然明白;担忧之色已经写在脸上,急切的问:“主人有什么话传出吗?”其实她们知道慕晓语不可能有话通过离歌传出来,之所以还问,是因为此时她们实在不知道除了离歌还可以问谁。 离歌摇头,有些无奈地说:“没有,我会想办法进宫一趟;打听到消息之后会想办法告诉你们。你两先回去,把师傅的情况告诉他们,我想他们三个会有足够的经验和判断力。” 双生子还想问什么,张了嘴又放弃了。她们跟离歌相处过几天,知道离歌虽然是慕晓语的弟子,但并没有运筹帷幄的能力;处世经验也尚还欠缺,跟她说的太多恐怕会适得其反。就算做了王府的郡主,但这么短的时间恐怕也没有多少长进,她们的谋划还是把离歌排在局外为好。 双生子从蝮王府回来,见到三个人还在大厅坐着,知道他们在等她两带回来的消息,开口道:“根据离歌的说法,主人应该是被软禁在宫里了;至于原因,她也没有打听到;但她说她会想办法进宫见主人,让我们等她的消息。” 夕阳老人和海底白鲨的脸色好看了一点,上官苦却更加忧虑了;叹气告诉另外的人:“这绝不是个好消息,据我所知,白泽山前往有苏的使者从没有一个得以善终,进宫之日就被斩于宫外者比比皆是;魔主软禁小姐,恐怕是别有所图。” 听他这么一说,双生子插话道:“离歌也是这么说的;恐怕这样的情况小姐早有预料,只是我不明白她为何不做任何安排,明知是死路一条又为何要去?” 夕阳老人叹气道:“这是没办法的,小姐是白泽的使者,带着白泽的使命,生死何足道哉。” 默了一些时间,还是夕阳老人开口:“小姐临走说过,如果她出了事,我等可各寻出路;而今事态已经十分危急;老夫就自作主张;两位兄弟若不愿冒险,大可置身事外;我蒙小姐点化之恩,誓死追随,小姐若有不测,老奴有生之年都会守在她墓碑之旁。” 他的话引人泪目,三个铁血汉子都含了泪,双生子更是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其实真的说起来慕晓语并没有为他们做什么,只是江湖人有江湖人的心思,他们选择追随慕晓语,并非为了得到什么,只是觉得这么做会很心安。 跟随慕晓语是他们的宿命,这是堂内五人一致的想法,双生子先开了口:“夕阳伯伯,我姐妹在你账下听差,不论生死都要追随小姐。”语气十分坚定,不容有丝毫的质疑。 她两的决定直接影响了海底白鲨的决定,跟着说道:“若不是小姐开恩,我已葬身鱼死湖。此时绝不会离她而去。” 夕阳老人看向上官苦,劝离道:“上官兄,小姐与你并无纠葛,这些日子多谢了,明日一早我四人就会离开上官府;至于这段时间的花费,我等若是活着必然如数奉还,若是不幸死了,就请你不要计较了。” 上官苦怒目看他,愠怒说道:“夕阳,你也太小看我上官苦了;我虽是个商人,却是天生的江湖气派,岂能惜命怕死;在此时跟你们撇清关系;且说了,我愿跟随小姐,虽然是看在你的面子,却也是真心实意;若照你说的,我上官苦岂不遭天下人耻笑。” 另外的人也没有再说,毕竟,如果真的离了上官苦,他们在有苏城还真会面临不少的麻烦,经济来源就是不小的麻烦;要把慕晓语从宫里救出来,少不了要召集人手;就算江湖朋友愿意冒死相助,但吃饭总是要的。 意见一致,接下来就是怎么营救的问题;这个问题还是要交给夕阳老人;另外的四人都看着他。 夕阳老人略作思考,开口道:“小姐在宫中是怎么样的情况还不知道;所以具体事宜还是等离歌那边传来消息再准备;按照小姐之前的安排,把咱们召集的人都训练成间谍杀手;这件事就交给白鲨老哥;上官兄提供必要的条件;两位侄女负责跟离歌接触,最好利用你们琴师的身份进入王府。一来方便传递消息,二来也可以利用王府做保护罩。” 双生子点头,十分有信心的说:“我们会做好的;让离歌跟蝮王提出我两进入王府教她弹琴,蝮王应该不会拒绝。” 夕阳老人十分赞赏的看着她两,这也正是他的想法。看来这两个侄女已经有相当的处事能力,可以放心了。 蝮王府,离歌很早就起床,等侍女伺候蝮王洗漱之后,亲自端上一锅汤,撒娇道:“舅舅,我想去宫里玩,你可以帮我跟王上说一声吗!” 蝮王端起尝了一口,露出还算满意的表情,问她:“你进宫是要去见慕晓语,把她的话传给昨天来找你的人?” 来蝮王府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对于蝮王府的大小事情已经了解的七七八八;离歌知道,蝮王府一向是不欢迎人族的,对慕晓语这个名字,蝮王府上下更是非常的不喜欢,原因很简单,这个女人太狂了,他们却又偏偏不能把她怎么样。 虽然明知要求舅舅帮忙不容易,但离歌还是开口了:“她是我师傅,我不能置身事外;对不起。” 蝮王喝光了一碗汤,让离歌给他再盛一碗;说道:“你有这份心很好,她是你师傅,你为她做些什么是应该的;这件事我答应了,但要先说清楚,我带你进宫是因为你是蝮王府的郡主,这些年流落在外,既然已经回来了,拜谒王上是应该的,至于你进宫之后的事情,我不知道,也不会管。” 他的意思离歌明白,蝮王能把她带进宫里,但是至于能不能见到慕晓语,亦或是会不会被人发现她用心不良,那就是她的问题了。且一旦事情败露,蝮王不会出手相助,甚至会火上浇油。 明知九死一生,离歌却不能退却;为了慕晓语,为了这个不知道是师傅还是爱人的人,她可以不怕死。 十分坚定的点头,告诉蝮王:“我知道了,谢谢舅舅,请你带我进宫。” 蝮王点了点头,脸上有一丝笑意,似乎是对这个外甥女勇气的肯定。 早朝结束;蝮王单独留了下来;跟苏柔请求道:“王上,臣下有一外甥女,早年流落在外,今日寻回,向往王宫的繁华,可否容臣带她进宫一览。” 苏柔看了他一眼,很是不解;但还是答应了:“蝮王有自由进出王宫的权利,郡主既然要进宫来玩,就带她进来吧。” “臣下谢王上恩典。”蝮王谢了恩,见礼后就去带离歌入宫。 根据蝮王的指点,离歌的游览方向很直接,就是朝着王宫中可能关押慕晓语的几个方向。 苏柔并没有把蝮王府的郡主跟慕晓语联系在一起,所以不仅没有阻止,还让宫女领着离歌在宫中游玩,除了几处禁地之外,任何地方都对离歌开放。有了她的交代,离歌在王宫自然畅通无阻。 但她身边的言官却不这么认为,说出了自己的疑虑:“殿下,蝮王处事一向小心,平日里自己进宫尚且目不斜视,今日却要他的外甥女进宫来玩,这其中……,臣下始终觉得奇怪。” 苏柔笑笑,告诉他:“你对蝮王还是不够了解,他虽贵为六族之首,但其实还不到三百岁;前几年的时候还是个沙场征战的意气将军;十六年前蝮王府发生夺权内乱;父亲跟姐姐战死。这个郡主就是他姐姐的孩子,蝮王跟姐姐感情好,爱屋及乌;他又还未成亲,自然就把所有的爱都给了这个孩子。” 王上已经这么说了,言官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拱手道:“王上说的是,是小人未曾查实胡乱猜疑,请王上治罪。” 这个言官跟随她多年,曾多次为她排忧解难;他既然进言,必定是有他的道理,苏柔还真想听他会说些什么,放下手上的折子道:“坐,说说你的看法,不必忌讳,这是你我朋友之间的对话,跟朝堂没有关系。” 067魔都有苏城 言官应了声‘是’,在她的左边臣子位置上坐下来;开口道:“十六年前,蝮王府还只是六部中排名第三的部落;短短十六年的时间,这个蝮王在一片质疑声中不仅消除了内乱留下的后遗症,还将蝮王府的实力提升到第一的位置。他是个有大才的人……。” 他说的这些,苏柔没有可补充亦或质疑的地方,点点头:“继续说。” 言官继续道:“臣得到消息,慕晓语到有苏城之后先去了蝮王府,与此同时蝮王府失踪多年的郡主突然回来了,偏偏蝮王又愿意为了这个郡主向王上开口;这一切,是否都太过巧合了!” 苏柔皱了皱眉,点头道:“是挺巧合的,但世上的很多事情,很多巧合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听见苏柔在为蝮王开脱,言官有些畏惧,应了声‘是’,不再说什么。 主仆静坐沉默了好一会,苏柔告诉言官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我不相信蝮王会叛变;如果没有慕晓语这个中介,或许我会信,但因为慕晓语,我不信。” 言官死谏,这是规矩,何况苏柔已经说了他们是在以朋友的身份谈话,就壮起胆子开口:“恕臣斗胆,问王上何出此言?” 不知为何,自从见到慕晓语之后,苏柔的心好像软化了,总有很多话想说,可是放眼宫中,哪里有可以谈心的人,一个个都把她当做魔族之主,连说话的声音大一点都能把她们吓死。 所以对于他的冒问,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想要多告诉他一些什么。开口道:“还记得我是在哪长大的吗?” “白泽山。”苏柔是在白泽山长大的,这件事有苏城魔族各部几乎无人不知,所以他也不必忌讳什么。 苏柔点头,说道:“不错,我生长在白泽山,跟现在的白泽山之主是青梅竹马,曾私定终身。” 言官吓得半死,连忙说道:“臣什么也没有听见。” 苏柔不以为意,继续说:“还记得两千三百年前白泽第一次派遣使臣来,我不问缘由就将他斩杀,你可知其中缘由吗?” 苏柔好像很想说,言官其实也想听,就问了:“请王上赐教!” “凤栖梧古琴,是我要的彩礼,当年在白泽山他跟我示爱,我告诉他要一把万年凤栖梧的古琴才肯嫁。后来他找到了,在梧桐树下为我画了那副卷轴。可惜,没有来得及成婚我就被带回有苏城,做了魔族之主;至此,至爱之人成了最大的仇敌。” 说起这些,苏柔的脸上露出很好看的笑容。苏柔还是储君的时候他就是她的言官,这样的笑容还是第一次见到。 言官避开苏柔的目光,开口道:“臣愚昧,若是那时有苏跟白泽山势同水火非杀了使者不可,可如今双方停战多年,虽无来往,却也没有什么冲突;王上后来又将白泽派来的使者都杀了,却是为何?” 苏柔叹气,无奈道:“我不得不这么做;若是让六部贵族知道这些往事,免不了要有一场血战,身为魔族之主,我不能让自己的臣民遭受此无妄之灾。” 苏柔这些年的付出,他们这些言官很清楚。可是他们中没有人知道苏柔原来还藏着这样一段心事,一个女人要多大的勇气才能一次又一次的放弃至爱的男子的求爱!一时间,言官也百感交集,如果他不是言官,或许他会劝苏柔禅位于他人,去追寻自己的世界。 可不能,有苏没有了苏柔,魔族就会面临巨大的危机;他不能拿魔族的命运开玩笑。可他也是真的同情苏柔,她跟苏柔是主仆也是朋友,当然也希望她能开心幸福。 言官一时无言,默了好一会,整理好心情才又重新措辞:“殿下,臣为魔族众生感念你的恩德;但还是不懂殿下为何认为蝮王不会叛变。” 苏柔也知道,她们终究是主仆有别,有很多话他不便说,也就不再继续,回答他道:“慕晓语是白泽的使者,我信得过白泽,他绝不会容许自己的人参与到有苏的政治之中。” 这是肯定的,几千年过去了白泽还派人来送信物,足以见得他的真心,就算是参与到有苏的政权之中,肯定也是站在苏柔的一边。 言官明白这个道理,就不再怀疑蝮王,跟苏柔说道:“是臣多心了。” 苏柔点头,又对她说:“我相信蝮王不会叛乱,还有慕晓语的原因;这个姑娘很特别,绝不是会被收买的人,蝮王跟她或许有什么关系,但肯定不会是狼狈为奸;只要不会损害有苏的利益,就不要去干涉他们了,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言官皱眉,试探问道:“就怕慕晓语不能领会殿下之恩。” 苏柔看他一眼,笑道:“何必要她知道呢,我没有杀她,是因为她没有盛气凌人自以为是;她知道自己是谁,聪明的人不应该死。” 言官懂了,慕晓语朝见,苏柔以尊使之礼接见,给足了她面子,如果是别的人,可能会自恃白泽山使者的身份得意忘形,可慕晓语没有,她要把这两样东西私下交给苏柔,因为她知道这不是白泽山跟有苏城的礼尚往来,而是白泽跟苏柔的情谊。 因为这个,苏柔也正大光明的接下了白泽的信物;这是她多年的夙愿,慕晓语帮她实现了;在她心里对慕晓语怀着谢意。 至于还把她留在宫里,一来是如果轻易放慕晓语回去,白泽就该有下一步的行动了,到时候不好收场;二来现在的有苏看似平静,实际上六大部族都有自己的利益考虑,慕晓语离开了宫里,恐怕会遭到别的部族‘相邀’。 处于种种考虑,还是把她留在宫里最为安全。 言官明白了苏柔的心思,他很赞同苏柔的做法,只是还是担心蝮王跟离歌进宫的事情,开口道:“殿下,蝮王跟郡主进宫,若真跟慕晓语有关,又当如何?” “随他们去吧,我信得过蝮王;也不想太过于限制慕晓语的自由。” 既然她已经下了决定,言官也不好再说什么。应了声,见礼退下了。 苏柔拿过画轴,痴痴的看了半天,有拿来古琴弹奏。 听见乐声,几个宫女连忙进来,见到弹琴的人竟然是苏柔,吓得脸色发白,跪拜请罪:“我等该死,殿下,是否唤乐师来。” 苏柔停了下来,喊道:“起来吧,是我自己想弹琴了。你们要听就站在一旁,不听就出去吧。” 虽然猜不透她的心思,但是听王上弹琴,这可是祖宗十八代积德都换不来的;站到一旁,安安静静的听苏柔弹琴。 一曲音落,苏柔轻轻抚摸古琴,问宫女:“我弹的好听吗?” 几个宫女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 宫里的规矩,阿谀奉承是要砍头的,可是如果要说她弹的不好听,她们也没这个胆子。 看她们的表情,苏柔叹气道:“好久不曾弹琴了,生疏了!” 几个宫女更加害怕了,身子都在发抖;苏柔不会跟她们计较,但是一旦被管事的女官知道,她们轻则被降级,重则被驱逐出宫。 苏柔对身边的侍女一向不错,就有心要给她们吃个定心丸,问道:“可有谁会弹琴吗?” 听到她这么问,宫女立刻应声:“殿下要听曲子,奴立即唤琴师来。” 苏柔叫住她,道:“不用了,琴师弹的虽然好听,却少了几分该有的情绪,你们有谁会弹琴来给我弹一曲,若没有,就算了吧。” 这是一个莫大的恩典,是苏柔有心要给她们一个台阶,往上爬的台阶。 几个宫女都应声道:“奴等都曾学过琴棋书画,就是不精,怕扰了殿下的耳朵。” 苏柔收起古琴,亲自拿了一把宫里常用的琴给她们:“每人一曲,弹得好的有奖,弹得不好也不罚。” 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给她们天大的好处,站在最前面的宫女见礼道:“奴为殿下献上曲子。” 过去琴旁坐下,拨弄琴弦,清婉的乐音传入苏柔耳中。微微闭上双目,手指跟着音符律动,嘴角挂起一丝笑意,看得出她很喜欢这曲子。 等她弹完了,苏柔睁开眼,问道:“你弹得很好嘛,跟前几日的琴师伯仲之间,为何不去做个乐师,而只做个小宫女?” 宫女起身,扑通跪在她跟前,请罪道:“殿下恕罪,奴不敢多言。” 苏柔入主有苏的这些年,力求一个清廉正洁,对裙带关系、收受贿赂的事情绝不姑息,从这个宫女的表情来看,其中绝对牵涉不小。 拍了一下桌子,又压住怒火,冷哼一声,提笔写了一封书信递给她:“这个你收着,若不甘如此就去找内务总管;若是你甘心认命,今日之事本王也可以当做不知晓。” 这是莫大的恩德,宫女叩首谢恩,退在一旁。 068魔都有苏城 等所有的宫女都弹完了,苏柔鼓掌,大声称赞道:“你们每个人都弹的很好,听你们弹琴,能听出心情的高低变化,不像那些琴师,她们已经学会了在琴声中隐藏自己的心情;不管怎么听都是欢乐的声音,往往有的时候我会以为天下真的如此太平。若要追究,她们都该治罪。” 她这话不是说给这些宫女听的,是说给门外的人听的;在第二个宫女还没有弹完的时候,门外就来了几个讨厌的人。 听见里面结束了,才开口:“殿下,奴等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 听到苏柔的叫声,五六名内侍官进来,叩拜道:“殿下想听乐让奴等安排就是了;既然殿下觉得她们几个弹的好听,奴这就把她们安排去礼乐坊。” 苏柔很不高兴,冷哼一声:“你们到真是会挑时候,还能够凑到一起,退下吧,她们要进礼乐坊自会参加考核,用不着你们操心;倒是警告你们一句,最近的流言蜚语本王都听在耳朵里。” 几个内侍官吓得瑟瑟发抖,苏柔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重她们知道;一旦这句话说给内务府听的时候,他们就算不死也得丢官罢职。 也不敢继续碍她的眼,慌慌张张的退出去了。 离歌在宫女的带领下游览王宫,往往是走在路上兴致勃勃,到了地方却大失所望的样子。 几次之后,宫女终于忍不住了,跟她说道:“郡主恕罪,殿下勤政节简,王宫并没有市井传说的那般辉煌。” 离歌在意的又不是这个,也不想跟她讨论,随便点头应付两声,就朝下一个地方去。 转悠了半天,终于在午后找到了目标。西宫有一处僻静的宅院,大门被两个禁卫军守着。 王宫里出现一座这样的宅院已经够稀奇的了,还派人严格把守,这里肯定不简单,问宫女道:“那是什么地方,怎么跟别的地方不一样?” 宫女看了她指的方向,回答道:“那是殿下刚进宫的时候因为不适应王宫的环境修建的;已经废弃好些年;前天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又有人住了进去,殿下不让人打扰她,就派人把守在门外。” 基本可以肯定里面住的人就是慕晓语,可是要怎么进去呢,这可伤透了脑筋! 见她盯着那院子看,宫女回话道:“郡主若是想进去看看也是可以的;殿下说宫中任何地方只要不涉及军国机密郡主都可以去;这院子虽然被隔绝,却并非什么秘密之所。” 这可把离歌高兴坏了,立即说道:“那我们去看看吧,我实在好奇住在里面的会是什么人。”担心被她听出什么异样,又补充说:“能被王上如此招待的,想必不是简单的人物。” 见她对这座院子这么有兴趣,宫女如释重负,赶紧应和:“嗯,奴也十分好奇,只是宫中有宫中的规矩,我们这些宫女是不能擅自离开所在区域的,今天托郡主的福,也让奴一饱眼福见见这位神秘的人物。” 她说的是真是假只有她自己知道,离歌也不在意,反正这里面不禁止别人进去,这就好了。 走到院子前,张口要说明来意,却发现两个卫兵压根没有要理会她们的意思。 事出无常,离歌有些心虚,壮起胆子伸进去一只脚。果然没有被拦住,但她却不敢继续走进去,退回来质问守卫:“你两,既然守在这里为什么不拦着我?” 守卫看她一眼,站得更直,高声回答:“因为王上交代,我们只负责看着里面的人不让她出来,至于谁要进去,我们不必拦着。” 原来是这样,那就难怪了。但为什么里面的人不能出来,却不阻止外面的人进去,这一点也很可疑,离歌继续问他:“如果我进去了,要出来你们会拦着吗?” 他的脑袋动了一下,隔着盔甲都能感觉到他在鄙视离歌。但离歌有人陪同,而且陪同的是宫里地位不低的宫女,这让他不敢放肆,回答道:“不会,我们看守的只是她一人,旁的人跟我们没有关系。” 这么说来,王上只是限制了她行动的自由,却没有限制她会客。 不过这也没什么用;在这深宫之中,也不会有什么客人来;来的,不是心怀鬼胎就是闲的发慌。 既然这样,离歌也就有恃无恐了,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院子里十分安静,也见不到什么人影。时间紧急,可不能浪费,为了最快的找到慕晓语,离歌提高声量问领路的宫女:“这院子真是王上住过的吗,怎么看起来如此破落。”语气中充满质疑和嫌弃,尽显刁蛮小姐的本性。 东院的小书房,慕晓语正在学习这个世界的文字;听到离歌的声音立刻辨识出来,迎出来跟她打招呼:“离歌啊!是特意进宫来看我的吗?” 离歌愣了一下,在她原本的计划里并没有打算跟慕晓语相认。现在,想不认也不行了;装作十分惊讶的样子,见礼道:“弟子听说院中住了个奇人,猜测或是师傅在此,特来请安。” 被迫承认了两人的关系,离歌的心里五味陈杂;如果让人知道蝮王府的郡主竟然是白泽山使者的弟子,不知道会不会告刁状。亦或者让人知道她进宫来时特意要打探慕晓语的消息,会不会给她安上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又会不会牵连蝮王府。 为了慕晓语,她可以付出一切,但不能牵扯到蝮王府,那里终究是她的家,蝮王对她很好,她不能陷他于不义。 让宫女等在外面,跟慕晓语进去书房,迫不及待问她:“你还好吧?” 慕晓语坐下来,拿起一本一个字也看不懂的书‘啪’一下扔在桌子上:“不好,老子我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人囚禁,你说能好吗!” 离歌小心的看一眼门外,又用眼神跟慕晓语确认没有人偷听,才凑到慕晓语耳边说道:“我们要怎么做才能救你出去?” 慕晓语摇头,十分无奈的说:“除非你们王上愿意放我,否则谁有本事从有苏王城带走一个人;就算白泽来了也不可能。” 听到慕晓语提起白泽,离歌以为是要她通知白泽山方向,有些为难的样子:“我们中没有人能上白泽山;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慕晓语白她一眼,很严肃的说:“听好了,你什么都不用做;不要给我惹麻烦就行。要是有良心呢没事的时候来陪我几天,在你们王上跟前给我说说好话,请她大发慈悲放我一马。就这样。” “就这样?”离歌没有听懂慕晓语的意思,在她看来任何人到了这个时候肯定都是要想尽一切办法逃走的,慕晓语却似乎没有反抗的打算,这不合常理,也跟她认识的师傅不是一个性格。 但是慕晓语是真的没打算让她救,所以十分肯定的说:“就这样;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还活着,你们会先死了。” ‘哦’一声,应声道:“那好吧,你还有什么要交代我的吗?” 慕晓语犹豫了一下,不太好意思的样子说:“你给苏柔说一声,让她给我找个老师。”说话间,手指戳了几下桌子上的书本。 离歌的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敢相信的样子问她:“你真的不认识字啊,一路上我还以为你只是懒。” 她的反应让慕晓语十分不快,非常不爽的说:“我不认识字,怎么样啊,白泽山修炼的人就一定要学富五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吗。” 没想到慕晓语会这么生气,离歌赶紧安抚她:“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你是神仙嘛,神仙不认识字这种事怎么听都觉得扯;而且你修为这么高,不识字的话你是怎么看懂那些诡异的东西的。”离歌恢复郡主身份之后接触了很多关于修炼的书籍,修为却没有一日千里,就连那些最基础的东西,她看起来也觉得很吃力。 从离歌的话里听出了她的难处,十分得意的说:“所以你才是我徒弟嘛;我的修炼不需要书上那些东西,所谓道,悟字而已。” 慕晓语随口一说,离歌却当真了,非常认真的点头:“有道理,这肯定是上天的安排。师傅,我去求王上,请她同意我搬进宫里住,这样的话我可以教你认字,你指导我修行。” 这姑娘还真是没有主见!慕晓语赶紧阻止她:“千万不要,你是蝮王府的郡主,我是被软禁的囚犯;你跟我住到一切,让不知情的人怎么想。” 虽然才做了一个多月的郡主,但离歌已经深切体会到生在王侯世家的无奈,风光的表面之下,其实也藏着许多无奈。她们要做的要想的,往往比常人更多。条条框框之下,才是展现出来的春风得意。 明白了这些,也就不再坚持。小声问慕晓语:“你在这里吃得好睡得好吗?” 慕晓语点头,告诉她说:“苏柔只是限制了我的行动自由,其它方面照顾的很周到。连照顾我日常生活的宫女都说我是个得到上天眷顾的人,吃喝都是跟王上一样的标准;还住在王上最在意的地方,如果我是男子,肯定就要怀疑王上芳心暗许、假公济私。” 069魔都有苏城 离歌哈哈的笑了,慕晓语的性格一点没变,正经不过一刻钟。 有的没的又聊了半天,时间到了中午,送餐的人过来了。 离歌看到送来给慕晓语吃的东西,总算是相信了她说的,因为这些菜品每一道都做的非常精致,若非是做给王上吃的,一般人谁会享受这样的待遇。 跟慕晓语一起吃了饭,还不想离开,但慕晓语下了逐客令:“回去吧,宫里终究不是你家。” 虽然不愿离开慕晓语,但她也知道在宫里呆的太久不合适。况且上官府的人还等着她的消息,万一等不及了做出什么来,麻烦可就大了。 从小院出来,跟苏柔见礼辞别之后没有直接回蝮王府,而是去了跟双生子约定的地方,上官府前街的一家茶楼。 在雅间坐下不多时,夕阳老人和双生子就来了。 这家茶楼是上官苦开的,离歌一进来就有人去报信了。 见到离歌,夕阳老人心急问道:“小姐如何了?” 给他个安抚的眼神,说道:“师傅很好,只是被限制了行动自由;她让我告诉你们不要轻举妄动。” 夕阳老人显然不信,试探离歌:“可否请郡主请示王上,容我等跟小姐见上一面。” 离歌没有听出他话里的疑虑,为难的说:“这恐怕不容易,王宫重地,就算是魔族也很难进出,人族要进去……!恐怕会平生祸端。”默了一会,又说道:“这样吧,我回去问问王舅,看他是不是愿意帮忙。” 夕阳老人摇头:“还是算了,你说的有道理,我们不能这时候还给小姐添麻烦。”夕阳老人怎能不知道王宫是不许人族进出的,她只是想知道离歌说的到底有几分可信。就她的反应来看,离歌应该没有说谎,知道慕晓语平安,这就够了。 可是慕晓语为什么不让他们设法营救?这让夕阳老人想不通,问离歌道:“主人有什么话交代我等的吗?” 说起这事,离歌也是十分不解,告诉夕阳老人:“没有;只说不要轻举妄动。”顿了顿,又问夕阳老人:“对了,师傅目不识丁这件事你们知道吗?她让我向王上开口给她找个老师,要读书。” 这件事,夕阳老人跟双生子比离歌更加惊讶,都睁大眼睛,张大嘴巴‘啊’一声。 默了半晌,夕阳老人始终想不出这事藏着什么玄机,只能跟离歌说:“此事虽然蹊跷,但我实在想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下次进宫前告诉我一声,我书信一封你带给小姐。” 离歌点头,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说道:“那就请你现在动笔,王上许我自由进出宫中;我趁明天早朝宫里忙碌之时进宫,赶在下朝之前回来。”离歌这是要速战速决,她不认为慕晓语会甘心被软禁,所以要在引起注意之前把一切敲定。 夕阳老人也觉得如此很好,叫小二拿来纸笔当场写了书信交给离歌。 有句话说得好‘姜是老的辣’,苏柔身为魔族之主,已经几千岁了;离歌这点小心思怎么逃得过她的眼睛。 离歌刚刚出宫,给她引路的宫女就去见了苏柔。 御书房内,宫女尚未开口,苏柔就阻止了她:“什么都不要说,不论她们说了什么干了什么要干什么,你装作不知道就好。” 宫女虽然不明白她的用意,却也没有丝毫的质疑,立即应声:“是,奴知道怎么做了。” 离歌回到蝮王府,走到书房外,踌躇一会又走了。 她的心里很纠结,一面是她最重要的师傅,她不能放着不管,一面是把她视如己出的舅舅,她不愿辜负。 回到闺房,手中宝剑不停的出鞘又收回。心中渐渐有了决定:师傅必须要救,舅舅也不能辜负;等救出师傅,她就去跟王上请罪,以死恕罪,这是她唯一的选择。 清晨。蝮王前脚出门离歌紧跟着就离开了王府,直奔王宫而去。 她手里有苏柔的御令,昨天又把路记得很清楚,一路无阻到了小院;把夕阳老人的信交给慕晓语。 慕晓语打开信递给她:“念给我听。” 离歌接过信,上面只有一句话:“万死不辞。”这是夕阳老人的决心,哪怕万死也要救慕晓语出去。 夕阳老人有如此决心,她这个做徒弟的怎能落后;把苏柔的御令塞到慕晓语手里,说道:“师傅你拿着这个走吧,我刚刚进来的时候注意过了,有这块令牌那些守卫不会询问身份和原因。” 慕晓语看了一眼,叹气道:“离歌啊,我希望你永远不要明白苏柔给你这块令牌的用意。”把令牌给她挂在腰上,十分无奈的笑了笑:“照我昨天说的做,另外带一句话给他们,告诉他们照我之前说的做;另外告诉夕阳老人,地底下的水能帮他修炼。” 慕晓语话中有话,离歌却一句也听不懂。 但既然慕晓语已经这么说了,她也不需要明白太多,应了声就去传信了。 其实她很想问,只是她知道慕晓语不会给她解释。 还是那家茶楼,还是那个雅间,还是那四个人,还是那样坐着。 夕阳老人听了慕晓语的话,露出一丝笑意;对离歌颔首致谢道:“多谢郡主不辞辛劳,日后我们还是不要常见面的好,你毕竟是蝮王府的郡主,我等却是人族,人魔之间,还有一道界限,应该守着。” 说话的时候,暗中阻止双生子向离歌提出去蝮王府做琴师的事情。 双生子没有听懂慕晓语让离歌传来的话,也就不理解夕阳老人的做法;虽然又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但没有立即问出来;这是聪明人之间的默契。 离歌听得懂夕阳老人是让她尽快回去王府,她也有很多事要跟蝮王坦白,就没有再停留。 从茶楼离开,匆匆赶回蝮王府,恰巧碰上蝮王下朝归来,见到离歌满头大汗从外面回来,叫住她玩笑道:“我蝮王府的郡主有什么事不能交给下人去办,忙成这样。” 离歌虽然听得出蝮王在跟她开玩笑,但还是扑通跪下,请罪道:“离歌请王舅责罚。” 蝮王把她拉起来,带她走到后院凉亭之中,坐下说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这亭子是你母亲最喜欢的,以前的时候她常常坐在这里看着池塘里的鱼儿,羡慕她们自由自在。” 说起往事,蝮王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却夹杂着说不出的自责;叹气笑了笑,告诉离歌说:“离歌啊。我跟你母亲是一母同胞,更是至交知己;你父亲对我也有恩德;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很自责;当初若不是我非要领兵出征,蝮王府就不会有那场内乱,你的父母就不会死。” 哽咽一下,继续说道:“现在你回来了,我要把欠她们的都补偿给你,不论你要做什么,舅舅都不拦着;身为魔族六部族之首,身为我王臣子,舅舅不能出手相助,但一定会全力保护你的安全。” 原来所有的事情蝮王早都知道,只是他对她的溺爱太重,所以放任她胡来,甚至不惜冒这么大的险给她善后!离歌感动的热泪盈眶,投入蝮王怀中,哭泣道:“舅舅!对不起,她是我师傅。” 蝮王溺爱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我知道,换做是我,也跟你一样的做法。我们是魔族,但不是恶魔,我们也是有感情有思想的。” 离歌哭了好半天,从蝮王怀中挣扎出来,擦干眼泪十分坚定的说:“我这就进宫跟王上请罪。” 蝮王不解的看着她,问道:“你不救你师傅了?” “要。但我不能让舅舅为我承担罪责,如果师傅知道了,也一定会同意我这么做的。”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她很害怕王上的责罚,也不敢肯定慕晓语是否会赞同她一肩担起罪责。 蝮王没有拦着她,点头道:“好,有英雄气概,果然是我蝮王府的郡主。我让厨房做一桌好菜,犒赏你有此胆识。” 离歌笑了,笑得格外的开心。在蝮王这里,她感受到了父亲的威严和母亲的慈爱。 午后时光,苏柔正在宣政殿处理事务,侍官来报:“王上,蝮王府郡主殿外求见。” “让她进来。”听见苏柔让离歌进殿,侍官愣了一下,一般来说宣政殿是只有六部贵族长老和朝中大臣才能进出的,郡主这种无权无职的身份,以往的时候苏柔甚至都不会见。看来这个蝮王府郡主的本事不小。 离歌进殿,跪拜请罪:“离歌请王上责罚。” 苏柔看着她,笑着问:“郡主快快免礼,你遗落民间回家不久,哪里有什么罪过。” 离歌并未起身,禀奏道:“王上听禀,离歌的父亲乃是人族,十六年前蝮王府内乱母亲战死,父亲带我逃了出去,送到白泽山下的爷爷家;随着年纪渐长,魔族的特征显露出来,爷爷担心我招来是非,才让白泽山使者带我来有苏。路上我拜她为师。现在她被王上囚禁宫中,离歌利用郡主身份参与营救,有叛国之嫌。” 070魔都有苏城 苏柔并未动容,心平气和的问她:“此事你若不说,我也不会知道;现在主动请罪,却是为何?” 离歌微微抬头,瞟了一眼苏柔又伏跪在地,回答道:“王上慧眼如炬早已洞悉一切,只是一来顾及王府颜面;二来臣女尚未作出实际举动,所以才装作不知要给臣女将功赎罪的机会。臣女谢王上恩德。”这些是进宫之前蝮王告诉她的,她现在说给苏柔听,一来是把苏柔抬得很高,让她不好发火,二来是离歌也想知道这个王上是不是真的这么聪明。 她的回答却是超乎苏柔意料之外,哈哈笑道:“好,好,果然是虎父无犬女;但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之所以不动声色,是因为遇到了一个对手,她算计的比我更加长远,更加细腻。” 担心她会针对蝮王府问罪,离歌赶紧给蝮王开脱:“王上,王舅爱女心切才会有冒犯之举;但对有苏,对魔族,王舅绝无二心。” 苏柔摇头,告诉她道:“你又说错了,我说的不是蝮王,他虽是天纵之才,却也是个骄傲的人,不会做这些勾心斗角暗中算计的事。我说的是你的师傅,白泽山使臣慕晓语。这世上,女人最了解女人。你师傅走了一步棋,把我将的死死的,就算我想要问你的罪,眼下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苏柔说的,离歌一句也没听懂;却知道了一个结果,那就是师傅不会有事,她也不会有事。可是她到底做了什么,离歌却百思不得其解。 想要问苏柔,却又觉得不适合。最后,还是把她的御令还给她:“臣女谢王上开恩,归还御令。” 苏柔没有收回御令,告诉离歌:“你留着吧,还是之前说的,王宫你随时可以来。至于你师傅,她的待遇也不会变。” 事情绕了一大个圈子又回到原点,离歌却觉得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既然王上已经这么说了,离歌也就收下御令,并且向她请求:“王上,我师傅希望你给她派个教书的先生。” 苏柔不解的看着她,问道:“教书的先生,她要教书先生干什么?” 离歌抬起头,尴尬的回答:“她不认识字,要读书。” 苏柔噗嗤笑了出来,殿内的侍官和宫女也忍不住笑了出来;白泽山的神仙,白泽的使者目不识丁,这样的事情谁也不会相信。可这话是从她徒弟口中说出的,是她自己的要求,不信也不行。 离歌更加尴尬了,脸红得像被火烧过。 苏柔笑够了,才坐直身子告诉离歌:“好,我会安排的。你快起来吧,一直跪着也会累的。” 说话间,又忍不住笑出声来。完全没有了魔族之主的威严和气势。 其实苏柔也有这种感觉,当她堂堂正正的收下白泽的信物的时候,好像又回到了几千年之前,回到了跟白泽在一起的时候。 可是这个世界是很悲哀的,很多人很多事情并没有选择;她们一个是白泽山之主,一个是有苏城之主,原本情投意合的两个人硬生生成了水火不相容的两个代表。 她们没有选择,她们肩上担着的是两个族群的命运,为了自己的族人,为了少一些杀戮,只能舍弃小我成就天下。 离歌起身,见苏柔心情好,就状起胆子问:“殿下,请恕离歌斗胆问一句你打算何时放我师傅离开王宫?”这话出口,离歌就后悔了,苏柔软禁慕晓语虽然怀有私心,却是朝事,她不过是蝮王府中的郡主,无权无职,免不了要有干权乱政的嫌疑。 苏柔的笑容僵在脸上,默了一下回答她:“她自称白泽的使者,却没有官牒文书,我不能放了她,除非白泽的官牒文书来了,亦或白泽来证明她确实受托出使。” 离歌当然知道这是官话借口,但既然苏柔已经给她一个这样的借口,真实的原因就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不管真实原因是什么,她都只能接受这个借口。 见离歌吓得额头上的汗珠儿都冒出来了,苏柔又说道:“她虽然不能出去,你们却是可以进宫来看她的,你手上有我的御令,每次带三五人进宫不受阻拦。” 带另外的人进宫吗?离歌可没有这个胆量,就算这是魔族之主说的也不行;所谓官场如战场,谁知道她是真心的还是诈术。 要说的都已经说了,离歌就从宣政殿告退。 离开宣政殿,又去了软禁慕晓语的小院。 在书房见到慕晓语,把外面的情况大致跟她说了。略作思索,还是决定询问慕晓语是否让夕阳老人等人来见她:“来你这里之前我去见了王上,她说我们可以随时来看你,要带他们来吗?” 慕晓语摇头:“不要,这件事暂时不要跟他们提起。以后如果没有什么事你也不要来,好好在蝮王府做你的郡主。” 离歌不解,问道:“为什么,我是蝮王之女,手持王上御令;并且我舅舅和王上都说我应该常来看你;为什么你觉得我不应该来?” 至于为什么,只有慕晓语自己知道。并非是担心这其中有什么阴谋,只是她想一个人安静的看书修炼;她深知前路坎坷,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走得更远。 当然,自己是这么想的,却不能就这样告诉离歌;要把这祸水泼在蝮王和苏柔的身上,告诉离歌说:“君侧比虎侧,古来伴君者难得善终;你出入宫廷,难免遭人记恨算计;万一哪天被抓到什么把柄,岂不得不偿失。” 离歌相信慕晓语是对的,没有再说什么;答应她以后会尽量深居简出。 慕晓语也没有什么要特别交代的,就让离歌回去了。 从王宫出来,还是先去见了夕阳老人,把慕晓语的话传达给他,然后就回到蝮王府。 见离歌回来,蝮王问她:“怎么样,王上没有为难你吧?” 离歌摇头,回答蝮王道:“没有,王上很大度,没有追究我的罪责。” 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蝮王心疼起来,溺爱的声音问她:“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 离歌点头,抬起头直视蝮王问:“舅舅,你早就知道我进宫会是怎样的经历了,对吗?” 蝮王脸上浮现一丝尴尬之色,却没有回避,点头道:“知道,我跟王上也算是朋友,她的度量和智慧绝非常人可比,既然给了你御令,就说明对她觉得你没有做错什么,甚至有点帮着你的意思。” 果然是这样,可是这样的结果,离歌却难以接受;苏柔运筹着整个棋盘,蝮王知道内中缘由,慕晓语知道内中缘由,夕阳老人应该也知道,只有她,一个人傻傻的跑进跑出,最后却只是瞎忙一场;感觉全世界都在看她的笑话。 见她失落的样子,蝮王告诉她说:“你何必在意这些呢;世上的很多东西见得多了,自然就能一眼看穿,就像你跟你师傅,虽然你们相处时间很短,可是你不是也从她那里看出事情不对劲的地方了吗;所谓智慧,不过是观察的比别人细致一点,思考的比别人多一点而已。” 离歌点点头,这个道理她能接受,却不能释怀,失落的声音回答蝮王:“可我真的不如你们聪明,就算再花一百年的时间也抓不住你们的衣角。” 蝮王摇头,看着她说:“你这话不对,每个人来到世界上都有他的使命;你是蝮王府的郡主,或许上天是可怜我这些年心怀愧疚,让你来解开我的心结,那你又何必要花费时间去学那些没用的勾心斗角。至少对舅舅来说,能看到你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好。权利、名誉这些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看轻一些,才能活得更好。” 离歌感觉到沉重的深深的爱,眼眶里滴落热泪,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舅舅。” 蝮王笑了,伸手给她擦眼泪:“不要哭了,以后的日子都要笑,舅舅要看到你永远开心的笑。” 离歌使劲点头:“嗯,我会的。” 之后的日子,蝮王跟离歌的感情越来越亲近,比亲生父女还要好。 因为慕晓语不让离歌去见她,白泽山的法术离歌已经学得差不多了,蝮王就教她有苏城的法术。在蝮王的指点下,离歌的修为一日千里,很快就有了能拿得出手的本事,短短一年,已经能够跟夕阳老人不分高下。 但她还是着重修炼慕晓语教她的法术,蝮王的法术虽然明显比慕晓语教的要好,可她内心就是有说不出的抗拒。至于原因,她想出了一些头绪。 见到离歌的进步,双生子也动了心,但她们没有离歌的背景,只能求夕阳老人传授修炼的秘诀。 夕阳老人当然也不吝啬,除了自己的修炼之道外,还把慕晓语给他的经书拿出来给两人抄录。 听说两个女儿开始修炼,海底白鲨也非常的高兴;她们虽然被保护的很好,但正所谓世事无常,万一危险来临,有些自保能力当然最好。 071魔都有苏城 为了让两个女儿能更好的修炼,海底白鲨特意托人寻来上好的白玉找最好的工匠雕成精巧短剑,一尺二长短,能十分隐秘的藏在袖中或者身上其它地方;也能挂在腰间当做装饰品。 这一年多的时间,父女之间的隔阂已经消除大半;所以这件礼物双生子收下了。心中的父亲的怨恨已经消了大半,只是还是不愿意亲近。 对海底白鲨来说,虽然很想听她们叫一声‘爸爸’,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的罪孽实在太重了,所以也不敢奢望太多,能让两个女儿不拒绝跟他见面,就已经很好。 九月,深秋时节。慕晓语独自在房中翻书,看一本叫做心经的经书,这本书在人间也有,但是她从没看过,来到这个世界常常心绪不宁,所以常常会拿起来看。 正看得入神,门外忽然传来高喊:“参拜王上。” 是苏柔来了,过去的一年里她来过好几次,每次都跟慕晓语聊得很开心。 但是慕晓语却不大愿意见她,不为别的,就因为她们的身份差别,她是魔族之主,而她是阶下囚。 继续看书,假装没有听见;即便苏柔已经进来了,慕晓语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苏柔也不在意,在她旁边坐下,开口道:“近来还好吗?” 慕晓语转头看她一眼,颔首致意,答话道:“还是那句话,不放我走就不要问我好不好,因为答案肯定是不好。” 她第一次来看她就是这样的对话,然后每一次都一样,苏柔已经习以为常了。笑着回答她:“我的答案也是一样,你能拿出证据证明你是白泽山的使者,有苏城就对你以礼相待。否则,现在的待遇已经是天大的例外。” 慕晓语笑了笑,有些无奈的说:“那你要养我一辈子了。” 苏柔来找她,就是因为宫中烦闷寂寥,当然不会错过玩笑调侃的机会,顺着她的话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只要开口说一句愿意加入有苏,今后王宫就是你的家。” “我不愿意。”慕晓语拒绝的十分干脆,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因为苏柔的话是玩笑,也是真的。而慕晓语决不愿加入有苏,她还要回去人间,要回去人间就一定要白泽帮忙。 苏柔有些不高兴的样子,质问她:“有苏有什么不好的,或者白泽给了你什么好处是我给不了的,让你为他肝脑涂地。” 她语气中除了生气之外还有些醋意,毫无由来的认为慕晓语跟白泽之间有说不清的关系。 终于,慕晓语面临了这个问题。到底要不要告诉苏柔真实的情况,她很纠结。 想了很久,还是没有说,只告诉苏柔:“在这世上有一道神奇的门,只有白泽才知道它出现的时间和地点。” 苏柔知道,这就是慕晓语为白泽效命的原因,问她:“那是一道什么样的门,你要找它干什么。” “这是我的秘密。说说你吧,明明就深爱着他,为什么要杀了所有送信的使者?” 苏柔沉默了,她何尝愿意这么做;苦涩的笑着,告诉慕晓语:“因为我是有苏之主,是天下最大魔族的首领;而白泽山是神的领地,白泽是众神之长,我们注定要成为不共戴天的仇人。” 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慕晓语却不这么想,开口道:“你说的很对,但也不见得就是最终的答案;至少我认为你们现在的情况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神族跟魔族之间的关系都是没有好处的;只会让那些主战派偷笑。” 慕晓语或许不如她聪明,或许没有她运筹帷幄的本领,但在小聪明上,在处理这些情感问题上,是苏柔所不及的。 苏柔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的这个短板,更加清楚当局者迷这个道理,所以她喜欢跟慕晓语聊天,因为慕晓语总能在很多细节上给她启示。 默了一会,问道:“说说你的想法。” 她愿意听,这让慕晓语很高兴,告诉她说:“你也说了,你是万魔之主,而他是众神之长;你们是势均力敌的对手,又何尝不是门当户对;如果你只是个小人物,即便相爱,也是你高攀神主;但现在不一样,如果你以有苏之王的身份跟他在一起,那就不是两个人的感情,而是魔族跟神族彻底止戈的前奏。你们是为了永久的和平而结合的。” 苏柔哑然失笑,笑着笑着,泪水就流了下来,十分无奈的说:“可惜,无人信服;朝堂上下谁不知道我跟白泽有情愫,谁不知道白泽无数次送信物前来;如此,是在给朝中蠢蠢欲动的人把我推上断头台,然后堂堂正正掀起战火。” 慕晓语放下心经,看着苏柔坚定的说:“不需要他们信,只要有五个人信就够了;第一个人是你自己,你要坚信你是为了永久的和平才跟白泽成亲的;第二个人是白泽,他要向天下宣布你在白泽山并不屈于任何人之下,甚至,凌驾于白泽之上,只要他这么说了,魔族超过七成的子民就会拥护你,拥护这场婚姻。” 苏柔摇头,告诉慕晓语说:“不可能,那样的话就算白泽同意,众神也不会同意,魔族的子民同意,但普天之下魔族只占了十分之一。战火照样要被点燃。” “所以还需要东明的两个人也信,只要他们相信了,那么人族也会有超过七成的人拥护你们,至于神族的那些人,那是白泽的问题,如果他足够爱你,他会搞定的,否则,让他滚。” 苏柔愣了一下,突然笑了,很开心的笑了;对慕晓语竖起大拇指:“我不得不说,你是个厉害的姑娘,但事实并非这么简单的,就算白泽能搞定神族的那些人,东明的两位可不是吃素的,尤其是那个鼎王,人族的江山是他南征北战多年统一起来的,跟魔族之间也不知道发生了多少冲突,在这件事上就算是白泽也不可能让他妥协。” 苏柔的意思慕晓语明白,鼎王慕晓语也见过,确实,虽然他看起来不怎么样,但是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到非常强大的意志,这样的意志,是让众神也无可奈何的。 不过关于东明,慕晓语却有了应对之法,告诉苏柔:“若是我能说动东明呢,说动他们不仅不干涉有苏和白泽山的婚事,还送上一份贺礼。” 苏柔当然不信,摇头道:“这不可能,你这招行不通,我不会放你出宫的。” 苏柔的目光明显涣散了,可慕晓语却百分百肯定她动心了;既然有了机会,也不急,继续说道:“只是这最后一人,却要你自己去说服他,否则就算前面四人同意了,也将徒劳无功。” 慕晓语给出的诱惑实在太大,苏柔确实动心了,皱眉看着慕晓语:“你说的是蝮王?” 慕晓语点头道:“不错,蝮王是六部之首,掌握了魔族三分之一的战力,他若支持,剩下的人就不足为惧。” “你真能说动东明的鼎王?”在苏柔眼里,人族之主没什么可怕的,只要鼎王不反对,人族的力量就站在她们一边了。 慕晓语点头,又摇头:“鼎王绝不会同意;但我却能说动他交出兵权给一个会支持你们的人。” 苏柔明白了,慕晓语是要鼎王交出兵权之后,让新的掌权者来确定到底站在哪一边;而这个新的掌权者是慕晓语的相识,并且十之八九会听她的话。 终于没有忍住,陷入慕晓语的诱惑之中,问她:“你想我怎么做?” 慕晓语神秘一笑,告诉她:“若有一天我从王宫消失了,殿下要亲自追击,但又不能让真正的追兵追上我。” 苏柔可不相信慕晓语有能力从王宫离开。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问她:“消失?你有本事从王宫出去?” 慕晓语没有作答,转而说道:“殿下还是去探探蝮王的口风,他是这五个人中最难搞的一个。” 虽然她这么说了,可是万一搞不好慕晓语逃走的时候被卫军杀死!她可不希望慕晓语死了。不仅是因为慕晓语给了她一个希望,更是因为在王宫之中慕晓语是她能闲聊的人,是能陪她消遣解闷的人。 不过看慕晓语的样子不管她问什么都不会告诉她的,只能以后多注意这边,以免她不明不白的死了。 那一天,苏柔跟慕晓语聊到晚上才走,离开小院的时候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回到寝宫,苏柔彻夜未眠;一直在想如何跟蝮王开口。 天亮了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就连上朝也是心不在焉的。 好不容易听完奏报,离开朝堂之后又开始走神。宫女见了她这副模样,也担忧起来,叫来御医也看不出所以然,只能把消息透露给她平时亲近的言官。这是宫里常有的做法,如果王上心情不好,就会让跟她亲近的言官劝解。 言官到了宫里,一眼就看出苏柔的心事,直言问道:“王上,最近去见了白泽山使者?” 苏柔也不避讳,点头道:“嗯,她跟我说了个主意,让我劝服蝮王支持跟白泽山联姻。” 言官眉头紧皱,拱手作揖问道:“王上自己就是联姻之人?” “是。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072魔都有苏城 言官愣了半天,开口道:“此事是朝事,也是王上的私事,言官的职责是监察大臣,给王上分析利害;此事牵涉甚广,利害全在一念之间;臣无权议论。” 苏柔点了点头,说道:“坐吧,舍弃君臣身份,站在朋友的角度告诉我。” 言官坐下,开口道:“王上,此事若能成自然是好的,千百年来,魔族各部跟人族神族之间的往来已经如同家常便饭,相处亦如自己的族人一般;这时候王上以自己打开白泽山的大门,是利万民之举。可就怕朝中还有些老顽固,他们的势力不容小觑。” 他说的也正是苏柔担心的,告诉他道:“所以我才要蝮王的支持,只要他站在我一边,那些守旧的人就不敢轻举妄动。” 言官默了一下,说道:“王上可从郡主身上着手,蝮王疼爱郡主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若是郡主能从中斡旋,就算不成也不会引起什么不良反应。” 苏柔是心急冲昏了头,竟然把离歌忘了。现在被言官一提,才想起离歌上次进宫请罪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偶尔进宫见慕晓语也选择早朝之时,还不等她下朝就离开。 现在,就算她不愿见苏柔,苏柔也非要见她不可。言官很支持苏柔跟白泽山联姻,给她出了很多主意,在宫里吃了饭才回去。 翌日早朝之时,蝮王府接到宫里的传召,要离歌进宫。 听闻苏柔传召离歌进宫,蝮王府几个管事的都十分不解,现在是早朝时间,魔主苏柔应该在跟朝臣商议政事,怎么会叫离歌进宫呢?离歌恢复郡主身份虽然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但并未像其她郡主一样定期进宫接受魔主的恩赐;这一年多的时间她甚至很少出门,基本上都在蝮王府修炼。 也正因为这样,现在的离歌比之一年之前,修为虽然提高不少,但待人处事的技巧不进反退,单纯的如同一张白纸。 听说苏柔召她进宫,离歌知道肯定跟师傅慕晓语有关,换了衣服就跟来人走了。蝮王府几个管事的想要劝谏都没有机会。 蝮王府里只有离歌和蝮王知道慕晓语的事情,其余的人都以为离歌在这个时候被召进宫是跟蝮王有关。 担心蝮王上朝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蝮王府在离歌出门之后就进入戒严,并且派出信使传信给蝮王在边关的军队,叮嘱各路将领‘戒严’。 蝮王回到府中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听说离歌被召进宫去了,心中虽然猜到了必然跟慕晓语有关,但又不敢十分的肯定,站在门口翘首遥望;他想要进宫一探究竟,却又不敢贸然行动。 有苏城的形势并不好,主战派随时都可能搞事;如果他此时进宫,很有可能被认为是蝮王府跟王宫不和,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谁都说不准。 离歌进到宫里,被直接带到了书房;这个地方她还是第一次来,见到摆放的整整齐齐一眼望不到边的书架,心中竟有几分欢喜。问陪同的人道:“王上还没下朝,我可以找两本书看吗?” 陪同的侍官看她一眼,小心翼翼的应声道:“郡主想看什么书,奴去给你拿来。” 离歌摇头,回答他道:“我也不知道,关于修炼的书在哪儿,我自己去找找。” 在侍官的带领下到了收藏修炼内书籍的区域,在书架上找了半天找到一本跟白泽山法术有关的书,随便找了个地方就盘腿坐下。 侍官赶紧让人去给她拿椅子,离歌拒绝道:“不必了,你也去吧,王上回来再来叫我就好。” 看得入神的时候,听见苏柔的声音:“《白泽精怪图》这本书传自一个叫人间的世界,因为是白泽写的,所以在有苏城被列为禁书,你喜欢看?” 离歌下意识的藏了一下,又连忙跪拜请罪归还书籍道:“臣女不知,请王上恕罪。” 苏柔没有去接,笑着在她旁边坐下,说道:“你怕我?” 离歌摇头:“不怕,但我不想给王舅找麻烦。” 苏柔点点头,很满意的样子,告诉她说:“你喜欢就拿去看吧,虽说是禁书,但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你在看。” 离歌收下《白泽精怪图》,斜眼瞟了旁边跟她一样坐姿的苏柔,不解问道:“王上也会这样坐?王舅说这样的打坐方法传自白泽山,有苏城跟白泽山是生死仇敌,所以魔族之中都不用这样的打坐方法。” 苏柔嘴角拉起一个无奈又苦涩的笑容,问离歌:“你觉得白泽山的的打坐方法更好?还是单单是因为你跟你师傅养成的习惯?” 她脸上的表情让离歌看不懂,但还是如实回答:“都有,魔族的修炼方式杀气太重,我不喜欢杀戮。” “那你刻苦修炼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修炼?这个问题离歌从没想过,甚至她都不知道修炼还需要原因。默了许久也没想到一个合情合理的答案,摇头告诉苏柔:“不知道,以前的时候或许我会说想要活得久一点,想要去看没有看过的地方。可是现在这些理由都已经不是理由了。所以为什么修炼,只能是我想要修炼,没有任何原因。” “没有任何原因,想做就做;真是令人羡慕啊。”说话间,苏柔的手上飞快的结出几个法印,离歌认得这是静心咒的法印,慕晓语教过她。可身为魔主的苏柔怎么会白泽山的法术?还有她脸上的表情,肯定是在回忆什么。 离歌忍不住好奇,问道:“王上,你去过白泽山吗?” 她找离歌进宫是想要通过离歌让蝮王支持她跟白泽山联姻结盟,作为合作的前提,就给她坦白一些事情;告诉离歌道:“我是在白泽山长大的,跟现在的白泽山众神之主白泽上神是青梅竹马、同堂学艺。”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告诉离歌:“小时候还戏言说我要做魔族之主,他要做众神首领,然后我们结婚,这样一来魔族和神族就永远不会打仗了;后来,两者都实现了,可惜不是一齐实现的。” 若是别人听到这些事,肯定要吓得半死,跪拜请罪说自己什么也没听见;可离歌不谙朝堂之道,也不明白此事的严重性。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个故事而已。一脸疑惑的看着苏柔问:“什么意思?我听得不大明白。” 苏柔笑笑,告诉她:“我们曾私定终身;也各自都做了白泽山上神和魔族之主,可魔族和白泽山的恩怨不是那么简单的;所以,彼此的承诺就被无限期延后。” 离歌还是不懂,问苏柔道:“是白泽悔婚了吗?” 苏柔摇头,告诉她:“不,数千年来他从不曾动摇,你师傅就是替他送信物来的;说是来下聘礼的也不为过。” 离歌更加疑惑了,说道:“那我就不懂了,听王舅说师傅不是第一个代表白泽私人来有苏的,之前的都被你杀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起这事,苏柔不由得哽咽了一下,告诉离歌:“因为他们是来下聘礼的,我不得不杀了他们。” “所以,是你悔婚了吗?也不对啊,你应该很想嫁给他的!”离歌的脸上布满了疑云,苏柔跟白泽之间的关系太复杂,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 苏柔点点头,告诉离歌说:“是啊,我是很想嫁给他的。” “那为什么要那么做?”离歌问得很急,明显是质问的意思,完全没有考虑到苏柔魔族之主的身份。 苏柔愣了一下,因为离歌的态度,也因为离歌的问题。 长叹一口气,脸上的笑容从无奈变为苦涩,告诉离歌:“因为我是魔族之主。”突然感觉‘魔族之主’这四个字让人好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呼口气才又继续说道:“我若与白泽有什么牵扯,就会有人以此为借口兴兵问罪,那时候,天下将陷入战火之中。” 离歌虽然不参与朝事,但对有苏城主战主和派别之分的事情也有所耳闻,明白了苏柔的难处,也就大概对苏柔召她进宫的事情有了猜测,问道:“王上召臣女进宫是为了此事?” 苏柔点头,告诉她说:“你师傅说只要你王舅愿意支持我,此事就有十分的把握。” 离歌还以为苏柔是要她去说服慕晓语干什么事,却没想到是因为蝮王;离歌也为难了,问苏柔道:“王舅反对你们吗?” 苏柔摇头,不大肯定的样子说:“有苏的力量,王宫掌握了三分之一,是主和派,蝮王府掌握了三分之一,是中立派;跟王宫走得很近,所以主战派才不敢贸然开战。也正因为这个诡异的力量布局,我不敢冒险跟你王舅提及此事……!” 离歌总算听明白了,苏柔是要她当说客说服蝮王站在她一边,彻底的打压那些主战派。 可是这真的行得通吗?蝮王虽然宠爱她,但大事上却一向是说一不二的。 073魔都有苏城 呼口气,不太自信的回答道:“我去试试吧,但作为条件,我需要王上答应我一件事,五年为限,这五年的时间王上务必要保证我师傅的安全,五年之后不论有苏城和白泽山的关系如何变化,王上都必须要放我师傅自由。” 苏柔没有任何迟疑的点头答应了,又告诉离歌:“你师傅恐怕等不到五年之后,我想,她要走的话可能真的会悄无声息的离开王宫。” 苏柔的声音中充满了不解,对慕晓语之前跟她说的一番话的不解,她实在想不到慕晓语究竟有什么本事能够从有苏王宫离开。 离歌没有接话,之前慕晓语就告诉过她王宫只能暂时困住她,她相信师傅的能力,她甚至认为慕晓语之所以还留在王宫是因为还有什么目的没有达到。 当然,这些事情自己想想就好,可不能让苏柔知道。 离歌不接话,苏柔一下就猜到了原因。转移话题说:“你一直在修炼白泽山的法术?” 如果是之前,苏柔这么问离歌一定害怕,但是现在她们彼此彼此,也就无须隐瞒,回答道:“嗯,王舅虽然也教我有苏的法术,但他的法术刚猛霸道且杀气太重,不适合我。” 离歌性格里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屈就,注定了她不能成为像苏柔跟慕晓语这种运筹帷幄杀伐果断的女人;苏柔看穿了这点,不由得对这个姑娘格外的喜欢;开心的笑了,这种开心不同于跟慕晓语在一起时有所得的喜悦,而是没有任何来由的放松之后的怡然自得。 转过头看着离歌:“以后常来宫里,我可以教你白泽山的法术。” 能得到苏柔的指点,离歌高兴的不行,又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她道:“真的吗?可是我经常出入王宫会不会给你造成不便?” “不会,我处理政务一般都在宣政殿;你来宫里就到书房来,我处理完政事会来找你。”苏柔的口气是对朋友说的,而不是以魔主的身份对蝮王府的郡主说的。 离歌感觉到了她亲切的一面,也就答应了常来宫里玩。 已经到了黄昏时分,蝮王不知道第几次到门口遥望;几个门客终于忍不住了,给他出主意道:“蝮王何不派人进宫,就说郡主离开王府一整天,你想她了。” 蝮王刚要答应,又自嘲一笑否定了。告诉他们说:“不可,王宫方向并未传来任何消息,况且也还没有到宵禁时分,此时派人进宫,难免惹人生嫌。” 他们知道蝮王处事一向谨慎,就没有再劝说,只是跟着在后面等郡主回来。 离歌进入王府的这一年跟府中上下相处的都很不错,这些门客对她也是十分敬重的。 离歌本来午后就要走的了,但是苏柔一定要留她在宫里吃饭,又带着她去了慕晓语的别院。 离歌已经有快一年没有见到慕晓语了,哭着投入她怀中,哽咽道:“师傅,我好想你。”话语间夹杂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只有她们才能听得懂。 就算是绝顶聪明的苏柔,也只以为离歌对慕晓语很依赖。 三人之间存在着许多关系线,慕晓语跟离歌之间的对话不愿意让苏柔听,苏柔跟慕晓语的对话也不适合有离歌在场,所以这一场三个人的相会,说的都是别人的故事。 大部分时间都是苏柔在讲,慕晓语跟离歌负责提问。她们很愿意听苏柔讲故事,毕竟是活了几千年的,很多事情都有亲身经历。 而慕晓语问的大多是关于人间界的事情,她坚定自己必须要回去。 一起吃了晚饭,离歌才离开王宫。 回到蝮王府,听到随身的侍女说蝮王跑到门外看了好几次,不由得心生愧疚;亲手做了养心汤送去书房。 当然,这碗汤绝对不好喝,因为离歌还准备跟他说关于苏柔的事情。 离歌一向懂事,蝮王也没有什么疑虑喝光了一盅养心汤。 离歌给他揉肩,假装无意的提起:“舅舅,你知道王上跟白泽还有一段往事吗?” 听见离歌这么说,蝮王放下手中的工作,问她:“王上召你进宫,是为了让你当说客?” 离歌赶紧否认:“不是,是我师傅要见我,她跟我说希望你能从中斡旋,还跟我说苏柔跟白泽有一段往事,且二人之间一直互有挂念,如果舅舅愿意提个主张,王上一定会顺水推舟。” 蝮王有些不高兴了,略带责备的语气说道:“跟舅舅也不说实话了;且不说你师傅年纪轻轻是如何得知当年往事,就算知道她也不会让你这么做的。倒是王上自从你师傅到了有苏之后性格大变,朝上走神也成了常态,甚至有流言说她在宫里养了‘谋士’!我想她是终于坐不住了!” 离歌知道骗不了蝮王,只能请罪:“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但王上说你虽然主和,但在有苏城跟白泽山之间是否冰释前嫌一事上始终不表态,所以我……。” 蝮王叹气,问她:“离歌啊,你知道我为什么对此事一直不表态吗?” 离歌想了想,摇头道:“不知道,舅舅可以告诉我吗?” 蝮王‘嗯’一声,起身从书架上拿下一分名册地给她:“这个是当年蝮王府参与叛乱的人员名单,他们中有很多原本都是中立派,可就因为你外公提出跟白泽山冰释前嫌,原本中立的各路将领有差不多一半参与了叛乱;你知道为什么吗?” 离歌翻看着名册,从名册上看这些人在蝮王府都有相当的地位,其中很多还是蝮王亲信。原本中立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叛乱,离歌想不通,问道:“为什么?是有什么地方处理不当吗?” “是恨意,魔族跟神族之间有着与生俱来的仇恨,这是无法消弭的;不论过了多久都一样;你也看到了,在有苏城人族的行动是不受限制的;甚至朝中还有人族为官;可神族却不一样,他们不仅行动要受到监视,没有身份证明的神族还会被当做间谍处死。” 离歌明白了,魔族跟神族之间不能结盟,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与生俱来的恨意。这种东西,确实不容易消除;但还是不甘心就这么放弃,跟蝮王说道:“一定会有办法的吧,王上跟白泽都能彼此爱慕。” 蝮王摇头,告诉她说:“这不一样,王上虽然贵为魔族之主,却是在白泽山长大,她心中的恨意早已被白泽山的灵气抵消;可是这些自幼熏陶在恨意之下的子民,就没那么容易了。” 离歌明白了,因为魔族对神族的怨恨是与生俱来的,所以苏柔才不敢留下白泽的使臣,所以一向主和的舅舅才会在这件事上从不表态;蝮王府外面的大街不准许人族跟神族靠近,那不是恨意,只是简单的要告诉魔族天下人,蝮王府虽然主和,但绝不让魔族的威严有丝毫损伤。 明白了这些,离歌突然觉得魔主苏柔、舅舅蝮王这些高高在上左右天平平衡的人过的实在不怎么样,在各方势力的夹缝中寻求安稳,在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中理清头绪,还不如普通百姓安稳自在。 想了很久,离歌终于找到了突破点,告诉蝮王道:“舅舅,如果王上能保证原本中立的势力不叛乱,原本支持你的势力仍旧支持你,是不是你就愿意支持王上跟白泽了?” 蝮王点头,说道:“若真能如此,我还真想去白泽山走一趟。看看那十里长廊,看看那藏书数亿万册的白泽山书楼。” 离歌‘咯咯’的笑了,更加卖力的给蝮王揉肩。 不明白她笑什么,蝮王有些不安的问:“你笑什么?该不会跟王上密谋了算计我吧。” 虽然蝮王是在跟她开玩笑,但离歌知道这种事经不起玩笑,跟蝮王解释:“舅舅你说什么呢,我是你外甥,你又对我这么好,我肯定站在你这边的;只是我想到一个好办法,想到将来王上跟白泽都要感谢我们,就忍不住笑了。” 如果说这件事离歌有办法解决,蝮王是一百个不相信,但他真想知道离歌到底想到了什么办法,问道:“不愧是我外甥女,果然厉害,快给我说说是什么办法?” 离歌‘嘿嘿’的笑两声,趴在蝮王背上撒娇似的说:“那舅舅你先告诉我,在主战派里面真正主战的其实都是那些掌权者,至于底层的士兵和民众大部分是不希望开战的;甚至偏向于主和派一边。” 蝮王沉思了一会,点头道:“虽然没有任何人明确说过,但确实是这样;至少对于底层的士兵和民众而言,安稳的过日子才是他们想要的。” 离歌笑得更加开心了,告诉蝮王道:“既然这样,我们把主战派的士兵和民众拉拢过来,没有了兵力和经济,看他们怎么打仗。” 蝮王哈哈大笑,摇头告诉离歌:“哪是那么容易的,首先军队管理严格,擅自离开辖区就是逃兵,我们怎么能收容他们的逃兵呢!至于民众,各部都有自己的领地,虽然没有法律规定民众不可以迁徙;但谁愿意离开生长的地方,我们有哪有这么多地方来收容他们。” 离歌笑得更加得意了,告诉蝮王说:“不是有王上吗,只要她下令改革,将各部的兵权和财政收归王上所有,有反抗者均视为叛国,那不就搞定了吗。” 蝮王无奈摇头,告诉她说:“离歌啊,朝事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的,有很多因素必须要考虑在里面,而且现在有苏城的形势是一分为三,一旦发生叛乱谁也没有信心控制局面,所以你说的计策是行不通的。” 这些事她确实不懂,都是从书上看了一些然后瞎胡扯;无奈,只能作罢。 蝮王虽然没有答应离歌跟苏柔站在同一阵线,却也开始考虑起跟白泽山结盟的事情来;抛开政事不谈,他跟苏柔是朋友,为了朋友,他应该做一点什么。 离歌的提议虽然被蝮王拒绝了,但并没有放弃,她想要救出师傅,想要跟师傅一起去白泽山。 至于为什么想要去白泽山,她自己也不清楚,有苏城什么都好,可她就是心心念念的想要去白泽山。 五天之后,离歌再次进宫。 趁苏柔上朝的时间,她去见了慕晓语,把之前跟蝮王说的事情跟慕晓语又说了一遍,慕晓语听了跟蝮王一样的反应。嘲笑她异想天开。 可是离歌却不服气,非要跟慕晓语叫板,为自己辩白:“这件事真的可行,只要王上能把兵权和经济掌握在手里,主战派就不能兴风作浪了。” 苏柔下朝听见两人的争论,开口为离歌声援:“你说的不错,可是缺少一个契机,无缘无故要从他们手里拿掉这些东西,只会给自己招来麻烦。” 离歌的话慕晓语只当做笑话过了,可苏柔这么说,却让她动了心思,看着苏柔问道:“你说的契机是什么?战争可以吗?” 苏柔点了头,又赶紧摇头:“不可以,战事一开生灵涂炭,为了一己之私要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实在不是个合算的买卖。” 慕晓语也这么觉得,但苏柔说了只需要一个契机,也就是说只要是一个可以让她开口让各部同意交出兵权和经济的借口就行;问苏柔道:“那么,如果只是一个战争的前奏呢?” 苏柔没有明白慕晓语的意思,问她:“你说的是冷战,利用战前准备和动员的机会收走主战派手中的兵权和经济?” 慕晓语点头:“不错,只要你还没有公开宣布要跟白泽山结盟,你就还是有苏城魔族之主,一切都可以掌控。” 苏柔点头,慕晓语说的是对的,战前准备确实可以给她一个借口,可是这样的借口却不容易得到;无奈告诉慕晓语:“这不可能,有苏城现在的形势相对稳定,没理由做战前准备,且一旦有苏城有这样的动作,人族和白泽山也会有相应的举动,到时候要想平息就不容易了。” 慕晓语邪魅一笑,回答苏柔说:“会有的,一定会有一个这样的机会的。王上只需要耐心的等待就好了。” 虽然不明白慕晓语想干什么,但苏柔也没有问,这是她跟慕晓语之间的默契,对方不愿说的事情另一个人不问。 074逃亡的秘密 之后的日子,离歌成了王宫的常客,经常在书房跟苏柔说笑,就算宣政殿她也进出无阻,甚至有流言说苏柔是在培养下一代魔主。 这个言论大大增加了蝮王府在六部之中的地位,蝮王府的实力得到很大提升,已经有了完全碾压主战派的实力。 当然,因为魔族对神族与生俱来的的恨意,所以他们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光阴似箭时节如流,一转眼已是三年过去,在过去的三年时间里,蝮王府的实力得到极大提升,苏柔也用各种理由把六部的兵权收缴了很多,并且极力填充国库,以防万一的情况出现。 这一夜,有苏城的月光格外的好,慕晓语傍晚开始就站在院中,一直到午夜时分,突然叫道:“卫兵,进来我有话说。” 过去的三年里,慕晓语的行动虽然受到限制,但在日常生活上却被当做上宾对待,苏柔也有事没事就来找她,偶尔的时候还会带她去宫里转悠。 卫兵知道慕晓语在苏柔心中的分量,所以对她也十分敬重,能力之内的事情都会满足。 两名卫兵毫无戒备的走了进来,作揖道:“尊使叫我等何事?” 慕晓语还看着月亮,问他们:“你们守在门外已经有四年多的时间了,辛苦吗?” 守卫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很官方的回答:“我等为王上尽力,生死早已置之度外,这点辛苦算不得什么。” 慕晓语笑笑,说道:“没关系,过了今晚你们就不必辛苦这一趟了。” 两名守卫还没有明白过来,只觉得胸口被什么刺痛了一下就昏过去了。 他两刚刚倒下,慕晓语十步之外的地砖被掀开,夕阳老人从下面走出来,见礼道:“主人,一切妥当了,现在就走吗?” 慕晓语点点头,走到地道入口抬头看了一眼书房,说道:“在这里住了三年,突然要走还真有点舍不得。” 嘴上说舍不得,但脚已踏入地道之中。 夕阳老人紧随其后,下去之后又将出口的地砖合上。 地道里,二十几个身穿夜行衣的男子肃立迎接。 这极大的满足了慕晓语的虚荣,不由感叹当初没有杀了夕阳老人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慕晓语前脚刚走,两名卫兵就醒来,在院中搜索不到慕晓语的身影,赶紧报告给苏柔。 听说慕晓语逃走了,苏柔楞了一下,带领亲卫赶到小院,差不多把整个小院翻了过来也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就像慕晓语真的是凭空消失的一样。 慕晓语这三年来说的话她每一句都记在心里,现在慕晓语如她所说消失不见了,苏柔也没有任何犹豫行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召集朝中重臣议事。 宣政殿,六部首领及重臣言官都已到了。苏柔满脸黑线,沉声道:“昨夜发生的事各位想必已经听说了;白泽使者消失不见,这是对我魔族的藐视,本王要六部合力追击,务必把她追回来,生死不论。” 最后的这句‘生死不论’是说给主战派听的,慕晓语逃离王宫,必然会有人要归咎于苏柔当初留她一命,甚至会有人认为这是苏柔暗中操纵的,毕竟王宫戒备森严,要想逃离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只是这样慕晓语就危险了,一旦被主战派撞上,势必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但如果真的到了万不得已,也只能牺牲慕晓语了。这就是权谋之术,作为权利的核心人物,她没有选择。 可这些还不够,一个使臣的叛逃还不足以让有苏进入戒严,苏柔再次开口道:“使臣不辞而别,这是白泽山轻视我有苏,我以为应当派人前往白泽山问罪,各位以为如何?” 这正是那些主战派想要的,主和派蝮王不说其余的人也都翘首以望;于是,当即选派使臣去白泽山找白泽讨要说法。 但主战派不知道的是,使臣是去讨要说法的不假,可是当使臣到达白泽山的时候,慕晓语离开有苏城的消息也传到了白泽山,这就是苏柔的目的;她很清楚没有白泽山的接应慕晓语是不可能离开魔族地界的。因为除了六部之外王宫还派出一支精锐部队追击,与六部不同,这支部队接到的命令是把慕晓语活着带回来。 苏柔有她自己的考虑,六部的力量太过强大,慕晓语一旦被他们盯上定然难以脱身,王宫的这只军队跟六部之间互不隶属,又是接到与六部不同的命令;为了完成王上的命令把慕晓语活着带回来,他们必然会阻止六部猎杀慕晓语;这样一来,就给了慕晓语逃离的机会。 当然,因为活着带回慕晓语是密令,所以除了领队的几个核心人物之外其余的人并不知道;他们都是苏柔的亲信,不会对外泄露半分。 地道的另一端通向上官府,大部分的路程利用了有苏城的地下水道;从魔宫到上官府,七弯八拐用了将近二十六个时辰。 等她们从地道出来的时候,有苏城已经戒严,慕晓语的画像贴满了大街小巷,悬赏金额高达赤金十万,报信也有一万赤金,足够让很多人动心的了,从江湖高手到平民百姓都出来转悠,他们虽然没有本事拿下慕晓语,可是只要发现她的踪迹去报信,一万赤金也够几辈子吃喝的了。 慕晓语从地道里出来,还没来得及坐下上官苦就哭丧着脸禀报:“情况比预想的严重,王宫方向派出精锐部队捉拿,六部也接到命令务必要把小姐拦截在有苏地界,生死不论;城门已经加派守军,对进出的人严格检查,街上全是等着拿赏金的人;现在小姐只要一出门就会被发现。” 听说了有苏城的形势,慕晓语却没有显得担忧,淡淡的笑了笑,说道:“让他们忙去吧,不忙一阵子我们出不了城的。” 其余几个人都没听懂她说的,夕阳老人开口问道:“小姐的意思是等他们放弃了我们再出城?” 这也是他们原来的想法,慕晓语逃离王宫必然掀起不小的风波,等风波过去再露面是最好的选择,虽然可能要三年五载的时间,可他们也还等得起。 连续二十六个小时在地下水道行走,慕晓语体内的太阳真火十分兴奋,她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压制住,好不容易出来了,心情放松下来,人也感觉乏了,没有回答夕阳老人,问了句是不是还住之前的房间,得到上官苦肯定的回答后就回房睡觉了。 见到慕晓语脸色不太好,上官苦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等慕晓语的房门关上才问夕阳老人:“刚才我回来的时候外面聚集了一些人,是听到上官府跟使者有关来的,禁军恐怕也很快就会得到消息,要如何应对,还是请夕阳老兄拿个主意。” 夕阳老人看着慕晓语的房间,脸上也显露为难之色,叹气道:“能拖就拖吧,小姐的脸色不太好,让她静静,我在门外守着,会找机会把情况告诉她的。” 眼下也无他法,上官苦叹气去准备去了。 夕阳老人轻手轻脚的走到慕晓语房门外,静静的为她守卫。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听见慕晓语的声音:“不用守着了,禁军不会来搜查上官府的,倒是外面的那些江湖人似乎等不及了,你去处理一下。” 他们刚刚的谈话慕晓语都听在耳朵里,等了半个时辰还没有禁军过来,断定是蝮王或者苏柔用什么理由把矛头引向了别的地方,现在上官府已经不在禁军的第一批搜查名单之列,她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夕阳老人从不怀疑慕晓语的判断,没有了禁军的威胁,那些江湖人他还不放在眼里。 上官府的大门打开,百十名江湖人瞬间涌过来,各自都握紧手中的兵器,把夕阳老人当成了上官苦,要他交出白泽山使臣。 上官苦虽然是有苏城的巨贾,却始终只是商业家族,没有官府的背景,也没有什么厉害的人物撑腰,就算扯上白泽山使臣,现在却已沦落为通缉要犯,这些江湖人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可是他们算错了一件事,那就是眼前出来的人并非上官苦,而是一个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之人。夕阳老人怒目而视,沉声问道:“是谁要在上官府撒野?” 人群中出来个身材匀称的白面书生,轻摇纸扇装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搭话道:“上官老爷,不是在下狂妄,今日这么多江湖朋友聚集于此,凭你小小一个上官府还是不要做无谓之举,白泽山使臣若在府中,把她叫出来,在下承诺给你三成赏金;若不在,让大家进去看一眼,也就没人敢再来惊扰上官府了。” 夕阳老人抬手就是一巴掌,骂道:“狂妄,尔等是何等身份,也敢扬言要搜查上官府。” 那书生被打得七荤八素,几个踉跄勉强还站得稳,朝夕阳老人怒吼:“上官苦,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若不拆了你的上官府,岂不让人笑我浪得虚名。” 075逃亡的秘密 “我看谁敢。”随着这声音,上官府出来一队护院,有二十余人,统一的配备单刀齐眉棍;身形矫健,行动敏捷,个顶个的都是好手。 领头之人正是上官苦,威风凛凛的站在门前,朝着一众江湖人喊话:“谁要拆我上官府?有胆的尽管上来试试。”见他们不敢动手,又说道:“我上官苦不惧把热血洒在这大门之上,若有人也愿意为我上官府大门添彩,在下~舍命相陪。” 听他自称上官苦,一众江湖人都很是不解,眼睛在上官苦和夕阳老人身上转悠,试图搞清楚谁才是真的。 夕阳老人后退几步跟上官苦并立,开口道:“在下修号夕阳;前些年曾是鱼死湖三当家的,江湖人称鬼手屠刀。” 听见这个名字,百十个江湖人竟都打了个冷颤;鬼手屠刀杀人如麻,武功更是跻身宗师之列,跟他动手在场之人没有任何一个有这个胆子。 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是真是假,但不论真假他们都不敢冒险,纵有不甘也只能离去。 他们虽然暂时走了,却不代表就此放弃;十万赤金的诱惑能让很多人去送死。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夕阳老人跟海底白鲨商议之后决定两人轮流率队巡逻,以防宵小之辈贼心不死。 上官府的守卫增加了,又有夕阳老人坐镇,那些江湖人只能远远的看着。 入夜,禁军的搜查仍旧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白天表现得怒不可遏的苏柔却放松下来跟离歌在花园邀月对饮。 慕晓语逃离王宫的第三天,早朝,苏柔雷霆大怒,把负责的将领都骂了一遍;各路将领人人自危。 眼看他们就要顶不住压力,蝮王站出来为他们开脱:“王上,白泽山使臣在宫里三年没有任何动作,这时候离开绝不是一时起意。禁军虽能征善战,可要在诺大的有苏城找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况且白泽山使者是否还在城中尚未可知;依我看还是将各路禁军调集边境,一来严防外敌来犯,二来边境戒严她想要走脱也不容易。” 苏柔的怒火尚未平息,怒道:“就依蝮王所言,尔等都听好了;若是放慕晓语越过边境就提头来见。” 苏柔坐上魔族之主的宝座已有几千年,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禁军将领吓得直冒冷汗,听到让他们去边境布防,恨不能立刻领兵出发;跪拜道:“臣等以项上人头担保,必拦白泽山使臣于有苏境内。” 苏柔怒火难平,一甩衣袖走了;内侍官喊了句“退朝”,各路将领才敢起身,对蝮王作揖道谢。 他们哪里知道,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苏柔和蝮王合谋演出的戏码;禁军将领主战主和两派是相对持平的。 慕晓语逃离王宫苏柔大怒,主战派想要杀了她以激起白泽山跟有苏城之间的战争;所以在捉拿慕晓语一事上极力排除主和派;苏柔就利用这个机会发难,蝮王再从中周旋,把主战派的兵力外调;表面上是给他们将功折罪的机会,实际上是借机外调,削弱主战派在朝堂上的力量。 早朝后不足两个时辰,上官苦也收到了消息,万分欣喜回到府中,告诉慕晓语道:“小姐,搜查的禁军已经被派往边境之上,暂时应该安全了。” 慕晓语摇头,告诉他说:“禁军被派往边境布防,接下来就轮到卫军登场了,他们才是有苏城真正的卫队,我在上官府的消息一定已经传到卫军的耳朵里;上官府,是卫军的第一个目标。” 听她这么一说,上官苦也是一惊;卫军的战力虽然不如禁军,却是有苏城维持治安的重要力量,跟府衙之间牵涉重大,对有苏城的一切了如指掌。 这么一想,禁军之所以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查到慕晓语在上官府的消息,就是有他们从中参合;他们知道只要禁军办事不力,这笔赏金就会落在他们手中;所以肯定跟府衙串通封锁了这个消息;甚至给禁军传达虚假消息。 难怪禁军在城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却没有冲着上官府来。想来是禁军一向看不起卫军,所以这次卫军也让他们吃了点苦头。 想通了这点,上官苦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问慕晓语:“那眼下之计当如何是好?” “立即出城,我们要赶在禁军到边境布防之前离开;否则边境一旦被禁军封锁那就是铁打的牢笼。” “这……;恐怕难如登天;卫军接手之后搜查更加严格,小姐的画像几乎是人手一张。还有许多江湖人蹲守,就算变化模样也难以避开他们的耳目。”这几天的时间,上官苦每天都要去城门口看几次,但不论看多少次,仍旧找不到一点漏洞。 慕晓语握紧手中宝剑,告诉他们:“我们闯出去;卫军跟禁军还在交接,今天没时间来抓我;双生子赶在天黑之前出城,在码头上准备好快船等我;夕阳明天跟我一起闯关;上官苦海底白鲨你们随后,到定军城等我。” 其余的人并不觉得可行,上官苦直言道:“并非在下轻视小姐,实在是守城的将军乃是沙场宿将,修为极高,小姐要硬闯在下实在不放心。” 慕晓语止住他继续往下说,告诉他们道:“这点我自有主张,你们无需担心。倒是你们撤离要快,卫军应该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我跟上官府有关,一旦交接完成就会来捉拿,抓不到我肯定拿你们顶罪。” 上官苦跟海底白鲨应声道:“小姐放心,我等自有保身之计。” 其它的,慕晓语没问,他们也没有说。 次日卯时,有苏城的大鼓响了三遍,城门打开。 与此同时,上官府内出来两匹快马,直奔城门而去。马上之人正是慕晓语和夕阳老人。 在她们身后,三百余名江湖人穷追不舍。 有苏城东门,守城的卫军见到两匹快马疾驰而来,赶紧关闭城门。 但对方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还没等城门关上就冲到跟前,他们中许多人来不及拔刀就被放倒。 还没站起来,又看见后面有两三百人紧随而至,吓得赶紧擂鼓撞钟。 听闻鼓声,卫军大队很快赶过来。那些江湖人虽然不甘心放走慕晓语,但也不敢跟卫军起冲突。 场面稳定下来,守城的卫军将军抓了几个有名的江湖人去问话,听到他们是追杀慕晓语来的,又从把守城门的士兵口中得到证实,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即率领卫军追了出去。 等他追到码头上的时候,慕晓语已经走了有半个时辰。 听说了城门口的情况,上官苦和海底白鲨也收拾细软准备出发;一百多名间谍杀手装扮成商队分三批出城,几乎没有遇上什么阻拦。 卫军赶到上官府,见早已人去楼空,才知道原来对方早已算计好一切,慕晓语闯关出城不过是让守城的卫军松懈,给上官苦等人创造机会离开。 明白了这点,卫军大将军亲自率领一万余精锐去追,可是上官苦跟慕晓语分水陆两路逃逸,慕晓语的真身究竟在哪里他也拿不准。只得兵分两路。 分兵之后,战力减半,上官苦为了给慕晓语争取更多时间,主动跟追兵打起游击来。他手下的一百多名间谍杀手单兵作战隐藏逃逸的本领都不是卫军能比的;采取随地埋伏,打了就跑的战术,给追兵造成不小的麻烦。 而慕晓语那边,追兵用的战船速度要快很多;没跑出多远就被追上,还好只是守城将军带来的五百军士。 既然追上来了,慕晓语也懒得再躲。腾空而起,身上的火焰兴奋的跳跃着。 太阳真火是黑暗的克星,魔族的血脉里天生就流淌着黑暗之气;他们算是遇到大麻烦了。就实力而言,守城将军跟慕晓语应该是难分高下的,可是有太阳真火护体,实力对比一下子就出来了。 明白不可能拦得住慕晓语,守城将军只得命令战船后退,不跟她正面交锋,尾随着等待援军。 他避而不战,却又仅仅跟随,慕晓语很快明白了他的意图;可是要逃走她们的船远没有战船快,要击退战船,对方是个十分聪明的家伙,根本不跟她正面交锋,打下去只是浪费时间让对方的援军更快追上。 一时之间,慕晓语也束手无策。 “水上跑不过,不如走陆路试试。”夕阳老人见慕晓语为难,就给她出了这个主意。 慕晓语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答应:“找个合适的地方靠岸,改走陆路去东明。” 原来是打算到定军城等一切安定之后再去东明的,可现在的情形看,继续走下去她根本到不了定军城。 慕晓语施展法术,在东江上留下一道巨大的火墙,趁火墙暂时挡住追兵的机会上岸,走陆路全力赶赴东明。 太阳真火是魔族的克星,追兵暂时无法前进;那守城将军断定慕晓语已经上岸,命人去通知陆路追兵。 陆路追兵接到消息之后就放弃了对上官苦等人的追击,又从慕晓语上岸的地方推理出她的目的地是东明,在路上设下埋伏等她。 076逃亡的秘密 但是,慕晓语逃命的本事比他们想的要厉害许多,等他们赶到预定地点的时候慕晓语已经过去,他们等来的只有另一队追兵。 计划失败,卫军将军十分不情愿的派人通知边境守军,要他们务必拦下慕晓语。 禁军跟卫军虽然素来不合,但事关有苏荣辱,暂时也只能合作;一追一堵,对慕晓语来说当真是前狼后虎。 经过十几天的逃亡,慕晓语终于到了边境上,看到五步一哨十步一岗的戒备,就算一向目空玄黄的慕晓语也犯了难,边境之上有数十万大军,能力在她之上的也是数不胜数,一旦行踪暴露,她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必死无疑。 在边境上观察了五天多也没有找到突破口;夕阳老人有些待不住了,提议道:“小姐,属下去硬闯,你趁他们来拿我之际逃出去。” 慕晓语摇头:“没用的;且不说这几十万的大军,你看他们的边境布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区域,轻易不会离开,二这些将领本领都不在我之下。” 夕阳老人哀叹问道:“这可如何是好!” 慕晓语也很不安,但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很有自信的样子,告诉夕阳老人:“会有人帮我们的,再等等。” 她说的人,是指苏柔,在慕晓语看来苏柔肯定知道她有几分本事,如果苏柔真的有心要冒险一试,一定会派人来暗中相助;可是苏柔毕竟是有苏之主,要暂时观望也是有可能的。 可她没有选择,她只能赌;赌苏柔会为了她自己冒险一试。 有苏城,苏柔听说慕晓语追兵已经到了边境五六天时间还没有发现慕晓语的踪迹,立刻就猜到了她的难题;派人叫蝮王进宫。 蝮王听说慕晓语到了边境之后消失无踪,也猜到了她自己越不过去,藏在什么地方等待机会,就凑到苏柔耳边小声说道:“臣助她一臂之力。” 这就是苏柔的意思,点了点头:“一切就仰仗蝮王了。” 慕晓语在边境上潜伏了十几天,终于等到一个机会,不知道什么人到了关口,跟巡查的士兵起了冲突,还打伤了好几个士兵。 虽然很快就被拿下,但慕晓语看得出来这个人能力非凡,料定晚上必有动静。 子夜时分,边防大营突然乱了起来,喊杀声一波高过一波,趁他们打得热闹的时候,慕晓语跟夕阳老人悄无声息的越过了边际线。为了让苏柔知道一切顺利,还特意留下已经过了边际线的痕迹。 第三天,有苏城收到消息,苏柔大怒,当即任命蝮王为巡边大臣前去处理那些办事不力的将领,赐予便宜行事之权。 ‘便宜行事’四个字,说白了就是让蝮王斩草除根。 当然,这只是说给那些主战派听的,让他们自己把这个信号传给边境上的那些将军。而在两人私下的商议里面,蝮王去了只是威吓一下那些将军,然后随便找个什么理由给他们开脱;如此一来这些将军对蝮王必然感恩戴德,投入到他的部下。 另外,根据之前跟慕晓语的商议,苏柔仍旧下令务必要将慕晓语捉拿回来。 但是慕晓语已经离开了边境,到了人族的领地之上,要想从人族领地上带回白泽山的使臣,这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个差事,满朝文武无人敢接。 苏柔大怒骂道:“尔等平日里都是手眼通天之人,怎到了关头就都变成了缩头乌龟?”生了半天气不见有人回应,冷哼一声说道:“罢了罢了,既然你们不敢去,本王便亲自去追。”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吓得三魂去了六魄,跪拜高喊:“王上三思。” 苏柔的火气更大了,嘲讽道:“三思?本王已经五思过了;谁敢多言,若无本事捉拿慕晓语归案,就以叛国罪论处。”见无人再敢反对,就下令道:“蝮王接旨;本王不在期间,封你为代政王,有苏城一切归你调派指挥,即时生效。” 如此一来,无人敢再多说半句;苏柔气呼呼的甩手走人;事先已经挑选好随行的亲卫,下朝之后没有丝毫耽搁追慕晓语去了。 离开有苏,对苏柔来说也是期待已久的事情,已经有几千年了,她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坐在娇子里被人抬到边境上;这样扬鞭催马,已经是几千年之前的回忆。 苏柔的修为之高,放眼天下也没有几个,这次带出来的也都是亲卫之中数一数二的高手,除非遇上东明的鼎王或者白泽山的白泽,否则就算是百万大军之中也能纵横自如。 苏柔一路紧赶慢赶,比蝮王还先一步到达边境,各路将领排班列队等着拜谒,却只等到一句开关放行。 王上有命不敢不从,只得开关放行。大军也不敢擅自过境,各路将领目送苏柔远去,心里祈祷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否则他们这些人就必死无疑了。 蝮王在苏柔过境之后的第二天也到了边境,对于苏柔去追慕晓语的事装聋作哑只字不提,只是问罪那些放跑慕晓语的守将。 他们也清楚自己的罪责,放跑了慕晓语导致王上亲身犯险去追;如果王上平安归来也就是渎职之罪,否则,就算死一万次也难以赎罪,恐怕祖坟还得被人刨开。 蝮王本来也不是真的来问罪,场面话说过之后,又把涉事将领单独叫到大帐,问他们:“知道为什么治你们的罪吗?” 众将领面面相觑,拱手作揖回答道:“我等办事不力,放走白泽山使臣,该当受罚。” 蝮王抬头瞟了他们一眼,说道:“本王有心要给你们机会,你们可不要自绝退路。” 众将领已经是戴罪之身,要是再惹蝮王不高兴,那真是想不死都难;赶紧跪拜求教:“属下等愚昧,请蝮王殿下指条明路。” 蝮王放下手上的牒文,告诉他们:“慕晓语能从王宫逃脱,一路上又避开重重追兵到了这里,你们拦不住也是常理之中的;且如今王上已经亲自去追,若是追回来了,那是只有我王才能追回来,你们顶多也就是渎职之罪,罚一点俸禄罢了;若是追不回来,连王上都抓不住的对手,凭什么治你们的罪。” 听他这么一说,众将领立刻就明白了,他们会被问罪是有人故意要为难他们,连忙问蝮王:“蝮王殿下能将此等利害告知,想必也有妙计,还请务必救我等性命,大恩必定相报。” 蝮王起身过来跟他们站在一堆,告诉他们:“你们只犯了一条,那就是站错了地方;身为我王臣子,却不效忠于王上。这次是你们的顶头上司部族长老为你们请旨;尔等又在驾前夸下海口,且将王上派出的禁军排除在外,这是藐视王上权威,王上岂能轻饶尔等。” 说到这里,蝮王长叹一声,惋惜道:“你们的部族长老不愿意自己去捉拿慕晓语,也没有为你们求情,王上的气消不了,只能用你们的人头震慑那些藐视王权之辈了。本王念在尔等为有苏尽忠的份上让你们死得明白,算是尽了同僚之谊,安心上路吧。” 众将领自然是不想死的,赶紧向蝮王求饶:“蝮王殿下颇得王上倚重,请为我等向王上进言,罪臣等愿誓死效忠王上,听蝮王殿下差遣。” 这就是蝮王要听的,假装为难,踌躇好一会才开口:“也罢,王上托我代政,我就自作主张委屈诸位暂住大牢,至于是否问罪,还是等王上回来再决定,我会替你们求情的。” 这个决定,对众将领来说也是求之不得的;他们始终是主战派,趁这个机会也要看看原来的上司是不是真的放弃了他们。然后再决定是不是要投到王上和蝮王的麾下。 被问罪的将领关进大牢第三天,没有一个人来探监,多次向狱卒打听,等到的回答是蝮王封锁了他们被收押的消息。 如此,他们的家人就还不知道他们被问罪的事情,可是他们的上司应该是早就知道的,为什么也没有来看望。难道真的放弃他们了? 狱卒里面有他们的旧部,几经辗转见了面,一问才知道原来在他们入狱之后他们原来的上司~主战派长老并没有要为他们说情的意思,反而是开始物色新的人选准备要接替他们。 这个消息无异于把这些人推向了死路,他们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听从蝮王的安排,可是蝮王也说了,究竟是不是要把他们问罪,还得听从王上的意思。 没办法,现在也只能厚着脸皮去求蝮王,让他在王上跟前求情。 有苏在边境上屯兵引起了人族的紧张,东明方向紧急调派大军驻防,双方边界上如同两个火药桶,只差一根火柴就会点燃。 这样的形式,同样也引起白泽山方向兵力调动,全面的战争随时可能爆发。 苏柔虽然想到了会引起的问题,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现在,她开始动摇是不是继续追下去。 但事实不由得她选择,双方边界已经戒严,现在她身在人族领地,要回有苏必然跟人族发生冲突,战争可就真的爆发了。 077逃亡的秘密 苏柔追慕晓语离开有苏的消息同样传到了白泽山,万神之长白泽听了十分高兴,把调兵布防的事情交给副手,自己带着几个亲卫悄悄离开了白泽山。 慕晓语离开有苏一路逃亡,不知道遇上多少次盘查,终于到了东明。 让夕阳老人在客栈住下,只身去了东明府君府上;王宫她进不去,要见花梨必须让东明府君进宫通报。 东明府君听说有个叫慕晓语的人求见,立刻让人引进府中。 慕晓语刚刚进入东明府君府上,就被数百人的卫队包围,为首的乃是个书生打扮年约四十的男子,质问她:“你是何人,胆敢冒充白泽山使臣?” 自己明明是正牌,却被当成了冒充的,慕晓语可是非常的不爽,冷声道:“既然你知道慕晓语是白泽山使臣,我是不是慕晓语你叫公主来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吗!” 东明府君不吃这套,回答她:“荒唐,凭你一句话本府君就要进宫一趟,就算本府君不累死,公主也得烦死,且不说这三年来有多少人打着白泽山使臣的幌子要见公主;若你真是慕晓语,眼下形势如此紧张,不去向上神呈报,来东明干什么。” 慕晓语听明白了,东明府君如此待她原来是之前就有人冒充,而且不是一个两个,那就不能怪东明府君了,毕竟东明府掌管着王宫的安全,更是王宫内廷的门房,如果有人想要意图不轨,通过东明府确实是最好的途径。 既然这样,就拿出真本事证明自己的身份。 运起法术,太阳真火包裹全身,院中数百人的卫队无一人能挡这股炎热,都只敢远远的退开。 东明府君确实听公主说过关于慕晓语身上会起火的事情,立刻让卫队退下,上前来说:“恕在下鲁莽,还请姑娘解下兵器在府中稍候,我这就去通禀。” 慕晓语看了看手中宝剑,这宝剑就算是在有苏王宫也没有离开她,现在也不行。怀中摸出一块玉佩递给东明府君:“请府君告诉公主明日午时之前我在东乡茶楼相候。” 东明府君接过玉佩看了一眼,叫住慕晓语:“使者且慢;有此玉佩为信,足以证明使者身份,请使者随我入宫。” 东明王宫西宫,花梨正在练剑,听到宫女说东明府君带着一个叫慕晓语的人求见,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跑出来,远远的就跳到慕晓语怀中,大叫道:“师傅,我好想你啊。” 慕晓语不为所动,冷冷的推开她。因为她了解花梨,越是热情,代表花梨要求她的事情越是难做,如果没有事要求她,花梨是绝不会这么热情的。 花梨尴尬的嘿嘿笑了两声,让东明府君回去,拉着慕晓语进去宫里。十分得意的跟她炫耀:“师傅,你教我的法术我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去年的时候还用这柄剑平定了大漠马匪,现在我是有权有职的公主。”说话间,随手挥剑砍下几只蝴蝶的翅膀,摊在掌心给慕晓语看。 慕晓语看了一眼,笑着告诉她:“离歌的修为,已经不在夕阳老人之下,你比她还差得远。” 这么一说,花梨就不高兴了,气呼呼的说:“那还不是师傅你偏心,师姐跟在你身边,肯定把压箱底的本事都教给她了,我学的还是入门级的,当然比不上了。” 慕晓语白她一眼,说道:“我并没有多教她一招半式,这三年我被软禁在有苏王宫,而她成了蝮王府的郡主;她的法术很多是蝮王跟魔主教的。” 花梨瘪瘪嘴,羡慕的说:“那我就更比不上了,蝮王已经是难得的高手,魔主苏柔更是可以跟白泽齐肩的厉害角色,就算师傅你,恐怕也很快就要被师姐甩开。” 听得出她说的是气话,慕晓语笑道:“你身边不也有一个绝顶高手,没向他求教是你的损失。” 她身边有个绝顶高手?花梨还真不知道,问慕晓语:“谁啊?王宫之中确实有不少修为高手,可是要说绝顶这两个字,我还真想不出谁能担当。” “你的叔叔鼎王殿下。” 听见慕晓语说的竟然是鼎王,花梨就有些不屑了,回答她说:“他啊,你要说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那确实,我相信就算白泽亦或苏柔也未必在他之上,可是要说法术修为,只怕未必见长。” 进入正堂,慕晓语坐在上座,反问花梨:“人族的江山诸侯并立,是你王叔一手统一起来的;沙场喋血这么多年,若没有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本事,你以为他凭什么活到今天,称为东明的兵马大元帅。” 花梨一时无语,之前她也这么想过,可是鼎王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现在慕晓语也这么说,可以肯定这个叔叔就算不像她说的这么厉害,也肯定不是泛泛之辈。 不过对错都无所谓,无奈告诉慕晓语:“就算如你所说也没用,他根本不可能教我。要知道,相比我那个自以为是的哥哥,我得势才是叔叔最担心的问题。” 慕晓语摇头道:“我却以为你不能得势,这才是鼎王不喜欢你的原因。因为你总是觉得自己是女孩子,坐不上帝君的位置,所以不努力去得势,所以鼎王不喜欢你。” 慕晓语此次前来,似乎不只是找她叙旧的,花梨皱眉问道:“师傅,你来找我,是有别的事吗?” 慕晓语也不避讳,点头道:“不错,我想让你去抢鼎王的兵权,做东明的兵马大元帅。” 花梨心底一惊,咽了口水,赶紧把门关上。 这种事她自己都没想过,慕晓语突然要她去做,还真担心这个师傅用心不良。 走到慕晓语跟前,双眼直溜溜的盯着她问:“师傅,师姐为什么会是蝮王府的郡主啊?” 慕晓语把她拉了坐下,告诉她说:“你听好了,我就是你师父,你师姐本来就是蝮王府的郡主,我不过是受人之托把她带回有苏;至于让你抢鼎王的兵权做兵马大元帅,是因为有苏城要跟白泽山联姻,但是主战派的力量太过强大,需要东明的支持,而你叔叔是绝不会同意的,所以,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有苏跟白泽山联姻,花梨不信,问道:“被和亲的是谁?” “魔族之主跟众神之长。”把苏柔跟白泽的故事告诉了花梨,又问她:“你到底愿不愿意,给我个准信,不愿意我会另外想办法。” 花梨略不悦,白眼说道:“我只能愿意,你另外想办法,保不准跟我那个自以为是的哥哥狼狈为奸,到时候东明肯定弄得乱七八糟的。反正只要兵权在我手里,就算你有什么阴谋我也能阻止。” 慕晓语皱眉,斥责她:“你越来越没大没小的了,跟师傅这么说话的吗。” 花梨鼓起腮帮子,抗议道:“这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吗,你跟我妈妈的那点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慕晓语真的生气了,这孩子越来越无法无天,连自己的母亲都敢污蔑。怒声道:“花梨,你要再敢乱说,我就当没收过你这个徒弟。” 见慕晓语生气,花梨还是害怕的,回答她说:“你也别跟我生气;如果你们真没什么,为什么母妃回到东明之后经常一个人发呆,而且母妃绘了你的画像挂在她宫里,跟我说感念你的恩情,可我听她宫里的人说母妃经常一个人对着画像自说自话;这些你要怎么解释。” 她说的有理有据,慕晓语一时间也无话可说。 花梨还不罢休,继续道:“我已经派人去通禀,现在是早朝时间,依母妃的性格,应该是要等父王下朝用膳之后才会客的,可我敢保证,听说你来了,我父王就成了玉盏之上的苍蝇~碍眼又恶心。” 慕晓语没有接话,因为外面真的传来内侍官的喊声:“清婉皇妃到。” 一切皆如花梨所言吗,慕晓语还是不敢相信,清婉夫人是个成熟知性的女人,已经有了一个女儿,这样的女人如果把她当闺中密友是可能的,可是把她当心上人,未免太扯了。 但是,很快她就动摇了自己的想法,清婉夫人急匆匆的进来,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说道:“晓语,三年了,你怎么才来东明,我多方派人打听,可都没有你的消息。”她的声音,是那种思念到极致突然相见的激动的问候。 慕晓语跟她拥抱,回答道:“让夫人挂心了,这三年我被囚禁于有苏王宫之中,前些日子才逃了出来。” 清婉夫人哽咽着:“晓语受苦了,在东明多住些日子,养养精神再走,也让我多在你身边陪伴,下一次分别,不知是否还有见面的机会。” 慕晓语摇头:“恐怕不敢答应夫人,我在东明等一个人,她来了就要离开。” 078逃亡的秘密 清婉夫人叹气,不舍道:“真是黄道无情,事与愿违……。” 花梨听不下去了,插话道:“母妃、师傅,今天就在我宫中用膳,要吃什么我叫人去准备。” 两人摇头,她也找到借口出去了。 到了此时,花梨之前说的已经都得到印证,慕晓语做梦也不会想到,比她大至少二十岁的清婉夫人会对她动情,到底是清婉夫人原本就有这方面的取向还是遇见她之后突然动了心,她心里很好奇这个问题;但没有问,清婉夫人尚未明说,她也只当她还是姐姐,省得给自己找来不必要的麻烦。 慕晓语的到来,注定要在东明掀起一场风波。 鼎王很快收到消息,不安的自问:“这个时候,她来东明干什么?”是的,按常理说慕晓语不应该来东明,如此紧张的形势,她应该回白泽山向白泽复命。 可是事实是她来了,既然来了,那么在东明一定有比向白泽复命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可鼎王怎么也想不通,究竟是什么事,让一个使者放弃复命转向东明。 事出无常必有妖,鼎王不得不派人严密监视王宫动向。 其实,不用他监视,慕晓语这次在东明的大部分行动本也就没打算瞒着任何人,至于必须瞒着的那一部分,就算他派人监视也不可能打听出什么。 一整天时间,清婉夫人都跟慕晓语在花梨宫中,听慕晓语讲在有苏城的经历,也给慕晓语讲她们回到东明的事情。 直到入夜。 长夜如歌,夜晚是最浪漫的时刻,花梨宫里点起数百盏烛火,在跳跃的火焰的映射下人也变得多情起来。 清婉夫人命人拿来古琴,说道:“晓语,还记得我们说过再见面要为你抚琴,你要舞剑伴奏,今日可还有力气吗。” 慕晓语看了一眼手中的宝剑,点头道:“在有苏的三年,以书籍为伴,醉心修炼,对夫人的琴声当真是思念已久。” 起身至院中,拔剑起舞,长剑舞动,一招一式不见丝毫肃杀之气,倒像是一个多情的人在招展双臂;清婉夫人拨弄琴弦,与她得剑舞应和。 花梨看了不禁摇头,三年的沉淀,她已经看得出慕晓语剑招之中的犹豫不决,一招一式看似精美绝伦,可剑招总也欲罢还休,进,杀气不足,退,心有不甘;这样的一柄剑,在眼下的时局里,是在自寻死路。 看了半天,花梨突然拔剑而起,长剑没有丝毫犹豫直指慕晓语的咽喉。 清婉夫人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心惊肉跳,手指的力道失控扯断了琴弦。院中花梨出招必是杀招,慕晓语却心不在焉,只是左闪右躲。 打了有两刻钟时间,竟使出了太阳真火,花梨不敢继续跟她动手,连忙收了招式,拱手作揖:“弟子多谢师傅手下留情。” 慕晓语轻‘嗯’一声,过去清婉夫人跟前道:“夫人,晓语告辞。”说罢,一闪身不见了踪影。 慕晓语走后,清婉夫人也跟着一副失落的样子。 花梨收了剑,问道:“母妃,你可知道师傅为何心神不宁?” 清婉夫人叹气,回答道:“逃离有苏,必定有追兵前来;想必来者不善,是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要跟她弹琴舞剑。” 花梨看一眼清婉夫人,走到身后给她揉肩,说道:“不,她是在为母亲困扰,我告诉她母亲这三年来对她的思念;我想,若母亲不是东明的王妃,她定然带你上白泽山;但事不凑巧,所以她在犹豫,在为难!。” 清婉夫人怯了一下,脸上挂起自嘲而惨淡的笑容,说道:“你都知道了,对不起花梨;我也不想,可不能不想,情字呐,真是误人。” 花梨好像并未为此困扰,笑着说:“在花梨看来母亲并没有错;你本就是被和亲送进宫来的,花一般的年华却只能陪在一个不解风情的老头身边,谁也不会愿意;我倒希望他快点死了,你可以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听见她这么说,清婉夫人有些生气了,斥责道:“花梨,他终究还是你的父皇,在众多公主之中也最疼爱你,你怎么说出这种忤逆的话来。” 花梨知道母亲是个万事择中的人,跟她说什么都是白说,就闭嘴不言。 夜已深了,清婉夫人没有回宫,就在花梨宫中住下。 第二天一早,慕晓语心情好了大半,早早就去了花梨宫中,问花梨:“我决定前去拜访鼎王,你要同行吗?” 花梨知道,慕晓语去拜访鼎王,目的是让她做东明的兵马大元帅;昨晚考虑了大半夜,她已经决定要听从慕晓语的建议。 清婉夫人虽然不明白两人在打什么算盘,但这三年来她已经极少插手花梨的事情,这一次也不想多问。 鼎王府上,听闻慕晓语跟花梨前来拜访。鼎王虽然疑惑,但还是亲自出来迎接,跟她们打哈哈道:“白泽山使臣与公主殿下亲临,寒舍蓬荜生辉,快请,快请。” 他一副贵客临门的样子,让慕晓语觉得十分尴尬,之前她不把鼎王放在眼里,是因为没有看清鼎王的本事;在有苏城听了不少跟鼎王有关的事情,加上今天见到鼎王,就更加肯定了。三年前她以为鼎王的修为与她伯仲之间,今天还是这种感觉,可这三年来她的修为增长可不是一星半点,可见鼎王是有心要让她有这种感觉。 这个鼎王,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慕晓语在赌,她赌鼎王这样的高手不会留恋人间的权利,之所以迟迟不肯交出去是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继承者,而花梨绝对合适。 进入鼎王府,落座之后慕晓语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鼎王殿下,不知对眼下形势有何看法?” 鼎王显然知道慕晓语上门跟时局有关,早已给她准备好答案。淡然一笑,说道:“这片大陆上神、人、魔三族并立,相互制约,要打起来不容易,要和平也不容易;眼下三方的关系是一堆干柴,是战是和,就看拿着火把的人是退是进。” 慕晓语赔笑,问道:“不知鼎王口中拿着火把的人是谁?” “当然是白泽,而你就是那个火把,白泽出手救你,战事必起;反之,若将你拒之门外,就是在这堆干柴上浇了一桶水,今后几百年这片大地都是和平的。” 鼎王的语气平静如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慕晓语猜不透他的心思,不得不开口问:“鼎王希望这把火点燃?” 鼎王摇头,说道:“不,我希望这堆柴禾永远不要被点燃。” 慕晓语皱眉,回想起进来之前鼎王府的守卫,问道:“所以,鼎王殿下要拿我送给有苏?” 鼎王轻轻点头,余光看着慕晓语说:“不错。” 花梨怒而起身,被慕晓语拉回去坐下。 鼎王继续道:“但我知道使者今日来访,必然是有了应对之策,所以那是之前的计策,现在,我想听使者的计策。” 慕晓语颔首回话:“我的计策第一步就是要鼎王退位让贤。” 鼎王皱眉,愣了稍许,问道:“使者此计,能保天下几许安宁?” 慕晓语略作思考,回答道:“白泽跟苏柔有情人终成眷属换来的和平,就是我计策的保质期。” 鼎王听了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说道:“好,替我在白泽山寻一处好地方。”起身进去内院,不一会出来,递给花梨一个锦盒:“自今日起,东明大军归你指挥调派,我会择适当时机对外宣布。” 没想到会这么容易,花梨跪拜谢恩。鼎王拉她起来,说道:“你找了一个好师傅,花梨,你要记住,权力的毒素会吞噬人心;所以,你已经掌握了兵权,千万不要再去争夺皇权;分权而治,才是眼下维持和平最好的办法。” 花梨对权力根本没有什么兴趣,如果不是形势所迫,她更愿意跟慕晓语去白泽山潜心修道。 所以对鼎王的嘱咐,自然是立刻就答应了。 慕晓语答应苏柔东明会送上一份贺礼,如今一切已就绪,接下来的时间,她只需要等苏柔追来,跟她汇合一同前往白泽山。 从鼎王府离开,在花梨的引领下去了清婉夫人宫中。 之后的几天,清婉夫人弹琴,慕晓语舞剑,在深宫内院之中成了一道别样的风景线。 大概是第三天,花梨的父亲人族之主下朝之后立即赶了过来,见慕晓语舞剑,在一旁看呆了眼;等曲终剑止,过去伏在清婉夫人耳边窃窃私语好一会,说到后面,清婉夫人面如寒霜。 他说完,清婉夫人脸色十分难看,却强忍住不表现出来,道:“请王上先回寝宫,此事容我跟晓语妹妹商议。” 他倒是很听话,看了一眼慕晓语就回去了。 清婉夫人过来慕晓语身边,十分为难的样子,说道:“晓语,王上想请你在宫中常住。”惨淡一笑,又说道:“其实这样也未必是坏事,至少你我姐妹能够相互有个照应。” 079逃亡的秘密 慕晓语听了怒火中烧,回答清婉夫人:“你转告他,他若胆敢如此,我就要东明王宫除你母女之外鸡犬不留。”想着那个油腻腻的的老头,慕晓语浑身起鸡皮疙瘩,恶心的想吐。怒气冲冲的走了。 人王听到清婉夫人的回话,怒不可遏,要派人将慕晓语强抢入宫,言官听了连忙阻止,谏言道:“王上不可,慕晓语乃白泽山使臣,一旦跟白泽山起冲突,东明将面临神族和魔族的夹击,此得不偿失之举。” 他终究是一国之主,拧得清轻重,怒火发出后好受了一些,也就作罢了。 清婉夫人的心里也是百般委屈,无处倾诉就去了花梨宫中。 宫中发生的事情花梨早已听说,见到母亲来,旧事重提:“你要觉得委屈就走吧,可以回大漠,也可以去白泽山,或者来公主府常住也可以,总之,不管去哪,不要委屈了自己。” 清婉夫人摇头,回答花梨:“酒色财气,俗人岂能免之;或许你父亲做得过分了些,但他对你的爱不会假,为了你,我受些委屈也无妨。” 花梨冷笑,反问清婉夫人:“他真的疼爱我吗?还是只是在弥补要将我远嫁蛮夷的愧疚。妈妈,我不会同意的,如今我手中握有兵权,他胆敢逼我远嫁,我便领兵杀进王宫,叫这江山改朝换代。” 清婉夫人听得心惊肉跳,虽然她知道这个女儿绝不会坐以待毙,但没想到花梨还有这样的心思;要望着她们父女兵戎相见,清婉夫人怎能忍心,劝解花梨道:“可是孩子,生在皇家身不由己,近些年你出落得迷人,才华谋略皇家更无第二,向你父王提亲的贵胄子嗣络绎不绝,你想不嫁,恐由不得你。” 花梨不屑道:“那又如何,我说了,他胆敢逼我,我就要了他的江山,这个父亲,不要也罢。” 那样的情况,绝不是清婉夫人愿意见到的,轻轻握住花梨的手开口:“花梨,答应我,你要是不愿嫁人就去大漠,你父亲忌惮大漠兵力不敢去抓你回来,但千万不要与你父亲兵戎相见。好吗?” 花梨抽回手,摇头道:“那不可能妈妈,他逼我远嫁之日,就是我跟他父女情断之时;那时,公主府八千卫军,大漠十万雄兵,拼不出个死活绝不止戈。” “大胆,花梨,本王倒真是没想到平日里乖巧的女儿还有如此心计,今日,本王就要断了你的退路,好叫你乖乖听从和亲安排。” 不知何时,花梨的父亲已经进入公主府,把她们母女的谈话一字不漏听在耳中。 花梨把母亲护在身后,看着怒气冲冲的父亲,叫道:“止步,父皇,你再上前女儿手中的宝剑可就不认亲了。” 人王怒不可遏,没有受她威胁大步流星上来,做出要打她的动作,花梨也不是任人欺凌的主,目光一变长剑就刺了过去。 差一点的时候被人王卫兵拦下,跟花梨交手十几个回合难分高下,才各自退开。 没想到花梨真敢朝他出剑,人王彻底发怒,吼道:“把这逆女给我拿下,当场杖毙。” 清婉夫人还来不及求情就被花梨推开,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几十个卫兵保护起来。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应该说花梨从一开始就没想要挽回,朝她父亲喊道:“父皇,请你写下禅位书,否则,公主府八千卫军即刻宫变;明日一早,新皇照样登基。” 花梨语罢,公主府大门被暴力撞开,两队刀斧手百余人冲进来,为首的跪拜行礼道:“禀公主,卫军就位,随时为公主效死。” 花梨看着她父亲,开口道:“父皇,请你即刻下诏。” 人王差点被气死,打翻了笔墨纸砚,怒骂道:“孽女,你胆敢篡位;本王宁死也不会写下诏书;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能凭借八千卫军占领王宫,又凭什么让朝中大臣俯首,让天下军民奉你为王。” 一时间,父女二人僵持不下,谁也不肯退让半分。清婉夫人想要从中劝和,却全然找不到插话的余地。 说不上话,又不愿看她们父女相残,眼中噙着泪水,目光在这对父女身上来回打转。 知道母亲的为难,花梨命令道:“带皇妃下去休息。” 清婉夫人走后,花梨看着人王,嘲讽道:“父皇,你就看好明日早朝东明易主吧。” 人王在十余名亲卫保护之下昂首挺胸,不屑道:“痴心妄想,王宫还有三万禁军,东明有驻军二十万,调兵虎符只有鼎王才有;明日早朝鼎王定然问罪,我倒要看看你这八千卫军如何能挡。” 鼎王已经把兵符交给花梨的事情还没有人知道,花梨也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告诉他;缴了他们的兵器,下令道:“留下一千守卫,其余的人随我前往太子宫。” 花梨还没有到,公主叛乱的消息就传到了太子宫。皇太子~花梨的哥哥自知不是对手,取了印信带着百余亲卫仓皇出逃。 鼎王府。 鼎王刚刚睡下不久,被内侍官叫醒,通报道:“殿下,太子求见。” 太子跟鼎王速来不合,若非万不得已绝不会深夜来见。 鼎王府正堂,太子见鼎王出来,跪拜请安拱手作揖道:“王叔,请你务必要救我性命,救天下黎民于水火。” 虽然二人速来不合,但终究是同祖同宗,如果他真的遇到性命之忧,鼎王肯定要全力营救;何况还扯上了天下黎民。皱眉问道:“不要慌,快起来。出了什么事且说清楚。” 太子起身,如是说道:“花梨宫变,已软禁了父皇;领兵占领了王宫;眼下能阻止她的只有王叔了,还请王叔莫辞辛劳,速速调兵平叛。” 鼎王听了也吓得冷汗直冒,前几天把兵权交给她的时候还说得好好的,花梨绝不会争夺政权;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出现了什么变故,还是他看走了眼花梨一开始瞄准的就是东明帝君的位置?眼下的情况鼎王也拿不准。 但不论究竟有何缘由,他都无能为力;惨淡苦笑道:“来不及了;前几日我已将兵权交给了花梨,如今天下兵马尽在她手中!” 听说天下兵马已在花梨手中,太子吓得腿都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道:“真是天要亡我。”又站起身来,整理衣衫,一派从容赴死的样子。 平日里他没少打压花梨,花梨得势绝不可能放过他,他清楚这点,所以也不打算求饶。跟鼎王要了茶水,在正堂坐等花梨来拿他。 花梨到了太子宫,得知太子已经出逃,稍加思索,下令道:“王宫禁军随我前往鼎王府迎接太子,公主府卫军把守四门,没有我的命令严禁任何人进出。” 鼎王府,三更天。 内侍官匆匆来报:“殿下,花梨公主率领五千禁军府外求见。” 终于来了,鼎王和太子都松了一口气,好像事到临头却没有那么多紧张和担心了;鼎王坐直身子,叫道:“请公主进来。” 把禁军留在外面,孤身进入鼎王府中。 正堂,见到花梨只身进来,鼎王已明白了七八分,至少他可以肯定花梨对他这个叔叔还是很尊敬的;就倚老卖老问道:“花梨,你答应我的事还算数吗?” 花梨拱手,答话道:“王叔在上,花梨不敢放肆,今夜宫变实属无奈之举;所以,花梨备下车撵请储君回宫准备明日登基,也请王叔明日早朝亲临朝堂,以示我皇家对此事的认可。” 鼎王笑了,点头道:“嗯,虽然仓促,但你安排的倒也周到。明日早朝本王一定到。” 太子虽然不敢肯定花梨是不是真心;但听明白了,现在鼎王跟花梨在一条线上;他没有选择,只能跟花梨回宫。 次日早朝;文武大臣鱼贯上殿;却见到太子坐在皇位上,旁边站着全副武装的花梨还有数十名禁军。他们都是官场上的老油条,自然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鼎王带头拱手作揖:“臣恭贺我主新登大宝。”鼎王掌握兵权,他都承认了这个帝君,其余的人莫敢不从;纷纷参拜。 接受了他们的恭贺,太子荣升为人王,开口道:“父皇昨夜突染疾病,传下诏书让位于我;这几日宫中忙碌,朝堂之事就仰仗诸位了。” 罢了,瞟一眼旁边的花梨,又对鼎王说:“皇叔,你虽将兵权交给了皇妹花梨,却还是东明的顶梁柱,当下时局处多变之秋,还请你莫辞辛劳指导朝政。” 这是他昨夜一夜未眠想出的计策;他斗不过花梨,只能把朝堂上的矛盾扔给鼎王,让鼎王去跟花梨斗,自己安心做个傀儡;不管他们谁赢了,他还是帝君,至于实权,还是不要有奢望的好,不然赔上小命可就不划算了。 080逃亡的秘密 朝中大臣听闻花梨掌握了兵权,刚刚有几个想要发声质问的也只得闭口不言;他们不想死,更不想死在花梨的手里。 这个早朝,只有一件事就是告诉大臣们帝君已经换人了,他们知道了,早朝也就该结束了,宫变之后,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新皇决处。 花梨下朝回到公主府,没有任何停留去见了她父亲。推门而入,见老头坐在桌前并没有多少难过的样子,花梨冷笑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今日的早朝,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东明的军民,也没有被惊起半点波澜。” 扔给他一套新的衣服,喊道:“请你换下身上的衣服吧,那已经不是你能穿的了。” 花梨春风得意的样子,已经说明了东明的政治并不如他想的那样牢固,老头失魂落魄,脱了帝君朝服,把花梨给他的衣服披在身上,问道:“那你想把我怎么样,杀了我还是关我一辈子?” 花梨不屑嘲笑道:“我不想养你,也不能杀你;你的下场,就交给你儿子~东明新主决定吧。” 听到东明的新皇不是花梨,老头不由得嘲笑她:“原来是借了别人的势,我还以为你真有本事震慑朝臣呢。” 花梨没有跟他争辩,命令卫军道:“送他去宣政殿请帝君裁决。” 宣政殿,老头见了人王,质问道:“为什么?我还有几年可活,你就如此心急?” 人王扑通跪在地上请罪道:“父亲,并非孩儿心急,是皇妹把我扔了上去,由不得我。” “鼎王呢?他就没有说什么?” 人王哽咽,回话到:“几日之前,花梨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从鼎王手中取走了调兵虎符,如今天下兵马尽在她手中,王叔又能说什么;敢说什么!” 老头叹气,惨淡笑道:“真是小看了她,你皇兄呢?他手中还有三十万大军,四十五座城池,也束手就擒了吗?” 人王摇头:“不知道,今日早朝没见到皇兄。”顿了一下,抬头看老头说道:“若你肯立皇兄为储君,或许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你我父子就不至于落得这尴尬处境。” 老头举起手没有打下去,翻过手腕猛锤胸口悲恸道:“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我苦心栽培多年,你怎么就一点长进都没有。” 人王涕泪满面,驳斥道:“你该问自己,皇室众多皇子之中,怎么就选了个最不成器的做储君。” 老头听了一怯,转身摇摇晃晃的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告诉他说:“因为你最善良,我以为以仁治国,才能给天下黎民少有所依老有所养。” “可你就没想过,眼下的形势你的仁爱还有用吗,有苏城大军压境你能在两军阵前给他们讲仁爱吗?皇兄,天下者,文武合而生,分则死。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这个道理。”鼎王担心宫中的形式,一直没有离开,听到他们父子的谈话实在难以认同,就出来插了嘴。 见到鼎王,老头的怒火更加难平,质问他:“你为何要将兵权交给那个逆女?助纣为虐,逼宫篡权,也有你三分力是不是?” “是,我早就想要你退位了;你扪心自问:在你统治下的帝国是一片繁荣还是危机四伏,依靠和亲手段稳定各部,是稳定地方还是养虎为患?”鼎王一向极少发火,今天却对着他的哥哥,被逼退位的前任人王发了这么大的火。老头也被吓得愣了神,半天才回过神来,嘴角抖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干瞪眼半天摇摇晃晃的走了。 东明政变后的第五天,花梨正在跟各路将领商议调派兵马驻防边境;斥候来报:“元帅,大皇子率领二十万大军从定军城出发,已到了东明城外八十里外。” 大皇子,花梨同父异母的大哥,在众多皇子之中能力算是比较强的,常年领兵在外;在朝中也有相当的话语权,人族的兵力大概有三成掌握在他手上。 听说他领兵前来,花梨也犯难了。花梨手上的兵力大部分已经调往边境布防,现在东明城内的兵力根本不足以抵挡大皇子的二十万大军。 没办法,她这个皇兄足智多谋且好战,对帝君之位觊觎多年,此番兴师问罪,定然是知道花梨已经难以集齐可以跟他抗衡的大军。 可是对花梨来说这是一场决不能退缩的战斗,大皇子报复心极强,一旦他掌握了权力,曾经反对他的人只怕都难逃一死。 花梨默了稍许,嘴角挂起邪笑下令道:“左将军,立刻进宫请帝君下旨命令大皇子赶赴边境布防;右将军,速调王宫禁军协同城防军加固城防。” 左右将军都是大漠部族的勇士,之前在公主府担任卫军将领,是花梨的左膀右臂,花梨做了大元帅,两人也跟着加官进爵,做了人族兵马总司的左右将军。 这二人也都是沙场宿将,立刻明白花梨这是要借助帝君之手打击大皇子。大皇子未得诏令领兵前来,已经是理亏,如果还不理会帝君诏令,那就是叛国之罪。他手下的士兵虽说听命于将令,但终究是人族的士兵,一旦被扣上叛国的罪名,军心必乱。料他也不敢冒此天下之大不韪。 帝君听说大皇子领兵问罪,瞬间吓得六神无主;之前的时候他虽是储君,但在朝中能够左右言论的一直是大皇子,跟鼎王的对弈中也是大皇子统领全局;如果不是花梨神不知鬼不觉的掌握了大漠部族;又得到慕晓语帮助取走了鼎王的兵权,将来坐上帝君之位的一定是大皇子。可以说他不过是运气好捡了个便宜。 但他不傻,东明现在的兵力根本不足以抵挡大皇子;一旦大皇子攻入王宫,肯定要拿他的项上人头震慑朝堂。 现在他有两条路: 第一是不下诏,并且派人带着亲笔书信去见大皇子,向他说明自己是被花梨推上王位的;这个做法的好处是只要他愿意禅让,大皇子肯定会封给他一个什么‘闲王’,安逸舒适的度过余生;坏处是一旦花梨知道,很可能治他个临阵脱逃的罪名,杀之以祭帅旗。 第二是听从花梨的,下诏让大皇子退兵。这个选择的风险很大,现在是大皇子占据绝对的优势;一旦东明城破,他的下场可以预见。当然,花梨也不是必败的,毕竟城中还有个鼎王。 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下诏,不是他有多想做帝君,只是现在东明戒严,他的小动作绝不可能逃过花梨的眼睛。与其背上叛逃的罪名,不如选择骄傲的赴死,仅此而已。 当天傍晚,大皇子的军队行进到东明城五十里外扎营,左将军带帝君诏书前来。 大皇子迟迟不肯接下诏书,左将军出言威胁道:“大殿下想要抗旨吗?” 大皇子也为难,接了诏书退兵,他多年的谋略将毁于一旦;再无翻身之日。不接诏书,那就是叛国之罪,到时候如果一时三刻不能占领东明,各路勤王的大军就会赶过来,他绝不是对手。 犹豫不决,到了次日清晨才再次接见左将军,还是选择接下诏书带兵去边关布防。 听到大皇子这么简单就撤军,帝君也松了一口气;又惨笑道:“果然,论才论德我都比不上哥哥妹妹。”看着桌案上的帝君印信,不由有了退位之心;他心里清楚,只有把帝君的位置交出去才能长命百岁安享富贵。 可是他也清楚帝君禅让不是小事,花梨废了不少劲才把宫变的影响压下来,这时候绝不会同意他退位。 “看来,还得再等等;但愿能活到那时候吧。”自说自话,呆愣了半天才离开宣政殿。 走到宣政殿外,不由得又回过头来看,宣政殿是处理朝政的地方,可是现在冷清的不像话,朝政到鼎王府,军政到公主府;他这个帝君,连摆设都算不上。要想让他们想起他,大概也只有需要那颗大印的时候。 长夜如歌,有时候是欢歌,有时候是丧歌;人王登基已有十几天的时间,白天的时候还像个帝君,到了晚上,就只能蜷缩在寝宫,害怕的睡不着。他的精神已经越来越差,还能撑多久谁都说不准。 这一夜,终于受不住折磨,去了老头的宫里。 见到人王,老头长叹道:“看来是我错了,你确非帝君之才;孩子,既然已经这样,就放宽心,生死自有天命。” 人王欲言又止,拱手作揖又离开了老头的宫里;带着十几个内侍宫女在王宫转悠,一直到天亮去上朝。 这是他最不愿的事情,听着那些大臣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最后还得装作很有见解的样子做出裁决。其实满朝上下都知道,所有的大事早在上朝之前花梨跟鼎王就已经处理完了。 慕晓语到东明一个月之后,苏柔终于也追来了,之所以晚了这么多天,是因为从有苏追出来的追兵不止苏柔一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需要把其它追兵引向别的地方。 081逃亡的秘密 东乡茶楼顶层的雅间,花梨急匆匆的赶来,见到离歌先来一个熊抱,高兴大叫:“师姐,想死我了。” 离歌推开她,嫌弃的说:“你的盔甲弄疼我了,最近很忙吗,来见我盔甲都来不及脱。” 花梨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无奈道:“形势愈加紧张了,我都担心下一次跟你见面会在战场上。”说话间,余光看向雅间外面;她进来的时候看到了卫队,以为是离歌带来的。 离歌哈哈笑两声,告诉她:“不会的。”把她拉到苏柔跟前:“这位是魔族之主……。”她还没有说完,花梨的剑已经架在苏柔脖子上。 但苏柔没有给她得意的机会,轻轻一弹她的剑就脱手出去;她也被苏柔的亲卫拿下。 没想到魔族之主会到东明,刚刚的动作基本是未经思考的行为;落得这个尴尬局面,只能把目光投向慕晓语,希望她能化解。 当然,慕晓语必须化解,花梨是兵马大元帅,苏柔是魔族之主,她的计划必须两人放下芥蒂才能成功。 看向苏柔,求情道:“殿下,花梨无知,还请你不要怪罪。”她是以一个师傅的身份跟苏柔开口,最大程度的降低了两人之间的政治对立。 苏柔动了动手指,吩咐两名亲卫:“去外面守着。” 两名亲卫收了兵器,拱手作揖消失不见。 这一下,花梨总算知道魔族之主苏柔跟她之间的差距,这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就算是苏柔手底下的卫士,她也要再修炼一百年才追得上。 气氛十分尴尬,苏柔也不想就这么跟她耗着,起身过去窗前眺望;开口道:“东明的景色我已经看了,什么时候走?”她问的是慕晓语,现在花梨已经知道她在东明,如果没有慕晓语这个中介,东明城就算血流成河也绝不会放她离开;而全力死战,她也没有能力从东明杀出去。 慕晓语看着花梨,问道:“你呢,留在东明做你的兵马大元帅,还是跟我一起去白泽山?” 花梨看着苏柔,眼神十分纠结。她想去白泽山,可是东明形势尚不稳定,此时离开,一旦东明发生什么变故她将进不能攻退不能守;可不去呢;魔主苏柔要去白泽山,这是一个机会,只要跟在苏柔身边,有苏城的动向就等于掌握在她的手里;另外,抛开族别,苏柔也是活了几千年的大神,能跟她一同上路,绝对是修炼之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默了好一会,怀中掏出令牌给慕晓语:“容我想想。这块令牌你拿着,省的有不长眼的来找麻烦。”花梨考虑得很周到,现在东明处在紧张的备战之中,城里面不定时会有禁军盘查,一旦苏柔的身份暴露,那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花梨刚想要走,被苏柔拦住;告诉她说:“我看你还是去吧,东明有鼎王坐镇,出不了事;另外,你不去也不行,就算绑我也要把你绑着去。” 在苏柔跟前,她没有丝毫还手之力,所以也没有任何要反抗的意思。昂首挺胸,直直的盯着苏柔问:“为什么?” 苏柔轻轻的笑了笑,伸手摸摸她的脸蛋:“因为我喜欢你,如果你愿意,可以改投到我的门下。” 花梨后退一步,严词拒绝:“我不愿意,绝不会拜你为师;也不稀罕你的指点。” 苏柔并没有因为她的轻视而生气,仍旧浅浅的好看的笑着,告诉她说:“年轻气盛,你会后悔的,不过我就喜欢你这种明知会后悔还死不服输的性子。”语罢,侧开身子让路,说道:“快点回去交代好,我们要早些出发。” 花梨怒目看她一眼,冷哼一声耍着小脾气离开了东乡茶楼。 苏柔看着花梨离去的背影,笑道:“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慕晓语手里捧着茶杯,凑到嘴边细细的品尝;在这场游戏里面,她充当一个介质的角色;现在,她的任务已经完成得七七八八;开始思考起另外的事情来,那就是给白泽制造麻烦。 她来到这个世界是白泽搞的鬼,如果不给白泽找点麻烦,那就不是慕晓语了。 不过她自己没这个本事,还得借苏柔的势;至于具体要怎么做,接下来的路还很长,她可以慢慢想。 花梨走了没一会,东乡茶楼来了另一拨人。 百十名禁军将东乡茶楼包围的水泄不通,一穿着华贵的男子在禁军的拥护下上到茶楼顶层的雅间。 见到他来,慕晓语微微皱眉,不由得握紧宝剑问道:“殿下新登大宝,来找我不知所谓何事?”不错,来人正是花梨的哥哥。 慕晓语的态度高傲无礼,他却毫不在意,反而拱手作揖自降身份行礼道:“使者,我有事相求。” 听到他是来找慕晓语的,苏柔很自然的离开了雅间;而慕晓语也松了一口气,只要苏柔的行踪还没有暴露,就不算什么大事。 请他坐下问道:“王上请说,但凡能力之内在下绝不推辞。” 人王屏退左右,跟慕晓语说道:“请使者做东宴请皇叔鼎王及皇妹花梨。” 或许他跟鼎王及花梨的关系不亲近,但有什么事需要慕晓语从中调和?慕晓语还真想不出来,抱拳道:“在下愚昧,请王上明示。” 人王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之色,告诉慕晓语说:“我欲让出帝君之位;前往宛城做个‘闲王’,但深知皇叔皇妹辅江山之心,恐不会同意,所以请使者为我说话。” 慕晓语默了半晌,还是摇头拒绝了他:“王上恕罪,在下不能答应你;此事属东明内政,白泽山不宜插手。”她这是托词,真实的原因是她希望花梨能跟她去白泽山,而人王这时候禅位,花梨很可能被缠在东明。 慕晓语不同意,人王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恳求道:“慕姑娘,你是花梨的师傅,你知道她的才能,东明在她的手里一定会繁荣昌盛,而我,自知并非帝君之才。” 慕晓语也很为难,于情于理她都应该答应,可她就是不想答应。告诉人王:“王上有所不知,花梨已答应鼎王不会争夺政权,所以,她不会接受王位的。”想来想去,慕晓语也只想到这个理由;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说服自己,也说服人王。 东明军政分制,这是他的父亲一辈流下来的,花梨又答应了鼎王,看来此事不可行,人王也没有再逗留。 他刚走,苏柔闪身进来,说道:“他倒有自知之明,不过胆子小了点。” “偷听别人说话,可不是王者风范。”慕晓语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已经为苏柔斟茶递过去。因为她知道,以苏柔的修为根本不用偷听,这家茶楼里面哪怕一只蚊子震动翅膀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苏柔知道她是故意找茬,就跟她闹着玩,顺着她说:“这就是天下之道,或许不够光明磊落,但唯有胜者而已。”这一句,是玩笑也是事实;不论苏柔还是慕晓语,她们都不是真君子,所以她们都深知此理。 花梨走出雅间就已经决定要去白泽山;苏柔离开有苏,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机会,不论是想杀她还是崇拜她;一旦错过,再过几辈子都未必等得到。 花梨曾经很崇拜这个女人,她证明了女人不是只会生孩子,更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现在她们各自都有自己的立场,是水火不容的关系。一同上路,是追随崇拜的偶像,也是为了杀死这个敌人。 打定主意,就没有回公主府,而是去了鼎王府。正堂,叔侄二人对坐,花梨问道:“鼎王叔;你的修为比魔族之主苏柔如何?” 苏柔离开有苏的消息早已传遍天下,但关于她的行踪却无人知晓。慕晓语还在东明,苏柔来东明也是意料之中的;猜测花梨已经见过苏柔,并且有了什么主意;告诉她说:“普天之下白泽苏柔修为在伯仲之间,之外再无敌手;但演兵列阵亦或高手对决,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胜负更有三分天意。” 鼎王的意思花梨明白,他的修为虽然比不上苏柔,但是如果在东明相遇,他还是有十成的把握让她进的来出不去。 当然,眼下他没有要动手的心思,苏柔离开有苏是为了更长远的和平;虽然还只是一个希望,但在这个希望破灭之前他会主动避开苏柔。这一点,叔侄二人心照不宣。 既然有此共识,花梨就少了许多担忧,告诉鼎王:“师傅邀我前往白泽山,我已决定跟她一道去;鼎王叔可有要交代花梨的吗?” 花梨要去白泽山,鼎王是有些担忧的;但没有拦着,他知道这趟对花梨而言只会有好处。默了片刻,告诉花梨说:“我府上有一对精骑,均是百里挑一的高手;让他们随你上路,多听多看。” 鼎王朝外面叫了一声,二十一名身着战甲的卫军走了进来;对着鼎王躬身行礼,却看都不看花梨一眼,这样的骄傲,放眼东明绝对找不出第二批人。 082逃亡的秘密 但是对于他们的态度,花梨没有计较,鼎王也没有要责备的意思,只是吩咐道:“从今天起你们听从公主的号令,违令者,军法论处。” 二十一人这才转身朝花梨拱手作揖:“誓死追随公主殿下。” 这只小队的传说花梨听过,据说鼎王还不是兵马大元帅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鼎王的亲卫;曾经多次救鼎王于危难时刻;鼎王平定诸侯的时候,这二十一人屡次临危受命,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立下不世之功却不接受官爵,一直跟随在鼎王身边担任亲卫。 虽然很想要这些人,可是考虑到东明的形势,不得不忍痛婉拒:“形势尚不明朗,鼎王坐镇东明,有他们相助想必更能游刃有余。” 不知何时,原本势同水火的叔侄两人竟开始为对方着想,鼎王挂心花梨的安危,坚持道:“花梨不必为我担忧,只要你看好苏柔,把她送到白泽的面前,其余的,就算有些心术不正之人,也伤不到我分毫。” 花梨虽然还没有见过鼎王的本事,但慕晓语说过鼎王的修为很高,相比之下,她确实更加需要这二十一人;就不再推辞,叩首谢恩:“花梨谢皇叔割爱。” 至此,叔侄二人算是彻底合拍;鼎王眉宇间展现许久未见的欣喜之色,是为跟花梨和解,也为东明后继有人。 花梨跟鼎王讨教了许多事情,谈到鱼死湖,鼎王犹豫了一下,告诉花梨说:“征讨诸侯的时候他是一个没有品级的偏将;天下初定论功行赏只得了个藩军中郎的职位;愤然辞官去闯荡江湖,后来我跟你哥哥争夺兵权,他抓住这个空档扎根鱼死湖,因为在交际地带谁都不好管,所以放任至今。” 鱼死湖横在东江上,像一根刺插在人族的衣服上,虽然暂时还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但终究是个隐患;花梨不愿意放任这样的隐患存在,对鼎王说:“我看断头蝙蝠此人不是甘于弱小之辈,若再放任下去,以后要收拾就不容易了。” 处理鱼死湖的想法鼎王早就有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现在既然已经把兵权交给花梨,这种事就让她自己决定。只是断头蝙蝠颇有些本事,还是有些担心花梨,问她:“你有把握吗?” 花梨点头,告诉鼎王说:“东明到白泽山,鱼死湖是必经之路;顺手的事情,苏柔定然会卖我这个人情。” 借苏柔的手剿灭鱼死湖,鼎王也决定可行;赞赏的眼神看着花梨:“再成长几年,你会比她更加出色的。”他说的‘她’是指苏柔;能得到鼎王如此高的赞誉,花梨自然万分欣喜。 但喜不露色,颔首应道:“还要倚仗叔叔指点。” 花梨跟鼎王,是鼎王明知养了一头狼还要尽心培育,明知会被她吃掉还要教她如何吃人。 天色已晚,鼎王留花梨吃饭,花梨很高兴的答应了。 鼎王府的饭菜没有想象的丰盛,就是简单的家常便饭,荤素搭配倒是很合意,花梨吃得很香。 用餐过半,花梨突然哈哈大笑。 鼎王修养极高,饭桌上一般是不会轻易说话的;花梨没有遵守食不言的规矩,让他颇为不快,皱眉道:“笑什么?” 花梨知道鼎王的习惯,强忍住笑放下碗筷回话:“我突然想到你我叔侄十六年,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在一起吃饭。然而就是这一顿家常便饭,之前是想都不敢想的;王侯世家人人钦羡,可落实到这些小事上,却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求。” 鼎王听了也有些动容,苦笑说道:“事无绝对有相对,天下人均可为王侯,天下的王侯要做平常人却不容易;玄黄之道,摊开了讲就是一本吃人的教义;花梨既执掌兵权,就要学会在这教义上添上一笔;而不是抹掉一笔。” “花梨明白。”花梨虽然应了声,但听得出并非发自真心;她知道鼎王的说教都是对的,可是就是难以接受;这本吃人的教义,拿在花梨的手里格外烫手。 开了话题,鼎王也没有再古板,跟花梨边吃边聊,饭菜热了好几次才吃完。 在鼎王府吃过午饭,花梨又去了清婉夫人宫里。请安道:“妈妈,我要跟师傅去白泽山,你也一起去吧。” 听说花梨要去白泽山,清婉夫人十分不解,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要去白泽山?是白泽上神邀约吗?” 花梨屏退一众宫女侍官;告诉清婉夫人说:“不是,此次同行的还有魔主苏柔;妈妈不必担心,鼎王叔已经派了他最得力的亲卫给我,又是去为白泽和苏柔道贺,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清婉夫人默了些时,告诉花梨说:“我不去了,你走后我会搬到你父亲宫里;替我向你师傅问好……。” “不行,我绝不同意你因为我的过错委屈了自己;若是如此,我便把兵权交还鼎王叔,带你回大漠。”花梨的语气十分坚定,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母女连心,她们都知道彼此的想法。清婉夫人叹气,无奈道:“花梨,我终究还是东明的皇妃;不陪在你父亲身边于礼不合。” “我会请皇兄下旨,以后你是大漠的公主,人族兵马大元帅的母亲,跟老家伙一点关系没有。” 花梨是认真的,清婉夫人不想因为她给花梨招来非议。把花梨抱在怀里,小声说道:“花梨啊,天下人悠悠众口,人言可畏呐。” 对清婉夫人所说,花梨不以为然,反问道:“他们要说我什么,谋父篡位还是干权弄政;我自执掌兵权后不曾负天下,若天下人要声讨于我;花梨又何须为那些拧不清轻重之人委屈了自己。” 这是花梨的性格,清婉夫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母女二人默了半个时辰有余,花梨挣扎着从母亲花梨起身,立在清婉跟前拱手作揖道:“妈妈,你若是觉得我宫变错了,花梨愿挂冠而去;也可负荆请罪听凭处置;你若是觉得花梨负了父女君臣之礼,罔顾天道人伦;花梨也可以自刎当场,只求妈妈良心得安。” 花梨言语过激,清婉夫人吓得直冒冷汗,赶紧拉住她说:“不……;妈妈没有觉得你错了,只是你父亲对我不薄,一日夫妻百日恩,如今他被流放宫廷,此时离他而去,我不忍心。” 清婉夫人心善,花梨也很无奈,只得告诉她说:“那妈妈就更不能去了,宫变之苦他绝不会释然,你去了必遭冷遇,他对你不好,我会十倍百倍的还给他;得不偿失之举。” 清婉夫人沉默,花梨是她的女儿,花梨的性格她最清楚;如果她真的在那边受到什么伤害,一怒之下杀了她父亲也并不是不可能。 其实想想,她们虽然有夫妻之礼,却无相守之情;她现在去了,老头若是识时务就要低一头,若是不识时务就要遭到花梨的报复;不论哪种结果,都只会徒增彼此的尴尬。 想通了这些,就答应了花梨:“好,那就不去了。白泽山我也暂时不去了,此行事关重大,你要小心应对;等你平安归来,妈妈再跟你一起去送上贺礼。” 白泽山之行危险重重,清婉夫人留在东明花梨确实也比较放心。跟她说道:“一个人在宫里不要委屈了自己,我已经请鼎王叔照应,另外会把公主府卫军调入宫里保护你的安全,他们都是大漠的勇士,会拼命保护好公主的。” 王宫的安全有禁军负责,公主府的卫军虽然也在禁军之列,但跟其他禁军没有什么交集,加上这次宫变,相互之间肯定会有隔阂,把他们调入宫中,清婉夫人觉得不妥,拒绝道:“不要麻烦了,王宫戒备森严,没什么人能伤害我。” 花梨却十分坚持,告诉她说:“不,有他们在我才放心;何况公主府的卫军来自大漠,跟东明禁军卫军之间都不大合得来;让他们跟在你身边是为了你的安全,也是为了不让他们惹出什么乱子。” 她这么说,清婉夫人就没有了拒绝的理由,欣慰的笑了,说道:“那好吧,不过你要告诉他们进宫之后除了日常的巡逻之外不准随意走动;宫里有宫里的规矩。” “你放心吧,公主府虽然地处偏西,可也还在王宫之列,宫里的规矩他们都懂,不会给你添乱子的。” 这么说来,清婉夫人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摸摸花梨的脑袋:“花梨真的长大了;看着花梨如此老练,妈妈都觉得自己老了,老到女儿已经能独当一面的年纪。” 花梨楞了一下,咯咯笑了,趴在清婉夫人身上撒娇道:“妈妈不老,正是似水的年华;女儿急着长大,是因为上天要觉得前些年亏待了妈妈,要补偿给妈妈一份大礼。” 她古灵精怪的,不知道又给准备了什么惊喜,清婉夫人也有些期待,问她:“是吗?是什么样的礼物。” 083逃亡的秘密 花梨起身,飞快的跑进去清婉夫人寝宫,拿出一副卷轴又取走了清婉夫人的玉佩。说道:“白泽上神以一把古琴一副卷轴做信物,沧海桑田亦不曾动摇;妈妈也把这幅卷轴还有玉佩送给师傅吧,女儿愿做信使。” 清婉夫人没想到花梨说的是这个,脸蛋红扑扑的,从花梨手里抢回卷轴和玉佩,娇嗔道:“你这孩子越来越没大没小的了,竟敢拿妈妈说笑。” 花梨搂着她的脖子,两眼直溜溜的盯着她:“妈妈不要害羞嘛,我是你女儿,当然是站在你这边的;我替你把这个信物送给她,如果师傅也有这个意思,以后咱们一家三口住在白泽山,岂不美哉;就算师傅对你没那种心思,你们是姐妹,姐姐送个礼物给妹妹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反正不管怎么样,妈妈都不吃亏。”说话间,已从清婉夫人手上拿走了卷轴玉佩。 清婉夫人默认了,如今已不再需要和亲的公主,她继续留在王宫只会给很多人带来困扰;既然花梨都不在意母亲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她也该试着去追求自己的内心。 羞红着脸,跟花梨说:“明天我去送你们。” 花梨咯咯的笑了,在清婉夫人脸上大大的‘吧唧’一口:“那你要不要亲自把卷轴送给她,亲自送的话更能表达心意哦。” 清婉夫人不语,花梨是她的女儿,这种事跟女儿讨论怎么想都觉得不妥。把话题往花梨身上引,问她:“花梨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什么时候带来见妈妈?” 花梨瘪嘴,不乐意的说:“我才不需要呢,女人才需要爱情,兵马大元帅是不需要爱情的;最好是白泽跟苏柔有情人终成眷属,师傅跟你双宿双飞,师姐接替蝮王成为有苏城六部之首,天下再无战争,这样我没事就可以带着大军从东明出发,经有苏绕过大海去白泽山玩。”说着,自己高兴的笑了起来。 清婉夫人听了,也跟着笑了起来。她一直担心花梨太聪明,会抹杀很多该有的天性,知道她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担忧瞬间减了大半。 母女二人谈天说笑,同塌而眠;花梨依偎在母亲怀里,找到了久违的幸福感;这一夜,她睡得特别好。 早上听见点卯鼓声醒来;洗漱之后跟清婉夫人一同去了东乡茶楼。 鼎王派给花梨的卫队已经早一步到了,跟苏柔的亲卫僵持着,剑拔弩张,只差一个动作就要打起来。 苏柔跟慕晓语在雅间喝茶,完全没有在意外面的形势。 见到花梨来了,苏柔朝外面喊道:“都退下。” 她主动做出让步,花梨也不能失了风范,命令卫队退下。 她们一个是魔族之主,一个是人族兵马大元帅,要共处必须事先商量好界限。 慕晓语起身,对清婉夫人说:“夫人,我们去外面等。” 清婉夫人跟慕晓语到茶楼外,担忧的看着楼上,问道:“她们不会出什么事吧。”她担心是必然的,花梨要面对的是苏柔,魔族之主,这天下还没有谁敢轻视她。 慕晓语却一点也不担心,告诉清婉夫人:“不必担心,两个母老虎要共处,她们必须画出一条黑白线。” 清婉夫人‘噗嗤’笑了;放眼天下,恐怕也只有慕晓语敢这样比喻,不过不得不说她比喻的十分恰当。 想来担心也无用,就转向慕晓语,把一包东西递给她:“相见不易,匆匆又要离别,晓语什么都不缺,姐姐也不知道该送你点什么;……这个你带着。” 里面是什么?她没说慕晓语也没问,反正清婉夫人给的,她收下就是了。跟清婉夫人致谢:“多谢夫人厚爱;若一切顺利,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再见的。” 能不能再见,清婉夫人不知道;她只能在心里祈祷,祈祷一切顺风顺水。 东乡茶楼顶层,雅间里只留下花梨跟苏柔,花梨在苏柔对面坐下;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同时发笑;笑完了,起身走出雅间。 她两是这次行程掌握指挥权的人物,同时下令:“出发。” 原本水火不容的两支卫队听到命令之后摒弃芥蒂,合成一路出发。 东明城正在戒严,过往客商超过十人同行就会被问话,可这只百人上下的队伍却无人敢拦,巡逻的禁军都绕着他们走,这当然是鼎王安排的。 离开东明,这只打着商队旗号的队伍行进极快,用了不到五天时间就赶到定军城。 定军城是大皇子的老窝,本来花梨的意思是不在这里停留,省的大皇子得到消息搞出什么乱子。但苏柔一定要进城,最后商议的结果是大队人马留在码头等,慕晓语、离歌、花梨三人陪她进城,她跟花梨各自只带一名亲卫。 码头上,上官苦跟海底白鲨双生子早已备船等候。 尴尬的一幕出现了,苏柔跟花梨的卫队在路上互不搭理,但也没表现出敌对,上船之后立刻拉开架势;在甲板上两队一字排开,没有交手,但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上官苦跟海底白鲨手心里都是汗,却什么办法也没有;这些人都是十分厉害的高手,修为在他们之上,又代表了敌对的双方,拦不住,也劝不下来。 苏柔站在定军城城门下,昂首瞻仰,感叹道:“人族跟魔族曾在这里发生三场大战,死伤百万之众,定军城的城楼,是无数枯骨累积起来的!” 其余的人没有做声,她们都还小,没有经历过那样的场面,不能跟苏柔有一样的感受。 进去定军城,苏柔在许多地方留下足迹,大多是说得上故事的地方。 花梨开始还恨不乐意,但跟着走了几个地方发现苏柔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双手合十虔诚参拜,不由得好奇,问她道:“你来过定军城,而且在这里有一些惨痛的回忆?” 苏柔没有回答,继续朝前走。 城主府外,苏柔依旧虔诚参拜。 城主府位于主街道,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她的行为引来不少人的好奇。 担心惹出不必要的事端,慕晓语示意离歌把苏柔带到旁边的茶楼暂时歇一歇。 在雅间坐下,苏柔望着城主府开口道:“我从白泽山被带回有苏的时候经过定军城,那时候定军城还是魔族的领土。” 虽然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谁都看得出定军城对苏柔一定有难以磨灭的惨痛的回忆。 默了半刻钟,花梨终于忍不住好奇问她:“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另外的人也都看着苏柔,她们都很好奇。 苏柔浅显的笑了笑,说道:“记得那时候的城主是大长老的人,魔族六部之中主战派的中坚人物;如果我回不到有苏,他就有希望成为魔族新主。” 说到这里,苏柔的脸上闪过一丝微妙的变化,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在坐之人都看到了,是恐惧;什么样的事情能让魔族之主在几千年之后露出恐惧之色!实在是难以想象。 苏柔轻呼口气,继续告诉她们:“那晚,使团落脚在城主府,担任使团长的是花梨的外公,主和派的中坚力量……。” 看一眼花梨,继续说道:“使团的副手是花梨的祖先,那时候人族还很弱小,你们家族还只是依靠白泽山庇佑的小渔村而已。说起来,当年三族送我回有苏,如今三族送我回白泽山,或真是命运的安排。” 没想到自己的祖先还参与护送苏柔回有苏,花梨十分意外,紧张而好奇的问道:“那后来呢?那晚发生了什么事?我的家族又是怎么成为皇族的?” 苏柔端起茶杯浅抿一口,告诉她说:“那晚的月色很好,我一直在院中赏月;约是二更时分,以一阵爆竹声开始,上千名蒙面高手闯入城主府,见人就杀。使团从白泽山出来一路都处于紧张的戒备之中,进定军城本就是为了休整,于是乎,在毫无戒备的情况下遭受了疾风暴雨般的袭击,不到两刻钟时间就死伤过半。” 说起那晚的惨状,苏柔至今依旧心有余悸,单手做出托腮的动作,侧过脸不让她们看到她的神情,继续说道:“使团用了约两个时辰杀出一条血路,撤出城主府的时候三千人的使团只剩下不到一千;而对方却只有不到百人的伤亡。且守军迟迟不来,显然是早有勾结;前狼后虎,那时候他们有两个选择,把我交出去或者背水一战。背水一战九死一生,把我交出去必定能活。” 苏柔默了片刻,叹气道:“但是,哪怕是绝境之中,哪怕使团只剩下不到千人的残兵败将,也没人任何人动摇要把我送到有苏的意念。在使团长的安排下,十人一组,发起一次又一次的冲锋,每一次冲出去的人都没有再回来,他们的英灵都留在了定军城城门前。” 084逃亡的秘密 “战斗一直持续到天亮,使团只剩下不到两百人,又累又渴,每个人身上都留下了数量不一深浅不一的伤口。就在大家心如死灰,准备杀身成仁的时候,定军城的守军却出手剿灭了杀手;后来才知道,不知道是谁把定军城的消息传了出去,宛城派人来询问是否属实,定军城守将不得已才出兵剿灭杀手。” 这段记忆对苏柔来说是一段惨痛的回忆,可是对另外的人来说并没有多少感触,他们没有亲身经历,很难明白当时的绝望和惨淡。 花梨关心的还是她的祖先怎么从一个小渔村成为皇族的,问苏柔:“那我的祖先呢?人族的江山是怎么建立起来的,还有,鼎王叔平定诸侯又是怎么回事?” 苏柔稍微收拾心情,告诉她:“虽然暂时躲过了追杀,也重新挑选精兵组成了使团,但危机仍旧没有解除,因为摆在地上的千余蒙面尸体有很多明显看得出衣服不合身;有人偷梁换柱,在暗中准备再次出手;为了混肴敌人耳目,使团决定兵分两路,你的祖先带着大部队走陆路,而离歌的外公和另外的几个高手带着我乘小船走水路。” “结果可想而知,追兵都朝你的祖先去了,一路上大小战役上百场,使团散了又组,几经折腾,到有苏已经是一年之后。那时,我已经在蝮王府住了半年之久;为了搜集主战派派兵刺杀的证据才没有公开身份。可是对方做的实在太隐秘,没有给我们留下一星半点的证据。使团大部队已经到了,事情也只能不了了之。” 苏柔顿了顿,有苏遗憾的说:“你的祖先本该加官进爵,封侯拜相,但他拒绝了,在我登基的当天离开了有苏。之后辗转数百年,白泽执掌神族,你的祖先也有了相当强大的修为;当时三族之中人族虽然有了一些实力,但诸侯混战难以和另外两方抗衡,白泽意识到三族共处的条件应该是有各自的领地,却不限于领地上只有自己一族;于是就跟你的祖先商量让他起一支义军横扫诸侯。” “有白泽相助,你的祖先一路凯歌;以绝对的实力迫使各部诸侯俯首称臣;此后,天下迎来两千多年的安定,直到数十年前。人族的寿命不像神族魔族,两千多年,一代新人换旧人,很多人已经忘了当初你的祖先是怎样的强大,南方部族开始不服从东明调令,自立为国遣使传书东明,此例一开,诸侯纷纷效仿,人族江山再次四分五裂。” “你的叔叔鼎王殿下那时候只有十七岁,在海之滨修行;是皇族之中少有修行高手。诸侯叛乱,东明派兵平乱屡战屡败,鼎王不得已只能放弃修行回到东明。你叔叔修为很高,有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本事,谋略更高,排兵布阵决胜千里之外,很快成为征讨叛军的大元帅。” “有你叔叔坐镇,各路叛军不敢再放肆,都回到自己的领地上找各种借口为之前的出兵开脱。为了彻底解决诸侯拥兵自重的问题,你叔叔对使者威逼利诱,要他们或是归顺或是隐居,继续出兵征讨,收缴诸侯兵权。” “各路诸侯不愿交出兵权,再次起兵抵抗;但无济于事,东明的大军在你叔叔手里所向无敌,各路诸侯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经过十几年的苦战,终于将天下兵权都收归中央,才有了今天的鼎王。” 这段历史,花梨听很多人说过,虽然每个人口中说的或多或少都有差别,但归结起来大概就是鼎王征战四方所向无敌。 花梨在意的是另一件事,鼎王已经掌握了兵权,在东明的地位显然高于她的父亲,为什么鼎王没有成为人族之主。这件事在皇家内部被视为禁区,谁都不敢提,外人却只知道一些流言蜚语,不足为信。苏柔不同,她是魔族之主,修为极高又活了那么久,肯定知道其中内幕。 廷 听见花梨的好奇,苏柔看了一眼花梨身后的卫士;笑着说道:“据我所知,你父亲登基之时鼎王虽然已经掌握了相当的兵权,但在朝中根基不稳,加上他自幼修持不谙人情世故,所以也不讨你爷爷喜欢;所以你父亲身为皇储,理所当然的在你爷爷退位之时登上帝君之位。至于在他完全掌握兵权之后为什么没有逼你父亲退位,我就不知道了,或许他可以告诉你。”苏柔笑着,指向花梨的亲卫,显然是故意的。 亲卫知道,如果他不说必然给人留下口舌,就开口了:“鼎王悟道多年,禅悟出分权而治的道理。鼎王以为,人族的寿命不比魔族神族,意志也相对薄弱,皇权和兵权都掌握在一个人手中极容易专断独裁,所以他没有再争夺帝君之位;所以也要求元帅不要去争夺帝君之位。” 花梨白一眼苏柔,她肯定知道原因,却偏偏要让花梨的人来说,是要给她找不自在。 不过她也没有本事没有权利跟苏柔问罪就是了,所以只能表示出自己的不爽,然后继续问道:“那我的祖先呢?他活着还是死了?”花梨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她可以肯定这个祖先修为不低,或许已经超脱生死也说不定,相对于人族的兵马大元帅,努力修炼超脱生死才是花梨心之所向。 苏柔摇头,很正经的告诉花梨:“不知道,他是人族在位时间最长的帝君,共两百零四年。退位之后不知所踪,他的修为很高,应该早已超脱轮回,所以为什么退位也没有人知道。你想知道的话见到白泽问他,他一定知道。” 花梨再给她一个白眼,那意思显然是‘这还用你告诉我。’ 苏柔在定军城停留了一天,夜晚落脚在一家有些偏僻但环境还不错的客栈。 进门的第一时间,慕晓语就听到了熟悉的乐声。顺着声音找过去,弹琴的是她的老熟人花娘。 不禁好奇,过去调皮的拨弄几下琴弦打乱了她的旋律,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花娘起身,见礼道:“这得多谢慕姑娘,得你跟夫人照顾,我们才有钱盘下这家酒楼客栈,不必再飘零。” 看一眼另外的人,对着花梨笑了笑,说道:“慕姑娘光临,是我们的荣幸,你们的一切吃住就让我略尽心意。” 她们赚钱不容易,慕晓语不愿意占这个便宜,拒绝道:“若是我独自前来,你要钱我也不给,但是她们,你不收钱她们恐怕不愿意住。” 把包袱扔给花梨跟苏柔,花娘不认识苏柔,但跟花梨是比较熟悉的了,过来打招呼说:“小姐也来了,你们就住下吧,没有你们,我们还在花船上孤苦无依呢。” 花梨正在想怎么回绝她的好意,却听到苏柔告诉花娘:“老板还是要钱的好,小姐如今高居兵马大元帅之位,你不收钱,她会落天下人口实。” 花娘愣了神,她虽然早就猜到花梨出身不凡,但不管怎么想跟兵马大元帅都还差了很远。跟慕晓语求证,慕晓语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说,就是什么都说了。 几个人吓得六神无主,跪拜道:“小女子无知,不知兵马大元帅驾临;请宽恕怠慢之罪。” 花梨怒目看一眼苏柔,真恨不能把她的底细也给抖出来,不过她不敢,兵马大元帅来了,顶多也就是定军城的官僚来跟她请安呈报军事,可是魔主苏柔来了,那就是一场血战。弄不好以为苏柔绑架了她,那天下混战的场面就再也止不住了。 把花娘扶起来,告诉她说:“我来此地行踪少有人知,花娘可千万要给我保密啊。” 花娘连忙答应,脸上有些惊讶之色;三年前花梨还是个天真调皮的孩子,三年不见,眼前的花梨不仅长大了,处事也显得格外成熟老练。 给她们安排了房间,又送上最好的饭菜。 慕晓语的房间里,花娘停留了好一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花娘是想问我这些年发生了什么,花梨如何成了兵马大元帅,那个暴露花梨行踪的女人又是什么人?” 花娘的脸色不太好看,她知道这些事不是自己该问的,可是她也不是个简单地女人,天下形势她也听过往的客商说了不少,而今边境之上三方陈兵,这时候兵马大元帅来定军城不合理,而那个敢说出花梨身份的女人,身份显然不在花梨之下,她又是什么人,爆出花梨身份意欲何为,这些事,花娘都挂在心里,她久经风尘,知道什么时候该走什么路。 慕晓语想了想,花娘是个信得过的女人,告诉她一些事也没什么关系,就开口道:“这三年我被囚禁在有苏王宫;至于花梨,她本就是公主的身份,经鼎王让贤做了兵马大元帅;那个女人的身份我不能告诉你,知道了她的身份,会有很多人找你的麻烦。” 花娘明白,那个人的身份是她不该知道的,既然这样,也就不再问;剥个橘子递给慕晓语,问她:“要请教慕姑娘,定军城我们还能住下去吗?” 085逃亡的秘密 这即是花娘聪明的地方,她知道权势的中心是怎么样的模样,花梨这个兵马大元帅入住她的地方,她们又曾经一路同行,如果有心人要对花梨不利,她们也将处于危险之中;何况而今战事一触即发,定军城处在三方必争之地,如果真的要打起来了,走得远远的才是上策。 定军城她们还能不能住下去,慕晓语觉得没什么关系,告诉花娘说:“只要花梨来此的消息不泄露,就没什么关系,何况当下真正掌握大权的还是鼎王,不会有人因为花梨找你们的麻烦的。” 听见不用搬家,花娘脸上的疑云去了八九成,问慕晓语:“慕姑娘还听琴看舞吗?” 离开东明之后,处在花梨和苏柔之间一直让她觉得不自在。现在是该放松放松了,跟花娘说道:“只怕打扰了花娘的生意。” 花娘掩面笑道:“说的什么话,能陪慕姑娘是我们的荣幸。” 出去叫姑娘们关了门,几个琴师和舞姬都聚集到慕晓语的房间来。 歌舞升平,也传到了苏柔和花梨的耳朵里。苏柔刚要起身,被亲卫拦着,谏言道:“小姐,那里人员杂乱不安全。” 没办法,他的任务是保证苏柔的安全,苏柔也不能让他为难。只能乖乖的坐在桌子前面看书。 花梨就不一样了,听见歌舞声,首先问了身边的侍卫:“你想不想去?” 侍卫看朝慕晓语的房间看了一眼,十分坚定的回答:“不想,那地方人员杂乱不安全,元帅不可去。” 嘿嘿笑两声,指责的语气说:“也就是若非考虑我的安全你还会想去的;你这人一点也不懂得人情世故,她是我的师傅,其余的人也都是我的旧相识,能害我不成。” 没有等他回味过来,花梨已经出门。 没办法,他也只能跟过去。 听见敲门声,慕晓语放开怀里的舞姬,戏言道:“又有耐不住寂寞的人来了。” 花梨进来,坐在慕晓语旁边,不太高兴的说:“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在东明的时候跟我妈妈分别时那副情深义重的态度呢。” 舞姬很识趣的走开,慕晓语跟皇妃有染这种事,知道了绝对没有好处。 被她吓跑了美人,慕晓语不高兴了,指责花梨:“你是故意来找茬的是吧。” 花梨没有理她,在人群中扫了一眼,颇为得意的样子:“看来有人被拦着不能来。”过去离歌身边,跟她开玩笑说:“师姐,师傅跟别的女人欢好,你心里不好过吧。” 离歌看一眼像狗皮膏药一样贴在她身边的侍卫,嘲讽道:“我看是有人被看得太紧不好过吧。” 花梨立刻就萎靡了,像是霜打的茄子:“嗯,不好过。”突然,嘴角露出邪笑,问侍卫:“灯红酒绿,你就没有想法吗?” 侍卫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很诚恳的回话:“属下的人物是保护元帅安全,除此之外的一切都跟属下没有关系。” 花梨可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点头道:“既然你承认我是大元帅,要么回去继续打坐参禅,要么像个江湖人一样坐下来融入环境当中。不要搞得所有人都知道我出门还带着保镖。” 侍卫为难了一下,跟在她旁边坐下。一个眼神就隔开了花梨和离歌的距离,显然是不信任这个魔族的郡主。 花梨玩心大起,凑过去离歌耳边小声的说了什么,离歌面红耳赤,拒绝道:“不要,我觉得他没错,他的任务是保护你。” 她才说完,花梨已经吻了上去。 侍卫和离歌都被吓到了,侍卫别过脸,离歌带着怒气推开她,赶紧去看慕晓语。但她完全没有注意这边。 等侍卫再往这边看的时候,花梨和离歌都已经换到别处,坐在他身边的是个舞姬,轻轻靠在他的身上,美艳含春。 刚想起身,被花梨一个眼神镇住。 侍卫就尴尬的坐着任由舞姬挑逗。 苏柔在房间里看书,但是这边实在太吵了,不知道第几次朝这边看得时候,侍卫干脆施法设了结界。 没有了声音,她却更加想要知道这边是何等的欢乐。 侍卫看在眼里,但为了她的安全不能让她过去,只能自己去。 听见敲门声,离歌惊讶不已,在她看来,苏柔是绝不可能过来的。 好在门打开出现的也确实不是苏柔,不然她的三观真的要崩毁了。 侍卫朝里面扫了一眼,十分严肃的带着命令的语气说道:“你们打扰我家小姐看书了。” 说完转身就走,很无奈,慕晓语只能让各自都回去。 结界解除之后欢乐的声音也没有了,苏柔知道这边已经停止,起身对侍卫说:“我有点事要跟慕姑娘谈,你不便在场,注意警戒就好。” 虽然散场了,但慕晓语还藏了一个舞姬,正欲行欢,听到敲门声。 舞姬去开门,见到来人是苏柔,赶紧让开路,恭敬道:“你找晓语?” 苏柔点点头:“你回去吧,今晚她不会有时间陪你了。” 知道苏柔来历不简单,舞姬看了一眼慕晓语,得到准许之后就匆匆走了。 慕晓语看着苏柔,一脸坏笑:“殿下要陪我,真是荣幸。” 苏柔没有跟她开玩笑,十分正经的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我问的不是身份,是来历。” 慕晓语的来历,在有苏城的时候苏柔就曾多次试探;但慕晓语一直没有告诉她,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慕晓语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漆黑的夜空,望着白泽山的方向,苦涩的声音说道:“我从人间界来……。” 听到她从人间界来,苏柔一下就想通了很多事,过去跟慕晓语并肩的位置,问她:“人间界变化很大吧,从你身上就看得出来,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模样了。” 慕晓语点头,拿出那个已经只剩不到百分之二十电量的手机,翻出照片给她看:“是很大,这就是人间界现在的模样。” 照片中一派繁荣景象,苏柔看了不由得感叹:“没有了魔族跟神族,果然变得更好了。真想回去看一眼。” 慕晓语收回手机,笑道:“殿下说错了,不是因为没有了神族和魔族的干预人间界才变得更好的,是因为没有了神族和魔族的战争才变得更好。在神族和魔族的战争面前,在巨大的法力催动面前,数理机关显得弱小而无力;当缺少了法术这个东西,数理机关就显得很强大;人族不再醉心于修炼,数理机关被广泛应用,自然之神的法则生效,新的东西也就应运而生。” 苏柔顿了顿,突然笑了,说道:“或许,活得太久不见得是好事。” 慕晓语也跟着笑了,说道:“在人间界有这样一句话,说:古人其实很悠闲,闲来没事就钻研长生不老,而现在的人活得太累,忙了一天回到家的第一句话就是不想活了。这是一句笑话,但也说明了我们各自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或许,这个世界或保持现在的状态,三族共存的状态存在下去,即便有一天你们像人间界一样发展了数理机关。” 苏柔没有搭话,她对慕晓语说的东西听得不是很懂,她修炼法术,取日月精华,应阴阳五行,数理机关这种东西是用不上的,之前的几千年也从没想过要去理解;之后的千万年或许也不会。 别的东西知不知道无所谓,但慕晓语手上的东西让她很好奇,想要拿过来仔细研究,问道:“你那个是什么,数理机关还是法宝。” 手机算是数理机关还是法宝,这个问题真是难倒了慕晓语,思考了好一会,回答苏柔:“说它是数理机关,但已经超出了普通数理机关的范畴,说它是法宝,那现在它只能算是灵力耗尽的法宝了。” 突然想起什么,把苏柔拉到椅子上坐下,躺在苏柔怀里,拿出手机道:“还有一样,特别好玩的东西,你会喜欢的。” 打开一个她自己设计的单机游戏,是一个动作类游戏,玩过一局之后递给苏柔:“试试。” 刚刚看慕晓语玩的时候觉得很神奇,试着用法术探知这东西到底是数理机关还是法宝,结果跟慕晓语说的一样,既不是数理机关也不是法宝。 苏柔的聪明才智绝对是无敌的,刚刚一心二用的情况下还记住了游戏的操作,第一局不大如意,之后的路子就比较顺了。 玩得很起劲,完全没有要还给慕晓语的意思。 很快,电量过低;慕晓语伸手去拿被她躲开,毫不客气的说:“反正你要回人间界,再弄一个就好了,这个留给我,条件你开。” 抢不过她,慕晓语只得给她讲道理,告诉她说:“你拿着也没用,这东西用电的,这个世界压根没有人工电力,明早上起来就连最后的作用也没了。” 苏柔稍加思索,轻轻一抬手一道闪电擦着慕晓语的脸庞过去,问道:“你说的电是雷电吗,我有啊,要多少才够。” 086逃亡的秘密 差一点就被劈到,慕晓语吓得够呛,告诉她:“以你的法力,只需要稍微动一下念头就够它粉身碎骨的了,而且就这样是加不进去的,需要有特殊的工具。” 苏柔坏坏的看着慕晓语,问她:“你会做的吧。” 慕晓语摇头:“不会,在人间的时候我还是学生。换成这个世界的说法就是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的那种。” “那你赶紧学,反正你也回不去了,现在又超脱轮回之外,学会了造出来,不然今后千万年的时光会很无聊的。” 慕晓语听明白了苏柔的意思,如果苏柔不让她回去,她真的永远不可能回去了。咽口水,求饶道:“苏柔殿下,你是开玩笑的对吧。” 苏柔收起手机,很认真的告诉她:“我是说真的,我觉得人间界现在有很多好东西,我都想要,所以你回不去了;就算白泽跟你有约定,但我未必输给他。”罢了,又补上一句:“且我以他会站在我这边,哪怕要违背约定。” 慕晓语一时无语,不悦道:“堂堂魔族之主还这么幼稚!” 苏柔看着她,嘿嘿笑两声说:“有你从中调和,这次十之八九会如愿以偿,再找个适当时机让位,我就不是魔族之主了。” 她说的风轻云淡,显然是早就打算好了的。 实在没办法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跟她商量:“殿下,如果我把我所知道的能做的东西都做出来给你,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不是,东西做出来总有会坏的一天,而且相对于这些东西,你的大脑才是最好玩的。”苏柔是认真的,从她的眼神里看得出来。 她精明的像个人精,看来慕晓语要离开不是那么容易的,当初是想让白泽欠她的人情尽快送她离开,谁曾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默了稍许,突然灵机一动诱惑苏柔:“那你跟我去人间界好了,以你的修为学识要做什么都可以。” 苏柔脸上浮起向往,却只能无奈说道:“不可能的,道尊当年为了让魔族安安静静的留在这个世界,在我们体内留下封印,离开这个世界我们的灵力就会枯萎,用不了多久就会死。” “连白泽也无能为力吗?”在慕晓语看来,就算是道尊的封印,白泽知道天下万事万物,应该难不倒他才对。 但是这个宇宙空间何其之大,她还是知道的太少,苏柔告诉她说:“他也没有办法,就连他体内也有封印,为的是让他震慑魔族。只有在一甲子之约的时候才能通过异界之门释放一丝灵识去看一眼。” 慕晓语没办法了,只剩下最后的招数,放狠话说:“你不能这么做,否则我跟你不共戴天。” 苏柔虽然不怕她,但也不想跟她结仇,问她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回去?” 为什么一定要回去,慕晓语想了很久,告诉苏柔说:“因为我爱的人在那里,我要回去见她。” “这样啊,那好吧,六十年之后异界之门会打开,我会放你走的,但这六十年的时间,你一定要把知道的好玩的给我留下。” “当然。” 过程虽然有些起伏,但两人终究是达成共识了。 苏柔不想继续跟慕晓语耍嘴皮子,就起身要走,慕晓语叫住她:“殿下,这种顺手牵羊的事情你不会做的吧。” 苏柔把手机放在怀里,告诉她:“当然不会,我都是告诉你了才拿走的;如果你敢亵渎天威,就来抢好了。” 真是无奈,知道手机是拿不回来了,只得从她身上捞点好处,伸手道:“民女为殿下献宝,不知殿下要赏赐民女一些什么?” 苏柔也不小气,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个小瓶子递给她:“这里面的可是道尊八卦炉里出来的,关键时候能救命的东西,当初离开白泽山的时候白泽送我的,现在转赠给你,咱两谁都不亏。” 慕晓语很开心的收下了,就像苏柔说的,她们之间的交换算是各取所需。对她来说只要回到人间界,手机是烂大街的东西;二对苏柔来说,如今她的修为已经不再需要什么仙丹妙药。 次日一早,队伍离开定军城。 花梨跟苏柔在船头对坐,两支卫队彼此较劲。船上的杂活都落到那些间谍杀手身上,当然,这是他们很乐意的工作;因为干这些活的时候可以离船上几位大佬远远的,跟她们靠的太近,总觉得不安全。就连夕阳老人、海底白鲨、上官苦及双生子五人也都尽量找借口装出忙碌的样子。 大船已经在东江上航行好几天,除了偶尔的时候上官苦会下船去买一些必须的东西,其余的人都没有离开过。 连续几天的对峙之后,花梨和苏柔也都感觉无聊,不再跟对方较劲。 这日早晨,苏柔一大早醒来发现大船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停下了,叫来亲卫问了才知道原来她们到了宛城,因为船上的各种用品都不多了,所以上官苦进城采购,慕晓语觉得无聊也跟着去了。 苏柔也想下去看看宛城的风尘场,可想想身边那几个走到哪都得跟着的亲卫,还是算了,乖乖等在船上,省得搞出什么麻烦来。 甲板上,跟她一样苦恼的还有花梨;躺在离歌怀里抱怨:“好怀念师傅护送我到定军城的时候,我们两一起练剑,累的都站不稳了还搀扶着跟在她们后面。” 离歌很不爽的一把把她推到地上,大声质问:“你有脸说,你不能下去,为什么要跟师傅说让我留下来陪你你就不去。我跟你有仇啊。” 花梨嘿嘿笑了两声,跟离歌撒娇:“你是我师姐嘛,船上这么多人,能跟我好好说话的就只有你,你不陪我我会寂寞死的。” 离歌白她一眼,不悦道:“这么多年你没有我咋还没死,早晚被你气死。” 苏柔从来到夹板上,跟花梨身边坐下,朝着卫队喊道:“我心情不好,你们别惹我啊。” 魔主苏柔修为之高不是他们这些小厮能比的,她心情不好谁都不敢得罪,两支卫队很识趣的退下。 苏柔看着花梨,一副同病相怜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这个兵马大元帅可以过得舒服一点呢。”张开双臂:“同是天涯沦落人呐。”刚刚还在互掐的两个人,竟相互怜惜起来,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离歌做个恶心的表情,起身说道:“既然这样,你两慢慢叙旧,我找师傅去了。” 刚刚走出两步,花梨跟苏柔都拦在她面前,异口同声道:“不行。” 离歌没有问原因,反正她们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不让她下船,既然都不能下船,什么原因就都不重要了。 无奈回去椅子上坐下,叫道:“拿鱼竿来,我要钓鱼。” 亲卫为他们拿来鱼竿,三人坐在船头。 默了片刻,苏柔拿出手机开始玩游戏;离歌和花梨见了,都凑在一边看得起劲,虽然完全看不懂她在干啥,也完全看不懂这是什么东西;但好像真的很好玩的样子。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手机突然黑屏,苏柔晃了晃,无奈道:“没电了。”运起法力开始给手机充电。 她说的全是莫名其妙的话,花梨和离歌都忍不住好奇,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干什么用的,能增加修为吗?” 苏柔拿着跟她们炫耀,告诉她们:“好像叫手机来着,跟慕晓语抢来的;没什么用,就是个玩具。”完了,补上一句:“可能在她的手里不只是玩具。” 听说是从慕晓语那来的,两人都动了心思,一边商量去了。 苏柔小心翼翼的掌控着法力的注入力度,以免把这小东西给弄坏了。 慕晓语跟上官苦回到船上已经是傍晚,见到苏柔在玩游戏。凑过去瞟一眼发现剩余电量竟还有百分之八十之多,不由好奇问她:“你怎么做到的,在没有任何工具的情况下给手机充电。” 苏柔十分自豪,告诉慕晓语说:“那晚回去之后仔细回想了你说的东西,得出结论是这东西跟人一样需要吃饭;这几天我从零开始一点点注入法力,经过多次尝试找到了最适合的力度。” 慕晓语伸手去拿,苏柔很轻松的躲开了。 没办法,她现在把这部手机保护的比自己都好,只得告诉她:“我教你玩新的东西。” 听见还有新的东西可以玩,苏柔立刻就来劲了,手机上的文字她不认识,所以各种应用也没有搞懂是干嘛的。 拿过手机,跟苏柔亲密的搂在一起,在她全部注意力都在手机上的时候,慕晓语在她脸上‘吧唧’一口,摁下快门。 随着那一下闪光,虽然很自然的做出防御,只一瞬间又恢复了自然。 慕晓语看着照片,不由得咽了口水。照片里苏柔散发祥瑞之光,看起来是那样的迷人,跟她同框,慕晓语像是一只飞不起来的丑小鸭。 见到只一道闪光就将两人的画像收入其中,苏柔大赞道:“这个厉害,比用法术还快还准确,以后发布通缉令抓人一抓一个准。” 087逃亡的秘密 慕晓语白她一眼,不满道:“你就不能想点好的吗,比如以后你可以通过这个向有苏城传达指令,亦或通过这个跟白泽互传情书。” 打开摄像头,跟她说道:“苏柔殿下,我想告诉你,放弃白泽跟我私奔吧。” 在一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慕晓语把手机递给苏柔,让她看刚刚录下的视屏:“怎么样,这个比你们派使者送信物好多了吧。” 苏柔看着刚刚的视频,皱了皱眉,叫过来亲卫队长;按照慕晓语刚刚的操作重新来一遍,问他:“告诉我,你是谁?” 刚刚慕晓语的操作亲卫队长也是看到的,知道苏柔是在拿他当试验品,很诚恳的答话:“有苏城王宫亲卫将军,殿前带刀侍卫。” 苏柔播放视频,听见她自己的声音、卫队长的声音还有微风的声音都在里面,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但还是怀着一丝疑惑,问卫队长:“有没有感到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卫队长运起法力,轻轻一挥手江面上就掀起千层浪,大船摇晃差点翻覆,苏柔用法力才稳定下来。回答苏柔道:“没有,这个……没有对我造成任何伤害。” 苏柔很满意他的回答,因为他的回答证明了这个东西确实不是什么精灵鬼怪亦或奇门法器,可以放心使用,对慕晓语说:“给我它的图纸还有给我做出几部做参考。” 慕晓语无奈,告诉她说:“殿下,你别为难我,要做这个东西一年半载都未必够,就算你的修为也没法对它进行复制不是吗。” 慕晓语说的是真的,苏柔曾试着解析这个东西的结构,但是内部结构杂乱无章,而且在结构的承接之下好像还有别的什么东西支撑这个东西运行,那个东西很诡异,她没敢深入探究。 苏柔陷入思考之中,不知道在计算什么。 趁这个机会,离歌和花梨一齐冲到慕晓语跟前,用最快的速度把她身上搜了个遍。 但什么也没有搜到。 慕晓语冷着脸,十分不高兴的质问她两:“你两想干嘛,想挨揍还是怎么的。” 两人互看一眼,‘扑通’都跪下了,可怜兮兮的看着慕晓语,伸手道:“师傅,也送我们一个手机好不好。” 原来是为了这个,慕晓语咧开嘴笑道:“不好。” “师傅。”一人抱住慕晓语一条腿,昂首看着她,脸上竟挂起了泪珠。 演技真是不赖,慕晓语如果手里还有手机,肯定立刻拿出来放到她两手上。 奈何! 只能弯腰抬起她两下巴,十分怜惜的说:“师傅也想给你们,可是我也只有一个,被大魔王抢走了。” 堂堂魔族之主被她如此戏谑,苏柔不在意,手底下的人却坐不住了,怒目而视;如果不是知道她跟苏柔的关系非同一般,肯定就要动手捉拿了。 花梨跟离歌不信,缠着她不依不饶。 慕晓语被纠缠烦了,只得给她们允诺:“等到了白泽山我试试,要是能做出来一定给你们一人一个,现在放开我好不好。” 两人立刻变脸,刚刚还是要死要活的,这时候却换了一张欣喜异常的面孔,击掌庆祝。 他们不闹了,苏柔才对慕晓语开口:“慕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两人去了苏柔的房间。 对面入座,见苏柔媚眼含春,慕晓语盯着她:“殿下想要跟我有点什么?” 苏柔身为魔族之主,对儿女私情素来忌讳;被慕晓语调戏的脸更红了;摇头道:“我想问你,见到白泽我该说些什么。” 慕晓语有些不乐意了,仰靠在椅子上鼓起腮帮子说:“我还以为你要还我手机呢;现在的所有的一切是你们之间的私事,外人不好插手。” 苏柔当然知道慕晓语是在开玩笑,移到她旁边,讨好她说:“你是我妹妹嘛,这时候你不帮我谁帮我。” 堂堂魔族之主跟她攀关系,慕晓语心里暗爽;一条针对白泽的计策也酝酿起来。 假装沉思,片刻之后告诉苏柔:“如果是我,就先给他两个耳光,质问他‘这么多年干嘛去了’?” 苏柔惊讶的看着慕晓语,确定她不是开玩笑的,为难道:“打他啊,他可是白泽哎!” 没想到这个魔族之主原来这么单纯,慕晓语打定主意,非要借她的手给自己报仇。 看着苏柔,非常肯定的点头:“那又怎么样,他是众神首领,你也是魔族之主,加上你们修为也在伯仲之间,怕他不成,他要敢还手,你就跟他大战三百回合,然后回有苏。” “可是……。”苏柔的样子十分为难,她知道慕晓语有她自己的本事,在这种事情上确实也比她要在行,可是给白泽一个巴掌,她还是不敢。 她的样子,慕晓语立刻猜到了她在想什么,说道:“你怕一巴掌打掉他对你几千年的思念,也担心这一巴掌打下去会让白泽山的众神以为你在藐视神族;不管哪种情况,你跟白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慕晓语的语气有些嘲笑的意思,苏柔也不知道听出来没有,但她着实认真的点头了。对于跟白泽之间的缘分,她的态度是可以委屈一些。 其实慕晓语能明白苏柔的心思,但是想到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白泽那么对她,就忍不住要报复他。 主意已定,十分坚决的告诉苏柔:“我倒是认为如果白泽是真心爱你,你打了他两个巴掌你们之间就板上钉钉了,否则还有好一番波折;当然了,如果他对你的爱,几千年来的痴情连两个巴掌都扛不住,只能说而今的白泽已经不是你当初爱的人,他还给你送信物,或者是因为习惯,或者是想要借你的手铲除魔族跟神族抗衡的势力。” 苏柔沉默着,她不知道慕晓语说的是对是错,但她却知道这不是没有可能;白泽是道尊钦点守卫这个世界的神仙,虽然他不是第一任神主,可是要说白泽想要彻底解决三族之间的分裂和对峙,想要成为这片大陆上唯一的统治者,这不是没有可能的。 默了有些时间,苏柔的脑子不仅没有想出一点头绪,反而愈加乱纷纷的。呼口气,问慕晓语:“可你想过没有,如果我跟白泽决裂,刀兵相见,你就再也回不去了,只能跟我去有苏。” 慕晓语淡然一笑,告诉苏柔:“当然;但我觉得白泽挨了你一巴掌只会更爱你;何况如果白泽是如此有心机之人,就算你跟他相好我恐怕也回不去了。” 慕晓语说的是一个铁打的道理,苏柔无话可说。沉默着 她哪里知道,慕晓语有九成的把握,说绝对的把握也不为过,否则慕晓语绝不会冒这么大的险,她比船上的任何人都要珍惜生命。 苏柔看着慕晓语,眼眸中露出一缕感激之色,告诉她说:“如果我跟白泽决裂,你就跟我回有苏,我会想办法给你找到异界之门开启的时间和地点。” 这算是一个承诺,苏柔必须这么做,因为不论她跟白泽之间结果如何,慕晓语都已经尽力,困扰她几千年的问题有了答案,这份恩情她必须记得。 慕晓语哈哈的笑了,答应道:“好,一言为定;找不到也没关系,我做你的王后,我们做永世的神仙眷侣。”说话间,双手已攀上苏柔的脖子。 苏柔推开她,嫌弃的说:“别,有苏美女如云,只要你喜欢我会为你找来百八十个,我们,还是算了。” 坐回到椅子上,哭丧着脸说:“真难过,我为你付出这么多,你就这么对我。” 苏柔知道慕晓语要说的都已经说了,接下来不论她说什么慕晓语都不会正经;恢复了魔族之主的威严,给她指了大门的方向:“你可以出去了。” 慕晓语没有丝毫要留下的意思,一个纵身就到了门前,推门走了。 她刚走,卫队长就进来,拱手作揖道:“王上,我知道你感激慕姑娘,但你是不是太信任她了。”他已经跟着苏柔几千年,刨除朝堂之外,两人也会像朋友一样说话。 苏柔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摇头告诉他:“或许她确实在算计什么,但放心吧,她所算计的对我没什么坏处。我信得过她。” 苏柔已经这么说了,卫队长也不敢继续说什么,应了声‘是’,退出门外。 慕晓语回到房间,花梨已经等着她。见到慕晓语回来,赶紧起身迎接,恭恭敬敬的作揖行礼:“弟子给师傅请安。” 事出无常必有妖,何况是花梨这个精灵鬼,慕晓语警惕的看了她一眼,先一步开口:“不管你要说什么,首先我会以我个人的利益为重。” 花梨凑过来跟她撒娇:“师傅你说什么呢?我是在想上次鱼死湖的那个什么蝙蝠把我们弄得那么惨,这次是不是把他老窝给端了,不然的话白泽山和东明都脸上无光啊。” 心思已经很明确了,慕晓语立刻赞同:“太对了,正好,花梨你手底下的卫队是鼎王账下精锐,让他们去灭了断头蝙蝠。” 088逃亡的秘密 慕晓语先声夺人,花梨愣了,犹豫半天措辞才说道:“可鼎王叔说这帮家伙扎根多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凭他们恐怕对付不了,所以,师傅你是不是可以跟苏柔殿下说一声,请她帮个小忙。” “不可以,这是东明的事,你身为兵马大元帅怎么可以让魔族插手。”慕晓语封住了她所有的理由,花梨一时间无言以对。 想了好久,终于想起来一个理由,跟慕晓语说:“我跟郡主是同门师姐啊,就当是师姐帮我的忙好不好。” 这个理由说得过去,慕晓语点头,跟她说:“那你去跟你师姐说呗,跟我说有什么用。” 花梨白她一眼,不太高兴的说:“看在我妈妈的面上,你帮帮忙好不好。”这是她最后的底牌,也是最不愿用的底牌,花梨虽然没什么世俗观念,但她对妈妈的爱是什么都比不过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愿意搬出母亲这个角色。 听到花梨提起清婉夫人,慕晓语一时间也哑然了;在东明跟清婉夫人的种种就在眼前,为了清婉夫人,她实在难以拒绝。 默了很久,惨淡一笑说道:“你去跟离歌说吧,她不愿意帮忙再来找我。” 花梨垂着头,走到门口背对慕晓语说:“对不起,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是天下之乱久矣,身为兵马大元帅,我必须这么做。” 慕晓语没有答话,她知道花梨是对的。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对的。 花梨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否则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慕晓语的脸上已经挂起泪珠儿,整个人都陷入到痛苦之中。 房门关上的一刻,嘤嘤的抽泣再也压抑不住;身子颤抖着,手上的宝剑被抓得发出响声,就像是也跟着哭了。 天黑了,天又亮了。 慕晓语慵懒的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射进来的一缕阳光,嘴角浮现一丝惨淡的笑容,轻叹一声撑起身子。继续望着窗外发呆。 过了许久才动了起来,简单洗漱之后带着倦意到了甲板上。 花梨和苏柔以及她们的卫队都已经在了,无聊的旅途中,彼此的对峙算是两人特有的乐趣,每天早上总是不约而同的来甲板上看着对方发呆。 见到慕晓语下来,心怀鬼胎的花梨自觉走了。 苏柔正好奇花梨今天怎么肯提前退场,但见到慕晓语在她对面坐下来,知道是她有话要说。 给慕晓语倒了杯茶,笑道:“难得你愿意陪我看风景。” 慕晓语端起茶杯送到嘴边喝了一小口,回之以灿烂的笑容,说道:“能与殿下对坐才是荣宠之至。” 苏柔笑得很开心,十分温柔的说:“慕姑娘心情似乎很好。” 慕晓语叹气,摇头道:“恰恰相反,我心情不好才会跟殿下说这些客套话。” 苏柔浅笑,问她:“何事烦心?” 慕晓语起身走过去围栏边上,苏柔也跟了过去。 面向江面,见到涟漪的荡起和消失,人的心情总是难免有些波动,慕晓语看了好一会,突然失声笑了,说道:“殿下帮我一个忙。” 苏柔点头,说道:“慕姑娘帮了我这么多,我帮你也是应该的,请讲。但凡我能力之内,绝不推辞。” 慕晓语还是犹豫了,好一会才说:“鱼死湖水匪为患多年,殿下此行可否顺手为之,替天下人除此祸患。” 听见慕晓语请她剿灭鱼死湖水匪,苏柔总算明白为什么慕晓语一来花梨就走了,她跟慕晓语相处三年多,对慕晓语的性格了解不少,她很善良,但绝不是为了天下苍生的枭雄;她开口请求,一定是为了花梨。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苏柔也正在想,告诉慕晓语说:“慕姑娘所求,我必定尽力,只是……。”惨笑一下,无奈说道:“我收到有苏传信,大长老已经知道我前往白泽山的事情,派出相当厉害的高手前来,我想,它们一定也会选择鱼死湖,一定已经准备好最厉害的法阵,凭我的能力,如果在别的地方自然不惧怕它们,可是鱼死湖就难说了!” 从苏柔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不自信,慕晓语不解,问她:“殿下的修为,还有什么人能威胁到你。” “他们是大长老训练出来的真正的恶魔,联合演阵能力在蝮王之上,如果在别的地方我有信心压制,可是在鱼死湖我就没有把握了。” 鱼死湖到底有什么,慕晓语已经疑惑了很久,上一次她就感觉到了,虽然她凭借太阳真火的力量压制了那些冤魂野鬼,可是地底下还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不知道是什么人封印了它们,但是即便被封印着,慕晓语还是感觉到一丝丝的不安,如果被放出来,绝对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苏柔如此担忧,定然是知道那下面的东西;慕晓语也不想自己费脑子,就问她:“鱼死湖里有什么不寻常之物吗?” 苏柔点点头,告诉她:“你经过鱼死湖的时候应该已经感觉到了地脉的异常,其实那里的地脉不是断头蝙蝠改变的,而是自然逆流。” 慕晓语脸上浮现震惊和不解,地脉天生逆流,这样的情况不要说见过,听都没听过。 十分惊奇,问苏柔:“地脉为何会天生逆流?天生逆流的地脉又会有什么样的恐怖力量?” “同一世界之中,地脉本来是不会逆流的,就算有人故意为之,代价也必定十分惨重,阴阳出来的邪气最终会吞没他。” 她的语气有些不安,慕晓语更加肯定鱼死湖有不同寻常的东西,竖起耳朵认真的听着,只听见苏柔说:“鱼死湖地脉逆流,是道尊创世之后第一任神主留下的祸患;这个世界刚刚创立的时候各种妖魔鬼怪横行,之战随处都在发生;第一代神主将几只法力高强又不能收服的妖精封印在鱼死湖,可是他们的修为实在太高,不仅没有完全被压制,还导致了鱼死湖地脉逆流。” 说道这里,苏柔也不由自主的握紧拳头,暗中呼口气才敢继续说道:“地脉逆流是阴养之像,第一代神主深知若放任下去这几只妖精必成大患,无奈选择同归于尽;可是没想到他们死后地脉并没有恢复,反而迅速聚集了强大的孤魂野鬼,成了阴养邪恶的亡者之地。继承者们没有解决之法,只得合众神之力封印此地。” “这片地方比我还大了几千岁,下面阴养的东西早已练成吞天地之力;一旦封印被破,恐怕也只有白泽跟它们同归于尽了。” 她的意思是只有白泽才有跟它们同归于尽的本事,慕晓语很震惊,还有很多不解,但什么都没有问。 那一天,两人在船头占了很久,太阳落山才各自回去。 大船在东江上走了很长时间,终于到了最危险的地方,八百里东江令人闻风丧胆的鱼死湖。 刚刚进入,就有两艘战船拦路,为首的扛一把六环大刀,很拽的喊道:“停船,买路钱给爷爷交齐了。” “你是在跟我家小姐说话吗?”一个小喽啰,苏柔花梨和慕晓语还不屑出手,夕阳老人知道她们不愿掉价,很懂事的从船舱出来开路。 小喽啰见到夕阳老人,吓得双腿直打颤,话都说不利索了,扑通跪在地上求饶:“三爷,小的不知道是你,你要过路,小的们给你保驾还来不及呢。” 夕阳老人知道,只要他露了面,就等于告诉鱼死湖的人慕晓语在船上,就算前面拦路的是断头蝙蝠也得乖乖让路。 冷冷的看着他,吼道:“还不快滚。” 那家伙倒也识趣,立刻命令战船让路,还不停的催促手下的人快一点;自己也亲自上去帮忙。 苏柔在房间里,双眼望着窗外,她已经感觉到了血腥味,知道有人在这里等她。但对方还没有出手,她不能先出手,先出手,就容易露出破绽。 船到了鱼死湖中心地带,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冒出铺天盖地的水草将大船包围住,就像章鱼的触角仅仅抓住船身,大船半点也前进不得。 他们关注水里的时候,天上也飘来几朵黑云,黑的发紫,直接挡住了太阳。 见了这阵势,苏柔和花梨的卫队立刻放下成见组成防御线。 苏柔拿起缆绳摔下去勾起几根水草,拿在手里喃喃道:“好强的戾气,大家要小心了。” 慕晓语也抓了一把起来,拿在手里运起法术,水草立即化为灰烬,轻轻一笑道:“看来我还挡得住片刻。” 苏柔看着她,惊喜的说道:“看来我们的运气不差,有太阳真火为我压阵,就算打不赢,至少不会输。” 慕晓语笑着,在心里感叹‘真不愧是魔族之主’! 对方虽然已将她们团团包围,却迟迟不肯动手,慕晓语等得不耐烦了,主动叫战:“围而不攻,算什么英雄,有胆的出来跟我大战三百回合。” 骂完,自己先笑场了,这种跟电视剧学来的东西,要是能用就怪了。 对方不为所动,连回声的人都没有。 089逃亡的秘密 苏柔看着她,有些不解的说:“没用的,他们没有足够的把握,所以要等我们粮草耗尽,等我们无力反抗之时才会动手。” 慕晓语自然知道,就因为知道所以才会坐不住。见苏柔一脸镇定,不由得问她:“你有援兵吗?” 苏柔十分坦然,摇头道:“没有,但我可以不需要食物和水,就算最差的结果,要从这里逃走也不是难事。” 慕晓语愣了一下,白她一眼也镇定下来,笑道:“我也还顶得住。” 她两这样,船上那些修为不济的人,离歌、花梨、夕阳老人、海底白鲨、双生子以及百余名间谍杀手就懵了。 离歌是所有人之中最不淡定的,立刻就抗议说:“王上,师傅,你两就不为我们考虑一下吗。” 两人没有理她,只是自顾的坐到一起去喝茶。 没办法,她也只能安静下来。 稍许,花梨也笑了笑,跟着坐下来喝茶。 离歌没法像她们一样淡定,在船上来回走动,每经过一次就给他们说现在的情形,虽然每次都是那几句话,但总感觉说出来之后安心不少。 大船已经停留了半月有余,水粮已经所剩无几;再有两天,船上就会面临缺水断粮的绝境,那时候,慕晓语手底下的百余间谍杀手会首先崩溃,一旦开始,这条船就会走向黑暗。 与此同时,有苏和东明都已派出部队搜寻她们的下落。 苏柔慕晓语花梨三人依旧在甲板上喝茶,一杯茶还没有送入口中,就被天空传来的战鼓打断。 苏柔轻轻一用力,茶杯四分五裂,邪魅一笑喊道:“备战。” 随着她这一声不轻不重的命令,慕晓语手中的茶杯也化作岩浆。 两人起身过去船头上,望着天上的几朵黑云,战鼓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花梨手上稍微用劲,茶杯也碎了,不太爽的样子说道:“就你两能啊。”语罢,过来跟慕晓语苏柔一起站着,昂首去望,但她只看见了几朵黑云。 黑云渐渐压了下来,在距离他们只有十丈远的时候,花梨终于看清了,黑云之上赫然站着一大堆全副武装的军士,手中的弓箭已经对准了她们。 还没有等她拔出宝剑,箭雨就落了下来,还好跟苏柔慕晓语靠的近,箭雨被她两都给挡住了。 箭雨过后,接着就是长枪战斧攻了过来。 首先迎上去的是苏柔和花梨的卫队,要说这些家伙还真有本事,竟然跟这两支绝顶的卫队打的难分难解。 卫队能力虽强,但输在人数上,几个回合下来,被对方的车轮战拖得七荤八素,渐渐落了下风。 见卫队已经很难再支撑,苏柔下令:“撤回防御。”话出口,只身飞起,怒吼一声,几朵黑云竟摇晃起来,对方许多人落入水中。 湖里的水草如同一条条毒蛇将落水之人吞没,坚强的稍微挣扎了几下,很多来不及挣扎就被吞噬的骨肉全无。 但对方毕竟还是有备而来,即便苏柔法力高强,也很快就被压制。 对阵苏柔,那些军士已经起不到多少作用。 慕晓语的修为已经很高,但她也看不出来出手的有多少人,对方是在太强大了,隐藏在黑云之中,进退有序,竟然跟苏柔打得难分难解,甚至还稍微占了几分优势。 随着双方的战斗越来越激烈,黑云的吞噬也越来越强大,原本只是挡住了阳光,现在已经渐渐遮挡了光线,船上的视线变得有限,对慕晓语一方非常的不利。 终于,慕晓语不在压抑体内的太阳真火,将它们全都放了出去。 太阳真火与黑暗的碰撞,是对方没有料到的。原本胜负难分的战斗,得到太阳真火帮助的苏柔一下占据了绝对优势,敌方只得固守防御。 苏柔象征性的攻击了几下,退了回来。 刚刚的那一下,慕晓语几乎使出了全力,现在太阳真火收回,她也变得有些乏力,撑在围栏上才勉强站立,问苏柔道:“你有几分把握?” 苏柔摇头:“比我预想的更加强大,凭我一己之力破不开,我们必须等援军。” 慕晓语昂首看一眼天上的黑云,虽然刚刚的一战似乎让双方回到之前的僵持,但她很清楚,其实刚刚的一战是她们败了,虽然双方尚未使出全力,但她能感觉到对方保留的实力更多。 黑云之上,一戴着青铜面具的男子怒声质问断头蝙蝠:“你不是说她的修为之略强于你吗,是你太高估自己还是我老得没本事了?” 断头蝙蝠吓得发抖,跟他解释道:“我没骗你,三年前我跟她交手,利用鱼死湖阴养的亡魂还逃过一劫,谁知道她这三年修为精进这么多。” 青铜面具的男子拍案而起,被另外的人拦着,道:“此人在王宫呆了三年,表面上说是被王上囚禁,但也说不定是在王上的指点下修行,修为精进这么多,本也是意料之中的。现在,还是想想要怎么才能尽快解决她们。” 男子坐下,冷哼一声道:“全力一战,我有天时地利之便,必定能赢。可如此惨胜,实在是我不愿意见到的。” 旁边的人叹气,告诉他说:“恐怕不愿意也不行了,我得到消息,东明和有苏都已派出援军,一旦援军到来,我们就被动了。” “白泽山呢,有什么动静没有。” “没有,我在白泽山派了三拨人,每天都有汇报,但没听说白泽山有兵马调动。” 男子沉默了片刻,自语道:“奇怪了,白泽几千年来隔三差五就遣使前往,现在却没有了动静,他在算计什么。” 他身边的人摇道:“我也正纳闷,但白泽修为实在太高,十里长亭更不是外人可踏足,我们的人也打听不到白泽山内部的情况。” 戴青铜面具的男子紧握手中兵器,不安道:“有苏跟东明分别派出了谁?有多少人?” “有苏派出城防总兵领三千兵甲,三日前出发,东明方向指派定军城总兵领一万大军,昨日启程。” 戴青铜面具的男子似乎更加不安了,手中宝剑几次出鞘又回鞘,十分不解的说:“怪了,遇险之人乃是魔族之主和人族兵马大元帅,事关重大,怎么就派出这么两个角色;按理说,应该是蝮王和鼎王亲自来寻才对啊。” 身旁之人也很不解,摇头叹气:“属下也十分不解,想来想去,总也理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戴青铜面具之人把手中的兵器杵在桌案上,疑惑不安的说:“白泽山不动,有苏跟东明又只派出了小角色,此事不同寻常,知会大长老了吗?” 身旁那人点头:“已将这边的情况呈报,但大长老回信务必要杀了人族兵马大元帅,就算杀不了苏柔,也一定要她永远不能再回有苏。” 戴青铜面具的人长叹一声,‘哼哼’苦笑两声道:“大长老如此孤注一掷,只怕要自掘坟墓了。” 身旁之人大惊,小心的问道:“将军的意思是今日之事,是她们算计好的。” 他轻轻点头,说道:“慕晓语逃离王宫之后如风吹过,查无痕迹;就算她有本事离开王宫,但要说以王上的修为找不到任何痕迹,这绝不可能;何况一个小小的使臣,却要王上亲自追来;表面上是王上要跟白泽幽会结盟,可有苏的形式王上比谁都清楚,岂能如此简单就离开了有苏;还有东明,兵马大元帅一路跟来,看起来是为了三族之间的和平,再简单不过了,可是别忘了,兵马大元帅虽然易主,东明一言九鼎的还是鼎王。如此种种,若非事先算计好,岂能让人族魔族两大首领亲身涉险。” 身旁的男子顿了顿,说道:“将军既已看穿,是不是通知大长老,请他下令结束行动。另寻时机。” 戴青铜面具的男子摇头道:“不可能,经过此番,大长老领导的主战派实力已被大大削弱,如果抓不到苏柔背叛魔族的证据,主战派的实力用不了百年就会被蝮王彻底瓦解;大长老绝不会放弃这次机会,这次,我们已经赌上了所有,包括性命。” 身旁的男子蓦然,沙场无情,朝堂也无情,他活了很久,做官也做了很久,沙场上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胜败走到今天,这个道理早已刻在骨头上。 那戴青铜面具之人紧握手中兵器,下令道:“解开鱼死湖全部封印。” 身旁的男子拱手作揖应了声‘是’下去了,断头蝙蝠吓得双腿一软坐在地上,鱼死湖底下的东西他已经知道一些,此一战不论胜负,他都必死无疑了。 理由很简单,若是胜了,他是人族的叛徒,鼎王必定派出最厉害的刺客要他性命,神族也不会放过他;魔族或许会保护他,但他有自知之明,这种保护是挡不住人族和神族的刺客的。若是败了,人族兵马大元帅花梨定然将他剥皮拆骨,灵魂贬在十八层地狱之下。 090逃亡的秘密 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很多事情也就看开了,勉强站起来,连礼数都忘了,只是微弱的说了一句:“我去看看妻儿。” 戴青铜面具之人知道断头蝙蝠心里的恐惧,没有拦着他。 大船上,苏柔看着天上,告诉花梨说:“人族的叛徒已经回去他的巢里,我送你个人情,借给你一叶扁舟去清理门户。”语罢,衣袖中飞出一块手帕,落在水上变成了六尺见方的一块白布。 花梨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跟苏柔道了谢,吩咐卫队:“队长跟我走,其余的人留在船上听苏柔殿下指挥。” 卫队长跟他跳上白布。 花梨运起法术,白布就听话的朝着断头蝙蝠的老巢飞去了。 苏柔的手帕毕竟有她的强大修为做根基,瞬间就到了断头蝙蝠的老巢,比断头蝙蝠还早一步。 在院中见了一男一女两个年约七八岁的孩子,花梨蹲下来问他们:“你们的爸妈呢?” 听见声音,屋内出来一男一女,男的是邪面书生,女的是他的姐姐,这两人花梨都见过,只不过跟邪面书生的姐姐从没有过交流。 见到花梨,邪面书生先是一愣,随即跪拜道:“草民参拜大元帅。” 听见眼前的是什么大元帅,邪面书生的姐姐也赶紧见礼:“民女见过元帅。”不过她参拜的对象是卫队长,在她的眼里,花梨这样一个孩子怎么也不可能是大元帅,可能是大元帅的孩子。 花梨看一眼邪面书生,不太高兴的样子:“你知道我来干什么了,夫人跟孩子本帅不予追究,安排她们走吧,至于你,为患多年罪无可赦,本帅念你是条汉子,送走她们之后到我跟前自裁;念你良心未泯且有苦衷,死后生前种种皆不再追究。” 听见邪面书生要被处死,女子跪地求情:“元帅开恩……。” 邪面书生拦住她:“国有国法,我罪无可赦姐姐何必让元帅为难。何必让自己为难。” 邪面书生没有给她再说话的机会,一手抱起一个孩子匆匆离开了院子,女子也只能跟上。 逃离鱼死湖,邪面书生不知道准备了多少年;离开院子之后立即回到自己的小院,连同他的妻女一起带着向小岛北方逃走。 在北方有一条暗道,是他多年开辟出来的。 邪面书生的妻子对鱼死湖现在的形式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什么都没问;倒是她的姐姐还有很多不清楚,但也不敢多问,欲言又止。 把她们送上船,邪面书生嘱咐道:“以后隐姓埋名,永远不要再想起鱼死湖。”语罢,用力将小船推入水道,折身回到老巢之中。 断头蝙蝠以为苏柔等人被那戴青铜面具的人牵制,一时半会难以脱身,所以走得很慢,一路上还在不少地方停留,依依不舍的看着这个他经营多年的地盘。 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逃走,离开鱼死湖,他还能多活几年。 但是没想到,回到老巢的时候花梨已经等着他,跟花梨一起的还有邪面书生。 断头蝙蝠看着邪面书生,笑道:“你想杀我很久了吧,今天就做个了结。” 邪面书生冷笑:“是的,从被你带到这里的第一天,我每一天都在想着怎么杀了你;今天必须要做个了结了。” 邪面书生还活着,是花梨给他的恩德;花梨看在他多年来身负血海深仇且上次对她还算礼遇的份上,给他这个机会。让他跟断头蝙蝠公平一战,他赢了,大仇已报,可以安心去死,他输了,必然也消耗了断头蝙蝠不少力气,花梨动手收拾断头蝙蝠就更容易。不管怎么说,对花梨来说这都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断头蝙蝠冷笑,不屑道:“就凭你,还没有这个本事,哪怕要死,本座也要拉你垫背。”斜眼瞟了一眼花梨,恶狠狠的说:“我早知道一定会死在皇族之手,但死在你的手里,还真是不甘心,我以为要对付我,怎么也要老东西亲自来。” 卫队长怒目而视,紧握手中兵器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鼎王出手,也配让大元帅出手;大元帅之所以前来,不过是无聊至极打发时间罢了。” 断头蝙蝠没有跟他吵嘴,因为他说的是事实,如果真的要杀他,用不着鼎王;而花梨身为兵马大元帅,自然没有理由自降身份跟他动手,这个卫队长的修为,足够杀了他。所以,还是省点力气跟邪面书生打,省得有什么变故发生。虽然要死了,但他绝不愿意死在邪面书生手中。 邪面书生对这场绝对很重视,他等了这么多年,无时无刻不在准备,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现在,机会终于来了,这一战,他没有想要赢,抱定的是同归于尽的决心。他知道自己不是断头蝙蝠的对手,但同归于尽的招式却准备多年,有十足的信心。 长剑出鞘,剑指断头蝙蝠骂道:“贼人,你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今天,就是你归还一切罪孽之时,你若不死,天地不容。” 纵身而起,长剑直指断头蝙蝠咽喉而去;这一剑,他铆足了劲,使出了毕生所学。 剑到了断头蝙蝠咽喉部族半寸的地方,却突然转向刺向对方眼睛。 从一开始,断头蝙蝠就十分镇定,邪面书生的这一招连花梨跟卫队长都震惊不已,断头蝙蝠却好像早已料到,很轻松的就躲开,只出了一次手,手刀轻描淡写的砍在邪面书生后颈,邪面书生向前踉跄几步,摔了个狗吃屎。 断头蝙蝠背对他,冷笑道:“你以为你很聪明吗,这些年我对你的了解远比你了解我多,你的这一招绝杀,我早已摸透,我还知道如果我回头,你会出第二剑,我不回头,你的第二剑就没机会了。” 邪面书生满脸的不敢相信,手中宝剑不甘心的再次刺出,不过就如断头蝙蝠说的,他没有任何机会,被断头蝙蝠很轻松就挡开,宝剑脱手而去。 邪面书生惨败是花梨意料之外的事情;断头蝙蝠没有出手,她也没有了之前的自信,问旁边的自卫队长:“你有几分把握?” 自卫队长看着断头蝙蝠,不屑道:“元帅只管放心,此人并没多少本事,他能轻易击败敌手,不过是占了知根知底的便宜。” 他如此自负,断头蝙蝠自然不爽,已经要死了还被人轻视,自然要硬气一回,挑衅道:“阁下如此自信,还在等什么。” 卫队长看他一眼,嘴角一个邪笑,只听见一句:“成全了你。”断头蝙蝠传来悲惨的嚎哭,他没有看到对方是怎么出的手,但左手已经被整条切下。 少了一条胳膊,他再也不是断头蝙蝠,而是等着被砍头的蝙蝠。 自卫队长根本没有兴趣杀他,看着邪面书生道:“我送你个人情,他少了一条胳膊,绝不是你的对手了。” 对邪面书生来说,是不是赢得光明正大无所谓,能杀死断头蝙蝠才是最重要的。 重新捡起兵器,快剑一闪刺了过去,断头蝙蝠虽然折了一条胳膊,但毕竟是有修为的,忍住疼痛硬生生的接下了邪面书生一剑。 虽然接住了,但看得出来,他已经没有力气跟邪面书生抗衡,五官因为疼痛挤在一起,右手因为抓住邪面书生的兵器鲜血直流。 他已经没有了抵抗的本事,邪面书生兵器朝前用力一推,丝毫不差的刺入他的右肩,这一下,他的两条胳膊都不能用了。 怒目看着邪面书生,还不肯服输,叫嚣道:“即便如此,你还杀不死我。”怒嚎一声,两条手臂又长了出来;不,那已经不是两条手臂,而是两条吐着信子的地龙。 这是他最后的杀招,自修炼至今天是第二次使用,跟慕晓语大战的时候勉强算是平手,但邪面书生绝不可能胜得过。 这两条地龙一出来,邪面书生立刻就处于下风,连兵器都来不及拔出来连忙退开五六尺之外。 见到这东西,卫队长手中的兵器也出了鞘,后发先至到了断头蝙蝠喉咙两寸之外。 卫队长的出招极快,断头蝙蝠不得不转身跟他缠斗。 百余回合之后,断头蝙蝠渐渐落败,完全被卫队长强大的修为压制着。 等到他无力还手之时,卫队长再次抽身回到花梨身边,不屑道:“我还以为你使出的这个东西能让我高看一眼,原来也不过如此。” 断头蝙蝠气的双眼能喷出火来,奈何实力不济又不能像泼妇一样骂街,只能瞪大了眼睛,使劲瞪着卫队长,好像是要他往后余生的梦中都见到这副仇恨的眼神。 卫队长却全然不在意,把自己的兵器扔给邪面书生;十分冷酷的说:“如果这次还杀不了他,你自刎吧,不用看着他死了。” 虽然他非常不友好,但对邪面书生来说这是莫大的恩德,他已经好几次出手相助,叩拜道谢;再次朝断头蝙蝠攻击。 刚刚跟卫队长的交战消耗太多,现在的断头蝙蝠只剩半口气吊着,艰难挡下邪面书生第一招,第二招就再也挡不住,两条地龙被拦腰截断,他也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091逃亡的秘密 邪面书生举起兵器迟迟不肯落下,悲戚道:“平心而论,你对我着实不错,说是恩重如山也不为过,但父母大仇不共戴天,所以,你死之后我也会死,你我也算扯平了吧。” 断头蝙蝠发出‘咯咯哈哈’的声音,分不清是哭是笑,告诉他说:“扯平,没那么容易,我还有儿子女儿,他们会找你的儿子报仇,生生世世循环不息;直到有一家人绝种为止。” 邪面书生怒不可遏,高高的举起兵器,怒吼着……。 “且慢。”邪面书生的姐姐从院外跑进来,从他手中拿过兵器道:“你杀了他,这份仇恨就会永久延续,我杀了他,这份仇恨至此终结。”看向门外的两个孩子,说道:“你们看清楚了,你们的父亲,这个十恶不赦的混蛋是被我杀了的,如果你们姐弟要复仇,只管冲我来,我绝不还手。” 断头蝙蝠怎么也没想到,已经走了的妻子会突然回来,眼中充满了不甘,还没等她动手就自己气死了。 但这一刀并没有因此而止住,还是丝毫不差的刺入他的心脏。废了好大劲拔出来,然后废了好大劲割下他的脑袋。 可怜那两个孩子,眼睁睁看着母亲杀死父亲,割下父亲的头颅。 大仇已报,邪面书生的姐姐却没有放下兵刃;把兵刃递给孩子,说道:“你们想要替你们父亲报仇吗?” 两个孩子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哪里敢拿这兵器,哇哇大哭。 为人子,他报了仇,为人母,她终究对孩子的疼爱超过了一切,扔了兵器,把两个孩子抱在怀里,哭泣道:“以后,我们母女相依为命。” 花梨看着眼前的一切,神情平淡的惊人,好像这一切都是应该发生的。 卫队长过去捡起兵器收回鞘中,旁若无人,依旧安静的站在花梨身边。 他们没有催他去死,邪面书生过去妻儿身边,问道:“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妻子含着泪水,告诉他道:“船驶出不远就被密密麻麻的水草包围,我们只能又游回来。” 邪面书生叹气,溺爱的亲吻了妻儿,过来花梨身边,跪拜请求到:“元帅,念在我将死之人迷途知返,可否保我妻儿性命。” 花梨转头看了一眼卫队长,说道:“断头蝙蝠已死,鱼死湖水匪尽数剿灭,并无漏网之鱼;让军队来接管吧。”说罢,跟卫队长离开了小院。 没想到自己还能活命,邪面书生跪拜谢恩。伏在地上送她们离开。 战事僵持,双方都不敢轻易出手。花梨一路无阻又回到了船上,面对她们真正的敌人。 双方僵持了两天,第三天一早,黑云之上又传来了战鼓声。 随着战鼓响起,黑云压了下来,水草以看得见的速度生长。 决战的时刻到了,所有人的心弦都紧绷起来,慕晓语手中握着宝剑,体内的太阳真火一直酝酿着。 水草长到甲板上,体内的太阳真火也终于爆发,眨眼之间,大船周围的水草都被燃烧殆尽。 黑云到了大船上不足十丈远的地方停下,几朵黑云组成一个诡异的阵法,守在阵眼的正是那戴青铜面具的人。 没有一句废话,大手一挥黑云就威压而下。 苏柔迎了上去,与他们打得难分难解。其余的人插不上手,只能焦急的看着。 从早上打到晚上,夜晚过去天又亮了,仍未分出胜负。但随着时间推移,苏柔开始显示出以少对多的弱点,渐渐处于下风。 正午时分,双方已经打了十六个时辰,依旧没有分出胜负。 苏柔正在全力对敌,忽然听到一声‘欲海惊涛’,鱼死湖上瞬间卷起千层浪,但浮在水上的大船却纹丝不动。 浪涛涌向黑云,原本略占上风的黑云阵法立即被压制下来。 苏柔不再跟他们打,回到甲板上嘴角含笑,慕晓语问她:“是援兵到了吗?” 苏柔点头,说道:“这个世界最强大的男人来了。” 她的眼中带着些许崇拜期待和信任,能让一个女人表现出这种眼神的,只能是她心爱的男人,慕晓语知道是白泽来了。 但还有人不知道,离歌很不适宜的追问:“是谁?” 花梨白她一眼,告诉她说:“上神白泽。”离歌恍然大悟,看着苏柔,也露出了笑容。 白泽跟苏柔修为伯仲之间,但白泽的出手跟苏柔却大不相同,苏柔跟黑云阵法打了两天难分胜负。可白泽一来,战况直接一边倒,黑云阵法毫无还手之力。 不到一个时辰,黑云就渐渐散去,阳光重新照耀在鱼死湖。湖里的水草也退散了。 眼看就要取胜,戴青铜面具的家伙突然念了个什么咒语,水里无数的冤魂野鬼呼啸而起,将白泽团团围困。 这些东西阴养几千年,几千年的怨气可不是开玩笑的,白泽也不敢大意;第一时间现出真身,张开大口把这些冤魂野鬼吞进肚子。 在白泽强大的威压之下,那些新跑出来的冤魂野鬼竟又自己回去了。 白泽化出人身,抛出几道符咒将它们再次封印,又转身面对那戴青铜面具的人。 白泽的威压实在太强大,冤魂野鬼不敢放肆,那戴青铜面具的人也在发抖。 或是自知不敌,也不想落在白泽手中受苦,竟举剑自刎了。 白泽并没有很在意,随手一挥驱散了黑云,施展法术将一船的人带到岸上。 到了岸上,其余的人都很识趣的走了,给他两留出一个二人天地。 相思许久的两个人终于见面,却谁也没有开口,对面站着。 半天过去了,躲在一边看戏的慕晓语终于耐不住,抱怨道:“他两不会就这样站个三年五载的吧!” 离歌摇头,也跟着焦急的说:“不知道,三年五载对他们来说不过眨眼一瞬,我们可受不了。” 花梨转头看着苏柔的卫队:“你家主人现在面临困境,你们不做点什么?” 卫队的人虽然表面上没看那边的,但眼角的余光还是不时的瞟向两人;心里也很捉急,奈何不能像慕晓语等人一样说出来。 到了日落时分,白泽终于开了口:“阿柔,我终于……。” ‘啪啪’两声随即响起,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结结实实的挨了苏柔两个耳光。 白泽愣了一下,依旧温柔的声音问:“是慕晓语让你这么做的?” 打过之后,苏柔的心里时分忐忑,不敢去看白泽的神情,听见白泽的声音才敢看他,十分温顺的点了点头。 白泽笑了,告诉她说:“我就知道她一定能完成使命,我也知道她一定会报复我。” 白泽知万物。苏柔对他说的深信不疑,只是好奇的问:“那你为什么不拦着我?” 面对苏柔的目光,白泽竟然害羞了,脸上泛起红晕,笑着答话:“见到你,就忘了。” 苏柔笑了,笑得特别的开心。 白泽见苏柔没有生气,立刻把她拥入怀中,十分坚定的语气说:“这次,我再也不会让你走,不论什么理由。” 苏柔跟她拥抱,但并未说话,她的心里还想着有苏,还想着天下。 慕晓语对白泽的报复还没完,两人正情浓之时大叫了一声,惊扰了鸳鸯,转身指责花梨:“你踩到我了,连师傅都敢踩,没挨揍是不是。” 花梨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她夹在腋下拖走了。 被惊扰的白泽跟苏柔相视一笑,恢复了两大帝主的威严,白泽朝着江面吹了口气,卷起一阵狂风,狂风过后,江面上现出一艘楼船。 众人登船,继续向白泽山去。但慕晓语还在不爽,抱怨道:“白泽上神神通何其之大,为何还要我等受这旅途之苦。” 白泽知道她是在故意找事,也不理她,带着苏柔先行登船。 别人不理她,她也不再继续,上船之后就跟花梨离歌一边去了。苏柔和白泽呆在一起,说着两个人的情话。 楼船在东江上航行,到了上次遇到东江巡防队的地方,好巧不巧的又遇上了那个巡防将军,好巧不巧的他又拦下了这艘楼船。 他的运气可真是坏极了,上次被慕晓语教训的还不够,这次竟然拦下了三族首领的尊驾。 拽拽的登上船,立刻就感觉到气氛不对,想要走已经来不及了;花梨生气上次被他拦架,故意找茬道:“将军巡防东江辛苦了,怎么还未检查就要走了。” 他吓得两腿一软‘扑通’跪了。叩拜到:“属下不知大元帅尊驾在此,请恕惊扰之罪。” 见他被吓成这样,花梨好气又好笑;余光看向白泽跟苏柔,开口道:“给你介绍一下,魔族之主苏柔殿下,白泽山众神首领白泽上神。” 转身对着两人叩首行礼:“末将东江巡防将军,参拜白泽上神。”他没有对苏柔行礼,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无礼,这点倒是让花梨很满意;就放过了他,吩咐道:“你去吧,要小心巡防。” 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离开楼船;立即吩咐战船让开河道,立在船头恭送楼船离开。 等完全见不到楼船影子了,跟他上船的几个军士一屁股坐到地上,抱怨道:“咱这是倒了什么霉,两次冒犯皇家尊主。” 092逃亡的秘密 将军也吓得满头虚汗,大口喘气道:“刚刚在船上,我已经准备好要怎么交代后事了!”顿了顿,喘匀才下令道:“这些天都小心点,大元帅大度不追究,别的人可不一定,再冒犯了什么皇家尊主,一家老小的性命可开不得玩笑。” 另外的人都吓得发抖,十分的谨慎起来,生怕再冒犯了什么大人物。 东江的源头在白泽山,从有苏城到白泽山的十里长亭都是可以通航的河道;这艘大船将直达白泽山的大门十里长亭前停靠、 大船到楚城港口的时候暂时停靠,海底白鲨和上官苦进城采购所需物资,离歌趁机跟苏柔开口:“王上,我想回去看望爷爷和哥哥。” 苏柔没有任何迟疑答应了,与她说道:“你离家多日他们定然也十分挂念,是该回去看看的;只是今非昔比,天下觊觎郡主之人不在少数,你自去卫队之中挑选两人与你同行,一来保护你的安全,二来郡主也可以跟我们随时保持联系。” 离歌有些为难,苏柔的亲卫本事高强自然能保护她周全,可是让苏柔的亲卫来保护她,难免有暨越之嫌;何况跟她的安全相比,苏柔才是身系天下安危。 默了稍许,婉拒谏言道:“臣女不敢暨越。且王上乃有苏之主,身系天下安危,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离歌有时候脑子不太容易转弯,苏柔是知道的,哈哈的笑了,说道:“郡主无需为我担忧,有白泽上神保护我的安全,这世上还有谁敢对我动非分之想。” 离歌所谓的不安全就是指白泽,却听到苏柔亲口说白泽会保护她的安全,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顿了顿,还是跟苏柔谢了恩。 对苏柔来说,天下能威胁她安全的存在本也不多;何况现在又有白泽同行,合二人之力,纵观三界恐怕也没有多少神仙妖魔敢打她们的主意。她对离歌的安全却不是很放心,离歌是蝮王府的郡主,而蝮王在这件事里面至关重要,一旦离歌有什么不测,蝮王必然翻脸无情;那时候,一场大战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止。 为了离歌的安全,她派出了亲卫队长,并且下令道:“你跟在郡主身边听候差遣,务必要保护好郡主的安全,知道了吗?” 说起来,苏柔的亲卫队也是主和派的重要力量。 他知道离歌的重要,非常坚定的回答:“王上放心,我二人一息尚存,绝不让任何人伤害郡主一根汗毛。” 三人离开大船,走陆路去了花梨之前住的村子。 这段路不近,骑马赶路也需要约三十个时辰。第五天傍晚,花梨回到了村子。 晒谷场,村里的年轻男子仍旧在摔跤练本事。 离歌没有关心晒谷场的情况,避开众人耳目悄无声息的回了家~晒谷场边上一座破落的宅院。 院子里,老头正坐在磨盘边上发呆,听见有人进来,转身看了一眼,愣住了。等离歌扑到他怀里,才颤抖的问道:“你是离歌,我的孙女?” 离歌嘤嘤的抽泣着,答话道:“爷爷,我回来了。” 屋里的智珏听见动静,连忙窜出来查看,见到离歌也是一愣,不敢相信的说:“离歌,你怎么回来了?” 离歌起身,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哥……。”哽咽着,多余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智珏比老头冷静的多,出来的第一瞬间就注意到跟在离歌身边的两个亲卫,跟离歌轻轻拥抱之后,问她:“这两位是?” 离歌擦干眼泪,顿了顿措辞,告诉他说:“这是苏柔殿下派来保护我的。”有苏城的事情还没有传到这里,智珏听到这两个是魔族的人,不由得紧张起来,过去关了大门说道:“离歌,你已经回到有苏,就不该再回来。” 离歌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来之前已经问过苏柔,苏柔准她把一些事情说给爷爷和哥哥听。 让两人不要站在门口,把智珏拉了坐下,说道:“哥哥不必担心,苏柔殿下已经亲自来白泽山,如果此行顺利,三族之间将永无战事。” 三年不见,离歌长大了不少,也成熟了不少。 智珏半信半疑,问她:“魔主苏柔来了,在哪?”他伸长了脖子警惕着,全身的肌肉都绷起来;如果魔主真的来了,恐怕是免不了要伤了和气的。 离歌知道哥哥的心思,为避免发生什么意外,不声不响的拦在哥哥和两个亲卫之间。说道:“王上跟白泽上神走水路去白泽山了。”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递给智珏:“哥哥,我希望你能代表白泽山出使有苏为使臣。” 这是苏柔的主意,是苏柔打定主意要放手一搏之后跟离歌无数次探讨想出来的办法。 形势未明,有苏城暗潮涌动,主战派随时有可能搞事情;白泽山派出的使臣往往是他们针对的目标;而使者遇害,白泽山就必须质问有苏,双方稍有不对付就会开战;所以不管派出的使者是什么样的人,都难免遇到危机。 就在此事陷入僵局的时候,离歌突然想起了哥哥智珏,他有一定的修为,要刺杀他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且又是蝮王府郡主同父异母的哥哥,万不得已之时可以躲在蝮王府,蝮王爱屋及乌,主战派的那些人也不敢说什么。 而对于神族一方,这个村子就在白泽山脚下,战时村里男丁都是神族战士,离歌的哥哥也是兵户,晋升为使臣没什么不可以的;如果再由白泽钦点,此事就算是水到渠成。 腰牌虽然递到了智珏跟前,离歌却有些为难,告诉智珏说:“只是当下正值危亡之秋,哥哥为使臣驻有苏城,必定有用心不良之人暗中行事,……哥哥愿意吗?” 老头抢在智珏之前开口,道:“你去吧孩子,我们家族跟魔族有仇,但天下比我们苦大仇深的多了去了,和平永远比复仇重要。” 其实对于仇恨,智珏并没有多少感觉,在他的心里,妹妹和爷爷才是最重要的;现在是妹妹开口求他,爷爷也让他接下这个差事,那他就不会拒绝,接过腰牌告诉离歌:“好,我就为使臣驻扎有苏。” 离歌笑了,笑容之中藏着许多无奈,说道:“那哥哥收拾一下,我们去十里长亭等白泽上神。”智珏进去收拾,离歌问老头道:“爷爷你呢,你是要住在白泽山还是跟哥哥去有苏?” 老头拒绝了,告诉离歌说:“不了,村里挺好的,只要不打仗,日子也还过得去,你跟你哥哥而今都身负重任,我就不去给你们添麻烦了。” 离歌默了稍许,劝解老头说:“爷爷,你跟哥哥去有苏吧,蝮王舅舅也说想跟你见见,就算不愿意常住,出去走走总是好的。” 其实在老头的心里,只是担心给这两孩子找麻烦,他也想去白泽山朝圣,去有苏见识不灭的灯火。 离歌的话说到了点子上,就答应了:“好,等你们各自都稳定了,我就去白泽山,去有苏;还要去东明。” 见他这么开朗,离歌心里的担忧减轻不少。 过去的十几年里,爷爷一直在担忧,之前她不明白,直到她到了有苏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也就知道了爷爷的担忧。现在,三族眼看就要迎来永久的和平,想来老人心底的巨石也该落下了。 因为种种原因,智珏简单收拾之后兄妹二人就离开了村子,离歌来的时候没有人察觉,离开也没有人发现。 白泽山下,十里长亭前的驿站之中,驿站老板拱手作揖:“是蝮王府的郡主?” 离歌点头。 老板立即请她们坐下,好茶好菜都端了上来。 在离歌从大船上离开的时候他就已经收到消息,算着时间猜测蝮王府的郡主今日会到驿站。白泽山虽然有不少前来朝圣之人,但他们身上的着装实在太惹眼,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而别的王宫贵胄前来白泽山,是不会像离歌一样充满好奇蹦蹦跳跳问东问西的;他们不论如何好奇,总要摆出端庄风雅的态度来。 白泽苏柔花梨等走水路要绕一些,加上没有跟离歌一样急行军,所以距离这里还有一段路。 离歌稍作休息,走出驿站遥望白泽山,见识了它的巍峨气势,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白泽山的雄伟,她早已在远处看了很多次,但这么近距离的仰望还是第一次,在它的面前,人都是弱小的,就连白泽也不过是山中的一只走兽。 她想要登上十里长亭,想要贴近去感受当年白泽十里送行的辛酸凄苦;但奈何白泽山的结界太强,她身上带着魔族的气息,是绝对进不去的。 白泽苏柔花梨等到达已经是第三天,大船一到,白泽山就变得热闹起来;迎接苏柔的仪仗队从十里长亭鱼贯而出,白泽山卫队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全程戒严。 见到这个阵势,苏柔不太高兴了;白泽以帝主之礼接待她,这不是她想要的。 093逃亡的秘密 但当他看向白泽的时候,才发现白泽眼中也有许多不快;看来此事应该不是他的意思了。 果然,还没有等他跟白泽问话;十里长亭就走出一鹤发童颜的家伙。这个老头苏柔认识,说起来在白泽山的时候他就不喜欢苏柔,似乎早就知道苏柔早晚有一天要走,似乎早就知道苏柔会成为白泽山的大敌。 今次相见,更是没有一点故人的样子,板着脸,拱手作揖道:“老臣参拜神主,闻神主接苏柔殿下去了,特备下仪仗队迎接,时间仓促礼数不周之处望请苏柔殿下见谅。”他眼中的警惕之色,显然是不相信苏柔真的是为了和平而来。 这种事情,堂堂神主竟然毫不知情,白泽也是有火气的,愠怒压抑的声音说:“太宰大人,苏柔殿下是以本座朋友身份来的;尚未对天下公布之前只是为白泽而来;你的礼数是不是多了点,是不是也该跟本座商议之后再行事不迟。” 这老头是白泽山之上神族二把手,神族太宰,上一代白泽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太宰,这些年虽然白泽才是众神之长,但神族的大小事务都是他经手处理的;或许在他眼里,白泽不过是坐在这把交易上听话的小宠物而已。 所以对白泽的态度虽然尊敬,却没有任何听命行事的样子,十分强硬的告诉白泽:“殿下,魔主苏柔前来白泽山圣地,两国之间何来串门之说。”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训斥的意思,白泽能忍,手下的人可忍不了。上千亲卫怒目而视,只要一声令下,他这个太宰就会被判处欺君之罪,十里长亭就是他葬身之所。 见到白泽亲卫的动作,太宰也吓了一跳,连忙圆场道:“殿下,臣所做之事是为神族利益,若殿下以为不妥,臣立刻撤走仪仗队,也可引咎问罪。” 白泽看着他冷哼两声,不悦道:“太宰大人把理都说了,本座若让你就这么撤了回去,众臣僚恐怕就要上书责问本座‘置神族颜面于何地’了吧。” 没想到白泽会发这么大的火,太宰的脸上也挂不住,质问他:“殿下身为神族首领,难道就不该以神族利益为先吗?” 白泽真的生气了,只是被太宰的一句‘神族利益’压住才没有发作。气冲冲的过去属于他的位置,拿出神族首领该有的态度:“请苏柔殿下入白泽山。” 经过太宰身边时,顿了一下脚步,君臣之间的隔阂,算是解不开了。 但太宰并没有显出多少忧心,他是白泽山威望最高的神仙之一,在他的眼里白泽是后生辈黄口小儿,为了儿女私情枉顾天下的昏君。 但他或许是忘了,天下人可不认他什么太宰大人,众神或许敬重他尽责尽职多年,或许因为他年长对他礼敬三分;可要说到绝对权威,白泽才是众神首领,冒犯白泽,就是冒犯神族的威严。 这个太宰,是高高在上太长时间,已经忘了他终究只不过是白泽座下的臣子。 而今天的冒犯,算是彻底结束了他代君行权的权力。 白泽山神殿,白泽高高在上,苏柔花梨与他并排坐着;三族首领都在了,这样的会晤,自这个世界有史还是头一遭。 但气氛却不怎么好,这一切都要怪那个太宰自作主张。 朝会之后,是三族首领的私人时间,白泽本想撇开臣僚及花梨跟苏柔好好温润过去的时光,谁料那太宰又不知好歹的插了进来,告诉白泽说:“殿下,臣已会同三司长老,请殿下前往宣政殿议事。” 白泽十分不悦,怒目看了一眼太宰,跟苏柔寒暄两句就去了宣政殿。 三司长老已经等在里面,见到白泽跟太宰来了,起身相迎。 白泽还没有坐稳,就听见太宰说道:“而今苏柔已到白泽山,老臣有一言说与殿下听:良机万万不能错过。” 他说的良机,白泽自然知道是指要控制苏柔,跟魔族开战。但是这样的事情是绝不可能的,心中已起了贬罚之意,沉声问道:“太宰大人所说的良机,让我好生不解,可否说的明白些啊。” 白泽的语气明明已经告诉他不要胡言乱语,那个太宰却好像全然没有听见,直言道:“苏柔乃魔族之主,而今却只带了二十余亲卫来我神族地界;殿下可将她捉拿起来,要她手书一封,令有苏向神族俯首。” 只听得一声巨响,白泽面前的桌案四分五裂,白泽怒目看着太宰,质问道:“太宰大人的意思是要跟魔族开战?” 三司长老均已吓得颤颤巍巍,太宰却权当做没看见,承认道:“苏柔在押,谁敢反抗。它们若不顾苏柔死活,没有了苏柔的魔族,谁能挡得住我神族的大军,谁能与我主白泽一战……。” “太宰大人,如今和平就在眼前,你却非要妄动刀兵,置天下黎民与水火之中,身为神族长老院首席,身为本座殿前执事官,你不觉得如此做法有违道尊创立异世界之初衷吗。”这一番话,白泽是吼出来的,对着太宰吼的。 太宰并未屈服,依旧谏言道:“殿下,老臣膝下三子,均为神族战死,老臣苟活万年,对魔族秉性所知甚深;况且在鱼死湖殿下出手相救,苏柔却胆敢欺辱我王,若不以鲜血洗刷,我堂堂神族威严何在。”他声色俱厉,不像是在跟众神首领说话,倒像是在训斥无知的孩童。 白泽或许年轻了些,但岂能是他掌中木偶,度步过来,阴声道:“大长老知道的到真是不少,本座想问问大长老这些事从何得知,本座离开白泽山之时可是三令五申亲卫不可动,众神不可动。” 白泽的眼中已经有了杀意。 太宰楞了一下,他的做法是什么罪名他清楚,但要他就此作罢却不可能,恭敬道:“殿下乃神族之主,身系天下安危,老臣不放心殿下只身离开白泽山,故而派人暗中保护。” 白泽听了,怒目而视,吼道:“保护?还是监视啊?莫不是大长老觉得本座才疏学浅难以担当众神首领;若是如此,就请大长老推选合适之人,本座即刻让位。” 太宰藐视神主,这也是三司共同的看法。 他找三司长老来本来是想软硬兼施让白泽无从选择;可没想到三司长老对他早有不满,现在又听到他说出那么多暨越的言语,心里早已偏向白泽一边。 感觉到了这个变化,太宰也不敢轻易跟白泽撕破脸,跪拜请罪道:“老臣不敢,老臣一心为神族利益,为天下谋福祉;就连老臣的三个儿子也死在与魔族的周旋之中,只要能解决魔族这个祸患,老臣是万死不辞的。” 白泽越听越恶心,已经不想再顾及他太宰的颜面,怒声道:“太宰大人,你口口声声说为神族利益,为天下谋福祉;那我且问你,战事一开,血流成河尸积如山,你说的福祉在哪里;你说你的三个儿子都葬送于魔族的战争中,在座的诸位谁没有亲人在与魔族的战争中丧生;难道说已经死了那么多人还不够,还要让更多的人去死吗?” “殿下,你身为神族之主,怎可错失此千古良机。” “太宰大人,你口口声声说的都是开战,你到底是要为天下人谋福祉还是只想为自己的儿子报仇,你口口声声说魔族是祸患,我倒想问问你,十六年前老蝮王为天下苍生亡故,他哪里像祸患了。”顿了顿,呼口气又说道:“你说魔族兽性难驯,神族又何尝不是被毛戴角之辈四下横走;就连本座,说白了也不过就是只有些修为的野兽而已。就连道尊也要为魔族之生存立这一世界,天下生灵何来三六九等之分?难道太宰大人自认早已超越道尊之上吗?” 太宰一时无语,咬牙切齿。半晌,又说道:“若殿下以为老臣是为私心要与魔族开战,老臣愿就此挂冠而去,不再插手两族之争。” 白泽没有任何要挽留的意思,反而是很不屑的告诉他:“我也觉得太宰大人老了,早就想给你个清净;而今太宰大人也觉得朝堂之事过于烦闷,就请将手上的工作交给其他长老,寻一处僻静之所静心修炼吧。” 他只是想威胁白泽,没想到白泽会真的罢了他的官。希望三司长老能给他说话,但显然他们并没有那个意思,如果是之前,他们肯定会的,可是刚刚目睹了太宰对白泽的无礼,三司长老岂能坐视不管。 白泽是众神首领,在众神心中的地位不是他可以取代的,不论花费多少的时间精力都不可能。 且对于跟魔族开战,三司长老并不愿意;他们更加赞同通过白泽和苏柔联姻的方式获取和平,一来两人本就是情深义重,二来他们也厌倦了无休止的战争,不愿看到亲朋死在战场上。 太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十分不甘,但自己说出的话也收不回去,当场交出大印,萧瑟离开了宣政殿。 094战与和的对决 他一走,白泽心里舒服了许多,回去坐下,呼口气说道:“今后白泽山的朝事由三司长老共同处理,不再设太宰之位。”担心三司长老跟太宰一样有好战之心,又嘱咐道:“三位长老可千万要掌好舵,不要让天下苍生陷于流亡之中。” 三司长老立即允诺:“我等必倾尽全力维护苍生,许黎民安宁之所。” 有了他们的保证,白泽心情大好,交代了一些要小心注意的东西,就让他们各自去忙了。 三司长老从宣政殿出来,一同离开王宫,一路上商议着跟有苏之间的交涉;这是一个艰难而漫长的过程,他们必须做好长期周旋的准备。 太宰并没有立即离开王宫,躲在暗处看着三人凑在一堆商议,十分的不爽,眼神中流露出凌厉之色。已下定决心绝不会让白泽山跟有苏城联姻,下定决心要重新掌握实权;把这个世界推向硝烟之中。 发生这种事,白泽自己也不好过。独自在宣政殿呆了半天时间,日暮西山才从宣政殿出来。 慕晓语重新回到白泽山,白泽对她可说是礼遇有加,给她安排了独立的小院子和两名女官。 苏柔跟花梨是魔族和人族的首领,依照惯例下榻别馆。离歌身为蝮王府的郡主,也住到了别馆,但她并不很乐意,她是想要跟慕晓语一起的。 慕晓语到了白泽给她安排的院子,简单洗漱吃了一点东西,问了白泽藏书阁的位置之后就出门去了。 在有苏王宫,她已经基本学会了这个世界的文字,她要去找那本《奇门异经》。这本书是她掉落到这个世界的根源,经过这么多的曲折,已经成了她心头一块难以割舍的肉,如果不把它找出来,死了都会不甘心的。 这就是慕晓语,她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做了这么多,或许在很多人看来她是一个足智多谋心怀天下的奇女子,但其实她从未想过要做这么多好事,她做了,不过是因为她恪守师傅的教诲不通过不正当的手段达到目的。而世上的人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奇怪,不是坏事,就是好事。 苏柔进入白泽山,落脚在专门给她安排的别馆之中;但距离二人之间的结合还差的很远,他们的阻力远远不只是主战派那么简单,他们要面对的是两族彼此之间生根发芽的恨意。 已经来到了白泽山,可是除了朝会的时间两人是不能见面的,否则那些言官史官就要喋喋不休说个没完没了。而两族之间与生俱来的恨意,是就连两族首领~白泽、苏柔心里也有一些的,正因为他们自己也有,所以这个界限他们也不敢轻易越界。 连续几天的朝会,每日都在讨论这个问题。 问题远比苏柔想的要复杂、困难;因为民间开始谣传苏柔被软禁在白泽山的消息,有苏方面已经渐渐变得躁动起来,原先中立的官员也开始质问蝮王。 无奈,蝮王只得把情况传给苏柔。 接到蝮王的传信,苏柔心慌了,照这样的形式,再有半个月没有见不到她,有苏就要发兵了,一旦发兵,就再也没有挽回的机会。 又是朝会,苏柔再也不能等,直言问白泽道:“神族首领殿下,对于我提出的条件,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苏柔变得如此心急,原因白泽自然知道,在苏柔之前他就已经收到了关于有苏形势的详细报告。不只是有苏,东明方向也变得十分不安,就连白泽山的几个贵胄都开始来询问,虽然没有明说,但明里暗里都觉得白泽是在软禁苏柔。 当然,这些贵胄主战主和的都有,询问的目的自然也是大不相同。 其实苏柔提出的条件大部分都已经协商妥当,只是有几条,白泽能答应,神族各部却绝不会答应,其中就包括慕晓语说的要白泽公开宣布苏柔在白泽山拥有跟他一样的身份地位。对于此,神族之中几个长老级别的人也提出相应的要苏柔也宣布白泽在有苏拥有跟苏柔一样的身份地位和权力。 关于这一点,其实对苏柔来说是没什么的,但她却不能答应,因为魔族八九成的人是不会答应的。 之前是她太想要跟白泽续缘,在慕晓语拿出主意之后冲昏了头,到了白泽山、到了谈判桌上才知道这件事比她想的实在要难太多。 现在,双方陷入难堪的境界。她两能不能续缘,关键是和谈一旦失败,之间必然再起战事,那时候,原本带着和平希望的两个首领就要成为把天下推入硝烟之中的两个罪人。 这些,她两都十分清楚,所以,听到苏柔的质问,白泽蓦然了;脸上一片萧瑟。 听到苏柔离开了有苏,他心里别提多高兴,安排了白泽山的一些事情之后亲自下山迎接,见到鱼死湖在谋划什么就暗中观察在关键时候出手;跟苏柔一路唱着歌回来,可是没想到,手还没有牵热乎,联姻就面临这样的僵局。 但不管是不是僵局,这个局都必须要解开了;不论结果是什么,但终究是应该要有一个结果的时候了。 从王位上起身,度步到苏柔跟前,以白泽山之主的身份口吻说道:“魔主殿下,今日朝会到此为止,明日,三日之后再开朝会,我定有一个说法。” 苏柔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不安,这么多天的和谈,如果能有解决的办法早就有了,白泽许下三日之期,恐怕不是为了要给她一个完整的答案……。 但不管怎么样,她只能答应,道:“好,我等着……。”她的语气很温柔,不像是魔族之主在等神族之主和谈的定论,更像是女孩在等心上人的的告白。 夜已经很深了,苏柔立在门前望着眼前的小池塘,手中的茶已经换了好几次,但她一口也没喝过。只是宫女拿去放下了,不知道什时候她又拿在手上;索性,宫女就给她定时的换一杯,等她什么时候觉得渴了,方便一些。 “王上是在担心吗?”“已经子夜了,王上去休息吧。”苏柔寻着声音看向左边,离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就在她两尺之外。 苏柔无奈笑了笑,有些惨淡的声音说道:“已经是子夜了吗,时间真快啊。”朝会之后她就一直这样站着,以她的修为来说自然没什么要紧的,可是她的模样让身边的人都很不安。就连离歌也觉得她这个样子实在不让人放心。 见她还是没有要动的意思,离歌只能谏言道:“王上何不去找我师父问问,当初这个主意不就是她出的吗?我想,她或许早就想好了要如何应对。” 苏柔叹气,告诉离歌道:“我找了她好几次了,可她一直避而不见,我想……。” “我想王上是误会了,我打听过了,师傅回来当天就去了藏书阁,至今不曾离开,王上去别院找她,自然是找不到的。”离歌不知道苏柔未出口的话是什么,但她相信慕晓语,因为慕晓语是她师傅,她相信就算慕晓语没有解决的办法,也绝不会躲起来的。 苏柔有些惊讶的看着离歌,无奈笑了笑,说道:“真是物极必反,没想到到了白泽山我反而不如你知道的多了。” 离歌跟着笑了笑,告诉她说:“这也是没办法的,对白泽山而言王上是唯一可与白泽匹敌的强敌,而我不过是蝮王府一个没用的郡主,加上花梨跟师傅的关系,不怎么有人在意我的去留。” 气氛好了很多,苏柔也跟着缓了口气,说道:“走,我们去见你师傅。” 离歌没动,看了一眼别馆外说道:“还是我去请师傅来吧,禁卫军是保护王上的周全,也是在监视限制王上的行动。” 让离歌去请慕晓语,照理说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可苏柔当下拒绝了,在有苏的三年,她大概对慕晓语还是了解的,如果不礼贤下士,谁知道这个姑娘会不会理她,或者会不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苏柔刚刚走出别馆,上百禁军就围了过来,领头的拱手作揖询问道:“殿下要往何处去?” “藏书阁。”苏柔的声音很冷,她不喜欢这种被监视限制的感觉,但也知道不能为难这个将军,更不能在这个时候耍性子。 白泽的藏书阁天下闻名,苏柔身为魔族之主要去一睹光辉也是情理之中的,将军立即下令:“准备车乘。” “不用了,将军若是不放心,我不带卫队同行,你带一些精兵随我同去就是了。” 禁军将军皱了皱眉,对苏柔的行为很是不解,但他不敢反对,又担心有人对苏柔欲图不轨。略作思考有了结论,与苏柔说道:“在下不敢,实在是眼下多事之秋;但既然王上心急,可否就请王上让在下率领二十精兵随同你的亲卫一起保护你的安全。” 这个将军很清楚,其实苏柔的安全根本不需要他们保护,甚至连她的贴身卫队都是多余的;他们这些人防的不是刺客,而是政客,所以二十精兵足矣。 095战与和的对决 他很懂事,让苏柔的心情好了一点,点头道:“如此也好,你需要多少时间准备。” “随时可以。”现在的情况,是他早有预料的,苏柔来白泽山说是为了和谈,但年纪大一点的谁不知道苏柔和白泽之间有旧情,两人要私下见面这种事,早就有所准备。反倒是过了这么长时间两人才准备私下见面,他们都觉得意外。 苏柔没有再说什么,带头走在前面去了白泽山藏书阁。 对苏柔而言,这个地方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几千年之前她就已经跟白泽出没于此,只是那时候她没想到有一天她会以客人的身份进来。 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没有立刻就进去,站在藏书阁前面昂首看了‘藏书阁’三个行书大字,嘴角挂起一抹无奈的笑容,自语道:“没想到你还在这里。”她的脑子里勾起了几千年之前的回忆,那时候,一切还都很美好,而这藏书阁的牌匾,正是她所题。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否则以她魔族之主的身份,这块匾额是绝不可能挂在白泽山藏书阁的。 但是也正是这个不起眼的匾额,让苏柔找到了归属的感觉,或许很多事情已经变了,但白泽对她的心意始终不曾变过。 这些年她一直在关注白泽的举动,对他的生活作息有很大的了解,知道白泽最喜欢呆在藏书阁,有时候一年半载都不会离开;之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一直只当是白泽在修炼。 看到这块匾额,她突然明白了,因为在白泽山,魔族之主曾经留下的痕迹被神族长老尽力抹去,只有这藏书阁,里面典藏古今文明之痕迹,乃历代神族首领心血之作,很多地方即便是神族长老也不能轻易踏足,她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得以幸存,白泽屈居藏书阁,是在守护他们过往的回忆。 心里酸酸的,不由得想到过去的几千年白泽无数次遣使前往,而每一个使者都丧生在她的屠刀之下;只怕每一次使者的死讯传到白泽山,都无异于她亲手在白泽的心上剜下一块肉来。 此刻,她似乎看见了白泽坐在曾经他们读书的地方,独自面对着无边的黑夜,默默地承受着思念之苦。 眼神中的气氛不再是前几日的凌厉,变得有些不安和自责;转过头想问禁军将军一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你们留在这里。”说了这么一句,不太沉稳的脚步踏入藏书阁。 在她的身后,包括白泽山禁军将军在内的所有人都看得出苏柔有很重的心事,都看得出魔主苏柔没有了来时的坚定;可是谁都不敢说什么,伴君如伴虎,苏柔现在的状态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她一个思考的空间,把一切可能影响她决定的因素拦在藏书阁之外。 苏柔进去藏书阁,顺着埋藏了很久的记忆一路走去,那些忘了很久的嵌在骨子里的回忆像是被一根线牵引着,一下子都跑了出来。 这张桌子是曾经读书的地方,旁边的书架上还放着她读书的手记;那里,角落的地方,他在她的唇上落下了誓言。 不知不觉,脸上的泪珠儿不知道滚落了多少。 走到角落的地方,在墙壁上看到了不同于别处的痕迹,是经常有人来的痕迹;这自然是白泽思念她的时候来留下的。 照着几千年前的姿势蹲下,低声自语道:“送别之苦,是送的人苦还是走的人苦?”哽咽一声,又说道:“送的人不苦,走的人也不苦……。”埋首两膝之间,努力压制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有人轻轻在她旁边蹲下,非常温柔的把她抱在怀里。 猛然的抬起头,见到是慕晓语,脸上一抹惨淡的神色,并就着泪珠儿道:“是你啊!”擦了眼泪,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魔族之主苏柔,而不是躲在角落里相思的女人。 慕晓语递给她手巾,轻轻的笑着,十分坚定的对她说:“你的卫队和那些讨厌的人都不在,不必装得如此威严;我们是朋友,朋友是用来倾诉的。” 对于慕晓语,苏柔有很特别的感觉,比朋友、知己更多一些,比亲人也还要多一些。就好像她不是一个独立的人,而是她在潜意识里生出来的一个不同于现在的自己。 擦干眼泪,稍微平复心情,开口道:“我来找你,是想要你出主意的,你一定有办法化解眼前的危机的,对吗?” 不知为何,此刻她对慕晓语抱着绝对的期望,毫不怀疑慕晓语的能力。 慕晓语不是个正经的人,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即便是面对一个刚刚还哭得梨花带雨的美人。无奈叹气,告诉苏柔说:“很抱歉,这些天你也知道了,我是白泽的使臣,但在白泽山我只是个客人;无权插手任何事情,神族的那些大神也不会容许我指手画脚。” 苏柔皱眉,在她看来慕晓语不应该是这个回答的。 片刻,突然笑了,说道:“多谢慕姑娘;我知道怎么做了。” 慕晓语回之以笑意,很不客气的指使苏柔:“白泽山的藏书阁太大了,藏书也是五花八门,三教九流的典籍应有尽有,殿下修为无人可及,能否为晓语推荐一些有用的书。” 苏柔的心渐渐安定,微笑点头:“好。”带着慕晓语在藏书阁找了一晚上,基本把藏书阁翻了个遍,找出各类修炼的书籍近千册。 天亮的时候,苏柔看了一眼外面,说道:“等看完这些,你就不再需要别人指导了;我在别馆,随时可以来找我。” 慕晓语跟她道了谢,送她出去之后就回去藏书阁继续看书。 苏柔从藏书阁出来,匆匆回去别馆,提笔写了书信交给禁军将军,道:“烦请将军将此书信传达白泽殿下。” 从藏书阁离开,苏柔似乎很高兴,应该是找到了想要的答案,也找到了解决眼前僵局的法子,这书信自然是打开三族和平大门的钥匙。不敢有丝毫怠慢,接了书信就火速去了。 天亮不久,白泽一夜未睡,正在宣政殿发愁,听到别管卫队禁军将军求见,立刻宣了进来,迫切问道:“是苏柔殿下有什么事要找我吗?”脸上尽是担忧之色。 把书信呈递过去,说道:“苏柔殿下让臣送来这封书信。” 白泽迫切而忐忑的拆看了书信;一脸狐疑,问旁边的内侍官:“慕姑娘这几日都在干什么?” “回到白泽山之后每日只在藏书阁翻阅典籍,吃喝都不离开;昨夜与苏柔殿下见面,殿下是知道的。” 听见内侍官的回答,白泽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禁军将军站在一边等了半天不见回答,壮起胆子开口:“殿下,臣该如何回复苏柔殿下?” 白泽好像从梦中被惊醒,‘哦’了一声,把书信递给禁军将军道:“苏柔殿下有心要委任慕姑娘为有苏兵马总司兼任东江巡防大统领,写信与我希望我能割爱相让,此事你怎么看……。” 禁军将军想起昨夜苏柔的举动,眉头紧皱,十分不解说:“甚是怪异,臣猜不出苏柔殿下用心何在!是她已准备好和谈失败要回有苏了吗?” 白泽没有答话,继续沉默着。 半晌,内侍官拱手谏言:“殿下,慕姑娘之才不可小觑,即便和谈不成,也不可将她送给魔族,否则一旦开战,白泽山就将面临一个强大的敌人。” 白泽点头,又摇头。道:“不会,若她打的是和谈失败的主意,就不会给我写这封信了,这信中,一定有什么玄机。” “慕姑娘在白泽山虽受到礼遇,却是个无官无职的闲人,也并非客卿之位;昨夜苏柔殿下与她见了面,是不是她跟苏柔殿下抱怨了些什么?”在内侍官看来,慕晓语这次可谓功勋卓著,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封赏,她有什么怨言也是情理之中的。 “你说什么?”或许是白泽的语气急切了些,内侍官吓得扑通跪下请罪:“奴下口不择言,王上恕罪。” 白泽亲手把他扶起来,说道:“不,你说的很对;这些天我一直把专注于跟有苏的和谈,几乎忘记了她的存在;是我疏忽了。”笑了笑,又说道:“将军,你去军营调集一万精锐交给慕晓语指挥;要暗中进行。” 禁军将军虽然不解,但什么都没有说,接了令箭就出宫去了。 他刚出门,白泽又吩咐内侍官道:“传三司长老及诸位大人宣政殿议事。” 看来是要出大事了,内侍官不敢有丝毫怠慢,应了声匆匆去了。 和谈的事情把白泽山管事的大臣压得喘不过气来;自从苏柔到了白泽山他们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这时候接到白泽进宫议事的指令,都知道必然是出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各路大臣匆匆赶来。 正午时分,宣政殿上,等众臣参拜之后,白泽开口道:“与魔族的和谈恐难以如预期的好,不知诸位都有什么想法?” 096战与和的对决 跟白泽山的和谈,到了这个份上虽然已经很明显是谈不成的了,但谁也不敢说出来,现在白泽开了头,众臣的顾忌也少了很多;太尉谏言道:“王上,此番和谈若不能成,魔族必然以为受辱,一战恐怕是免不了了;臣请调兵,以防不测。” 白泽点头,十分赞同的样子,问他:“领兵之人太尉大人可有合适的人选了?” 太尉为难了片刻,才底气不足的开口:“臣有罪,白泽山军政大事一直是太宰一手掌握,大军之中他的门生占了一半之多,手底下实在找不出一个能镇住这些人的统帅。” 白泽叹气,问另外的人:“你们也没有吗?” 百官沉默,谁也不敢开口。 他们的表现是白泽意料之中的,也是白泽所需要的;踌躇了好一会,开口道:“这是本座之过,接任几千年没什么作为,才会导致太宰一手遮天的局面!” 众臣跪拜,白泽罪己;往往会赚到一个明君的头衔,而他们这些臣子就要背上不作为的骂名。 当然,他们的反应白泽早有预料,只不过他还是要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长吁短叹,说道:“既是本座之过,此事便由本座来一力承担,传令,即日起本座担任白泽山大军统帅,若有战事身先士卒;三司长老为副帅,慕晓语为军师坐镇军营。” 默了,顿了片刻又问道:“如此安排诸位可有异议?” 白泽亲自领兵,谁也不敢说他会做不好;况且他们也确实没有适合之人,只能大声称呼‘王上英明。’ 既然他们已经同意了,就到慕晓语登场的时候;宣政殿外,慕晓语披甲执剑大步流星走了进来;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也不跪拜,只轻轻拱手作揖道:“殿下如此安排,是要举神族之力,此事不决誓不罢休否?” “正是,军师有何话说?” 慕晓语沉吟一声,说道:“既如此,臣请士族之中凡适龄者皆校场听命,士族为先,黎民方有死战之意,如此,方可战必胜。” 如此荒唐的说法,白泽可是吓得愣住了;不过也立刻明白了过来,这就是慕晓语的计策,神族之中还有很多主战派,从这些天的和谈中看得出来,包括三司长老在内,他们所谓的和平不过是以自己的利益为先。 现在,慕晓语给了他们一个不得不退步的压力,那就是子嗣后代,一旦开战他们的子嗣后代将要身先士卒冲锋陷阵,说是做表率,其实就是去送死的;为了不至于断了根苗,只能损失一些别的利益。 当然,要他们同意这个提议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三司长老立即反对,大司徒怒斥慕晓语:“荒唐,岂不说那些文臣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在战场上厮杀;慕姑娘要士族之中凡适龄之人皆披甲执剑,可知适龄人之中有多少女流之辈。” 白泽想要开口说什么,被慕晓语抢先,回答大司徒:“据我所知大司徒已有千年不曾离开白泽山,不去看民间疾苦,怎知天下苍生是何心念;本座今次往返,见到颇多人事,深知民生之艰苦,深知天下人厌战之意;天下苦战,诸位公子小姐却安享鱼肉,岂不令苍生心寒;众生不服,天下何以为治。” 大司徒哑口无言,气得脸红脖子粗却无从反驳,冷哼一声甩手回去自己的位置站好。 其余的人暂时也不知道如何拒绝慕晓语的提议,都沉默着。 沉默了好一会,白泽觉得时机成熟了,说道:“既如此,就依军师之意。” 慕晓语见杆就爬,又开口道:“王上,臣还有一请。” 白泽知道,慕晓语定然已经有了全盘的计划,他要做的就是配合。开口道:“讲。” “战事一起,则非胜不可;然天下苍生谁不厌战!着眼于长远,臣请以功勋封将,以本事选兵;不论士族平民一视同仁,凡是通不过考核的,摘除顶戴,不再享有继承之权。” 此言一出,宣政殿立刻就乱套了;他们能在白泽山担任要职,都是聪明的人,知道慕晓语是在故意为难,知道如果真的开战他们的子嗣后代会被派到前线冲杀;为人父母,谁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走在死亡边缘;纷纷反对慕晓语的提议。 但是他们反对没有用,真正决定的人是白泽。 白泽当然是同意慕晓语的提议,高声喝住他们的争吵,说道:“本座倒是觉得此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士族子嗣有更好的成长学习环境,不应该输给平民子弟。”锐利的目光扫视众臣,威严的声音说道:“本座再给加一条,士族子嗣有临阵脱逃者,其家族也要受罚,父子之间,父有债,字偿之;父有过,子连坐之;反之亦如是;推而广之,宗人之间亦是如此;一人有罪,全族受罚。” 威严而不容反驳的目光看着宣政殿中的众人,缓了缓又说:“当然,此条例是否实行,还要看和谈的结果,和谈失败,战事一起,此条例便生效了;反之,今日之事就当做我与诸位开个玩笑。” 白泽和慕晓语的目的都很明显,就是要逼迫他们按照白泽的心意来。 于是,第一个聪明人出现了;户部郎中上前作揖道:“启禀王上,若开战,户部乃身负兵员粮草重任,臣欲下朝后立即领子侄后生辈往各处查察,请王上恩准。”他这招棋可谓是聪明至极,带着子侄后生去各处查察,一来避免跟那些不顾一切要跟魔族开战的大臣对峙,二来也能让族人免于前线的厮杀。 但显然,他还是把慕晓语想得太简单了,还没有等白泽开口,慕晓语就告诉他:“大人自己去就好了,在诸位上朝之时本座已派人前往各位的官邸,府上的公子小姐该都已收到王上旨意;王命不可改,军令不可违;人手不够的,等着吏部调派。” 这一下,把那些大臣的各种借口都堵住了。 可是这一下,也给人抓住了她的小辫子,大司空怒目而视,吼道:“大胆,你不过小小的军师,能在朝堂之上还是我王仁慈;竟敢假王命行军令。”转身对着白泽拱手道:“军师慕晓语胆敢暨越,臣请将其当堂杖毙。” 有他带头,其余的人好像都想起这茬了,纷纷请求将慕晓语当堂杖毙。太尉更是怒不可遏,朝宣政殿外面喊道:“禁军何在,还不将这厮拿下。” 宣政殿外冲进来十余名禁军,慕晓语瞪了他们一眼就不敢动了。 镇住禁军,转身看着太尉,怒道:“太尉大人,王上未下令说我有罪,你就要禁军将我拿下,是谁暨越。”目光扫过众臣,又说道:“是谁说我假王命行军令?”拿出一块令箭高高举起:“本座正是奉了王上之命统制军策,换言之,之前做的方才说的,都在本座权力之内。” 这时候,是该白泽开口的时候了,告诉众臣道:“不错,正是本王授权军师统制一切军政,军师并未暨越。”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脸上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众臣都看在眼里。只是谁也猜不出究竟是因为什么。所以,谁都不敢轻易开口。 如此一来,白泽山的朝堂似乎回到了之前,只不过指手画脚的并非那个老太宰,而是这个谁也不知道她从何而来的慕晓语;但可以肯定,之前的老太宰敢指手画脚是因为白泽懒得管事,而现在的慕晓语是得到白泽全力支持的。 白泽是神族首领,三族之中即便魔族也有不少朝拜之人,有他撑腰谁也不敢说慕晓语的不是。 朝堂上静了下来,静的只有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他们无话可说了,就轮到白泽出来充当和事佬了。从那张代表权力的椅子上起身,沉吟片刻,装出一副很不满的样子:“军师所为虽未与诸位相商,却也是为天下苍生;她从民间来,更懂民生之苦苍生所想;此事是否就此定论,尚不急于一时,可等到和谈结果之后;诸位若无别的事,就都回去吧。” 众臣早已没心思议事,听到他这么说,就都告退了。 宣政殿就剩下慕晓语跟白泽,白泽过来她身边,不满道:“你这么做,好歹告诉我一声吧;若非本王将太宰革职,对上他的话你方才必死无疑。” 慕晓语白他一眼,更加不满的样子说:“你要搞清楚,是你求我。而且我还告诉你,如果刚才有谁胆敢执意要我的命,我会先杀了他;如果你不依照我的意思,我便折了你的令箭,挑起白泽山与有苏的战争;让你余生不得安宁,让整个白泽山不得安宁。” 她眼中的戾气不是假的,白泽知道慕晓语对他的不满,也不敢再继续刺激她;有求于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哪怕他是神族之主白泽,也只能跟慕晓语打哈哈道:“今日之事你我各有功过,就这么算了,下次一定要跟我商量,没问题吧。” 097战与和的对决 慕晓语没有理他,冷哼一声拽拽的走了。 那个禁军将军在一旁吓得直冒汗,慕晓语走远了才敢开口:“王上,若没有别的事臣告退了。” 白泽看着慕晓语的背影,嘴角带着笑意,说道:“不忙,今日议事,你有何感觉?” 禁军将军犹豫了一下,拱手作揖道:“今日议事,朝中众臣皆处于被动之中,被军师吓得不轻;想来会考虑放松原来的条件的。” 原来的条件,是白泽山的神族众长老坚持神族要凌驾于人族和魔族之上,这是和谈的条件;这当然不可能,人族和魔族都不同意,所以和谈一直处于半破裂的边缘。 有了慕晓语的这个举动,想必下一次会愿意以平等的态度平等的条件进行谈判。 这是禁军将军的意思,可这不是白泽要问的。笑了笑,说道:“我问的是慕晓语,你对她有何看法”白泽的眼睛还看着宣政殿外,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想来是一直困扰他的问题解决了,也就跟着轻松起来。 禁军将军愣了一下,无奈的笑了笑,说道:“不瞒王上,臣在一旁看的心都要跳出来了,盔甲里面的衣服都打湿了,方才的阵势,要是换了别人谁也不敢;恐怕也只有你这位朋友才敢拿三族来做赌注。” 白泽笑得更加明显了,说道:“不错,论治国谋略或许她并不出色,但论大胆,普天之下绝对找不出第二人;论冷血普天之下恐怕也没有人能跟她比;我想她敢这么做,是因为她完全不在意三族之间是战是和,对她来说,让我欠她比什么都重要,如果不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禁军将军不由得咽了口水,他一直觉得慕晓语跟白泽是很好的朋友。但事实似乎远比他想的要复杂,默了稍许,壮起胆子说道:“若如此,王上岂非与虎谋皮!” 白泽还笑着,他今天似乎特别的高兴。转头看了一眼禁军将军,告诉他说:“说的严重了些,我与她都有事情非要对方帮忙不可;如此做法,虽无十足把握,七八成的信心还是有的。” “是。属下多虑了。”禁军将军不再多言,说到底他只是白泽的卫队长,朝政上的事情顶多跟白泽当个分享者,至于更深层的东西他不能追问,也不愿知道。或者知道了,也往往是假装不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便是如此。 慕晓语离开宣政殿之后直接去了军营,现在她是坐镇军营的军师,不可以有丝毫的马虎。 回到军营不久,军士来报:“军师,太宰大人辕门求见。” 已经卸任的太宰,主战派的中坚力量,这时候来见她不用想都知道为了什么。慕晓语沉思片刻,说道:“带他进来。” 片刻,堂上来了个老头,正是太宰。 见到慕晓语,拱手作揖道:“参见军师。” 慕晓语看她一眼,道:“无需多礼,不知阁下此来所为何事?” 老头昂首挺胸直视慕晓语,道:“听闻军师大人要士族子弟前来账下听令,老夫乃神族贵胄之中的大家族,老幼共有族人子弟一千六百四十三人,适龄者八百五十二人已在辕门外等候,其余的也随时准备奔赴疆场,听凭军师大人调遣。” 慕晓语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皱眉看着他,心中骂道“老家伙是老糊涂了吧,别人唯恐避之不及,他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一仗打下来,他这点家底可就没了。”心里虽然这么想,嘴上说的却是:“听闻太宰大人乃是神族之主杀性最强之人,果然名不虚传;不过王上有令,太宰大人府上的一个人一块布一粒米都不能动。所以,请回吧。” 他看一眼慕晓语旁边的军士,沉声问道:“军师大人,你会这么听话吗?” 慕晓语愣了一下,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朝身边的军士挥手道:“你们都出去,把门关上。” 老头脸上的笑容猥琐而阴险,似乎已经把慕晓语摸透了。 大门被关上,老头立即问道:“敢问军师,你是希望开战,还是希望谈和?” 慕晓语端起一派老成的样子,说道:“本座受王上旨意坐镇军营,只管军营的事,朝堂如何不便过问,也不能过问。” 她的这个回答,无疑是在告诉老头对她来说战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利益。 老头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说道:“三族共主阁下为尊如何,老夫愿意做个马前卒,天下归一之时你至高无上,而我只在一人之下。” 这个诱惑真的很大了,慕晓语也不免动心。握紧手中宝剑,问道:“在下不明白,太宰大人已经高高在上,何故还要如此?” 老头顿了顿,告诉慕晓语说:“这是魔族欠我的,老夫一族受道尊指派辅佐白泽,征战中死了不知道多少人,他们的灵魂还在地下哭泣,不拿魔族几个长老的脑袋祭祀不能安息。这也是白泽欠我的,老夫为他付出这么多,为了一个小贱人他就要将我免官罢职,此仇不报死有不甘。” 这老头戾气这么重,当初是怎么当上太宰的,是怎么在神族之中一人之下的,慕晓语不由得感叹!却又不得不跟他合作;道:“你说的虽然好,不过要对付白泽或者苏柔可不容易,就算和谈失败,双方也有极大的可能保持现有的态势,你仍然没有机会。” 老头嘴角挂起奸诈狡猾的笑容,道:“只要军师答应,和谈就是笑话。” 慕晓语懂了,她虽然只是军师,却掌握着白泽山很大一部分兵权,只要想点什么办法,要拿到更多的兵权也不是问题;再跟苏柔吹点什么妖风,让苏柔对和谈失去兴趣,愤然离开白泽山。如果苏柔在路上在发生点什么事的话,魔族和神族之间就再无和平的可能了。 那时候,他们就可以狼狈为奸,借白泽的手打败魔族,然后再找个什么理由跟人族开战,把天下掌握在神族的手里;这个过程中他们会渐渐掌握军政大权,到时候要架空白泽逼他禅位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老头算盘打得精密,在神族中又有相当的地位,慕晓语欣然同意。道:“可行,但要跟有苏开战,还有一人必须除去,否则,难以取胜。” 老头跟慕晓语对视,眼眸中露出几分惊讶之色。随即又表现出欣赏,点头说道说道:“六部之首~蝮王且不能让人知道是白泽山的人杀了他,最好是让人以为是魔族主战派杀了他,最低也要把他的死归咎于人族。” 这老头果真是谋划了很久,慕晓语点头,非常满意的样子说:“太宰大人果然睿智,既然这样,就请教太宰大人有何良策?” 老头笑得更加奸诈了,说道:“这就要军师先阻止和谈了,若是和谈成功了,三族达成和平交融的协议;苏柔立即就会启程回有苏,白泽立即就会遣使求亲,三族必将开始长而广的欢庆;到了那时一切就都是空谈。” 慕晓语摇头,十分坚定的说:“那不行,我有求于白泽,得来如今的信任不容易,蝮王不死,我的立场绝不会变。” 老头楞了一下,沉默了片刻,说道:“那好,但我要请军师想法子让苏柔两个月之内不能离开白泽山。” 慕晓语看他一眼,没有任何迟疑的同意了:“好,我保证两个月之内苏柔不会离开白泽山,但在此期间我会站在和谈一面,两个月之后若没有消息,我会站在他们一边。”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慕晓语算是把这句话展示的淋漓尽致了。老头虽然不高兴,但也不敢得罪了这个好不容易得到的队友,给她打包票说:“两个月之内,我一定让你听到蝮王的死讯。” 至此,二人算是达成合作,慕晓语倒了一杯茶递给他:“祝你旗开得胜,清吧。” 老头知道,他已经进来太长时间了,为了接下来的事情少点麻烦,他们必须减少接触。喝了慕晓语递过来的茶,算是定下协议,离开了军营。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慕晓语邪笑,自语道:“天下共主,我独尊,也没什么不好。” 渐渐远去的老头,嘴角也挂起跟她一样的邪笑。 被罢职的太宰跟慕晓语见面的事情很快也传到了白泽和苏柔的耳朵里。 白泽山宣政殿,白泽听了禁军将军的汇报,嘴角挂起邪笑,说道:“大长老这次是选错伙伴了!也好,就让慕晓语替我收拾了他。” 禁军将军余光瞟了一眼白泽,心虚的说:“殿下,我看太宰大人离开的时候似乎心情很好。”说话间,眼角的余光一直观察白泽的神色。见他没有怪罪的意思才继续道:“军师虽然跟你是朋友,但利益当前,还是不得不防。” 白泽点点头,哈哈的笑了两声,与她说道:“你的担心不无道理,若是放在别人的话。慕晓语不同,天下对她而言毫无意义。” 098战与和的对决 白泽知万物,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绝对可信;但禁军将军作为他的左膀右臂,仍然不放心,说道:“殿下生来为祥瑞,知天下万物之情,属下本不该怀疑,只是殿下,从有苏请来魔主这样的事,放眼白泽山绝没有第二人能办得到,就算殿下你,恐怕也……。” 不知道为什么,禁军将军总觉得慕晓语不可靠。 白泽似乎很理解他,叹气道:“你说的不错,就算是本座也不能这么轻易就让苏柔来白泽山;当初派她去,也只不过是怀着万分之一的可能。慕晓语的能力,比我想的要强大太多。” 禁军将军脸上的疑云更加凝重了,抬头看了一眼白泽,十分不解道:“既如此,殿下为何还将半数兵马交到她手上,也不阻止大长老跟她私下会面。” 白泽无奈的笑了,那样无奈的笑容是几千年来从没有过的,也绝不是神族之主会露出来的。那种笑容,就像是蝼蚁在大象面前,就像是鱼儿到了岸上。 这样的笑容,让一旁的禁军将军都不敢再继续好奇,生怕听到什么会下十八层地狱的事情。 随着那无奈的笑容慢慢僵硬,白泽的脸上比吃了黄连还苦;起身背对禁军将军道:“我在赌,跟苍天赌运气。” 禁军将军愣了,这个世界人三族共存。表面上神族跟魔族对立,人族对神族十分的尊敬;但他们这些活了几千年的神其实很清楚,对大多数的人族来说参拜神族不过是习惯,真正信仰者极少。 亦或者说人族参拜神族,不过是普通人一种美好的祈愿,是面对大自然的灾难无力时的一种精神寄托。如果有必要,他们随时会将神龛当厕所用。 至于苍天这种东西,道尊创造这个世界虽然位于九天之下,但在这个世界里那些传说中的神仙就只在传说里面;在这个世界,白泽才是被供奉的最高的神仙。所以,苍天有眼这种东西在这个世界是不存在的,更没有人会相信,他们更愿意相信白泽知万物,他们更愿意参拜白泽神位。 正因为这样,禁军将军听到白泽在跟苍天赌运气的时候才会那么的惊讶,在他看来,白泽是凌驾于苍天之上的。 愣了又半刻钟时间,禁军将军又问道:“殿下也看不出军师究竟意欲何为吗?” 说到这里,白泽脸上的表情变成了单纯的无奈,展开扇子轻轻的摇着,道:“所以才会派她去,我看到了她的过去,但也只有她从一个地方走进这个世界,我试图窥探她的未来,却只看到了男欢女爱,之外再无其它,至于她的内心世界,没有任何规律可言,摇摆不定,似有似无,就连我这双能透穿天地的眼睛也险些迷了路。” 禁军将军再次被吓到了,连白泽都看不透的人,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放眼天下,慕晓语之前只有一个魔主苏柔,而魔主苏柔不仅与白泽修为伯仲之间,更是白泽的青梅竹马,她有特别的办法屏蔽白泽的能力。 那么慕晓语呢?她的修为莫非也跟白泽在伯仲之间?不,应该更高,毕竟白泽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三界之中只有那些超出五行三界的神仙亦或用了特别的办法的人才能避开白泽的窥视。 从白泽的话语中来看,慕晓语应该没有使用特别的法术或者法器。禁军将军深呼口气,喉咙咕噜响了一声问道:“所以,殿下是说军师在故意隐藏实力,她早就有心要促成三族和平?” 白泽点头,又摇头,说道:“说对了一半;她隐藏了实力是肯定的,有心要促成三族和平也是肯定的,但是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如她所愿,否则她会撕毁这个和平,让三族之间永不止戈。” 禁军将军越听越迷糊,拱手作揖道:“臣下不解,斗胆问殿下所谓的军师的意愿是指什么?” 慕晓语的愿望是什么,目前为止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三族之主;白泽也不打算告诉另外的人,便对禁军将军说道:“此事与你无关;但你必须知道她不喜欢被干涉;以后不管她干什么,你们看着就行,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阻扰,哪怕她要杀人放火,哪怕杀的人是我。” “是。”禁军将军回答的非常干脆,他跟随白泽已经有很长时间了,每当白泽以神族之主的口气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服从。 应了声,似乎还有许多不解之处,又说道:“殿下,大长老修为不低,且老奸巨猾,军师与他互谋,恐怕讨不到好处,需要属下暗中给军师提个醒吗?” “不用,若说治国安邦,慕晓语不是那块料;可若是涉及她的利益,玩弄心计不要说一个大长老,就算我们捆在一起也不是慕晓语的对手。我们插手进去,只会被她一并给算计了。” 白泽对慕晓语的赞誉之高,已经超出了禁军将军的理解范围,有些担忧的说:“属下始终不敢相信,军师真的是十六七岁的孩子吗?她行事之老成,比许多老不修更要狠辣。” 对于慕晓语的聪明才智,白泽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不过他并不担心,反而是一脸轻松的说:“有的人,天生就是与众不同的;慕晓语生来就带着‘离经叛道’这四个字,或许,黄天赐给她这个能力,就是为了给那些老不修提个醒,倚老卖老终的结果就是老无所依。” 但是对于此事,禁军将军却显得很无奈,叹气道:“是啊,神族的风气是该整治了。”到了此时,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白泽要做的不仅是促进三族的和平。 回想起这些年白泽的作为,有一件事基本可以确定,白泽早就有心要整治神族的官僚制度,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慕晓语横空而降无疑是绝佳的机会;而出使有苏是对她的历练。 禁军将军惊讶的发现,得知苏柔离开有苏的时候白泽也是非常的惊讶,换句话说,他早已为慕晓语准备好生路,早已准备不论慕晓语能不能完成使命都不会让她轻易死去,因为白泽早已准备利用这个奇怪的姑娘整改神族那些陈旧不堪的东西。 只是没想到慕晓语本事这么大,不仅出色的完成了任务,还送给白泽一个天大的惊喜。 而这个变故的出现,让白泽所有的计划不得不重新布局。 当然,这一切都是好的,至少对白泽来说慕晓语无异于幸运之神。 禁军将军突然地笑了,笑得十分的开心自然,旁若无人。 笑了两声,拱手道:“臣下受教了;但还要向殿下请教,殿下何以认为军师一定会让大长老万劫不复?” 被他这么一问,白泽也为难了,苦笑道:“我并没有这个把握或信心,如果慕晓语跟大长老狼狈为奸,唯一能阻止她的就是杀了她,但我不敢杀她,时至今日,甚至没有信心能杀得了她;所以,我告诉你我在跟苍天赌运气。我赌的是不论大长老开出的条件如何慕晓语都不会动心,而我的赌注是将心比心。” 白泽说的很悲凉,禁军将军跟随他几千年,从没见到神主白泽像今天这样的失落。 “慕晓语,你究竟何方神圣?”禁军将军在心里这样问。 默了好长时间,白泽说道:“这些天你多注意三司长老那边,慕晓语的手段太极端,这些老家伙虽然老了,骨子里却都还是当年的雄霸之气,不要让他们给我添麻烦。” 禁军将军明白,慕晓语在未通知到位之前下了贴,虽然有效断绝了士族侥幸的心里,可也彻底刺激了他们的尊严;他们中老一辈大多是经过战火洗礼的,战火让他们更加珍惜和平,也将杀戮的根扎在了心里。 白泽担心的不是他们倒向主战派,而是担心这些人气不过联合起来搞刺杀;他不担心这些人会杀了慕晓语,只是担心会激起慕晓语的杀意。 这点,禁军将军也是明白的,慕晓语以强势手段在宣政殿要挟大臣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这个姑娘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谁把她当成不足轻重的对手,谁的脑袋一定会搬家,谁把她当成可爱的姑娘,谁就会成为她脚下的奴仆。 苏柔得知慕晓语压制了白泽山一众大人物的时候,惊得差点没拿稳茶杯;暗中呼口气才说:“我该庆幸还是该后悔!”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一旁的离歌没有听明白,问道:“王上说什么?是在替师傅担心吗?” 苏柔摇头:“她不需要我担心,我倒是担心她会不会突然想起我软禁她的事情来。”跟离歌说话的时候,苏柔惬意的喝着茶,十分开心的样子。 离歌不笨,但对于这种事情向来不怎么在行,所以也没有深究苏柔神情变化的原因;笑嘻嘻的说:“不会的,师傅是个明事理的人,而且她那么善良,就算气不过肯定也不会拿天下开玩笑。” 099战与和的对决 苏柔点头,很温柔的看着离歌。说道:“你说得对,算了,不在这里议论她了;你师傅如今已经介入白泽山军政之中,和谈想必很快就会有进展,这之前我要跟你师妹花梨单独见面,你去帮我跟她说一声;要悄悄的。” 离歌没有问原因,高高兴兴的去了。在她看了,苏柔跟花梨见面商量的都是天下大事,而天下大事她实在不怎么愿意思考;跟她们当个跑腿的,也算是为天下尽了一份力,她很满足。 接到离歌的传信,花梨没有任何迟疑去了苏柔的别馆,没有让亲卫跟着。 她到的时候,苏柔的亲卫也没有了影子,这是苏柔的待客之道,她知道花梨一定不会带着卫队来跟她见面,所以她的卫队也不能在场。 当然,她们的卫队也不会坚持什么,这里是白泽山,两位首领并无安全之忧。 见到花梨,苏柔像个大姐姐一样给她倒茶,等她坐定才温柔的说:“到白泽山之后还没时间跟你坐下来说说话,怎么样,你准备继续旁观吗?” 花梨有些懵的样子,漠然的点了点头;道:“师傅已经掌握了白泽山的大半兵权,神族发生的一些家事我也听说了;只是我还有一些家事没有处理完。不过我的态度很明显,支持三族之间的交融。” 苏柔掩面而笑,依旧是一副大姐姐的样子,说道:“你这孩子真是一点也不可爱,我请你来喝茶,就是要私下聊聊,你却还端着朝会上的一套,姐姐可是会生气的哦。” 花梨看着她,非常认真的说:“你比我大了千万年,这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千万年的时间就是千万年的智慧,很多东西没有时间的沉淀是难以达成的;所以跟你说话的时候我必须异常小心。” 苏柔仍然不以魔族首领的身份跟她对谈,轻声笑语道:“花梨不愧是人族最年轻的兵马大元帅,真是谨慎小心又聪明呢,不过你放心,我是有十分诚意来和谈的。”调皮的看着花梨,略带调戏的语气说:“不过如果花梨觉得一定要有千万年的沉淀才能跟我对坐,那就没办法了。” 花梨依旧没有改变态度,冷冷的说:“我并未如此觉得,我也不想跟你一样已经活了千万年之久,所以,我们可以对谈。” 苏柔脸色骤变,怒气冲冲的看着她;女人总是很在意年龄,即便是魔王也一样。 她的反应倒是让花梨很高兴,笑了笑说:“魔主殿下找我来不是要跟我比谁的年纪大的吧,我想那么幼稚的事情以你千万年的沉淀是做不出来的;所以,我们还是谈正事要紧。” 越说,花梨笑得越坏,她跟苏柔相处了有一段时间了,彼此之间有很大的了解;敌人是最好的朋友,这话绝对没错,从见面的第一眼开始,到今天两人已经把彼此的心思摸得差不多。 不过花梨终究还是太年轻,女人都很在意年龄这种事她并不知道;苏柔的这个反应她虽然抓住了,却也只当是魔主见了心上人在意自己是不是青春不再。 苏柔狠狠的瞅她一眼,端正姿势说道:“既然花梨支持三族交融,不知道花梨愿不愿意跟我先签订协议,不论神族跟魔族之间是战是和,人族跟魔族绝不妄动兵戈。” 苏柔突然提出这样的协议,花梨心底十分吃惊;不免猜测难道苏柔跟白泽有什么隔阂,和谈面临破裂吗? 可这样的事情她怎么会没有收到消息?一下子紧张起来,双目仅仅注视苏柔;半晌,呼口气摇头道:“不能,人族跟神族是一条线上的,是战是和都是伙伴。” 意料之中的答案,但苏柔可不会就这么放弃,说道:“你必须答应,只有如此和谈才能更加顺利的进行下去;只有人族跟魔族达成不侵犯协议,双方从边境上撤兵,才能迫使神族的长老们同意双方签订平等的交融协议。” 她说的是真是假,花梨暂时还没有办法下定论;皱眉说道:“师傅已经掌握了神族大半的兵力,她一定会促成和谈。” “我相信她会拼尽全力,但是事情绝不会如此顺利,三族之间的仇恨不是轻易可以抵消的,尤其是神族跟魔族之间;仇恨是与生俱来的,没有压力绝不会消失,就算你师傅的太阳真火也燃不尽。” 花梨不语,她心里清楚苏柔说的是事实;也清楚如果人族跟魔族签订了和平交融的协议,确实能威慑神族主战派的一些人;可是苏柔跟白泽都是这片大地上了不起的人物,跟他们打交道,常常让她觉得有心无力。 到了此时,花梨突然觉得她不该自恃过高,应该让鼎王来参与和谈。 见花梨不说话,苏柔大概能猜到她的心思,也不着急,给她倒杯茶定神,说道:“你不必着急,不妨抽时间去见见你师傅,听她怎么说。” 对慕晓语,花梨有一种迷一样的信任。 定了定神,回答苏柔道:“那就这样,不论结果如何,我会在下次和谈大会之前告诉你。” 苏柔笑了,依旧是大姐姐的模样,问花梨道:“要跟我一起吃饭吗?有苏城的家常菜,很好吃的。” “反正没吃过,就有劳招待了。” 两族首领坐在一起吃饭,没有华丽的菜品,也没有任何关于两族之间的大事,只是平常的说笑,甚至像最熟络的朋友一样互怼两句。 吃过饭,花梨临走前对苏柔说了句:“下次我请你吃东明的家常菜。” 苏柔欣然叫好,说道:“最好是你亲自下厨,那样才是妹妹请姐姐吃饭。”花梨当然不干,鄙视的说:“你可没有亲自下厨做给我吃。” 两人都笑了,花梨笑着离开苏柔的别馆,笑得十分真实。 离开苏柔的别馆之后没有立即回去自己的别馆,而是去了慕晓语的小院;当然,慕晓语肯定不在;而花梨也不是老老实实的良家女孩,她自然有办法;为了见到慕晓语,特别让禁军去告诉慕晓语。 慕晓语接到消息之后没有立即赶回去,而是拖到了第二天中午。 花梨似乎料到慕晓语不会立即回来,所以到别院的第一时间也派人通知了别馆,并且勒令卫队不准有任何动作。 正午时分,慕晓语回到别院。 花梨在凉亭看鱼,等慕晓语叫她才起身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师傅,我好想你。听说你做了军师,恭喜恭喜。” 慕晓语推开她,冷声说:“如果是离歌,我肯定她是想我了。说吧,找我什么事。” 撅起嘴,又坐了回去继续看鱼,心不在焉的说:“昨天苏柔邀我喝茶,希望撇开神族签订交融协议,你给我点建议。” “我不同意。”慕晓语回答的十分干脆,甚至都没有经过思考。这让花梨觉得不可思议,质问道:“为什么?苏柔跟我说的时候非常的有信心,我还以为你会有足够让我无法反驳的理由呢。” “我不同意,因为我是白泽山的军师;坐镇大营,掌管神族半数兵马,所以我必须以神族的利益为重,人族跟魔族撇开神族签订协议,这对神族是非常不利的。”慕晓语如是说道。 虽然话里行间无不是为神族的利益考虑,但傻子都听得出她在告诉花梨签订这个协议对人族是有利的,对和谈是有利的。 花梨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笑眯眯的凑过去慕晓语旁边,贴到她的身上说:“师傅,等和谈敲定之后你就辞了白泽山军师的职位,跟我去东明吧;不管你要什么职位要干什么都可以。你要做帝君我就为你宫变,你要做兵马大元帅我就交出兵符;你什么都不想干我就为你寻一处好地方,让你跟母亲每日琴剑相好。” 她说这些的时候,慕晓语的脑海里也浮现出跟清婉夫人在一起的日子。 笑了笑,拒绝道:“和谈成了,我不会离开白泽山;和谈不成,我也不会离开白泽山。” 花梨不解,问她:“白泽山对你有什么难以舍弃的?” 慕晓语目光骤变,手中宝剑不自觉的握紧,说道:“和谈成了,我跟白泽的约定也就成了,我要留在白泽山等异界之门开启,回去人间;和谈不成,会有两种结果,第一是白泽守约,我会等异界之门开启,第二是白泽不守约,我会挑起三族之间的战争,让战火洗刷我心中的不快。” 花梨不自觉的咽了口水,虽然她早知道慕晓语并不是为了天下和平伟大战士,可是刚刚那一刻慕晓语严重流露出来的狠辣,是她也从未见过的。 稍许之后回过神来,她为母亲不甘,质问道:“你一心只想回去人间,那我妈妈呢,她就不足轻重吗?” 慕晓语愕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愣了半晌才说:“在东江的时候我就说过,她叫我晓语而我只叫她夫人。” 这件事花梨知道,所以她没有再说什么;因为妈妈早就告诉过她不准插手。 100战与和的对决 只是对她来说妈妈是最重要的,所以只要有任何机会,哪怕是一丁点的机会,她一定要让师傅陪在妈妈身边,一天也好。 或是因为如此,在之前的和谈中花梨一直举棋不定。 她很矛盾,如果三族之间的和平协议达成,白泽就会履约开启异界之门让慕晓语回去人间,为了妈妈,她不能让师傅回去;可她是人族兵马大元帅,也不能自私的挑起这场战争。 到了此时,终于下定决心。花梨心里叹气道:“或许,对妈妈来说这未必是坏事。”她已决定要促成三族之间的和平,为了天下的利益稍微的牺牲小我。 下了决心,笑了笑,对慕晓语说道:“既如此,就先促成和谈。”她脸上的笑容多有无奈,这种沧桑感,让人很难相信她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 慕晓语见了,脸上露出几分同情之色。说道:“天生圣人者,必多有不幸之事,花梨,你所拥有的和失去的都是必然。”说话间,已出了门外。 花梨连忙追出去,可是已经没有了影子。 白泽与苏柔约定的三日之期转眼即到,和谈桌上虽然没有了前几日的剑拔弩张,却依旧是各有各的主张;你来我往相当的激励,而最大的矛盾,无疑就是白泽山和有苏之间的问题。 之前一直旁观的人族首领花梨也有了简单的发言,大致表明了人族的态度;这在一定程度上对白泽山和有苏城的矛盾造成冲击,迫使双方都做出一些让步。 和谈虽然有了一些新的共识,各方之间还是没有什么结果。局面一直僵持,最后也是不欢而散。 朝会之后,白泽立即命人去叫慕晓语;眼前的形式令他措手不及,除了慕晓语实在不知道还应该与谁协商。 去传令的人不到半个时辰回来,禀报道:“殿下,不好了,士族各家公子小姐多有拒不参军者,今日军师在军营大怒,已经带着部队上门讨伐去了;声称不从军令者以叛国罪论处。” 白泽吓得脸色大变,手中折章落到地上,大叫到:“什么,快带我去。”慌慌张张的离开宣政殿,口中不停念叨:“早知这厮不是善类,怎么给我闯出这么大的祸端。”对身边的侍官下令道:“立即召集五千禁军,随我前去捉拿慕晓语。” 宫门口,禁军将军带着十余名精兵拦住白泽,道:“王上不可,军师所为并无不妥之处,王上要以什么罪名拿她。” 白泽愣了一下,说道:“若不拿她治,诸王公长老之类岂能善罢甘休。” “王上任命军师坐镇大营执掌军令的时候,就该料到必然会有这样的乱子。”禁军将军的目光十分锐利,就连白泽看了也不免心生怯意。叹气说道:“虽早知她不是善类,手段必是疾风暴雨,可如此形式,却不在我预料之类。” 禁军将军紧握兵器,说道:“就算王上要阻止,恐怕也来不及了;军师手中握有兵符,执掌白泽山半数兵力,跟大长老也算是有交集,此时王上要跟她站在对立面,无异于君逼臣反。若是军师起兵,恐怕就算是王上也压不住。” 白泽再次怯住,听到奏报的时候他只想到要阻止慕晓语,不能让她把士族逼上绝路;可是却忘了,和那些士族相比,慕晓语是更加危险的人物。而今又掌握了兵权,对他的客气也不过就是做做表面文章。 一时间乱了方寸,进退两难,叹气道:“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是本王自己把一头狼放在了卧榻之侧,自作自受。” 禁军将军拱手作揖,谏言道:“王上休要忧心,依臣看来只要王上不表态,诸王公之辈就不敢抗命,军师此举虽然激进却恰恰是替王上解了多年的心头之苦。” 白泽叹气,苦笑道:“我又何尝不知,本座担心的是诸公不买她的账,慕晓语必定要找个有影响力的杀鸡儆猴,一旦威慑不成引起叛乱,眼下的形式,对白泽山可是大大的不利。” 禁军将军默了片刻,突然笑了,说道:“王上在这里忧心也无用,不如静待佳音;若军师镇住了诸公,王上便承认她的激进手段,反之,王上找个什么理由收回兵权,处置军师以安抚人心。如此,可报进退有利。” 白泽犹豫了稍许,摇头道:“不可,本座只能支持或者反对,否则,就算瞒得住诸公也瞒不住慕晓语,一旦她镇压了诸公,知道本座如此心思,绝不会善罢甘休;她的领导魅力,本王也自愧不如。” 禁军将军愣了,慕晓语的号召力比白泽还强,这倒是他没想过的。但是他不怀疑白泽说道,至少慕晓语是几千年来唯一一个将三族首领凑到一切商谈和平的人,或许其中有许多运气成分,可如果她没有绝对的实力,要运用这份运气恐怕也不容易。突然感觉到莫名的恐惧,问白泽道:“那王上的决定是?” 他害怕听到白泽站在慕晓语一边,也害怕听到白泽站在王公一边;因为现在双方可谓势均力敌,而白泽所掌握的兵力已经十分有限,加上现在是三族和谈的关键时期,一旦开战,神族必将处于十分不利的地位。 要站在那一边呢,白泽也很为难。拳头握紧又松开,好几次之后终于下定决心:“本座似乎并无选择,若问罪于慕晓语,战事并无可避免,为他发声,尚有可能威慑诸公。”昂首看天,餐笑道:“就看天意了。” 短短的几天时机,神族之主数次说出天意二字,这两个字眼听在耳朵里是多么的无奈;过去的几千年,神族可从不在意天的意思! 禁军将军也知道这其中的无奈,但形式片刻不能等,催促道:“是否立即派人向诸公传令,勒令执行军师所命?” 白泽摇头,说道:“不必,诸公恐怕已经备好折子在前来王宫的路上了。”身子站的笔直,喊道:“去搬个椅子来,本座就在王宫门前等他们。” 这是无声的号令和威慑,代表了白泽的决心,看到白泽坐在王宫前,他们想必也该知道白泽的意思了。 禁军将军也觉得此计可行,让手下的人召集更多的禁军过来;既是为了保护白泽的安全,也是为了给诸公威压。 正午时分,白泽已经在宫门前坐了一个时辰有余,烈日下终于传来他等待的声音,车架的声音。 来的是白泽山的大人物三司长老,这三位长老如今执掌白泽山的朝政,由他们代表诸公前来上奏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在他们之后来的还有神族大长老,虽然他已经卸任太宰之职,但神族之中他的资历最老,其家族在白泽山更是数一数二的存在,所以即便已经不再朝堂,他要见白泽还是没人敢拦着。 四人远远就看见白泽坐在宫门口,表情自然也是大不相同;三司长老是来抗议的,见到白泽在宫门口等他们,知道慕晓语的做法已经得到认可,并且白泽将全力支持。这代表不管他们说什么结局都不会改变,只能心苦面笑。 大长老则不同,他是听说了三司长老进宫,知道此三人必然要参慕晓语一本,前来为慕晓语声援的,见到白泽在宫门口,连被罢职的不快都扫走大半,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等他们参拜之后,白泽升个懒腰说道:“四位长老是否也是看着天气好,来广场上晒太阳的?” 他先声夺人,三司长老犹豫了,大眼瞪小眼都指望着对方开口。 他们不开口,大长老却忍不住要先开口;说道:“臣听说王上在宫门晒太阳,又听说三司长老都朝王宫来了,猜测是王上自己一个人觉得闷,要三司长老陪同,所以也不请自来了。” 自白泽执政,这是君臣二人第一次不谋而合的站在一条线上,白泽看着大长老笑了笑,说道:“大长老有心了。”对旁边的侍官喊道:“去给四位长老搬张椅子,让膳房弄些吃的来。” 大长老谢了恩典,嘴角挂着邪笑,等着看三司长老的笑话。 三司长老虽然为难,但不论如何他们都必须开口,跪拜道:“王上,臣等并非为晒太阳而来;臣等今日进宫,是要请王上撤了军师慕晓语担任之一切职务,并将其问罪。” 白泽坐直了身子,装作十分震惊的样子问道:“不知军师犯了什么罪让三位长老如此怒不可遏?” 太尉执掌兵权,虽然执行特殊政策兵权已经被白泽交给了慕晓语,但他还是最有权力开口的人,回答白泽道:“今日早晨,我等朝上议事之时,军师派兵捉拿士族各家公子小姐,并且亲自带兵前往我三人府上,与各家府兵冲突造成死伤数千之众;她有王上撑腰,我等奈何不得,故而进宫向王上禀报,请求拿她治罪。” 白泽拍案而起,怒道:“真该死也。”禁军将军赶紧充当和事佬,对白泽说道:“王上,三日前军师提出士族各家公子小姐要与平民一样接受兵役,参军服役,想必是各家公子小姐不愿从军,才有了今日之祸。” 101战与和的对决 白泽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质问三司长老:“各家公子小姐若没有特殊原因,三日前就该前往军营报道,今日之事究竟如何,你们且一一说来。” 三司长老也很恐慌,毕竟若是就事论事,是各家公子小姐有错在先,慕晓语不过是执行军令,就算杀了各家公子小姐也没人敢说她错了。 但是士族各家联名上书,他们怎能就此罢休,所以还是告诉白泽道:“王上,依先王旧例,士族各家的公子小姐可免于兵役劳役之苦,强制参军本就不合规矩,而今他们中有不愿意的,也是情理之中。” 白泽皱眉看着他们,质问道:“先王旧例?本王怎么从没听过,敢问三位长老是那一条哪一款?” 三司长老面面相觑,过了半天大司空才回话道:“启禀王上,我等所说旧例,是指天下初定之时先王颁下口谕:凡有功于朝者可免于兵役劳役,划地为家安享太平。” “确有此事,本座知道;但先王说的是有功于朝者,贵胄各家的公子小姐何曾有功于朝?”看着三司长老,等了半天不见回答,喊道:“侍官,传旨下去:而今非常时期,一切以军国大事为重;另,告与各家知道,功不传后代,福不泽子孙。” 这条法令断绝了那些依靠祖上余荫逃避责任的贵胄子孙,触动最大的自然是三司长老,三人齐声抗议道:“王上三司,此法令不可行。” “何处不可行啊?三位长老,若是依靠祖上阴德并可安享太平,代代累积下去,白泽山有朝一日岂不无兵可用,无税收可征;和谈你们要这要那,打仗你们推三阻四,难不成要本王一人去阻挡魔族的百万大军,打完仗之后抗着锄头种地养活你们吗?” 白泽的声音并不大,但三司长老都吓得出了汗,跪在地上不敢吱声。 已卸任的太宰见此情形,知道自己可以开口说点什么了;露出个阴险的笑容,说道:“三位长老,你我均是白泽山老臣,曾与先王征战四方,而今白泽山正是用人之际,男儿当自强,怎能推三阻四,难不成你们已经老得胆子都没了,还是说诸位公子小姐养尊处优,连刀都不知道怎么拿。” 这老头显然是来跟他们作对的,偏偏又跟白泽站在一条线上拿捏着他们的短处,三司长老气的脸都红了。 白泽已经压制了三司长老的气势,也不能给大长老得意机会,说道:“够了,都听着,本座委任慕晓语为军师坐镇大营,凡白泽山一切军政大事她都有处置权,此事无需再议;士族各家的公子小姐但凡据不从命这,以违抗军令罪论处,就着轻重全由军师决定。” “是。”四人应了声,大长老的目的已经达到,立即从椅子上起身拱手作揖道:“臣遵从王上旨意,立即回府打点,令家中子弟前往军营报道。” 三司长老落得个灰头土脸,也不想再陪他晒太阳,拱手作揖辞别了。 他们走后,白泽长呼一口气。 独自坐了半天才起身,对身旁的禁军将军下令道:“传我旨意,白泽山自今日起戒严,军政要务皆听凭军师调遣。”怀里摸出个兵符递给他:“把这个也给她。” 顿了一下,自嘲道:“自今日起,白泽山所有的军队都掌握在她手中,这盘棋是死是活,全在她一念之间。” 把军权都交到慕晓语手中,无异于把白泽的性命也交到了慕晓语手中,禁军将军不敢冒险,谏言道:“王上,臣以为不妥;臣还记得王上说过军师并不是会保天下和平之人。” 白泽更加无奈了,长叹说道:“但到了这步田地,本王已经别无选择,和谈一旦失败,天下必定是战火四起;眼下的形势你也看到了,若不如此,我怕有人会等不及。” 禁军将军沉默了,他很清楚白泽山的形势,对天下大势也有所知,就如白泽所说,不如此,他们未必能承到和谈结束。 天下如棋,落子无悔,白泽如今是孤注一掷,把天下的命运都赌给了慕晓语。 他是禁军将军,是替白泽跑腿分忧的;现在的情况,他必须坚决的站在白泽一边,支持他全部的决策。 所以,他接了兵符亲自送去大营。 大营之中,慕晓语接过兵符拿在手里把玩,十分得意的笑道:“如今,我再无所惧。”看着禁军将军,命令的语气说:“你回去告诉他,一切不变,如果大臣们不做出让步,就让他想办法把和谈期限后延,直到那些王宫贵族自己受不了的时候。” 她的高傲已经凌驾于白泽之上,这是禁军将军意料之外的,在他看来慕晓语怎么也应该装模作样。 不过他也不敢说什么,如今慕晓语掌握着白泽山的兵权,动一动手指全天下都要血浪滔天,跟她作对绝不会有好处。 他是个知道轻重的人,所以对慕晓语绝对是笑脸相迎,笑眯眯的说:“军师与王上的关系真是好得让人羡慕,我还没见过王上如此信任谁。” 他打官腔,慕晓语也不想树敌,笑着说道:“是啊。不过说到底是我运气好,白泽殿下让我用这种方式还债,也不知道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 禁军将军一直觉得慕晓语难以捉摸,此时的感觉尤为强烈,担心一不小心落入她的陷阱,陪笑道:“王上还等着属下回去复命,军师保重。” 慕晓语点了点头,让左右送他出去。一个人坐在大堂上把玩着一堆兵符,一个一个的全部挂在脖子上,腿搭在桌案上,朝外面叫到:“去魔族别馆请离歌郡主来。” 门外的士兵应了声“是”匆匆去了别馆。 刚刚走出军营的禁军将军恰巧碰见,问了缘由,不由得心中大惊。慕晓语刚刚掌握了白泽山的兵权就大大方方的跟魔族郡主见面,怎么想都觉得不单纯;全力赶回王宫将此事告诉白泽。 听了他的汇报,白泽不由得苦笑:“她果然在等我的另一半兵权,看来这姑娘比我想的要厉害许多,是一头养不熟的狼。” 禁军将军没有听明白,也正因为未知,所以害怕,额头上的汗珠一颗颗冒出来,带着惊恐的声音问:“臣下糊涂,请王上明示。” 白泽看他一眼,笑了笑,说道:“我应该告诉过你,慕晓语有她自己的理由,她是担心兔死狗烹的下场,掌握兵权,是明确告诉我不要把她当傻子。” 慕晓语跟白泽之间有个什么协议,禁军将军早有这种猜测,只是这个协议是什么尚不可知。不过既然白泽这么说了,就表示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松了口气,问道:“是臣多心了。” 白泽点头,‘嗯’了一声说道:“就按她说的办,另外你替我去给苏柔穿句话,今夜子时藏书阁见。” 白泽跟苏柔终于要私下见面了,禁军将军喜忧参半,拱手作揖退出宣政殿去了苏柔别馆。 离歌听说慕晓语找她,跟苏柔说明了情况就去了军营。 自从慕晓语当了军师坐镇大营,各种怪事已经见怪不怪,大长老率领全族辕门求见,以强势手段让士族的公子小姐参军,这些任何一件都比离歌来大营要奇怪,所以并没有人特别注意她的行踪。 大堂之上,离歌见了慕晓语的样子,露出个嫌弃的表情,说道:“你现在就像自以为是没文化不懂风雅的暴君,恶心极了。” 慕晓语长剑一挥到了她的喉咙上,训斥道:“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跟师傅这么说话。” 这样的事情对离歌来说也不是第一次,第一次被吓到,第二次被吓到,以后还被吓到的话她就是傻子了;毫不在意的拨开慕晓语的宝剑,过去那个属于大元帅的位置上坐下来,问道:“找我干嘛?” 大堂之中就她们师徒,所以离歌也不守规矩,其实她并不想坐在这个位置,只是她知道跟慕晓语在一起太规矩的话会吃亏的。 慕晓语过去她身边坐下,把她搂在怀里嘿嘿的笑着,说道:“你是我徒弟嘛,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好不容易停下来,想到你在白泽山也没什么熟人,就叫你过来散散心咯。” 每当这个时候,就说明慕晓语要让她办的事不简单;离歌实在太了解她了。不为所动,白眼说道:“如果这样的话,我要回去了,这几天王上那边都很忙,我也有很多工作。” 知道这招对离歌已经没用了,就直接开口问:“给我透露一点下次和谈你们准备提出的条件,还有你们的底线是什么?” 离歌摇头,拒绝道:“不行,此事关系魔族利益,我乃蝮王府郡主,也是今次和谈的重要关系人,而你是白泽山军师,总管白泽山一切兵权,从利益角度处于对立关系,半个字也不能对你说。” 短短几天时间,离歌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吗,慕晓语不能不感叹,别人教的再多都不如形势逼她一把! 102战与和的对决 既然这样,她也不需要继续跟离歌玩这种小孩子的手段,在凌乱的桌案上找出一份折子递给她,说道:“那么郡主大人,是不是可以借你之手把这份折子上呈苏柔殿下呢。” 离歌接过折子,十分不解的问:“你要跟王上说什么事,为什么要我上奏?” “因为我是白泽山的臣子,这个时候跟魔主苏柔见面难免落人口舌;但偏偏我又不忍心看着和谈破裂,我的意见都写在里面了,苏柔看了就会明白的。” 离歌看着她,‘不相信’三个字已经写在脸上,十分坚定的说:“师傅,虽然你是我师傅,但事关重大咱们还是公事公办。如果你不说实话的话我是绝不可能把这份折子递上去的。” 慕晓语瘪嘴,十分不满的样子指责离歌:“你这孩子,越长大越不可爱了。”骂了两句,又说道:“折子还没有密封,你看了就知道了,至于要不要往上递,全凭你一己之愿。” 离歌手里捏着折子,十分的为难。 这是慕晓语写给苏柔的折子,虽然二人之间并不存在什么君臣关系,但必定设计军国大事,她是不应该看的。 可是不看呢,她这个师傅可不是善茬,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借助职务之便刷什么手段。 半晌,离歌还是屈服了,就相信折子所奏都是事关重大,否则的话她就等着落下个叛国罪。答应了慕晓语:“知道了,我会给你递上去的。”罢了,盯着慕晓语恶狠狠的说:“你听好了,如果你敢耍我,我就算做鬼也要缠着你。” 慕晓语刚刚认真的态度立刻就没有了,把离歌抱在怀里,一串兵符往她脖子上挂,说道:“你不会死的,你师傅现在总领白泽山军事,谁敢对你不利我把他乱刀分尸,炖成肉汤下饭。” 离歌白她一眼,十分无奈的说:“这里好歹是军营,注意你的形象好吧;做你徒弟也真是够丢人的了。” 两人又开始打闹,嬉戏间离歌渐渐放下戒备。 玩闹了一会,慕晓语突然问:“你想不想看看白泽山的军队是什么样的,我带你去。” 魔族的郡主在白泽山大营出入已经是滑天下之大稽,如果还去校场一类的地方走动,搞不好会丢了小命的。离歌深知其中利害,坚决的拒绝道:“不去,我很珍惜自己的生命。” 但是被慕晓语无视了,她话音未落慕晓语已经给她披上披风,拽着出了大堂,直奔校场去了。 校场上军士正在操练,见到这些操练的军士,离歌可是大跌眼镜,心里疑惑道:“这些就是白泽山的军队吗;传说中打败了凶猛强悍的魔族大军,以东江为界划分治所的神族大军。堕落的也未免太快了,不论怎么看,都只是一群养尊处优的废物。” 慕晓语猜到离歌必然会这么想,所以告诉她:“这些就是当年跟魔族大军平分天下的神族后代;怎么样,有没有吓到。” 离歌嫌弃的摇头,道:“吓到了,都说虎父无犬子;谁能想到一代枭雄生下来的竟然是些不入流的货色。” 她的声音绝对不小,所有的话一字不漏的听在旁边两个正在训练的人的耳朵里;知道她是魔族的郡主,在她进来的一刻就很想打她了。挑衅道:“听闻有苏蝮王修为高强,在有苏只在苏柔之下,想必郡主也不是泛泛之辈;在下倒是有心要讨教一些。” 这家伙慕晓语认识,是大司徒的儿子,征兵的时候用各种手段推脱,是被慕晓语带人从他家里抓来的。大概记恨在心,知道离歌跟慕晓语之间关系匪浅,所以才想把这口气出在离歌身上。 这正是慕晓语的目的,大声叫好,道:“魔族蝮王府的郡主跟神族首席长老的公子,这场比试可载入史册,也正好让我们看看时隔千年,神族跟魔族的后代强弱究竟如何。” 慕晓语这是在故意找茬,她把自己排除在神族和魔族之外,以不相关人的身份坐镇军营;看似不可行,实则明智之举,神族跟魔族不论胜负如何,对她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当然,对于这场比试的胜负她已经有十足的把握,离歌跟那个废柴公子完全不在一个规格上,有绝对的实力完虐对方。 但是身为神族坐镇大军师的慕晓语为什么要做出这种有辱军威的事情呢!她当然有足够的理由,在慕晓语的世界,神族的荣辱无关紧要,魔族的存亡也无关紧要,只有她自己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而这场比试的唯一目的,就是告诉那些士族王公他们的子孙是何等的不堪一击,逼迫众臣做出让步,同时也是在跟白泽示威,让白泽知道她比他想的更加不好惹。 离歌本来是不想比的,但是还来不及反对慕晓语便已经给她决定了,于公她是魔族郡主,试管荣辱不能退却,于私师傅有命岂能不从;她只能上场。 双方在校场上拉开阵势,原本操练的只剩下半条命的军士立刻来了劲,为大司徒的儿子呐喊助威。 校场上训练的就成是士族王公的子嗣,他们都知道离歌是慕晓语的弟子,这些天被慕晓语折磨的够呛,如果能打败她的弟子,也算是在她脸上狠狠的打了一记耳光。 激励的呐喊声中,所有人都热血沸腾,慕晓语慵懒的搬张椅子坐在一旁,脸上的笑容似是而非。 现在的形式似乎是一边倒,校场上全是神族的士兵,全都在为大司徒的公子呐喊助威;离歌的处境显得十分惨淡,一个人跟对方对峙,看起来是那么的孤独,就像是风雨中无所依靠的小女孩,极力的想要躲在一片屋檐下,可是风雨还是毫不留情的打在她的身上。 呐喊声中,慕晓语挥了挥手,身边的军士大声喊道:“开始。”比试就算正式开始了。 两人尚未叫兽,呐喊助威的人中不知道谁喊了声:“输了要被剥夺继承权的。”这话自然是对大司徒的公子喊的。 原本跟离歌紧张对峙的家伙,听见这话竟然分心去寻找声音的来源,一双怒目似要喷出火来,毫无疑问,让他知道是谁,那家伙以后可有的受了。 擂台上还敢分神,无异于是给离歌轻松获胜的机会。还没等他找到喊话的人,离歌的兵器已经架在他脖子上。 呐喊声停止了,擂台上的人或许只以为离歌是偷袭得手,但是呐喊的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离歌刚刚的动作绝对称得上雷霆万钧,换做他们任何人都没有取胜的把握。不,更确切的说换做他们任何人都是必败的比试。 落败的实在太过不甘,大司徒的儿子看着离歌,怒目而视。但他也明白兵不厌诈的道理,所以败了就是败了,只等离歌的兵器从他脖子上拿开,就会灰头土脸的走下去。 但是离歌突然十分的不爽了,因为她看见了慕晓语悠哉的态度;即便她是她的徒弟,可怎么说也还是蝮王府的郡主;既然师傅是个二货,徒弟何必要假装正经呢! 有了如此想法,离歌看慕晓语一眼,对大司徒的儿子邪笑道:“这次不算,重来,我想知道当年雄霸一时大司徒生子如何。”说话间,再次拉开了距离。 对大司徒的儿子来说,这是一个机会,只要他赢了,刚刚打掉的脸面就会找回来。所以对于离歌要求重新比试,自然是十分高兴的。这一次,他也认真起来,因为如果再落败,家族的脸就真的被他丢光了。 手中的兵器紧紧的握着,跟离歌对峙着;刚刚看起来还柔顺可爱的女孩,眼眸中露出可怕的杀气,她手中的剑似乎是跟灵魂连在一起的,也注视着他的灵魂。 尚未交手,胜负已经分出来。 但是比试还没有结束,大司徒的公子挥动兵器攻了上去。 离歌轻轻地躲闪,毫不费力的避开。即便是旁观的人也看得出来她完全不把这个人当做对手,要求再次比赛,或许不过是想要羞辱他罢了。 大司徒的公子也感觉到了离歌的这种意思,怒不可遏,使出全力朝离歌进攻。 猛增的杀气正顺了离歌的意,手中长剑挥动;只见剑光一闪,大司徒的儿子左肩便被透穿,手中的兵器也被斩断成了两截。 胜负已分,离歌看着慕晓语得意的笑了;这就是她的回敬,慕晓语擅自做主给她安排了这场比试,她打伤大司徒的儿子让慕晓语去处理;而对着她笑,是在告诉她“我们扯平了。” 有一句话叫做姜还是老的辣;离歌打伤大司徒的儿子确实是意料之外的,不过慕晓语也只是稍微的惊讶了一下,随即控制全场说道:“胜负已分,多谢郡主指教了。”眼角的余光怒视大司徒的儿子,显然是不会让他安心养伤了。 离歌坏笑,拱手作揖道:“弟子多谢师傅,能有机会跟神族大司徒的公子较量,全赖师傅赐予。” 103战与和的对决 慕晓语瞪她一眼,打伤大司徒的公子是双方战士的比试,不会有太大的麻烦,大司徒绝不敢以此来找慕晓语的麻烦。可是离歌说跟大司徒的儿子比试是慕晓语赐给她的机会,这无疑说告诉所有的人慕晓语为了让魔族知道白泽山的实力才安排了这场比试,这可就惹出乱子了。 离歌为了不被牵连,脚底抹油开溜:“若无它事,弟子告退了。”不等慕晓语同意,已经转身走了。留下慕晓语去面对校场上的上万大军。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慕晓语不仅没有要说点什么的意思,反而是冷冷的看了一眼大司徒的公子,怒斥道:“一而再的落败,神族的大公子就这样的水平吗,我记得你还是主战派,就凭你那什么上战场。”等着对方回答,但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更加火大的吼道:“许你滚回去修养一天,希望明天我看到的不再是你这副衰样。” 两个跟他一起参军的家臣扶起他就走,连跟慕晓语这个坐镇大营的军师告假都来不及。 刚刚踏出军营,两名家臣一死一伤。 放箭的人是慕晓语,她的弓上又搭起另一支箭,瞄准那还没死的大司徒府上家臣,质问道:“是谁给你的胆子,操练期间擅离职守是什么罪名?” 对方只是伤了右臂,站得笔直怒视慕晓语回话:“当辕门斩首,悬尸示众。”话音才落,慕晓语的箭丝毫不差的穿过他的喉咙,转身看着身后那些吓得发抖的所为士族子嗣,吼道:“军令如山,违抗军令者绝不姑息。今天只是小惩大诫,谁胆敢再犯,本座必要追究连坐之罪。”她这话是说给那些前来保护他们家公子小姐的家臣听的,下次再犯的,就要连他们家公子小姐甚至老爷一起问罪了。 校场上安静的可怕,上万人的阵势竟安静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连彼此的呼吸能听清楚。 谁也没想到慕晓语会有如此胆子! 她上位不过几天时间,先是在宣政殿力压群雄;然后强势将士族的公子小姐征召入伍。 如果说这些是她职权之内的事情,是有白泽暗中撑腰,那么今天的事情,绝对是这个女人手段的证明。 这些天,虽然她已经掌握了白泽山的兵权,但她终究不过是外来的客人,得到白泽的鼎力支持才能坐上这个位置,还有很多人明里暗里挑战她的权威。 可是今天这三支箭,狠狠的杀了士族王公的威风;明白的告诉了那些暗中搞小动作的人“慕晓语坐镇大营绝非是摆设。”也是在明确的告诉白泽“你胆敢耍我,我会让白泽山万劫不复。” 杀了两个家臣,大司徒的公子一只脚踏出大营之外,进退两难;动也不敢动的站在那里。 慕晓语怒气未消,手上运起太阳真火,鹿角弓化为灰尘。朝旁边的卫兵吼道:“将二人辕门悬尸并以抗命不从之罪通报大司徒。”走出去两步,又说道:“今后还有藐视军法者,莫要让我动手,否则,我会连你的脑袋一起挂上去。” 卫兵被吓得额头直冒冷汗;慕晓语坐镇大营的第一天他就跟在身边听从差遣,这些天慕晓语的所作所为全都看在眼里,还一直不明白白泽怎么会让这样一个人坐在这个位置上;现在想想,不是白泽被蒙了眼,而是他自己太蠢了。 想起这些天自己的所作所为,想起曾把军营的情报报告给三司长老和另外的王公大臣,不由得两腿发抖,感觉脑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现在,他只祈祷慕晓语尚未发现,并告诫自己决不能再在她眼皮底下搞小动作。 等慕晓语走远了,他才缓过劲了,喊上两个人亲自去把尸体挂在辕门,又匆匆赶回大堂听候差遣。 大堂上,慕晓语还像以往一样慵懒的坐在椅子上,腿伸长在桌案上,拿着本书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心看。 听见有声音进来,就命令道:“去告诉那些人,猫捉老鼠的游戏我不想玩了,胆敢再来冒犯我,本座就要有法论法了。” 卫兵两腿发抖,假装不知说道:“军师说的是什么人,属下是口头传话还是为军师送信。” 慕晓语坐起来,趴在桌案上盯着他说道:“我不喜欢笨的人,更不喜欢装笨蛋的人。” 没等慕晓语说完,他扑通跪在地上,叩首道:“属下知错,愿招出所有罪状伏法待诛,请军师免除连坐之罪。” 这些都是刀头舔血过来的,说不怕死是假的,可是和死相比,更害怕家人被连累。慕晓语深深的明白这个道理,并且巧妙的利用了。 冷笑两声,问他道:“有家室了?父母健在吗?” 不明白慕晓语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但还会老实的回答:“已有妻儿,双亲都在。” 慕晓语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你的苦衷,看着这些士族公子什么都不用干,却整日吃喝享受;自己沙场喋血换来的却是温饱都难以为继;谁能甘心!所以我不惩罚你,但不要再犯了。” “是,属下绝不再犯。”他回答的坚定而诚恳,慕晓语没有丝毫怀疑。 还算满意的点了头,又问道:“你想打仗吗?” 卫兵用余光看了她一眼,坚决的回答道:“属下随时可奔赴沙场杀敌。” 慕晓语皱了下眉,不太高兴的语气说:“刚刚说你活得不容易,这就开始跟我耍官腔了;你记住,跟我说话只需要真实的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不要去搞那些有的没的。” 卫兵再次被吓得冒出冷汗,慌张的回话说:“属下知错;属下不想打仗。” “为什么参军?” 慕晓语问的问题,之前从没有人问过,他们也从没想过;但既然慕晓语问了,还是要回答的。 稍作思考,微微抬头看了慕晓语一眼,回答说:“属下家中人多田少,不参军不够填饱肚子。”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参军打仗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至于神族跟魔族之间的恩怨,你并不十分关心?” 慕晓语的问题越问越玄乎,卫兵每回答一个都吓得直冒冷汗。但他不能不说,不能说谎。不得已转了个弯。说道:“先国后家的道理属下明白,也明白若是魔族的大军打进来,连现在的温饱都不能保证;但属下不愿打仗,和荣誉相比,生命和家更实际。” 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慕晓语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可是既然你不愿打仗,为什么还要把军情出卖给那些可能引起战争的人?” 这就是慕晓语要说的吗,卫兵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盔甲里的衣服已经湿透了,颤抖着,默了片刻说道:“为了钱;不是我也会是别人,既然战争一定要打响,我死不足惜,但至少要保证妻儿父母能有饭吃。” 这家伙还真有点血性,慕晓语对他的回答也很满意,就放过他了,说道:“我给你保证不会轻易开战,也给你保证你所有的努力都会得到回报;但你得保证你努力了。出卖军情的事情我不希望在发生,明白了吗?” 知道自己的小命保住了,跪拜谢恩:“属下拜谢军师不杀之恩,愿为军师肝脑涂地。” “出去吧,有事我会叫你,还有给我看好校场那边,那帮公子小姐娇生惯养的,不要让他们给我添麻烦。” 她已经知道慕晓语是个怎样的人,也知道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应了声,退出到门外守着。 军营里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士族各家的耳朵里,谁也没有想到慕晓语有如此的魄力和胆量,射杀大司徒府上来保护大司徒公子的家臣,就等于向大司徒宣战;这样的事情,白泽山恐怕还没有第二人人敢。 可是一切都发生了,不仅发生了,而且大司徒府似乎还没什么动静;应该是认栽了。 其实对于大司徒来说,他只能认栽,军令如山,不要说他一个大司徒,就算是白泽也没有轻易更改军令的权利。最重要的是慕晓语掌握了白泽山的兵权,这姑娘可正可邪,把她逼急了,不要说一个大司徒,整个白泽山被翻过来都是有可能的。 大司徒深知此理,所以选择什么也不做;面对受伤的儿子,也只是淡淡的问:“你还觉得跟有苏打仗是好玩的吗?” 两天的苦练,加上今天眼睁睁看着两个贴身保护他多年的家臣死在面前,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公子哪里还有往日的风采,哽咽着跟他老爹求情:“我知道错了,父亲大人,你去跟王上求情,免了我的兵役,让我在家养伤。” 大司徒摇头,无奈道:“不可能的,不要说是你,只要王上一声令下,就算是我也得披甲上阵;何况而今白泽山兵权尽在慕晓语手中,这女人平日里看着是个小混混,可是真的做起事来,手段可一点都不小,这一遭,就连王上跟大长老都被她算计;如今的白泽山,谁敢跟她作对就是自寻死路。” 104战与和的对决 这样的结果是远远超乎他的想象的,惊恐的问:“父亲大人的意思是,她的修为能与王上抗衡?” 大司徒摇头,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怒声道:“你怎么就如此不长进,国之大事,岂能是个人修为论定的,就算王上能制服她又如何,别忘了如今白泽山的形势;王上就算委屈了自己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起内乱的;他只会尽力满足慕晓语的要求;何况这女人身上还牵扯了有苏跟东明,说句不敬重的话,而今的白泽山她才是首领。” 被他老子骂了一顿,心中非常不快,但是这份不爽不能算在大司徒头上,也不能算在白泽头上,只能把慕晓语当做仇恨的对象。 愣了稍许措辞,给他老子扇耳边风道:“慕晓语如此妄为,父亲何不参她一本。就算她手握重兵,但若是神族君臣一心,她不过方外之人,料也不能掀起什么风浪。” “平日叫你少搞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你不听,白泽山的形势你了解多少,神族的形势你又了解多少,士族之间本就有隔阂,慕晓语又有王上撑腰,大家是不会明着跟她为敌的,本座也不会。” 受了这样的侮辱,这个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咬牙切齿,继续给他老子吹邪风,说道:“父亲乃是神族首席长老,朝中三司长老之一,你一声令下,追随者必不会少,不如你我父子竖一杆旗……。” ‘啪’一声脆响,大司徒狠狠的给了他这个不成才的儿子一个耳光,被打飞出去一丈多远,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还没等他爬起来,大司徒怒声训斥道:“混账,我只当你不成才,岂料你竟是狼子野心,这等心思胆敢再动,老夫就将你这孽子绑了送上断头台,以警示天下不忠不义之人。” 在军营受的气还没消,又被他老子打了一巴掌,怒火冲昏了头脑,怒吼道:“你老得胆子都没了吗,什么众神首领,这些年朝中大事那件不是你们几个首席长老再处理,白泽他为白泽山做过什么事,就敢对你们这些功臣元老指手画脚。” 对这个不成才的儿子实在无奈了,举起巴掌没有落下,朝外面叫道:“把这孽子给我压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他离开房门半步。” 之所以这么做,是他知道一个没有吃过亏的人、一个养尊处优为所欲为的人会干出多么蠢的事情;而他这个儿子自幼骄纵,好的东西会的不多,骄奢淫逸样样在行;如果放任不管,他早晚会送了自己的命。 第二天一早操练尚未开始,慕晓语收到大司徒的书信;信中附有御医的诊断:大司徒的公子伤筋动骨,已经没法再参加操练和战斗。 慕晓语邪笑,不屑道:“这头老虎终于要护崽了吗,我倒要看看你们都能找什么样的理由出来。” 是的,大司徒的这封信给士族各家开了先河,各家纷纷效仿,用各种手段要回自己的孩子。不到两天时间,还留在校场操练的只剩下不到一半。这留下的人里面大多是主战派的后裔。 但是面对这样的境况,慕晓语却没什么动静;她一开始就料到事情不会顺利,这样的结果自然也在预料之中。 相较于慕晓语,白泽才是最忧心的人;听说了军营这边的情况,坐立难安,自语道:“你们可不要这时候给本座搞出事情来。” 白泽知万物,即便这些士族大家已经刻意用各种手段掩盖真相,但是要逃过白泽的心境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股逃避的气氛中,白泽已经嗅到了硝烟的味道;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出问题,这是白泽唯一的想法,命令身边的禁军将军道:“去告诉慕晓语,不准她对士族各家出手。”禁军将军刚走出两步,他又把他叫了回来,递给禁军将军王剑,说道:“万不得已,可行一切之手段,但不能伤了她的性命。” 禁军将军没有接剑,为难道:“王上说过,军师并不是会保天下万民之人,一旦不如她意,后果不堪设想;臣若是带了王剑前去,恐怕反而激怒军师。要拿她夺权,臣恐怕没有本事。” “不,她不会有防备的;慕晓语生性骄傲猖狂,而今掌握了兵权又自认跟魔族人族关系匪浅,绝不会想到本王再这个时候夺她的权。”罢了,又叹息说道:“只是如此一来,和谈就无望了。故而,若她接了王令,你就把这柄剑送给她,就说是本王对她的谢礼。” 看来也没有别的选择,禁军将军接了王剑带着手下十余个最精锐的战士去了大营。 大堂上,慕晓语还是跟往常一样坐在椅子上把玩兵符,听到禁军将军来访,立刻恢复了正经的模样。 卫兵将禁军将军带进来,见到来的人阵势不大不小,不由疑惑道:“将军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禁军将军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措辞,没有直言来意,而是从旁敲击道:“这些日子军营发生了不少事,王上细思之后决定亲自处理此事,希望军师不要对士族子嗣有所动作。” 慕晓语看了一眼他身边的精锐,不由得握紧腰上的宝剑,问道:“他是担心本座乱来,派你来收回兵权的吗。” 慕晓语会不会有了警惕先发制人,禁军将军的心里有这个疑问,所以也警惕着慕晓语。笑眯眯的说:“不,王上只是希望军师能听他的建议,将这事移交王宫。” 这样的鬼话慕晓语当然不信,如果真的只是传话这么见到,怎么会让他这个禁军将军亲自来,还摆出一个不大不小的阵容。 不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不管真实的原因是什么,白泽的命令慕晓语还是要听的,把一本花名册递给禁军将军,不悦道:“这些就是拒不操练的士族子嗣,至于他们的理由,想必王上会自己问出来的。” 这么轻松,还真是出乎意料。禁军将军赶紧献上宝剑,说道:“王上知道军师好剑,故而让臣将此剑相赠,以表军师操劳国事之辛劳。” 虽然不知道白泽再打什么算盘,但是慕晓语知道如果刚刚她没有同意,这柄剑就是用来取她的脑袋的;这样的桥段,电视剧里实在太多了。 十分的不爽,把王剑拿在手上把玩,冷笑道:“替我拜谢王上恩典,转告王上慕晓语一定报答天恩。” 禁军将军知道自己的智谋不如慕晓语,尽快离开才是上上之策,拿着花名册匆匆回到王宫,把事情的经过及跟慕晓语的对话丝毫不差的告诉了白泽。 听了他的奏报,白泽苦笑道:“本座惹上了一个麻烦,看来和谈之后的神族王宫,还有一场不小的烽火。” 禁军将军知道白泽说的烽火是指慕晓语的报复,对于这种事他不想插手,只希望逃得越远越好。 时间总是在不知觉中溜走;大司徒的儿子在家被关了三天;这三天虽然被软禁着,但对外面的形势相当清楚,并且联络了许多‘志同道合’的士族公子。 夜晚,大司徒府后院聚集了不少的士族子嗣,他们正密谋一件了不起的事情,那就是逼宫。 时间虽然仓促,可是这些公子小姐准备的可是一点都不马虎,各家家臣聚集在一起,数量和战力都要超过王宫的守卫。 午夜时分,大司徒府上炸响了第一颗焰火,血红的焰火升空;大司徒刚刚睡下就被几个家臣从被窝里拉起来,推上叛军首领的位置。 与他一样遭遇的还有三司长老中的另外两个,司空和太尉。 大司徒府正堂,三司长老被推到平起平坐的位置,但真正起作用的却是他们的儿子,大司徒的儿子赫然担任了叛军总指挥,另外的两家则是左右军师,三人共同协商,最后由大司徒的儿子发号施令。 见到这样的情形,三司长老知道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垂着头坐在椅子上,等着被推上断头台。 二更天未到,王宫广场前面聚集了士族各家的军队两万余人,摇旗呐喊,把白泽从被窝里惊起;叹气自嘲道:“原来不好的预感来源于此,本座还真是犯了个不小的错误。” 朝外面叫到:“谁为首领,举兵几何?” “三司长老之子,士族之中参与者众多,聚兵两万有余。” 白泽皱眉,道:“还真是不小的一股力量,传令慕晓语及大长老带兵勤王,告诉他们不准过多杀戮” “昨日傍晚,军师率领大军打猎去了;去向不知,大长老手中只有府兵千人,恐怕起不了什么作用。”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就算是白泽也有些恼火了,沉声道:“这么说他们是知道慕晓语不在,想要在她回来之前掌握主动权。”默了片刻,下令道:“死守王宫,派人去把慕晓语找回来,另外派人保护苏柔和花梨的安全。” 禁军将军没有立即执行,稍加思索回答道:“属下以为不是他们得知军师外出叛乱,而是军师得知他们要叛乱故意外出。” 105战与和的对决 白泽愣了,他绝不相信慕晓语会参与叛乱,朝门外质问道:“你是何意?” 他的声音跟他一向的作风大不相同,禁军将军也被吓了一跳;但眼瞎不是揣测白泽心思的时候,如实回答道:“据臣派去求救的士兵回话,他在军营打听到的消息是昨日下午军师的亲兵跟大司徒公子见过面。” 白泽忽然明白了,慕晓语比他更早得知叛乱的消息,也猜到了他会阻止杀戮,所以提早离开了军营。 血流成河的场面是他不愿见到的,慌忙推门出来,命令禁军将军道:“无论如何要派出找到慕晓语,把本王的命令传达给她。” 他慌张的表情也吓到了禁军将军,神族之主应该是沉稳威严的,可此刻的白泽惊慌失措;这让禁军将军很不解,他跟随白泽很长时间了,他所认识的白泽绝不会如此慌乱。 但君臣有别,他也不能说什么。只是为了白泽的安全着想,问他道:“王上是否撤出王宫,向人族求援?”王宫的兵力不足以抵挡叛军,慕晓语是敌是友也尚未可知,求援,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白泽摇头,路上一抹惨淡的笑容,说道:“不用了,就算他们再多一倍的兵力也不是慕晓语的对手。” 禁军将军听得云里雾里,疑惑道:“军师不是有意避开吗?如此庞大的军队,不离开很远是很容易被发现的。” 白泽昂首看着天空,叹息道:“你太小看她了,慕晓语在意的东西只有本座知道,她故意找借口去狩猎,不是为了避开战争,而是为了避开本座的命令;她料到本王一定会阻止她杀戮。”长叹一声,又说道:“只是可惜了这些后生辈,他们的祖先都有功于神族,有功于白泽山;而今,要以这种方式死去;今夜过后,明天的白泽山会有很多士族沦落为阶下囚。” 禁军将军大概听明白了,慕晓语就藏在这附近,她接口去狩猎,不过是为了避开白泽的王令;白泽只想阻止叛乱,而慕晓语非要展开屠杀不能解恨;这就是两人的分歧所在。 其实,在禁军将军看来慕晓语是对的,白泽是个好的君王,但他太仁慈了。 默了片刻,说出自己的看法:“王上,臣以为这未必是坏事,神族的势力划分沉淀太久了,隐藏的危机已经致使神族衰败,经此一役,只要我们挺过去了,神族必将迎来全新的面貌。” 这么简单的道理,白泽何尝不知,可是对于白泽来说,血流成河的惨像实在是不愿意见到的。 禁军将军也知道白泽不愿见到杀戮,便主动请缨道:“既然军师早有准备,王上就安心等在内殿,臣会将叛军阻拦在王宫之外;至于明日早朝,王上可选择只字不提,或者定论功过。” 白泽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明天的早朝,慕晓语一定会提着叛军首领的人头上殿。而所有参与叛乱的家族,都将接受严厉而残酷的惩罚。 不过今晚,白泽不愿意去看,不管怎么说,他都不愿意看见神族内乱,不愿意看见血流成河的惨像,更不愿意见到慕晓语的宝剑看下神族臣民的脑袋。 三更十分,叛军跟王宫的卫军正打的如火如荼,后方突然涌现大批军队,以压倒性的优势在屠杀。 腹背受敌,很快就溃不成军。但是后方冒出的军队不是来勤王的,是来屠杀的,一路过来没有留下一个活口,一个个像是疯了一般,疯狂的屠杀叛军。 他们的喊杀身和疯狂的举动,就连王宫的卫军看了也觉得头皮发麻,手心全是冷汗,比跟叛军作战的时候更加害怕。 叛军已经所剩无几,意志被彻底摧毁,禁军将军这才明白了白泽的意思;慕晓语真的是恶魔,比他见过的任何魔族还要邪恶。 即便是叛军,也还是他的同胞,眼看自己的同胞被如此屠杀,实在是不忍心,打开宫门劝和。 叛军当然愿意投降,但是勤王的军队却拒绝受降;先锋告诉禁军将军:“军师有令,叛乱者杀无赦;王宫卫队离开王宫大门即视为叛军。”回答了他,更加凶猛的冲锋;毫不在意自己是不是会被当做目标,毫不在意前面就是王宫,他们的首领就住在里面,也毫不在意被他看下脑袋的是他的同胞。 禁军将军很想阻止,但他不敢,连白泽都没有出来阻止,就说明此事根本没有回旋余地;而且队列中没有见到慕晓语,这就说明她是给这些人下了死命令,自己不来,就是故意要避开白泽的王令。 当然,慕晓语也没有嫌着。大部队派过来勤王,她自己带着一支精兵去了大司徒府上。 慕晓语出城狩猎的消息叛军是知道的,商议后的结果是之前白泽不让慕晓语追究士族王公的子嗣脱离军营一事使得君臣之间产生了隔阂,慕晓语得知士族叛乱,故意要给白泽难堪,所以连夜出城狩猎。 而他们也清楚自己的兵力绝不是慕晓语的敌手,所以原本的打算就是逼宫,逼迫白泽收回慕晓语的兵权交给他们掌管;所以对于慕晓语出城之后的去向并没有详加确认;这可是给慕晓语省了不少的麻烦。 叛军的几个所谓首领认为最重要的是占领王宫胁迫白泽,而白泽山唯一能威胁他们的慕晓语已经让路,所以大司徒府并没有重兵把守;再次给慕晓语提供了方便。 二更时分,王宫这边的战斗正激励,叛军派出求救的信使被慕晓语拦截,押着去了大司徒府。 突袭大司徒府,慕晓语并没有要奇袭的意思,快马疾驰,远远的就放出太阳真火。 漆黑的街道被照得通明,一团火引领着一支军队迅速到了大司徒府门前。 留守的士兵吓得连门关门,连滚带爬进去报告。 里面的几个所谓首领听了立刻吓得脸色苍白,额头上冒出颗颗汗珠;那几个被推上首领的位置的老家伙似乎早有预料,没有多少变化,苦苦的笑着。 事到临头,发起叛乱的后生辈终于怕了,跟他们征求意见:“父亲,如今该当如何?”问话的是大司徒的儿子;他觉得他老子绝不会袖手旁观。 “打开大门,俯首认罪。”大司徒悲恸说道;他活了很长时间,对事态看得比后生辈清,对眼前的形势也比这些后生辈更加清楚;知道就算奋起抵抗也挡不住片刻,主动投诚还能减轻一些罪责。 但是这些后生辈不这么想,几天的军营生活,他们对慕晓语又怕又很,他们认为凭借他们老子的修为一定可以扭转全局。纷纷请求道:“请父亲、叔叔、伯伯出手救我等于危难之中。” 有几个忍不住想要出手的,被大司徒一个眼神给挡住,告诉他们说:“且不说我等有没有能力跟慕晓语及她率领的大军一战,就算打赢了又如何;我等不出手,死的不过是这些乱臣贼子,我等若是出手了,一族上下不死也要流放充军,为奴为婢。” 他们都是一族之长,相较于子嗣的存亡,全族的性命更加重要,所以他们都不能出手,也不敢出手。 见父亲辈真的袖手旁观,大司徒的儿子再次拿出他的绝活,哭诉道:“父亲,儿子所为也实在是无奈之举;而今已经知道错了,只要你出手救儿子一命,以后儿子再也不违抗你的命令了。” 司空太尉似乎动了心,大司徒却仍旧十分坚定的摇头;叹息道:“为时晚矣;就算我们这些老家伙出手又能怎样,就算我们绑在一起也不是王上的对手;何况而今正是存亡之际,我等身为首席长老,当以神族利益为重。” “难道为了神族的利益,父亲就不顾儿子死活了吗?” 他又开始胡搅蛮缠,大司徒实在失望了,失望透顶,放弃了拯救这个儿子的意思,拔出腰上配件一剑刺穿他的喉咙,对另外的人吼道:“放下武器,你们还不明白吗,从一开始你们就陷入了慕晓语的陷阱之中;她已经到了大门前为什么迟迟不肯进攻,就是要等我们这些老家伙出手,然后将我们全族治罪;你们,真要拉着全族的人陪葬才罢休吗?” 叛军的几个首脑人物都垂丧着头,听到大司徒府被围的时候就已经明白过来,只是他们都怕死,都不想死。 默了半晌,司空和太尉的儿子终于站了起来,坦然笑道:“叛国者,五马分尸;但我等不能连累家族;诸位长辈,儿臣在此拜别了。” 朝长辈们叩头拜别,带着身边中心的家臣走出大堂,打开大司徒府的大门,准备跟慕晓语决一死战。 见到出来的人,慕晓语冷笑道:“我还以为老家伙们必定出手相助呢;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女去死,他们也真忍心。” 三十余人冷冷的看着慕晓语,为首者冷笑道:“好汉做事好汉当,父亲辈确实都在府中,但未参与叛乱,是我等用药迷晕了他们带过来的;军师大人,我们的人头就在这里,你有本事就来拿。” 106战与和的对决 身后的数百军士举起刀来就要冲锋;慕晓语拦着他们,看着叛军说道:“我只要叛乱的首领,我这里有份名单,知道你们中共有十六人参与密谋,四十七人签字举事,其余的人都是不得已的从犯,至于原因我不想问;只要者六十三人跪地受绑,本座立刻撤兵,其余的人就当做没见过。” 没有等对方回答,又说道:“但是,多一人或者少一人,今夜的大司徒府不会有一片瓦是完整的,也不会有一只蚂蚁活着。”说罢,太阳真火烧的更旺,身后的数百军士早已红了眼,就等她一声令下。 她的威慑很有效,叛军为首的太尉和司空的儿子看了一眼身后的队伍,说道:“凡是在誓约上签字的出列。”队伍中走出来十七个人,太尉的儿子告诉慕晓语道:“其余的人都去了王宫,如此,你还满意吗?” 慕晓语看着他,邪魅的笑着,说道:“即便是尸体,我也会找到,差了一个,我会让你们六十三个家族全员生不如死。” 对方六十七人怒目而视,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慕晓语还算满意,朝身后的军士下令道:“包围大司徒府,缴了所有人的兵器,这十七个人押入大牢。” 翻身下马,过去抬起叛军中一个约莫二十岁女孩的下巴,说道:“你长得很好看,只要你发誓永世做我的奴仆,我可以考虑把你和你的族人排除在叛军之外。” “答应她。”大司徒府的几个老家伙走了出来,三司长老几乎同时开口。 那女孩双拳紧握,两只眼睛快要冒出火来;在军营操练的时候就已经见识了慕晓语的作风,只能用恶心想吐来形容;要做她的奴仆,她宁愿死。 可这不是由她选择,她要死容易,可谁知道慕晓语会怎么对待她的家族。 牙齿咬出血,扑通跪下,叩首道:“小女筝以尊严灵魂起誓效忠主人,永生永世永不反叛。” 慕晓语转身回到马上,笑道:“筝,很美的名字;拿起你的兵器跟我去认尸体。”说完,勒马转身疾驰而去。筝没有马,其余的人也没有要给她马的意思,她只能跑着追上去。 三司长老站在大司徒府门前,看着筝奔跑的背影,太尉叹息道:“本座执掌军事,可如今手中无一兵一卒,这白泽山神族的首领,到底是王上还是她慕晓语。” “当然是王上。”大司徒的声音掷地有声,告诉另外的人说:“我今天才知道,这个军师不仅有手段,而且很善良。” 另外的人不明白,都看着他。大司徒继续道:“你们回去,该辞官的辞官,该献宝的献宝;总之把自己的家产缩减到仅仅能维持衣食,甚至捉襟见肘;理由嘛,非常时期,充盈国库总不会有错的。” 另外的人还是不太明白,这个献宝到底是献给慕晓语还是献给白泽。大司空问:“兄长的意思是这是慕晓语的意思,是她跟……定下的计策?” 大司徒看着王宫的方向,说道:“她从何而来无人知晓,与王上究竟深交到什么地步也没有人知道;但是王上既然把白泽山的兵权交给她,此女必不是善茬。至于是不是合谋?我看不是,王上心善,绝不会用如此狠毒的计策。” 太尉十分不快,怒道:“拥兵自重,你还说她善良,依我看,将她千刀万剐都不自已赎罪。” 大司徒笑了笑,说道:“如果真是那样,天下的美女何其之多,她怎么偏偏选了我的女儿,一个罪无可恕的罪人。” 太尉皱眉,有些不耐烦的说:“老哥你就明说吧,这其中的道道,我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大司徒叹气,说道:“千年来,士族腐败日益严重,大长老掌权的时候军费年年剧增,逼得民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王上好不容易开始管理政事,可他的全副心思都在和谈上,与其说他是想要天下和太平,倒不如说他只是想要跟苏柔双宿双飞;慕晓语从哪来的我不知道,可是她这次深入民间,想必多有感触,所以她知道必须彻底铲除神族的腐败。” 众人无言以对,因为这些年他们自己过的也很腐败。 谁都没有再说什么,各自回去准备献出家族财宝。 战斗一直持续到天明,王宫前的广场血流成河尸积如山。已经到了早朝的时间,大臣们从不同的方向赶来,昨晚的战事发生的太过急促,其中有几个住宅偏远的小官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远远的看着,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禁军将军带着士兵紧急清理出一条路,又让禁军把那些胆小的文官带入宫中。他一直在城楼上遥望,可一直也没有见到慕晓语的影子。 点卯的大鼓已经响了三通,不仅慕晓语没有了,以三司为首的大臣也还有许多没来;问那些已经来了的,个个都用各种理由推脱,就是不告诉他。 其实不用问也能想到发生了什么,只是不问,他总觉得静不下来。 上朝的时间早已过来,白泽也没有现身。虽然大家都知道原因,可是总觉得诡异,连小声议论都不敢,一个个都垂丧着头。 所有在誓约书上签字的叛军首领确认都在之后,慕晓语把剩余的工作交给她的亲兵,就是那个双面间谍;让筝负责协助,自己则溜之大吉。 魔族别馆,苏柔正品茶,慕晓语穿着还残留血渍的盔甲进来,哈哈笑道:“不愧是魔族首领,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 苏柔侧身不与她直视,不悦道:“军师满身是血来见我,可不是好的征兆。” 慕晓语毫不在意的在她对面坐下,说道:“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切顺利,顺便逃避白泽的啰啰嗦嗦。” 苏柔给她倒茶,慕晓语盯着她问:“白泽山君臣不合,国库不足,对魔族来说是十分有利的,你这么帮他,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苏柔笑了,骂道:“你这姑娘永远不老实;竟然来套我的话了。也罢,就告诉你吧,我希望的是一个公平的协议,三族在平等的原则上相处;而神族中还有很多人没有认识到自己的弱小,以为凭借神族之力完全可以击败魔族,努力众生。这一次就算是小惩大诫,希望他们能想明白。” 慕晓语毫不在意的样子,悠闲的喝着茶,笑着说道:“真不愧是魔族之主,真不愧是与众神之长白泽不相伯仲的魔族之主十尾狐妖;果然是智谋无双,其实你完全可以领兵攻破白泽山。”看着苏柔,长叹一声:“女人呐,总是被感情羁绊。” 不知为何,苏柔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双眸变成了血红色,茶杯中的水一下就被蒸干,凝视慕晓语,警惕着质问道:“这些事你是从何得知的?化身十尾,就连白泽也不知道,全天下没有人知道。” 此刻,苏柔的心情十分紧张,想着慕晓语一直以来的举动,很多地方看似运气,实则太过巧合;好像有一只大手在操作这一切,而她们都不过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 慕晓语依旧不慌不忙,悠闲的喝着茶。 等杯中茶水尽了,才说道:“不用紧张,我知道十尾妖狐的事情不过是巧合而已。” 自己倒了一杯,也给苏柔添满,继续道:“还记得在鱼死湖的时候吧,首先是在有苏的时候,我已经察觉到你身上不对劲的气息;然后到了鱼死湖,我想不通以你九尾天狐的修为怎么还敢有人拦截;直到后来交手,发现你对战之时竟然处于下风;那时候我以为你尚未修成九尾金身;直到白泽出手轻而易举的击败了敌人,我再次觉得不对劲;你的能力跟白泽相差太远了。” 喝了杯中茶水,把茶杯扣过来,抬头看着苏柔道:“直到那晚在书房,看见你蜷缩在角落里哭,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在人间界有一本上古经书记载了一个关于狐妖十尾的故事;我立即就联想到你,肯定你已修成十尾。” 苏柔始终警惕着慕晓语,稍一不对劲就会先要了她的命。 对于这种紧张的感觉,慕晓语是非常讨厌的,她也不敢太刺激苏柔,宽慰她道:“小心点,要是一不小心杀了我,白泽山和有苏城之间可就非战不可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要这么做?”她已经不相信慕晓语是为了回去人间界才做这些事,因为慕晓语做的已经太多了,多得足够影响整个世界,多得能够左右三族之间的战和命运。 面对苏柔剑拔弩张的质问,慕晓语面不改色,依旧是一派事不关己的作风;懒洋洋的说:“至于这件事我已经不止一次说过了;再说一次也没什么意义。今天来除了告诉你事情进展很顺利之外,还想作为朋友忠告你一声,那个故事里面的妖女最后堕落忘川河底。” “什么!”苏柔整个人都怯住了,对修道之人来说,堕落忘川河底是比魂飞魄散更加严重的惩罚,堕落忘川河底,就意味着想死都死不了,每天受尽冰火之苦,千万年如一日。 107战与和的对决 慕晓语叹气,无奈道:“那晚在藏书阁我就知道,你对白泽的思念早已成了执念,九尾金身,十尾魔道;你修成十尾之日,一只脚就已经踏进忘川河;而今的你不过是彼岸花丛间一个舍不得人世种种回忆的亡魂,不论和谈是否成功,你的路,白泽山才是开始。” 慕晓语的眼神很认真,苏柔想怀疑也找不到疑点。 默了半晌,不甘道:“能把你知道的都说给我听吗?” 慕晓语点头,沉默稍许措辞道:“你一定知道‘神兵器主,万剑封天’的传说吧。” 苏柔皱眉,不但肯定的说道:“‘天地神器,若木为主’。传说中神器大禹治水之时有个叫若木的人以数万宝剑封住大河水;以功德能封神,但因杀戮太重被道尊封印在哀牢山。” 这个故事苏柔只说了前面不关痛痒的一段,她是在异界出生的,后面的故事应该不知道。慕晓语告诉她:“不错;‘天地神器,若木为主,天宫九重,万剑所封’,我所知道的十尾妖狐的故事便是跟这位神器之主若木上神有关。” 跟此人有关吗?据说跟他有关的事情都不吉利,苏柔隐约已经感觉到了她的下场。呼口气,露出一个不那么好看的笑容,道:“说给我听听吧!” 从她的脸上,慕晓语看到了一份坚持,无论结果是什么都要走下去的坚持。 坚持的人总是特别幸运的,或许她会有不一样的结果;无奈笑了笑,告诉她说:“传说中;上神在哀牢山被封印了一千三百年,终于破印出关;修为凌驾于道尊之上,超出天地之外,不受玄黄制约;但这位大神并非六根清净之辈,破印出关之后召集旧部广发名帖,掀起三界中自魔族入侵之后最大的一场战乱。” 顿了一下,让苏柔有个心理准备,才又继续道:“传说在他被封印的一千三百年间,哀牢山是众神坟墓,就连当初设下封印的道尊也不敢轻易靠近哀牢山主峰,其余的散仙之辈十里之外就会魂飞魄散;可就是这样强大的封印之下,但是心存善念而又为九天不容的妖魔之辈却可以在哀牢山避难。” 这些苏柔都是听过的,并不想再听一遍;有些心急的催促她:“直接给我讲十尾妖狐的故事吧。” 慕晓语看她一眼,笑了笑,说道:“经书记载,在他被封印一千年的时候有一只被天宫追捕的小狐狸逃到哀牢山;为上神所救,之后一直跟随上神。” “狐妖多情,日夜相处心生邪念。”慕晓语说了这么多,苏柔大概猜到了,那个小狐狸爱上了上神。 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上神能从道尊的封印之下分出精力救她,其修为之高三界之中绝无第二;小狐狸爱上一个这样的大神,注定是有因无果,有始无终。 慕晓语点头,说道:“不错,日久生情,小狐狸爱上了她的主人;并渐渐成了执念,这也就是经书中对小狐狸十尾的结论‘狐妖十尾,执念入骨。’” 慕晓语要说的苏柔大致明白了,脸色苍白而惨淡,喃喃道:“九尾金身,正果大道,十尾,过犹不及,是为魔道;九天诸神禁欲,她却偏偏爱上了自己的主人,且情毒入骨;所以才会堕落忘川河底。” 慕晓语点头,又不大肯定的说:“书里没这么说;这是一种可能,但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爱。” 苏柔没有听懂,疑惑道:“什么意思?” 慕晓语沉默稍许措辞,说道:“就我从那本书中看到的,上神自始至终都只把小狐狸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而就我揣测著书之人的意思来看,他是在咒骂上神无情,他认为若是上神接纳了小狐狸的爱,他们会很幸福。” 苏柔的心里被什么纠着,努力的压抑;两只眼睛紧紧盯着慕晓语,说道:“你的意思,我不懂。” 慕晓语无奈的笑了。说道:“是吗?何必非要说说明白呢!你爱的太深了,以至于九尾变十尾,对狐妖而言,多一条尾巴就等于修为发生质的飞跃;可是十尾有一个巨大的缺陷,那就是一旦白泽背叛了你,你的下场会跟那本经书里面的一样;而整个有苏城甚至魔族都将成为你的陪葬品。” 苏柔沉默着,她已经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但是慕晓语的话还没完,叹气,继续道:“所以,即便这样你还要义无反顾的走下去吗?和谈才开始,现在随便把某个郡主塞给白泽山的什么公子王孙;或许不会如逾期的好,但也能保证神族跟魔族在一定程度上友好交融。” 苏柔依旧沉默着;她面对着一堵墙,这是一个巨大的难关,墙的另一边是什么她不知道,是天堂亦或地狱都有可能。但是只要她不过去,这边虽然不是天堂,但也是人间一处绝美的风景。 二人对坐半晌,茶已经喝了两壶,苏柔的脸上始终布满阴云。 到了正午时分,终于下了决心,浅浅的笑了,说道:“已经几千年了,我无一日不再盼望此刻,若此时放弃了,余生都将在遗憾中度过,几千年都在为天下奔波,这次,我要为自己任性一次。”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朝外面喊道:“离歌,你进来。” 话音刚落,离歌从外面疾步走了进来,行礼道:“离歌见过师傅、王上,王上唤我所为何事?” 把离歌招呼道身边,递过去一支令箭说道:“若是我有什么不测,你就是魔族之主。”没有给离歌说话的机会,朝外面叫道:“亲卫何在?” 她的亲卫瞬间到了跟前,苏柔下令道:“听着,从现在起离歌为魔族储君,蝮王为摄政王;此事暂不外宣,你们务必要保证离歌的安全。” 突然下达这样的命令,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目光在慕晓语和苏柔身上来回打转,想要开口问却又不敢。 默了片刻,苏柔的语气缓和一些,继续说道:“你们都知道此次和谈是我跟白泽联姻,一旦达成协议,我跟白泽都会辞去首领之位,我担心有人暗中做鬼,所以此事一要保密,二要果断,都明白了吗?” 苏柔的卫队长是从上一任魔主手里继承来的,几千年来也不知道见识了多少嫡庶之争,对其中的利害再明白不过。 在魔族的诸位公子王孙之中,离歌是最没有继承权的;她体内同时包含了神族人族和魔族的血脉;众长老必定不会同意有她继承王位。但是偏偏蝮王在有苏众长老中势力最大,而离歌偏偏又是蝮王最宠爱的后辈;所以让她继承也可以说是合情合理。 当然,对苏柔的卫兵来说这些都不重要。他们只需要听从苏柔的命令去保护离歌就好,至于离歌最后是不是能登上魔族首领的位置,其中还有许多变故。 可离歌又意见,很大的意见,跪拜请罪道:“请王上收回成命,离歌只希望和谈能成,今后我会向白泽上神请求让他准我跟师傅一起住在白泽山,魔族首领的位置,对我来说实在太重了;离歌不愿意背负这个重担。” 苏柔没有管她的意见,反而问慕晓语:“你有什么意见?”她这是在试探慕晓语,也是在转移矛盾重点。对于慕晓语说的关于狐妖十尾的事情,苏柔还是半信半疑;问她的意见,一来是试探慕晓语对有苏内政的态度,从而给她所说的一切加以一个佐证,而来是把君臣之间的矛盾转移一些给慕晓语,给自身减轻一些压力。 可不幸的是她的心思被慕晓语看穿了;非常不爽的看她一眼。起身说道:“我没有意见,就算有也不会跟你说。苏柔殿下,希望你能明白我是把你当朋友的,更加希望你能明白我这个人报复心很强,别人打我一巴掌我就会砍下她的手臂。” 狠话说完了,立刻变了一张脸,笑眯眯的说:“对了,昨晚的事情还是要感谢你。”说道这里,慕晓语再次变脸,凑过去苏柔耳边,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说:“另外如果你遇到最不幸的情况,还有最后的路,那就是变得跟我一样;只要听到你的声音,哪怕忘川河底我也会闯一闯,千万年愿往矣。” 说罢,伸个懒腰优哉游哉的走了。 亲卫也退到外门;留下苏柔跟离歌在屋内相对无言。 苏柔露出个温柔的笑容,指了慕晓语刚刚的位置说道:“坐。” 离歌坐下来,立刻说道:“我不做魔族首领,你让我做我也不会做的。” 意料之中的答案,苏柔并没有多少动容,给她倒茶,说道:“你必须做,否则有苏城就会血流成河,有很多人会因为你不做魔族之主而死;你舅舅也会因此而遇上不小的麻烦。” 离歌为难了,虽然不知道苏柔是在威胁她还是真的会这样,但是她不敢冒险。 沉默思考了约半刻钟时间,突然灵光一动说道:“王上直接传位给舅舅就好了,反正即便我做了魔族之主也是他在处理政务。” 108战与和的对决 苏柔摇头,告诉她说:“说的有理,但这是行不通的,你舅舅是魔族六部之首,掌握了魔族半数兵权;根据继承法他不能继承王位。当然,等你继承王位之后你就是魔族首领,那时候你可以更改法令,然后禅位给他。” 感觉这是一个坑,离歌反驳道:“你更改法令之后传给舅舅就好了;干嘛还要我去做这么麻烦的事情。” 苏柔还是温柔的笑着,告诉离歌说:“没那么容易,要更改祖宗法令必须跟各部长老及朝中大臣协商;六部之中必须有五部同意,大臣之中必须半数同意,缺一不可;而要更改继承法中的六部长老不得继承王位这一条,你舅舅首先就不会同意,他跟东明的鼎王一样,都认为军政分权才是保证国家稳定的最好态势。君臣之间相互监督制约,才能保证专权滥用。” 离歌愤怒的看着苏柔,完全不把她当成是魔族之主,怒气冲冲道:“既然这样,即便是我舅舅也不可能同意的,你搞错了。” 苏柔依旧是波澜不惊,温柔的笑着,说道:“我知道,但是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你是最适合继承王位的人。你做魔族之主,我不担心你会撕毁合约,朝政上也有你舅舅从旁协助,不会有什么问题。” 离歌明白了,苏柔只是想让出魔族首领的位置而已,而她很不幸运的成了候选人。不过这种事,离歌可是一万个不愿意,十分坚定的告诉苏柔:“我不愿意,你找别人吧,有苏城那么多公子王孙,会有很多人挤破头等着幸运之神降临的。” 即便离歌态度恶劣,苏柔也没有半分不快的样子;把温度刚好的茶水递到她手上,献出狐妖本身。 见到苏柔的本尊相,离歌吓得双手都在颤抖,喉咙耸动咽了口水道:“你想干嘛。” “你还没发现吗,天狐九尾,我却有十尾;过犹不及的道理,你应该明白。” 听她这么说,离歌才注意到她的尾巴,数了好几遍,都是十条尾巴;惊恐的看着苏柔,问道:“为什么,十尾,是预示着什么吗?” 苏柔变回人身,告诉离歌说:“十尾,我已修成有一千两百多年,但直到刚才才知道关于狐妖十尾的一些消息。据你师傅说:只有执念入骨才能修成十尾,而在我之前修成十尾的狐妖都堕落忘川河底了;所以,我才会急于立你为储君。离歌,答应我,千万不要让我的努力付诸东流。” 离歌沉默着,脑子里乱纷纷的,什么也无法思考,什么也无法决断。 苏柔知道这对她来说不是一件小事,就安静的坐在她对面,等离歌自己冷静下来。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离歌终于能自主的思考;她坚决的回答苏柔说:“我不,王上,你也知道离歌并非君王之才,魔族之主的位子对我来说太高了,单是爬上去就会要了我的命。” 她的眼神很坚决,但苏柔也没有放弃,看着离歌,问她道:“你要为了一己之私陷天下于战火之中吗?离歌,我知道这很难,但你不用害怕,你舅舅会全力辅佐,我也一样,不论活着或者死去,都会为你保驾护航。” 离歌跪拜叩首,异常坚决的再次拒绝:“请王上收回成命。”抬起头看着苏柔,又说道:“师傅常说:凡世间之事,未必不可为,大道万千,有生必有死。王上修成十尾以前两百年未曾有什么异样,今后千万年也不会遭遇不幸,臣坚信定会如此。” 苏柔把她扶起来,叹口气,告诉她说:“之前的以前两百年无恙,是因为我心系天下,无欲则刚;如今我动力私心,苍天有道,岂能放任我背离天道。依你师傅说的,我的执念是我跟白泽的情缘,一旦这份情缘稍有不慎之处,便是我万劫不复之时。” 离歌大概明白了,苏柔的生死全在她与白泽的情缘上,这份情缘如果顺利,苏柔就会安然无恙,否则,苏柔必将陨落九幽之下。 可是,如果真的到了那时,魔族之主是谁还重要吗?离歌咽口水,说道:“若我王因此情缘陨落,有苏城的怒火将焚烧这片大地,我舅舅也不会再有共处之意。” “所以我才要你做魔族之主,所以我才急于签订和平协议;只要你带着这份协议登上魔族首领的宝座,我便会淡出族人的视野,等到被大家遗忘的时候,生死都只是我个人的小事而已,与天下众生再无关系。”苏柔似乎已经下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达成这个协议,无论如何都要续上跟白泽的情缘,无论如何都要离歌坐上魔族首领的位置。 但是离歌又怎么肯,她看着苏柔,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说道:“天下人或许会遗忘王上,但离歌不会,舅舅也不会;王上因这情缘陨落,白泽就要用性命来赎罪,否则,即便是协议已成,即便离歌为王,也要用鲜血为王上的灵柩铺路。”她的声音充满了杀气,这不是开玩笑的,苏柔是魔族的圣王,一旦苏柔在白泽山陨落,魔族的怒火必将燃烧天际,而哀兵所至,必然也是悲鸿遍野。 离歌一向软弱温柔,没想到却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苏柔大为所惊;怒斥道:“离歌,你要违背我的命令吗?” 离歌跪拜请罪,说道:“臣女只是说了事实而已,王上比谁都明白,魔族神族本就是水火不容,是你跟白泽几千年的努力才有了今日的局面,换言之,魔族和神族相容,全因两大圣王灵识力的牵引,一旦这份牵引消逝,战火必将再次降临。” 苏柔看着离歌,满脸不相信的样子,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这件事,就连你舅舅我都瞒着。” 离歌俯首在地,道:“如此看来,臣女是猜对了。王上的书房一般人进不去,其中一些地方就连我舅舅也不能涉足;可是王上小看了离歌,宫中的任何地方都不对我设防;我解读了王上收藏的残卷,也偷看了王上的笔记,得知天地之间,得大道者可以灵识力左右众生。那时候便有了猜测。” 苏柔咬牙,深呼吸平定心境,叫离歌道:“你做起来,今日你我是朋友谈话,什么都可以说。” 离歌坐回位置上,说道:“后来我又从史料中得知魔族跟神族,在网上继任之前一直是战火不断,可网上跟白泽继任之后战火渐渐消停,并且有了局部的交融;我就猜测,是两位圣王殿下启用了灵识力,以强大的修为把和平的思想强行灌输给两族人民。” 离歌握着茶杯,哽咽着,继续说道:“但一切都只是猜测,知道刚刚的时候,如果王上坚决否认,我会当做是自己的遐想,毕竟,要将自己的灵识力赋予天下人,这样的能力就算是道尊也很难做到。” 苏柔看着离歌,有些无奈的说:“还真是小看了你,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很聪明,只是行事不懂得圆滑变通;但想到有你舅舅为你全程护航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却忘了你终究是她的弟子,跟在她身边,近朱者赤,怎能不学到一些手段呢!” 离歌有些惊讶,看着苏柔问:“那时候,你就已经在算计了吗?”她怎么也不敢想,如果那时候一切就已经开始,那这个苏柔的修为未免也太过强大。 但离歌知道这并不值得惊讶,苏柔修成十尾,是千古难得一见的奇异之事,她的修为能算计这些事,甚至超越道尊之上都是有可能的。 不过苏柔很快就否定了她的假想,摇头说道:“让位,我坐上这个位置的第一天就在想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诸位王孙之中,不论主战主和,无一例外都有着无法弥补的缺陷;只有你不同,你有一个工于心计的师傅,跟人族首领是同门姐妹又是蝮王府的郡主;自身虽然有很多不足之处,但这些人能帮你弥补的完美无缺。” 笑了笑,又感叹道:“但事情能走得如此顺利,进步如此迅速,是我也没有料到的。本来是想等协议达成之后回到有苏再商议立储之事,但听了你师傅说的,我担心会有什么突来的变故,所以才会如此心急。” 离歌沉默着,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此刻不论她说什么都显得多余;王令已下,能撤回王令的只有苏柔,可苏柔绝不会收回成命。 见她不说话,苏柔笑了笑,又说道:“你也不必急于给我答复,我现在做的只是以防万一,如果真的发生了不测之事,你要答应我阻止战争爆发;如果一切顺利,此事会有苏之后我们在慢慢商议,好吗?” 离歌摇头,愣了好半天才说道:“不,绝不。王上决不能发生任何意外,离歌绝不答应继承王位;否则,战火一定会燃烧这片大地。” 如此坚决的回答,是苏柔没有料到的,在她看来离歌怎么都应该答应的,至少应该是告诉她一切都会顺利,或者去找慕晓语商议才对。 109战与和的对决 麻烦比她想的要大,苏柔也渐渐感觉到为难。 呼口气,继续温柔的说:“离歌,我们名为君臣,实则姐妹,你是姐姐唯一的继承人,难道你忍心看到姐姐全部的心血毁于一旦吗?” 她没想到离歌的心境如此强大,不仅有自己独立的想法,更从慕晓语哪里学到了不少的心计;知道要说服她没那么容易,苏柔开始跟她打感情牌。 这是离歌的弱点,瞬间被感情包围,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总感觉一旦说出口,就会看到苏柔孤零零的眼神。 真恰好中了苏柔的下怀,再次发动攻势,说道:“我对灵识力的修炼比花在自身修炼上的时间精力还多,努力将和平共处的思想倾注给魔族的子孙;取得今天的成就不容易,好不容易走到了和谈桌上,决不能失败,你明白吗?” 离歌点头,什么也说不出来。于公于私她都希望和谈能成。可是要她做魔族之主,总觉得勉强,总觉得无力。 见离歌已经陷入她的思想旋涡,苏柔开始了劝说的第三步。 长叹一声,自嘲一笑,有些可怜兮兮的说:“其实我还有第二条路,和谈并非一定要赌在我跟白泽的情缘上!”顿了片刻,落寞的说:“可是,已经有千万年了吧,那些记忆始终徘徊在我的脑海里;过去的千万年里发生的事情大多已经忘记了,只有跟他在一起的那些记忆始终那么清晰,就好像昨天一样。所以,我也想自私一回。” 她看着离歌,眼角溢出泪珠,说道:“或许会失败,但失败了的话我也会死,死了的人总是很容易就被原谅的,对吧。” 她说的如此凄惨,离歌也跟着流下泪水。 到了这个时候,苏柔是在劝离歌继承王位,也是在说自己藏了千万年的心事。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以前不说,一来是没有可以说的人,二来是没有说出来的必要。可今天,对着离歌,所有的条件都齐备了;所以她这个魔族首领也放下高高在上的坚强,肆无忌惮的的诉说心事。 离歌也清楚这点,她知道高高在上的人往往也是孤独的,越是明君,越是仁君,就越是孤独。 在蝮王府的时候,蝮王宠爱她,没事的时候就知道她修炼,陪她读书玩耍;那时候蝮王跟她说过一句话:“蝮王府门客卿家臣无数,但只有跟你在一起才让我觉得自己不单单是六部首领蝮王殿下。”那时候离歌就知道,要做一个受尊敬受爱戴的掌权者,就必须要学会孤独。 千万年的孤独,光是想想就已经让她浑身战栗,要真的坐了魔族之主,她肯定会被孤独吞噬,然后在孤独中死去。 “我不想在无尽的孤独中死去。”离歌如是说道;昂首看着苏柔,告诉她说:“王上能忍过千万年的孤独,是因为相信魔族跟神族之间一定有和平交融的一天,是因为你从不怀疑上神对你的眷念;可我不一样,千万年的孤独,我没有可以抓住的稻草;千万年之后,师傅已经不再这个世界,师妹也未必能超脱生死,我要怎样熬过高高在上的之后的千万年的孤独!” 君臣二人竟不由自主再次落泪。高高在上的女王苏柔,竟也好像任性的小女孩般的哭泣。这样的场景,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了,一定会以为她们是遭遇不幸的母女,若是被臣子看到了,一定会以为自己尚未睡醒。 人寿百年,所以争名夺利,总想下一世还看到今生的赫赫威名;可对于这些活了千万年的妖魔而言,时间的推移往往使他们看透一切财富、名利和权利,那时,所有的一切都成了负担,重重的压在肩上;累的喘不过气来。 天地之间,最可悲的莫过于如此,莫过于总是最求那些不易得到的、得不到的,而轻易得到的却不知道珍惜,已经拥有的却弃之如蹩履。 苏柔叹气,苦笑道:“我知道;但……。” 默了半晌,又说道:“既然这样,就折中而行,你答应我接任储君之位,如果我能度过此难关,魔族之主还是我,你还做你的蝮王府郡主;但若是时运不济,你要答应继任王位,保证三族之间不燃起战火。” 似乎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离歌沉默了稍许,说道:“有苏六部,魔族万万之众,一定会为王上开路前行。” 苏柔颇多无奈,但似乎也知道到此为止了,笑了笑,摸了摸离歌的脑袋说:“你呀,真是孩子气。” 刚刚才哭过的两个人,竟又都笑了,笑得那么的真诚,那么的美丽。 笑着笑着,苏柔突然叹气说道:“如果我不让你看到关于灵识力的书籍和我的笔记,或许能省去很多麻烦。” “但是那样的话,殿下也不放心立我为储君。” 苏柔依旧笑着,最近她的心情都还不错,经常笑。就连跟随她多年的亲卫都说她变了。 止住了笑意,看着离歌说:“君臣之间,本就是一场博弈,有时候不惜从尚未长成甚至还在婴儿之时就传授教养,培育出一个足够强大的敌人;就像你一样,我和你王舅倾注那么多心血,即便初衷不同,目的却是相同的,可是如今看来,我们都落空了。你不会答应我继承王位,也不会答应她继承爵位。” 离歌不语,要她继承六部长老一事蝮王先前就提过了,那时候她没有明确的拒绝,只是表达了自己不想参与朝事政治。 而今回想起来,蝮王虽然一直很宠爱她,似乎从不干涉她的行动,可是细细想来,其实蝮王一直在培育她,一直在把她往轨道上引。 无奈笑了,这一趟她成长了很多,明白了很多东西,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心。 可是,也到了要辜负很多人的期望的时候了。 突然觉得被一些东西压得喘不过气来,起身对苏柔拱手作揖道:“王上若没有别的事,臣女告退了。” 知道她需要安静思考,需要理清那些杂乱的关系,苏柔不拦着,说道:“去吧。”似乎有什么不放心的,又说道:“离歌,我知道对你来说很多事情实在太难了,可是既然你已经是蝮王府的郡主,很多东西就是不由得选择的;就算是为了蝮王,为了你爷爷跟哥哥,你也不能只任由自己逍遥。” 离歌侧对着苏柔,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缓步离开了别馆。 独自走在白泽山的街道上,这个神族圣地,没有有苏城的繁华喧闹,但是宁静之中也能听到烟火的声音。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不会太过于冷清,也不会太过于喧嚣,总之就是觉得这里很好。 走着走着,就到了慕晓语的院子。这是一个偏僻的地方,距离中心的王宫已经很远,距离军营也很远。 看到了这个院子,才察觉到已经到了晚上,她已经走了多长时间,离歌怎么也想不起来,只因为从别馆出来的时候她的心情实在太沉重,以至于不知道那时候的太阳在哪个位置。 站在院子外面,想要进去又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一直踌躇着。 终于还是踏进去了,两名侍女迎上来,行礼道:“是郡主光临,我家小姐不在,需要派人去传话吗?” 慕晓语不在吗!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失落感,慕晓语不在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她现在是坐镇大营的军师,在这个非常时期怎么能随便离开呢。 离歌朝侍女摇了头,说道:“双生子在府中吗,我来找她们。” “是,请跟我来。” 在侍女的带领下,离歌到了东院双生子的住所,还未踏足就已听见悠扬的琴声。这是姐妹二人的习惯,没事的时候总是在弹琴,就连她们的修炼之道,也是用古琴做武器。 离歌走进东院,寻着琴声看到了凉亭的双生子,昏黄的灯光下,姐妹二人认真的弹着琴,即便没有人聆听,她们也弹得那么认真。 从琴声听得出来,和在有苏城的时候相比双生子开心了很多,也放下了很多心事;琴声悠扬婉转,尽显淑女本色,驱散了离歌大半的心事。 或是因为心情轻松了,离歌尽冒出一个念头来,哑然失笑,自语道:“原来我跟她是一样的,这就是离不开她的原因了吧。” 她的声音惊扰了正在抚琴的双生子,两人昂首看她一眼,又继续弹琴。离歌则放松心情,认真的听着。 等一曲音落,双生子才起身过来,见礼道:“不知郡主光临未曾远迎,望请赎罪。” 离歌步入凉亭,在一旁坐下来,玩笑说道:“怎么,我不够格做你们的朋友吗,竟如此见外。” 双生子看向彼此,都笑了,说道:“我们以为你是为公事而来呢。”各自坐下,问离歌:“要听曲子吗?” 离歌点头,道:“刚刚弹得是什么?” 姐妹二人没有回话,指尖拨动琴弦,悠扬的琴声又回荡在屋檐瓦砾及花草树木之间。 110战与和的对决 如高山流水,同鸟语花香;分明只是古琴曲音,却让人感觉五识都在享受,仿佛进入了诗画一般的世界,参加一场同好者的宴会,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离歌从没听过如此美妙的曲子,整个人都陷入这美妙之中,好像她已经不存在了,她只是这天地间的一丝灵识。 心情渐渐放松下来,脸上挂起享受的笑容;她沉溺与这乐声之中,天地间再也没有什么事值得她去担忧。 离歌享受着曲子带来的宁静,可曲子终有弹完的时候。 ‘曲终人散’说的或许凄凉了些,但是是对于听琴的人而来,一曲终了,乐声所营造的世界也就破灭了。 琴声停下了,离歌也回到属于自己的逆境之中,脸上又挂起苦涩的神色。 双生子过来她身边坐下,问道:“怎么了,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离歌摇头:“谢谢,但不用了。” 双生子知道离歌现在涉及的事情很多事她们插不上手的,所以不再追问。笑了笑说:“还听吗?” 这两姐妹曾混迹于风尘,练就了一身知心姐姐的本领,对此刻的离歌来说是不可多得的避风港;点头道:“给我弹一首解忧曲吧,最近遇到了挺多烦心的事情。” 姐妹二人各自回到琴旁,指尖拨动琴弦,悠扬的曲音又传入离歌的耳中。 曲名解忧,实则引人忧愁。在琴声的引领下,过去的一幕幕都从脑海中冒出来:三年前,慕晓语毫无预警的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带着她开始了一趟诡异的旅行。 走出居住多年的村子,她没有一丁点的留恋,因为那时候她的心思,已经飞到很远的地方,楚城的大楼穿,东明的王侯传说,有苏城不灭的灯火,最后才是白泽山的朝圣。 原本以为她会走过这些地方,然后回到村子里,回到自己的生活。 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初并不留恋的村子,如今却也成了回不去的过往。 曾经在梦里幻想千百次的地方,如今她已经都走过了,可是却再也找不到当初的激动!其实细细回想起来,她也只是走过了这些地方而已。 楚城的楼船她见到了,而且坐上了楚城最大的楼船,可是真正对于楼船的印象,也只是那天下午坐在茶棚里看了一个下午而已,就连一路上的经历也都忘得差不多了。人总是那么的善忘,曾经刻在骨子里的记忆,也转眼愈合了。曾经流淌在血液里的歌声,不知何时已忘了词。曾经发自心底的呐喊,也终于只是昨日忧伤。 有苏城的灯火也见到了,相伴三年,见得多了,不灭的灯火也成了讨厌的东西,夜里醒来看见黑暗会害怕;随意点起了灯,可夜里醒来见到的是灯火,却会感觉孤独;因为在灯火下,一眼就能看见眼前的一切,连幻想也没有了。 东明的人族之主也见过了,但他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仁慈,人民也并不爱戴他;没有见到他在王宫门前接受朝拜,甚至,那个软弱的君王连大大方方的走到王宫门前都不敢。而另一位,就在她的身边,却给了她深深的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了。师出同门,本该是相互扶持的,可是她们师姐妹之间的身份决定了两人注定是闺中密友,也注定要相互算计。 过往的种种再现,离歌自嘲道:“人生如梦,梦里几回欢乐几回苦。世事无常,来去几人欢喜几人愁。” “听琴的时候还分心,不合适哦。”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双生子在她的左右坐下。 离歌笑了笑,开口道:“抱歉了,近来诸多不如意,给你们添麻烦了。” 双生子最常做的动作就是看着对方,不论说什么或者做什么,都要看对方,似乎是在确认对方是不是也这么想。而大多数情况下,双生子总是异常的默契。给离歌说道:“没关系,我们是朋友嘛。” 离歌轻轻点头,脸上的笑容渐渐展开,少了许多愁容。 身子轻轻往后仰靠,看着天空的一轮皎月;突然说道:“跟我去有苏吧,我会跟师傅请求的。” 双生子愕然,看向彼此,拒绝道:“好意心领,我姐妹二人只追随在主人身边。” 意料之中的答案,离歌没有再说什么,她只是在想慕晓语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这么多人为她效死,就连三族和谈这样的大事,也要把她当做纽带进行。 可是想来想去,终究也没有个答案。当局者迷,而慕晓语究竟有什么魅力这件事上,她也是局中人。 这一夜,离歌没有离开,就跟双生子在凉亭里闲聊,时而拨弄琴弦,时而说起过往;把那些曾经的往事回忆个遍。 听见点卯的声音,离歌昂首看着别馆的方向,说道:“我得走了,跟你们聊天很开心。多谢了。” 双生子起身送行,说道:“这里随时欢迎你。” 叛乱平息之后白泽山的士族没有了往日风采,早朝,一个个都托口假病,或是辞官,或是请求外调。 在这个档口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可是给白泽添了不小的麻烦。 慕晓语就站在群臣之中,一句话也不说。但狐假虎威,她这只护理不仅有老虎撑腰,还有狮子做后盾,那些大臣没说一句话都要用余光撇她一眼,生怕被这个瘟神盯上。 可自始至终,不论他们说什么慕晓语都没有任何表示,就站在那里,像一尊木偶,一座雕像。 形式愈发糟糕了,白泽不得不强势下令道:“此关键时期,众卿各司其职,不得有调换辞官之举;至于众卿愿献出家财做养兵之用,本座感激不尽,会派遣专员收纳。”看一眼慕晓语,非常不爽的说:“若无它事,退朝吧,军师,请到宣政殿。” 下了朝,慕晓语没有丝毫耽搁去了宣政殿。刚刚踏进去,迎面飞来一堆折子,接着就是白泽的怒吼:“慕晓语,你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个时候逼走大员,会给神族造成什么样的困境,你知不知道本座已经忙得一个头两个大。”呼口气,继续吼道:“你可以不帮忙,但是你也不要给我捣乱。” 怒火未消,坐下来继续说道:“否则,别怪本座翻脸无情。” 慕晓语蹲下身子,把折子一一捡起来,放到白泽跟前,一脸无所谓的说:“首先我必要要告诉你,士族叛乱本座身为坐镇大营的军师领兵平叛理所当然,再者他们要辞官献宝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别把什么事都往我头上扣,第三你自己没本事管理下属别来找我发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吼道:“第四,你要是惹火了我,本座临死要拉上你神族全族陪葬你信不信。” 白泽也愣了,慕晓语跟他存在君臣之别;担任军师坐镇大营的这些天也还算老实,没有过分的举动,以至于他都忘了这姑娘是绝不会伸长了脖子让人砍的。 气氛越发的紧张,担心他两真的撕破脸,一旁的禁军将军赶紧从中打和:“王上,此事臣知道一些,军师不过是依法办事,却是是士族各家有错在先。” 白泽一肚子气不好消,对慕晓语挥手道:“滚滚滚,别再给我找事。” 慕晓语把刚捡起的折子又给他推到地上,转身就走。 这姑娘无法无天,白泽勃然大怒,但还没有来得及发火就被一旁的禁军将军拉住,小声说道:“王上,而今她兵权在手,还是先签订协议为重。” 白泽也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跟慕晓语为敌,压住了怒火;气的大口喘气。 但是事情还没有完,慕晓语离歌不到一个时辰又回来。 白泽刚刚的气还没有消,见到慕晓语自然不会有好脸色,白眼瞥了她一眼,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慕晓语手一甩,一包东西朝白泽砸过来;吼道:“你的东西还给你,本姑娘不干了,爱让谁干让谁干。”没有等白泽看包袱里的东西,她已经转身出门。 慕晓语的火气似乎比他还大,白泽一时间没有搞明白。但慕晓语已经走出去,他身为君王也不能去追臣子,只给禁军将军一个眼神,让他去看着慕晓语。 打开包裹看到里面的兵符,才明白慕晓语是要跟他辞去坐镇大营的军师职位;真是哭笑不得了,慕晓语手握兵权的时候他担心慕晓语不服王命,现在慕晓语把兵权还给了他,他却更加束手无策。 坐镇大营执掌兵权,放眼白泽山没有人比慕晓语更合适。除了慕晓语之外,不论是交给主战派还是主和派都是巨大的隐患。 和谈的事情已经让他一个头两个大,如果还要顾及军营,恐怕会顾此失彼,得不偿失。 慕晓语罢工了,应该找谁来做这件事呢?还没有等他想出来,一个更大的坏消息正朝宣政殿传来。 慕晓语罢工之后,禁军将军去军营暂时接管,几个主要将领请求在军营执行慕晓语定下的旧例。但是慕晓语到底在军营定下了什么样的规矩,禁军将军不知道,问那些将领,只得到一句:“什么都不知道你来干嘛的。” 111战与和的对决 这些将领都是平民出身,尚未取得贵族身份,跟贵族出身的禁军将军本来就不怎么合得来,再经过工于心计的慕晓语拉拢教唆,成了麻烦的源头。 禁军将军深知事关重大,赶紧报告给白泽。 白泽听了,立即前往军营坐镇。 跟几个主将问话之后,才知道原来慕晓语坐镇大营的第一天就定下规矩,在军营里面不论贵族子嗣还是平明子弟,一律以本事说话,有本事的加官进爵,没本事的靠边站。 军队里九成官兵出身平民,好不容易抓住这个机会,自然不肯放弃;所以在得知慕晓语辞官的第一时间就聚在一起商议,第一目标是尽全力让慕晓语继续担任军师,最差也要保留她制定的赏罚政策。 慕晓语制定的政策并没有什么不妥,相反的白泽早就有这个意思,只是碍于种种原因才没有实行,所以欣然同意了,但是对于他们让慕晓语继续坐镇大营的请求,白泽驳回,他怎么说都是神族首领,不可能给慕晓语低头。 君臣之间的对决,为君者往往会胜出。白泽安抚军营之后,满腔怒火回到王宫。 还没等他坐稳,侍官递过来折子:“王上,人族首领花梨殿下、魔族首领苏柔殿下送来信函。” 三族和谈是头等大事,白泽立刻拆开看了;气的差点吐血;两份信函都是聘书,聘请慕晓语为官。 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怒而起身道:“我去见苏柔殿下,你们都不准跟着。” 别馆,苏柔斥退左右,请白泽坐下,说道:“来白泽山这么多日子,朝会之外还是第一次相见。”给她到了茶,又说道:“如果你是为了慕晓语的事情来的,不是答应我的请求,就免开尊口吧。” 白泽无奈苦笑,还是开口道:“你怎么也帮着她胡闹,而今她已经不把我放在眼里,如果放任下去,难保不会引起战火。” 苏柔微微的笑着,回答白泽说:“慕晓语的才华你知道的,或许不够君临天下,但若要说拉拢人心,她有独特的手段和魅力;我已经决定在达成协议之后就放手一些事情,培养新君;有她辅佐新君,我会省心很多。” 白泽愣了,稍许说道:“可是阿柔,你何必要在这个时候下聘,等和谈之后再给她下聘也是一样的。” 苏柔看着他,有些不高兴的样子,说道:“因为我知道还有一个人也会给她下聘,而且她一定不会等到和谈之后,甚至不惜为了慕晓语放弃和谈。” 白泽沉默,一切皆如苏柔所说,他无言以对。 苏柔叹气,说道:“你什么都好,就是太仁慈了;为君者,有时候必须要残忍;否则会造成更加残忍的事情。慕晓语应该没告诉你,白泽山士族叛乱的时候是我给她出主意的,我们曾经那么的亲密无间,我太了解你了。’” “你不该插手。”听到屠杀士族是苏柔的主意,白泽脸色都变了。 虽然他这么说,但苏柔依旧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谈谈说道:“既然这样,你可以拿我问罪,也可以重新考虑和谈;但千万要快一点,来白泽山已经很长时间了,用不了几日我就会启程回有苏。” 白泽愕然,默了小半天才说道:“对不起,只是,他们终究都是我的子民,看着他们死在我的面前,难免要动容的。” “没什么,白泽殿下如果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和谈的事情我们朝会再说。” 从苏柔的眼中,白泽看到了失望;想要解释什么,话到嘴边却又都咽了下去;因为他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只有做出来才最有说服力。 从苏柔的别馆出来,苏柔又去了花梨的别馆。 但是花梨的回答几乎跟苏柔一模一样,而且苏柔顾及两人的交情,说话好听,花梨则不一样,对她来说慕晓语比和谈什么的重要多了。非常直接的告诉白泽:“殿下,我就明说了吧,给你信函只是走过场,一旦师傅同意,我立即就会授予大将军印;不惜一切代价后果。” 被这么一个小孩藐视,白泽气的脸都红了;却顾忌和谈破裂带来的后果不敢发火。 知道此事花梨也是不可能跟他站在一条线上的,无奈只会放弃。 回到宣政殿,想了半天,叫禁军将军道:“你去告诉慕晓语,本座没有准许她辞官,擅离职守,让她相好后果。” 禁军将军没有立刻行动,拱手作揖谏言道:“王上三思,而今慕晓语身系三族战和,恐怕不会轻易低头,弄不好会将她彻底推向大长老一边,那时就得不偿失了。” 白泽也很为难,慕晓语就像是神殿上的一颗明珠,谁都想要,主战派想要拉拢她,主和派也想要拉拢她,连外族也想要拉拢她;当初她把慕晓语放在这个位置上的时候,只是希望借助这个姑娘天不怕地不怕又来自人间界的优势,把自己的心意完整的传达给苏柔,可怎么也没想到慕晓语会有这样的能力,到头来掐住了他的脖子。 无奈,只能跟她示弱;告诉禁军将军道:“兵器库有一把寒玉匕首,跟兵符一起送去给她。” “是。”禁军将军应了声,见白泽一脸的不快,笑了笑说道:“王上能割爱让贤,是白泽山之幸,神族万民之福。” 说罢,离开了宣政殿。 从兵器库取出匕首,跟他一起去的禁军感叹道:“军师可真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王上的兵器库收藏的可都是绝世神兵,平日里就连那些王公大臣想看一眼都不行,却舍得送给军师。” 禁军将军笑了笑,说道:“你说的不全对,王上送给军师的这柄匕首可不单单是收藏,这是当年众神论道之时伏羲大帝的随身之物,在王上的众多藏兵之中是至高无上独一无二的,放在平时连王上自己拿出来把玩都是小心翼翼的。” 禁军不由得张大了嘴,不敢相信的样子说:“这么珍贵的东西,王上怎么就舍得送给军师,就算要送也应该送给苏柔殿下才对啊。” 禁军将军看着他,小声说道:“因为王上遇上的麻烦只有军师才能解决,有求于人呐,况且苏柔殿下素来不喜欢舞刀弄枪的,送匕首给她不是大煞风景吗。” 他们就这样肆无忌惮的议论着,到了慕晓语的别院。 上官苦出来迎接道:“大将军光临有失远迎望请赎罪;里面请。” 东院凉亭,双生子正在弹琴,慕晓语就坐在一边,双目微闭认真的听着。 上官苦刚要开口,禁军将军拦住他,安静的等在一边。 等一曲音落,慕晓语睁开眼睛才上前道:“属下参见军师,今日军营事务繁忙,王上又无暇抽身,特命臣下来请军师回大营坐镇。另外王上知道军师喜欢兵器,特命臣送来一件上古神兵,以表彰军师劳苦功高及王上的感激之情。” 他说的好听,慕晓语却偏不买账,说道:“大将军走错地方了,如今我不过戴罪之身,无权出入军营。” 继军将军是代表白泽来的,慕晓语不仅没有出门迎接,还让他站在亭子外面自己坐在亭子里听他说话,如此高傲的态势,如果不是因为非常时期,她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不过慕晓语恰好也是抓住了这个非常时期,有心要体验一把古代大臣功高震主的感觉,故意晾着禁军将军,藐视白泽的权威。 禁军将军知道慕晓语此事处在什么样的位置,不敢开罪她,讨好说道:“军师说笑了,军师跟王上虽然意见不合,但王上也说军师并没有错,只不过观点不一而已,并非无法调和;就连军师落在王宫的兵符,属下也带来了。” 慕晓语是个知道见好就收的人,白泽已经低头,她就不能得寸进尺,接下兵符和匕首,说道:“替我谢王上恩典;转告王上我会尽己所能。” 总算是搞定,禁军将军匆匆告辞,把情况告诉了白泽。 听到禁军将军的汇报,白泽也是哭笑不得,有时候他觉得慕晓语深不可测,有时候她又觉得慕晓语实在孩子气,做什么事都任意妄为,做什么事都不知道认真。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对他来说总算是有利的。 其实仔细回想,慕晓语所做的事情一直都是她的本职工作,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甚至很多时候她是在替自己解决麻烦;三族之间的问题已经千万年,一直僵持不下战和不定,但慕晓语把三方拉上了谈判桌。白泽山的士族腐败已经是一千多年的问题,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可是慕晓语彻底的解决了。 他应该感谢慕晓语,于公于私都是,白泽知道,可是很多时候他身为神族首领,实在放不下脸面。死要面子活受罪,帝王之道说穿了很多时候也就是如此;为了他们的颜面,必须去抹杀一些东西,必须去承受一些东西,哪怕千般不愿也没有办法。 112战与和的对决 ‘做惯乞儿懒做官’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权利之毒会腐蚀人心,可一旦心如止水,不再争名夺利,权利就成了负担,恨不能远远的抛开。 慕晓语的小院,双生子见慕晓语把玩兵符,似乎在犹豫什么,过去她身边坐下。柔声说道:“小姐有心事?” 慕晓语把兵符穿成两串挂在她两的脖子上,道:“说到底,我还是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 姐妹二人没有明白,都看着她,问道:“小姐说什么?” “那时一个古老的传说,说大周王朝的一位国君为了哄心爱的妃子,不惜点燃烽火戏弄诸侯,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那真是一个幸运的女人。”双生子没有在意天下兴亡,反倒是羡慕起周幽王的妃子来了,逗得慕晓语哈哈大笑,说道:“我也这么觉得,既然这样,我就带你们去军营,也上演一处烽火戏诸侯的戏码来。” 双生子立即给她取来盔甲,姐妹二人则是换了红装。一切准备妥当,就要起身,被夕阳老人拦住:“小姐三思,而今小姐虽手握兵权,但形势多变,如此做法恐招来无妄之恶果。”知道要劝说慕晓语不容易,看着双生子告诉她们:“军营重地,闲杂人等进出本就是大忌,而今又是非常时期,如此恣意妄为;其祸必然不小。” 双生子吓得发抖,跪拜请罪道:“小姐恕罪。” 慕晓语把她们拉起来,一副问题不大的样子说:“是我要带你们去的,你们有什么罪;况且周幽王之所以国破家亡,是因为他戏弄诸侯,我们要戏弄的可不是诸侯,是诸王。三族首领。” 刚刚起身的双生子吓得双腿一软又跪了下去,连忙阻止慕晓语:“小姐不可,三族首领位高权重,身系天下安危,稍有不慎则天下大乱;我等怎能为了一时之快置天下众生于不顾。” 很多时候,慕晓语是人群中罪讨人厌的那个,恣意妄为、仗势欺人,玩弄别人的生死感情,只顾自己的心中痛快。大概是因为这样,跟在她身边的人总是特别的小心,随时准备好跟她一起赴死,随时准备好因为冒犯了她被处死。 但即便这样,这些人还是不愿意离她而去;因为在她看似疯狂不顾后果的行为之下,其实是一处早已不不算计的戏码;大多数时候大多数事情都在她掌控之中;即便有什么差错,她也会以保护身边的人为先;这就是她的魅力。 慕晓语把双生子扶起来,知道她们不论如何也不会跟自己去了;长叹一声,一副失望的样子自顾走了。 对于她的这副模样,双生子倒是没有多少担心,慕晓语是个生活在戏里的人,跟她在一起对错要凭自己的心判断。 白泽正在宣政殿批改奏章,侍官匆匆跑进来禀报:“王上,军师来了。” 没有等他说要不要见,慕晓语已经上殿;对她的无礼,白泽似乎已经习惯了,抬起头看她一眼,说道:“或许,我应该把王位让给你。” 慕晓语拱手作揖,道:“王上说笑了,臣有急事禀报,等不及通传。此事颇为复杂,若等待通传,许多东西臣会忘了的。” 这么拙劣的借口她都敢说,可见在她眼里对白泽有多不满,可见她压根没把白泽这个神族首领当回事。白泽无奈,有求于人低声下气;慕晓语要的就是他这个神族首领低头,以报当初对她的戏弄之恨。 斥退侍官,跟慕晓语赔笑道:“军师匆匆而来,不知有何事要跟本座说?” “臣想起一个故事,虽然知道王上肯定是知道的,但还是想讲给王上听。” 白泽皱眉,慕晓语行事一向怪异,但越是怪异的事情越是说明此事事关重大;让她坐下,说道:“军师请讲。” 慕晓语坐下,面向白泽,说道:“王上知道烽火戏诸侯的故事吗?” “知道。”看着慕晓语,又说道:“我想军师的故事一定跟我听过的不一样。” 慕晓语点头,说道:“我要给王上讲的是一个被淹没的故事。” 白泽皱眉,疑惑的看着慕晓语,说道:“是吗?本座侧耳恭听。” 慕晓语笑着,微微颔首,开口道:“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天下结怨,致使内有诸侯反叛,外有胡人虎视眈眈。但周王朝时运八百年,根基之深厚绝非蚍蜉所能撼动。据说在周王朝覆灭之前,有一个不亚于道尊的大仙曾亲临镐京。 那是一个很好的天气,镐京城外五六里处,一黑一黄两头巨牛拉车过来。 看那两头巨牛,个头比一般耕牛要大一倍不止,浑身肌肉棱角分明,一双斗角足有成年汉子大腿粗细,毛发光亮、精神抖擞,一脚踩下去,路上就是一个大坑,地面也要颤抖三分。 又看那车乘,也并非牛车,乃是王公贵族才能乘坐的覆顶大车,青铜做的轴轮,紫颤镶成四壁,盖顶用的是琉璃瓦,挂帘则要七彩娟。 再说内坐何人,寻常百姓自然是不得而知,但见那驾车的车夫气度不凡,身着锦缎素衣,束发乃是风冠金钗,腰带上金线绣龙虎,手里一根鞭子漆黑如墨,虽不知何物做成,但绝非平常之物。 赶车的尚且如此,内坐的自然也是非富即贵。 二巨牛黑左黄右,昂首挺胸、步调一致,踩一脚下去就是一个大坑,大地也要颤抖,路人见了,也知道里面坐的不是平常之辈,纷纷避让叩拜。 哒哒的蹄声,轰隆隆的车声到了城门处,吓得守门的勇士几个踉跄奔去报与将军:“报~,报~,报~,将军,城外来了两头巨牛拉着覆顶车乘,不知里面坐的何许人也,拦是不拦?” 覆顶车乘是王公贵族才能用的,可为何要用牛拉车,这不是自降身份吗。 近年来镐京处在多事之秋,眼下又生出这等怪事,他也不敢大意,披甲挂剑:“随我出去看看。” 在城楼下见了,心底更加疑惑,琉璃乃是极其珍贵之物,王宫之内也不多见,君王得了一个琉璃盏还要高兴的大宴群臣,可这辆车竟用它来做盖子。 他虽只是个守城的将军,却也跟三山五岳的修炼仙家有缘见过几次,认得出来,车上坐的不是凡间之人。 慌慌张张下了城楼,拦在车驾之前,拱手作揖恭请道:“不知来的是哪方仙家,所为何事。” 赶车的下来还了礼,递过去几包东西:“散游四方途经镐京,望请将军行个人事方便。” 仙家赠礼,是福赐之意,他不能拒收。 恭恭敬敬的退在一边,领众军士俯首叩拜:“大仙请入城。” 车上有三个人,乃是神器之主若木和他的剑奴以及一头金身应龙。 他们进城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王宫,得知他们有一辆琉璃顶的车子,周王宫湦的立刻动了欲念,摩拳擦掌:“若把这神仙的车驾拿来送给爱妃,她定能高兴。” 随侍的太史官吓得掉了笔简,跪拜谏言:“大王不可,此仙能乘坐两头神牛拉的琉璃覆顶大车,其位必定不低,应请入王宫,排宴结交,才能得到庇佑,保我主江山。” “就依你说的吧,另备好两车奇珍异宝,调集五千禁卫军宫廷戒严,筵席之上我向他讨要车乘,若是给了,就送两车奇珍异宝给他,塑身供奉,若是不给,就休要怪本王用强了。” 内侍官不敢答应,就不应声,跪着不起来。 没有得到回应,怒声大吼:“都聋了吗,难不成这诺大的王宫,还什么事都要本王去动手。”一甩袖子走了,这件事他们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两个内侍官大眼瞪小眼,又看着太史令问:“你是史官,此等异事依照旧例当如何?” 太史令摇头:“无例可循,自伏羲不做人王之后人就在神之下,西域本是人间繁华之地,因不尊重神,成了荒芜沙漠,蚩尤部落本是九州最强的部落,因不供奉神,神就帮助炎黄讨伐他,夏桀贪欢,享用了供奉给神的东西,神就派出成汤取代他,商纣好色,轻薄女娲,神就派九尾妖狐占用妲己身躯,毁了他的国。” 这么说来,若是宫湦夺了这辆车,周朝的命运,也就到头了,决不能让这件事发生,问太史令:“你通读,难道就没有解决之法?” 太史令想了想:“唯有将此事告知上殿诸公,你我侍官,无能为力。” 二人业也无办法,就起身往外去了。 方才出了大门,就被内饰总管拦下来:“要去哪啊,大王叫你们筹备宴会,还不去吧,想被砍头吗?” 这家伙是阿谀奉承的小人,深得宫湦喜爱,有他在,二人出不去王宫。 看一眼太史令,匆匆去了膳房。 内侍总管进来,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讽刺太史令:“有些写书的呢,就是不知道察言观色,偏要管政治的事情,真是闲脑袋太长了。” 太史令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坐回去自己的位置上,懒懒的声音:“王宫怎么会有狗叫,难怪最近风气坏了。” 他气得红了老脸,指着太史令:“你……,你这墨黑的脏货,本官非要向大王参你一本。” 113战与和的对决 太史令拿起那卷坏了的竹简:“可惜了,就送给那些上不得殿堂、递不出折子的下流人用去吧。”就朝着那内侍总管扔了过去,给他头上砸了一个大包。 “哎呦~” 捂住头,就去拔架上宝剑。 太史令拍案而起,怒声吼道:“大胆,你这下流脏货,胆敢欺君罔上,莫不是想越俎代庖做了君王吗?” 又被戳在痛处,哪里还管得了许多,举起宝剑就看了过来。 太史令也不是吃素的,躲过宝剑,将他一脚踢在地上,叫来宫廷卫士将他绑了,押在宫湦跟前:“禀奏大王,内侍总管擅入正殿,又要拿王剑斩杀下官,犯了枉顾宗法、蓄意谋杀未遂之罪,请大王下旨处斩。” 王室宗法,内侍官员无君王召见不得上殿,而他又拿了王剑要杀朝廷官员,是死罪。 他吓得不轻,连忙解释:“大王容禀,小人是去催促宴会之事,遭了太史令羞辱,才会犯了这等糊涂事。” 他有他的说辞,太史令也有自己的理由:“禀大王,这也只能免了蓄意谋杀之罪,请治他欺君罔上之罪、越俎代庖。” 本不是什么大事,但太史令有心为难,他也逃不了。 铁证如山,若是放了他,明日就会有几百分奏折说这件事。 宫湦不愿处死他,却也不能继续留他在身边:“念你侍奉本王有功,免了死罪,杖责一百押在大牢,三年之后废为庶人,永不得入京。” 他吓得连连叩拜请求:“大王恕罪,不要赶走小人,小人愿意留在你身边,鞍前马后侍奉。”自己比谁都清楚,这些年坏事做尽,一旦没了周王这棵大树给他遮阴,走不出镐京就会被打死。 实在不想再看到听到这些烦心的东西,挥手让御林军把他拖了下去。 这些人平时没少受他的气,动起手来也一定不客气。 行刑之处,赶紧拿出钱币贿赂:“几个兄弟,看在同袍之谊,意思意思就好。” 五仕长收了钱币分给其余的人:“再给你加一条贿赂罪,赃物充公,兄弟们,别客气,有多大气就使多大劲。” 拿着棒子的两个呸了点口水在手上,摩拳擦掌:“老子的气,比力气打多了。” 狠狠一棍子下去。 “啊~!” 咔嚓。 棍子断了。 五仕长拦下另一人:“这棍子年代太久,朽了,不经用,换金棍来。” 看样子这是非要打死他不可,连忙求饶:“五仕长,我求求你放了我,我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 几个人看着彼此,逗笑了:“你一个内侍官总管,能有几个钱。” 听着游戏,立刻献媚说道:“这些年大王赏的,还有我偷偷拿的,金银珠宝玉器之物,足有几大车,只要你放了我,我全部都给你。” 早知道他的财富不少,但没想到有这么多,这样的不义之财,不要白不要:“说,都放在哪儿。” 以为五仕长答应了放他,就告诉了他:“南街有一座很大的无名院宅,都在里面。” 知道了藏匿地点,他就没用了,拿根布条跟他封了嘴:“兄弟们,别客气,完了事咱们一起去取财宝。” 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着,呜呜的挣扎着。 换了金棍,几棍子下去,就一命呜呼了;他虽然死了,可一百棍杖责不能免,任就打完。 也不禀告周王,就把他拖了扔给牢房里专管死尸,递给他几枚刀币:“秘密处理。” 这样的事情见怪不怪,本来也是本职工作,还有钱拿,那就悄悄的给他处理了;反正就算不拿钱,最后也是他们处理,至于正义公理什么的,跟他们没有关系。 若木三人是来吃饭的,进城之后找了一家颇有名气的饭馆;但才坐下,还没等菜上桌就被人打扰了。 是周王派来请神仙进宫的御林军,走到他面前抱拳行礼道:“大仙,周王宫殿排宴,请你赏脸前去。” “转告周王,在下途经此地无心多留,黄昏便会离去,不劳费心了。” 一般入了城的神仙,是不会拒绝主人邀请的,何况是人间帝王至尊,而他竟然拒绝了,可见此仙来头不小;必是九重天凌霄殿上的。 有了这个猜测,也不敢造次,退了出去。 宫湦得到回禀,勃然大怒:“本王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何用,再去请,请不来,你们也不必回来了。” 那御林军将军好不冤枉,有诺诺的退了出去,带上百余御林军又去了酒楼。 见他又来,还带了这么多人,若木不悦道:“怎么,我若不去,将军要用强吗?” 御林军将军跪拜叩首:“小人不敢,只是我王有令,大仙若不愿去,我这一百兄弟都将成为刀下亡魂;所以我把他们都带来了,请不动大仙,我等自刎于此。” 说话间,已经拔出剑来架在脖子上。 那百余名御林军见了,也都把剑架在脖子上。 看这将军一身正气,必是造福百姓之人,也就不想让他做了枉死鬼,站起身来:“好,就随你去。” 王城外面,有一老叟拦了前路,御林军将军抱拳行礼:“太宰大人,大王在宫廷排宴招待大仙,你为何拦住去路。” 此人正是周王宫湦座下第一人,九州太宰季徇立。 轻轻挥手让御林军将军退在一旁,径直过来若木车驾之前拱手作揖道:“人间炼气士周王侍官九州太宰季徇立参拜大仙,斗胆请问大仙自何处何来。” 剑奴从里面出来,拱手还礼:“道友,有礼了,我家主人遨游三界,不言来路,也不问归路。” 季徇立得名师指点,也练就了一些本领,也认得出这姑娘乃是千年狐妖,想来里面坐的,也不是什么大仙。 没有了方才的敬重,冷哼一声:“好一个不言来路也不问归路,只怕姑娘的躯体,进不得王宫。” 语罢,袖中出来一柄桃木剑挂在王宫大门之上。 此剑乃是四百年前元始天尊赐给扶周灭纣的姜子牙的,寻常妖精近不得百尺之内。 但若木乃是天下神器之主,他这剑奴手上也有一件了不得的神器,叫伏羲剑,不惧怕他的桃木剑,就下来车驾,大大方方的进了王宫。 神剑不伤她,她就不是妖精,赶紧上前请罪:“大仙恕罪,在下修为尚浅,能识得大仙本体,却看不出大仙根基。” “大胆桃木,还不下来,莫不是要我家主人从你脚下走过。” 赶车的吼了这么一句,桃木剑就掉到地上。 这一遭,季徇立也知道车上坐的绝非平常仙家,必是九天上的大仙。 得罪不起,赶紧过去捡起桃木剑让路。 但桃木剑似乎已经不是他的兵器,沉重无比,使尽浑身系数也拿不起来。 车乘已经过来,赶紧退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巨牛一脚踩断了它。 车乘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车里飞出来一柄宝剑插在跟前。 “季徇立,念你也是正直汉子,本尊赐你一柄仙剑,修得成,位列仙班,修不成,也能做人间侯王。” 这声音不大不小,听在耳朵里刚刚可以清楚明白。 连忙跪拜谢恩:“多谢大仙成全,敢问大仙尊号。” “你我并无缘分,不知道的好。” 车驾已经入了王宫,季徇立伸手去拿仙剑,方才触碰,就有一股力量控制了他,带他远远的飞到城外十余里处才停了下来。 他明白,这是哪个大仙不愿意见到他,才把他送到这处来的。 仙剑拿在手里,慢慢悠悠的往城里走。 若木三人进了后宫,周王宫湦亲自率领千余宫人跪拜迎接。 从车上下来,亲手把他扶了起来:“周王何须多礼,我不过是游方的散仙,岂能受你这般大礼。” 周王也是知道规矩的,若非为了爱妻,绝不敢犯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他要车乘,但对仙家的尊敬和礼仪决不能少;定下这先礼后兵之计,也实属无奈之举。 “大仙游走四方,普渡化民,功德无量,受得起受得起。” 一国之君也学着拍马屁来,真是国之大不幸! 请若木四人入席,端起杯子道:“大仙自远方来,圣驾降临镐京,乃我百姓之大幸,这第一杯酒,本王待天下黎明谢你。” 你一言我一句,筵席才开,菜肴还未进半点,酒就已经各自喝了一坛,周王觉得差不多了,就露了真相:“大仙,小王有个不情之请,还请你慈悲成全。” 早知道不是吃饭这么简单的,故意不去测算,因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周王有话请说,但凡本尊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从帝位上下来,端起酒杯到了若木跟前:“我那宫人不喜形色,羞于笑容,想借大仙所乘车驾博得红颜一笑,若能相赠,我愿为你铸造金身,命九州供奉。” 车夫拍案而起,若木拦住他,让他坐下,哈哈的笑两声:“我当何事呢,周王开了口,一架车乘何足道哉,拿去,拿去。” 这驾车就算放在东海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若木就这么送给了周王,羽舞都觉得不舍,真应该跟若木开口,让他送给自己的。 114战与和的对决 周王顺了心,当即命人找来工匠画师,要为若木塑造九尺金身,供奉王宫之内;画千副画像,送去诸侯国,命九州万民供奉。 这边安排妥当,又迫不及待把王后接过来。 褒姒来了筵席之上,也不去看那车驾,径直过来若木跟前,俯首跪拜:“小女子恳请大仙度化,脱了这一世疾苦。” 若木看她一眼,点点头:“你在人间的祸福都已清了,不久就会脱了苦海。” 她五体投地谢恩,起身后盯着车驾露出盈盈笑容。 这样的笑容,入宫八年从未有人见过。 宫湦大喜,连忙命人将车驾赶过来给王后乘坐。 车夫方才到了巨牛跟前,就被一声牛叫吓得失了魂魄,七窍流血而死。 有命御林军将军亲自赶车,虽上了车驾,却不能控制巨牛,鞭打呵斥,就是纹丝不动。 向若木请教:“大仙,这是何故?” “此二神牛出自南蛮,享年六百余岁,仙籍有名,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因我有恩于它才报效我,要为尔等凡夫俗子拉车断不可能。” 原来如此,这倒不难,立刻命人换凡间马匹拉车。 将神车架在六匹骏马身上,挥鞭催马却拉它不动。 “此车在天上重三千六百斤,落地累增二十倍,重七万两千金,非是凡力能够驱动的,还是将它架在神牛身上吧。” 听了若木说的,别无他法,又让人给巨牛套上。 “大仙,这两头神牛奉你为主,必定受你的驱使,可否开个口,让它服了软。” 想让位列仙班的神牛给他拉车,他可真敢开口! “非我不愿成全于你,只是驱赶它需用南蛮鳄皮鞭,你宫中若能有人拿得起来,自然能驱它劳役。” 这些都是神物,动辄有百斤重量,凡间的人拿不动的,还是恳求若木:“大仙既有成人之美,不如车夫也送给我,如此可成。” 真是得寸进尺,竟敢让神仙给他赶车! “大胆宫湦,本尊念你人间帝王,你竟敢不知廉耻得寸进尺。” 撕破了脸,也懒得跟他客气:“大仙若不同意,可不易离开。” 说话间,就招呼了五千卫士,布下天罗地网,这是专门对付仙家的阵法。 若木不屑一笑,起身去了车上。 另外三人也跟了过去,完全无视这些凡夫俗子。 车夫挥了挥鞭子,两头神牛就像宫湦冲过来。 连忙倒向旁边,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才没被踩死。 两头神牛拉车飞升,离开了王宫。 看着若木去的方向,宫湦拔出宝剑斩了身边六七个人:“废物,还不查明去了何处。” 十余名御林军骑马追了过去,却没有见到任何身影,可若是如此回答,必遭沙头之祸,商议了,回禀周王:“启禀大王,去的是申国方向。” 申国是前王后故土,申王后无端被废,申国国君对他就心存不满,这遭若是的了神仙相助,必定前来讨伐。 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立即下令:“派使者去见申国公,命他拿了此仙押来镐京,点兵三十万,若他胆敢不从,本王亲征申国。” 宫湦正在气头上,左右也不敢劝谏,唱了个大诺退下,连夜将此事禀告个三公、太宰及朝中大臣。 太宰季徇立在第二天早上才回到镐京,得知宫湦竟然干出这样的荒唐事,脚都吓软了,立即让人通知三公及文武百宫商朝面君。 王宫正殿,太宰问道:“臣闻大王点兵封将,要去征讨申国,不知是否讹传?” 看来他们都已经知道了,也就懒得隐瞒:“正是,此事本王意决,诸公不必再议。” “敢问大王,申国犯了何罪?” 对这个季徇立实在不怎么喜欢,若不是他是仙王留下的监国大臣,手里有免死圣旨,早就斩了他。 瞪他一眼,冷冷的回答:“不朝君王、不尊圣旨,拿一条不够他死几回的。” 这样的强词夺理,让季徇立的老脸也挂不住,略带呵斥的声音:“申后被废之时大王曾许申国三代不朝,百年不贡,何来不朝之罪?大王要申国国君拿了神仙押来,此等强人所难之事,让他如何遵旨?” 这个老东西丝毫不给他面子,拍案而起:“季徇立,好大胆子,竟敢殿上辱君,本王念你监国有功,可你不要倚老卖老、得寸进尺。” “大王…….” “不必多言。” 三公、太宰、六卿、五官齐齐跪拜谏言:“大王三思。” 宫湦大怒,大声吼道:“殿前御林军听令,胆敢再有阻止本王,不论何人,拖出午门斩首、悬尸。” 拂袖而去。 百官不知该如何,就这么跪着。 季徇立转过身来:“长史,速将此事报与郑、齐、鲁、燕、晋、魏、纪、吕、陈、杞、越、卫、宋、赵、楚、梁十六位诸侯国国公及四方伯候,让他们入京面君,阻止大王出兵,其余诸公各司本职,小心应对。” 宫湦回宫,见褒姒在院中眺望,那方向正是若木离去的方向,更加肯定了她对车驾的喜爱,也怨恨若木的小气,身为大仙,竟舍不得一架车乘。 叫来左右:“去申国的差使回来,立即向我回禀。” 申国国君见了差使,得知要他拿了神仙押解入京,勃然大怒,且不说那神仙压根没有到申国来,就算到了,也该是好迎好送,哪敢妄动这等心思。 将圣旨砸在地上,痛打了侍官一顿,将来人尽数押解在大牢,才与大臣们商量对策。 申国有一谋士,乃是宣王侄儿,郑国公之子,名掘突,此人素有奇才,在各诸侯国名气不小,他向申国公谏言道:“眼下周君率大军来,你我之力不能抵挡,需联合北伐野蛮之族,趁镐京空虚掘其后方,使其前后不能相顾,方能取胜。” 虽不愿与北方犬戎为友,但事关申国性命,也不敢意气用事,就采纳了掘突之言,派使者前去联络。 宫湦等了十余日不见使者回禀,却传来申国公造反的消息。大怒道:“此田舍匹夫,累受君恩不思报,反要篡国,若不将他碎尸万段,本王何以令九州臣服。” 天下诸侯不满已久,战事一开,造反的就不只是申国,太师、太保、太常三公谏言道:“大王且慢,申国叛乱实乃神仙之事引起,不如下道圣旨,言明此事不再追究,也免了战祸。” 宫湦当然不同意,他根本不在意申国叛乱,他在意的是那辆车乘,要拿来让王后开心的。 担心晚了神仙去往别处,怒气冲冲大吼道:“今日是申国,明日又是哪个国家,若不惩戒,我这九州之主就要成了人人踩踏的下等奴隶。” 平定叛乱本就是合情合理,殿上诸公也不敢劝谏,于是周王领兵讨伐。 周王远征,镐京空虚,给了胡人乘虚而入的机会,突破八百里戎关直入镐京,周王宫湦腹背受敌,被困于骊山之上。 胡人扣关,杀人抢劫,镐京城外面尸积如山,镐京城内杀成一片。 昔日的九州之都,赫然成了人间地狱。 此时,若木等三人再次降临。 在城外停下车乘,应龙率先入城。所到之处见到的都是血流成河尸积如山,以及侥幸活下来的人的哭喊声。 若木去了王宫之中,这里是战场最激烈的地方,也是尸体最多的地方,那些怨魂野鬼见到他这个悟透天道的大仙,都得到了引渡,去往阴间销了生前种种。 在王宫正殿之前下车,向里面看了一眼,见到百官自刎殿上慷慨就义,不由得叹息:“坐江山者君王,保江山者王公,可伶这些人,没有遇到一个好的君王,有心赴国难,无力回天,落得个凄惨下场!” 才说了,就见到殿内出来一鬼魂,拱手作揖三跪九拜,开口道:“仙长,你又来了,我早知周室必是这个下场,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我等臣工赴死,可能保住宫湦性命?” 是个史官,他认得若木,看到若木在这个时候来王宫,以为这场战争是他发怒才有的。 “你已经不是阳间的人,莫要再管阳间的事,往生去吧。”若木没有回答他,只是可伶这个小小的太史令,忠义没有托付给对的人。 他叹口气,大概也能猜到宫湦的下场,既然他不愿意放他一马,就当是宫湦命该如此,自己已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也就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若木进去正殿,见到正殿王座上有一年幼孩童,端端正正的坐在王座之上,此人便是周国王子伯服,比他父亲强许多,即便是死,也端端正正。 若木过去,取他的血在锦帛上书写道“烽火台上狼烟起,八百诸侯入镐京。万里河山一骑尘,高台城楼笑声闻。英雄儿郎苦不说,江山雄主失意念。三五还成说笑柄,掩门只管芙蓉信。百里绒关马踏来,十万狼兵困王城。烽火连城不见兵,方知荒唐不能行。铁蹄寒兵入宫殿,君死姬妾胡人****写完毕,将锦帛递给剑奴,说道:“到了骊山,你去见宫湦,亲自将这锦帛诗句交给他,宫湦看了必定嚎啕大哭,他的眼泪若是往高处落,你就用净玉瓶将泪水都收起来,若是往下落,你就剜了他的心拿来见我。” 115战与和的对决 眼泪往上落,这是要极大的怨气才行的,只有怨气足够,才能将这些怨气托起来,让九天诸神看到,从而来引渡他。 若木要剑奴去送信,就要咬宫湦以为这一切都是他这个神仙做的,是他让申国联合犬戎叛乱,是他让犬戎将他的王后践踏,将他的王子杀死。 有了这些,才能生出足够大的怨气。 可是他要这些怨气结成的泪水干嘛?其余的人都想不出来;而没有泪水就要剜了宫湦的心,未免残忍了点。 当然,另外的人这么想想也就算了,因为如果是若木的命令,别说一个宫湦的心,就算是千万人的心她们也会毫不犹豫的给他取来。 骊山下,申国公的大军已经叫喊咒骂了两天,申王后更是亲自出来劝降宫湦。但他身为大周天子,能死不能降。 若木的车驾到了骊山东边一处河边停下,剑奴拿着锦帛诗句过去申国公大帐。 她身上的着装已经说明来的不是凡间使者,申国公也不敢怠慢,赶紧就迎了出来,拱手作揖:“仙姑,四百年前三清大神就已经说了,人间攻伐,只要没有妖魔参与,九天诸神就不能插手,你这遭若是要救宫湦,小王就不敢从命了。” 虽然他语气不好,但态度很好,就原谅他了,告诉他说:“我来此处是要见宫湦不假,但不是要救他来的,是要取他性命来的。” 他这么说,申国公大概就猜到了,眼前的这位,就是宫湦下令要他拿住的仙家,有传闻说她是从九天上下来的,不管是真是假,这个时候都要巴结巴结:“小王多谢仙姑成全,愿为仙姑塑造金身供奉。” “好意心领,我不过是主人座下剑奴而已,不敢享此等正果大道之福,还请君侯叫你的军队让开路来,我上山去见了宫湦,取走我见主人要的东西,绝不干扰君侯大事。” 这一下,再次把申国公吓得不轻,他眼睛不瞎,眼前的这个就该是金身正果的大仙,而她只是那人剑奴,而据说那人乘坐两头神牛拉的车,而且车子是琉璃覆顶,宫湦看上的就是那顶琉璃覆顶的大车。 种种都表明了她的这个主人身份不凡,弄不好是三清四御五老六司七元八极九曜十都之列的神仙,可不敢怠慢了。 “大仙可在附近,仙王该去拜见,以尽供养之礼。” 申国公有自己的打算,如果能见到这个大仙,或许就有机会取代周国成为九州宗主,当年的西周就是得到玉虚掌门元始天尊庇佑,才有了今日的大周王朝,眼下周国国君无道,就是他的机会。 可惜,他虽然有这个想法,剑奴却不喜欢这个人,他的废话太多,心眼也太多,摇摇头告诉他说:“我家主人正在忙碌,只让我来取走宫湦性命,君侯,请下令将士让开路来。” 剑奴已经是第三次开口,事不过三,再有一次就该撕破脸了,申国公可不想得罪神仙,笑呵呵的缓解尴尬,亲自将囚焰送到阵前,给她牵来良驹:“仙姑,从此处去五六里地就是宫湦大营,那厮有紫薇之气护体,你要小心。” 紫薇之气是什么?完全不知道,应该对她没有多少威胁,不然主人不会不嘱咐她。 当然,小心点还是必须的。 剑奴扬鞭催马到了宫湦大营,辕门的几个御林军还记得她,这个时候也不敢拦,她就如入无人之境,直接策马到了宫湦跟前。 宫湦被困在这地方,这个时候见到剑奴过来,自然知道她不是来救他的,抬头看一眼,冷哼一声:“令大仙失望了,本王气数未尽,还死不了。” 剑奴冷笑将锦帛扔在他面前:“宫湦,就你这几个人守得住几天,就算等到援军来勤王,还于镐京,王宫之内尸横遍野,妻子都已经不在,何其悲哀!” 捡起锦帛看了上面的诗句,立即嚎啕大哭,果然跟若木说的一样,眼泪都是往上飘的。 剑奴赶紧拿出个昆仑净玉瓶,将他的眼泪都装进去,那些御林军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傻傻的站在一旁看着。 宫湦嚎了三个多小时,眼泪已经流干,嗓子已经沙哑;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手里拿着那片他儿子鲜血写成的锦帛诗句,口中不停的念叨着“荒唐不能行,荒唐不能行……!” 他已经没有了眼泪,剑奴也不想继续看他的窝囊样,收起净玉瓶转身就要走。 走出去五六步,听见身后的宫湦叫道:“站住,你这人面兽心,歹毒无比的仙家,竟敢害我爱妃,杀我爱子,今日本王就要取了你的人头来祭奠他们。” 他的宝剑握在手上,毫不犹豫就向剑奴劈了过来。 十指一握,伏羲剑挡住他的宝剑,仙剑与王剑相遇,倒也是各有所长,只是这柄仙剑是人王造的,就有点不一样了。 宫湦的王剑被振飞,虎口浸出血来。 剑奴本来只想拿了眼泪就走,但既然他这么不知道好歹,就要好好羞辱他一番,施法将他定住,拿过锦帛大声念:“烽火台上狼烟起,八百诸侯入镐京。万里河山一骑尘,高台城楼笑声闻。英雄儿郎苦不说,江山雄主失意念。三五还成说笑柄,掩门只管芙蓉信。百里绒关马踏来,十万狼兵困王城。烽火连城不见兵,方知荒唐不能行。铁蹄寒兵入宫殿,君死姬妾胡人淫;你们都是羽林卫中的精英,该知道这诗句的意思,周王宫湦荒淫无度,宠信褒姒废嫡立庶,该死。” 见那些御林军一个个虎视眈眈,剑奴真担心跟他们起冲突,到不是怕他们,只是她不喜欢杀戮。 看他们一眼,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是我要告诉你们,宫湦走到这里,要死在这里,不是我主人定的,也不是我定的,是他自己该有这报应,你们很好奇他为何嚎啕大哭吧,因为宫湦为一己之私、为妖后褒姒全力征讨申国之时,犬戎踏破八百里戎关屠了镐京;王宫之中,无一人得以活命。” 剑奴是仙,也由不得他们不信,御林军将军收了宝剑问她:“大仙,镐京城还有多少活人?” “十不存一,王子伯服与众官员自刎正殿之上,这封帛书是我主人用伯服鲜血所书。” 宫湦从刚刚那一对招中缓过来,大叫着再次冲向剑奴。 轻轻闪身躲过他的攻击,一巴掌给他打了飞出去,怒声呵斥:“大胆宫湦,还不悔悟;你可知道王后褒姒乃是龙族仙气与人的欲念所化,名为螭虬,九州之上没有席位,谁沾了她,轻则霉运缠身,重则家破人亡。” 王后褒姒不喜言笑,这是他们都知道的,可若说她是妖精还真的不敢相信,毕竟他入宫的这几年也没有干什么害人的事情,所有的荒唐事都是宫湦为逗她笑干的。 听见他的王后被人叫做妖精,宫湦拔起宝剑吼道:“休要蒙我,你说我爱妻是妖精,可曾见她害过一人,既是妖精,又如何与我有了孩儿?” 剑奴不跟他客气,伏羲剑狠狠的劈了过去。 那柄王剑断了,宫湦受不住这一招也跪在地上口吐鲜血。 收了宝剑,一脚踏在他胸口:“你该听说夏朝末年神龙入朝之事,夏帝要将两条神龙唾沫收集起来装在盒子中才吉利,但这个盒子是永远不能打开的,你的祖父历王胡贪图享乐打开了盒子,释放出其中封印的欲念和仙气,化成一黑蜥蜴,名为螭虬,三界中没有螭虬族群,故而它转生为人,是为褒姒,她有人的躯体,却是螭虬灵魂,她不爱笑,是因为苦苦等不到点化她的人,你以为那日她笑颜逐开,是因为车驾,错了,是因为她等来了点化她的人。” 宫湦抬起头来,双目血红,十指枯竭成爪,眼中的泪水落下。 方才的泪水分明是向上的,这时候怎么朝下了? 片刻之间,宫湦形体枯竭,僵硬的身躯站起来“哈哈哈哈……。”放声大笑,一步步的向囚焰逼过来:“什么神仙,舍不得一架车乘与我爱妻,还说她是妖精,本王就要你为她偿命。”嘶吼着冲了过来。 这时候,剑奴明白了为什么若木说如果宫湦的眼泪朝下,就要剜了他的心,因为眼泪朝上,是他在向九天诸神诉说冤屈和不甘,眼泪朝下,那就是他成魔了。 既然他选择了成魔,就替人家铲除这个魔王,伏羲剑毫不客气的穿过他的身体,将他的心剜了出来。 漆黑的心脏拿在手上,已经脱离本体却没有停止跳动。 将这魔心收在乾坤袋中,纵上云端回去河边;将乾坤袋和净玉瓶都递给若木。若木眉头皱了一下,什么都没说,接过去转身上车。” 故事讲到这里就结束了,慕晓语看着白泽,笑着说道:“这就是臣要给王上讲的故事,希望对王上能有帮助。” 116战与和的对决 白泽的神情阴晴难定,紧紧的盯着慕晓语,说道:“军师的故事,本座听得不大明白,可否讲得更清楚一些。” 慕晓语端起手边的茶杯浅浅的泯了一口,坐的笔直正视白泽,说道:“我果然还是不太会讲故事,那就说得明白些吧;臣是想问王上,在王上的心里究竟是天下重要还是苏柔重要?王上是宁做周幽王也要联姻,还是为了天下才要娶苏柔?” 这样的问题,是任何一个臣子都不会问的,也是任何一个帝王都回答不了的;可慕晓语偏偏就问了,而且逼着白泽非要做出一个选择不可。 天下和苏柔本是一体,如果慕晓语不来问这个愚蠢的问题,谁先谁后谁也不会追究,可是偏偏慕晓语很不识趣的问了;那么,白泽就必须做出选择来。 可是这个选择,也太难了点,白泽几次张口都没有说出来;天下和苏柔到底谁先谁后,他自己也不知道。 “既然王上不说,那就臣来说吧;如果再王上的心里天下更加重要,我会说服有苏随便派出一个郡主跟白泽山联姻,如果王上是宁愿烽火戏诸侯也要博得美人一笑,臣愿做点起烽火之人。” 白泽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桌上的墨汁瞬间就被蒸干了,慕晓语面前的茶杯也咔嚓碎做两半。但慕晓语还坐的笔直,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终于,白泽也不得不认输,低下头叹了口气,问慕晓语:“是她让你问的?” “王上未免太过小人之心;苏柔绝不会叫我问你这个问题。” 慕晓语已经没有耐心了,再听不到回答君臣缘分将会就此而尽。白泽的心很乱,从未有过的乱;大大的呼了口气,跟慕晓语说道:“你先回去吧,本座明天朝会之后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慕晓语起身去把门关上,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说道:“恐怕不行,这个问题本是不必考虑的,王上已经犹豫了太长时间。和谈已经不能再拖了,王上必须立刻给臣一个答案。”顿了顿,语气缓和一些,又说道:“在臣所讲的故事里,上神若木的剑奴最后爱上了上神,落得狐妖十尾的下场,而今,苏柔也修成十尾,王上无所不知,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白泽怯住了,小半天功夫才开口问慕晓语:“狐妖十尾,真的就非要陨落忘川河底,上天不渡吗?” 结果到底会怎么样,慕晓语也只是设想,告诉白泽说:“臣不知道,臣只知道如果王上没有宁负天下不负她的决断,臣绝不会让苏柔与王上联姻。说到底,她是臣的朋友,因为臣的劝说才来的。” 白泽苦涩的笑着,严重噙着泪水,问道:“她是什么时候修成十尾的,怎么都没有告诉我!”他的声音很弱,似乎是在问慕晓语,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慕晓语叹口气,起身道:“这是王上的答案吗?臣告辞了。”兵符跟白泽送给她的匕首都留在桌案上,连辞官的话都没说,接下来他要干什么,白泽很清楚了。 “等等,这不是我的答案。”起身过来,从桌案上拿了兵符和匕首递到她手上,说道:“还是请军师坐镇大营,本座等了前往年等到今日;虽不愿陷天下黎明与不义。但若是非要做出选择,本座可以做个不义之徒。” 慕晓语接了过来,告诉白泽说:“事情或许很糟,也或许没那么糟,总之就祝愿臣跟王上的运气都还不错,祝愿此事能圆满落幕。”说罢,拿着兵符匕首出门去了。 白泽失魂落魄的回到座上,默了两个多时辰;朝着外面叫到:“殿前将军何在?” 禁军将军从随即进来,拱手作揖道:“臣在,王上有何吩咐?” “传我王令,两族首领在白泽山享有跟首席长老一样的权利,任何人不得已任何理由阻拦,否则两族首领享有同首席长老一样的处置权。” 禁军将军大惊,白泽山对人族和魔族全面开放,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阻止白泽道:“王上三思,此举或许有利于和谈,但三司长老绝不会同意,此做法也于我白泽山不利。” 白泽看着他,十分威严的说道:“本座已经决定了,反对的话就收回去吧,还有,如果有人为反对此事而来,就告诉他一声,本座才是白泽山神族之主。”说罢,起身走了。 白泽如此独断专行,这还是第一次,禁军将军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直到肯定跟慕晓语有关;没有立刻去传信,率领百余精兵去了军营。 他是白泽的贴身卫兵统领,军营的人不敢拦他,一路畅通无阻到了正堂,慕晓语还跟往日一样半躺在椅子上;被突然闯进来的一群人吓了一跳,宝剑紧紧握在手里。 看清楚来人,立刻就有了猜测,继续懒散的问:“将军这是什么意思,白泽要捉拿我吗?可真是反复无常啊!” 禁军将军咬牙切齿,怒道:“大胆,慕晓语,本座敬你有将帅之才,但你未免欺人太甚;交出兵权,束手就缚。” 这个禁军将军办事一向走流程,但选择的做法明显不符合流程,就说明这不是白泽的意思;看来是已经准备好烽火戏诸侯了。慕晓语心里暗自高兴,脸上却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指了指后面说道:“我房间桌子上有个盒子,兵符就在里面,将军想要去拿就好了;但我提醒将军,若是将军没有带着王上的旨意来,擅闯军营是什么罪军师应该是知道的。” 禁军将军没有理他,命令士兵到:“把她给我拿下。” 几个士兵的刀架在慕晓语脖子上,慕晓语动也懒得动,不慌不忙的说:“看来将军是没有王上的旨意了,现在离开,念在同僚的份上我可以既往不咎。” 禁军将军不屑冷哼一声,说道:“好生狂妄,不错,本座没有王上的旨意,那又如何,你拥兵自重,目中无人,王上忌惮你手握兵权,但如今你已经是阶下之囚,还有什么资格来给我讲军中法度。” 慕晓语毫不在意,甚至把一只脚伸到桌案上,开口道:“我要提醒你,没有白泽的旨意擒拿坐镇大营的军师,按律当诛;并抄其家。且大营之中有五万兵马,从这里到我的房间要经四个走廊两个庭院,会遇到十五处岗哨三只巡逻队,不等你拿到兵符擅闯军营的罪名就已经坐实,五万大军的围攻之下,你们会被剁成肉泥。” 禁军将军愣住了,他对军营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但他相信慕晓语说的。 没有兵符,只要慕晓语喊一声,他这一百多人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可是既然已经来了,也不能就此罢手,下令道:“有你在手上,我就不信谁敢阻止我。” 慕晓语张大嘴巴,做了个非常夸张的动作,骂道:“你是蠢货吗,一路挟持我过去,就算拿到兵符,明知你叛乱的士兵还会听你的命令吗?” 禁军将军怒视她一眼,威胁道:“所以要请军师配合了,否则,在下的刀可不长眼睛。” 已经给足了他面子,可是这家伙怎么都说不通,慕晓语的耐心已经没了;摇头叹气,朝外面叫到:“有刺客。” 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把禁军将军也下了一跳,还没来得及阻止慕晓语,窗户等各处已经闯进来二十余人,大门也被打开了。 冲进来的人里面有人认识禁军将军,见慕晓语被挟持,质问他:“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禁军将军知道他已经走到绝路了,但仍旧不愿意就此作罢,回答道:“慕晓语拥兵自重,本座奉命捉拿。” 那人愣了一下,半信半疑道:“既如此,请将军出示王上旨意。” 他哪有什么旨意,眼下没有别的办法,也只能来硬的了,下令道:“拿下慕晓语,去取兵符。” 堂内气氛十分的紧张,械斗一触即发;如果不是慕晓语被劫持,禁军将军和他的部下恐怕早都已成了尸体。 听到禁军将军的命令,两个劫持慕晓语的士兵也愣了,他们的行为已经是叛变,没法收场了。 可是身为军人,他们必须服从命令;刀架在慕晓语脖子上,叫道:“军师请。” 慕晓语没有动,看了一眼禁军将军带来的人,下令道:“放下武器者,既往不咎。”脸色一变,威严的下令道:“听着,半刻钟为限,抗命者杀无赦;不必管我的死活。这是军令,违者,斩立决,辕门悬尸。” 她刚说完,门外就有一阵脚步身响起,军营的大军已经王这边集结。 没想到慕晓语会有这样的气势,禁军将军知道事情已经没有选择,要么跟慕晓语同归于尽,要么举手投降。 跟慕晓语同归于尽肯定不行,这姑娘素来有勇有谋,虽然她说了不必管她的死活,但要啥死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就算单打独斗,禁军将军也没有信心能在她手里讨到便宜。 117战与和的对决 何况现在的形势,他跟慕晓语的距离有一丈多远,而那两个士兵是绝对杀不了慕晓语的,也就是说他们顶多给慕晓语留下一道小伤疤,而他带来的一百多人会被乱刀砍死,家人还要受到牵连。 输赢已经十分明显,禁军将军放下兵刃,两膝一软跪倒在地,说道:“放了他们,他们只是听命行事,所有过错本将军一力承担。” 慕晓语坐直了身子,看着禁军将军,十分不爽的样子说:“你是白泽的贴身卫队首领,我不相信你会无缘无故来找我的麻烦,我就坐在这里等,等你回去请白泽的旨意。” 她直呼白泽之名,可见心中的愤怒;担心真的惹怒了慕晓语,掀起不必要的风波;禁军将军回答道:“王上并未下令,也没有对军师不满,是我看不惯军师得宠;如此而已。” “是吗,既如此,你可知你所犯的是叛乱之罪,按照白泽山的律法,要游街示众,连坐家小。” 禁军将军愣了,慕晓语是要追究到底吗!这可是大大的不妙。为了不连累家小,不得不跟她求情:“请军师手下留情,在下愿以死谢罪。” 这个禁军将军平日里人缘不错,就在冲进来保护慕晓语的一队人里面也有不少人受过他的照顾;有人为他求情道:“军师,在下相信将军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可否处置了他,对其家人既往不咎。” 慕晓语从桌案后起身,说道:“将军乃王上贴身卫队首领,怎么处决还得听王上的。你自己去向王上请罪吧。” 慕晓语说完,离开了大堂,没有说要留下他的口供笔录。 意思很明确了,今日的事情她已经当做没有发生,剩下的就交给禁军将军和大营的几个主将自己去处理。 这样的处决方法,除了慕晓语别人应该也不敢用吧。 好在几个主将都是聪明人,猜到慕晓语是有心要放过禁军将军,都背过身去。 禁军将军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带着手下的人匆匆逃走。 慕晓语一路回到房间,经过刚刚的惊吓,又让她想起了在人间的种种。 回忆,潮水一般的涌来: 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开是《凤止阿房》的故事。只看了第一行,慕晓语的心就被揪起来,喃喃自语道:“凤凰凤凰止阿房,何不高飞还故乡,何故在此取灭亡。” 到了此刻,她才明白‘凤止阿房’,不是不愿高飞,是不能高飞。 眼泪止不住的流,一颗心好似针扎一样的通。 她的眼前,又浮现除水晶峡谷的场景,她跟慕容冲相遇的场景: 灯影中,她窥见殿上坐了个身披七重彩衣的人儿,容貌之美令她怦然心动;迈动步子过去,问道:“是乌蒙邪神吗?” 那人昂首看她,似有些惊愕,唤道:“姐姐……。”是个男人的声音;更加肯定了他就是乌蒙邪神;但他怎么会叫自己姐姐呢?十分不解,再次问道:“你是乌蒙邪神吗?我想借《奇门异经》一看。” 那人腾身过来,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哭泣道:“姐姐,凤凰接你来了。”说话间,早已泣不成声。 听见他的名字,慕晓语心底一惊,她一直保持着十分的警惕,没有发现任何不适的地方;更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体温,他的心跳,还听见了门外呼啸的风声,以及已经数次使用法力探试。 联合前面发现了尸体,过了余桃阁却一具尸体也没有,可以肯定,这不是幻境。她猜测自己是掉进时间轨道了,猜测这里是阿房宫,眼前这个自称凤凰的男子是历史上十大美男子中的慕容冲,书上说慕容冲小字凤凰,容貌俊美,骁勇善战。眼前的这个男子,与典故‘凤止阿房’中描述的有八九分相似。 乌蒙邪神会选择跟他所在的时间点联通是想的通的,‘姐弟人同殿侍君、烽火中的长安歌’几千年过去还是人们茶余饭后常常说起的野史小记,他是知名的美男子,也是著名的同性恋。他们都曾受到世人最恶毒的眼光和言论。 慕晓语遇上他,也该是命中注定的。虽然性别不同,跨时一千六百年,但他们确实有一个共同点。 只是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一千六百余年的时间跨度,自己怎么就成了他的姐姐了呢;听说清和公主有倾国倾城的容貌,难道自己真的有这么美?心里真忍不住要美滋滋的。 跟慕容冲拥抱,轻轻拍他的后背。心里乐开了花,慕容冲太美,美的让她都忘了自己不喜欢男人。“这么美的人,是男是女有什么干系!”心里不禁这样想。 相拥良久,慕容冲哭的声音都哑了才松开,牵着慕晓语的手上坐上皇位,兴奋的告诉她:“姐姐,我已攻下长安,以后你不必再委曲求全,不必再寄人篱下。”高兴的手舞足蹈,像个孩子一样。 慕晓语痴迷的看着他,任由七彩衣拂过脸庞,任由他身上的血腥味充斥鼻腔。 抬起手想要把他抱过来轻一口,才瞥见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换了身大红的广袖长袍华服,她真的变成了他的姐姐清河公主。 这个突变,才让她想起正事来,才想起她现在在时间的轨道上,一千六百年之前。 关于时间轨道,三个师父不曾给她讲过,这方面的知识是空白的。但看过那么多的电影电视小说,知道如果在不属于自己的时间段呆的太久她可能会永远都回不去;不论是真是假,总之她不想冒险尝试。 从皇位上起身,背对慕容冲,缓步朝大门处走去,悲声道:“二月龙抬头,梧桐满树花,只是不知这条抬头的龙是翱翔九天还是止于阿房!。” 史书上记载苻坚为了让慕容冲留在他身边在阿房宫外种满梧桐和竹子,慕容冲攻占长安,在二月初一杀了苻坚,是要他抬不起头,第二天却见到梧桐树都开了花;而清和公主在见到满城的梧桐花之后即自杀殉城。 根据这个典故,慕晓语猜测清和公主是爱着苻坚的,所以如果是清河公主,她应该会这么说。 不由得替她觉得悲哀,在爱人和弟弟之间,她选择谁都是错。也或许她根本就没有选择,这满城的梧桐足以说明一切,她不过是生儿育女的需要,凤凰才是他挚爱的追求。 “只是,你终究没能承受住凤凰的火羽。”这句话是从慕晓语口中说出的,却不是她想说的。 是清和公主,她得到了她的一些意识。或许很快,她就会失去自己的意识,彻底的变成清河公主。 慕晓语有些慌了,她必须尽快找到清河公主殉葬的地方,在完全变成她之前死去;她不属于这个时间点,只要死了应该就可以回去。 她已经有了一些清河公主的记忆,断断续续的,废了好大力气才大概猜测清河公主是从皇城墙头跃下而死。 匆匆忙忙的爬上皇城楼上,没有任何犹豫纵身跃下,还来不及惊叫,就听见‘噗通’一声,她感觉五脏六腑都已经碎了,再也睁不开眼。能不能回去不知道,但她知道如果回不去她肯定就死了。 彻底闭上了眼。 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再睁开眼,她又回到了阿房宫前,与满地染了血的梧桐花相伴。 推门进去,殿上坐了个身披七重彩衣的美男子。她又回到了开头! 要被永远困在这里吗?真不甘心,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离开;仔细的回想,在清河公主的记忆里,她跳楼之前怀里抱着琵琶弹奏。 可是她弹的什么曲子呢?怎么都想不起来;慕晓语隐约觉得,这曲子就是她离开这个时间点的关键。 不管怎么样,她现在是清河公主,还是先找到她的琵琶。 清河公主的琵琶不难找,苻坚对她姐弟二人宠爱有加,如此珍贵的琵琶自然有专人管理,吩咐一声她们就会送来。 抱着琵琶登上皇城城楼,皇城外面不知何时聚集了大批的流民,他们口中还在唱长安歌:“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 史书中有记载,慕容冲攻入长安,听见长安歌狂性大发,屠杀长安半城平民。 烽火中的长安歌,写的不仅是姐弟二人同殿侍君、小凤凰止于阿房,也是长安无辜的半城冤魂。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慕晓语这么想着,不禁就泪了双目。 随着那苦涩的眼泪划过脸颊,脑海中一个场景也越来越清晰:清河公主怀抱琵琶上了皇城墙头,听见长安的流民高声吟唱:‘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顿觉百般屈辱,心中愤恨无比,尽失了心智,弹琵琶应和流民所唱<长安歌>。伴随着这歌声跌下城楼。 清河公主死了,殉城而死。慕晓语却又活了过来,化作一冤魂看着这个世界。她看到了,慕容冲从阿房宫赶来抱着清河公主的尸体嚎啕大哭。她听见了,当宫人把清河公主的尸身带走后,慕容冲吟唱道“二月梧桐满树花,可怜生在帝王家。说是凤凰落脚处,多情无情都是她。” 118战与和的对决 他说的是她还是他,慕晓语不敢肯定。在跳楼的一瞬间她完全变成了清河公主,在清河公主的心中脑中没有一个位置是属于苻坚的。或许传言并非虚假,慕容冲与苻坚真的是相爱相杀,清河公主不过是这场为世俗所不能接受的爱情和帝王家权术手段的牺牲者。 这是慕晓语在水晶森林见到的故事,如果不是偶然间拿起这本书,她已经快要将它淡忘在记忆深处。 然而,她所经历的故事跟书中描绘的并不一样,在这本书里面,慕容冲攻入长安城之后并没有见到清河公主,姐妹二人最终也没有见上一面。 只有一点没变,那就是小凤凰慕容冲是个绝世美男,让天下的美女都相形见绌的男人;跟慕晓语在水晶森林所见识的倒是很符合,或许那就是慕容冲的本来面貌。 至于故事孰真孰假,那已经不重要了,过去的已经过去,现在的人所解读的,不过是前人留下的片段,定然是掺杂了书写者的主管世界的。 古往今来,‘情’之一字最为磨人,慕晓语深有体会,脸上挂起相思的笑容,吟唱道: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 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长叹一声,又道:“春光万里送相思,送及良家明光里,放任谁归去。你们,可都还好吗!” 此刻的慕晓语,没有阴险狡诈,也没有风流神色,有的,只是无尽的相思,是只有动了真情的人才会露出的表情。 她一只手紧紧的捏住书本,一只手抓住胸口,自语道:“难怪说只有从地狱回来的人才知道地狱的恐怕,经历过相思之苦的人绝不会去触摸相思,这感觉,真是生不如死。” 痛苦持续了约半刻钟时间,她也渐渐的又恢复了那副猖狂模样,朝外面叫到:“筝,在吗?” 房门推开,筝走了进来,作揖道:“小姐,有什么吩咐吗?”筝虽然被迫跟在她身边为奴,但绝对没有真的把她当做是东家,在她的眼里能看到仇恨和怒火,如果不是因为家族命运掌握在慕晓语手中,她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对慕晓语出手。 因为这样,筝的余光始终打量着慕晓语。 她的额头上冒着汗珠,双手在微微的颤抖,手里的书籍已经严重损坏,衣服上有明显的褶皱,加上刚刚在门外听到的声音,可以确定刚刚在慕晓语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 虽然具体的还不知道,但总之对筝来说一定是好事,慕晓语不痛快的事情,对她来说都是好事。今后,她会更加留意慕晓语的动向。 筝的心思,慕晓语虽然不能全部猜透,但筝恨着她,巴不得她早点死掉,这点慕晓语是知道的。她也非常的理解,换做是自己也会跟筝一样的心思,甚至比筝更加恶毒凶狠。 因为知道,所以慕晓语不去深究。她把筝留在身边,可不是为了研究她的心思的。吩咐道:“你去准备一下,我们去打猎。” “是。”筝应了声,转身出去了。 不多一会回来,回话到:“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走吗?” 慕晓语起身,去了大营。 大营里,平时负责慕晓语安全的小队已经全员到齐;筝虽然恨慕晓语,但是她不敢对慕晓语动手。至少不能再本职之内让慕晓语有什么差错。 白泽山西山,这里是狩猎区;平时的时候是很热闹的,王宫大臣经常会来这里狩猎聚餐;但自从发生叛乱之后,士族各家人人自危,都在忙着抹掉叛乱的罪名,谁也没有心思来打猎。 这对慕晓语来说是件好事,要真的跟那些王宫贵族一起狩猎,她可不敢保证一不小心朝谁放一支冷箭。 这里的林子很茂密,各种野兽也很多,有的甚至已经有相当的修为;这样的野兽一般是王宫贵族狩猎的对象,当然,已经能够化形的野兽会被列外方形,离开西山狩猎区到别处修炼。这就是所谓的‘神道。’ 慕晓语策马进去,带着一大帮人优哉游哉的顺着大道上走,心不在焉的,完全不知道她是来狩猎的还是来散步的。 到了中午,在一处小溪边吃完饭,在河中洗了把脸,有鱼从她面前经过就顺手抓了起来,还活蹦乱跳的就塞进嘴里咬了一口,递给筝道:“要不要吃?” 筝整个人都怯住了,喉咙耸动‘咕噜’咽着口水,接了过来,看着还在抽动的鱼儿怎么也下不去口,可是慕晓语留给她的恐惧实在太深了,她不敢抗命。慢慢的凑到嘴边,把心一横张开嘴准备吃了这个肮脏的东西。 就要咬下去的时候慕晓语拦住她:“看来你不想吃,何必勉强。”拿过来自己又咬了一口,鱼儿还未死,还在挣扎着。 筝看在眼里,心忍不住颤抖;之前是恐惧慕晓语的势力,现在她已经不敢睁眼看这个女人,不,在筝的眼里她已经不是人,是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魔。 身后的一众士兵同样都喉咙耸动‘咕噜’的咽了口水,胆小的甚至忍不住颤栗,这种感觉,就算是战场厮杀的时候也不曾有过。 筝逃过一劫,目光刻意避开慕晓语。自从跟着慕晓语,她的余光总是缠住这个女人,不放过她任何时候露出的任何破绽,就连她睡觉喜欢朝那边筝都要调查清楚,可是今天,她第一次不敢看慕晓语。 慕晓语的腮帮子鼓鼓的,双颊蠕动着,嘴角溢出血丝,明明那么可爱的女孩子,却让看到她的人都生出恐惧,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她嚼得很慢,旁边的筝偶尔能听到咔嚓的声音;是咬到鱼鳞的声音;吓得筝颤抖一下,看她一眼又连忙移开目光。 嘴里的咽了下去,把剩下的扔进河里,喊道:“继续狩猎。” 再次进入林子,一行人都沉默着,就连马儿都不敢低头去吃路边的草,只有哒哒的马蹄声回荡在耳边。 在林子里转悠了一小会,慕晓语张弓搭箭,随着破风声远去,稳稳的插入三十步之外的树干之中;开口道:“各自散开,旁晚时分在此集合,每个人必须带回一只鹿一只兔子。” 卫队长立刻反对:“军师不可,此地虽是白泽山境内,但军师身系天下安危,难免有人心怀不轨。”说话间,目光不自然的瞟向筝,在卫队长看来,筝就是慕晓语身边最大的潜在危险。 事实也是如此,对筝来说,离开了卫队的慕晓语要下手会容易很多,而且如果再这里下手杀了慕晓语,责任也可以完全推给卫队;她不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 然而慕晓语却似乎不大在意这个问题,严令道:“你们要走那条路如何狩猎我不管,但没有带回猎物的,要接受惩罚。” 卫队长为难了,慕晓语的安危对他来说是头等大事,可是慕晓语的命令他也绝对不敢违抗;带不回猎物,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想到慕晓语刚刚在河边吃活鱼的样子,他手心都冒出虚汗。 无奈,也只能听从命令,应声道:“属下明白。” 卫队各自三两成群开始狩猎,筝还陪在慕晓语身边;又朝前走了一段路,慕晓语转过头来说:“你也要参与狩猎,我并不想跟你成队。”说罢,转入了岔路。 这对筝来说绝对是好消息,高兴的恨不能起舞一支。 看着慕晓语远去的背影,手中的弓箭不由得握得更紧。等慕晓语彻底消失在视线里,赶紧又跟了上去,寻着她的马蹄印,警惕着可能出现的一切‘偶然’。 慕晓语在林中信马悠悠,见到什么猎物就射下来,但她不去捡,似乎只是不想看到自己的视线之内存在活物。 如此更加刺激了筝的心灵,这个女人的变态程度已经不能用常理来推断;谁都不知道她想干什么,谁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要了谁的命。 转悠了好半天,慕晓语终于找到了必须需要的猎物,一只看起来毛色很好的驯鹿。张弓搭箭,随着破风声之后,利箭穿过了驯鹿的脖子。可怜的驯鹿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彻底告别这个世界。 远处的筝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对慕晓语的能力有了大概了解;她要想对慕晓语出手只能偷袭,必须一招致死,否则就会被反杀;所以她必须有耐心,耐心等待机会。 上天总是十分的眷顾努力的人,机会很快就来了,慕晓语射杀驯鹿之后没有向之前一样走掉。 她过去驯鹿的身边,拔出穿过驯鹿脖子的利箭,四下看了没有发现什么危险,就坐了下来。 她好像很累,坐下来之后竟然开始打瞌睡。这对筝来说绝对是天赐良机,立刻开弓瞄准她的脖子。 可是弓满月,却怎么也不敢松手;从进入军营的第一天她就开始琢磨这个女人,这个女人虽然表面上傻乎乎的,可是骨子里可是比成了精的狐狸还狡猾,许多跟她作对的老油条都是看着她的笑容沉没的,直到临死才知道自己完全被算计了。 119战与和的对决 以她的精明,绝不会明知林子里有一个随时想着取她脑袋的人还如此松懈,或许,她就在等着自己射出这只箭。筝可是记得很清楚,父亲告诉过她,慕晓语选择她是在给士族各家施压,逼迫参与叛乱的士族各家削弱自身实力,把权利集中到她的手里。 几次开弓又几次放弃,最后也没能射出这只箭。慢慢的后退出去,去寻找自己的猎物。 筝回到营地已经是天黑之后,她是最后一个回来的,但好在该带回来的猎物都带了回来。 慕晓语倚靠大树坐下,手里端着一份烤肉再吃,因为她是军师,卫队的人对白天的事情都还心有余悸,所以大家都离她远远的。 卫队长见到筝回来,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叫道:“吃饭吧。” 筝弄了一份食物,鼓起勇气过去慕晓语身边坐下;余光看着慕晓语,说道:“白天的时候我想杀了你,你知道的吧?” 这是她一整天思考的结果,慕晓语实在太可怕了,如果她一切都知道,自己说出来还能死个明白,如果不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慕晓语弄死了。 果然,慕晓语没有一丝惊讶;还吃着自己的食物。 默了小半天,终于开了口,说道:“不知道,白天的时候我感觉很累,打到猎物之后睡了一小会。”转过头看着筝,笑道:“但你想要的杀我,我是知道的;不过我料定你不敢动手。当然,如果白天你冒死动手,我就真的死了。” 筝看着慕晓语,目光刻意的想要回避,却连动一动的勇气都没有,颤抖的说:“你太可怕了。” 慕晓语笑了笑,不大在意的说:“是吗,或许吧。”又继续吃着自己的食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筝终于是败给了自己,破罐子破摔问她道:“你到底想干嘛?” “什么?”慕晓语漫不经心的,似乎真的不明白筝在说什么。 她装傻充愣的功夫,筝可是十分的了解,但已经放弃希望的人,是无所畏惧的,直言说道:“表面上是王上给你撑腰,可谁都看得出来你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如果你不高兴了,三族的战和对你来说也不过就是一场游戏而已。” 慕晓语毫不忌讳的点头,回答她道:“你说得对,我根本不在意天下人的死活;但我有求于白泽,所以听从他的号令;这是一个交易,当然,如果他戏弄了我,我会给予最彻底的反击。” 慕晓语这样的人是最可怕的,她根本没有什么特备在意的东西,虽说她有求于白泽,可是从她的话里听得出来,真的撕破脸的话她的所求也是可以抛弃的。 筝感觉呼吸都不畅快了,惹上这样的一个魔鬼,是她的不幸。 坐在慕晓语身边,安静的吃着盘子里的食物,尽量压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场狩猎进行了两天时间,第二天下午回到白泽山大营。 大家都已经累了,慕晓语准允休离开军营。 筝第一时间赶回家里,大司徒见到女儿回来,激动的留下眼泪,围着女儿转了一圈,问道:“你还好吧,她有为难你吗?” 见到父亲这副模样,筝也忍不住哭了,摇头道:“没有,比在军营的时候还要好很多。”哽咽了一下,又说道:“父亲,以你看来,慕晓语,究竟是何方神圣?” 慕晓语究竟何方神圣,大司徒也不止一次的想过;但花费了不少的力气也没有查到蛛丝马迹,她好像是从天而降,好像是凭空造出来的,除了白泽没有人知道她从何而来。或许苏柔跟花梨知道,但这两人对慕晓语的身份也闭口不提。 大司徒叹气,无奈道:“我也在想她究竟何方神圣,此人行事乖张怪癖,好像没什么才能,又好像什么事都逃不过她的耳朵;王上对她的倚重也是令人好奇,将白泽山兵权尽数交到她的手里,似乎从不担心她会拥兵自重。” 父女二人在正堂坐下,筝脸庞还挂着泪水,说道:“昨日前往西山狩猎,我本有机会杀了她,可事到临头,我却感到深深的恐惧,怎么也不敢动手。”哽咽一声,又说道:“对不起父亲,我……。” 大司徒惊愕,阻止筝继续说下去,告诉她道:“你没有动手是对的,慕晓语不能死,现在的白泽山形势之复杂不是你能想到的;慕晓语一旦有什么不测,继任者必定是大长老一伙人,到了那时候,我们的处境只会更加危险,天下的形势只会更加危险。” 筝愕然,哭着说道:“可父亲,哥哥死在她的手里,儿女被贬为奴,这样的仇恨,让女儿如何能不恨。” 大司徒叹气,默了片刻说道:“孩子,恕父亲说句没人情的话;武谏本就是死罪,你们还采用了最激进的手段,慕晓语只是将几个核心人物处置,已经是极大的恩德。若依法定罪,就连我这个首席长老,也要下狱问罪的。” “可是父亲……。”筝尚未说出口,被大司徒打断道:“孩子,这天下就是这样,如果你要怨恨,就怨恨你是首席长老的女儿,怨恨为父忠义不能两全。”长叹一口气,又说道:“天下之事,不战则和,僵持不下是最糟糕的。我也是在武谏之后才明白这个道理,否则定能及早阻止你们。” 看着筝,心疼的说:“所以,为父首先就要对不起你了;为了天下,为了保住神族今日的地位,希望你能理解;怨恨也没有关系,为父不怪你。” 听见这番话,筝何等的心痛;父亲这些年一直保护着她,而她一直任性着。叹气,摇头:“不,我不怪你,是我给父亲惹来不少的麻烦。但我想问父亲,若开战,神族真的就必败无疑吗?” 开战有几分胜算,大司徒也不知道,摇头道:“为父也说不准,但为父知道决不能开战;三千年前神族跟魔族难分高低,那时候人族尚未成国;三千年过去,神族士族的衰败导致兵力缩减,已经没有当日的雄风,魔族的情况我不知道许多,但人族已经彻底统一,又有鼎王坐镇;而如果神族挑起战争,魔族跟人族很可能联手,那时候,神族就危险了。” 筝十分的不解,问道:“你说魔族跟人族联手,会吗?几千年来魔族跟人族之间一直摩擦不断,他们应该是绝对对立的。” 大司徒苦笑,说道:“你见过花梨了吗?人族兵马大元帅,和谈代表,只有十七岁不到,可是论精明老辣,毫不输给我们这些活了上千年的老东西。” 关于花梨,筝听说过一些,但都只当是流言蜚语,现在听到父亲这么说,不禁好奇道:“她真的这么厉害吗?十七岁!”顿了顿,说道:“我十七岁的时候,连四书五经都还没有认全。”神色语气中十分的失落。 大司徒虽然不想承认,可事实不容反驳,跟筝说道:“她确实是万年不出第二的天才,这些天在谈判桌上,为父也吃了她不小的亏。” 筝沉默了,父亲的性格她知道,能让父亲服软,可见这个花梨确实本事不小。 半晌,呼口气又说道:“可即便如此,她也没理由跟魔族联手啊。” “这就是玄妙之处了!”说起这件事,大司徒颇为忧心,有些不安的样子,告诉筝:“魔族代表团中有个叫离歌的,是蝮王府的郡主;跟花梨一起拜慕晓语为师;这是一层非常玄妙的关系,连接着三族之间;有了这层关系,魔族和人族就有了联手的先驱条件。” 这件事筝也是有所耳闻的,但她还是不理解,问道:“就因为这样吗?她们各自都有自己的立场,没有理由因为师出同门就摒弃两族之间千万年积累下来的对立和仇恨,父亲是不是多虑了。” 大司徒摇头,异常坚决的说:“不,苏柔本就有心要彻底消弭战争的逆火,近千年来有苏和东明的来往已经不仅仅止于商旅;现在又有花梨和离歌这层关系,更加促进了两族之间交往的可能。而且据我得到的消息,苏柔此行经过东明,虽然没有查到她在东明都干了些什么,但我想应该已经跟东明帝君见过了。” 筝感觉脑子里嗡嗡的,从来没有一次性消化这么多的信息,感觉脑子严重不够用。沉默小半天理清头绪,说道:“所以,绝对不可以开战,对吗?” 大司徒微微颔首,苦涩的说:“正是,而今天下的形势变得太快,跟前两年已经不同了,形势彻底偏向魔族和人族一边,一旦开战,神族很有可能孤军对敌,那是非常不利的场面。” “那慕晓语呢?她会怎么做?”这才是筝最在意的问题,她希望慕晓语被判处叛国之罪,又担心慕晓语真的叛国;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怕了,搞不好会成为神族的灾难,而那样的情况,绝对是她不愿看到的。 120战与和的对决 慕晓语会如何,大司徒也想知道,可除了慕晓语自己,谁也不敢肯定的说她会怎么样。告诉筝说:“不知道,慕晓语到底想干什么,跟白泽是何种关系,除了他们自己恐怕谁也不敢肯定的说。” 筝在父亲的眼中看到了恐惧,能让身为神族首席长老白泽山朝堂大司徒的父亲露出这样的神情,慕晓语果然不是一般的人。 父女二人沉默着,好一会之后,筝起身拱手作揖:“没有别的事,小女退下了。” 离开大堂,筝又想起慕晓语白天吃活鱼的场景,不自觉的去了厨房。 厨房的瓷缸里还养着上好的锦鲤,看着缸中畅游的鱼儿,筝呼口气,瞄准最小的一条动了手。 抓起来放到嘴边,犹豫着,怎么也不敢咬下去,仿佛咬了这一口,她就会彻底的变成恶魔,仿佛咬了这一口,她就会立刻死去。 过了好长时间,鱼儿已经不挣扎了,应该是死了,她还没有下口;活鱼果然她还是吃不下去。 把鱼放在砧板上,拔出腰间的佩剑切下一小块放进嘴里,满嘴的鱼腥味;用了差不多一辈子的勇气才敢咬下去,口齿间那种说不出的感觉,说不出的痛苦。 口腔内传来一阵刺痛,有鱼刺刺入了她的牙龈,立刻捂住腮帮子往外跑,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她忽然想到河里野生的鱼鱼刺应该更多,可是白天的时候慕晓语没有露出一丝难过的感觉,是因为她足够强大吗? 怎么能输给她呢!筝蹲下来,把手深入口中,找到鱼刺拔了出来。疼的眼泪直流,坐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府中的卫兵被她的哭声吸引过来,见她口吐鲜血在哭,立刻大喊:“有刺客。” 筝阻止他,说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不要大惊小怪。” 堂堂大司徒府的小姐,在自己家里弄成这副狼狈样,父母双亲立刻叫来最好的医生给她治疗。 治疗的过程是很痛的,但是筝努力忍着,没有发出一丝痛喊。 等大部分人都走了,母亲留下来照顾她。她的异样母亲看在眼里,心疼的问:“在慕晓语手底下做事,受了不小的苦吧,为难你了。” 筝眼中全是泪水,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也因为母亲的关怀。努力的克制着,回答母亲道:“没有,我很好。” 她的女儿她最清楚,从小娇生惯养,连一点伤都没有受过,如今却自己在厨房吃生鱼弄成这样,不经过绝境的洗礼是绝不会再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这么大的改变的。 身为人母,看着女儿如此痛苦,她的痛苦有过之而无不及。轻轻抚摸着筝的脸颊,说道:“我去跟你父亲说,让他跟王上求情,放你回来,咱们呐也不再祈求什么首席长老三公之位,一家人乐乐呵呵的就好。” 筝摇头,坚决的拒绝了,告诉母亲道:“不,妈妈,而今事关存亡,父亲身为神族首席长老位列三公,做女儿的决不能再这个时候扯他的后腿。” 做起半个身子,又说道:“我也不是在军营受了苦,只是自惭形秽;面对慕晓语,我的恨意似乎都微不足道,那个女儿实在太恐怖了;我甚至都分不清她究竟是恶魔还是神仙。” 母亲给她垫个枕头,说道:“是啊,我也听你父亲说了一些;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若没有些本事,王上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但你不用跟她比什么,你跟她不一样;若没有这糟祸事,你还是我的乖女儿,哪会沾上这血腥的事。” 筝的心也揪起来,泪水滑过脸颊,告诉母亲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母亲什么也没说,只是抽泣着。 筝呼口气,镇定心情,还是决定告诉母亲一些原委:“她真正让我自愧不如的,是她那神秘莫测的性格!昨日西山狩猎,她在河里抓了条鱼,活着的就吃了,光是看着我就已经吓得发抖!” 母亲突然明白筝今夜诡异之行为是为何,叹气说道:“原来是这样。你无需因此而觉得低人一等;你跟她不一样,你生在王侯世家,自幼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在被迫参军之前,你甚至不知道舒服是什么感觉;她或许跟你完全不一样,她心里藏着比肉体的感觉强烈千百倍的东西,所以会故意做一些刺激肉体的事情来掩盖。” “是吗?”筝半信半疑,慕晓语给她的恐惧实在太深了,她宁愿相信这女人是个恶魔,也不相信这个女人有可怜的一面;就算有,肯定也是装出来的,谁要是相信了,就会掉入她的陷阱,最后被吃的连骨头也不剩一根。 母亲拉着她的手,安慰她说:“你也不必介怀,白泽山的意见已经差不多都统一了,和谈想必很快就会结束,只要王上跟苏柔能顺利联姻,定然大赦天下,到时候你就可以免了叛乱的罪名,回到家里继续做大小姐。” 筝没有反对也没有同意,她的表情很复杂;跟着慕晓语的时间里,她觉得自己很差劲,也终于发现自己出了事大司徒府的小姐之后还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回到家里继续做大小姐,她很想,也不那么想。 心情十分的复杂,已经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自己真实的想法。告诉母亲道:“再说吧,我的罪名不小,就算大赦,叛乱的罪名也不是轻易就能抹去的。”这是筝的心里话,天下不管是战是和,她的生命里已经打上叛乱的印记,她已经经历过地狱的洗礼,就算回到人间,灵魂深处那抹不去的记忆也是确确实实的存在的。 入夜,慕晓语又独自到了白泽山藏书房,这里是她掉落这个世界醒来的地方,是她在这个世界一切生命的开始。 走到那个最初睁开眼的地方,抚摸着曾经躺过的地方,她的神思又被抽走了: 她看到了,黄泉路上忘川河边的奈河桥头,那个讨厌的老太婆佝偻着身在在网碗里添汤。那只碗很大,比其余的三只加起来都要大。 “哪个倒霉蛋喝了,下辈子一定变成白痴。”队伍还有很长,她一点也不急,甚至有些好奇哪个奇葩需要三份的量。 可是,没有等她得意,孟婆端着慢慢一碗浓汤颤颤巍巍的来到了她的身边,叫道:“抓住她,十殿阎罗有旨:慕晓语依仗本事为非作歹,阳世间孽债颇多,要堕落其一生修为三世记忆,自今日往生后三世痴傻,做牛做马以赎所犯罪过。” 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两柄黑缨枪已经架在脖子上,牛头马面两个家伙齐声吼道:“跪下。” 一切太过突然,冷不防就被人给摁了跪在地上。 慕晓语在阳间的时候无所畏惧,到了阴间也不能束手就缚。抢过孟婆汤给牛头马面泼过去,纵身上了奈河桥头,抗议道:“本座不服,要面见十殿阎君问他们何故如此欺我。” 才转身,忘川河水卷起千尺浪,猛然朝她拍打过来。连忙闪身,几个踉跄退回河边,慢一步,她就要被卷入忘川河中;忘川河是一切欲望的源头,凡人沾上一滴就要丧命,亡魂沾上要受千年疾苦,被卷入其中,不魂飞魄散也要永世不得超生,冰封火烧,生不如死。 可过与不过不由她选择,刚刚的反抗已经惊动了守卫,黄泉路上大批的阴兵鬼差正在赶过来,说不定还会惊动酆都城的兵甲,真到了那时,就是一百个慕晓语也要粉身碎骨。 喊杀声已经在咫尺之外,到了这关头,已经不能再犹豫。再次纵身上了奈河桥,尽全力向另一边跑去。 她才踏上奈何桥,忘川河水再次激涌而起,大浪滔天,怒吼咆哮,就连那些阴兵鬼差也吓得只敢驻足远望,生怕一不小心就跟她一起被卷入忘川河中。 千钧一发之际,慕晓语体内的太阳真火再次救了她,被烈炎护身障包裹,忘川河水也不敢攻击她,高高的悬在天上。 刚刚得救,立刻就得意忘形,竟天真的笑了起来,自语道:“大浪悬挂在天上,波涛间出来个浑身带火的女孩,这是童话故事才有的浪漫,这是女孩子最想看到的美丽。” 踩着曼妙的脚步,从忘川河水的波涛中走出;隔着忘川河对另一边的人挥手,嘴角的笑容十分得意。 那些阴兵鬼差见她安然无恙过了奈何桥,一个个气的直跺脚。 顺着大道一路小跑,忽然听见有人吼道:“路牌拿来。”这声音粗狂空洞,吓得她戛然止步。 才看见了前方远近的一块牌坊,上有三个篆体大字“望乡台。” 人死之后,凡免于十八层地狱之人,经黄泉路到忘川河边,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生前的种种便都已不记得,可人生一世,总有放不下的东西,就会来到望乡台与人间的亲友话别,咽下最后一口怨气,才送往十殿阎罗处根据生前功过确定来世祸福。 121战与和的对决 慕晓语登上望乡台,却什么也看不见。灵官识破她没有喝孟婆汤,人间的修道士为了保留前世修为,常会使用各种手段蒙混过关;今天又遇到了一个,举起手中的阴阳棒就要打她。 闪身躲过,顺手抢走了他的帽子撒丫子就跑。守关的灵官责任重大,是绝不能离开的,所以只要逃出望乡台,这个灵官就不能奈她何。 这个灵官也不是吃素的,如果不耍诈,慕晓语怎是他的敌手。 被抢了帽子,瞬间暴走,摇身变成一庞然大物,一巴掌拍了下去。 慕晓语只觉得轰然一身,五脏六腑好像都碎了;但她丝毫不敢停顿,再次发力如箭离弦;她很清楚,如果再被拍一巴掌,她就连投胎的机会都没了。 灵官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结结实实的挨了他一巴掌还站的起来;慌忙去补上一脚;但慕晓语早有预料,提前做了准备,这一脚没有踩中,反而把慕晓语踢了出去。 中了一巴掌一脚,半条命都没了,但她不敢停下来,还是奋力狂奔。等远远的跑开了,才敢回过头来。 灵官还在望乡台中,像一座巍峨的大山,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她。 作死的性格再次上来,对着灵官竖起中指,把他的帽子扔在地上狠狠的踩几脚。 灵官气的不轻,也不管那许多规矩就追了出来。慕晓语吓得惊叫着转身就跑,恨不得多生几只脚才够用。 好在灵官没有完全昏头,只追过来捡到了帽子就回去;她才捡回了一条小命。 头也不敢回,等到累的喘不上气来才发现灵官没有跟上来,两手一开倒在路中间喘气,哈哈大笑。 有耷拉着脑袋的鬼魂经过她也不让,如果对方胆敢不长眼踩了她,那就倒霉了,她一定要摔倒他上去踩几脚才作罢。 可怜那些鬼魂,刚刚与前世诀别,三魂七魄还聚在一起已经很不容易,被她这一摔一踩,来世只怕做不成健全的人了。 一个人在阴间道上玩了有些时间,等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才又向前。 经旬月有余才到了阴间酆都城,见奇花异果正好,就摘了抱在怀里。 第十殿转轮王处,躲开守门的鬼差,闯入殿上问道:“转轮王,我所犯何罪,你要叫我未来三世做牛做马?” 转轮王名薛,坐镇阴间第十殿已有万年,公然上门质问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每一个的下场都一样~听判认命。 抬起头,怒目看她一眼。吼道:“左右,将这厮拿下投入阿鼻地狱受刑三百年。” 慕晓语当然不愿束手就缚,拉开架势就要跟鬼差大打出手。 这彻底激起了转轮王的怒火,拍案而起,大手一挥,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已被五花大绑。命殿上卫士将她夹起来,宣判道:“似你这般不知轻重,本该当庭驱散魂魄,念你初犯刑罚从轻,投入阿鼻地狱五百年以示惩戒。” 慕晓语挣扎不动,只在嘴上大叫道:“这不公平,我不服。” 转轮王被她吵得烦了,怒目而视。吓得闭了嘴,任由殿上卫士把她抬到第九殿交由平等王陆。 阴间第九殿,慕晓语带上枷锁跪在堂下;见识了转轮王的蛮横,她已经知道了这里不是可以讲条件的地方;乖乖的听话还能好受一点。 平等王接过她的宗卷,皱眉不悦道:“似这般泼皮无礼之辈,三百年地狱之苦太便宜了,加罚当庭鞭笞一千,立即行刑。” 这个平等王看起来一点也不是会讲平等的人,慕晓语不敢惹她,只能把这笔账默默的记在心里。 被两个鬼差像拎小鸡仔一样拎了挂在柱子上,行刑的是个黑面赤身牛眼络腮的恶鬼,挥鞭空响,嘿嘿笑道:“擅闯酆都城,定要你皮开肉绽,魂灵伤残。” 那一根鞭子漆黑如墨,甩起来刷刷响;乃是阿鼻地狱专用来鞭打囚犯的寒铁骨节鞭,一丈二长,共三百六十节,每一节上面有八个倒钩,任凭你法力高强,这一顿鞭子吃下来都要非死即伤。 再看这家伙,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意;显然是卯足了劲要教训她的。 见他做出发力的姿势,慕晓语的心都要跳出来了。那一条寒铁骨节鞭就如同一条漆黑的毒蛇,张开血盆大口朝她要了过来,而她毫无还手之力。 这一次,她没有惊叫着从梦中惊醒,十分平静的睁开眼,再次伸手去触摸。 这里似乎设下了某种结界,不论她伸手多少次,她都会被拉到那个世界之中,那个白泽为她准备的梦境之中。 可是,这个梦境究竟有什么意义呢?慕晓语怎么也想不明白。 细细的回想,从曾经跟白泽相处的每一个细节里面。 终于,她发现了一个地方,匆匆的赶了过去:“知语宫,跟我可真是有缘。”在白泽山,这是让慕晓语最好奇的地方,里面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她非常的在意。 但是这里的戒备很严,她刚刚走到大门前就被拦下来。 知语宫的侍女她认识,当初可是受了她们不少的鄙视;再次相见,慕晓语也没有好脸色,盛气凌人的说:“我要进去,让开。” 两侍女也还记得她,对她最近的所作所为更是耳闻颇多,立刻警惕起来,兰在她面前道:“此处并非军机要地,也不是公家之所,我等奉白泽上神之名守护此处,即便是慕姑娘也不能放行。” “既然这样,那我只能硬闯了。”说话间,手中的宝剑已经蓄势待发。 两女官也准备跟她动手,但嘴上还是好言相劝:“慕姑娘三思。” 慕晓语绝不是个讲理的人,没有丝毫犹豫就跟两人交手。今非昔比,在有苏城的日子慕晓语争分夺秒都在修炼,不仅把原来的法术提升到了相当的高度,更学会了这个世界的法术,有苏城的自然不必说,白泽山的也会学了很多;已经是非常厉害的了。 两个女官跟她交手,很快落败,被慕晓语施法暂时封印。 这里的‘收藏’很丰富,仙妖魔怪、人鬼精灵、虫鱼鸟兽无一不有;神情或悲或喜,那个新婚燕尔恩爱有加,这个望眼欲穿相思肠断;那个初为人母怀抱麟儿,这个子死父葬泪打衣裳;那个十年寒窗金榜题名,这个为官两口英名丧;那个挥戈守土血染疆场,这个左拥右抱歌舞霓裳;那个身在闹市孤苦伶仃,这个远在深山客卿云集。 即便是二次光临,慕晓语的心也跳得异常的快,看着这些家伙,知道自己有一天也可能是他们之中的一员,就更加刺激她努力的修炼。 二次光临,慕晓语也不是来刺激自己的,她手里拿着本子,认真的记录着每一个人离开的日子;她的目的,当然是找出这些人都是什么人。 见了这些,慕晓语不禁感叹:“开心也好,难过也罢,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有朝一日阎王下了贴,半分毫都带不去。”他们很不幸的成了白泽的收藏品,她也很不幸,即将成为这里的一个收藏品。 一路走,一路看,这其中不乏仙家道人,奇珍异兽;最让她在意的还是那条白龙,这条白龙肋生双翼,目露精光,浑身洁净无杂质,少说也是有万年修为的应龙。真想把龙骨占为己有。 在恐惧中继续走着、看着;许久之后,终于看完了所有的‘遇难者’,把他们都记录到了本子上。走到了尽头,在她的前面已经只剩下空荡荡的冰窖;到了这里,突然觉得整个人轻松许多,那些曾经放不下的都放下了! 白泽山的档案室应该有关于这些人的资料,只要查到这些人的身份,应该就能解开她们被陈列在此的秘密,也或许就能解开异界之门开启的秘密;那样的话就不必祈求白泽了。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她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决不能停,她必须掌握白泽的命门,防止他有朝一日反口。 这是非常有必要的,活得太久的东西一般都变态,一般都无情,白泽又是执掌白泽山的上神,要说他为了一己之私舍弃慕晓语,这是非常有可能的。这冰窖之中的,要说他们是跟慕晓语一样来自另一个世界,接受了同样的使命,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她跟白泽的修为毕竟相差太多,虽然掌握了兵权,但到底有几分把握,自己也说不准。 冰窖尽头的地方,那个曾经她选定的位置,摆出自以为很好看的姿势,说道:“就这里吧,要这个姿势。可以的话给我换一套衣服,要最鲜艳的血红;妆容要有几分邪魅的感觉,让人见了又爱又恨最好;我还是想要回我的剑,有它在身边感觉很充实;还有奇门异经,你答应给我的,不嫌麻烦的话给我译本。”说完,没心没肺的笑了,没有丝毫的恐惧,连曾经的不甘都没有了。 这几年的时间,她学会了很多,她知道那是没有意义的东西,如果自己不努力,所有的东西都将不甘。 122战与和的对决 慕晓语擅闯知语宫的事情立即传到了白泽的耳朵里,她回到小院的时候侍官已经等着她,作揖道:“军师,王上恭请。” 侍官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慕晓语的敬畏写在眼睛里。慕晓语在宫里横行的态度他们是看在眼里的,知道这个军师大人是白泽山最恐怖的人物,绝对不可以惹她,所有的侍官对她都保持着比对白泽更加敬畏的态度。 慕晓语并不担心白泽问罪,现在她对他还有用,白泽绝不会再这个时候因为这件事把她怎么样;正因为有恃无恐,她才敢如此乱来;当然,被一顿怒吼的准备是有的。 没有停留,立刻跟侍官去了王宫。 宣政殿,闲杂人等已经退下,侍官离开的时候白泽还让掩了门。 君臣对视,白泽的眼中并没有愤怒,慕晓语也没有‘我错了’的意思。 对视着,沉默着,过了半晌,白泽呼口气道:“你就不准备给我解释点什么吗?知语宫是本座的私人地方,你闯进去想要干什么?” 慕晓语满不在乎的样子,回答他道:“这种事情,你应该早有准备的,我掌握了权利就会飘飘然,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是早晚都要发生的事情。” 白泽不屑冷笑,嘲讽她道:“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吗?白泽山神族圣地,有才之人何其之多,大营坐镇军师的位置不是非你不可的。” 慕晓语还是一副老子最大的态度,回答白泽道:“我就是算准了你不敢把我怎样。不过你说的是对的,白泽山人才济济,坐镇军师的位置有很多人比我更加合适。”看着白泽,瞳孔收缩紧紧的盯着他,说道:“但是知语宫可不是你的私人地方,我记得离开白泽山前往有苏的时候你曾说过知语宫也会有我的位置,既然这样我不是擅闯,只不过是回去自己的地方,你那两个小迷妹不懂事要拦我的路,稍微教训了一下而已。” 白泽被气的够呛,刚要张口说什么,又被慕晓语抢过话去,说:“对了,在白泽上王宫之中,上神白泽架前美女如云,钦慕上神者众多,此事或许也该让苏柔殿下知道;既然是合约联姻,还是要坦诚一些,王上以为呢?” 她的意思,是白泽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身边的女官名为臣工,实则有染,这样的话要是传到苏柔的耳朵里,肯定要引起不小的风波;白泽再次输了,咬牙道:“不必了。本座虽身正不怕影子斜,只怕用心不良之辈口舌杀人。”呼口气,十分不情愿的说:“军师说得也有道理,知语宫不该对你设防,但那里面是我跟旧友的回忆,有朝一日军师回到人间界之时,我也会请人塑造蜡像陈立其中。故而,军师想要进去无妨,但还请只会本座一声,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慕晓语心里一惊,如果说里面的那些都是来自各个世界,跟白泽有了交情,白泽为了纪念朋友塑造的蜡像,对她来说可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可是白泽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她不敢确定。 当然,不管如何,她调查那些人身份的事情不会就此停止;她执掌的权利也不会轻易放手。必须要有以防万一的准备,慕晓语就是这样一个人。 她是这么想的,却不能就这么回答白泽,笑颜如花,说道:“臣下知错了,今后有所行动会事先只会王上一声的。” 当然,对于她说的会只会,白泽也并不相信,就算慕晓语告诉了他什么,等他知道的时候事情恐怕也已经在进行中了。 然而,不论怎么样,这件事到此就算落幕,他们现在相互需要着,合作关系还不能出现裂痕。 白泽呼口气,说道:“今天叫你来,还想跟你讨教关于狐妖十尾的事情,苏柔跟你说了些什么?你又都知道些什么?” “王上终于还是决定宁可烽火戏诸侯也有博得美人一笑了吗?” 白泽的眼眸中露出坚定的神色,回答道:“是。”听了这个回答,慕晓语嘴角拉起笑容,说道:“苏柔殿下只跟我说她修成十尾已有一千几百年了,别的没说。” “那狐妖十尾呢,就真的没解吗?” “天下之事,凡有出必有解,只不过狐妖十尾属于特列,遇上就需要不少的运气,解法,自然没有人研究出来。” 慕晓语的这句话,可谓是说到白泽的心里了,给了白泽不少的鼓励,点头表示赞同,道:“本座也这么认为,且本座必须寻得解法。不惜一切,故而,还请您将所知告知于我,感激不尽。” 此刻,白泽的眼中绝没有一方王霸的奸诈狡猾,只有诚恳的祈求,坚定的决心。或许是他的态度感动了慕晓语;十分认真的点头回应了他;沉思道:“狐妖十尾,人间界我也只在一本经书中看到潦草一笔,那时候年纪还小,字都还没有识全,大多不记得了。不过其中提到了九幽冥府地界圣都和三生石;这两个地方,王上应该是知道的。” 白泽皱眉,点头道:“传说中,九幽冥府的地界圣都处在忘川河尽头,是三界之中所有欲望的汇集的地方。地界圣都里面住着以为阴间圣王,虽然不管阴阳之事,却是凌驾于十殿阎罗之上的阴间天子。而三生石是一切情缘的起点和终点,三生三世生死相依,三生三世之后天各一方永不相见,这就是三生石。” “那么,地界圣都的奇花异果呢?那又是什么东西?”这些东西,是慕晓语零零散散的记忆,她已经忘记了大部分的情节,凭借某种感觉认为这些零散的东西或许会有帮助。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夷死落尘,尘土复生为地界圣都的奇花异果,而这诸多奇花异果又滋养了下一代的灵魂,一切是起点,又是终点。关于这,本座还曾与地界圣都的阴间天子论道。” 见慕晓语一脸期待的样子,继续给她讲道:“三千六百年前,本座修成不灭金身,遨游天地,因白泽之威名,在阴间不受阻拦,得以朝见九幽冥府地界圣都的圣王天子。” “圣王天子好客,招待本王在在地界圣都进食,但桌上摆的尽是些奇花异果之类,本座是吃肉的,此等之类难以下咽。” 圣王天子见了我的为难,打哈哈道:“见谅了,有朋自远方来,本应好酒好菜招待,奈地界内住的都是精灵鬼怪,神殿之内也是百物交集,一口咬下去指不定就是谁家亲戚,故而只有这些奇花异果可做果腹之用。” 这等荒唐说辞,怎能骗的了本座,问他:“这些奇花异果就没有亲戚吗?” 圣王天子听了哈哈大笑,回答本座说:“不会有的,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这酆都城的奇花异果之所以千年不败万年不尽,是因为托起它们的是这些归于尘土的灵魂,而滋养它们的,是三界中一切生灵,往生的鬼魂到了奈何桥,喝一碗孟婆汤洗去生前记忆,这些记忆就飞到酆都城,滋养这些花草果木,众生尚在,这些奇花异果就开不败、食不尽。”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本王更加能以下咽了。总感觉这桌上的花瓣果子都要爬起来吃我的肉喝我的血。 圣王天子放一片花瓣放进嘴里,继续说道:“上神不必多想,嚼食入腹的又何止是花草果木,我等金身得道,享受万古天道所赐予的一切美好,也当有所付出,替众生灵咽下这诸多疾苦。” 他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让人想不吃都不行。夹一片花瓣放进嘴里,轻轻咬开,味道奇苦无比,好像将一个人一生的凄苦都放在了这片花瓣上,而我一定要咽下这份凄苦,才算完成一次救赎。 那种酸楚,即便是本座拥有不灭金身,也忍不住要泛起泪珠儿。 再也不敢动筷子,阴间天子见我的窘迫,放下筷箸告诉我说:“你吃的那片花瓣是个苦命的女人,生下来就是奴隶,不知道父亲是谁,跟母亲生活在牛棚边上,断奶之后没在吃过一顿饱饭,冬天下着大雪,她只能蜷缩在黄牛的怀里取暖,六七岁就开始劳作,死的时候只有二十岁,骨瘦如柴,躯体只有两尺大小,也没个安葬的地方,让野狗给啃了骨头。到了阴间界她问判官‘我来世该是什么样的命途?’判官告诉他说‘奴隶,不得好死!’他听了之后不愿再往生,自绝于判官殿上。” 听了圣王天子之言,本王长叹:“难怪它会这么苦,这一世何其苦涩!”阴间天子眼角也含着泪水,只是不知道这泪水,是在哭自己的孤独,还是替这些花果的生前惋惜。 又吃了一片,味道也不好,又酸又涩,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那种感觉,时至今日还印在灵魂深处!问圣王天子道:“此人的一生,是怎么样的命途。” 123战与和的对决 圣王天子告诉我说:“那是个善妒的女人,她生在士族门第,长相俊美,豆蔻年华攀上君侯,做了正宫夫人,可生性善妒,见不得君侯与别的女人相好,先是设计杀死了君侯两名妾室,又将通房丫头鞭打烙印,宫中凡是长相好看的都逃不过毒手,最后发展到君侯与亲妹子走的近一些都要生妒,与君侯相爱三年,终于结了良缘善果,怀胎十月生下一女,两三岁便出落得水灵灵的,君侯对她宠爱有加,女儿更是捧在手心爱不释手,谁曾想这女子竟然跟女儿争风吃醋,趁君侯外出之际将亲生女儿投入井中溺死。君侯归来得知爱女亡故,终于雷霆大怒,将新仇旧怨一并与她清算,判了个凌迟处死以儆效尤,死后她问判官来世是个什么样的人,判官告诉她来世做不成人,要做个任人骑坐的马驹以赎今生的罪孽,这女子不甘做个畜生,自绝于判官殿,归了尘土。” 本王骇然,不由得咽口水,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要多很的心才能将自己的亲生骨肉杀害。 这么想着,又自嘲的笑了,口中喃喃一句‘要多狠的心才能将自己的亲生骨肉杀害’ 阴间天子听了释然一笑,将一盘花果推到我的面前道:“酆都城也不是所有的花果都是苦的,尝尝这些美好的。” 拿一个长相还算好看的果子喂进嘴里,味道甜美,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入了腹中,感觉腹部有灼热感,非常舒服。 这个果子更像是灵丹妙药,不由得好奇,问他道:“这个人的前身,当没什么波折吧。” 阴间天子浅浅的笑着,与我说道:“他生前是个修道之人,造福百姓,普化渡民,曾游走诸侯国讲道除妖,一百三十五岁之时途经小华山,不识得上古妖兽肥遗,只当是四脚蛇成精,祭出法宝就要收妖,肥遗一怒之下将他一生修为落的干干净净;死后在地府跪了三年只为见我一面,见到我只问一句‘来世能否成仙了道’?唉!可伶他百年道行一朝丧,肥遗不仅吃了他这一世的修为,还断了他来世的仙根,得知事实,望着殿外奇花异果,喃喃自语‘生前不能成仙了道,来世不能修炼仙法,何苦入了轮回,不如就在此处归了尘土,渡那些该往生之辈’;语罢,自绝神殿之上,因其献身归了尘土,故而所依附果实味道甘甜,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生死都在为众生造福。” 没想到这些归了尘土的鬼魂还有这么多讲究,又拿起一个果子放入口中,味道很淡,几乎尝不出来,细细品尝,有一丝苦涩,苦涩中又有一些微甜。 但尝不出来这一生是福是祸,还是问阴间天子:“此人生前是何命途?” 阴间天子说:“这是一个农夫,祖宗十八代都是农夫,他的一生经历了武王伐纣,漂泊流离七年余,亲友都在逃亡中死了,最后只有他熬到了天下太平,有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也只能果腹而已,八十高龄孤苦无依,被乡里举上朝堂,见了君王,享受供养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八十二岁自缢家中,终究了孤苦无依的一生,到了判官面前他问来生,判官告诉他说‘男耕女织,得一双儿女,三十岁时犬戎南侵,儿女惨死,夫妇二人漂泊流离,五十岁饿死路边’,他听了呜呜的哭几声,又哈哈大笑说‘不如归去’,自绝于判官殿,淡然陨落,才有了这近乎白水的味道。” 本座愕然,这老农夫的悟性,真是让本王汗颜。又把一片花瓣放入口中,香甜的味道瞬间袭来,口中的味道比蜜糖有过之而无不及,咽下之后五脏六腑都像置身蜜罐。 舔舔嘴唇,回味那天地间最美的味道,与圣王天子说:“这个人的一生一定没有任何波折,甜的让人发颤。” 阴间天子摇头道:“不错,此人一声可谓是众生羡慕,他与妻子青梅竹马,携手共渡五十三年,父母慈,子女孝,后来入了阴间界,得知二人来生不能在一起,夫妻二人双双自绝,誓要在幽冥界永世相守。” 本座不由得愕然,这是何等的痴情;也是由此知道,相爱相守原是如此的甜蜜。问圣王天子:“那我刚刚吃的是一个还是一对?” “一个,酆都城有花草果木千千万,另一个是花草果木何物我也不知道,只能等那天被端上来,才能知道那女子附在何物身上。”圣王天子知道我怜悯他夫妻,就将此事告知于我。 世间之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本座虽知此理,却还想做个红人,与阴间天子打商量说:“如果有一天那女子被端到你的面前,可否告知我一声,让我把她吃了,让他们夫妻团聚。” 阴间天子没有拒绝,反正他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有那么一日又把我叫到跟前,也算是给这孤苦的生活增添一丝色彩。 一边吃这些甜的苦的,一边听阴间天子讲他们生前的事迹,桌子上的花果吃光,已经是三日之后。 坐的有些累了,站起来伸个懒腰,对阴间天子抱拳致谢道:“多谢陛下厚待,可否容许我等去酆都城别处走走。” 阴间天子没有反对理由,唤来司事吩咐道:“备大车供上神乘坐。” 跟这边千恩万谢,才出了幽冥圣殿;六驾马车已经等在宫门之外,我也占了个便宜。 承蒙圣王天子招待,本座游玩数月乐不思蜀,但终于还是要走了!辞别圣王天子,专挑一些不知道通往何处的路走,用了不少日子才走到忘川河边。 见了彼岸花,又想起相思之人。河岸之上,彼岸花开的鲜艳,折一株拿在手里,喃喃自语道:“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彼岸花啊彼岸花,你因何故要遭受这样的惩罚。”但闻声,彼岸花却谢了。 彼岸花千年才落,到了我的手上却青稞见谢了,这是何等的丧气,本座不服,叩门询问三生石。 敲了三下,听见有人说道:“白泽,你不在异界为主,来幽冥界做什么?”声音从身后传来,连忙转身去看,那是一个长相奇美的女人,柳叶眉,丹凤眼,面若桃花朵朵,鼻似悬胆挂钩,樱桃小口一张一合,吐出天籁之音;着一件素纱锦绣牡丹衣,裹一个朱红落地斗篷霞披,头戴百年朝凤,腰佩缀玉香包。 也是那时,本座才知道三生石是这样的一个美女。 她缓步到了我的跟前,上下打量,说道:“你要问情缘?可惜,你二人均是超脱生死天道之辈,三生石上没有你们的情缘。” 听她这么说,我险些丧了道行,却还强忍着,作揖道:“神祗必然知道,望请指点迷津。” 三生石摇头,与我说道:“天地间的情缘自有成败得失,凡人祈求三生三世,尔等金身正果之辈,能顺应天命,也能篡改天命,何必来我这里问什么因果。”说完,不高兴的走了。 我也不敢叨扰,一路摇摇晃晃朝着人间走。经过忘川河的时候忘川河水也不再平静,河面之上波浪滔天,滚滚浪花之下,还能见到三三两两的人头攒动。 这是绝不正常的,本座金身正果,即便是忘川河水,也要对我礼敬有加才对,可是那一次的幽冥之行,却处处透露着不正常的气息。 白泽长叹,哽咽道:“这便是三千年来我不断给她送去信物,却始终不敢越过雷池一步之缘由。” 慕晓语听得出神,问白泽道:“你能篡改天命,就没想过重写你们之间的故事吗?”她双目如同狩猎的狮子,紧紧的盯着白泽,在慕晓语看来,白泽一定是这么想过的,一个人经历千万年的相思,这其间任何怪诞的想法都可能冒出来。 慕晓语的感觉总是格外的敏锐,一下子就戳到了白泽的痛处。 白泽苦笑,说道:“当然有,不止一次的想过,不止一次的万事俱备,可是每一次,事到临头却不敢继续,她跟我的那些记忆,一点一滴都是十分珍贵的,我从来都是一点点的寻找,从没想过从头开始。” “若是我,定然要重头再来的!”慕晓语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她在感叹,感叹自己跟白泽的差距,感叹自己恐穷极一生也难以达到白泽的境界。 白泽不语,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默了些时,白泽开口道:“所以,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慕晓语摇头,叹气道:“王上既然已经决定了宁愿烽火戏诸侯也要博得美人一笑,臣便直言不讳了,依臣看来,狐妖十尾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全在于执念所依从何而起,于苏柔殿下而言,只要王上的真情不变,这十尾,便是她的造化,反之,忘川河底就是她的归宿。然,这终究不过是臣下的猜测,究竟如何,不到临头谁也不敢肯定的说。” 124战与和的对决 白泽沉默着,就如慕晓语所说,狐妖十尾无迹可考,他们也不能妄下结论,不到最后,什么样的可能都会出现。 君臣对坐,约半刻钟之后,慕晓语道:“王上,你要我做的事情该算是已经完成了,《奇门异经》是否可以给我。”顿了顿又说:“我去书房找过了,第三区每一本书我都看过了,没有《奇门异经》。” 白泽从一叠奏章中抽出一本,递给慕晓语。道:“我是不想给你的,这书并不是什么正道的东西。但言而有信,至于要不要修炼……。你可知这怪书是何人所做?” 慕晓语道:“不知道,是何人所做,又有什么关系吗?” 慕晓语一向无法无天,白泽已经习以为常了;说道:“这经书中的奇妙书法看似没有什么奇特之处,然后许多妙法是本座也尚未参透的。至于它的作者,有一个传说。” 传说: 东方日出之处,有大地神州,孕育灵长,生上古之国;国中多名山大川,山中藏奇人异士,闻说:“杖朝老翁尤还少,期颐无双是早夭,鲐背得基随处见,年满八百才称老。” 国之南疆有一海岛,岛上有一湖,每逢月圆,总能见其中现出洞府,因见月借水才现,故得名“镜花水月”,此处藏有天地间修道之辈最神秘的一派。 每逢月圆,南疆海岛必突有异动,不知何故,但见‘飞禽哀鸣,走兽长啸’! 入夜,洞府内燃气幽灵鬼火,闪闪绿光下,一老翁柱仗行来,只见他面色如石,双目幽蓝,手脚如柴,也不知有没有血肉,动作僵硬如人偶,也不知扯线的人站在那里。 走到一宽敞的地方,面向正北,对着黑漆漆的地方作揖:“掌教人,我夜观天象,见七星西行,紫薇离宫,又看洞前阴阳潭,阴盛阳衰,此大乱之象,须早做应对之策。” 洞府内忽有数百盏幽冥灯点燃,正北之地有九十六阶梯,尽头一张雕龙画凤椅,上座以老翁,不知年岁几何,但见他‘红发散披如疯汉,赤须凌乱比鹧鸪巢,丹砂面色,碧玉眼睛,衣衫上可见苔藓,手脚上已现青斑。’ 起身来看向身后,墙壁上画的竟是三清四御五老六司七元八极九曜十都,正中有一牌匾,题书“天地正气”。 此处名为‘九幽冠冢’,是连接魔界和人间的唯一通道,守护在这里的是一支远古时期的异族;也就是上古之国的遗民。 洞府之中千万年如一日,千万年不曾变化,每逢月圆,必上演这荒诞戏剧。《奇门异经》出于此处,却不知是何人所作,为何而作,你不觉得奇怪吗? 天地间会有这样的事情吗?慕晓语不相信,回答白泽道:“是很奇怪,简直就是堕落至时间圆环上永不停息的轮回。”皱眉,又说道:“但这跟我没有关系,我已决定了要修炼《奇门异经》,一切的假设我都不会接受。” 意料之中的结果,但白泽还是想劝劝她,说道:“你可知道,你这么做的结果是什么?沦为六灵,再也不能享受你的欢乐之事。” 慕晓语并不在意的样子,问他:“何谓六灵?” “天地间六种不在地府生死簿上的生灵。” 突然来了兴趣,问:“是哪六种,为何不在生死搏上?” 她的脑回路是白泽永远不会懂的;不论有益有害,都还是决定要告诉她,说道:“天地之间,有两种生灵不归地府管辖,称为六灵,而六灵称为灵识因为它们不在仙妖魔怪鬼神人等众生之例。” 慕晓语认真的听着,不插话打扰他。 白泽告诉她说: 第一种为‘圣人’,凡在九重天上,十八层地狱之下的万物,均可称为‘圣人’,超脱生死,不伏轮回。 第二种是‘智者’,三界之中参透无极大道的称为‘智者’,无极大道之外,已不再五行之中,不论神仙妖魔都不能预测这些人的命途。 第三种是‘异族’,上古时代的战士后代,生来即拥有往来三界的能力,上可达三十三重天,下可去阿修罗界,身在三界,却超脱轮回之苦,不伏三界管辖。 第四种是‘邪灵’,所谓邪灵,不是指人间界卫道士所说邪灵,而是那些可以自由游走于三界之中,三界之中只有三清四御五老六司七元八极九曜十都之类的人才能察觉这些东西;邪灵既可以自己修成,又能来自天外,为三界中最大的隐患存在。 第五种是‘骨魂’,三界之中,不外神仙妖魔,虫鱼鸟兽,因某事牵挂,执念入骨,孟婆汤不能落去生前记忆,忘情水不能洗净心中苦思,此等生灵地府亦不能管。 第六种是‘流放者’,那些经过一番‘大彻大悟’的生灵,选择了自我流放,然须经历一周天抽筋剥骨之痛,经受不住,则魂飞魄散。 凡六灵之例,不归地府管辖。 慕晓语皱眉,问他道:“苏柔呢,也在六灵之例?” 白泽愕然,他也这么问自己,可是苏柔到底在不在六灵之例,他也说不准。但不论如何,他绝不容许苏柔有任何的闪失。说道:“把你知道的详细的告诉我吧,关于那个堕落忘川河底的狐妖的故事。” 那个故事是怎样的,慕晓语细细的回想,书中大概是这样描述的: 盛夏时节,青丘山的树木长得十分丰茂,红红绿绿的果蔬挂在树上格外的美丽,一群大大小小的狐仙正忙着摘果子。 北山一仙洞之中挂起彩红,洞府跟前聚齐了数不清的狐仙,有的还很小,只有一两岁的样子,尚未幻化成形,在一堆已经幻化成形的狐仙中跳跃。 正午时分,洞府出来一对新人,在几个漂亮仙子的引领下朝祠堂过去。 北山狐仙祠堂,一个早已幻化飞升的九尾狐仙早已等候,见到一对新人过来,笑着说道:“青丘山众仙家齐聚为新人祝福,这是青丘山的传统,但青丘山还有另一个传统,一旦结成连理若想修仙就须远游,另辟仙山洞府修炼,能修成正果,则羽化登仙,遨游九天之上,修不成也可做一家一族之主,明日你二仙就要远游,在此我虚提醒你们,狐族修仙,一生要经历三次雷劫,第一次是幻化成形之时,过了雷劫,则拥有人身,第二次是脱胎换骨之时,渡过雷劫之后可做一方一家一族之主,青丘涂山本出自一家,而今天下狐族千万家,希望你们能将狐族远播九州;这第三次雷劫是最惨烈的,最难过的,很多狐族都是在此时灰飞烟灭,因为这一次会有雷部正神前来,甚至不止一个,就算你法力高强也没有用,这一劫只能悟不能渡,你们要记住,不要妄想凭借自身法力强行飞升,弄不好会把九天应雷普化天尊给招来,甚至是三清四御五老六十七元八极九耀十都给惊动,那时候要遭殃的就不只是一家一族,而是青丘涂山甚至天下的狐族就要消减一半更多。” 这个大仙是青丘山狐族之主,也是九天之上有名位的大仙,她的法术很高强,就算是对阵八部正神只要不是八部正神之首也能一战。 也正因为她是九天之上有名位的仙家,所以她知道天宫的规矩,三界众生灵之列,不论是什么东西,人也好,狐也好,别的什么东西也罢,一旦他们威胁到天宫的安危,对天道的对错发生质疑,天宫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前来捉拿,必要的时候,三清四御五老六司七元八极九耀十都都会亲自出来。 而青丘涂山甚至天下狐族,不用三清四御五老六司七元八极九耀十都之列的大仙出手,雷部正神就能轻松将他们正法,甚至都不用九天应雷普化天尊出手他们就会被雷电烧成灰烬。 但是别忘了,九天的三百六十五路正神可是共分八部,雷部在八部中也不是最强的,八部之中雷部不是最强的,而在雷部之外还有各路大仙,不说别的,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还有无数的天兵天将,外加各路散仙,随便谁出动对这些下界的生灵都是一个灾难。 这些话,每一次有新人喜结连理她都会在祠堂说一遍,一来是要他们记住自己还不是九天仙家,二来是希望狐族不要招惹九天,那是他们惹不起的。 三界之中,下界生灵反抗天庭的列子不多,她知道的只有两次而已,一次是炎黄蚩尤时期,人间三个最强大的帝君都是不服天庭的,第二次就是若木,结果呢,人间的三大帝君两个归了昆仑保命,蚩尤战死,成了昆仑绝境中的游魂,若木被三清大神出手处死,灵魂封印在哀牢山,而不论炎黄蚩尤还是若木,他们的法力就算是他这个青丘山之主也比不上,这些小妖精就更不用说了,众仙准允狐族聚集在青丘涂山两处讨论修行心德,这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他们不能自己毁了这个恩赐。 125战与和的对决 这样的话两个新人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他们很清楚,狐族是没有本事跟天庭作对的,所以很懂规矩,点头说道:“祖上宽心,我等知道该怎么做。” 对他们的态度还算满意,挥挥手:“去吧,婚后在青丘山逗留几天,跟亲友做个辞别,然后远走别处,有一天修成正果再回来。” 这是青丘山的传统,想要修仙新人婚后只会短暂的在青丘山留几天,然后收拾家当离开,直到修成九尾金身才能回来,原因嘛,是因为修仙本该是断绝七情六欲,双修为天理所不能容,所以青丘和涂山都规定了夫妻双修的仙家不能留在山上修炼,而是要去别的地方另辟仙山洞府,这样一来不仅避免天宫发怒波及青丘和涂山,也可以让这些动了欲念却又想要登临九天的狐仙自己去走路,因为天条不容许双修,天道却也没有反对,那么就是说如果运气足够好,那么双双名列九天也不是不可能,当然,更多的情况是双双陨落去了九幽,或轮回转世,亦或为幽冥地府的奇花异果增添养料。 但即便这样,也没能阻止众多的狐仙去尝试,狐妖多情,天地之间的众生灵,更是把它当做一个会放光的宝贝,只是在通往这个宝贝的路上有太多阻拦,可无价之宝的诱惑,让再多的阻拦都不值一提,无数的夫妻情侣前仆后继,势要携手登临九天之上,将两个人的名字写在天机阁名录之上。 一个成功,就足够让一万个甘愿赴死,诱惑,实在是可怕的东西。 一对新人在众狐仙的护送之下回了洞府,当长辈问道他们何去何从之时,二人皆不知该去何处,只是望着彼此摇头。 听到他们没有想去的地方,上座一长辈开口:“去南蛮之地吧,一千年前有一大仙因不满天道执剑屠戮,九天之上的众仙都不是他的对手,最后是三清大神出手才将他收服,肉身焚毁,却不能奈何他的灵魂,闻说后来三清大神将他的灵魂封印在南蛮荒芜之地的哀牢山上,那地方万年不见人烟,住的都是凶恶妖精,是妖精的福地,也是仙家的禁地,时隔一千年,一千年来九天诸神都不敢去哀牢山,甚至经过哀牢山都只敢远远的看一眼。” 这样一个大仙,他们去从未听过,猜测只是传说,男子问道:“叔叔,即便这个大仙真的存在,但三清大神已经将他封印,我夫妻二人去了又有什么用,况且说了,三清出手就是代表了天庭的态度,如此做法,不是让我等跟天庭作对吗?” 那个老者哈哈的笑两声,告诉他们:“这是一场赌博,但跟你夫妻要双修相比,这是一场必胜的赌博,你们后生辈或不知晓,南蛮名义上虽然是天宫治下,但南蛮之地开化相对九州要落后许多,南蛮的巫师跟当初的轩辕神农一样,虽然承认自己是天宫属臣,但拒绝供奉,甚至屯兵居奇,随时可能跟天宫一战,而那个大仙,生在一千年前,本是九州帝君,人间之主,因为要给人争取自由得罪了天宫,最初的时候是鸿钧第三代弟子中的十二金仙对他出手,可是十二金仙齐齐落败,然后人教阐教截教的弟子出动上万,跟他在龙门山下一战,三教上万弟子打不过他一万兵甲,天宫无奈,只能请三清大神出来,才将他打败,封印在哀牢山。” 这个叔叔已经有两千多岁,那个大仙是一千年前的仙家,那么他肯定是见识了这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战的了;不会有错。 既然如此,他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答应了前往南蛮。 给他们安排好去处,这边的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那个老者起身离开,接下来就是闹新人的时间。 婚后第六天,两个新人在亲朋好友的护送下离开青丘山,离开时,从两个新人出洞府开始就有狐仙在前面拿着笤帚打扫,拿着水桶把每一步都清洗干净,然后撒上朱砂,在他们走过之后,有狐仙拿着丝绸收集他们的脚印,这是青丘山送行的传统,前面清洗的干干净净,是要离开的人在未来的路上每一步都走得踏实,每一步都是崭新的,后面的人收起脚印在离开青丘山之后交给他们,是要他们知道自己的家,不论到了什么地方,这里都是他们的家,有一天放下诸多事情,就再回来。 离开青丘,二人办作江湖游子一路去了南蛮之地,一路走一路打听,经过两年之久才到了哀牢山外面,这个时候,妻子已经怀有身孕。 到了哀牢山外面,男子抬头看一眼,将妻子搂在怀里说道:“这便是哀牢山了,虽是荒芜之地,但灵气充足,你到这里有刚好怀了孩子,看来咱们确实跟哀牢山有缘,跟那个大仙有缘。” 哀牢山是荒芜之地,也是妖精聚集的地方,要在这里立足可不容易,还没有踏足哀牢山,就有一头狮子精跳出来,拦住二人去路,恶狠狠的问道:“来者何许人也,可知道这哀牢山上是最忌仙家的,身为狐族仙家还敢来这里,是不想活了吗?” 说话间,十几个山洞之主已经将他们包围起来,这些都是有相当修为的妖精,如果真的动手,他们肯定不是对手,男子上前一步,对着狮子精拱手作揖道:“误会误会,我夫妻并非狐族仙家,乃是逃难的狐妖,听闻哀牢山是九天仙家不敢靠近的地方,才来避避风头,大王可否慈悲,容我夫妻二人在此落脚生根。” 狮子精哈哈大笑,嘲讽道:“你真是异想天开,可知道这哀牢山上谁最大,告诉你,这哀牢山是本尊的地盘,你要在此落地生根也可以,把你老婆给我做个小妇人,若不然,我们几个兄弟就将你抽筋剥皮,再抢了你的老婆回去睡觉。” 这狮子精真是过分,要这么为难他们,男子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就心生一计,对着山上大喊:“大仙,可否容我夫妻二人落个脚。” 他的声音几乎是用了全部的法力,足够整个哀牢山听见的了。 那狮子精见他这么大声的喊叫,也知道来者不是一般的小狐妖,虽然摸不透他的来路,但是却不敢让他再叫下去,举起大刀威胁道:“你要再敢大喊大叫,我就一刀剁了你。”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逃过男子的眼睛,将妻子揽在身后,继续对着山上大喊:“大仙,若是准允我夫妻落脚,可否给个回话,也好让这几个为仙家让路行个方便。” 他的声音实在太大,那些妖精都左右的看着,好像在害怕什么。 终于,在他再次长大嘴巴的时候,一头狼精拦住他:“你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这山上住着一个非常厉害的大仙,虽然已经被封印,可是他心情不好冲撞一下封印,就会有无数的妖精要死,一千年来他只发过两次怒,第一次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只是听说的,但第二次是一百年之前,哪吒追他老子经过哀牢山,大仙心情似乎特别好,哈哈大笑,结果哀牢山震动,我本是哥三个,就剩我一个了。” 见这些妖精对被封印的大仙如此畏惧,男子把心一横索性赌一把,笑嘻嘻的告诉他们:“我不怕,来之前我叔叔告诉我他跟这个大仙颇有交情,有他的庇佑我在此能得到一个安身之所,故而来此躲避九天仙家。” 听见他跟这个大仙有些关系,又是得罪了九天仙家来避难的,那些妖精一个个都逃窜的无影无踪。 这个大仙的威慑可见一斑了! 这个大仙的威慑可见一斑了! 见到这些妖精对这个大仙如此畏惧,女子也担心起来,依偎在丈夫身边,不安道:“这个大仙似乎并不友善,你说咱们在此会安定吗?” 男子也很纠结,这山上的妖精对这个大仙似乎很畏惧,刚刚又盗用了他的名义,如果让他知道两个不速之客不打招呼就来居住还盗用了他的名义,不知道会怎么对他们,但是眼下他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妻子已经怀孕,要想再去别的地方寻找洞府肯定不行,只能期盼这个大仙仁慈,是的,只能期盼这个大仙仁慈,他甚至都不敢期盼这个大仙对此事不知晓;因为这个大仙即便被封印着,也是一定会知道的。 无奈叹口气,告诉妻子说:“只能祈盼大仙仁慈了,你我已经无路可走,天庭方面已经对我们有所关注,孩子降世之后,再有三五十年的时间就是你我飞升之日,三五十年对人来说是一生,可对仙妖魔怪而言不过是眨眼之间,都来不及的等孩子有所成长,这一劫难,躲得过九天之上一家团聚,躲不过九幽之下一家团聚。” 女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苦涩的表情苦涩的声音说:“我可怜的孩子,尚未出生就要跟随父母遭受这样的劫难!只盼望爸爸妈妈运气好,能带你飞上九天,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神仙。” 126战与和的对决 男子也很无奈,毕竟这不是小事,弄不好一家子就会灰飞烟灭。 这对夫妻总算在哀牢山立足,暂时躲过了九天仙家的追捕,然而,于它们漫长的一生而言,这不过是个简单的开始。 慕晓语正好梦之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叫醒,吼道:“谁啊?” 门外之人似乎被吓到了,片刻之后才有颤抖的声音回她:“军师,人族兵马大元帅求见。” 现在是二更时分,花梨这个时候来见她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翻身起来,急匆匆的去了正堂。花梨在卫队长的陪同下等在正堂,脸色很不好看。 慕晓语到了正堂,来不及坐下就问花梨:“发生什么事了?” 花梨让卫队长退下,慕晓语也让卫兵都出去。 花梨道:“今日凌晨我收到东明传信,皇兄宫变已经占领了王宫,扣押了东明所有的政要高官。” 这个时候发生这种事,可真是不小的麻烦,慕晓语呼口气,问花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花梨摇头拒绝,道:“不,我来是跟你辞行的;另外还要请师傅给我一张通关文牒,让我顺利离开白泽山,至于其他的事,我会搞定的。” 慕晓语没有坚持,她相信花梨可以自己搞定。 亲自把花梨送到十里长亭,道:“你自己小心,如果有什么需要托人给我捎信。” 花梨道了谢,匆匆离开了白泽山。 东明城,大皇子已经完全掌握了主动权,东明的精神支柱东明帝君和鼎王都已经在他的控制之中。 夜,特别的凉,大皇子到了养廉宫,见到了他的父亲和现任的东明帝君,行礼道:“父亲,帝君,委屈了。” 帝君回礼,道:“哥哥,我早知会有这么一日的。” 他父亲冷眼相对,冷哼道:“逆子,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大皇子的脸色很难看,铁青铁青的;咬牙道:“父亲大人,据我所知花梨宫变之时你可是没有骂她叛逆的,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偏心,还是说我是母亲跟别人的孽障吗?” 太上皇气的大口喘气,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好半天才喘匀,反驳道:“因为我知道花梨叛乱是君逼臣反,是我对不起她。而你,不过是权欲熏心。” 大皇子哈哈大笑,道:“你算是说对了,我就是权欲熏心;我权欲熏心到不仅想要做东明的帝君,还要做天下的共主;我会带领东明的大军打败神族,侵占有苏;不会很久的,你一定可以看到,到了那时,你就会知道你是多么的老糊涂。” 太上皇惶恐至极,阻止他道:“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皇叔鼎王殿下天纵之才,用了半辈子的功夫才好不容易让人族的江山一统;就凭你,你凭什么敢做这样的事情。” 大皇子哈哈大笑,道:“你也不糊涂嘛!但你别忘了,东明还有一个天纵之才,就是你的女儿,现任的兵马大元帅花梨;有她跟皇叔鼎王共同谋划,要取天下有什么难的。” 太上皇冷笑,嘲讽他:“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就凭你,恐怕还没有本事让他们卖力。” 大皇子邪魅一笑,十分自信的说:“鼎王要救东明的江山,为了保住人族的火种,他一定会的;至于花梨,清婉皇妃在我的手里,不怕她不听话。” 太上皇愕然,骂道:“逆子,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 大皇子笑得更加得意,道:“所以才说我一点也不像你,我有谋略,无惧天下人的骂声;跟你这个胆小怕事的缩头乌龟,根本就一点都不像,有时候听见别人说我是你的儿子,我都恶心的想吐,只恨上天无眼,我的父亲为什么是你这样的一个乌龟。” 太上皇愤恨难平,一口热血没有压住吐了出来;侍官赶紧叫来御医,大皇子道:“你们可千万不能让他死了,他还得看着我成为天下共主呢。” 跟他老子侃过之后,大皇子又把矛头对准帝君,道:“小弟,你的运气还真是好,老东西喜欢你,分明一无是处却能坐上储君的位置;花梨宫变,本来我以为你死定了,只要你死了我就有借口堂堂正正的攻打东明,可没想到那丫头竟然让你坐了帝君!为兄正是羡慕嫉妒恨啊;这样的好事怎么就没有落到我的头上。” 一巴掌打翻了茶杯,吼道:“更让我愤恨的是,哪怕我掌握了天下,还得跟你摇尾乞怜,称你一声王上;你何德何能,论治国才能,你比花梨鼎王的脚指头都比不上;论行军打仗,鼎王一统天下,本王镇守定军城十年之久,你干过什么?你说,你除了被这老东西喜欢,你还有什么?” 帝君本就不是具备雄才大略的人,好不容易从花梨宫变的惊吓中走出来,现在有遇上最不讲理的大皇子,吓得坐在上位动也不敢动。 等大皇子的怒火消了一些,才敢开口道:“既然皇兄有此等雄才大略,小弟愿禅位相让,只求皇兄给我派遣个富裕之地,让小弟能搞安然度过此残生。” 大皇子怒目而视,道:“你想的可真美;我告诉你,这个位置坐上去容易,要下来可不那么容易;我虽做不成帝君,却要做比帝君更具有威严之人,我要做一个比鼎王跟花梨更有实力的兵马大元帅。而你,人族首领东明帝君,你要背负所有的骂名,背负起征战无度穷兵黩武的骂名。等天下共主之时,本王自会带着三族人民的恨意来取你的项上人头。” 把征战无度穷兵黩武的罪名都归咎于帝君,他打的竟然是这样的算盘。帝君骂道:“你也太歹毒了,鼎王叔若是知道,绝不会放任你的。” 大皇子冷笑,道:“他知道的,一定知道的,这是男人的浪漫,是王者的艺术,鼎王叔一动懂的。但他不会阻止我,因为他绝对不可以阻止我;他已经不是兵马大元帅,也不是朝堂之上可以颐指气使的鼎王,还有什么理由什么本事来自阻止我呢。” 是啊,鼎王的手里已经没有兵马可以调动,如何阻止手握重兵的大皇子! 花梨可以阻止她,可是清婉夫人是花梨的软肋,现在她已经掌控了皇宫,清婉夫人被软禁,花梨也只能听他的话了。 帝君的脸一下子变得死灰,在花梨宫变之时他就已经看清了,知道自己绝不是做帝君的料,可花梨非要他做这个帝君不可。现在,又被心术不正的大皇子掌控,他的人生应该是永远不会有光明了。 见到他落寞的样子,大皇子异常的得意。哈哈大笑着离开了王宫。 花梨离开白泽山之后音讯全无,已经半个月过去了,等在东明的大皇子变得焦急起来,朝手下的人大吼:“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凭空蒸发,立刻去找,就算把天下翻过来,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 手底下的人也很焦急,他们也想尽快的把花梨找出来;否则一旦事情有变,他们干的可是夷三族的事情。 谋士告诉大皇子:“花梨的兵马九成调往边境布放,多日来我一直注意边境之上的兵马调动,然他们就像是铁打的一样,牢牢地钉在边关上,没有丝毫调动的痕迹。”顿了顿,不解的样子说:“倒是有苏又在边关增兵了,这让我很是不解,和谈尚在进行之中,他们没有理由增兵施压的。” 谋士中另一人道:“是不是花梨向有苏求援了,她的师傅可是促成本次和谈的大手,此人可谓手眼通天,要说她有本事让苏柔大营派兵协助花梨,这也是有可能的。” 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大皇子听得烦了,止住众人道:“花梨是绝不会像有苏求援的,若她连这点觉悟都没有,鼎王也就不会把兵马大元帅的权位给她了,她也就不值得本王当做对手了。” 另外的人一时也没有什么主意,值得作揖道:“大皇子圣明。”这样的恭敬,是这个时候最不愿听到的。 议事陷入僵局,大皇子杵着脑袋坐在上位。 半晌,灵机一动道:“调集五千兵马随我去鼎王府。” 鼎王府在东明是跟王宫一样威严的地方,甚至在很多人心中比王宫更加恐怖;因为里面住的鼎王是一个可以跟苏柔白泽一较高下的决定高手,因为鼎王是一统江山的大元帅。带兵包围鼎王府这种事,其他人是绝不敢说出来的,然而大皇子已经说出来了,他们已经无路可走。 花梨能走得这么顺利,少不了鼎王的支持,换言之,如果现在的东明城花梨还有什么倚仗,那一定是鼎王。 鼎王正用餐,被闯进来的大皇子惊扰了,怒目看他一眼,不悦道:“你越来越没礼貌了,忘记了小时候我是怎么教你的吗?” 面对鼎王,大皇子完全没有面对太上皇跟帝君时候的得意,作揖道:“侄儿不敢,侄儿今日前来,是要跟皇叔请教皇妹花梨的去向,皇叔一定知道的。” 127战与和的对决 鼎王的目光看向他身后的五千兵甲,不屑道:“怎么,我不说你还要绑了我严刑拷打?” “侄儿不敢,天下没有人有这么大的胆子跟王叔动手;这些都是跟侄儿从定军城一路出来的兄弟;王叔若是不说,他们以及侄儿就要赖着不走了。”说罢,自解了腰上的佩剑扔在一边,在鼎王对面坐下来,叫道:“给我拿一副碗筷。” 仆人拿来碗筷,他就开始吃。 吃了两口,朝那五千兵甲叫道:“都站着干什么,这里是鼎王府,谁也不敢撒野的,放下兵器,各自找舒服的地方坐,但有言在先,不要给鼎王找什么麻烦。”又朝鼎王嬉皮笑脸的,道:“还得请鼎王叔安排,这些天大家都提心吊胆的,一顿热乎的都没吃上。” 鼎王看着他,还算满意的样子,道:“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但还不够聪明。” 大皇子狼吞虎咽,道:“请皇叔指教!” 鼎王放下筷子,告诉他:“我若是你,是绝不会离开皇宫的,半步也不会。” 大皇子皱眉,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又似乎还没有,问鼎王:“可我不离开王宫,就不能知道花梨的行踪,我必须冒险。” 鼎王老谋深算,说道:“所以我说你还不够聪明,花梨比你要聪明一些,她不仅料到你会离开王宫,而且她还料到你一定会在今天离开,来找我。” 大皇子喜出望外,追问道:“如此说来,王叔果然知道花梨的下落了?” “知道。但对你来说已经晚了。” “何出此言?” 鼎王叹气,说道:“花梨三天前来我这里的,半个时辰之前才走;因为他知道你已经要来了。” 一步之差,不由叹一句:“可惜。”问鼎王:“她去哪里了?” “王宫。” 花梨去王宫了,这是大皇子绝没有想到的,怎么也想不出来花梨这时候为何要去王宫自投罗网。问鼎王:“她不知道我已经在王宫布下重兵,就等她现身吗?” “知道。本来她不该去的,这实在太冒险了;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虎穴不可闯;但她有非去不可的理由,所以她宁可做个没脑子的人。”叹气,又说道:“但或许她是对的,这个没脑子的执着将要葬送了你。” 大皇子听说花梨去皇宫了,反倒是不着急了,慢慢悠悠的品尝着美食,道:“是吗。皇叔可知道我在王宫留了两万兵马,就算花梨有天大的本事,如何挡得住两万大军。” 鼎王摇头,又不太满意了。说道:“果然你还是没有她聪明,你还没注意到我的亲卫都不在吗;若是他们在,你是连大门都进不来的。” 鼎王的亲卫,大皇子是见识过的,每一个都是绝顶的高手;如果有他们协助,花梨保不准真的可以闯进王宫。 大皇子手上的筷子‘咔嚓’断成了两截,咬牙道:“王叔也太偏心了,二十一卫如此强大的战力给了花梨,却对我多指点一下都那么吝啬。” 鼎王道:“不,我很公平,比你们的父亲和兄弟都要公平,二十一卫是花梨去白泽山和谈之时我让他们去保护她的;现在花梨还没有到王宫,我告诉你就是给你一个公平的机会。” 大皇子脸色很难看,放下筷子起身就要走。 走出去两三步,停下来问:“我若是剩了,二十一卫是否也归在我的帐下?” 鼎王拿起筷子,一片肉到了嘴边没有咬下去。说道:“这你要去问花梨,如果花梨跟你死战到底,二十一卫会陪她赴死;如果花梨一声令下,二十一卫也可以听你的话。” 大皇子弯腰去捡佩剑,拳头紧紧的握着。说道:“你还说你不偏心吗。” 等他走到大门前,鼎王才大声的告诉他:“我确实偏心,因为花梨更加合我的心意。你要的太多了。” 大皇子听完了,没有转身,带着他的五千兵甲急匆匆的走了。 但是他却还是没有花梨的消息,花梨没有硬闯王宫。手下的谋士说:“鼎王偏心花梨,是不是故意在误导我等!” 大皇子沉思,摇头道:“不,花梨一定已经离开了鼎王府,也一定朝王宫来了。”咬牙,强忍怒火道:“或许,她已经在王宫之内了。” 部下大将下了一跳,连忙保证道:“这不可能,王宫防守之森严绝无死角,一只苍蝇也不可能飞进来。” “别人不能,花梨却未必不能;她本就绝顶聪明,又有二十一卫相助。”愤愤不平,又道:“还有她的师傅,花梨不会向有苏求助,却极有可能求助她的师傅。” 手下的一帮人都沉默着,他们都想尽快抓住花梨,可是却连花梨的影子都找不到;这实在太叫人难过了。 大皇子忽然想到了什么,下令道:“立刻派遣三千兵马去清婉王妃的宫里布防,花梨进宫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救出清婉王妃,至于帝君的死活,她绝不会在意的。” 吩咐了,又觉得不放心,亲自点兵过去。 但是已经晚了,清婉王妃的宫里他已经进不去了,远远的就看到守卫被五花大绑吊在房檐上,面前挂了两幅楷书大字,左边道:“止步。”右边道:“皇兄请。” 花梨是只要他一个人进去,他已经没有选择了,挥剑把两个守卫放下来,怒道:“罚一月俸禄,快滚。” 这样的惩罚,已经是极轻的了,两位守卫作揖见礼后捡起兵器赶紧退出他的视线之外。 大皇子只身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花梨跟清婉王妃。 花梨也看到了他,笑脸相迎,道:“皇兄来了,可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看了一眼她桌上的东西,道:“月祭了吗,真是个好日子。” “是啊,今天这样的日子是不该妄动刀兵的。皇兄过来坐吧,算起来我们已有五六年没有见过面了,小时候,我们的关系是很好的。” 是的,在花梨还只有两三岁的时候,大皇子还在东明的时候,他们的关系十分的要好,就像是平常人家的兄妹一样,大皇子很喜欢这个妹妹,总是带着她玩,有什么好的东西也喜欢分给她。 可是,毕竟是皇族,毕竟大皇子是不甘屈居人下的;花梨偏偏又越长越聪明。渐渐的,他越来越不喜欢这个妹妹,因为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像透明的一样,什么心事都被她看得清清楚楚;彻底的决裂,是花梨从大漠归来,从定军城护送花梨回东明的时候,花梨就说出了他有谋夺帝位的心思,那时候,他就已经动了杀机。 现在,他有一个绝佳的机会。花梨就坐在他的面前,手里没有兵器,二十一卫也不知去向,如果他在这里动手,一定可以杀了她。 他的手里握着刀,紧紧的握着,可是就是怎么也拔不出来;这柄平日里跨在腰间使得很顺手的刀,今天却好像有几万斤重,拿着都感觉吃力。 他终于还是坐了下来,花梨笑着,像她的妹妹一样递给他吃的,道:“皇兄不该带兵器进来的,今天是个好日子,这样的日子一家人聚在一起,是不该有杀气的。” 大皇子紧握手中的刀,对手是花梨,他不敢有丝毫的松懈,道:“可今天我必须带着兵器来,东明已经不是乐土之乡了,烽烟之中,带着兵器会活得久一点。” 花梨道:“皇兄若不带着兵器来,就不会有烽烟了。” 大皇子皱眉,苦笑道:“那是不可能的,你知道我谋划了多久,这是最后的机会,一旦合约达成,天下再无战事,我所有的谋划就只能付诸东流,那是我绝不甘心的。” 花梨叹气,拿起筷子又放下,劝说道:“皇兄,算是小妹求你的,收手吧,你还是定军城的王爷,还是手握重兵驻守边关的皇族贵胄,至于其他的,一切自有天意。” 寂静,无边的寂静,房内只有三个人,他们能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 清婉夫人实在受不住这样的压力,起身道:“茶水没了,我去加点来。” 花梨不放心母亲离开身边,道:“不了,我想皇兄也是绝不会喝我的茶的。”清婉夫人又坐了下来。 寂静,无边的寂静。大皇子手中的刀偶尔发出声音,花梨手里拿着筷子,夹了一点食物放进嘴里,余光警惕着他。 约半个时辰之后,大皇子呼口气,道:“你要怎样才能放手。”他终于是认输了,花梨不带一兵一卒独自跟他对峙,这样的勇气和信心他都没有,他不知道花梨在谋划什么,只能认输,只能做出退步。 花梨给他倒酒,说道:“皇兄又要怎样才肯放手?” 大皇子手放在酒杯上,用力一按将酒杯嵌入桌子里面,道:“绝不。” 意料之中的答案,花梨道:“既如此,皇兄为何还不动手?”说话间,她的余光紧紧的盯着大皇子,但凡他有任何的轻举妄动,花梨一定会先下手为强。 128战与和的对决 但大皇子终究还是没有动,他就坐在对面,手里紧紧的握着刀。 他在害怕,花梨不动,他是绝不敢先出手的。 花梨当然是不会轻举妄动的,她是来求和的,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动手。 兄妹二人你来我往争论了约莫两刻钟,谁也不肯退让半步,僵持之时,门外有人叫道:“公主殿下,膳食已准备好了,要端进来吗?” 花梨看一眼大皇子,他没有要反对的意思;就朝外面喊道:“端进来吧。” 这一餐,是花梨大概两个时辰之前进到宫里吩咐侍官做的第一件事;月祭是人族非常重要的日子,不论什么样的情景,也绝不能少了礼仪。 菜品到了桌子上,花梨朝清婉夫人行了个礼。道:“母亲,这里你是长者,请先动。” 清婉夫人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虽然心里也很害怕,但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十分诊断的拿起筷子夹了面前的一道菜放进碗里,吃了一小口;道:“一轮明月,天人共享,月祭之夜,祈福一餐,都动筷子吧。” 花梨拿起筷子开始吃。 她已经很饿了,狼吞虎咽的,吃相一点也不好看。 她的吃相吓到了清婉夫人,也吓到了大皇子。 大皇子不想动筷子,但他不能不动;这一餐,可以是简单的一餐,也可以是决定胜负的一顿饭;这是他跟花梨之间的对决,虽没有刀光剑影,但暗藏的杀机却比任何神兵利器都能杀人。 这便是王侯世家,帝位争夺的无奈之处,他们谁也没有选择,一旦接触到权利这把刀,就时时刻刻都走在刀刃上,随时都可能被切成两半;弱肉强食,但很多时候见到的强未必是强,见到的弱也未必就是必败的。 眼下,花梨虽然没有兵马,也没有一己之力纵横百万军中的本事;但大皇子对她的忌惮也是真真正正的存在的。 只因为花梨不仅仅是花梨,她是人族的兵马大元帅,她是东明的共主,她是鼎王看上的天纵之才。于东明而言,于人族的黎民百姓而言,她已经是一根重要的精神支柱;所以大皇子决不能轻易杀了她,否则,他会受到天下人的口诛笔伐。所以,他必须跟花梨斗智斗勇,要从精神和印象上彻底的击退花梨;唯有如此,他才能真正的成为人族首领,一个凌驾于帝君和兵马大元帅之上的大首领。 这是他唯一的选择,之前他还可以利用清婉夫人来要挟花梨,可是现在花梨已经入宫找到了清婉夫人,没有了这张王牌,他不得已启动了备用计划,那就是彻底打破人族几千年来的惯例,彻底的终结帝君和兵马大元帅的时代。 因为帝君之位他是决不能坐上去的,兵马大元帅之职花梨也是绝不会叫出来的。 但事情往往比想象的更加复杂,至少花梨比他想的更加难以应付;之前,他觉得自己至少可以跟她僵持不下,他觉得就算这个妹妹天纵之才,但她毕竟还小,这场对决他有绝对的优势。 可真的跟花梨对决,才知道这些年的时候她可是一点没有嫌着,她的成熟老练,绝不是天赋二字就能有的,那是经过数不清的洗礼才有的经验。 但她的经验从何而来,这些年她一直沉浸在王宫之中,单单凭那一次,是绝不可能有如此巨大的成长的。 花梨注意到了他的神色,说道:“哥哥应该有很多疑惑吧,时间还早,如果小妹能够解答的话,一定都会告诉你的。” 余光看着大皇子,警惕着,说道:“不过在那之前,我想请皇兄给我个保证,保证接下来不论发生什么都是我们兄妹之间的事情,跟我母亲一点关系都没有。” 大皇子看了一眼清婉夫人,答应了;他必须答应。到了此时,清婉夫人留下或者离开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即便让清婉夫人留在这里,也不会影响花梨对形势的判断,花梨更不会因为要保护清婉夫人而为难。 相反的,清婉夫人出去对他或许是有好处的,如果没有清婉夫人参与其中,这场对决就是他们兄妹之间的,单纯的意气之争。 清婉夫人也知道花梨的心思,她不想这场宫变演变为屠宰场,所以才潜入宫中,在这里等着大皇子,要跟他来一场兄妹之间的意气之争。 不论输赢,这场对决对东明来说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 起身出去,虽然离开了房间,但显然放心不下花梨。 清婉夫人刚刚离开房间,就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十余人的一支小队保护起来。 大皇子的人很少来到东明,不认识这些家伙;但王宫原来的禁军却认出来了,这是公主府的卫兵,来自大漠的勇士。 花梨之所有有恃无恐,他们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这些人像影子一样隐身于黑暗中,平日里是绝对见不到踪影的,可关键时候总是起到不可忽视的作用。 花梨宫变的时候也是,原本静悄悄的公主府突然涌现八千卫兵;现在又是这样,他们甚至没有看到这些家伙是从哪冒出来的。 也正因如此,谁也不敢轻易挑衅他们,虽然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但是谁也不敢动手;因为大皇子下命令,另外他们也却是害怕这些幽灵一样的家伙。 至此,东明的叛乱暂时演变成了大皇子和花梨兄妹二人的对决。 屋内。大皇子夹了一些菜放进口中,余光紧紧的盯着花梨;问她:“那么,你想怎么样赢得胜利。”握紧手中的刀,道:“你我相距三尺之内,你没有绝对凌驾于我之上的信心,所以要去我项上人头的做法被否决了;屋内也没有其余人的气息,二十一卫不在这里,我实在想不到你会使出怎样的招数!” 花梨还是狼吞虎咽的吃着,说道:“离开白泽山的时候我很愤怒,恨不能将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可是从白泽山到东明的路很远,整整五天的时间十一天的时间,不眠不休的赶路;或许是因为困乏,也或许是因饥饿,回到东明的时候我的怒火已消了大半,对皇兄,竟生出几分怜悯!” 她说着这些的时候,竟也凄惨的笑了起来。 那浮在脸上的笑容,使得大皇子浑身颤栗,跨在腰间的兵器发出几声铮之声,也不知是嘲笑花梨的自大还是应和大皇子的不安。 应该是在诉说大皇子的不安吧,因为花梨只是在自顾的狼吞虎咽的吃饭,而大皇子则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现在的场面是他完全掌握了主动的,他究竟还在害怕什么?谁也不知道,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但见了花梨的这副吃相,他实在是不敢下手,不忍下手。说道:“怜悯我什么?” 终于,花梨吃饱了,一抹嘴道:“皇兄应该很孤独吧,谋千秋大业者,必于漫漫长夜中抱紧孤身残影,与天斗,与人斗,与己斗;能胜天半子者,驰骋沙场;能胜人一筹者,王侯之相,能于漆黑的长夜中认清本我之人,方可君临天下,开万古大业,为天地之先执掌法度、生死、去留。” 目光看了一眼大皇子手中的刀,又说道:“皇兄能走到今日,至少胜了天,胜了人。不,也皇兄之才,应该早已知道本我为何;若非如此,皇兄也不会迟迟不肯出手了。所以,我说怜悯皇兄,其实是怜悯自己,若非运气比皇兄好一点,我是绝没有资格今日跟皇兄对坐的。” 始终猜不透花梨的心思,将帅对决,这是要命的事情。大皇子道:“皇妹之言,折煞我了。若真是如此,我早就动手了,我绝不是有善心的人。” 花梨道:“是的,至少皇兄是绝不肯在此时对我露出半点善意的。所以才说我的运气好,三年前皇兄跟鼎王叔争夺皇储之位;我成了猎场上的羔羊,本来是最差的位置,但你们各自放空了一箭,擦身而过的恐惧将我赶入羊群之中;皇兄应该知道,绵阳实在是种奇怪的东西,他们的角力是非常大的,一下就可以穿破狼的独自,一个羊群发起疯了,狮群也能干掉,可是它们却很少发疯,哪怕是灭亡的威胁,它们也只知道害怕的逃走;但会发疯的的羊群,总会发疯的,只要有一只羊肯花时间去逼整个羊群,它们就一定会发疯。” 大皇子道:“是啊,会发疯的羊群,只要有一只羊动了干掉天敌的野心,它们就一定会发疯的。如果这只羊还偏偏被森林之王大象看上,那她的运气就实在太好了;如果这只羊还得到大猩猩的青睐,那她就真的所向披靡了。” 花梨听到了大皇子心底的哀叹,哀叹命运太不公平。但他也绝不是会任由命运摆布的人,告诉花梨道:“但即便如此,这只羊最终能不能站在森林的篝火晚会上,还是很难说;走在一群天敌之间,它一定会害怕的,只要害怕了,就一定会露出身后的破绽,成为晚会上的食物。” 129战与和的对决 花梨道:“可是只要它不露出破绽,晚会上所有的动物都会面临饿肚子的危机,危机之下,很容易就会混乱。野兽的混乱,互相厮杀,对羊群来说总是好的。” 大皇子默然,唇枪舌战他绝不是花梨的对手,已经无话可说了。 笑了笑,说道:“或许,你是对的。二十一卫呢,叫出来给我见见,他们每一个我都认识,可是二十一人一齐出现,我却从未见过。” 花梨摇头,道:“这个我做不到。因为我已让他们办别的事去了,带着我所有的兵符离开东明,应该已经到了边境上了。” 二十一卫带着兵符去镇守边关了,这样的事情大皇子想都不敢想;花梨在这个时候把最得力的不下派出去,就等于把自己完全暴露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内,这样的蠢事,她怎么干得出来。 一双明目紧紧的盯着花梨,质问道:“为什么,没有了二十一卫,你进入东明城就是待宰的羔羊,为什么要这么做?” 花梨释然笑道:“我在赌,赌皇兄不会杀了我,赌皇兄会给我一个公平的机会。” 这样的鬼话大皇子当然不会相信,道:“你真的变了,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 花梨叹气,无奈道:“被你看穿了!刚刚我就说了,只有忍受过困乏和饥饿的人才会懂得温暖的床和美味的食物有多珍贵;这三年来,我想通了很多事情,权利,欲望,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我已经不想费尽心思去争夺了;我要保护的,只有我的母亲。” 花梨看向门外,又说:“但我的母亲我自己来保护,大漠的共主大漠勇士自己来保护;二十一卫是人族兵马大元帅手下最为强悍的精兵良将,他们不应该为了我的一己之私参与到宫廷内斗之中;所以我让他们远赴边关;皇兄从边关撤兵,魔族很有可能骚扰边境;和谈正在紧张的时候,这时候决不能起战端。” 大皇子惊得张大了嘴巴,他机关算尽,却少算了花梨会做出如此大义之举。 惊愕片刻,道:“我绝不会因此而悬崖勒马,迷途知返,即便你手无寸铁,我也绝不会放过你的。” 花梨道:“皇兄未免太小看我了;我说过,我的母亲,大漠的公主,我们一定会救出去;当初我宫变的时候也没有二十一卫,但我还是占领了王宫。因为在东明,还有大漠的八千勇士,他们都是以一敌百的高手,都已做好为公主赴死的觉悟。” 公主府的八千卫兵,据说是比王宫禁军更加强大的战力,这段时间来一度逼得王宫禁军无立锥之地;大皇子早已耳朵都挺起了老茧。 但宫变之后只留下几十人保护清婉夫人的安全,其余的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大皇子进入东明之后曾派人彻查他们的下落,但一无所获,本来以为这只强大的战力已经回到大漠,现在看来是他掉以轻心了。 大漠的八千勇士,公主府的卫兵究竟何在,恐怕也只有花梨知道。问她:“你把他们藏在哪了?” 花梨颇为得意,道:“皇兄知道我为什么要选择那座废弃的王宫作为公主府吗?那里实在不是个好位置,实在不适合谋划什么!” 公主府藏着什么秘密,大皇子还真的没想过,问花梨:“为什么?其中有什么玄机吗?” 花梨道:“因为那里距离冷宫和西山都很近,西山是个很适合藏兵的地方,就算藏十几万人也不会有人发现,冷宫是个很时候储粮的地方,那里很大,人很少,不,一个人都没有,我们的父皇登基之后实行了流放制度,犯了错的宫人依据罪状从流放出宫到贬为营妓,但从没有将任何一个妃子或者宫女打入冷宫;不知觉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冷宫里面储藏了百万担粮草;已经完全从王宫分离出去,成了公主府的地界。” 大皇子实在太震惊了,惊讶的半晌说不出话来;利用冷宫和皇家禁地西山屯粮藏兵,这实在太聪明了,西山是皇家历代祖先的坟墓,只在外围有一些老兵把守,里面错综复杂的墓室又可以作为军营之用;藏兵于此,虽是大不敬的做法,却也是绝顶聪明的做法。因为绝不会有人敢擅闯西山,也绝不会有人愿意无故踏足冷宫。 但是令他震惊的还不止于此,花梨又道:“另外,为了防止今天这样的情况,我在公主府挖了一口五条地道,与东明城地下污水河相连,分别通向宫里的两个地方、冷宫、西山和鼎王府;现在,八千勇士已经分布到宫里的各个地方,皇兄在宫里虽然有两万余兵马,但是真的打起来,一时半会是分不出胜负的。” 大皇子有些不安了,刚刚外面确实出现了什么人保护着清婉夫人,他感觉到了。但对于花梨说的公主府八千卫兵已经进入王宫,他却不大愿意相信,王宫有两万兵马,固定岗哨交叉巡逻,如果有人混入其中绝对不可能不被发现的。 忽然笑了,道:“差点上了你的当,你没有八千勇士,连八十个都没有。” 花梨道:“皇兄似乎很有信心;但却又似乎没有信心。之前的时候师傅给我讲了一个故事,皇兄要不要也来听一听。” 大皇子顿了一下,道:“好,我很想听。” 花梨道:“从前,在一个小村庄里,住着一个放羊娃。放羊娃总是喜欢说谎,放牧的时候,经常大声向村里人大叫:“快来人啊,有狼来吃我的羊了!救命啊!”开始的时候,村里人听到放羊娃的叫声,就会马上跑过来救他,关心地问他:“怎么啦?狼在哪里呀?”这个时候,放羊娃哈哈大笑:“哈哈哈,你们太笨了,根本就没有狼,我是骗你们的。”大家一听非常生气,可是村民们都很善良,每次听见放羊娃的叫声,都会赶过来看看,可是每次放羊娃都是骗人的,大家只好又走回去。 但信任毕竟是有限的,总有被耗光的时候。 有一天,放羊娃赶着他的羊群又去外面放牧,他走啊走,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了。这时候,狼真的来了,一下子窜入羊群,大口大口地咬着这些小羊。牧羊娃很害怕,他向着村里拼命地跑,边跑还边大声叫:“快来人啊,狼来啦!救命啊!”村里人听见了都说:“看唉说谎的放羊娃又在骗我们啦!”结果,没有人理他。最后,羊都被狼吃了,放羊娃也再也不撒谎了。” 大皇子皱眉,道:“什么意思?” 花梨道:“故事说,人的信任是有限的,总有被耗光的时候;可是,如果羊群是村民的共有财产;而狼来了的叫声从一开始就是消耗信任的骗局,羊没有被狼吃掉,而是被放羊的卖了;那么,这就是一次非常成功的骗局;放羊的用几声叫喊骗走了村民的信任,占有了非常庞大的一笔财富;他再也不用跟其他的村民一样看着日出追晚霞,脸朝黄土背朝天。” 大皇子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因为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如花梨所说,假设这不是一个导人向善的故事,而是一个谋划侵占的故事,那也实在是一个经典的故事。 他更是惊讶的发现,这或许并不是一个故事;这是一个真实的,就发生在他眼皮底下的惨剧;花梨装疯卖傻这么多年,刁蛮公主的形象深入人心,在她露出獠牙之前,谁也没想到昔日天使般的小公主竟有如此狠辣的一面。 突然露出獠牙的野兽是很可怕的。 因为没有料到这种突发,往往来不及做出反应就会被咬死;就像他的父亲一样,花梨发动宫变的时候王宫禁军脑子还没有转过来,东明就易了主;大臣们一大早抱着奏章来上朝,却看到王位丧坐的是另外一个人;还没有来得及发问,就被几把明晃晃的钢刀逼得跪下称臣。 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已经一切都晚了,已经一切都来不及了! 大皇子惊讶的发现,他似乎也陷入了这样一个怪异的旋涡之中;从他踏入这间屋子开始,与外面的联系就彻底的断绝了;那一扇并不坚实的门后面,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个未知的可怕的世界,很想要推开去看个究竟,可腿就是不听使唤,半步也动不了。 到了此时,他已经分不清花梨说的那句是真的那句是假的。狼来了的故事已彻底打乱了他的思绪。其实仔细想想,他从来都猜不到花梨说的话是真是假。 他的脑子渐渐的变得凌乱,不由得想到;这一切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苏柔离开有苏到了东明,花梨宫变以及三族和谈,每一环都是紧紧相扣的一场戏码。 苏柔,花梨,白泽,这三个人用他们决定聪明的大脑骗了所有的人,让所有蠢蠢欲动的人浮出水面。 130战与和的对决 这个假设是有依据的,和谈还未开始之前,三族之间或多或少的就已经开始了各种程度上的整顿;到了现在,已经发展成为大规模的清扫。主战派的力量被最大幅度的削减,取而代之的是彻底的和平力量。 如果说从花梨宫变开始就是一个局,那他已经成为这个局里面一颗最没有价值的棋子。 这样的结局,他是绝不会甘心的,道:“你只有八千兵马,我在东明王宫有两万,加上城防军和禁军,能调动的兵马达五万之多,我一定会赢。” 大皇子这是准备跟她鱼死网破,花梨可不想自寻死路;何况兄妹一场,也是在没必要弄得你死我活。呼口气,退一步主动求和道:“鱼死网破,生死相争,皇兄即便胜了又有什么用,二十一卫不会听从你的号令,人族的江山只会回到十五年前诸侯混战的局面。这是皇兄想要的结果吗?” “当然不是,但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权利之争,本就是不生则死;和死相比,活着才是选择,哪怕背负骂名活下去。只要活着,一切就都还有可能。” 换做自己也会是同样的做法,花梨没有对大皇子说一句指责的话。 活下去,这同样也是花梨的想法,她从白泽山匆匆赶回来,可不是来送死的。 但兄妹二人谁也不肯退让,谁也不敢先下手为强;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桌上的菜已经完全凉了,也没有叫人撤换,因为他们还谁也没有注意到。 有侍官进来点上了灯,已经是夜晚了。 灯光跳动,夜渐渐深了。 他们已僵持了五个多小时,过去的五个多小时里,谁也没有移动一下。 宫里巡逻的卫队敲响了凌晨的钟声,夜很深,也很寒了;两人都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如此下去,就算坐到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他们的脑海中都在思考对策,但还没有思考出来,这样的大事,对策不是那么容易就会有的。 最终,还是花梨先沉不住气,开口道:“如此也不是办法,这样吧,三天为限;三天之后在鼎王府,我们都拿出诚意,是战是和都请鼎王公正。皇兄以为如何?” 似乎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大皇子点头,道:“就依你说的。” 这就算是暂时达成了共识,花梨起身伸个懒腰;道:“跟你刀兵相见,我是绝不愿意的。” 大皇子没有跟她搭话,他好像已经很累了,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手里还握着刀,这是他的习惯,即便是睡觉,枕头底下也一定是藏着兵器的。 这样的习惯,花梨就没有了;她传承了慕晓语身上的慵懒,闲暇的时候是绝不会绷紧神经的,就算是最紧张的时期,也总是能够找到缝隙弄出一些花样来。 花梨开门出来,清婉夫人连忙上前问:“你没事吧?”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是母亲对孩子的溺爱。这一次,她似乎特别的不放心,这样的担忧过去是从没有过的。 花梨跟母亲抱了抱,道:“没事,皇兄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我们兄妹之间还没有走到非要打一架的地步。”罢了,责问卫兵:“怎么就让皇妃在此地受凉,不是让你们带皇妃回公主府吗?” 卫兵作揖道:“元帅恕罪,皇妃说一定要跟你在一起。” 花梨牵着母亲的手,不高兴的说:“你也真是的,干嘛让自己受这个罪。” 清婉夫人跟花梨走了,大皇子还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门外的人心里着急,但是谁也不敢去打扰他。 不知为何,听到花梨跟清婉夫人旁若无人的嬉闹,他心里竟涌起一股醋意来。跟母亲撒娇,对他而言已经是十分遥远的事情了,还在五六岁的时候,就已经跟母亲很少见面,每天习读兵书,练武演兵,经年累月的磨练,才有了今天的大皇子。 至今为止,他记得母亲对他说过的最清楚的一句话是:“你要努力,将来你弟弟做了东明的帝君,你要做大元帅辅佐于他。”从那时候起他就不服气,凭什么弟弟一生下来就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君临天下,而他就要受尽人间疾苦去巩固他的江山;凭什么弟弟可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他就要像个野孩子一样被扔在风雨之中。 正是因为这种想法,他从小就不服气,在他被派到定军城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了非要坐上帝君之位的主意。 花梨走后约两刻钟,大皇子长长的呼了口气,起身道:“我跟花梨约定给彼此三日时间,这几天都小心点,不要弄出什么纰漏。” 说罢,抛下卫兵独自独自去了软禁太上皇和帝君的宫中。 这里的灯火还很亮,池塘边的凉亭里,他的父母和弟弟正赏月,虽然已经过了零点,月已西去,但赏月的人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们是在等他吗?大皇子心里这么想着,不禁是有些感动的,因为他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见到他来,帝君主动招呼道:“哥哥快来坐。” 入席,夹了一些菜肴放进口中,发现菜肴都还热的。不由得一股暖意涌入心头。 吃着,余光瞟了一眼母亲;她也正看着他,眼神很温柔,跟清婉夫人看花梨的时候一样。这种被爱的感觉,让他感觉到甲衣并不寒冷,夜也没有那么凉。 但他是个久经沙场的勇士,任何时候都不会轻易露出自己的心思。看了一眼父亲,道:“花梨回来了,带走了清婉王妃。” 原本正襟威坐的父亲听到花梨回来了,眼神中流露出不安,双手也变得有些颤抖,问道:“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大皇子道:“他很聪明,我从没见过比她更聪明的人;如果不是时间太过仓促,她一定可以建立比鼎王叔更大的功业。”顿了一下,望着父亲道:“我就是想问你,花梨这样的天纵之才,你却早已打定要将她下架诸侯的主意,你到底有没有把天下当回事,如果花梨真的嫁了出去,一定会领兵回来杀了你的!不,是屠城,东明将会变成一片坟场,祖宗的基业将会易姓,人族的江山将会易主。” 太上皇不语,他无言以对;说他没有发现花梨的才能吗?不,他早已发现了,他也想过让花梨担当重任,却考虑到群臣不服,毕竟,人族过去的几千年时间里,还没有一个女子担当重任。而今天下太平,他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来开此先河。 是他所谓的尊严在作祟,他以为女孩子就该嫁人,就该相夫教子。 王妃给他三人斟满酒,道:“今天是月祭,团员的日子,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就把朝堂上的事情都放下。” 大皇子端起酒杯一仰脖子都喝了下去,又重重的将酒杯放回去。道:“家人,自入了定军城之后,我早已都忘了,也不想要了;就算还有,也是部下兄弟,而不是这东明的皇族。” 另外的三人都沉默着,父母在自责,自责不该不问他的意见就将他派去镇守边关;帝君在害怕,他的帝君之位是花梨给的,如今花梨回来了却只带走了清婉夫人;他不知道花梨是不是已经放弃了在东明拥有的一切,或者跟大皇子达成了什么协议;总之,他不想落在大皇子手里做个傀儡。 默了有一些时间,太上皇长叹一口气;道:“是我的错,你有什么怒火就冲我发好了。花梨宫变的时候,我是十分愤怒的,恨不能将这逆女抽筋剥皮;也怨过鼎王,怎么都想不明白他怎么可以容许花梨如此妄为。听到你叛乱的时候,我却只有心痛,你们都是我的孩子,何故要自相残杀;这些天我也反思过了,花梨没错,你也没错,是我错了。” 大皇子冷笑道:“花梨说你一辈子都是糊涂蛋,就算到死也不可能做一件聪明的事;这话传到我耳朵里的时候我还觉得她对你的不满太深;现在看来,她是对的,就算到死,你也不会明白何为天下,何为家国。” 太上皇愕然,愣了半天,道:“那你究竟想我怎么样?” 大皇子没有理他,转向帝君问道:“你是帝君,将来你的儿子也会是帝君,若今天我们兄弟的惨剧也在他们身上上演,你会怎么办?” 帝君看一眼太上皇,不安道:“权欲之心,如同蚀骨之毒;皇子争权我认为是好事,是皇家人才鼎盛的象征,连争夺权力都不敢的皇子,又怎么能担当起一国之君的大任。” 大皇子笑了,道:“花梨果然没有看错人;就算是我,也会让你做帝君的。只不过现在,我却想你死了。因为我不是宫变,我是叛乱,叛乱就是为了要把军政大权握在手中,而不是分权而治。” 太上皇的脸色难看极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在儿子的心目中如此一文不值。 好在,帝君还是很尊敬他,开口缓和道:“父亲或许不够果断,但毫无疑问他是一个仁慈的君王,历代祖先之中,身为君王,要做的仁慈并不容易。” 131战与和的对决 大皇子冷笑,不屑道:“那又如何,如果一个君王只被人称颂他的仁慈,只能说明他在政绩上毫无贡献。” 如此,帝君也再无话可说,他们的父亲,被天下人称为仁君的上一代东明帝君,却是没什么值得称颂的政绩。 他在位的几十年时间里,大部分的事情都是鼎王在处理,平定天下的是鼎王,威震四海的也是鼎王,朝臣有什么事情,也大多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鼎王。 新君上位之后更是如此,他畏惧花梨的手段,根本不敢争夺权力。 大皇子喝了两杯酒,心情更加的沉闷,就起身走了。 花梨跟清婉夫人回到公主府,清婉夫人捧着她的脸,心疼的说:“你瘦了!” 花梨咯咯的笑着,调皮道:“在白泽山每天都思念妈妈,自然就瘦了。” “你啊,永远油嘴滑舌的。”清婉夫人捏着她的脸蛋,把她抱在了怀里。 跟别的皇族不同,这对母女在一起的时候不会有很多拘束,也不太讲究王宫贵族所谓的礼仪门庭,她们就像寻常人家的母女一样,更准确的说她们像是姐妹一样亲密。 闹了两句,花梨道:“等和谈之后,我就把兵权交还鼎王叔,我们去白泽山跟师傅在一起好不好?” 清婉夫人皱眉,道:“花梨,妈妈知道你是为了妈妈好,但有的事情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很聪明,但大人的世界,不是聪明就可以完全理解的。” 花梨昂首看着清婉夫人,坏笑道:“是妈妈想师傅了吧;我没想别的,只是觉得人的生命实在太短了,百年的时间,转眼就会老去,死去;我不想跟妈妈分开,到了白泽山妈妈也可以修炼,超脱生死,那时候,我们母女就再也不用分开了,妈妈就可以永远的宠着我。” 生死离别,永远是凡人最悲伤最沉重的话题。 清婉夫人笑了,问花梨:“你师傅还好吗?” 花梨也笑了。道:“挺好的;你知道的,她这个人做事情有自己的一套,别人永远猜不透她在想什么;这段时间差不多把白泽山翻了天;不过你不用为她担心,有白泽和苏柔护着她,放眼天下也没人能把她怎么样。” 清婉夫人‘嗯’一身,眼眸中噙着些许泪水;这是女人相思的泪水,她对慕晓语的感觉她自己最清楚,不管嘴上如何反对,但身体永远会给出最真实的反应。 花梨迎上她的目光,说道:“大道之内,有阴才有阳,有阳必有阴;万事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阴阳相生相克才有了五行,五行相生相克才有苍穹之下的芸芸之物;妈妈,你何必要压抑自己的内心呢,顺其自然不是更好吗。” 清婉夫人不语,因为她知道她跟花梨所处的位置不同,很多事情自然就不能有相同的看法。 花梨当然也不会就这样放弃,道:“天地五行,相生相克,五行既然相生相克,就必然存在一定的联系,谓之为天道轮回,连天道都逃不出此轮回之例,妈妈又何必要强自己所不能。遇到师傅,是妈妈最开心的日子,是妈妈重生的日子;但遇到师傅,也是妈妈要与过去诀别的开始;这是注定了的,逃避也没有用,因为轮回已经产生了。妈妈,你就听我的吧。” 清婉夫人道:“花梨真的长大了,都知道跟妈妈讲这些大道理了。” 花梨无奈,她知道要劝说妈妈不是那么简单的,不是朝夕之间就能成功的,所以她也不着急,反正时间还很长,她相信只要自己坚持,总能成功的。 王宫的情况很快也传到了鼎王的耳朵里,知道花梨跟大皇子没有打起来,他着实送了一口气,但听到这兄妹二人决定要找他公正,一颗心又悬起来。 三天的时间不长,但对于等待的人来说,却也不短。 大皇子一夜未眠,独自在宣政殿坐了一夜。 这个位置,是他无数次想要坐上的,可是真的坐了上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感觉,反而是不安多一些。 帝君下朝归来,见到他坐在属于帝君的位置上,转身又要去别处。 大皇子叫住他,道:“你是帝君,你的威严怎能被侵犯,你应该拿起宝剑砍下我的脑袋。” 帝君转过身看着他,道:“可我想活着,我手中没有军队,自己也没有本事砍下你的脑袋。” 这是很悲哀的,一个没有掌握权力的王,比普通人还要悲哀;大皇子能体会这种心情。叹了口气,问他:“若你手中有军队,会杀了我吗?” 帝君默了稍许,摇头道:“不会。之前肯定会的,但自三年前开始,我便已渐渐不想再做什么帝君了,我只想做个不管事的闲王,在自己的封底上吃着帝君给的俸禄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做帝君,实在太操心了,也太累了。” 大皇子勃然大怒,吼道:“混账,你看看你说的是什么话,你想像那老头一样一辈子只做个除了仁慈一无是处的帝君吗?” 帝君摇头,道:“不会的,哥哥妹妹都是天纵之才,很快就会分出胜负;到了那时,我会禅位与胜利之人,至于以后,天下是什么样跟我再也没有关系。” 大皇子蹭一下站了起来,怒目而视,恨不能当场给他一个巴掌才能消了心头之恨。但渐渐的,怒火退了下去,问道:“你希望谁能胜,你觉得谁能胜?” 帝君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希望哥哥能赢,因为花梨可能还是不会准我禅位他人;我也希望花梨能赢,鼎王叔很看重他,而且花梨赢了的话她应该不会处死哥哥的。” 大皇子对这个弟弟真是失望极了,他完全继承了老头的优柔寡断贪生怕死,没有一点帝君的样子。 从王位上走了下来,走到帝君的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过去的三十多年,我没有一刻不讨厌你,没有一刻不恨你;但今天,我突然不讨厌你也不恨你了,我可怜你,我早该想到的,跟在那样的人身边,你怎么可能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也可怜我自己,像你这样的窝囊废,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 拔出宝剑怒吼着朝帝君砍了下去。 帝君吓得两腿一软跌倒在地,大皇子的宝剑也在他额头一寸的距离停了下来;吼道:“可我偏偏就嫉妒了你三十几年。” 帝君吓得魂不附体,额头上直冒冷汗,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皇子收了宝剑,把他拉起来,恶狠狠的说:“你给我听好了,我跟花梨之间不论谁胜谁负,东明军政分治的局面已经形成。你都是帝君这点是绝对不会变的,你给我拿出点男人该有的气概,否则,下一次我可不敢保证我能收得住手。” 帝君楞在那里,连点头都已经不会了。如果不是大皇子扶着,他是绝对站不稳的。 叫来侍官把他带回寝宫,大皇子继续在宣政殿处理政务,也思考跟花梨之间的对决。 傍晚时分,帝君寝宫传过来消息,帝君病倒了。 不用问原因,肯定是早上被他吓的。大皇子一把掀翻了桌案,怒道:“没用的东西,你能干什么。” 通报的侍官吓的瑟瑟发抖,跪在地上半句话也不敢说。 他要去看望帝君,可是走到宣政殿外却转向了另一个方向。自语道:“如此不成气候,要是此时见了本王,定要吓出个好歹来。” 独自走在王宫内院,看着那些山水花草,再也不觉得华丽,反而让他觉得这深宫之中,处处都隐藏着无尽的悲哀。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母亲的宫里。 刚要转身走,母亲已经叫住了他。 过去请安,母亲道:“这些天我也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知道你心中有恨,是我对不起你;我从来没有把你们兄弟区别对待;让你做大元帅辅佐他做帝君,只是因为你是哥哥,仅此而已。” “那已经没有关系了,如今,已经一切都没有关系了。”大皇子的话,像是一把尖刀插在他母亲的心上。 强忍住不哭,继续道:“我是想告诉你,原谅我跟你父亲;或许我们不合格,做帝君不合格,母仪天下不合格,做父母也不合格,但我们始终疼爱你们,这是绝没有假的。” 大皇子冷笑,道:“是吗,我以为皇家是绝不会有亲情这种东西的,因为天下绝没有任何疼爱子女的父母会把子女推上断头台,但在皇家,每一朝总要发生一两次;六七年前,他不是就亲手把自己的孩子推上断头台了吗;当然,你可以说跟你没关系,因为那个皇子不是你生的。” 他的母亲哽咽着,什么也说不出来,被自己的孩子这么说,任何一个母亲都会伤心的无言以对的。 但这还不算完,大皇子又说道:“你也不必在此装什么好人;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他做了帝君,我做了兵马大元帅,你会做母仪天下的太后娘娘;天下还是在你的两个儿子手里。但我要告诉你,你期待的一天永远不回来的;即便天下在你的两个儿子手里,但你的两个儿子只会相互攻杀,绝不会有和解的一天。” 132战与和的对决 这样的话,绝对是任何一个母亲听了都会伤心的;她也不例外,紧紧的捂住心口,道:“我从未如此想过,我可以不做太后,我只想你们手足之间不要成了陌路仇人。” 大皇子看她一眼,冷笑道:“那你便离开宫中吧,只要你离开了王宫,眼不见为净,就一切都跟你没有关系了;只要你不是太后娘娘,你的两个儿子也就不会彼此厮杀了。” 眼泪就像是决堤的河水,怎么也止不住;喉咙里像是塞了一个大大的鸡蛋,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紧紧的抓住心口,无声的哭泣着。 大皇子没有看她的窘样,大步的走了。 她也没有离开王宫,只因为她知道眼不见为净是骗人的;只要她还活着,就一定能听到这场烽烟的最后结果,东明的动乱一定会传到全天下,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东明的皇族最后谁坐了帝君,谁又是兵马大元帅。 花梨下朝回到府里,清婉夫人已为她准备好了饭菜,母女二人坐了下来,开心的吃着午饭。 她没有为跟大皇子的约定烦心,因为她早已准备好了。 对花梨而言,这场对决虽然尚未分出胜负,但不论将要发生什么都不能阻止她跟妈妈吃饭。 她坐在这里悠闲的吃饭,并不是小看了大皇子,也不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实在是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形势非常的明显,现在的东明已经掌握在大皇子的手里,大皇子还没有杀了她,不过是因为她手里还有八千兵马,不过是因为花梨一旦有什么三长两短,人族又将陷入诸侯割据的混乱之中;大皇子要的是一个完整的统一的江山,而不是一个诸侯混战的时代。一个诸侯混战的人族,是无法组建强大的军队跟魔族和神族抗衡的。 她手中还有八千兵马,大皇子想要彻底消灭她们也不容易;大皇子是个用兵的行家,对眼下的形势十分的清楚,绝不会再这个时候消耗自己的有生力量的;所以他答应花梨通过谈判来解决,是想探探花梨的虚实,也趁此机会磨磨她的耐心,这个时候,谁先失去内心,谁就会失去战局的主导权。 除了这些,还有一个更深层的原因,他始终猜不透花梨,猜不透她究竟是披着羊皮的狼还是能让一群羊发疯的羊。 未知的东西,往往让人恐惧。大皇子就是这样,他不知道花梨说的话那句是真的那句是假的,他不知道花梨堂而皇之的做法是有恃无恐还是故弄玄虚,否则,他也绝不会答应谈判,绝不会答应让鼎王来公证。 他有狼一样的嗅觉,知道鼎王对花梨的偏爱;所以,也准备好了这场对决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所以也准备好了不论对决的结果如何,他都要赢;哪怕最后从鼎王府出来的只有他一个人,只有一个人活着的话,天下人都会尊他为胜利者。 现实往往很残酷,我们却必须要接受。 大皇子的心思,花梨猜到了;她知道自己可能会死,而且会连累很多人,但她还是选择了这样做,因为只有这样做,她才有机会。 跟在慕晓语的身边,她学到了一样东西,那就是‘唬’,这是一门艺术。用得好的话是可以省很多力气的。 但是清婉夫人还是很担心,问花梨道:“你真的决定了吗?你皇兄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他一点也不比你差,不比你鼎王叔差。” 花梨道:“我知道,很多时候,尤其是这种时候,皇兄比鼎王叔更难对付,因为鼎王叔关心着天下的苍生,但皇兄或许不会。” 花梨说的很认真,也很轻松;似是有十全的把握。 如此,清婉夫人也放心不少,道:“既然这样,我也就放心了。但我还是想问问,你准备如何对付他。”叹口气,又说:“我希望就算你完全的压制了他,也不要对他做出太过分的事情;过去的种种都将会终结,该忘记的东西还是必须要忘记;说到底,你们身上的鲜血有一半还是相同的,是同父所出的兄妹。我记得小时候,他对你是很好的,总是保护着你。” 花梨哽咽了,小时候的事情她还记得,记得很清楚,对大皇子的脸记得也很清楚,只因为在所有的兄弟姐妹之中,只有他保护过她,只有他才真的像个哥哥。 可是如今,这对皇室之中最好的兄妹却要展开皇室之中最为血腥的对决,这样的场景,他们自己也觉得心痛。然而这是没有办法的,因为生死之前,谁也不会因为心痛而放下屠刀。 花梨惨笑,道:“妈妈你还记得吗,鱼死湖的三位当家的,大当家邪面书生,二当家海底白鲨,三当家鬼手屠刀。其中二当家和三当家在上次的时候就已经是师傅的门生,为人正直严谨一丝不苟的大当家她反而看不上;你知道为什么吗?” 清婉夫人摇头,笑道:“你师傅做事一向怪异,我猜不到。” 花梨道:“之前的时候我也不明白,不管怎么看,这两个人都实在是罪该万死,不知道救赎的,反而是那个大当家的,他虽然是匪,却有着难以诉说的苦衷,完全是被逼的;我剿灭鱼死湖的时候也动了恻隐之心放他一条生路;可是师傅就是看不上他。我一直在想这到底是为什么?直到到了白泽山我才明白,世上世人之间的很多事情并不是一句简单的对错就可以说清楚的!那个邪面书生虽然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他也有数不清的羁绊;羁绊太多的人,往往会把自己陷入泥沼之中;反倒是作恶多端的鬼手屠刀,他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生死都是小事,所以师傅才看中了他。至于那个海底白鲨,实在有太多的不得已的因素,我到现在也还没有搞懂师傅看上了他什么地方。” 她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轻松好玩的往事,清婉夫人不太明白花梨此时说这些是何用意。道:“这跟你皇兄有什么关系呢?” 花梨笑道:“大皇兄是个很厉害的人,不论谋略还是武功都是皇室之中数一数二的;但他的羁绊实在太多了,他知道自己的弱点,所以刻意的掩盖;但感情这种东西,越是掩盖就越容易流露出来,在聪明人的眼里,掩盖比不掩盖更加显眼;可是聪明的人也会犯错,皇兄就是因为太聪明了,他觉得自己可以掩盖的很好,却恰恰露了出来。” 她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清婉夫人紧绷的心弦也放松了下来,跟她打趣道:“我怎么觉得你不是在夸他聪明,你是在哭夸你自己聪明,因为聪明的花梨看穿了大皇子的伪装,所以花梨比他更加聪明,是不是啊?” 花梨咯咯的笑了,跑到清婉夫人怀里撒娇。道:“要不怎么说你是我妈妈呢,真是太了解我了。不过我可没有觉得我比他聪明,我只是比他更加了解人性;皇兄统兵多年,甲衣夜寒的日子已经剥夺了他太多的心思,他的太多心思用在了排兵布阵上,对于基本的人性自然不如我。当然,真的打仗我也不会输给他的,因为这里是东明,大军团无法展开作战,而小股部队的突袭作战我绝不会输给他的。这是皇兄的失误,他是个英雄,英雄总是喜欢光明正大的,以至于他们很多时候会忘了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光明正大的。” 清婉夫人捏住她的脸蛋,笑道:“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我说你怎么一副有恃无恐呢。” 花梨道:“这也是无奈之举,虽然不够光明正大,好在我本来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皇兄有五万精锐,而我只有八千,一旦展开作战,怎么打都是输,所以我把八千府兵分散到各个地方;然后又提出我跟他坐下来谈判,皇兄不想跟我浪费精力,答应了谈判;能谈好自然是皆大欢喜,否则的话,他绝对想不到我会从哪儿咬他一口,一向正襟危坐的皇兄,一定会焦头烂额的。” 清婉夫人道:“但你皇兄也不笨,只要抓住了你,八千府兵就会自己跑出来受死,你觉得他会舍近求远吗?” 花梨道:“所以我才闯进王宫把妈妈带出来,提出请鼎王叔公证;因为我们决不能被他抓到。” 清婉夫人楞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彻底的展开了,花梨具体是怎么布置的她不用去问,因为她已经知道女儿不会在这场动乱中死去;作为一个母亲,知道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本来,她应该担心更多的,作为皇妃,她应该担心天下的人,应该担心苍生是否丰衣足食,可是她实在没有这么多的心力,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已经只有心力担心自己的女儿了。 而且,自从宫变之后她已经深居简出,皇妃清婉早已不存在了,她现在只是花梨的母亲。至于什么母仪天下,已经跟她没有关系了。 133战与和的对决 没有关系的事情,最好不要去想;聪明的人知道,想太多不该自己管的事情,是会找来麻烦的。清婉夫人呼口气,把皇室斗争苍生百姓都抛开,问花梨:“你说你师傅把鱼死湖的几个匪首收在了门下,她用他们干什么?” 花梨想了想,道:“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也就是安排一些日常的吃穿住行;好像听说在有苏的时候正是他们协助,师傅才得以从王宫逃离,苏柔也是用追击的借口离开了有苏,前往白泽山进行和谈。” 看一眼清婉夫人,歪着脑袋又道:“我想师傅是在‘唬’人;这些人的身份谁都不清楚,谁也无法肯定她把他们带在身边的真实用意,因为不知道,所以好奇,因为好奇,所以就不得不在很大的范围内让她展开行动,给她很多方便。” 清婉夫人点头。道:“这像是她会做的事情。”觉得不妥,有连忙解释道:“这绝不是否定她的真才实学,她还是很有能力的……。”话出口,感觉十分的诡异,声音降低了一个度,道:“我是说她跟别人不一样,很多人有了力量之后就喜欢用力量来解决问题,可是她不同,她喜欢用脑子,她的脑子里永远有好主意。” 花梨哈哈的笑了,笑得肆无忌惮。道:“果然,一提到师傅妈妈就乱了;我们刚刚不是还说了吗,越是想要掩饰的东西,就越是容易露出来;尤其是妈妈在我的面前,我的身体里流淌着你的血液,我们是无需掩饰的,因为不论怎么样的掩饰,我都能看穿妈妈的内心罪真实的想法。” 清婉夫人的脸羞得通红,像熟透了的樱桃映在红日之下,红扑扑的,花梨‘吧唧’一口亲了上去,道:“师傅若是见到妈妈这副模样,一定不会只亲脸颊的。” 清婉夫人的脸更红了,被自己的女儿调戏,任何一个母亲都会羞涩难当的,如果心里还想着心上人,就更加难为情了。 花梨知道适可而止,转移话题道:“不过说起来师傅做的事还真是让我吃惊不小,之前他是白泽山的使臣,我以为应该是内使殿官一类的官职;可是完全猜错了,妈妈你猜师傅在白泽山的地位有多高?我保证你是绝对猜不到的。” 她手舞足蹈的,声色之中透出惊愕。是什么样的权位让花梨都觉得惊奇,清婉夫人也很好奇,问道:“莫不是神族长老,位列诸公?” 花梨道:“虽不是长老,但可是位极人臣。”使劲摇头,又说道:“应该说功高盖主一手遮天;上神白泽对他说话都只敢客客气气的;职位是白泽山统兵镇营军师,可实际上白泽山所有军队的调换符印都在她的手里,与我这个兵马大元帅无二。”做个无奈的动作,道:“她的处境也跟我差不多,不怎么被群臣喜欢。” 清婉夫人似乎在位慕晓语担忧,道:“是吗,难怪你们是师徒,做的事情都如此惊世骇俗,与众不同。”目光不自觉的就看向了白泽山的方向,不必说什么,身体总是那么的诚实。 花梨往她怀里使劲挤了挤,道:“要多担心你女儿。她不会有事的,白泽山有上神白泽跟魔主苏柔,这两人加在一起可以毁灭整个世界,谁敢在他们跟前对他们的大媒人动手,那一定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虽然装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但她的动作一点也不老实,双手环在清婉夫人的腰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显然是在嘲笑清婉夫人的多情。 把她的笑脸掐的发红,骂道:“你这孩子,越长大越没规矩,跟妈妈都敢如此放肆了。”顷刻间,又变了脸色,道:“我担心她,是因为跟她隔得太远了,总担心一别成永恒。相反的,你虽然身陷险境,但你在我的身边,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才最有真实感,妈妈可以把你抱在怀里,就觉得可以保护你。” 花梨低下头,摇头道:“不,是我保护妈妈,我已经长大了,不就修炼出一身的本事,还掌握了东明超过半数以上的兵马,而妈妈是我要保护的最重要的人。如果师傅在这里,她也一定会这么想的。”花梨的语气坚定不容置疑,清婉夫人开心的笑了。 她笑得很真实,没有一丝杂质。 至于为什么笑,花梨没有问,她也没有说,因为那已经不重要了;很多事情太过于刨根究底的话反而会不好的。 清婉夫人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她没有追根究底,而是转移话题,道:“如此的话,你们一定会意见一致的,一定可以为这个世界带来永久的和平的。”她的眼中憧憬着那个没有硝烟、没有种族之分的时代。 花梨也憧憬着,坚定的告诉清婉夫人:“一定可以的,不管有什么样的障碍,一定都可以排除。” 但说这话的时候,其实他自己也不十分肯定,毕竟这是一条十分艰难的路,路上的绊脚石实在太多了,能不能走到最后,有没有命见到那一天,他们自己也没有十分的自信。 因为永久的和平,不是白泽和苏柔的联姻就可以的;即便眼下顺利签订了协议,以后也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路要走,要见到永久的和平,唯有三族交融,彻底消除彼此之间的仇恨才可以。 想着以后的路,花梨不由得长叹道:“我真的挺佩服师傅的,她的胸怀,比任何人都大,比白泽苏柔还要大;她的心里从来就没有所谓的种族仇恨,在她的心里三族之间从来都是平等的;大概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够担当起这个和平的使者。” 清婉夫人‘嗯’一声,没有接话,她已经不需要说什么。 大皇子一个人从东宫走到西宫,又走到了冷宫,被两名卫兵拦下去路;道:“大皇子殿下,请止步,帝君有令任何人不得踏入冷宫半步。” 大皇子一眼就看出他们是花梨的人,手中的刀出鞘三分又收了回去。他必须要忍,既然已经跟花梨约定要和谈,那么在和谈之前他不能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他必须拿出王者的风范。 而且花梨的话他记得很清楚,冷宫里面藏有大批的粮草,夺取政权之后首先要做的就是备战,粮草是最关键的东西,如果现在他闯进去,粮草很可能被转移,可就得不偿失了。 怒气冲冲的转身走了,朝着出宫的方向。 在宫里,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令他心烦的气息。 城楼上,大皇子抚摸着城墙,极目远望,道:“江山如画,凭空涌现多少豪杰。人族帝都东明城,千年来经过了多少战事,却还威严的立在这里,这是何等的胸襟,何等的毅力。” 在他的身后,站着五六个将军,还有两个穿长袍的,是他的谋士。 几个将军都握紧手中的刀,他们是战场上的英雄,时时刻刻都握紧手中的刀。这是战场上的生存法则,只有刀够快的人才活得长。 谋士则没有这样的觉悟,相对于战场的厮杀,他们更擅长政治上的谋略。 听了大皇子的话,也不由得随着感慨起来,左边之人道:“帝都的风景,是一代代先祖用鲜血染成的,巍峨的城墙,是无数勇士用白骨堆砌而成;大皇子今日站在这里,正是要继承先人的意志,将人族的江山浇筑成坚不可摧的城堡;是万民之福啊。” 他这个马屁拍到了点子上,大皇子听了心情好了大半,道:“正是如此,只可惜,并非所有人都知道本王的用意,在大多数人看来,本王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不惜倾覆天下的贵胄而已。” 那人愣了一下,道:“大皇子说的是鼎王和公主殿下?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的。”此人虽算不上是绝顶聪明,却也是有些智慧的,他知道大皇子根本不把太上皇跟帝君放在眼里,所以大皇子感叹的一定是让他感觉到棘手的人,这样的人,在东明只有两个,那就是花梨跟鼎王。 大皇子笑了笑,没有答他的话。他的笑容之中掺杂着许多东西,但绝没有恐惧或是不安,换言之,大皇子此时所想,跟花梨及鼎王并无关系。 另一人似乎稍微要聪明一些,道:“大皇子志在天下共主,这是一条难走的路,说是绝路也不为过;自然有很多人要阻挡你,有很多人会恨你,恨不能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但是非功过,后人自有评论,我等走此路向前,不必在意他们说什么。” 这句话说到了大皇子的心坎上,脸色好了一些,点头道:“说得好,我等本就是逆天而行,何必要管别人说什么;况且天下之人,本就是人云亦云者居多。” 谋士余光瞟一眼大皇子,谨小慎微的样子,问道:“属下有一不该问之事,不知大皇子可否恕我冒犯之罪?” 134战与和的对决 大皇子转过头看他,道:“你说。” 谋士道:“大皇子可是在忧心跟公主的约定?” 另一人抢先道:“大皇子一定能赢的。” 这本不该是他插话的时候,他却说了最不该说的话。问话的谋士微怒,但没有发作。好在大皇子没有怪罪。 大皇子道:“嗯,花梨是我的妹妹,虽是异母所出,却是我真心疼爱的妹妹,王叔更是执掌东明兵马大权之人,虽已交出兵权,但他在军中的威慑可比调兵虎符管用多了。” 谋士作揖,道:“容属下说句不该说的,大皇子要的,已经都得到了,至于剩下的,或许公主的方法也是行得通的。或许,那才是天下人想要的结果。” 大皇子摆手制止了他,道:“此事我自有考虑,不必再议。” 他没有再说,躬身退了下去。 他已经不需要再说什么了,为臣子者,要懂得进退;伴君如伴虎,如果不知道进退,最后会弄得君臣不睦的尴尬局面,轻则一场君臣不欢而散,重则身首异处一世功名毁于一旦。 大皇子还在城楼上,昂首远远的看着这人族的大好江山,他的眼神十分的复杂,谁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一大早,花梨着了冠服在两名侍女的陪同下前往鼎王府。 她没有带一兵一卒,这是她的诚意。因为她是绝不愿意跟大皇子开战的,这对兄妹如果死磕到底,人族的江山倒退二十年都是轻的,搞不好,祖宗几千年的产业就要毁于一旦。 虽然处在敌对的立场,但这对兄妹还是很默契的,大皇子也没有带一兵一卒,没有着甲衣跨宝剑,穿了宫廷之中的礼仪冠服,堂而皇之的到了鼎王府。 见到他兄妹如此装扮,鼎王也十分的高兴;道:“如此,今日想必会有一个好的解决。”打了个手礼示意她们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道:“按理说我已辞了兵马大元帅的位置,本来是不该插手的,但同为皇室子孙,又是你们的长辈,所以还是倚老卖老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兄妹皆是我皇族之中难得的人才,同室操戈,笑到最后的一定是别人。” 兄妹二人谁也没有说话,这个道理他们是知道的,但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鼎王也没有再说这话,道:“好吧,既然你们让我来公证,我就在一旁听着,你们自己商量着要如何吧。” 花梨和大皇子还是谁也没有开口,鼎王也不再开口,沉默着,静默的连心跳的声音都能听到。 默了有一个多时辰,花梨终于开了口,道:“我可以让出兵马大元帅的位置,条件是皇兄需许诺于我绝不挑起战争,并且同意三族交融的协议。” 大皇子沉默,他还在沉思,已经想了三天还没有想明白的事情。 花梨也不着急,叫人端上来一些果子,自顾的吃了起来。对花梨来说,最难得是承认自己可以放弃兵马大元帅的职位,只要开了这个口,剩下的就是等大皇子做出决策。 时间已经到了午时,该是吃午饭的时候了。 大皇子还是没有开口,鼎王都已经快没有耐心了,道:“先吃饭吧。” 花梨刚要起身,听到大皇子说:“我不会同意的。”顿了一下,等花梨转过身来,又说道:“你要想阻止我,只有一个方法,就是让我没有发起战争的机会,否则,我一定会发起战争的。” 花梨双拳紧握,紧咬牙关,她以为有条件可讲的,她以为这个皇兄应该要更加仁慈的。但她也十分的相信自己的耳朵,大皇子拒绝了停战的提议。 花梨怎么也想不通,问他:“为什么?” 大皇子冷笑,道:“因为到定军城的第一天,我就已经准备好了马革裹尸。” 花梨愕然,半晌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约三分之一刻钟后,大皇子道:“所以,你唯一能阻止我的办法就是彻底剥夺我的兵权,否则,只要我手中还有一兵一卒,我就绝不会罢休。” 花梨大怒,抓起一个果子朝他砸过去,怒吼:“混蛋。” 大皇子笑着,笑得很得意,道:“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呢。” 他的样子,不是棋逢对手,而是哥哥在跟妹妹逗趣。 花梨愣了,突然想起很小的时候哥哥也经常这样逗她玩。可是今天,她却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 在她愣神的时间,又听到大皇子说:“但我说的是真的,我给你机会打败我,你只有一次机会。” 花梨已经有些跟不上跳度,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很在意跟其他皇子公主的感情,可是今天她知道,原来在她的心里大皇子一直是哥哥,是个很合格的哥哥。 呼口气,苦笑道:“既然这样,就让让妹妹,让我赢了好不好。”她的声音,不是对手之间的谈话,是妹妹在跟哥哥撒娇。 大皇子也是一样的表情,道:“不好。”呼口气,严肃的说:“花梨,身为皇家子嗣,你应该很早就明白了感情是可怕的羁绊;也应该准备好做个无情无义的人,所以,这次也不列外,小时候的事情就忘记吧,因为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太过于念旧,绝不是好的习惯。” 虽然他说不念旧,可是他却已经说出了‘小时候’这三个字,这已经是念旧了,让花梨如何能不把他当做是哥哥,完全的忘记幼年的一切。 拳头握得更紧了,指甲掐紧肉里,鲜血滴答滴答的落下来。 大皇子起身,过去她身边蹲下来用自己的手帕给她包扎。道:“你不必对我有丝毫的仁慈,因为我从来也没有把你当做是妹妹,小时候我对你好,不过是因为你的母亲清婉夫人对我也很好,她是皇宫之中少有的善良之人,是我在深宫里得到的唯一的母性温暖。” 包扎好了,起身道:“所以,我希望你能赢;但我绝不会认输,因为我输了的话我就什么都没有了。而你,如果你输了,我不会杀了你,因为我要用你来威胁你的母亲。” 听到这话,花梨双拳紧握,狠狠的朝大皇子挥出。 大皇子躲开了,花梨已经乱了心性,她刚刚的出拳力道很大,但不足以伤人。 花梨的双眸在喷火,像野兽一样盯着大皇子,只有有一丁点的机会,她会毫不犹豫的咬断他的脖子,吸光他的鲜血。 但是这样的机会,大皇子是绝不会给她的。告诉她说:“所以,你要保护你的母亲,你就必须胜过我,否则,你将失去一切。” 涉及到清婉夫人,花梨往往难以保持镇定,对大皇子大吼道:“你这禽兽,禽兽不如的东西。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大皇子距离她五步之外,叹口气,道:“如此,胜负已经分出来了。”明明这对他是十分有利的,他眼中却露出失落的神色。 鼎王过来花梨身边,一只手按住花梨的肩膀。 花梨很快冷静下来,明白了大皇子是在故意刺激她。 见她已经冷静下来,大皇子道:“你很聪明,比我要聪明很多,可是你还是太年轻了,很多事情缺少经验,所以你是赢不了我的,至少现在还不行。” 花梨的怒火还没有消,她绝不允许有人对清婉夫人不敬。 或许有一个人可以,那就是慕晓语;那只是因为慕晓语跟清婉夫人之间的关系很复杂,很复杂的关系,复杂到花梨已经理解不了她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而且她对慕晓语,是跟对清婉夫人一样的尊敬的。 渐渐平静下来的花梨却也迷茫了,她已经分不清大皇子此时说的话是在教导她还是在羞辱她。 天道好轮回,三天前还是她给哥哥出难题,短短的三天时间,就遭遇了狂风暴雨般的反击。 好在,这些年她在慕晓语身上学到了一样东西,一样在皇室里面绝对学不到的东西。那就是不要脸,人如果可以不要脸,是可以少了很多烦心事的;如果心肠还黑的话,就能做成很多事情了。 不管大皇子是打的什么算盘,都跟她没有关系,因为她只要赢了这场对决,那么一切就都掌握在手中了。至于过程,至于原因,没有人会真正的关心。 花梨突然笑了,与大皇子说道:“花梨多谢皇兄教诲,皇兄尽管放心,沙场厮杀、短兵相见的时候我是绝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的。” 大皇子似乎很惊讶,看着花梨,说道:“很好,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我等着跟你决一死战。” 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花梨也不想继续浪费时间了。白泽山还等着她的消息,她必须尽快解决这里的事情。直视大皇子,说道:“那好,皇兄想怎样分出胜负?花梨舍命陪君子。” 大皇子依旧笑着,那笑容中掺杂着许多东西,花梨并不能完全理解。 鼎王叹气,开口道:“吃饭吧,恩怨都先放下,这顿方,本王是你们的叔叔,你们还是兄妹。” 135战与和的对决 两人都没有说什么。 饭桌上,鼎王先起了筷子,道:“很久没有跟你们一起吃饭了,尤其是你,自从离开东明之后还是第一次回来!” 这话自然是对大皇子说的,他没有叫他的名字,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想要体现出长辈的慈爱。 但在一众皇族子嗣之中,他绝对不是慈爱的,他是威严的,十分的威严。 就连花梨和大皇子这两个皇族子嗣中的佼佼者,面对鼎王的时候也是心生畏惧的,在皇族之中,包括他的兄长,大皇子和花梨的父亲在内,谁也不敢公开不给鼎王面子。因为鼎王,就是皇家的威严。 但是今天的鼎王很不一样,他尽力的压制着自己的威严气息,尽力的让自己像是一个仁慈的长辈。 给花梨夹了一柱菜,道:“听说你不喜欢吃菜,吃东西不要挑,跟你皇兄学学;你是兵马大元帅,总要学会军营的生活,在军营里面,有什么就吃什么,是绝对不可以挑的。” 他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大皇子听的还是说给花梨听的。反正两个人都听得很清楚,两个人的神情却却有很大的差别。 又给大皇子夹了一柱,说道:“你呀,众多的兄弟中我最喜欢你,你一定不信,因为我把兵符印信都给了花梨,但我说的是真的。” 他在给两人劝和,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当然,鼎王也没有一定要劝两人握手的意思,从他的眼神里就看得出来,他只是想要做一个长辈该做的事情,至于能不能起效果,完全取决于他们兄妹。或许他这么做,不过是因为他们来找他公证了而已。 大皇子和花梨各自吃着,谁也没有说话。 吃过饭,兄妹二人又僵持不下。 对坐半个时辰还谁也没有开口,鼎王突然叹气道:“罢了,到此为止吧。你们谁也不肯退让,再谈下去也是枉然,都回去吧;不管结果如何,那都是你们兄妹之间的恩怨;稍晚一些我会进宫将此事告诉你们的父亲。”长长的叹口气,无奈说道:“他总该知道的,你们毕竟还是他的子女。” 大皇子和花梨还是不说话,他们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各自沉默着,各自静坐着。 稍许之后,大皇子起身作揖道:“王叔若没有别的吩咐,侄儿这就告辞了。” 鼎王没有拦着他,摆手道:“走吧。” 大皇子走了,花梨还坐在那里,又拿起一个果子塞进嘴里,没有丝毫的紧张模样;还是那样的天真、调皮,完全像一个事外之人,一个完全无关的过路人。 她到底是天使还是魔鬼,是天才还是蠢蛋,很多时候鼎王也分不清楚。因为很多时候,花梨的行为总是让人难以理解。 或许,这是从她师傅那里继承来的。鼎王见过慕晓语,知道她是一个这样的人,好像对什么事都不上心,可实际上很多事情她看的比一般人更加透彻,更加长远。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能比别人更加舒服。 花梨完全继承了她的行事风格。 但是如此行事的人,一定有一颗足够强大而冷漠的心,因为如果她的心不够强大不够冷漠,就会被世俗的感情所左右,就会被眼前的人事牵扯;而一旦心中有了束缚,人就很难再潇洒。 鼎王看着她,看得出了神。 花梨感觉到了他的眼神,收敛了很多,警惕道:“有事吗?” 她的手不自然的朝腰间去,那里本来应该有一把剑的,但是今天她将剑留在了家里。 没有摸到,心里突来一阵恐慌,师傅曾经的话回荡在耳朵里:“用剑的人,是绝对不可以放下宝剑的,直到死的时候,剑也必须紧紧的握在手里。”现在,她放下了宝剑,是不是就是她的死期了。 她的反应她的神色都看在鼎王的眼睛里,露出个似是而非的笑容,道:“或许,交出兵权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把兵权交给你,则是我这辈子错的最离谱的事情。” 花梨的心里突起一阵恐慌,她虽然不知道鼎王的本事,但她记得慕晓语说过的话,鼎王的修为很高,甚至已经到了可以跟白泽苏柔一战的地步;如果鼎王要对她动手,她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 强行挤出个笑容,掩饰了所有的不安,跟鼎王打哈哈道:“王叔,你后悔了吗,来不及了哦。我是不会把兵权还给你的。” 天真无邪的模样,恰巧证明了她心中的算计。 鼎王叹气;道:“或许我错了,但天下人不会错的;至少,你还是关心天下苍生的,这就够了,至于我这把老骨头,埋在哪都一样。” 花梨没有听懂,天真无邪的模样消散无影,问道:“王叔何意?” 鼎王道:“你天生就带着杀气,天生就适合在官场上打滚,不论到了任何时候,不论什么人都没法将你改变。”惨淡一笑,继续道:“只要有必要,你的父亲你会杀死,本王你也不会手软,或许,就连你的母亲你也会下手的。” 花梨好像明白了什么,摇头,说道:“不会的,那老头我或许真的会,但王叔我不会的。妈妈更不会,就算我死了,也绝不会让她受到一丁点伤害。” 她说的很认真,不容有一丁点的质疑。 但鼎王却似乎把她看得更加的透彻,道:“现在或许不会,但总有一天会的。现在还不会,只因为你还不够聪明,但总有一天你会变得比任何人都聪明,那时候,你也会比任何人都渴望权力,权力之毒,会彻底腐蚀你的心,到了那时候,感情在你就一文不值了。” 花梨有些不高兴了,撅起嘴道:“我会变得比任何人都聪明,但我不会被权力之毒腐蚀;我会跟王叔一样爱护苍生;不,我会比王叔更加爱护苍生。”看着鼎王露出好看的笑容,道:“因为我不会做东明的兵马大元帅,我要做一个比我师傅更加潇洒,比白泽更加受人尊敬的神。” 鼎王笑了,方才的忧虑已然不见了踪影。道:“你一定可以的。” 花梨道:“但也或许很快我就不想了,或许很快,我就只想像我师傅一样潇洒;因为我知道,做一个受人尊敬的神是很累的。” 鼎王的笑意更加浓郁了,是真诚的在笑。笑容堆在他的脸上,温暖,柔和。 话说到这里,花梨手上的果子也刚好吃完了,站起身来,道:“我走了,如果我赢了,我会来跟你报喜的,如果输了的话,就看我是死是活了;活着来求你帮忙,死了来让你收尸。” 没有给鼎王说话的机会,她拿了一个果子在手里,道:“但是你千万不能帮我,不然皇兄又要有怨言了,这一次,就让我们兄妹堂堂正正的分出胜负。” 鼎王想要说什么,但花梨已经走出去几步了。她的步子十分轻快,鼎王的话也只好咽了回去。 从鼎王府出来,花梨独自走在街上。鼎王是派人送她的,但是她拒绝了,她不喜欢被人跟着。 东明的大街还是一如既往的喧嚣,两次宫变并没有影响到寻常百姓的生活。见到这样的景象,花梨似乎轻松了不少。 不知从什么开始,她也关心起别人的生死来。但是她是绝不会太在意的,这大概也是从慕晓语哪里学来的,别人都以为她是大好人大善人,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在出卖自己的人情,只因为这能够以很小的付出收获很多。 花梨用了三年的时间,到了白泽山才明白这个道理。 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她觉得这实在是天底下最高明最合算的买卖。所以她也开始做起这个买卖来,她做这个买卖赚到的可比慕晓语要多得多,因为她是花梨,人族的公主,东明的兵马大元帅;有这个身份做本钱,她只需要从街上走一圈,伸手扶起一个摔倒的小孩子老奶奶就能够赚来很懂东西,都是她需要的东西。 当然不是金钱,她最不缺的就是金钱,也不是权利,她已经有足够大的权利。她赚到的,是黎民百姓的感恩之心,她伸了一次手,全天下的人都会传颂她的善良和仁爱。而这些,都将成为她的武器。 她本事女儿之身,要坐稳这个位置不容易,可因为这一伸手,天下有大半骂她的人会闭嘴,开始称颂她的博大与仁爱。 这件事,大皇子就做不到。或许是他不愿做,因为他是大皇子,征战沙场纵横天下的人物;他是一代枭雄;他要做的是更大的事情,是为天下人谋划一个大大的福利;如果没有花梨的话,他会很受百姓爱戴的。 但天下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有阴必有阳。出了一个大皇子,就会有一个花梨;阴阳相生,也相克。 被她扶起的小孩不认识公主,但他的母亲总是认识的。慌忙跑过来给花梨见礼,把孩子按了跪下道:“公主殿下,怎么敢劳累你。” 136战与和的对决 花梨把她们扶起来,道:“没关系,她没有受伤,不过街上人潮拥挤,要小心点不要再摔倒了。” 如此恩典,街上围观的人都恨不得摔倒的是自己。 花梨过去糖人糖人摊档跟前。道:“我要两个糖人。”怀中摸出两枚钱币递给买糖人的老头。 老头受宠若惊,连忙道:“公主殿下要吃小民的糖人,是小民几世修来的福分,怎么敢收你的钱。”拿出几十年练就的功力,用生平最快的速度画出两个糖人,十分恭敬的递到花梨手上,道:“公主殿下请。” 花梨接过糖人,又过去刚刚摔倒的孩子跟前,递一个给她,道:“我请你吃。” 孩子没有伸手去接,她不敢,公主殿下的恩赐已吓呆了她。 花梨的手又伸的更长了些,道:“不吃吗?” 那孩子昂首看她一眼,不大相信的样子,问:“真的给我吗?” 花梨点头,十分肯定的说:“当然,难道我还能骗你吗。” 孩子扑通跪下,叩首道:“小民拜谢公主恩赐,愿为公主赴汤蹈火。”语气虽然稚嫩,但态度却十分坚决。 花梨再次把他扶起来,笑了,道:“你现在还小,这种话等你长大了再来跟我说吧,如果你长大了还愿意为这个国家奋战的话。” 把糖人放在他手上,继续走在街上。 公主殿下独自出游,一生是绝对看不到第二次的。身后聚集了不少的人群,她已经引起骚动了。 花梨又买了两个果子拿在手里,朝公主府回去了。 今天,她本来是出来卖糖人的,如果不去扶那个孩子,或许不会有人认出她公主的身份。 或许,天下人会说她是个仁慈的公主。但天下人绝不会知道,花梨伸手去扶那个孩子,不过是因为他摔倒了,而请他吃了一个糖人,却是有别的原因,至少有两个:第一,花梨自己想吃糖人,但身份已经暴露,总不好再买;所以她需要一个绝对合理的借口。第二,她扶起那个孩子的时候突然在想,天下人都称颂上代帝君的仁慈,都称颂鼎王大人的勇猛和智慧;那么可不可以她全部都占有呢。 当然是可以的,而且很快她的心愿就达成了。 东明城很大,但是终究是有限的。花梨回到公主府没多久,就接到卫兵的奏报;公主府外有江湖人求见。 以为是那时候在船上保护她们的雪地白狐等人,花梨兴冲冲的迎接出来。 但见到的完全是生面孔。 既然出来了,还是摆起公主的凤仪;道:“诸位见我所为何事?”问话的时候,她的手已经摁住腰上的宝剑,稍有不对劲的地方,她就会先下手为强。 江湖人之中走出个花白胡子的汉子,作揖道:“素问公主仁义,以天下苍生为己念;我等慕名而来欲求真假。” 花梨道:“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 那人并无惧色,还是很恭敬的样子,道:“若是真的,我等愿鞍前马后听从差遣,若是假的,自然要去告诉天下人公主殿下并非如传言一般。” 花梨笑了。道:“那么,你便用你的眼睛去看,用你的心去感受;有了答案在决定要怎么做,今日,恕不招待了。” 说罢,转身回去。 那人还想说什么,被卫士拦了下来。 花梨的嘴角挂起邪笑;十分得意的笑容。跟大皇子的对决中,兵马是她的软肋,如果得到这些江湖人的协助,她将有能力彻底的反击。 然而她也知道这并不容易,就算告诉他们自己是仁慈公主;恐怕也没有人会真的相信,笼络一群心怀鬼胎的人在身边是很危险的。 所以她要试探,如果这些人真的想要为天下苍生谋福利,就一定不会轻易放弃。因为他们一定很清楚东明的形势,值此时刻,一个有心为苍生做贡献的人是绝不会按兵不动的;而被拒绝了就转投大皇子麾下的家伙,也是不值得挽留的。花梨的这个做法,是要挑选出真正有决心不怕死的人。 事实也确实如她所料,那些家伙并没有就此转身,而是跟卫兵套近乎,打听花梨的事情。不仅他们没有,还有很多人聚集了过来。 终于,花梨相见的人也来了。 公主府的大门前,一个很妖媚的女人走上前,对卫兵卖弄风姿道:“请代为通报,雪地白狐求见。” 卫兵稍微侧身。道:“公主说你们若是来了,不必通报。” 雪地白狐楞了一下,招呼一行人进了公主府。 大厅,花梨坐在那张代表权力的椅子上,双腿搭在桌案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雪地白狐等人进去,跟她打趣道:“果然是她的徒弟,行事作风越来越像了。”拱手作揖道:“草民等参见公主殿下。” 花梨飞身而起,到了雪地白狐跟前,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道:“定军城一别三年有余,没想到又见面了。” 雪地白狐道:“听说你做了兵马大元帅,本来还想来讨个职位混口饭吃的,却没想到你的麻烦比江湖上的厮杀还要麻烦。” 花梨咯咯的笑了,道:“所以才盼着你们来,不过先说了,可能是来陪我送死的。” 雪地白狐也笑着,道:“那倒是无妨,我们这些江湖上混饭吃的,收了钱,就准备好了赔上性命;不过这次的费用可要多收点。” 花梨道:“好说好说,价钱嘛;大皇子的家产我准你们拿走一半。” 另外的人无不惊愕,大皇子身为皇族长子,又是定军城的守城将军,统兵在外,家产有多丰厚傻子都能想到,准他们拿走一半,他们这些人就都可以富甲一方了。 虽然他们不是为钱来的,但是如果有钱拿,谁也不会拒绝。雪地白狐作揖,打趣道:“多谢公主殿下恩赐。” 花梨哈哈的笑了,道:“好了,不开玩笑了,你们真的想好了吗;哥哥有五万兵马……不,一定不止这个数,以我对他的了解,一定要更多,可能是十万甚至二十万;而我只有八千,就算加上你们,要赢也不容易。” 花梨手中只有八千兵马,这是他们没想到的。雪地白狐愣了一下;道:“既然来了,就已经准备好为公主献上人头。” 另外的人虽然没有说,但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得出来都是这个意思。 她很感谢他们,他们跟她没有过命的交情,本来不必来送死的。但他们来了,花梨发自内心的感激。 目光看向众人的时候,花梨发现了一个让他很在意的人。一个不该出现在这些人里面的人——邪面书生,他带了一顶斗笠,压得很低,故意的隐藏着自己的行迹。 对此时的花梨而言,他可是个非常重要的战力;邪面书生此人,花梨虽然不大了解,但他既然是鱼死湖的大当家,替断头蝙蝠管理一切事物,那么他一定有相当优秀的领导才能。至于他的身手,也是相当的不错,至少这一群人里面没有人比他更好,就连花梨也没有信心自己在他之上。 错开雪地白狐,看着邪面书生道:“都来了,何必躲躲藏藏的。做好事不留名这种事,还是免了吧。” 雪地白狐转过身,咯咯笑道:“公主的眼睛果然锐利。” 邪面书生走出来,作揖道:“草民参拜公主殿下;昔日承蒙公主殿下仁慈饶了性命,今日不请自来,望请公主原谅。” 花梨看着他,道:“你这人什么都好,也十分的聪明能干,就有一点,一身的伪君子味道让人很不喜欢。” 另外的人都偷偷的笑了;他们跟花梨是熟人,不用遵循繁文缛节,跟邪面书生也是朋友,可以肆无忌惮的嘲笑。 邪面书生对花梨怀着感恩之心,但对于自己的过去始终难以释怀,所以他没有笑,拱手作揖道:“能为公主效力,是草民毕生之荣幸。”顿了顿,又说:“这也是我像天下人赎罪的机会,为过去的一切,像天下人致歉。” 花梨打住了他;这样的话她不想听,因为她并没有邪面书生这样的觉悟;她要跟大皇子死磕到底,也不是为了所谓的天下苍生,她只是为了自己。 当然,这些话没有说出来,也不能说出来。她只能告诉邪面书生:“往事已矣,就算了吧,今天,你是来帮我的,把过去的一切都放下。就算你要为了天下苍生,也是你有心要为天下苍生谋取福利,而不是为过去恕罪,因为过去的你已经死了;死亡是可以恕清一切罪孽的。” 邪面书生愣了一下,微微的笑了笑。笑容中充满了喜悦之色,是豁然开朗的那种喜悦。虽然他笑得很隐秘,但还是有人看到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在鱼死湖的时候他笑不出来,离开了鱼死湖还是笑不出来。但是今天他笑了,因为到了今天,他才真的放下。过往的一切实在太沉重了,压得他喘不过气了,所以他笑不出来;但是今天,他突然能放下了。 137战与和的对决 他能够放下,很大程度源于花梨说他可以放下了;花梨说‘死亡可以赎清所有的罪孽’;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东明现在的形势实在太不好了,花梨完全处于劣势;他们此时投到她的麾下,就是要为她去死的。如果他死了,为天下苍生而死,那么曾经的罪孽就应该都能划清了。 人的一生总是很悲哀的,过去肆无忌惮的欠债,如今不惜赔上性命偿还。 所以人还是不要觉悟的好,因为一旦觉悟了,可能就再也不能努力的活着了。 但是,觉悟了的人往往会觉得自己觉悟了是对的,因为可以在临死努力去赎罪,把曾经的罪孽都还清,轻轻松松的去往来世。 可是人啊,罪孽真的可以赎清吗?或许,只有受罪的人才知道,因为只有他门才知道是不是真的原谅了你。 邪面书生对花梨的感恩,是从鱼死湖开始的;再见到花梨,鱼死湖的场景也随之跑了出来: 那天,是花梨给了他一个报仇的机会。邪面书生对这场绝对很重视,他等了这么多年,无时无刻不在准备,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现在,机会终于来了,这一站,他没有想要赢,抱定的是同归于尽的决心。他知道自己不是断头蝙蝠的对手,但同归于尽的招式却准备多年,有十足的信心。 长剑出鞘,剑指断头蝙蝠骂道:“贼人,你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今天,就是你归还一切罪孽之时,你若不死,天地不容。” 纵身而起,长剑直指断头蝙蝠咽喉而去;这一剑,他铆足了劲,使出了毕生所学。 剑到了断头蝙蝠咽喉部族半寸的地方,却突然转向刺向对方眼睛。 从一开始,断头蝙蝠就十分镇定,邪面书生的这一招连花梨跟卫队长都震惊不已,断头蝙蝠却好像早已料到,很轻松的就躲开,只出了一次手,手刀轻描淡写的砍在邪面书生后颈,邪面书生向前踉跄几步,摔了个狗吃屎。 断头蝙蝠背对他,冷笑道:“你以为你很聪明吗,这些年我对你的了解远比你了解我多,你的这一招绝杀,我早已摸透,我还知道如果我回头,你会出第二剑,我不回头,你的第二剑就没机会了。” 邪面书生满脸的不敢相信,手中宝剑不甘心的再次刺出,不过就如断头蝙蝠说的,他没有任何机会,被断头蝙蝠很轻松就挡开,宝剑脱手而去。 邪面书生惨败是花梨意料之外的事情;断头蝙蝠没有出手,她也没有了之前的自信,问旁边的自卫队长:“你有几分把握?” 自卫队长看着断头蝙蝠,不屑道:“元帅只管放心,此人并没多少本事,他能轻易击败敌手,不过是占了知根知底的便宜。” 他如此自负,断头蝙蝠自然不爽,已经要死了还被人轻视,自然要硬气一回,挑衅道:“阁下如此自信,还在等什么。” 卫队长看他一眼,嘴角一个邪笑,只听见一句:“成全了你。”断头蝙蝠传来悲惨的嚎哭,他没有看到对方是怎么出的手,但左手已经被整条切下。 少了一条胳膊,他再也不是断头蝙蝠,而是等着被砍头的蝙蝠。 自卫队长甚至没有兴趣杀他,看着邪面书生道:“我送你个人情,他少了一条胳膊,绝不是你的对手了。” 对邪面书生来说,是不是赢得光明正大无所谓,能杀死断头蝙蝠才是最重要的。 重新捡起兵器,快剑一闪刺了过去,断头蝙蝠虽然折了一条胳膊,但毕竟是有修为的,忍住疼痛硬生生的接下了邪面书生一剑。 虽然接住了,但看得出来,他已经没有力气跟邪面书生抗衡,五官因为疼痛挤在一起,右手因为抓住邪面书生的兵器鲜血直流。 他已经没有了抵抗的本事,邪面书生兵器朝前用力一推,丝毫不差的刺入他的右肩,这一下,他的两条胳膊都不能用了。 怒目看着邪面书生,还不肯服输,叫嚣道:“即便如此,你还杀不死我。”怒嚎一声,两条手臂又长了出来;不,那已经不是两条手臂,而是两条吐着信子的地龙。 这是他最后的杀招,自修炼至今天是第二次使用,跟慕晓语大战的时候勉强算是平手,但邪面书生绝不可能胜得过。 这两条地龙一出来,邪面书生立刻就处于下风,连兵器都来不及拔出来连忙退开五六尺之外。 见到这东西,卫队长手中的兵器也出了鞘,后发先至到了断头蝙蝠喉咙两寸之外。 卫队长的出招极快,断头蝙蝠不得不转身跟他缠斗。 百余回合之后,断头蝙蝠渐渐落败,完全被卫队长强大的修为压制着。 等到他无力还手之时,卫队长再次抽身回到花梨身边,不屑道:“我还以为你使出的这个东西能让我高考一眼,原来也不过如此。” 断头蝙蝠气的双眼能喷出火来,奈何实力不济又不能像泼妇一样骂街,只能瞪大了眼睛,使劲瞪着卫队长,好像是要他往后余生的梦中都见到这副仇恨的眼神。 卫队长却全然不在意,把自己的兵器扔给邪面书生;十分冷酷的说:“如果这次还杀不了他,你自刎吧,不用看着他死了。” 虽然他非常不友好,但对邪面书生来说这是莫大的恩德,他已经好几次出手相助,叩拜道谢;再次朝断头蝙蝠攻击。 刚刚跟卫队长的交战消耗太多,现在的断头蝙蝠只剩半口气吊着,艰难当下邪面书生第一招,第二招就再也挡不住,两条地龙被拦腰截断,他也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邪面书生举起兵器迟迟不肯落下,悲戚道:“平心而论,你对我着实不错,说是恩重如山也不为过,但父母大仇不共戴天,所以,你死之后我也会死,你我也算扯平了吧。” 断头蝙蝠发出‘咯咯哈哈’的声音,分不清是哭是笑,告诉他说:“扯平,没那么容易,我还有儿子女儿,他们会找你的儿子报仇,生生世世循环不息;直到有一家人绝种为止。” 邪面书生怒不可遏,高高的举起兵器,怒吼着……。 “且慢。”邪面书生的姐姐从院外跑进来,从他手中拿过兵器道:“你杀了他,这份仇恨就会永久延续,我杀了他,这份仇恨至此终结。”看向门外的两个孩子,说道:“你们看清楚了,你们的父亲,这个十恶不赦的混蛋是被我杀了的,如果你们姐弟要复仇,只管冲我来,我绝不还手。” 断头蝙蝠怎么也没想到,已经走了的妻子会突然回来,眼中充满了不甘,还没等她动手就自己气死了。 但这一刀并没有因此而止住,还是丝毫不差的刺入他的心脏。废了好大劲拔出来,然后废了好大劲割下他的脑袋。 可怜那两个孩子,眼睁睁看着母亲杀死父亲,割下父亲的头颅。 大仇已报,邪面书生的姐姐却没有放下兵刃;把兵刃递给孩子,说道:“你们想要替你们父亲报仇吗?” 两个孩子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哪里敢拿这兵器,哇哇大哭。 为人子,他报了仇,为人母,她终究对孩子的疼爱超过了一切,扔了兵器,把两个孩子抱在怀里,哭泣道:“以后,我们母女相依为命。” 花梨看着眼前的一切,神情平淡的惊人,好像这一切都是应该发生的。 卫队长过去捡起兵器收回鞘中,旁若无人,依旧安静的站在花梨身边。 他们没有催他去死,邪面书生过去妻儿身边,问道:“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妻子含着泪水,告诉他道:“船驶出不远就被密密麻麻的水草包围,我们只能又游回来。” 邪面书生叹气,溺爱的亲吻了妻儿,过来花梨身边,跪拜请求到:“元帅,念在我将死之人迷途知返,可否保我妻儿性命。” 花梨转头看了一眼卫队长,说道:“断头蝙蝠已死,鱼死湖水匪尽数剿灭,并无漏网之鱼;让军队来接管吧。”说罢,跟卫队长离开了小院。 她没有追究,或许只是懒得为这些琐事操心,但对邪面书生一家人而言,这是再造之恩,是无上的恩宠,是决不能忘的。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无心插柳柳成荫。’那时候的花梨绝不会想到自己懒得处理的邪面书生,今日会来为她赴死。 邪面书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跪拜到:“草民多谢大元帅指点迷津。”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他这么做,只因为他又想起了鱼死湖的事情,终于明白了花梨那天到底为什么要放她一条生路。此时,他已经完全被花梨的人格魅力折服,彻底的相信花梨是一个比鼎王更加仁明的兵马大元帅。 不止是他相信,另外的人也同样相信,否则,他们也不会再这个时候冒死前来。 有时候,死并不可怕,只需要一个足够有说服力的理由,很多人愿意把头割下来。花梨的仁明就是这样的理由,很多人愿意为她保驾护航,哪怕要死,他们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138战与和的对决 受他们的影响,花梨也想起来之前的故事,一个她绝对不会和别人说的故事: 西北大漠,入夜,白天喧嚣的城镇变得宁静。但初到大漠的花梨却没有丝毫睡意,从帐篷钻了出来。 刚刚探出脑袋,又赶紧缩了回去,因为她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人影。 穿着奇怪的羽衣,手里都拿着一根长长的手杖,她记得大长老说过那是保佑部族的法杖,只有驱除妖邪的时候才会使用,而且只有部族的大长老临渊大人才能使用。 花梨很好奇,就悄悄跟了上去。 走到坟场的位置,从书包里拿出罗盘黄纸。很不稳定,没有规律的不停转动。 将罗盘放在地上,两张黄纸捻在手上,口中念几句咒语,约十秒钟的时间,两张黄纸上出现‘鬼画桃符’,罗盘闪烁耀眼金光。 将黄纸扔出去,两张黄纸瞬间成了两面旗帜,分挂在东西方向。 微微皱了眉,掐诀吼道:“山精林怪,道鬼妖魔,速速来见。” 话音刚落,从各个方向赶来百余黑影,都俯首叩拜:“未知大仙在此,迎接来晚,望请恕罪。” 临渊负手在背,居高临下之势:“免了,我乃水月弟子,今日来此拜山,一来日后若是有得罪之处,望请见谅,二来此地正邪交叉生长,提醒心术不正者,若犯了事,莫要怪在下不留情。” 这一群山精林怪,道妖鬼魔个个吓得面色如墨,大气也不敢出。 水月门上古异族的传说,对修仙之辈来说也算是必须经历的一堂课,或许它们没有见过,但肯定是听过的,尤其是那以邪道精油点燃的幽灵灯,谁都害怕成为其中一盏。 不回答,也算是一种回答,临渊继续道:“各位,希望这是我们唯一一次见面。” 看他就要收了阵法,一巨蟒化作人身,俯首三跪九拜:“小妖有事禀奏,此地向西有一山,名为五连峰,山上有住了个修炼成交的花豹,名作青钟,法力高强,自封为青钟大神,要这方圆百里凡修道之辈皆听命于它,有不从命的,轻则一顿毒打,重则家破人亡。” 临渊目露凶光,怒声吼道:“一个小小的豹子成精,也敢这般猖狂,藐视天道,该死。” 听他这么说,百余精怪都化作人形,俯首而拜:“恳请大仙为我等拔出祸患。” 水月剑客,凡所到之处均是清邪道,保正义,既然遇上了,自然就要管。 应下这个事来,对巨蟒精说道:“既如此,那便由你引路,带我去寻那豹子精。” 巨蟒连忙俯首,连连叩拜:“禀奏大仙,我等修为尚浅,白日里不能化作人形,夜晚又是那豹子精最厉害的时候。” 从兜里拿出一个锦囊,倒一粒丹药给它:“这丹药可保你化作人形,免遭烈日灼烧。” 巨蟒精受宠若惊,三个响头叩在地上:“多谢上仙恩赐,愿为上仙鞍前马后。” 没有跟他瞎侃,收了阵法纵身一跃没了身影。 巨蟒精得到如此恩赐,其余等都是看在眼里羡慕不已。 凌晨四点,整个城市都还在沉睡,临渊又到了竹林边上,这次没有进去坟场,而是寻着一条小路到了一池塘边。巨蟒已经等在那里,大概是为了迎接临渊,这里打扫的干干净净。 见了面,两人都没有多余的话,巨蟒带头走在前面。 这条路它很熟悉,七拐八拐就到了学校外面。 一脸豪华越野车等在那里,临渊跟着巨蟒上车,一路疾驰去了五连峰。 五连峰距离城市大概八十公里的路程,两个小时的车程也不算太远,公路只通到山下五六公里的地方,剩下的路程必须步行。 这五连峰在当地还有另一个名称,叫黑山,在当地语言里是死亡的意思,据说到了晚上,不论外面月光多好,这山中都是漆黑如墨,加上山中有许多虫蚁鸟兽,很多人丧命在山里,就显得更加黑暗。 大概是这些人都是意外死亡,尸体也没有什么异常之处,所以也没有人怀疑是妖邪所为。 下车之后,临渊抬头看一眼山顶:“妖气冲天,四野之内寂静无声,若再有百年,这妖物便要分身成魔了。” 这成仙成魔的见多了,分身成魔还是第一次听说,巨蟒心里好奇,问道:“敢问大仙,何谓分身成魔。” “凡修道者,均有黑暗一面,一般之士扬明抑暗,也有仙魔双休者,最后若是能逃过众神之眼,则可往来仙魔人三界不受约束,为仙可享受正果大道之福,为魔能纵欲寻欢作恶。三界之内九天大罗金仙之上的荡魔大神才能拿他,但只要他不为祸太多,荡魔大神是不会对他出手的。” 这简直是万寿之福,巨蟒精一时动了欲念,追问道:“仙魔双休之道,传于何处?” 它的语气已经把他的内心出卖,临渊看着它,哼一声:“你最好不要有这个想法,不然,大道未成身先陨。” 心事被看穿,也担心临渊对它下手,连忙转移话题:“大仙,上五连峰第一关乃是蛇阵,方圆百里蛇类以我为长,就让小妖送你过去。” 将背包背起,不屑道:“区区几条蛇而已,岂能拦我。” 大大方方进去,这些蛇年长的已有两百年修为,可是见了临渊,都避之不及。 而原因,大概是临渊身上露出的杀气,这种杀气就连跟他同道,有六百年修为的巨蟒也想要盾而逃亡;何况是这些还没有化身能力的小妖。 蛇阵尽头处,见一手腕粗细金色灵蛇盘在鬼柳树下,这颗鬼柳足有两米大小,身上缠绕许多藤蔓,像是一个被囚禁的犯人。 见到临渊,竟呜呜的哭了起来:“大仙,小妖身不自由,不能行礼,望请恕罪……。” 它还没有说完,金蛇一口咬过去。 凄惨的叫声传入耳,临渊有了十分怒气,这小妖好大胆子,竟敢当着自己的面放肆。若不给它点厉害,水月弟子的名声就要扫地了。 金蛇戏谑的看着他,挑衅道:“孩儿们怕你,我可不怕,这些年也不知有多少叛及徒卫道士之流死在我手里,这柳树精不识好歹,竟敢不听我家主人的号令,本尊将它困在此处已有百年之久;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日子,今日,就是好时机;有你这卫道士作伴,黄泉路上它也该感谢我了。” 话至此,怒吼一句“纳命来”欺凌霸道的吼声,震得人头晕目眩,魂魄出窍。 巨蟒抵挡不住,后退两三步才站稳,可见这金蛇能力非同一般。 临渊没有什么反应,玩味的眼神看着它。 这个样子,金蛇有些胆怯了,但不甘示弱,也用怨毒的目光盯着临渊。 这个小家伙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临渊面无表情,不轻不重的说了句:“还不伏诛,更待何时。” 短短八个字出口,那金蛇却像是受了千刀万剐一样,在地上不停翻滚,叫喊连天。几次聚力要飞身逃离,但都被临渊强大的气场压住。 惨叫声震动山野,在山林间回荡,那些一个个有点修为的,听了都竖起汗毛,胆战心惊。 周围的气场不断涌进它的身子,没有多少时间,金蛇身体被撑到极限,‘嘭’一声,四分五裂,血肉横飞。 距离太近,巨蟒身上沾染了许多血肉,吓得它连连惊叫。 而那些飞向临渊的,被他身上气场都给拦住,化作一缕青烟飘散。 这才开始,巨蟒见识了临渊的本事,只觉得深不可测,心中一万个庆幸不是他的敌人。 金蛇一死,那些缠在鬼柳身上的藤蔓都散开,鬼柳瞬间坍塌,奄奄一息的声音:“多谢大仙解救,只是小妖命数将近,已无力行礼了。” 语罢,天降五雷,鬼柳瞬间四分五裂,一缕精元有幸投胎去了人间界,开始它新的修行。 惊雷就在半米之外,临渊巍然不动,巨蟒却吓得‘魂不附体’,险些散了精元。赶紧跑到临渊身边,以免被天雷顺手给劈了。 临渊心情放松下来,对巨蟒说道:“这第一关就算过了,阴差阳错还渡了鬼柳精,也算你功德一件。” 听说这鬼柳精的功劳归自己,巨蟒对临渊千恩万谢。这样的功德,如果自己去做,恐怕要再修五百年才有这个本事。 过了蛇阵又向前三里路程,忽听见一男子叫道:“两位,留步。” 临渊目光向左边看去,三米之外的巨石上上魏然坐了一只白猿,拱手行礼,口吐人言:“客人,下山去吧,我家主人今天不待客。” 这豹子精修仙魔二道,手下的妖精也都有善恶之分,这白猿身上并无妖魔之气,印堂还能见到几许灵光,该是个走正道的妖精。临渊也不想为难它,只是径直向前走。 这么被忽视,它也不生气,化作人形一个纵跃到了临渊跟前,伸手拦路:“客人,我家主人今日不待客。” 在临渊眼里,这只白猿不具有任何威胁,跟之前的金蛇没什么差别,念在它心性良善不予计较,从身边绕了过去。 白猿已经没有了耐心,吼了一声,三五十猿猴就挡在临渊面前。 这个样子,临渊也有些生气了,吼了一声:“让。” 139战与和的对决 声音不大,但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这个声音似乎不是临渊发出的,而是天地四方发出来的,听在那一群猿猴的耳朵里,胆小的吓得丢了兵器上跳下窜。 就连最初拦路的白猿,也惊得后退几步,拱手作揖:“敢问高人姓名?出自哪家?今日来拜我主人山门所为何事?” “让。” 再叫一声,声音比之前大了许多,怒气和杀气已经很明显,猿猴都呜呜的叫着,等待白猿发话。 这些都是它的子孙,现在如果动手,眼前这个人会毫不犹豫的宰了,只得让路。 白猿方才让开,天空立刻就暗了下来,周围都是血红色。 巨蟒吓得缩在临渊后面,颤抖着四处张望,告诉临渊:“是赤发鬼母,她死时穿的红嫁衣,怨念极重,用魔法占有丈夫身体,修成了阴阳双性,以童男童女的贞元精气修炼,是青钟手下最厉害的妖。” 它刚说完,就听见空中传来女子的笑声:“蟒蛇精,你还知道祖奶奶,就凭这点,祖奶奶喜欢,今日,若你能让奶奶我爽快了,可饶你不死。” 这声音,分明是妙龄女子,却夹杂极其淫荡之声。 临渊辨别对方所在,口中念几句咒语,一张符咒飞了出去,大吼一声:“破。” 天色如故,五六米之外多了一处凉亭,亭中一身着蓝纱女子正抚琴,琴声如高山流水,清扬婉转。 临渊稍微整理衣衫,进去凉亭坐下,闭上眼睛聆听这曼妙琴声。 正听得入神,琴声忽变得十分魅惑,使人感觉身在‘万花丛中’,游戏人间,纵情声色,一股舒心之感传遍全身。 巨蟒沉浸在享受之中,忽然周围的一齐都没了,回到现实世界。 只见临渊还紧闭双眼,而赤发鬼母的宝剑,已经架在他脖子上。 转过头看巨蟒:“看见了吧,蟒蛇精,人就是人,不论修为多高,法力多强,不能摒除七情六欲,就逃不过我的琴声。” 语罢,伸手去抬起临渊的下巴:“长得真好看,就像画里的人儿。” 巨蟒想要叫醒临渊,却被赤发鬼母一个眼神吓得闭了嘴。 手腕轻轻一转,几根藤蔓将巨蟒五花大绑吊起来:“你这不知死活的赖皮蛇,等奶奶爽够了再来跟你算账。” 说罢,就把身上的衣服褪去,赤裸裸的站在巨蟒跟前。 转身之时,却不见临渊身影。 心里大惊,再转身,巨蟒也不知去了何处。 “南柯一梦,是时候醒了。” 闻声,连忙转过身看,只见一切恢复了原样,凉亭古琴都已不见,临渊立在五六米之外,巨蟒就躲在他身后发抖。 赤发鬼母眉头深深皱起,方才的一幕,是她幻化来迷惑临渊的,可临渊为何没有受到影响,那么方才经历的,是自己的幻想,还是临渊破了幻境。 “南柯一梦,还不醒来。” 临渊的声音不威不怒,却似从无数个人的嘴里说出来,每一个角落都能听见,把人死死的包围住,怎么都挣不脱。 往事如同流水一般涌来,那一年,她十六岁,二八年华,正是最美好的年纪,却因家庭生计被父母卖给地主家为妾;那年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有钱人大鱼大肉,没钱的骨头都唑不上一口。被有钱人家买去做丫鬟婢女也是一件幸事;至少可以不用再饿肚子。 只是她的运气很不好,遇上一个不那么正经的人家。老头已经五十多岁,在她之前就有八房姨太太,她是第九个。 新婚之夜,老头让自己的两个儿子跟他一起,强暴了这个只有十六岁的新娘。 不堪受辱,她身着破烂红纱投井自尽。却没没想到上天不绝人路,井底有一块翠玉,是地主家镇宅之宝,她的灵魂便依附在上面。 她占有了翠玉,利用它吸收日月精华修炼。 终于在一年新春佳节,她修成魔道。 那年除夕夜,血月高挂,天星无色,镇上一片鬼哭狼嚎,牲畜四散逃走,那些大大小小的猫狗,都远远的跑到镇子外面去嚎叫。 地主家干了不少坏事,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家里养了帮和尚,有点道行。 见她出来,立刻诵经驱鬼,经文法杖在她身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痕迹。 身体如同火烧的疼痛,嘴里连辱骂的声音都发布出来。 而这一切,不仅没有驱散她的哀嚎,怨气,反而让她在这帮和尚的恻隐心下突破法阵。 在她的索命声中,一个又一个的人死去。 一切因地主老头而起,结束也从他开始,现在他已经七十多岁,前几天刚刚娶了十三房姨太太。 她愤恨,把他的心挖出来盛在盘子里。 接着是地主的大儿子,今年已经五十多岁,记得那一夜,就是他上的次数最多,她把他的肾挖出来放在盘子里。 到了地主家二儿子,据说那晚强奸她的计策就是这个混蛋出的,她撬开他的脑袋,把脑髓盛在盘子里,白色的脑髓还在跳动。 就这样,她从这些人身手各自取下一部分放进盘子,都摆在桌子上,做一顿人体全宴。 这一夜,唯一逃过劫难的是地主家的一个傻儿子,因为那一夜他曾劝阻,挨了他哥哥一个耳光,在院子里哭了一夜。 她跳井后不久,这个年仅八岁的男孩便疯了。 现在,他已经是三十三岁的男子,虽然神志不清,在她杀人的时候还一直叫好,但长得还算好看。 将这个疯疯癫癫的男子拉到桌子旁边:“从今天起你就叫忘我,我要你忘记自己,忘记过去,好好跟我在一起,姐姐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 男子很懂事的点头坐下,乖乖依偎在她身边。 桌子上大大小小的盘子摆了整整四十九个,装的都是这一家子身上的东西。 赤发鬼母拿起筷子加一片心脏喂给男子:“乖乖,吃了这个,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两人吃了桌子上的东西,赤发鬼母拉起男子:“走吧,我带你去一个没有烦恼的地方。” 还没出门,就被闻讯赶来的鬼差拦下:“大胆妖孽,还不俯首受擒,往阎罗王处问罪。” 被鬼差这么一吼,男子清醒过来,瘫倒在地上大呕,嘴里喊着:“报应,这都是报应,报应啊!” 喊了几声,便断气了。 赤发鬼母大怒,与鬼差大打出手,然她修为尚浅,怎么架得住鬼差,不需半刻钟便被拿下。 压往地府的途中,豹子精正好路过,偷天换日把她救了下来,就这样,她成为豹子精门下第一妖。 往日的种种再现,赤发鬼母狂性大发,舞动长剑就向临渊攻击过来。 临渊摇头,道一个:“伏诛。”手里一张黄纸,轻轻一挥便将赤发鬼母握在手中,念个咒语,把她封在罗盘之中,待哪日回去,将它投在幽灵灯内燃烧,怨气燃尽,再往轮回。 收了赤发鬼母,就到了豹子精的洞府。 洞府之前饲养五毒,只是这些妖精修为都太低了,临渊甚至不屑于对它们动手。 巨蟒吼一声,就都各自散开。 直入洞府,见豹子精化作一美男子正在五行八卦阵内打坐修炼。 睁开眼看一眼临渊,又看向他身后的巨蟒:“蛇精,这里没有你的事,滚蛋。” 巨蟒很不乐意,但是这个级别的战斗,没它什么事,也只能走。 洞府之内就剩下两个人,青钟起身:“能这么轻易闯入我洞府的人,不多了,你是何方高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点畏惧之色,反而是很有信心的样子,不巧的是临渊也有十成的把握赢他,回答道:“你仙魔双休,有违天道,凡我卫道士之流,自然是要降你的。” 青钟哈哈大笑:“千百年来,我藏身此地,少去打扰人间,勒令约束手下,原以为能瞒天过海,没想到还是没能逃过这劫难,既如此,可否告知是那家来的。” 临渊结个手势,口中念几句咒语,数百张符咒都飞了出来,洞穴之内惊雷滚滚,与青钟说道:“上古异族,水月来客。” 青钟没有了之前的轻松表情,甚至有些惊慌失措:“据我所知,水月门最厉害的应该是剑,以剑伏妖才是你们的本领,怎么也用起符咒来了。” 临渊不屑一笑:“就你这点修为,还不够我出剑的。” 不知道临渊究竟有多少本事,青钟不敢贸然动手:“据我所知,水月门内有二十六天尊,八十一位护法,不知阁下是哪位。” “但凡这中任何一人来,此时你已伏诛,可你修为还不够,若你能逃过此劫,修成仙魔二道,或许他们能出来找你。” 语罢,数百张符咒都像青钟飞过去。 他不在二十六天尊,八十一护法之内,那就还有一线生机。 青钟心里盘算着,运聚全身气劲猛打,总算抵住了符咒的力量。 怒吼一声,手中一柄青铜宝剑,照着临渊头上劈过来。 临渊侧身闪开,一掌劈在它后背,青钟被打出去五六米,吐口血,勉强站起来,连忙从腰间摸出一粒丹药吃下。 再次聚集全身气劲,双目瞪得老大。 将浑身系数都聚在宝剑上,向临渊飞过来。 140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迎面一个长相不俗气质高贵的女人,躬身道:“小女子清婉,多谢慕姑娘仗义相助。请进来坐。” 入内坐下,慕晓语上下打量这个女人,又看了一旁的小女孩,开口道:“看来夫人才是路上最值钱之物。” 清婉夫人颔首道:“慕姑娘慧眼,一路上就要仰仗慕姑娘之手了。” 这个女人的身份不简单,慕晓语不敢掉以轻心,让离歌出去外面等她,掩了房门问道:“在下有两个疑问想请教夫人。” 这个举动,使清婉夫人更加肯定慕晓语是靠得住的,点头应道:“慕姑娘请说。” “第一个问题,夫人究竟何许人也?” 清婉夫人面色为难,含糊了好一会才说:“慕姑娘恕罪,我不能告诉你。但我可以告诉你这一路上危机重重,随时都可能会丧命。” 她没有隐瞒危险,就勉强接受了。又问道:“第二个问题,刨除季徇常招揽的,夫人还有多少随从?” “算上季徇常共三十七人,都是可以为我豁出性命的死士。” 她能把这些事坦诚相告,就有了合作的基础;但要不要一起上路,还要看这个清婉夫人是不是能同意她的要求。开口道:“若要我保护夫人去定军城,还需依我两件事。” 清婉夫人暗皱眉,虽然也觉得慕晓语的要求多了些,但眼下的情况已经十分危急;不论如何还是要听听慕晓语的要求是什么:“慕姑娘请说。” “第一,一路之上不论大小事宜需听我指挥,否则,在下立刻就走。” 清婉夫人稍作思虑,点头道:“就依慕姑娘。慕姑娘的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请夫人立刻派人租下楚城最大的花船,一路上要鼓乐升平、招摇过市。” 他这个要求清婉夫人难以理解,十分为难:“慕姑娘有所不知,驿馆已遭监视,我们躲还来不及;且敌人神通广大、凶悍强横,这疑兵之计恐难以奏效。” 慕晓语冷笑,问道:“难道夫人以为不如此就能避开他人耳目?” 清婉夫人无言以对,她很清楚,不论如何她们都不可能躲过对方的耳目悄悄离开。 她不说话,慕晓语继续说道:“所以,躲躲藏藏岂不是助长了他人气焰;我们招摇过市,反而让他们摸不清情况,会有所忌惮。” “这么说来,到也不无道理。好,就依慕姑娘。” 协商完毕,慕晓语又道:“那就请夫人尽快派人去办,在下也还有些东西要准备,告辞了。” 从清婉夫人的房间出来,离歌还等在门外,慕晓语有些惊讶,问她:“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吧,不饿吗?” 慕晓语一说,她的肚子立刻就‘咕咕’乱叫起来,羞涩的笑道:“这个驿馆里面守卫森严,我有点怕。” 慕晓语看着她,有些嘲笑的口气说:“守卫森严你还怕?这么多守卫,坏人恶鬼都不敢靠近。” 特意避开巡逻的守卫,小声说:“我怕的就是这些守卫,一个个都冷冰冰的,保不准谁就会打我。 有慕晓语在身边,离歌安心不少。胆子也变得大起来,路过一名守卫的时候伸手摸了他的佩刀,又赶紧缩回来躲在慕晓语身后。 见她这样调皮,慕晓语笑了。她们之间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如果是在人间界,她会非常乐意把离歌收为弟子带在身边。 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离歌就一直看她的宝剑,就问道:“你想要一柄剑?” 她这么一说,离歌立刻就把目光放在她手上的宝剑上。 慕晓语推她一下,保持五步以上的距离说道:“这个可不能给你,她是我的宝贝,比生命都重要。” 她这么宝贝的东西,离歌当然也不敢奢求。不再盯着宝剑看,过去抱住她的手臂问:“那你准备送我一柄什么样的宝剑?” 慕晓语想了想,在这个世界她也没有认识的人,更不知道好的兵器都出自哪里,就回答离歌说:“方才经过铁匠铺的时候见到里面有卖的,够你用的了。” 这样一来,离歌就大失所望,不很乐意了,不满的说:“你就送我那个啊,我可是知道你从白泽山来的,是神仙,就算不送我一柄仙剑也该是当世难寻的上品好剑吧。” 这姑娘还真是不傻,慕晓语看着她:“看不出来你还是个人精,好吧,如果运气好能遇上好的兵器,就算是抢我也给你抢来。” 离歌咯咯的笑了,大叫了一句:“好。”顿了十几秒,又回过头来跟一本正经的说:“去抢就不用了,不过如果可以买的话要你出钱,我刚刚都听说了,你这次收了人家一锭赤金呢。” 慕晓语开价一定赤金,是她到楚城之后根据一顿饭的价钱算出来的,她知道这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可是究竟有多少却没有个概念。现在又见到离歌惊讶的表情,不由得好奇问她:“一锭赤金很多吗?” 离歌怪异的看她一眼。随即又释然了,在她看来慕晓语这肯定是第一次下山,之前一直修道也没有接触过钱,所以才对一锭赤金是多少没什么概念。想了想,告诉慕晓语说:“这么跟你说吧,我们全村的人辛苦一年赚不到半锭白银,而一百锭白银才能换一锭赤金。” 这么说起来是挺多的,慕晓语露出坏坏的笑容;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离歌‘咕噜’咽口水,问她:“你在想什么?” 跟离歌勾肩搭背,拉到一个角落说:“你觉得这个清婉夫人是不是特别有钱?” 不知道慕晓语想要干嘛,但是被她这样搂着,离歌的心砰砰乱跳;羞红了脸心不在焉的回答:“应该是吧!” 慕晓语盯着她看,两只眼睛放着精光,嘴角的坏笑更让离歌的心为她悬起。在她胡思乱心的时候,突然听见慕晓语说:“你说她愿意出多少钱买你?” 瞬间清醒过来,所有美好的幻想都烟消云散。整个人都僵了,慕晓语要卖了她,这真是一个惨绝人寰的消息。 愣了半天时间才回过神来,连忙反对:“不行,你不可以这样,我不值钱的,她们在招揽卫队,我又不会武功,带在身边只会碍事,白送她都不会要的。” 她这个紧张的样子,把慕晓语逗乐了。等她口不择言的说了半天,才冒出一句:“她又不知道你不会武功,我告诉她你是我徒弟,应该能卖个好价钱。”才说完就把离歌定住,威胁道:“你给我乖乖配合,不然没有好果子吃。” 慕晓语的眼神中带着邪恶,不像是开玩笑的;但她是从白泽山来的,修道之人怎么会为了几锭赤金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慕晓语心中的想法,离歌摸不透,也不敢掉以轻心,嘿嘿的笑着讨好:“你不会的,不要欺负我了。快放开我。” 摇头,告诉她说:“不行,除非你答应乖乖去清婉夫人身边。” 这时,离歌又好巧不巧的想起慕晓语昨晚就说过之所以带着她上路是因为爷爷给了一个不能拒绝的理由,是可怜她才带她出来的;如果真的是那样,卖了她也没什么奇怪的。 恐惧自内心深处涌起,泪眼看着慕晓语问:“你真的要卖了我?” 慕晓语点头:“如果她的价钱合适的话。是的!” 强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还是流出来了,顺着脸颊落下,顺着脖颈滚落,直到被身体蒸发。 慕晓语伸手捧住她的脸,替她擦了眼泪;深情的吻了上去,把她抱在怀里,说道:“你一定觉得我特别混蛋吧,如果你不哭我真的会把你卖了的。”声音很轻,在刻意的隐瞒内心的酸楚。 手上用力,差点把离歌的骨头都勒碎了。 松开她,转身走了。转身的那一刻,眼角也溢出泪水。 刚刚,在离歌流泪的时候。她看到了吴欣的身影,记得那晚,在说起这世人的眼光时,吴欣的泪水也是如潮水般涌来。那一幕,至今铭记在心。 慕晓语走过转角,仰靠在墙上,两只手紧握成拳,又哭又笑道:“天下的女人哭起来的时候都是一个样吗!” 听见脚步声,赶紧擦了眼泪继续向前走。 离歌很快跟上来,质问她:“你真的想卖了我?”慕晓语继续走,没有理她。她更大声的说:“如果你喜欢我的话,我可以……。”最重要的那句尚未出口,慕晓语已不见了踪影。 离歌四处张望,找不到慕晓语的身影。却并不甘心,拉长脖子吼道:“慕晓语,你是个混蛋。” 周围的人都驻足看她,议论纷纷。 离歌气的不轻,跺脚抓狂大吼一声气冲冲的回去房里。 住在隔壁的慕晓语早已回来,在跟一个妖娆的女人饮茶。 离歌见了,心底的怒火一下窜起来,想要进去把茶水泼在慕晓语脸上;却又苦于没有胆子。 站在门外看了好一会,两人似乎很聊得来,那个妖娆的女人不时嗔笑;慕晓语的嘴角也挂着笑容;她们在一起两天时间,从来没有见她笑。 141战与和的对决 离歌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回去房间。心里不停的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吃她的醋吗?”立即又否认:“不,怎么可能,她是女生,她是闺中欢,我不是。” 心烦意乱的半天也没能静下来。听到慕晓语跟那个妖娆的女人告别的声音,立刻冲出来,过去慕晓语的房间。 站在对面看着慕晓语,质问她:“你喜欢那个女人?” 慕晓语倒了杯茶,不紧不慢的松紧嘴里,心不在焉的回答:“不是你说的喜欢。就算是,也跟你没有关系。” 离歌气的不行,竟然说跟她没有关系,刚刚才亲了她啊!咬牙切齿,怒气冲冲的吼道:“你刚刚亲我了。” 慕晓语‘哦’一声,倒了杯茶给她:“你要我负责?” “是。”回答的掷地有声,一副你必须娶我的架势。 慕晓语咧开嘴角冷笑,告诉她说:“我亲过的女孩,就算排队你也要排在后面。” 离歌两眼含泪,茶杯狠狠的砸过去。 慕晓语伸手接住,茶水一滴也没有洒出来。 看着离歌泪目的样子,她的心又被揪起;过去给她擦了眼泪,说道:“哭什么。我不对你负责是因为你很抗拒这种关系,你不想离开我,只是因为我这个免费的保镖很好使。” 离歌无言以对,确实,她不在意慕晓语会不会对她负责,她只是担心慕晓语扔下她不管或者真的卖了她。 她不说话,慕晓语继续说道:“好了,我答应不把你卖给清婉夫人,回房间去吧。” 转身走了两步,又转过身对慕晓语张开双手:“你可以抱我一下吗?” 慕晓语过去跟她拥抱,离歌小声的说:“或许我跟你不一样,但我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什么身份都可以。昨晚被你抱在怀里,我真的想要嫁给你一辈子被你抱着。所以,晓语,如果我可以爱上你,你可以娶我吗?” 轻拍她的后背,等她情绪稳定了才放开,说道:“很多事情我们是不能左右的,在接下来~那个被称为未来的时间里会发生什么?我们都不知道,所以未来的事情,未来再说吧。” 离歌点头,松开她擦干眼泪,又问道:“那你可以答应我永远不要卖了我吗?” 慕晓语噗嗤一声笑了,告诉她说:“我从来就没有想要卖了你,只是想跟清婉夫人多要一些钱而已。就算现在把你卖给她,定军城我也会带你私奔的。” 离歌破涕为笑,崛起小嘴撒娇道:“你真坏,害我哭了这么长时间。你得补偿我,教我修炼。” 这个姑娘确实可爱,她没有世俗的烟火气,像是一只不曾用过的玉盏,让人想要捧在手心怜爱。 慕晓语已经开始喜欢她了,再不是昨天的可有可无;这一路上如果不遇上强敌,她会一路保护她去有苏城。到了有苏城之后的事情,她自己尚还生死难料,离歌会怎么样,就看她的运气了。 早上,东方初明,楚城的城门尚未打开,一只庞大的商队已经等在东城门下。说它庞大,是因为这支商队的规模就算是在楚城这个交通港口也是罕见;二十辆货车由四十余骑手护送,商队里面就连赶车的都配了武器,一路上迎来行人驻足瞩目。 商队中还有一辆双驾马车,两匹鬃毛光亮的高头大马并肩齐驱,赶车的是个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子,一双星目斗**光,虽手无缚鸡之力,却比那些拿着刀剑的骑手更有威慑力。 商队到了城门前也不松懈,人不离马,刀剑在手;只有马车中一个八九岁的女孩不时冒出脑袋,又被里面的人给拉回去。 卯时一刻,城楼传来三声鼓响。朱漆铜环的城门在‘轰隆隆’的声音中打开。 “启程。”为首的那个年轻女子吼了一声,商队离城而去。 东江楚城港口,商队在一艘大楼船前面停下,双驾马车中出来三个女人,乃是离歌、清婉夫人和她的女儿。 清婉夫人把女儿交给季徇常,过去慕晓语身边问道:“慕姑娘,非是我多疑;然事关我母女性命不敢儿戏,所以还得再问慕姑娘‘如此,真的可行吗?’” 慕晓语面江而立,不知道在看什么。回答清婉夫人道:“已经到了这里,夫人,既来之则安之。” 清婉夫人叹气,她何尝不知道已无退路可言,那些要杀她们的人已经快坐不住了,就算继续留在驿馆也躲不过两日。 靠过去慕晓语身边,怀中摸出一方玉印递给慕晓语道:“慕姑娘,我看得出你不是一般的江湖剑客;眼下形势未明,生死难料;清婉恳求慕姑娘若事有不测,请慕姑娘保护小女周全,将这印信连带小女一同交到东明府君手上。” 慕晓语都没有回过头来看,摇头拒绝:“我早猜到夫人不是一般的商贾之家,在下拿钱办事不愿多问,夫人心里的秘密还是留在心里吧。” 她说的已经很明白,不会参与到这桩权力的斗争之中;清婉夫人还想说什么,却又知道说什么都没用。道了谢回去女儿身边。 清婉夫人刚走,离歌就凑上来,一脸警惕的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商量把你卖给她。”慕晓语的语气冷冰冰的,好像真的打算把她卖了;离歌生气了,气急败坏的对她吼:“你答应不卖了我的。” “放心吧,价钱没谈拢;你暂时还跟在我身边。”见离歌又要哭了,慕晓语‘噗嗤’笑了出来,安慰她道:“你怎么我说什么你就信,要懂得察言观色;清婉夫人在跟我说路上可能遇到的危险,她很担心。” 楚楚可怜的看着慕晓语,一脸不乐意的说:“还不是怪你,总欺负我。” 两人吵闹着上船,慕晓语见到船上那一面大大的旗帜很不喜欢,对季徇常说道:“把旗摘了,换花船的旗。” 季徇常不解,问她道:“我们已经在对方的眼皮底下,为何还要欲盖弥彰?且就算是以欢场著称的宛城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花船,姑娘此举让在下实在不解。” “我喜欢她们的图案而已。我们此行经过宛城吗?” 慕晓语的行为实在难以捉摸,季徇常也不想多问,反正他已经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慕晓语身上,必须信任服从,否则,结果只能是不能攘外反自乱阵脚。 命人换上花船的旗帜,拿来地图告诉慕晓语说:“从楚城到定军城,走水路宛城是必经之地。我们要在宛城补充水和食物。” 顺着他的指引找到宛城的位置,两地的距离还不近,中间有一段用红色标记的地方,看起来不是什么好去处,问季徇常:“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做特别标记。” 面对慕晓语的无知,季徇常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所托非人了;但除了慕晓语之外,他实在找不到可以托付的人,只能耐心给她解释:“此地唤做鱼死湖,水道地势十分复杂;盘踞了一拨水匪,利用对水道的熟悉勒索过往船只收取‘保护费’。” 这件事慕晓语没太放心上,更不想跟这些水匪动手。回答季徇常道:“反正你们也不在意花一些小钱,给他们就是了。” 季徇常忧心忡忡,与慕晓语说道:“我是担心他们已经跟追杀我们的人联手,他们在暗我们在明,有熟知鱼死湖水道;我们要通过恐怕不容易。” 季徇常这么说了,那么十之八九是真的;如果栽在这些水匪的手里,那可就英名丧尽了;慕晓语可不想带着阴影过一辈子,立刻认真起来,问季徇常:“如果没有水匪捣乱你们水手能顺利通过吗?” “当然,他们都是在水上讨生活的,这条路走了也不是一次两次,对每段河道都相当的熟悉。” “那就好,吩咐下去:为防止河道已经改变,楼船进入鱼死湖之后减速航行,放小船在前面引路。另外告诉花船的人,进入鱼死湖之后歌舞鼓乐不能停,要唱得更欢,敲得更响。” 季徇常虽然不能理解,但还是照办了。 从花船上请来的那些人,原本以为钱多活少是个美差,却没想到这些人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鱼死湖,那可是土匪窝,在里面还要歌舞升平,不是张开双臂等那帮禽兽来抱吗。纷纷抗议,一致提出如果这样她们就不接这活。 季徇常协商半天无果,一旁的慕晓语听的烦了,过去吼道:“船已经起航,决不能停,不干的跳下去。”见有人真的想跳,有喊道:“弓箭准备,这些人里面如果有人胆敢擅自离开楼船,立刻射杀。” 场面更加混乱,一群人七嘴八舌的指责慕晓语。如果不是仆役拦住就要过来打她了。 从身边的仆役手上拿过来弓箭,搭弦拉弓一气呵成。‘咻’一声利箭离弦,擦着闹得最凶的女人脸颊飞过。 那女人吓得六神无主,愣在原地也不敢再闹了。 慕晓语把弓箭扔给仆役,怒声道:“下一个,我保证不会再射偏。”等她们安静下来,才又说道:“花娘,你的台柱子脸伤到了,换个人吧。在船离开楚城之前我要听到乐声。” 142战与和的对决 被口水呛了一下,‘嘶’倒吸一口凉气,转身看着赢昊:“你说的是对的,少年得志的,一般都落下心理疾病。” 没有理她,已经纵身一跃跳崖走了。 骆驼嘴角拉起一个无奈的笑容:“没问题就跳吧,要是等那家伙返回来,你可就没机会跳了。”说完,纵身一跃下去了。 摇头叹气,找个视线好的地方,背对悬崖轻轻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向后倒了下去。 这个瀑布号称万丈之高,从上面看下去甚至看不清下面的人影,有安全索的作用,她下坠的速度也不十分快,能充分感受身体失重坠落对感官的刺激。 加上修炼生眠奇法的原因,她的感官十分敏锐,经过的每一个地方都能清晰知道,距离悬崖顶部约三丈高的地方有一个凸出平台,约十平米大小,不在水流的直接冲击之列,如果站在上面,应该会非常好;再往下五六仗,瀑布之后隐藏了一条可以供两人并排行走的石阶,好像可以通向瀑布上面,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真是不一般;其下十余丈,大概到了中间的位置,猛然睁开眼,是铁链,足有碗口粗细的铁链,往下垂落道距离地面十几米的地方,这么看来瀑布后面应该影藏着一个山洞,而这里面,一定有个惊天秘密。 但为什么她只能感到铁链,却无法找到山洞的位置呢!真是奇怪。 思考的瞬间,已经到了地面,站稳之后两只眼睛呆呆的看着那个铁链出来的地方:“陶晓仙,这里之前应该没有瀑布的吧?” 没有得到回答,转身才看到楚已经累的倒下,跟穷奇一战已经让她处于崩溃的状态,又用御风术从这么高的地方下来,早已没有了力气。 躺在地上,谁都不敢动她。 这里还在森林的范围,穷奇追过来会发生什么可不一定,赢昊催促大家:“楚耗力太多,一时半会恐怕很难恢复,大家就地取材弄两个担架。” 雪地白狐的目光从悬崖上移开,阻止正准备动手的人:“这路抬着担架没法走。”放眼望去,前面全是高矮不一的山石,气候潮湿又生了青苔,自己走都困难,更别说抬着担架了。 “可楚……!穷奇很快就会反应过来,呆在这里太危险了。”几场苦战下来,赢昊对这个怪物已经有心理阴影,实在不愿意再跟它打一场。 雪地白狐过去拉起来楚,骆驼阻止她:“不好吧,她定的规矩可不是开玩笑的。” “她只说男生背她就得娶她,没说女生也不行,或者如果一定要我娶她,那就娶她好了。” 眼下也无她法,就只能先这么办了。 把楚背在身上,纵身跳进河里抓一根圆木抱着顺水流游走。 另外的人看一眼,不由得赞叹:“真聪明。”也跟着跳了下去,走水路速度可比陆路快得多。 顺水而下,漂流出山,到了婆罗城边界,才敢离开水面上岸。 在水面泡了三个多小时,楚一直沉睡,上岸之后被颠簸的醒了过来,知道在别人的背上,就没有睁开眼睛,安静的享受这一份不太美好的美好。 感觉到她的呼吸变化,猜测她已经醒来:“醒了救下来吧,姐姐我累的只剩下半条命了。” 什么?这声音!是雪地白狐,立即睁开眼睛,双手环着她的脖子,慵懒的声音:“谢谢,但好累,再背姐姐一段,就算是还了姐姐不远千里来救你的恩情。” “听说你发誓在谁的背上睡着就要嫁给他的,都要什么彩礼?” “我说的是如果有一个男人的话,但你不是。” 把她放了下来,松松肩膀伸个懒腰:“都不嫁给我我还背你,美不死你。” 经过这几个小时的时间,两个人好像已经成为朋友了,跟她并肩走着:“保管好那颗龙珠,虽然大部分时候她没用,但关键时候能救命。” 伸手去摸,龙珠已经在兜里,楚的伸手,她已经望尘莫及。其实很小的时候,她们都在一个起点上。应该说她的起点币楚还要早,她们是同门姐妹,雪地白狐是师姐。 但楚实在太聪明了,学什么都很快,以至于师门的东西完全不能够满足,所以她离开了,去追寻更高的成就。 点点头,拦在她对面很正式的说:“我收回之前对你一切的不好态度,并且十分认真的对你说‘谢谢’。” 楚愣了一下,嘿嘿的笑两声,跟她勾肩搭背:“别哄我,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你的三个好朋友要债务,很遗憾的告诉你,我就是要他欠我的。” “为什么?你喜欢他们吗,就算喜欢,三个是不是也太多了。” 是的,雪地白狐不愿意把这笔债务划给三个人,他们三个是为了她才走这一趟的,如果还要欠下人情,那就这的太不划算了。 但还好,楚没有这个想法,而是阴邪的告诉她:“我不会向他们要债的,但我会向师傅要债;从小他就喜欢你不喜欢我,所以这次要他替你还债。” 雪地白狐看着她,什么也没有说。 她能怎么样呢,她什么都不能做。 早就看出花雪地白狐的心思,把她拉到一边:“成了,看把你紧张的,我只是好久没见他了,我挺怕见他的,但也很想见他,如果没有他,我没死的话也只是在某处花船上卖笑。这糟,师姐你就多多担待,让我以此为借口回去看他一眼,也尽一个徒弟该尽的责任。” 这时候,雪地白狐才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真的不够聪明,猜不透这个师妹心中到底在想什么,猜不透她到底是正还是邪,甚至,她不知道到底是她有问题还是师妹有问题。 但是,这一切都是没有答案的,不管怎么想都不会有答案,楚也绝不会告诉她答案。 在她出神的时间,楚走了过来,挽起手臂并肩而行:“成了,同门姐妹,那些不重要的东西就放在一边吧,至少现在咱们是同一条船上的,就不要去在意那些有的没的了。” 听得懂楚的意思,点点头,两人达成一个不算协议的协议。 脚下踩的虽已经不是森林的土地,穷奇也不至于敢追到这边来,但还是少见人烟的荒凉之地,距离城市就更加遥远。 楚刚刚恢复的体力正在飞速流失,喘着粗气说道:“谁能告诉我,还有多远可以见到人?” 所有人都摇头,经过一场大战,又在水里泡了那么长时间,现在都有些乏力了,不想再开口浪费力气。 “哎,你背我,我以身相许好不好。”实在不想走了,把节操扔在一旁,跟雪地白狐提出这个交易。 蹲下身来,在一众人惊愕的眼神中开口:“不用,我背你离开这个鬼地方,咱们两清。” 伸出准备搂她肩膀的手又缩了回来,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在前面:“我还能自己走。” 骆驼加快脚步跟上去:“我背你,以身相许就行。” 一把推开他,自己也踉跄一下,立在阳光下长长的叹口气:“我对你的印象已经只能用‘渣’来形容了,不要再让我觉得你没底线。” 做个无所谓的动作,欢快的走在前面:“你确定不要吗?看这群人里,只有我最精神,而且除了我,没男生会要你。” 这话听在耳朵里,真生气,捡起石头砸他:“你最好祈求我体力恢复之后不要想起这句话。” 现在她是折翼的雄鹰,奈何他不得,就继续挑逗:“你要不信问他们,虽然你是大众女神,但没人愿意抛弃现在的女友要你。” 深呼吸平定心情,咬咬牙继续低头前行;这次带出来的人基本都是骆驼的铁哥们,这个时候问,那就是自取其辱。 争吵几句,又各自忙着赶路,只听得见喘息的声音。她们都已经很累了,但还不敢停下来,这个地方还是白泽山的地盘,他们一群跑江湖的走在这里可不见得会有好事发生,如果被巡逻的军队发现了,给他们抓起来问罪也是有可能的。毕竟,这里已经不是开放的商港城市。 从白山回来之后,雪地白狐又赶去了有苏。 慕晓语在有苏的消息并不难打听,她很容易就打听到了她住在上官府。 那天黄昏,正要去拜谒,见到了从上官府出来鬼鬼祟祟的双生子,察觉到不对劲,便悄悄跟了上去。太阳已经只剩下最后一缕光辉在人间;双生子到了蝮王府前面的大街上;姐妹二人紧握彼此的手,壮起胆子走到蝮王府大门前,把一个剑匣递给守卫;道:“烦请通报郡主。” 虽然蝮王府严禁人族靠近;但她们是来找郡主的,守卫也不敢怠慢,接过剑匣进去通报。 蝮王府后花园,离歌正在练剑。听见蝮王叫她,连忙过去。她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蝮王待她很好,像亲生的一样。 这个舅舅把她照顾的很好,跟亲生的一样,从来没有强迫她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也没有追问她不愿说的事情。 143战与和的对决 蝮王递给她一把木剑道:“你有朋友来访。”这柄木剑离歌认识,就是在宛城的时候慕晓语让老木剑做的两把木剑之一。 是慕晓语来找她,离歌高兴的差点大叫。自从她做了蝮王府的郡主之后,几次去见慕晓语都被拒之门外,本以为今生都见不到师傅了;可没想到师傅还有愿意见她的一天。 高高兴兴的跑出来,却只见到了双生子;左顾右盼,问她两:“我师傅没来吗?这剑怎么会在你们手里。” 双生子收回木剑,见礼回话道:“主人进宫去了,木剑是主人临走时留给我们的,要我们在必要的时候拿着这柄剑去东明投靠公主。” 看了离歌一眼,才又继续道:“主人是昨天一早进宫的,两天一夜过去不见回来,我们很担心,所以想请你打听一下主人的境况。” 听到慕晓语进宫去了,离歌也十分吃惊,虽然早知道慕晓语来有苏必然是有什么大事,可一直没敢往这方面想。 而且她已经道有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现在才进宫,看来事情不简单。 慕晓语是白泽山的人,进宫去会面临什么样的境况,离歌想不到,也不愿想。离歌心里有些慌乱,问双生子:“师傅可有交代什么?” 双生子摇头:“没有,只是临走前说了些不吉利的话。” 至于到底说了什么,离歌不敢问,让双生子等着,去找蝮王打听情况。 蝮王府书房之内,见到离歌进来,蝮王笑着问她:“你想问你师傅的事?” 离歌点点头:“你都知道了?” 蝮王让她坐下,告诉她说:“早朝的时候王上说了一些,见到那两姑娘,我就知道她们是来让你打听慕晓语的事情。” 蝮王知道,那真是太好了,离歌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那我师父她?” “她没事,只是往上请她在宫中暂住。”顿了一下,又说道:“另外王上还说这些天有些不速之客到了有苏,要各部族小心防备,以免给人可乘之机。她们既然是你的朋友,你就劝劝她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他的话外之音离歌听出来了,慕晓语是被魔主软禁在宫中了。但其中究竟有怎样的曲折,却让离歌很是不解,问道:“她不是白泽山的人吗?网上怎么能把白泽山的人留在宫里?” 听她如此问,蝮王笑了出来,十分满意的样子。说道:“这些天你长进不少;不错,就常理而言王上并没有理由把白泽山的使者留在宫里;应该关进大牢或者杀了她;所以其中究竟有怎样的曲折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这不是一个坏消息,至少你师傅还活着。” 王上会杀了师傅吗?离歌很是担心,问蝮王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王上不会杀了她的吧。” 她的担忧蝮王知道,也能够理解,告诉她说:“如果她是代表白泽山来的,自然是应该好吃好喝的招待,可你师傅不是代表白泽山来的,而是给白泽私人送礼前来;以前的时候,王上总会大怒,将来人斩杀头颅送回去,可是你师父聪明,她要求单独跟王上说话。不知道谈了些什么,王上并未杀她,只是把她软禁在宫里。” 真是个坏消息,之前的使者都被杀了;师傅虽然暂时活着,但境况肯定也是惊险万分;必须要尽快想办法营救才行。 跟蝮王见了礼,疾步跑去门外告诉双生子。 见到离歌出来,双生子连忙问道:“怎么样,有小姐的消息吗?” 把她两拉倒角落的位置,确定四下无人监视才小声开口:“师傅被王上留在宫中了,目前一切尚好,只是……;听王舅说师傅不是第一个出使有苏的人,之前的使者都死了;我担心天有不测风云。” 离歌的意思双生子自然明白;担忧之色已经写在脸上,急切的问:“主人有什么话传出吗?”其实她们知道慕晓语不可能有话通过离歌传出来,之所以还问,是因为此时她们实在不知道除了离歌还可以问谁。 离歌摇头,有些无奈地说:“没有,我会先办法进宫一趟;打听到消息之后会想办法告诉你们。你两先回去,把师傅的情况告诉他们,我想他们三个会有足够的经验和判断力。” 双生子还想问什么,张了嘴又放弃了。她们跟离歌相处过几天,知道离歌虽然是慕晓语的弟子,但并没有运筹帷幄的能力;处世经验也尚还欠缺,跟她说的太多恐怕会适得其反。就算做了王府的郡主,但这么短的时间恐怕也没有多少长进,她们的谋划还是把离歌排在局外为好。 双生子从蝮王府回来,见到三个人还在大厅坐着,知道他们在等她两带回来的消息,开口道:“根据离歌的说法,主人应该是被软禁在宫里了;至于原因,她也没有打听到;但她说她会想办法进宫见主人,让我们等她的消息。” 夕阳老人和海底白沙的脸色好看了一点,上官苦却更加忧虑了;叹气告诉另外的人:“这绝不是个好消息,据我所知,白泽山前往有苏的使者从没有一个得以善终,进宫之日就被斩于宫外者比比皆是;魔主软禁小姐,恐怕是别有所图。” 听他这么一说,双生子插话道:“离歌也是这么说的;恐怕这样的情况小姐早有预料,只是我不明白她为何不做任何安排,明知是死路一条又为何要去?” 夕阳老人叹气道:“这是没办法的,小姐是白泽的使者,带着白泽的使命,生死何足道哉。” 默了一些时间,还是夕阳老人开口:“小姐临走说过,如果她出了事,我等可各寻出路;而今事态已经十分危急;老夫就自作主张;两位兄弟若不愿冒险,大可置身事外;我蒙小姐点化之恩,誓死追随,小姐若有不测,老奴有生之年都会守在她墓碑之旁。” 她的话引人泪目,三个铁血汉子都含了泪,双生子更是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其实真的说起来慕晓语并没有为他们做什么,只是江湖人有江湖人的心思,他们选择追随慕晓语,并非为了得到什么,只是觉得这么做会很心安。 跟随慕晓语是他们的宿命,这是堂内五人一致的想法,双生子先开了口:“夕阳伯伯,我姐妹在你账下听差,不论生死都要追随小姐。”语气十分坚定,不容有丝毫的质疑。 她两的决定直接影响了海底白鲨的决定,跟着说道:“若不是小姐开恩,我已葬身鱼死湖。此时绝不会离她而去。” 夕阳老人看向上官苦,劝离道:“上官兄,小姐与你并无纠葛,这些日子多谢了,明日一早我四人就会离开上官府;至于这段时间的花费,我等若是活着必然如数奉还,若是不幸死了,就请你不要计较了。” 上官苦怒目看他,愠怒说道:“夕阳,你也太小看我上官苦了;我虽是个商人,却是天生的江湖气派,岂能惜命怕死;在此时跟你们撇清关系;且说了,我愿跟随小姐,虽然是看在你的面子,却也是真心实意;若照你说的,我上官苦岂不遭天下人耻笑。” 另外的人也没有再说,毕竟,如果真的离了上官苦,他们在有苏城还真会面临不少的麻烦,经济来源就是不小的麻烦;要把慕晓语从宫里救出来,少不了要召集人手;就算江湖朋友愿意冒死相助,但吃饭总是要的。 意见一致,接下来就是怎么营救的问题;这个问题还是要交给夕阳来人;另外的四人都看着他。 夕阳老人略作思考,开口道:“小姐在宫中是怎么样的情况还不知道;所以具体事宜还是等离歌那边传来消息在准备;按照小姐之前的安排,把咱们召集的人都训练成间谍杀手;这件事就交给白鲨老哥;上官兄提供必要的条件;两位侄女负责跟离歌接触,最好利用你们琴师鹅身份进入王府。一来方便传递消息,二来也可以利用王府做保护罩。” 双生子点头,十分有信心的说:“我们会做好的;让离歌跟蝮王提出我两进入王府教她弹琴,蝮王应该不会拒绝。” 夕阳老人十分赞赏的看着她两,这也正是他的想法。看来这两个侄女已经有相当的处事能力,可以放心了。 蝮王府,离歌很早就起床,等侍女伺候蝮王洗漱之后,亲自端上一锅汤,撒娇道:“舅舅,我想去宫里玩,你可以帮我跟王上说一声吗!” 蝮王端起尝了一口,露出还算满意的表情,问她:“你进宫是要去见慕晓语,把她的话传给昨天来找你的人?” 来蝮王府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对于蝮王府的大小事情已经了解的七七八八;离歌知道,蝮王府一向是不欢迎人族的,对慕晓语这个名字,蝮王府上下更是非常的不喜欢,原因很简单,这个女人太狂了,他们却又偏偏不能把她怎么样。 144战与和的对决 虽然明知要求舅舅帮忙不容易,但离歌还是开口了:“她是我师傅,我不能置身事外;对不起。” 蝮王喝光了一碗汤,让离歌给他再盛一碗;说道:“你有这份心很好,她是你师傅,你为她做些什么是应该的;这件事我答应了,但要先说清楚,我带你进宫是因为你是蝮王府的郡主,这些年流落在外,既然已经回来了,拜谒王上是应该的,至于你进宫之后的事情,我不知道,也不会管。” 他的意思离歌明白,蝮王能把她带进宫里,但是至于能不能见到慕晓语,亦或是会不会被人发现她用心不良,那就是她的问题了。且一旦事情败露,蝮王不会出手相助,甚至会火上浇油。 明知九死一生,离歌却不能退却;为了慕晓语,为了这个不知道是师傅还是爱人的人,她可以不怕死。 十分坚定的点头,告诉蝮王:“我知道了,谢谢舅舅,请你带我进宫。” 离歌进宫之后的事情,已经不是雪地白狐能探听的了,便折返回了东明。 这三年的时间她一直潜伏在东明城中,暗地里观察东明的走向,直到慕晓语到了东明。 慕晓语的到来,注定要在东明掀起一场风波。 雪地白狐知道,她三年的准备终于要派上用场了,其实她希望这一天永远不要到来。但既然已经来了,唯有坦然接受。 为了能随时应对各种突发情况,雪地白狐没有急于去见慕晓语,而是一直暗中观察,寻找最适合的时机和最可疑的人。 但是有一件事是她意料之外的,那就是苏柔也来了东明。 雪地白狐虽然没有见过苏柔,但还是在城门口见到她的第一时间就认出她是魔族之主,传说中的苏柔殿下。 原因嘛:第一是她能感觉到苏柔身上那种强大的气场给她带来的压力,简直让她快喘不过气来;第二是离歌跟在她身边,她已经知道离歌是蝮王府的郡主,能让蝮王府的郡主跟随身后的,不是蝮王就是苏柔。 一路尾随他们到了东乡茶楼,目睹一行人住了进去。 说来也真是巧,动向茶楼的老板跟雪地白狐有一段交情,于是就请她帮忙。顺利监视了苏柔的一举一动。 苏柔入住不久,花梨和慕晓语就来了。 东乡茶楼顶层的雅间,花梨急匆匆的赶来,见到离歌先来一个熊抱,高兴大叫:“师姐,想死我了。” 离歌推开她,嫌弃的说:“你的盔甲弄疼我了,最近很忙吗,来见我盔甲都来不及脱。” 花梨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无奈道:“形势愈加紧张了,我都担心下一次跟你见面会在战场上。”说话间,余光看向雅间外面;她进来的时候看到了卫队,以为是离歌带来的。 离歌哈哈笑两声,告诉她:“不会的。”把她拉到苏柔跟前:“这位是魔族之主……。”她还没有说完,花梨的剑已经架在苏柔脖子上。 但苏柔没有给她得意的机会,轻轻一弹她的剑就脱手出去;她也被苏柔的亲卫拿下。 没想到魔族之主会到东明,刚刚的动作基本是未经思考的行为;落得这个尴尬局面,只能把目光投向慕晓语,希望她能化解。 当然,慕晓语必须化解,花梨是兵马大元帅,苏柔是魔族之主,她的计划必须两人放下芥蒂才能成功。 看向苏柔,求情道:“殿下,花梨无知,还请你不要怪罪。”她是以一个师傅的身份跟苏柔开口,最大程度的降低了两人之间的政治对立。 苏柔动了动手指,吩咐两名亲卫:“去外面守着。” 两名亲卫收了兵器,拱手作揖消失不见。 这一下,花梨总算知道魔族之主苏柔跟她之间的差距,这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就算是苏柔手底下的卫士,她也要再修炼一百年才追得上。 气氛十分尴尬,苏柔也不想就这么跟她耗着,起身过去窗前眺望;开口道:“东明的景色我已经看了,什么时候走?”她问的是慕晓语,现在花梨已经知道她在东明,如果没有慕晓语这个中介,东明城就算血流成河也绝不会放她离开;而全力死战,她也没有能力从东明杀出去。 慕晓语看着花梨,问道:“你呢,留在东明做你的兵马大元帅,还是跟我一起去白泽山?” 花梨看着苏柔,眼神十分纠结。她想去白泽山,可是东明形势尚不稳定,此时离开,一旦东明发生什么变故她将进不能攻退不能守;可不去呢;魔主苏柔要去白泽山,这是一个机会,只要跟在苏柔身边,有苏城的动向就等于掌握在她的手里;另外,抛开族别,苏柔也是活了几千年的大神,能跟她一同上路,绝对是修炼之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默了好一会,怀中掏出令牌给慕晓语:“容我想想。这块令牌你拿着,省的有不长眼的来找麻烦。”花梨考虑得很周到,现在东明处在紧张的备战之中,城里面不定时会有禁军盘查,一旦苏柔的身份暴露,那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花梨刚想要走,被苏柔拦住;告诉她说:“我看你还是去吧,东明有鼎王坐镇,出不了事;另外,你不去也不行,就算绑我也要把你绑着去。” 在苏柔跟前,她没有丝毫还手之力,所以也没有任何要反抗的意思。昂首挺胸,直直的盯着苏柔问:“为什么?” 苏柔轻轻的笑了笑,伸手摸摸她的脸蛋:“因为我喜欢你,如果你愿意,可以改投到我的门下。” 花梨后退一步,严词拒绝:“我不愿意,绝不会拜你为师;也不稀罕你的指点。” 苏柔并没有因为她的轻视而生气,仍旧浅浅的好看的笑着,告诉她说:“年轻气盛,你会后悔的,不过我就喜欢你这种明知会后悔还死不服输的性子。”语罢,侧开身子让路,说道:“快点回去交代好,我们要早些出发。” 花梨怒目看她一眼,冷哼一声耍着小脾气离开了东乡茶楼。 苏柔看着花梨离去的背影,笑道:“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慕晓语手里捧着茶杯,凑到嘴边细细的品尝;在这场游戏里面,她充当一个介质的角色;现在,她的任务已经完成得七七八八;开始思考起另外的事情来,那就是给白泽制造麻烦。 她来到这个世界是白泽搞的鬼,如果不给白泽找点麻烦,那就不是慕晓语了。 不过她自己没这个本事,还得借苏柔的势;至于具体要怎么做,接下来的路还很长,她可以慢慢想。 花梨走了没一会,东乡茶楼来了另一拨人。 百十名禁军讲东乡茶楼包围的水泄不通,一穿着华贵的男子在禁军的拥护下上到茶楼顶层的雅间。 见到他来,慕晓语微微皱眉,不由得握紧宝剑问道:“殿下新登大宝,来找我不知所谓何事?”不错,来人正是花梨的哥哥。 慕晓语的态度高傲无礼,他却毫不在意,反而拱手作揖自降身份行礼道:“使者,我有事相求。” 听到他是来找慕晓语的,苏柔很自然的离开了雅间;而慕晓语也送了一口气,只要苏柔的行踪还没有暴露,就不算什么大事。 请他坐下问道:“王上请说,但凡能力之内在下绝不推辞。” 人王屏退左右,跟慕晓语说道:“请使者做东宴请皇叔鼎王及皇妹花梨。” 或许他跟鼎旺及花梨的关系不亲近,但有什么事需要慕晓语从中调和?慕晓语还真想不出来,抱拳道:“在下愚昧,请王上明示。” 人王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之色,告诉慕晓语说:“我欲让出帝君之位;前往宛城做个‘闲王’,但深知皇叔皇妹辅江山之心,恐不会同意,所以请使者为我说话。” 慕晓语默了半晌,还是摇头拒绝了他:“王上恕罪,在下不能答应你;此事属东明内政,白泽山不宜插手。”她这是托词,真实的原因是她希望花梨能跟她去白泽山,而人王这时候禅位,花梨很可能被缠在东明。 慕晓语不同意,人王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恳求道:“慕姑娘,你是花梨的师傅,你知道她的才能,东明在她的手里一定会繁荣昌盛,而我,自知并非帝君之才。” 慕晓语也很为难,于情于理她都应该答应,可她就是不想答应。告诉人王:“王上有所不知,花梨已答应鼎王不会争夺政权,所以,她不会接受王位的。”想来想去,慕晓语也只想到这个理由;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说服自己,也说服人王。 东明军政分制,这是他的父亲一辈流下来的,花梨又答应了鼎王,看来此事不可行,人王也没有再逗留。 他刚走,苏柔闪身进来,说道:“他倒有自知之明,不过胆子小了点。” “偷听别人说话,可不是王者风范。”慕晓语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已经为苏柔斟茶递过去。因为她知道,以苏柔的修为根本不用偷听,这家茶楼里面哪怕一只蚊子震动翅膀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145战与和的对决 苏柔知道她是故意找茬,就跟她闹着玩,顺着她说:“这就是天下之道,或许不够光明磊落,但唯有胜者而已。”这一句,是玩笑也是事实;不论苏柔还是慕晓语,她们都不是真君子,所以她们都深知此理。 听到了这些,得知她们在为天下黎民谋划,雪地白狐本想表露身份参与其中,又考虑到此事既然关系天下苍生,阻力也必然不小,再三思索,决定暗中行事,助他们一臂之力。 这才有了今日的相遇。 今日的相遇,也说明了她的决定是正确的,正因为她隐忍在暗处,才给花梨带来了这么多得力帮手;大皇子一定想不到花梨还有这样的后招,因为就连花梨自己也没想到。 有了他们的帮助,花梨就更有把握了。 邪面书生过来见礼,道:“殿下,可否将收拢的江湖人划拨给在下指挥。” 邪面书生的指挥才能,花梨已经见识过来,加上他又是出身江湖,没有人比他更合适,就同意了:“好,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邪面书生跪拜,双手举过头顶。道:“边关吃紧,魔族大军随时有可能进攻,请殿下斥我等前往边关保疆卫土。” 花梨愣了一下。道:“好。”叫来副官道:“令,原鱼死湖水匪邪面书生有心效国,为我东明之大幸,今奉东明人族兵马大元帅之号令召集天下群雄赴;凡仁义之辈入其帐下,不得延误。” 邪面书生接了旨意,立即出府给前来投效的人看了,招呼众人离开东明往边境上去。 这道号令很快传遍天下,江湖上的各路英雄纷纷赶往边关守疆卫土。 大皇子得知此令,怒砸桌案牒呈,骂道:“她明知与我对决必败无疑,却要搞出这么一遭破事来,如此一来,本王赢了天下人会说我是乘虚而入,假设她不小心死了,本王也将被天下人讨伐。” 谋士立在他旁边,叹气道:“没想到花梨公主还有这样的智谋,这一招棋,是将咱们给将死了。” 大皇子狠狠的朝墙上砸了一拳,道:“我就偏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偏要在此时与她开战,偏要她死无葬身之地,天下人要骂我、要讨伐我,就都来好了。生死,何足畏惧。” 谋士知道,大皇子说的虽然是气话,但绝不是悲愤而出,他已经决定了要跟花梨一较高下,谁都阻止不了,哪怕所有人都背叛了他,只剩他一个人他也会拿着宝剑去找花梨。 没办法,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只能朝着一个方向走下去,不成功便成仁。 花梨离开之后,鼎王稍微发呆一会就进宫了。 见到太上皇,他立刻抓住鼎王质问:“为什么,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花梨宫变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大皇子政变,你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也是皇族一员,就忍心看着祖宗的江山如此堕落下去吗?” 鼎王没有反抗,任由他咒骂。 等他骂的累了不骂了,才苦笑反问:“皇兄以为我阻止得了吗?是的,我阻止得了,我又绝对的把握杀了他们,如果这是皇兄想要的话。但我不会这么做的,他们俩都是皇族之中难得到将帅之才,是我的侄儿。不论死了谁我都心疼,两个都死了的话,皇族就后继无人了。”看一眼太后,笑道:“我想太后是最清楚的,他们兄妹到底有多少本事,他们到底该得到什么样的职位封赏。” 没有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又说道:“皇兄在位多年,年级也大了。这人啊,一旦上了年级就很难像年轻的时候一样耳清目明心思缜密;也就更容易被枕边风吹得昏了头。帝君是个人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在皇室之中却是也是不多见的,但他天性柔弱,也不够果断,加上沉迷约文笔之中,政务上难免就有不足之处;就连他自己也说闲云野鹤的生活才是他想要的。你们又何必强人所难。” 鼎王的话很明确了,帝君手中没有兵权,朝中大臣表面上支持他,但那不过是基于各自的利益考虑。 鼎王一统天下,将东明的军政大权一分为二;掌握在帝君和鼎王的手里,花梨宫变帝君来不及反应就被扣押,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了王宫,加上他取得了鼎王手中的权利,而新上任的帝君懦弱无能,虽然得到大臣的支持,但还是不足以跟花梨抗衡,东明的整治实际上已经掌握在花梨的手里。 当然,对花梨来说苏柔跟白泽的联姻实在不是时候。她离开东明去白泽山,给了大皇子可乘之机;于是大皇子在赶赴边关的途中突然变卦,折回东明夺取了帝君手中剩余无多的权利,加上自己原有的一部分,跟花梨也能划地分金。造就了东明今日混乱的局面。 太上皇一时无语,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真是造孽,真是造孽,若不是造孽太多,怎会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到了现在,他也没有责问太后一句,如果说他还有什么值得称赞的,大概也就是这个了。 他们是亲兄弟,加上人族的江山能有今日全靠鼎王的本事,太上皇对鼎王可谓是兄弟情深。 所以他也不能责怪鼎王,从政治的立场来说,鼎王也却是没有做错什么。 但太后就不这么好说了,相对于他们之间的亲缘,她更加在意东明的权利是不是掌握在她的两个儿子手里。冷笑着跟鼎王说:“鼎王殿下进宫来通报此事有心了,不过哀家也不是就在王宫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东明的形势还知道一些,我儿掌握着主动,一旦开战,花梨撑不住三五日。” 鼎王看着她。道:“皇嫂的意思是会唆使大皇子杀了花梨吗?亦或是皇嫂已有刺杀花梨的计划了?” 这个太后不是善茬,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鼎王的态度非常不好,太后虽然生气,但没有发发作,冷笑着道:“是;鼎王殿下要阻止我吗?” 鼎王摇头。道:“不,我能阻止皇嫂,但阻止了你又有什么用。只能看着花梨身死之时,魔族的大军践踏边境黎民,白泽山的大军长驱直入;诸侯四起,烽烟缭乱,东明王宫血流成河,皇族在地底下相聚。” 太上皇吓得发抖,他知道鼎王从来不拿这种事开玩笑的。道:“你说什么?白泽山与东明素来交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鼎王道:“现在还没有,但若是花梨死了,合约也就不存在了。皇兄还不知道吧,花梨的师傅慕晓语已经是白泽的军师,坐镇大营,总管白泽山兵马;她可不是个爱好和平的人,她是个很自私的人,只要对她有利,把全天下拉入战火也在所不惜。东明的大军都在边境上跟魔族对峙,一旦白泽山发兵,大军可直至东明城下。” 自花梨宫变之后,太上皇就不再管天下的事情,每日只在宫中闷闷不乐。现在听到鼎王这么一说,吓了一身冷汗,问:“诸侯国呢,他们有什么理由发兵?” 半日前,公主府去了一批江湖人,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仁义之辈。失去帮助花梨打败大皇子的,可惜,花梨并没有要他们相助,而是将这些人都派到了边境;此等仁义,天下人焉能不称颂。 故而,一旦花梨丧命,诸侯国必然以此为借口撕毁合约,讨伐东明。江湖上也必然掀起不小的风波,毕竟,天下人还懂得仁义二字,如此,与大皇子有关的人等,岂能活命,杀红了眼,皇族谁能落下。 太后怒目而视,道:“那就从边境上抽调兵马回来,东明雄狮在此,凭那些诸侯国的散兵游勇,我就不信他们敢放肆。” 鼎王不屑道:“皇嫂大概是忘了,兵马大元帅可是花梨,这些人是接到她的命令去的,在她最危险的时候都没有回来帮忙,岂能在她出事之后听从我等号令。那时候,各路将军已经是各路诸侯,天下的诸侯国骤然又多了千百个了。就算有愿意听从号令的,边境上的兵马,此时也绝不能动,本王不同意,帝君不会同意,太上皇也不会同意。” 说话间,把目光看向他的哥哥。 果然,太上皇狠狠的瞅了一眼太后。吼道:“把你的人给我撤回来,把你的心思也给我收起来,否则,不要说我保不了你,就算帝君也要亲自问罪于你。” 没想到鼎王一番话会有这样的效国,太后用仇恨的目光盯着他,问:“是你替花梨当说客来了的?” 鼎王摇头,道:“是来当说客的,但不是给花梨,是给东明的皇族,人族的江山。这片山河终究有本王三分力气,不忍看他再次沦落为狼烟之地。”鼎王的神色很悲伤,就像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别人占有却无能为力。 太后不屑,冷笑道:“我若非要她死不可呢?” 鼎王道:“大皇子能杀了她,你不能,若是这么做了,你一定会先死,皇兄、帝君、大皇子一个接一个都会到地底下跟你相见。” 146战与和的对决 太后的怒火已经燃烧到了极点,问他:“这里面没有你吗?” 鼎王道:“没有,我不会死;大皇子虽然有些本事,但还不够本事对我出手;我也不会自杀,皇族之中,总要有人来收拾这个烂摊子;如果没有人,也只能是我了。” 鼎王到底有多是本事,太后还不知道。总之东明谁也不敢跟他动手,太后也不敢。 太上皇听了,大概明白鼎王华中之意,道:“此事,就真的非要如此收场不可吗?未免也太过残忍,鼎王你是我的亲弟弟,皇族中最具威慑的人物,如果是你,一定有什么办法的吧。” 鼎王道:“有如何,没有又如何,天地是一个道场,王有王的规矩;决不能破的规矩,东明的战火是他们兄妹点燃的,也只能让他们兄妹去熄灭;我虽为长辈,却也只能在战火之后把这道场重建。皇兄不必担心,我还活着,战火能毁了东明,但毁不了人族。” 鼎王有他自己的坚持,谁都不能让他放弃;哪怕他们是兄弟,鼎王的原则也是绝不会变的。明白这点,也就不再继续说什么。叹气道:“只是可怜了两个孩子!” 鼎王的感觉似乎与他不同,道:“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路,成败得失,本就是世人眼中的东西,他们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成败得失就在自己的心里,外人说什么,想必已经都不在意了。”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太上皇并不能完全理解。 并不是此一件事,鼎王做的很多事情他都不能理解。这两个孩子似乎完全继承了他的这种性格,所以太上皇也同样不能理解。 当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能不能理解都已经不重要了,既然阻止不了,也只能让他们自己顺着自己的意思去做,至于其他的“一切都是天意”除了这句,似乎也没有别的可说的了。 秋,已经走过了大半。 东明城,已在一片萧瑟之中。 看似平静的湖面,也免不了要有刀光剑影,弱肉强食;水面偶尔的毫无征兆的涟漪就是最好的证明。 夜色,尚还浅。 王宫之中已燃起灯火,血红色的灯火。 不,那就是被血染红了的灯火。 正门,花梨一人一剑闯了进来。 宣政殿,大皇子与帝君都在。 斥候匆匆来报:“花梨公主求见帝君。” 帝君虽然还坐在那张至高无上的椅子上,但整个人都在发抖。 那来报的斥候,嘴上叫着帝君,余光也是看向大皇子的。 东明的政权,已经掌握在大皇子手中。 大皇子端坐着,一句话也不说,就好像隐身了一样。 帝君知道他的意思,道:“宣花梨公主上殿。”他的心里是很不愿意的,他并不想做大皇子的傀儡。 花梨进来了,披着铠甲,腰间挂着两把宝剑,一把是从鼎王手上得来的代表了兵马大元帅令出如山的黑金玄铁剑,另一把是一把木剑。 大皇子的眼睛盯着她的木剑;他知道那是一把很厉害的宝剑,比黑金玄铁剑更加强韧锋利,能在眨眼之间刺穿他的喉咙的宝剑。 斥候也盯着那把剑,因为他刚刚在宫门的时候见到了;交手之前花梨解下了黑金玄铁剑扔在一边,而这把不起眼的木剑一瞬间就斩杀了五六个要拿她的卫兵,卫兵的血飞溅在王宫的灯笼上,血红的光就这样弥漫开来。 弥漫开的,不仅仅是血红的光。还有恐惧。 花梨独闯王宫,深入虎穴,给大皇子及其部下带来的恐惧。 谁都可以看得见,花梨的眼中没有丝毫惧色。 沙场喋血,总有人要害怕。花梨不害怕,大皇子也不会害怕,所以帝君害怕了。 他虽然还高高的坐在帝位上,但谁都可以看得见他在发抖。 不止是大皇子和花梨,还有斥候,还有王宫的五万兵马,东明的百万民众。所有人都看见了,人族之主,高高在上的帝君在发抖。 但是谁也不敢说,所以大家都躲了起来,往日繁华的东明城,而今只见得到离开的人,见不到进来的人,因为大家都看见了帝君在发抖,一个发抖的王,是没法保护好臣民的。所以,逃走的不止是黎民百姓,还有士族官僚。 至堂下,拱手作揖道:“王上,坊间传闻东明皇族不和,战事一触即发,百姓逃亡,士族远盾,不日,东明将是空城,请王上下旨安抚民心。” 帝君看着花梨,道:“依元帅之意,这道旨意由谁传达最好?”有花梨在的时候,他是不需要看大皇子的眼色的。因为花梨是可以跟大皇子平分秋色的人物,因为花梨是兵马大元帅。 这道旨意,不论谁去传达都不可能达到效果,因为一个人的力量是绝对不够的,必须要两个人,大皇子和花梨,只要这两个人同时去传旨,其他人自然不敢在说什么。 所以花梨才进宫来。 花梨道:“臣愿与大皇子共同前往。” 从进来开始,她没有看大皇子一眼,但她进宫的目的确实是要跟大皇子一同去传旨,告诉天下人东明安好。 大皇子起身,行礼道:“大元帅所言甚是,臣愿意协同。” 帝君点头,拿起帝君大印走了下来递给花梨,道:“若有人不服,大元帅可给他看此物。” 大皇子的双目露出杀意,是对着帝君的。 帝君知道,这是必然的。 但他身为帝君,终究是站在了天下苍生一边。大皇子占领了王宫,不论如何他的生活都不会好过,所以,与其苟且偷生,倒不如站在天下苍生一边,博得一个好名声。 花梨接了大印,跟大皇子一路离开王宫。 王宫大门,刚刚的血腥味已经不见了,卫兵也换了人。 见到花梨跟大皇子,十分的尊敬。 他们尊敬的当然是大皇子,这个时候他们是绝对不会对花梨行礼的。 夜色,更加的深了。 今晚的天空很诡异,见不到一个星星,但月亮却很明朗。 九城兵马司,大皇子和花梨走了进来。 几个将军愣了一下,随即行礼道:“臣等参见大皇子、公主殿下。” 他们只管花梨叫公主,因为在他们的心里只有一个元帅,是大皇子,除了大皇子之外,就连鼎王他们也不承认。 大皇子道:“都起来吧。” 虽然花梨才是传旨的主官,但他不愿给这个妹妹面子。 花梨也不在意,道:“王上有旨,九城兵马司即日起不准再对城内居民盘查,城门正常开关,任何人不得有异议。” 几个将军作揖接旨。这并不需要大皇子的嘱咐,因为大皇子跟花梨一起来,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传旨之后,兄妹二人上城楼视察。 观战台上,大皇子道:“东明的城墙,还是一样坚厚。使人觉得高不可攀,使人觉得威严,也使人觉得压抑。” 花梨在他前方二十步之外的城墙上,望着城外的夜空,望着白泽山的方向。道:“皇兄真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是个诗人,我真是自愧不如。” 大皇子道:“你取笑我了,花梨的才能,就连鼎王叔也称赞不已;只要再由三五年的时间,皇兄就再也不是你的对手。” 花梨道:“或许吧,但已经没有那样的时间了。”突然笑了,道:“皇兄,看在兄妹一场的份上,可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大皇子走了过来,跟她并肩而立,道:“你说。” 花梨转过头看着他,道:“我死后,把我母亲送到白泽山,交到师傅的手里。师傅见到了母亲,自然不会再发兵征讨东明;魔族方向有二十一卫,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大皇子紧握兵器,问:“为什么,你本来可以有机会战胜我的。如果不把二十一卫派出去,不把那些江湖人派出去,我绝不是你的对手的。” 花梨长叹,道:“见到师傅之前,我的世界是东明,是人族的江山。见到师傅之后,我知道天下是很大的,比我想的还要大。到了白泽山之后,我知道了更加想去的地方。但我知道,只要我还是东明的兵马大元帅,我就绝对去不了的;所以我要离开东明,离开这个尔虞我诈的地方。唯有死,才能离开,能死在皇兄的铁蹄之下,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大皇子看着她,紧紧的盯着,问:“是什么样的地方,让你不惜一死也要去看一眼。” 花梨道:“听说是个很美的地方,跟这里完全不一样。就连师傅也挣扎着要去,不惜一切的要去。只可惜,我知道的太晚了,我若是早一些知道世上还有这样的地方,是绝不会跟你争夺什么兵马大元帅的。所以,我想早一点投胎去,那样的话,或许还赶得及跟师傅一起离开,去那个地方。” 大皇子的手渐渐松开了,笑了笑,道:“但你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你是兵马大元帅,你的职责尚未完成,你还有八千卫兵,所以你是绝不会轻易就死了的。” 147战与和的对决 花梨道:“是啊,我还没那么容易死。只可惜,那八千卫兵要给我陪葬了,他们可真是可怜。” 大皇子不语,沉思着什么。 之后,兄妹二人不在说什么,就安静的站在城楼上。彼此只隔着两尺的距离,却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翌日,东明城在经历了二十几天的戒严之后终于又恢复了。外逃的民众也减少,并且二十天来第一次有人进城。 公主府,八千卫兵集齐。 率领八千卫军的主要将领聚集在大殿,花梨坐在上位,双目微闭。她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三个多时辰了,动也没有动一下。 终于,夜幕降临。 白天虽然已经解除戒严,但夜晚的时候还是戒严的。 就算不戒严,眼下的形势也没有人敢在夜晚上街。 公主府涌出一大批卫兵,朝着王宫去了。 王宫大门前,大皇子已经严阵以待。他有约两万的大军等在此处,每一个都是跟随他多年,身经百战的勇士。 公主府的卫兵也不急于交战,列阵之后双方僵持着。 僵持了约半个时辰,花梨终于现身了。 一马当先,没有说一句话就朝着敌阵冲了过去。在她的身后,八千勇士也跟着冲了过去。 这一波冲击,彻底打破了大皇子的阵势,八千卫军有大半冲入王宫,与大皇子的军队展开了激励的拼杀。 为何而战,他们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跟着花梨,杀掉一切存在威胁的人。 开战之前,帝君已经前往太上皇宫中。那里已经不再王宫主殿,战火一时半刻烧不过去。 约子夜时分,月亮从乌云后面冒了出来。帝君昂首看着,道:“此时,花梨该已经打到宣政殿了,拼杀也差不多该结束了。大漠的八千勇士不远万里而来,就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公主的,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吧。” 太上皇在他的身后坐着,脸上的神色十分难看。道:“我错了吗?” 帝君道:“不知道,谁知道呢。” 太上皇道:“或许,你鼎王叔是对的,和亲并不能巩固东明的政权;若不是和亲政策,花梨就不会宫变,你大哥就不会有机可乘,也就不会有这场战争了。” 帝君笑了,道:“谁知道了。”叹气,又说:“或许一切早有天意,一切都是天意。” 太上皇站了起来,拿起那把许久没有动过的宝剑,道:“花梨死后,我会寻适当时机杀了你大哥,之后我也会死在乱军之中;你去见你鼎王叔,他会救你的。若你还是帝君,千万不要再走我的老路了。” 帝君转身拦住他,把宝剑放回原处,道:“不可能的,你只要从这里出去,立刻就会被乱刀分尸;花梨也不会死,皇兄会死。” 太上皇愕然,问:“你说什么?这是你鼎王叔说的吗?” 他不相信帝君有这样的能力,帝君懦弱,不要说对大皇子出手,他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只有鼎王,除了他没有人有这样的本事。 帝君摇头,道:“是大哥说的。他说在定军城的这些年,日夜想的都是争夺帝位,无休无止的练兵,随时准备打仗,他很累了;所以这是他的最后一战,打败了花梨他就会自杀。但他不会让花梨死,他说花梨跟他说有一个什么都有的地方,他想去看看,但他绝不会让花梨也去,因为他们是天生的仇人,只要花梨还把你当父亲,他们就只能是仇人。” 太上皇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跌坐在地上,道:“这是他说的吗?没想到他对我的仇恨如此之深。” 帝君冷笑,道:“是啊,我也没想到,我一直以为是花梨更加怨恨你,因为她跟鼎王叔更像,走得也更近。但我们都错了,鼎王叔把你当哥哥,花梨也把你当父亲,哪怕你并不是一个好的哥哥或父亲。但哥哥不同,他是真的恨你,入骨的恨,但是他又不能杀了你,所以他自杀,因为他知道你会余生不安,他要让你的余生日夜都不得安宁。” 太上皇痴呆的坐在地上,好像已经没了魂。良久,才问:“难么你呢,你也恨我吗?” 帝君摇头,道:“不,我不恨你。” 太上皇笑了笑。 帝君道:“但我也不喜欢你,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你把握流放,而不是立为储君。” 太上皇苦笑,道:“因为你跟我太像了,我以为仁慈才是治国所需,而不是杀戮。在众兄弟之中,只有你最仁慈。” 帝君无奈的笑了,道:“但你却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我并不想做帝君的,你也没有问过别人的意见,仁慈的人是不适合做帝君的,这个位置是在太高了,高出不胜寒,所以坐在这个位置的人,一定要有别人没有的勇气和决心,我没有。” 太上皇默然,他已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没有问过帝君的意见,也没有征询别人的意见,甚至没有在意那些反对的人,因为他始终觉得仁慈才是治国需要的,他始终觉得如果帝君不能对苍生仁慈,就是国家的灾难。 但是现在,他知道他错了。并不是仁慈就能治国,也并不是果断坚决就会祸害苍生。甚至,他觉得他一贯以为的仁慈不过是懦弱而已。因为他看到了花梨虽然跟大皇子开战了,但他们都是仁慈的,花梨将所部兵马派往边境,大皇子也没有抽调戍边大军,他们虽然在争斗,但也都关心着天下苍生的死活。 虽然他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但已经晚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长叹一声,问帝君:“你呢,你还会做帝君吗?你哥哥死了的话,花梨还是兵马大元帅,她必然是要你继续做帝君的?” 帝君叹气,道:“但我却很不想做了,即便暂时做了,只要等形势安定下来,我还是要禅位与他人的,我想要学学花梨,也去看看有苏的夜景,去看看白泽山的神殿。” 太上皇没有再说,他知道自己已经什么都做不了,说了也是枉然。只是在心里叹气道:“或许,这对天下而言也没有什么不好。” 太上皇没有再说,他知道自己已经什么都做不了,说了也是枉然。只是在心里叹气道:“或许,这对天下而言也没有什么不好。” 花梨攻入王宫,遇到的第一个强敌不是大皇子或其手下大将,而是一个未知的此刻。 此人隐身于黑暗之中,出手凶狠毒辣,使用的不知是什么兵器,刺入花梨右肩后一闪又不见了。 但他一击未能成功,倒是给了花梨足够的准备时间,只要他再次出手,一定能将他斩于剑下。 宣政殿,大皇子坐在帝位的位置,花梨已经打到了宣政殿外,公主府的八千卫兵只剩下两三百人,大皇子也损失了上万兵马。 但此一战,毫无疑问是大皇子胜了。 卫兵把守在门外,花梨只身入内,兄妹二人对峙着。 大皇子看她一眼,道:“大印带来了吗?” 花梨把大印扔给她,道:“我是个守信用的人,希望你也能守信。” 大皇子把大印摆在桌案上,道:“再叫我一声哥哥吧。” 花梨愣了一下,叫道:“哥哥。” 大皇子笑了,叹气道:“可惜,真是可惜,可惜哥哥不能守信。” 说话间,拔刀朝花梨攻击过来。他的速度之快远在花梨之上,花梨连防守的机会都没有,炙热的刀刃就擦过她的脸颊。 是的,只是擦过她的脸颊而已,大皇子的刀瞄准的不是花梨,而是那个刺杀花梨的人,那个隐藏于黑暗中像影子一样的人。 花梨惊愕,双手不停的发抖,她想要扔了宝剑,却怎么也掰不开手。 她的剑,刺入大皇子腹中,穿插而过。 浑身颤抖,问:“为什么~为什么?” 大皇子松手,刺客到了下去。伸手抚摸花梨的脸,道:“早就说过了嘛,众多弟弟妹妹里面,我只喜欢花梨,所以,我怎么舍得杀了最喜欢的妹妹。只是,妹妹你是兵马大元帅,在这个位置上,仇人比朋友多;所以,作为哥哥,要为你扫清那些垃圾,让你永远的稳稳当当的坐在兵马大元帅的位置上。” 花梨整个人都颤抖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大皇子会使这样的想法。把大皇子放了躺在地上,问:“所以,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打算,你从没想过跟我争什么?” 大皇子笑道:“是这样,从来没有。我跟鼎王叔争权,是为了不让花梨远嫁,要是花梨被和亲了的话,我就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后来花梨取代了鼎王,立刻就有人联络到我,我知道他们都想把你拉下来,他们都害怕花梨掌权,因为花梨会触动他们的利益;所以,我必须这么做,我要把这些人都聚集道一起,然后把这些力量彻底的消灭。所以花梨再也不用怕了,因为再也没有人会威胁到你。” 花梨泣不成声,她突然想起来了,大皇子离开东明之时告诉过她的:“不论在天涯海角,哥哥都会保护你的,一定会的。” 148战与和的对决 大皇子没有变,还是她的哥哥,是她变了,变得邪恶凶狠,只见得到眼前的丑恶,而没有听到远处的关心。 花梨大叫:“御医,传御医。” 但是没有人听见她的声音,或许听见了,但谁也没有动。 大皇子拦住她,道:“不用了,是我吩咐的;吩咐他们在我死之后才能听你的命令,现在,我还没有死。” 花梨大吼道:“不,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活着。你不是说过吗,你会永远保护我的,你死了还怎么保护我。” 大皇子笑了,又因为疼痛而扯起不好看的笑容,道:“不要难过,我会一直保护你的。花梨不是也是想要去天界吗,现在,哥哥先去了。我们会在天界相遇的。” 花梨摇头,吼道:“不对,不是,我不去天界,是天界之外的地方。你活着,我们会一起去的,到了那里,你还要保护好我,因为你是我的哥哥,我最好的哥哥。” 大皇子看向她的身后,道:“母后,你的算计落空了。不过不必担心,我已封了你的奇经八脉,余生再也不能作妖,或许这样,你可以活得更久一些。” 在花梨的身后,摆着一具尸体,尸体的旁边还有一个人,就是太后。在大皇子跟花梨谈话的时间,她又不安分起来,悄悄的摸出袖中的短剑。 大皇子发现了她的动作,发出警告。 她恶狠狠的盯着大皇子,不像是一个母亲看儿子的眼神,倒像恶鬼见到了阻止她的修道之人。 大皇子避开了她的目光,道:“你走吧,不要再来了,以后都不要再来宣政殿。” 太后无奈,只能走了。 她刚走,门外就来了另外一个人,一个不论是公主府的卫兵还是大皇子的兵马都必须给他让道的人~鼎王。 他走得不快,就像是散步一样。 尚未进入宣政殿,花梨跪拜请求:“皇叔,你救救哥哥。” 鼎王朝她笑了笑,过去大皇子身边把他抱起来走了出去。 离开王宫,大皇子咳出一口血,道:“我应该杀了你的,我应该更加努力的修炼,就可以杀了你了。” 鼎王把她放在马车上,道:“你放心吧,我是绝不会伤害她的,因为她要做的事也正是我想做的,至于兵马大元帅,至于权利,我本也没有多少兴趣。如此,正如了意。” 大皇子道:“真是个老狐狸。” 鼎王道:“彼此彼此。” 这叔侄二人,本应是水火不容的,可此时竟像是多年好友。 鼎王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大皇子上车之后脸色渐渐好转,已能坐起来。 靠在马车上,问鼎王:“你知道花梨要去的是什么地方吗?她说不是天界,肯定也不会是地府,会是什么地方呢?” “那就是人间咯。”鼎王的口气很奇怪,大皇子分不清是玩笑还是认真的;疑惑道:“人间?” 鼎王道:“去白泽山吧,如果有答案,一定在那里。” 大皇子看着他,很是不解,问:“白泽山?好像所有的答案都在那里!好像普天之下没有白泽山不知道的事情。” 他的双眸闪烁不安,似在担忧着什么。 鼎王没有问,也没有说,只是笑了笑。 他为什么要笑,大皇子也没有问。 马车走得很快,谈话间已到了鼎王府。大皇子被人抬了进去。 躺在床上,一双明目看着房顶,道:“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鼎王坐在床边,喝了口茶,道:“可以走的时候就可以走,你现在要走我也不拦着,但如果你现在走的话,是一定走不到白泽山的,连东明城你都很难走出去。” 大皇子苦笑,道:“是啊,这样的我,怎么走得出去呢。” 鼎王看着他,道:“我倒是有件事很好奇,如果你还有精神的话,可否请教一二!” 大皇子道:“嗯,你说。” 鼎王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做的?” 大皇子的神色黯淡了一些,苦笑道:“不知道,或许只是一时兴起。” 鼎王看着他,有些不解,道:“是吗?真是个意外的答案。” 大皇子叹气,笑了笑,侧过头看了一眼鼎王,道:“因为我终究是个恶魔吧,对恶魔来说,一时兴起就能翻覆一切,原因不重要,结果也不那么关心。” 鼎王道:“那么现在呢?现在的结果是你想要的吗?” 大皇子点头,道:“是吧,至少对我来说保护了她。”顿了一下,笑了笑,又说:“其实我自己也没想到,我尽然那么的在意这个妹妹。” 鼎王道:“哦?为什么呢?” 大皇子顿住,半晌才说:“是记忆吧。很久之前的隐藏的很深的记忆。” 鼎王道:“能说给我听听吗?” 大皇子点头,默了稍许,笑了,道:“皇室之中,情感是很淡薄的。所有人都在追求权位,为了更高的权位,父母,兄弟姐妹都是可以舍弃的,我也一样。但又有些不一样。那时候,还在很小的时候我就不是个讨人喜欢的人;所以母后也不喜欢我,她告诉我要成为大将军,辅佐弟弟登上帝位,巩固江山。” 说到这里,他的神色有些失态,想必对自己的母亲如此做法,是怀着恨意的。 鼎王道:“是啊,皇室之中,情感是很淡薄的。连我自己也觉得皇室中的人情味实在太少了;没有烟火气,但为王之道,往往就是如此。” 大皇子道:“或许吧。但我却是个多情的人。” 鼎王仰面叹气,笑了。 大皇子也笑了。 至于为什么笑,只有他门自己知道。 笑完了,大皇子又道:“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告诉我要做大将军,将来辅佐弟弟登上帝位。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很不服气,不明白为什么我一定要穷尽己能为他铺路,所以我就决定了要争要抢。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做什么事都比别人努力;有一天,我正在校场上训练,花梨跑了过来,不论如何都要跟我学骑马。其实那时候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妹妹,只是把她当做皇族众多的妹妹中的一个,但我还是顺从了她的意思,因为她很受父皇喜爱,我要借她的口在父皇耳边扇风。” 说起这些的时候,大皇子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不是奸诈狡猾,而是幸福中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鼎王没有搭话,他继续道:“从那天起,她常常跑到校场来;记得有一次,是下着大雨的天气,她怀里藏了个鸡腿,小心翼翼的拿出来给我,说:哥哥快吃,不要被别人看见了。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对她才有了妹妹的感觉,而不是紧紧有血缘关系而已。” 鼎王微笑着,认真的听着。 大皇子道:“人的感情总是很奇怪的,发生在不知不觉间,等你发现的时候,一切就已经来不及了。” 鼎王道:“是啊,皇室之中的人情感很淡薄,也更加容易被打动。” 大皇子看着他,笑了,问:“鼎王叔呢?你又是为何选中了她?” 鼎王叹息,道:“命运吧。” 大皇子道:“命运?” 鼎王道:“嗯,命运。大漠部族是诸侯之中最为精悍的,但他们逐水草而居,对家国的概念是一家人都在,一族人都在,所以很难形成强大的集权,对东明也就没有别的诸侯国那样的威胁。可花梨简直就是天降麟儿,她的出现,使得大漠部族成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甚至一度可以跟东明抗衡;从大漠回来的时候,我本想将她扼杀,却被慕晓语打乱了计划,我对白泽山的势力有所忌惮。” 叹气,道:“所谓养虎为患,大抵就是这样。花梨回到东明之后防范严密,我再也没有找到机会;后来慕晓语跟苏柔合谋,花梨宫变之前找我要兵权,也不知为何,我就把兵权交给了他,在那之前,我甚至没有要退位让贤的意思。” 鼎王说着这些的时候,语气中有几分无奈。大皇子听得出来,很多事情他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 大皇子也是这样,不禁应和一声:“或真是如此吧,她是个受命运眷顾的麟儿。” 鼎王道:“嗯。一切就好像计划好的,所有人都在为她铺路,看似偶然,实则必然,所以我说~命运。” 大皇子苦笑,喃喃道:“命运~?” 鼎王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命运之说我不信,却又不能不信;所以我才放手不管,我想,我的修炼还是不够,还应该闭关禅悟才是。” 大皇子笑了。道:“我可没有皇叔这般禅悟,天下还很大,皇叔对外就说我已身亡,东明再也没有大皇子了。” 鼎王摇头,道:“那样,还会死很多人。所以,你不能死,你要回去,回定军城。” 大皇子沉默。 鼎王道:“这也是命运,命运要你一辈子做她的兄长。” 大皇子长叹:“命运啊,真是个磨人的东西。” 鼎王跟着长叹:“但你很高兴,不是吗。”语罢,哈哈大笑。 大皇子也哈哈大笑,昨夜的血腥已抛在脑后。 149战与和的对决 王宫,宣政殿。 花梨擦干泪水出来,喊道:“打开宫门,请帝君临朝。” 朝堂之上,百官鱼贯而入。 花梨在最后进来,她走得很慢,每经过一人的身旁是,都要认真的看一眼,仿佛是在辨认着谁是谁。 这给百官增加了很大的压力,毕竟,他们中很多人都曾站在大皇子一边,想要置她于死地。 但花梨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有说,走到前面的位置站立,她站的很直,像一杆标枪。哪怕身材并不雄伟,却使得朝堂上的百官都不敢轻视。 他们都注意到了,花梨只带了一把剑,是那把兵马大元帅的佩剑。 这很不正常,按理说昨夜的战火尚未完全消散,她应该要带着木剑的,对她来说,那把木剑才是最趁手的兵器。 她只带了一把剑,而且是属于元帅的剑,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她自信已经掌控了全局,已经没有人能对她造成威胁,至于朝堂之上的人,她已不准备亲手杀了他们。 这绝不是一个好消息,因为他们做的事情是绝对不会被原谅的。 随着侍官的一声高喝,帝君从幕后走了出来。 百官见礼,帝君道:“诸公都免礼吧!” 他的声音很淡,尾音拖得很长,似乎每一个字都是废了很大力才说出来的,而且说出来之前已经过很仔细的思考了。 朝堂上的气氛,更加沉重,压得人踹不过气来。 帝君坐的很正,十分的威严。自他继任帝君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如此威严的坐着,这更加增添了百官的不安。 而让最让他们恐惧的还是花梨,从进来到现在,她一句话都不说,这是绝对不正常的。 帝君威严的坐着,看着花梨,看了好一会,一句话也没说。 他们谁也不说话,朝臣也不敢说。 朝会开始已经有两刻钟,帝君的目光终于从花梨身上移开,道:“诸位既上了早朝,为何都不奏事啊?天下已经太平,无事可奏了吗?” 他的目光很锐利,从花梨开始,扫过朝堂上的每一个人;像一把尖刀,在每个人的眼前晃动。而最前面的花梨像是一道黑影,和看得见的尖刀相比,摸不到的黑影才是真正让人恐惧的东西,因为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即便是威坐上位的帝君,目光在触碰到花梨的时候也震撼了,刻意的避开。 他们还没有想明白帝君突然变得强势的原因,但不论原因是什么,都不及花梨带来的恐惧强大深邃。 朝会还在继续着,朝堂上却鸦雀无声,安静的连威风吹动布幔的声音都好像很刺耳,震得人脑袋嗡嗡响;朝臣之间听着彼此的心跳,律动不一的心跳更使得对方心跳加速,都害怕灾难降临。 但灾难时一定会降临的,帝君看着花梨;道:“元帅没话说吗?” 花梨不语,好像完全没有听见他的问话。 虽然已经很不正常了,但朝堂之上公然藐视帝君,这才是最不正常的。 帝君却不大在意,把目光转向朝臣,道:“元帅不说,那就我来说吧。昨夜的动乱,众卿之中十之八九参与其中,我已命司事查察,稍后会一律惩处。” 叹口气,又道:“本王也有过错,宗正寺自然也会查察,也会惩处。”看着花梨,道:“要说没错,东明城之内凡士族之例,只有两个人没有错,一个是鼎王,一个是大元帅花梨。鼎王有功自不必说,花梨虽参与其中,却是情非得已,功过相抵,算是扯平了。其余的人,不论是否参与动乱,都有错,参与其中的自有法律制裁,未参与的虽不被惩处,但扪心自问,是否真的问心无愧。” 他的语气并不威严,不像是帝君的责问,更像是智者的说教。 但朝堂之上的人,无不听得瑟瑟发抖,谁也不敢说一句话。 帝君又把目光看向花梨,花梨还是不语。 帝君起身走了下来。 从群臣之间走过,走得很慢,认真的看每一个人的脸,跟花梨进来的时候一样。 群臣之中,已有人吓得冷汗直冒,湿透了衣衫。 帝君走到门前,又走回来,还是走得很慢,但垂着头,不再看他们的脸,好像在思索着什么,又好像是不愿见到他们的脸。 走到跟花梨并立的位置,背对群臣,问花梨:“元帅无话说吗?”他的声音很柔,是在用哥哥的口气跟妹妹说话。 花梨拱手,道:“臣请即日启程,赴白泽山和谈。” 帝君道:“不急,元帅身负重任,此时外出难免有用心不良之辈;还是等召回二十一卫,有他们陪同才可保元帅安全无忧。” 花梨道:“臣知道。”没有反对,也没有说会听命。 帝君张了口又闭上,走上去面对群臣。道:“皇室内乱,外戚干政,僚属不睦,结党营私,外有魔族扰乱边境,内有将帅兵戈相向;动乱之时,本王身为帝君却无力阻止,有愧于苍生,有愧祖宗,今日引咎禅位;让贤能者居之;暂就请元帅花梨代掌大印。” 转身要走,被花梨叫住。道:“动乱尚未平息,帝君要丢下臣僚苍生而去吗?” 帝君顿住,苦笑道:“我还能做什么?” 花梨道:“你是帝君,群臣都认你是帝君。” 帝君长叹,又坐了回去,道:“今日诸公都无心议事,就退朝吧。其余的,还是等司事查察有了结果在做决断。” 下了朝,花梨飞奔去了鼎王府。 鼎王在后院赏花,好像早就等着她来。 花梨慌里慌张的,问道:“皇兄可还好?” 鼎王小心翼翼的修剪,半晌才说:“已回定军城去了,说是不想再劳累,定军城的驻防,你要尽快物色人选。” 花梨不满,大声道:“你为什么让他走?” 鼎王停了下来,过来她身边道:“你忘了吗,他宁愿用最极端最残忍的手法,也不愿低头,他还是驻防大将军就永远不会改变。你是个好的元帅,却不是个好的妹妹。” 花梨愣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鼎王又开始修剪。 半晌,花梨道:“我把兵符印信还给你,和谈之后我就会带着妈妈离开东明,再也不是皇族的人。” 鼎王转身看着她,笑道:“岂是如此简单的,是你主动找我要的,所以生死你都要带着,直到有一个跟你一样可靠的人出现,否则你永远是兵马大元帅。” 花梨摇头,道:“不,我一点也不可靠,看不出皇兄的故意为之,也不知道如何治理军队;所以,我只想去白泽山,跟妈妈在一起,跟师傅在一起,跟苏柔在一起。” 鼎王道:“那我管不着,但兵符我是不会在要的。我已是闲云野鹤,朝堂上的事情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你要隐退或者要干什么,去跟帝君说,跟朝臣说。” 花梨默然,她之所以要把兵权还给鼎王,就是因为找不到更合适的人。 但鼎王这么说了,她也只能暂时继续担任兵马大元帅。 在一旁看着鼎王修剪,看了很长时间才走,走的时候也没有说一声。 花梨刚走,大皇子从偏房出来,走过去鼎王身边,站得笔直,道:“鼎王叔好情致。” 鼎王放下工具,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尘,道:“我一向是不会打理的,只是对着她实在很难说谎。” 大皇子笑了,道:“能让鼎王如此为难,她确实很了不起。” 鼎王赞同,道:“至少对天下人而言,是一个希望。换做是我就很难了,我可以不打仗,但要跟魔主苏柔坐在一张桌子上,是做不到的。” 大皇子颔首道:“嗯,很难。” 叔侄二人都看着公主府的方向,神色中流露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大皇子突然大笑,笑得很爽朗,好像遇到了什么一定要笑的事情。 鼎王也大笑,不过不像大皇子那样爽朗,倒是有些附和大皇子的意思。 笑完了,鼎王叫道:“上茶来。” 大皇子阻止,对侍女道:“不要茶,要酒。” 看着鼎王,得意的笑着,道:“高兴的时候一定要喝酒;你我都已经离开朝堂,离开大营,一定要喝酒,而且一定要喝醉。” 鼎王似乎不太放心,道:“你的伤可不轻。” 大皇子道:“无妨,无妨。”他看起来很开心,无论如何也要喝酒。 鼎王不在阻止,道:“那就喝酒。” 公主府,清婉夫人手里紧紧握着一个平安符。 听到花梨回府,跑出来把她抱在怀里,泣声道:“你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昨夜她一整夜未睡,手里始终紧握平安符。 她担心花梨,但她没有离开公主府半步;因为他明白花梨的弱点是什么,她知道自己决不能离开公主府,否则一定会给花梨带来很大的麻烦。 宫里发生的事情她还不知道。 当然,她不必知道,昨夜,大皇子没有派人来公主府,但不代表别人没有,只要她踏出公主府,一定会陷入危机的。 花梨跟她拥抱,也哭了,道:“让你担心了,但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150战与和的对决 清婉夫人道:“嗯,不会了,我的公主走过了最难的一步,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危险了。” 宫里发生的事情,花梨没有告诉清婉夫人,因为她觉得没有必要。即便清婉夫人知道了,也不过是平添烦恼而已。不知道,反而会轻松一些。 清婉夫人拉着花梨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很严重的伤痕才放心下来。 花梨脱了盔甲,在她怀里撒娇道:“我饿了,有没有叫厨房准备饭菜。” 回到清婉夫人的身边,她总是一副小孩的模样,没有杀伐果断,也没有运筹帷幄,只是简单地一个公主。 清婉夫人也觉得这样很好,摸着她的脑袋,道:“我的小公主饿了,这就吃饭去。” 这顿饭,并没有受到昨夜的动乱影响,母女二人吃得很开心。 日出日落,已是两天之后。 朝堂上,帝君的脸色很难看。 花梨还是站在那里,只带了一把剑。 随着侍官的一声高喝,帝君从幕后走了出来。 稍微整理衣冠坐了下来,脸上的神色很凝重,双目满布血丝。 他的手里拿着一份折子,朝臣都看到了,也都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每个人的心都紧绷着,希望快一点开始,有害怕开始;他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朝臣的心。 帝君终于还是不够决心,折子递给侍官,道:“东明的政务一直是鼎王叔处理的,近日来鼎王叔身体抱恙不能临朝,此事,就由大元帅代手吧。” 侍官将折子呈递给花梨。 他的态度让花梨很不满,原以为经过宫变政变之后他总算长进了,却还是如此不成气候。 花梨打开折子,道:“司事上前。” 群臣中走出两个中年男子,拱手作揖道:“左、右司事参见帝君、大元帅。” 花梨看了二人一眼,道:“你二人查察百官于内乱期间所作所为,共同拟定折子上奏,此中所述,真实否?” 二人道:“臣以项上人头担保。” 花梨喊道:“宗正寺卿、辅政言官上前。” 宗正寺卿、辅政言官走了出来,道:“在。” 花梨道:“现命你二人复查司事所奏;限期三日,务必全清,即刻执行。” 宗正寺卿及辅政言官接了旨意,立刻退朝离宫。 花梨看了司事,又看了群臣,道:“大理寺卿何在?” 大理寺卿出来,跪在地上叩首。道:“臣在。”他浑身都在发抖,面色惨白,没有一点英雄气概。 花梨看他一眼,十分的不满。大理寺掌管刑狱,大理寺卿乃六部之一,高官厚禄,怎么也应该是一代枭雄的风度,可是看此人分头大耳目露凶光,凶恶的目光中又透着胆怯,乃是一个鼠辈,这样的人也能为例诸公,朝政如何能兴。 花梨无名怒火起,沉声道:“有人告你收受贿赂,擅自释放囚犯百二十人之多,你可认罪?” 大理寺卿抖得厉害,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 花梨吼道:“是与不是?” 他连连叩首,道:“臣知罪,王上赎罪,元帅恕罪。” 花梨压住怒火,道:“既认罪,就认罚;大理寺卿听判。” 他跪在地上发抖,一个劲的求饶,一个劲的说自己知道错了;这不仅没有让花梨生出半分同情,甚至恨不得将他当堂斩杀。但终是没有动手,道:“大理寺卿知法犯法,利用职权收受贿赂,当斩;待三日之后复查无误,既处刑。” 门外进来两名重铠卫兵,将他押了下去。 唐中仍在继续,花梨道:“太尉何在?” 太尉出来,行礼道:“臣在。” 花梨看他一眼,此人到真不愧为三公之一,衣冠整齐,双目炯炯有神,即便明知花梨的手上握着的是要他命的东西,也丝毫不为动容,没有丝毫的凌乱。 花梨的怒火总算是消了一些,道:“你参与了皇族内乱?” 太尉道:“是。”他的声音掷地有声,并没有推脱责任。 花梨合上折子。道:“自述罪状吧。” 太尉昂首看她一眼,俯首道:“大皇子入城,是我开的门;东明城防是我让戒严的;软禁清婉皇妃是我下的令;王宫血战,我也参与其中。犯了干权弄政、以下犯上、祸国殃民三大罪;按律,夷三族,臣无话可说,只有一事祈求。” 此人的勇气绝非常人能及,花梨还算喜欢,没有咄咄逼人,沉了片刻。道:“讲。” 太尉道:“参与叛乱者,臣,臣之父,臣之妻,臣之长子;以及府兵三十二人,有册可考;其余人等无罪,我等,千刀万剐、刀上火海绝无怨言;请元帅绕过其余人性命,改判贬为庶民亦或为奴。” 花梨点头,道:“一人有罪,九族连坐,这样的刑罚本就是天大的弊端;你的族人亲属之中,凡是没有参与叛乱的,本帅不追究其罪。” 太尉大喜,叩首道:“臣拜谢大元帅恩典。” 花梨看着他,长叹道:“至于你以及参与叛乱的其他人,往日并没有什么大的过错;皇族内乱,朝臣附庸是无可避免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听判……。” 太尉俯首,认真的听着。 花梨判道:“太尉府三十六人参与叛乱,其父逐出东明贬回乡下,自耕自食,永不得踏入东明半步。其妻禁足于太尉府中,踏出一步即死;太尉及其长子原位留用,名下所有财产充公,罚俸十年。” 看着太尉,道:“你可有话说。” 太尉道:“臣有话说。” 花梨道:“讲。” 太尉三跪九拜五体投地,道:“臣所罪恶滔天,大元帅不予追究,感激涕零,余生定当为天下苍生尽心竭力。” 花梨点头,道:“起来吧。” 太尉起身,回到列班之中。 花梨对太尉的处置,算是给朝堂上很多人一颗定心丸;但也有很多人早已吓得冷汗直冒,衣衫都湿透了。 继续着。 花梨手上的折子又打开了,叫道:“大司空何在。” 大司空出来,行礼道:“臣在。” 花梨看着折子,道:“三公之中你没有参与叛乱,也没有收受贿赂亦或触犯别的什么法令禁止。但有人状告你纵子行凶,强占商铺。属实否?” 大司空道:“臣不曾纵子行凶,却知道那孽子仗势欺人。” “你没有管?” “没有。” 他的回答很简洁,脸上的神色也很平静;既不为自己辩解,也不为儿子辩解;让花梨颇为好奇,合上折子问他:“为何?” 大司空昂首,道:“因为臣也想去烧杀抢掠;只是臣顾及身份不好去做,所以对城中发生的一切不闻不问。那孽子是被我赶出去的,所以我也不管。” 花梨冷笑,道:“你倒是真够绝情的。”又说:“你说你也想去烧杀抢掠,却是为何。” 大司空看着他,双目中喷出怒火。道:“皇族内乱,民不聊生;自大元帅宫变,东明城涌入大批难民,臣十余次奏请,如石沉大海。”看着帝君,道:“王不像王,空着一身冠服;若不是臣手中没有兵权,早就去抢了。” 花梨无话可说,静静的听着;道:“是本帅之过……。” 大司空道:“元帅到没什么过错,元帅为天下苍生所做之事,臣都看着的。” 花梨呼口气,道:“你要为你的儿子辩解吗?”她的声音很复杂,像是在等着他为他儿子辩解,有怕他真的辩解。 至于到底是怎么想的,大司空猜不透,别的人也猜不透。 也正因如此,才使得人更加恐惧,恐惧中又不免抱着一丝侥幸。 大司空摇头,道:“那孽子,全无半点善心,当千刀万剐。”他的声音,他的神色,无不说明了他的失望。养子不成才的失望。 但!子不教父之过,他终究还是有责任的,所以他也在自责。 大司空的作为,花梨是知道的,想来他也可怜,道:“大司空听判,其子趁乱行凶,欺良霸市,判处囚禁大司空府为奴。”默了,又添一句:“一切听凭大司空处置。大司空为国之心天地可鉴,赏赤金一千;封为巡天猎查察天下民情,所到之处,如君亲临,不从者,可先斩后奏;便宜行事。大司空可有异议。” 大司空道:“臣无异议。”领了御旨,离宫去了。 又翻开折子,道:“大司徒……。”看了一眼帝君,合上折子道:“皇叔,一月以来你都在干什么?” 大司徒走了出来,没有跪拜,十分的傲气。道:“我有先祖御赐金刀,大不了你就革了我的职,正好回边关继续逍遥。” 花梨咬牙切齿,怒道:“来人,大司徒祸国殃民辱君;革除功名,逐出皇族。大司徒府凡参与叛乱者流放三千里,有生之年不得踏足东明;其余人等贬庶民,十年之内不准参政。” 大司徒大怒,高高举起手中金刀。吼道:“你敢,祖宗训列跟前,你敢放肆。” 花梨走过去门前,喊道:“宗正寺何在?” “在。”随着一声响亮的回答,过来三个人,一个领头的,两名端着训列的侍官。 151战与和的对决 花梨拔出大司徒的金刀,拿起训列扔了出去,飞出金刀钉入柱子,吼道:“祖宗之法已废,自今日起,旧的法度已不复存在,谁胆敢仗势,不论王公贵族朝臣世家,绝不姑息。” 大司徒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又连忙爬起来去抢那把金刀,那是他的保命符。 花梨没有拦着,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拦着,谁也不敢动一下。 他拿着金刀,朝花梨吼道:“你胆敢侮辱先祖,本座要拿你祭刀,已正祖宗之法度。” 举着金刀冲了过来,还不等她冲到花梨跟前,本殿前郎中拿下。花梨道:“大司徒先有祸国殃民辱君,后有朝堂弄兵,二罪并罚,宫门斩首,即刻执行。” 他吓得呆了,手一软,刀哐当落了下去。 还来不及求饶,就被拖了出去。已经被拖出去一段距离,才有求饶的声音传来。 如此,朝堂上的人更加惶恐了。就连帝君也吓得冷汗直冒。 但判决还要继续,这是决不能中止的,必须完成的事情。 花梨打开折子,吼道:“九成兵马司何在?” 九城兵马司颤抖着出来,整个人像是风中的一根草,止不住颤抖。 花梨看着他,问:“太后属下的刺客是你放进来的?” 九城兵马司道:“是。”又连忙解释道:“臣已将他们尽数斩杀于东城的老庙之中。” 花梨看着他,冷笑道:“那是昨天的事,我没有说错吧?” 他颤抖的更加厉害了,道:“元帅圣明。” 花梨问:“为什么?” 九城兵马司不语。 半晌,花梨道:“你不说,那我来说;你跟太后有交易,所以你把刺客放进城;不,准确的说是你把刺客找来的;但是战况很快发生了不可预想的转折,你为了隐藏此劣迹,将刺客斩杀苍生的老庙之中。是这样吗?” 他跪在地上发抖,想求饶,却又不敢开口。 花梨道:“是与不是?” 九成兵马司道:“是,太后许诺让我做太尉。” 花梨冷笑:“就凭你也配。听判……。” 九成兵马司颤抖着,浑身都在颤抖,就连灵魂也在颤抖,他知道自己的下场绝不会好的,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 花梨道:“九城兵马司执掌东明治安,是东明防卫之先锋;身为长官却不自知,参与内政,联通后宫,甘愿做墙头草;罪无可赦,判处流放充军,有生之年不得踏足东明,其家产充公,亲属亦逐出东明。” 他自然不甘,求情道:“元帅开恩,请元帅念在臣任职十年尽心尽责上,留臣在东明谋生。” 花梨看着他,质问道:“你说尽心尽责?大皇子兵不血刃占领东明,你要做何说辞,外镇兵甲何故能轻易入城?” 九城兵马司强辩道:“大皇子乃是皇族,臣岂敢拦他。” 花梨怒道:“荒唐,如此也敢说尽心尽责?城防法令你置于何处?” 九城兵马司无言以对,只能叩首求情。 花梨不为所动,吼道:“拉他下去。” 一处闹剧画上了句号,又继续翻开折子,道:“六部侍郎何在?” 六部侍郎走了出来,行礼道:“参拜帝君、大元帅。” 花梨看着他们,问:“六部乃帝君于各处联络之耳目,在此期间诸位都在干什么?” 六部侍郎不语,跪拜着不辩解不求请也不认罪。 花梨又问:“兵部,大皇子带兵前来,可有收到消息。” 兵部侍郎道:“是;兵部消息,大皇子奉鼎王之命进东明驻防。有鼎王令箭为信,也是鼎王府的传令兵亲自来传令。” “已向鼎王确认过了吗?” 兵部侍郎道:“当时事态紧急,大皇子催的急,来不及确认,后来去鼎王府问了,鼎王说他不曾下令,但大皇子的兵马已进城。” 花梨道:“治你玩忽职守,懈怠不查之罪,庭杖三十罚俸一年,可有话说?” 兵部侍郎叩首,道:“臣无话说。谢大元帅恩典。” 花梨转向户部,道:“户部侍郎,难民入城,本该是你要全权负责,但此期间你却鲜有作为,却是为何?” 户部侍郎道:“大皇子入城,首先占领了粮仓及金库,臣无法作为。” “期间,难民上门要粮,你把自己的口粮给了他们,内乱期间,你家里每日只吃一顿,且只有稀粥咸菜,这些不给我说说吗?” 户部侍郎恸哭,道:“臣执掌户部,手握虽有兵力却没有胆子跟大皇子要粮,眼见街头饿死了人,也不敢有什么作为,前去公主府求助,半路被大皇子一句话吓了回来躲在家里不敢出门;贪生怕死,死不足惜,有何颜面来元帅跟前哭诉。” 花梨笑了,目光扫过群臣,道:“若人人都像你一样,我也就不必跟白泽苏柔周旋了。起来吧,自今日起,你为辅政大臣,接鼎王之位,协助帝君处理朝政。” 户部侍郎叩首谢恩。 花梨道:“其与诸位有功,也有过,本座就不追究了。都各自归位吧。” 朝会一直持续到午后,朝堂上的重任谁也没有吃一粒米,但谁也不觉得饿,因为早已忘记了饿。 花梨合上折子,道:“凡是已论及功过的,各自退去。” 捏着一把汗,劫后余生匆匆走了。 朝堂上连花梨在内还有十一个人,加上帝君一共十二人。花梨打开折子,道:“诸位都是太后的属撩,可有谁是被冤枉的吗?” 谁都没有说话。 花梨转身,把折子呈递给帝君,道:“此均是太后娘家人,帝君舅父表兄之类,臣不便惩处,请帝君裁夺。” 见到花梨将折子递给帝君,他们竟都松了一口气,似乎只要将此事交给帝君处理,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帝君接过来看了,咬牙切齿,道:“太阁大学士:贪污公款,收受贿赂,结党营私,买凶杀人,这些都是真的吗?”他的目光像狼一样盯着太阁大学士,等着他的回答。 没有等他回答,又问:“前羽林将军:盗取宫中器物外卖,与内侍勾结在在宫内经营赌坊,将宫女卖入青楼。这可都是真的吗?” 帝君似乎不是在问他们,只是自己在看,在自语。道:“候任教坊司:越俎代庖,仗势欺人,养面首三十余人,有屋舍八十七间。” 他很愤怒,声音都在颤抖,但那十人却好像没有听到一样,虽然跪在地上,却没有一点惧色。 帝君也没有看他们,继续道:“西道监军:勾结魔族,倒卖军火……;太阁朝郎:以权谋私,垄断盐铁……;卫戍将军:挪用军费……。” 啪一声砸了折子,吼道:“以上,说的可都是真的?” 十人之中官职最大的是太阁学士,也最聪明,跪拜请罪道:“臣等已知错,愿献出全部家产,请帝君饶恕。” 帝君双拳紧握,指甲陷入肉里,鲜血滴答滴答的落下来。 半晌,又坐了下来,叫道:“去把太后请来。” 藏在帘子后面的侍官连忙应声,道:“是。”急忙忙的去了。 那十人更加得意,似乎只要太后一来,他们就可以安全无虞了。 太后很快来了,进来的第一件事不是问明缘由,而是把地上的人扶起来。 枪打出头鸟,这话是很对的。 第一个被扶起来的人也最惨,帝君正在气头上,见到太后把他扶了起来,拔出宝剑就掷了过去。擦着他的脸庞过去,脸上划了很长的一条很长的血痕。 太后惊愕,他也惊愕,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太后随即反应过来,质问帝君:“你要干什么?他们可都是你的娘舅表亲。” 帝君紧咬牙关,怒道:“那也是罪臣。”又道:“朝堂之上,法令无情。本王请王后来,不是要亲情的,是要问王后,他们的所作所为,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王后也吓了一跳,但没有退却,高声质问:“知道如何,你要连本宫一并治罪吗?” 帝君不语,牙齿咬得咔咔响。 王后又把他扶起来,帝君吼道:“大元帅花梨听令,将那藐视君威的逆臣当堂斩首。” 帝君话音才落,那人的头颅也落了地,花梨的出手很快,快得王后连是不是她看了那人的头颅都没有看清,只看到她腰上的帅剑回鞘。 这一下,那些想要起身的也不敢起来了,刚刚没有的恐惧也涌了上来。 太后也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在她的眼里,这个儿子一向软弱,是个只会读书写字的没用的懦弱书生。 但她忘了,狼终究是狼,即便把他和小羊一起养,只要闻到血腥味,他就会想起最本能的东西。 楞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良久,才回过神,哭道:“纵使有错,他们终究是我的亲人,算是我求你的,饶了他们好不好。” 上计不通,行下策。 她跟帝君打感情牌,这是非常有用的;帝君的神色开始恍惚,犹豫起来。 花梨还是就在一边看着,不论他要做什么都不拦着。 片刻,帝君有恢复了怒气;道:“你让我放了他们?” 太后道:“他们终究是我的娘家人,骨肉连着亲,也是你的亲人。” 152战与和的对决 帝君冷笑,道:“母后说得好;骨肉连着亲,终究是一家人,所以我不仅要治他们的罪,凡是母后娘家人,都要彻查,都要严惩。” 太后顿住,恸哭道:“你是在说我娘家人每一个安着好心吗?” 帝君也恸哭,质问道:“这要问母后?举荐帝君,一母四姊妹,大哥有勇有谋,你处心积虑派他去定军城;姐姐美貌,也有才情,你将她远嫁外藩;小弟初露头角,你却要他赴大漠巡边,选了个最无能的推上帝位;是意欲何为?我看在母后的眼里,这人族的江山不是要给我,是你自己要做帝君,要传给娘家人。只可惜,不论你如何精心布局,却也敌不过现实无奈,你的才能比不上大哥小弟,也比不上鼎王花梨;所以,你注定要失败的。” 太后恸怒,道:“你这逆子,我费尽心思让你做帝君,你就是如此报答于我?” 帝君吼道:“报答,这就是你让我做帝君的目的吗?你有何面目对天下之人,有何颜面说母仪天下。” 母子二人你来我往,争吵十分激励。 吵了有两刻钟时间,太后终于不得不承认事实,道:“也罢,也罢,算是我最后求你的,放了你舅舅和表哥。” 帝君拒绝,道:“母后说得可真是轻巧,放了他们,你去问问那些受害之人,若是十人中有一人说他们不该死,本王可以不追究。” 太后道:“此遭,连叛乱之罪也可以免于死罪,你为何不能放他们一马。” 帝君道:“因为参与叛乱的,不过是呐喊附和,世俗如此,情有可原,但收受贿赂,祸国殃民,罪恶滔天罪不容赦。” 王后道:“他们都是我的亲人,你要杀,就先杀我。” 她已经失去理智,被气得失去理智了。 怎么能不气呢,大皇子叛乱,本以为是天赐良机,天下终于要落到她母子手中,可谁想到大皇子不过是在设计清楚她的党羽,一仗打下来,她的势力被瓦解的不成气候。 现在,帝君又要问罪她的娘家人,等于将她彻底从朝堂上踢出去。多年的经营毁于一旦,这样的心情,比死都要难受;所以如果帝君真的问罪于她,或许倒是个解脱;因为那样的话她可以吼叫,可以咒骂。 但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帝君虽然生气,但还不至于公开问罪于自己的生母。道:“本来是该将你处斩的,但你终究是我的母亲,所以我不把你交给宗正寺,也不让任何人对你动手,只是今后,你就好好地陪在父皇身边,再也不要离开慵和宫半步。” 慵和宫,是指太上皇住的地方。那里前几天的时候还没有名字,是动乱平定之后帝君才题上去的。 没有给太后纠缠,帝君叫道:“请太后回宫。” 侍官进来将她强行带了回去。 朝堂上就剩下帝君、花梨和九个外戚,他们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意气,像是霜打的茄子,焉巴在地上,连大口喘气都不敢。 但事情还没完,帝君坐下来,道:“你们都不说话,是不是就算认罪了呢?” 太阁大学士道:“臣等知罪,请帝君从轻发落。” 帝君叹气,道:“既然知罪,就应该也知道你们的罪就算是从轻发落也是死罪,念在终究是有一份亲缘,本王不想下令处斩,你们就当堂自尽吧。” 王剑还插在地上,旁边还有一颗头颅。 但九个人谁也不肯起身,谁也不愿拾起这最后的尊严。 帝君叹气,道:“看来诸位是不想要这个面子了,也罢……。”叫道:“将他们收押,明日一早游街示众,菜市场开刀问斩。” 他们怕死,听到帝君下令,连忙恳求:“帝君饶命,我等愿流放边关充军为奴。” 帝君道:“只可惜,守卫边关你们连刀都拿不动,还是借几位的人头给天下人示警。本王在此,拜谢舅舅表哥表姐。” 起身作揖,对卫兵喊道:“押下去。” 朝堂上只剩他兄妹二人,花梨作揖道:“臣告退。” 帝君叫住她,道:“新的帝君,你有人选了吗,如果没有,我倒觉得两个小弟都很适合。” 他口中的两个小弟,是比他更小的两个弟弟,一个亲生的,远在大漠,一个异母的,就在宫中。 花梨背对他,道:“你越来越有帝君样了,会是一个很好的帝君的,也不必担心朝事杂乱,我一定能从白泽山带回交融协议,天下,会太平的。” 帝君苦笑道:“可我却不想做了,小弟寄信来,说大漠长烟孤直,黄沙万里;哥哥也说不离开东明,永远不知道天下的风景有多美,永远不知道局限于帝位上的人生是多么的不值一提;所以,相较于做帝君,我还是想去看风景。” 花梨道:“那就去吧;会有机会的;等和谈结束了,让二十一卫陪你去,有他们陪同,帝君可以去天下,那里都可以,有苏,白泽山都可以。或许,大漠的百姓也想见到你这样的帝君,一个为苍生怒发冲冠的帝君。” 帝君道:“是吗,但我还是想离开皇族,一个人,一匹马,不去想目的地,也不管生死如何。” 花梨默了稍许,道:“是吗,等和谈之后再说吧,那时候群臣共议;你跟他们说。现在,是决不能再有什么动荡的。” 帝君默然,答应了,他很清楚眼下的形势,他知道和谈必须要成。 花梨走了,朝堂上留下他一个人,看着宫女是侍官清洗地面。他就痴呆呆的坐在那里,他不出声,谁也不敢出声。 公主府。 听到花梨回府的声音,清婉夫人连忙起身。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哪怕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但她还是不放心,担心着花梨。 见到妈妈这样,花梨的心里很难过;她知道自己给妈妈带来了多大的不安。清婉夫人是个明事理的女人,也不会过分的强求什么,甚至连自己的性命也没有看得很重。 她是和亲进宫的,有属于她的宿命。在没有花梨之前,她唯一要做的就是活着留在东明。可是自从有了花梨,不论去哪干什么,她都有了牵挂。 牵挂。实在是个奇怪的东西,让你感觉难过,你却无法舍弃,哪怕再难过,也不愿不去牵挂。 回到家里,花梨总是一副小女孩的模样,依偎在清婉夫人怀中。 清婉夫人知道花梨不想让她担心,可她实在无法不担心,所以还是问了:“宫里都还好吧?” 花梨知道,妈妈一定会问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所以她也没有想要瞒着什么,道:“死了很多人,大漠派来保护妈妈的八千勇士健全的只剩下不到三百人了。”有些悲伤,道:“对不起,他们……他们都是妈妈的娘家人,但为了我,死了这么多。” 死了这么多人,清婉夫人也很难过,摸着花梨的脑袋。道:“没关系,大漠的勇士也想要家人家人平安,衣食无忧;花梨是为了天下的和平在打仗,他们是心甘情愿的。另外,将军已经把这里的事情传信给大长老,新的质子军很快就会出发。” 花梨顿了顿,拒绝了,道:“不用了妈妈;大哥已经回了定军城,太后那边的势力也基本瓦解了,东明现在是安全的,等二十一卫回来,我会留下五个人保护你。只要白泽山的和谈顺利,就再也不需要质子和质子军,再也不会有人被用来作保。” 清婉夫人笑了,很高兴的在笑,和平,她已经盼望很久了。 笑着笑着,使劲把花梨抱在怀里,道:“将军说要把大漠勇士的尸身烧了运回大漠,你要去看看吗?我想去看看。” 花梨点头,道:“一定要的,什么时候?” 清婉夫人道:“明天一早。” 花梨点头,想了想,道:“就不要运回大漠了,皇陵之后有一个碑位是我的,把他们的骨灰放进去,让他们的英灵永世守卫天下和平。” 清婉夫人看着她,道:“可是外兵陪葬,这样的事情皇族史上是从来没有过的,宗正寺会同意吗?帝君和你父亲恐怕也不会同意的吧。” 花梨道:“这就由不得他们了,我已经决定和谈之后交出兵权,以后去白泽山修炼,那个碑位应该是用不上的,让这些勇士的英灵葬入,也算是我对他们的一点心意。” 清婉夫人没有在说什么,不论从什么角度来说,这都是一件好事。 花梨道:“到时候妈妈也要修炼好不好,我不想有一天失去妈妈。” 清婉夫人笑着,很幸福的笑着,小声应道:“好。到那时,你要干什么妈妈都陪着你。” 花梨靠在清婉夫人胸前,柔声道:“嗯。” 点卯的鼓响了三通。 天还没有放亮,已是深秋了,天亮变得很晚。 花梨着了礼服,在五十余卫兵的护送下到了王宫内广场。 前几天战死的尸体已经都放到了这里,分作三堆架在了柴火上。 是按照隶属划分的,公主府卫兵约七千人一堆,大皇子部属约一万两千人一堆,太后所属的此刻约两千人一堆。 153战与和的对决 前来送行的,除了花梨和清婉夫人之外还有帝君和大皇子手下的谋士。大皇子已经回定军城了,他是大皇子的左膀右臂,前来给战死的勇士送行。 帝君作揖,悼文道:“皇室内斗,牵连甚广,诸君以己之性命为天下生灵开路,是漫漫长夜之明灯,天下之人定不会忘,本王铭记于心……。” 帝君悼词之后,祭司让花梨致悼词,摇头道:“不了,他们活着的时候我也没有好好的关心过,而今为我而死,说什么都觉得有愧于心。”深深一作揖,大声吼道:“英灵永存。” 在她的身后,是一统从大漠来的剩下的人,跟着喊道:“英灵永存。” 清婉夫人亲手将牛皮羊皮放到柴火堆上。 这是大漠的习俗,如果勇士战死了,直系领袖要将牛羊皮盖在他们身上,以示对勇士的敬重。 大皇子的谋士深深作揖,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逝者,当保佑人间之人如愿以偿。” 时辰到了,禁军拿过来火把。帝君、清婉夫人、花梨、谋士一起点燃了焚烧的第一把火。 叛乱之后又过了六天时间,二十一卫从边关赶了回来。 兵符交还,各自归位。 留下五个人保护清婉夫人,花梨又带着其余的人启程。 定军城,一切还跟三年前一样,跟几个月之前一样。 花梨是走陆路来的,要在这里乘船。 府君带着一班人马在城门迎接,花梨左望右望,没有看到大皇子的身影。失落自语道:“不来接我吗!” 身边的卫士以为发现了什么可疑之人,警惕问道:“元帅说什么?” 花梨摇头,道:“没什么。你跟他去准备好,我要一个人走走。” 亲卫不同意,道:“元帅身系重任,有太多人想要阻止你,属下等不能离开你的身边。” 花梨道:“怕什么,没有你们跟着谁知道我是兵马大元帅花梨,我只不过是一个孤身闯荡江湖的小女子而已。” 知道劝不住,也就只能暂且答应了,道:“元帅一定要小心,属下等在府君府上。” 花梨离开队伍,径直去了大皇子的王府。 ‘一品镇边王府’,花梨昂首看着那朱红大字招牌,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道定军城的时候她第一件事就是要见大皇子,但是真的到了他家门口,却犹豫起来。 兄妹二人刚刚结束了拼杀。 而之所以会有这出闹剧,花梨觉得是她的责任,若不是她薄情,在大皇子离开东明之后就渐渐忘记了这个哥哥,大皇子也不至于要用这样的方法来帮她。上次到了定军城也没有主动去拜访;如果那时候主动来拜访的话,兄妹二人就会有交流,就能协商出一个对策。 踌躇间,听见有声音叫:“元帅请。” 是一个很温柔的少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花梨转身,见到一男一女两个少年。 男子看起来比她大一些,二十来岁的样子,身着黑红盔甲,腰上挂着剑,额头上还冒着汗珠,应该是刚刚从什么地方赶回来的。女孩应该只有十二三岁,身着劲装,剑背在背上;她用的也是木剑,花梨不由得看想要自己的腰上。 女孩也注意到了,凑过来盯着看,有些不解的问:“元帅也只有木剑吗?” 男孩把她拉回去,作揖道:“臣东明驻防卫戍将军,见过兵马大元帅。这是舍妹戈馨。” 女孩抢话道:“兵戈的个,温馨的馨。父亲说当世并非太平盛世,还是要有锋利的兵戈才能有温馨的家。” 花梨看着她,问:“你父亲是?” 男孩朝王府作揖,道:“家父乃是叛臣一品镇边王。” 花梨已猜到了,他们出现的时候她就猜到这女孩是大皇子的孩子,只是这男孩,她并没有印象;如果大皇子的儿子已经这么大了,她一定会有印象的。 疑惑道:“可我怎么从未听说过你?哥哥离开东明的时候尚未成亲,我是记得的。” 男孩道:“我是父亲捡来的,在来定军城的路上捡到的。” 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了;花梨道:“这样啊!哥哥在吗?” 他似乎在为难,作揖道:“元帅请进府坐。” 女孩又凑了过来,盯着花梨问:“元帅你为什么要用木剑?”又道:“你有两把剑,木剑是不是用来赶走那些不愿意杀的人的?” 花梨看着她,道:“我来,是以公主花梨的身份来拜见哥哥的,所以你要叫我姑姑。”看着男子,道:“你就不用了,你比我要大,会很别扭。” 女孩不乐意,倔强的说:“可以不叫姑姑吗?父亲说你只比我大五岁。” 花梨道:“那就不叫了。” 少年走在后面,时而笑着,时而不解。花梨跟他的想象有很大不同,不像是一个统领天下兵马的大元帅,只是跟他差不多年级的有些调皮的姑娘。她的小姑姑而已。 花梨刚刚进正堂,就有个女人过来,问:“有客人吗?是来找镇边王的还是戈馨的朋友。” 花梨一身江湖人的打扮,加上戈馨一直跟在她身边说话,所以女人以为她是戈馨的朋友。 戈馨抢话道:“是大元帅,来找父亲的。” 她似乎很喜欢说话。 女人连忙行礼,道:“臣妾罪臣镇边王之妻,见过大元帅,镇边王外出狩猎去了,……臣妾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花梨把她扶起来。道:“嫂子免礼。” 正堂,花梨坐在上位。戈馨盯着她看,好像很好奇。 本想说点关于大皇子的事情,却被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给堵了回去;道:“我将往白泽山,途径定军城本想来看看哥哥的,既然他不在,就请嫂子转达说:东江的防务拜托了。” 花梨轻轻的笑着,只是笑容里满满的透露出心酸。 戈馨还看着她,花梨呼口气,问她:“你想跟我说什么吗?” 戈馨点头,她妈妈赶紧组织,道:“元帅恕罪,这孩子平日娇惯坏了,每天就知道吓跑,女儿家该学的东西是一样都不会。” 花梨笑了,道:“跟我倒是真像。”问戈馨:“你想跟我说什么?” 戈馨看着妈妈,犹豫了一下,才对花梨开口。道:“我想看你的剑,那把帅剑,听父亲说那是鼎王爷爷亲自铸造的,万中无一的宝剑。” 花梨解剑给她,把木剑也递过去,道:“帅剑确实万中无一,是神兵利器;可我这柄木剑才是真正的法宝,你看得出来吗?” 戈馨拿过来,摇头:“看不出来,它有什么奇特之处吗?” 花梨道:“准你用用。” 戈馨高兴的挥舞两下。 原本平平无奇,看起来已经腐朽的木剑,轻轻一舞动,立刻就有紫气萦绕,不小心擦过椅子一角,竟将整张椅子震得散了架。木剑是钝器,但它内含的力量却毫不逊色于那些神兵利器。 戈馨惊得咽了口水,痴痴地望着这把木剑。 少年也吓了一大跳,戈馨有多少本事他知道,这把木剑有多少力,他却看不出来。 在戈馨愣神的瞬间,花梨已收回了木剑。 戈馨看着花梨,又看了自己的木剑。低下头道:“原来元帅的不是木剑。” 她看起来很失落,这个年纪,遇到这样的事情失落是应该的。 花梨把木剑重新挂在腰上,道:“这柄剑是我师傅给我的,只要你努力修炼,有一天也一定可以得到一把足够满意的兵器的。” 戈馨小声的‘嗯’了一声,显然并没有得到安慰。 花梨道:“帅剑你还看吗?” 她拿起帅剑,帅剑是真正的宝剑。 拔出来的一瞬间,旁边的人都能感到它的杀气,这是一把经过战场上鲜血淬火的兵器。 戈馨和少年都咽了口水,木剑的力量虽然强大,但木剑没有杀气,也没有这种霸道的威慑;帅剑则不同,它被铸造出来就是为了征战的,就是为了统治百万雄兵的,所以肃杀霸道。 戈馨尝试着挥舞,但对她来说帅剑的重量有点大,挥舞的很吃力,勉强耍完一套剑法。 花梨拍手道:“果然是将门之后,虎父无犬女。” 戈馨脸红了,把剑还给花梨。 花梨问她:“你不喜欢你的木剑?” 戈馨低下头,道:“这是爸爸给我做的,她说我还太小,拿着兵器容易伤人,所以只给我木剑。” 花梨拔出她的木剑,随手挥了一下;道:“做得很好,也是一把很好的木剑。” 戈馨道:“嗯,但它只能背着好看。” 她的样子,应该很想有一把剑,一把真正的算得上兵器的好剑。花梨笑着,道:“不,它还可以练剑,可以杀人,也可以打仗。只要你努力的练习,练到可以用木剑战胜别人的神兵利器。” 戈馨道:“可以吗?” 花梨道:“当然,等你的修为足够高的时候,有没有剑对你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你可以用任何东西当剑,花草树木,甚至凝气成剑。” 她认真的听着,一脸的羡慕;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喜欢修炼。 154战与和的对决 花梨笑了,这孩子跟她真的很像,她也很喜欢修炼,不过戈馨更加幸运,大皇子没有阻止她,甚至还为她坐了木剑。花梨则不同,如果不是遇上慕晓语,她很可能会在反抗中死去。 侍女端茶进来,戈馨的母亲趁机插话,道:“馨儿,大元帅是有公务来的,你不准打扰。” 戈馨很听妈妈的话,立刻就不缠着花梨了。 花梨也没有说什么,在别人的眼里,她首先是兵马大元帅,然后是公主,最后才是这个人~花梨。 世俗如此,她改变不了什么,也不想去改变什么。 因为这些本就是无关紧要的,可以不必改变。 对于无关紧要的事情,花梨已经习惯了忽视,很久之前就习惯了。 本来,她应该走了的,但她还没有走,她始终还是想要见大皇子一面,始终都想跟他说一句:“哥哥没有错,是花梨错了。” 可是大皇子是有意躲着她的,怎么肯轻易现身。 一直等到晚上,花梨才算放弃。递给少年一份文书,道:“既然哥哥不在,就由你接收吧,奉帝君之命,一品镇边王还是一品镇边王,另外追加东江巡防检察官,负责东江一切日常防务。” 少年行礼接旨。 花梨离开王府,独自走在街上。 定军城的夜市已经开始了,能听见勾栏瓦肆里传出的歌舞声。 在一座梨园的围墙外停了下来,侧耳听着里面传来的歌舞声。 听了约半刻钟,有个身影走了过来,远远的就说:“元帅想听曲吗,没带钱的话我可以请你。” 虽然这里没有灯看不到她的脸,但听声音知道是戈馨。 握剑的手松开,点燃火折子,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借助微弱的火光,她看到花梨的脸上有微汗,问:“你很早就发现我了吗?” 花梨道:“没认出来是谁。既然是你,为什么不走大门要翻墙而出?”花梨离开王府的时候发现有人跟着,但那人却不走正门出来,以为是王府有刺客潜伏,才一路慢慢悠悠的等她出手。 戈馨咯咯的笑了,道:“不愧是大元帅,发想了我还这么镇定。” 凑过去离花梨更近一点。花梨后退两步,道:“有什么事吗?” 她扭捏道:“我想跟你去白泽山,自己去的话不认识路,也不太敢。” 原来打的这个算盘,花梨拒绝:“我不会带你去的,你快回去吧。” 她拦住花梨,道:“你是我姑姑啊。” “你从来没有叫我一声姑姑。”花梨瞪她一眼,又说:“而且此行是正事又不是游山玩水,带上你只能是拖累。” 她好像完全没有听出花梨的意思,道:“我教你姑姑你就带我去吗?姑姑。” 这孩子还真有几分没脸没皮,越发的发现她们实在太像了。花梨冷脸,道:“不,我不会带你去。除非你爸让我带你去。” 戈馨失落的说:“那是不可能的,他现在都躲着不见你,怎么还可能让你带我去白泽山。” “所以你回去吧。” 花梨转身走,她又紧跟上去。 花梨道:“你跟着我也没有用,就算你能跟到明天早上,也绝对上不了船的。” 戈馨得意的笑了,道:“没事的,我带了钱,有钱租船。” 花梨侧瞟她一眼,有些意外。道:“我可告诉你,东江上有水匪,你的本事是绝对打不过的。” 戈馨还得意的笑着,道:“不怕,反正我跟在你后面,你不会见死不救的。” 花梨戛然止步,‘哼哼’笑了两声;她突然发现,这孩子一点也不像她,她像慕晓语,一旦确定了什么事,就一定会去做;而且总能很准确的拿捏住人性。 东江上来来往往的那么多船只,却白泽山的也不再少数;可这孩子偏偏跟上了她,不是因为她是她的姑姑,而是因为她是兵马大元帅。东江上有水匪戈馨肯定是知道的,所以她才要跟着花梨,她知道只要她跟着,花梨就一定不会放任她不管。 花梨转身,道:“我送你回去。” 戈馨不依,使劲摇头,道:“不要,要是回去了,肯定一个月都不能出门。” 花梨道:“不回去也可以,只要不跟着我,你要去白泽山我也不拦着。” 戈馨道:“一个人不敢去。上次的时候我就想跟你们去了,不过那时候有老爸在,等逃出来的时候你们的船已经走了。” 卖了半天惨,才恳求道:“姑姑,你就带我去吧,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保证你要我干什么我都会做,脏活累活也没有关系。” 花梨冷冷的看着她,道:“我不会带你去的。” 虽然她很坚决,但戈馨显然也不是会轻易就放弃的人;而且是那种没脸没皮,不顾一切的人。 走在前面,道:“就算你把我绑起来也没用,我还是会逃脱的。” 被花梨抓住,道:“我没有兴趣绑你,我只要把你送回去就好了。” 见到花梨认真,她求情道:“那么大元帅,我从这里路过,天太黑你没有认出我,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好不好。” 花梨看了一眼王府的方向,放开她,道:“如果你跟着我,我还是会把你送回去的。”虽然不相信她会就这样放弃,不过花梨也不想送她回去,大皇子不愿见她,不管什么原因,她插手他的家事总是不太好。 得到自有,戈馨朝前面跑了几步,做个鬼脸,道:“不跟着你才怪。”喊完,几个翻身不见了。 花梨有很多事情要想,倒是没有心思管她要干嘛。 清晨,天微微亮的时候花梨一行人就登船准备离开。 检查无误,起航离开定军城。 到了正午。 午饭时分,花梨从楼上下来看到桌子上的戈馨,皱眉问:“是谁让她上船的?” 楼船的守卫很严,没有人帮忙她是绝对上不来的。 戈馨起身,见礼道:“参见大元帅,不是元帅你给我令牌让我上船的吗!” 她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把谎话说的比真的都真。 令牌一定是昨晚的时候她偷走的,这是大罪,花梨不想治她的罪。争论也已经无用,道:“来人,准备小船,送郡主会定军城。” 听到花梨要把她送回去,戈馨连忙求情:“姑姑,元帅,你就让我留在船上把,去白泽山,我保证听话,保证不乱来。” 花梨没有理她,她只能出下策,主动坦白道:“我偷了你的令牌上船的,按照宗法应该押入大牢,交由宗正寺处置,你不能就这样送我回去。” 要说宗法什么的,花梨还真的不知道。小时候妈妈是逼着她看过,但她一向不服气,所以半个字也不愿意记住。 看着戈馨,道:“宗法在东明的时候就已经被我撕毁,现在,我就是宗法。” 戈馨愣了一下,道:“怎么这样。”立刻就哭了,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委屈的样子,一旁的卫队长都忍不住要求情了。道:“元帅,就留她在船上吧,现在要送她回去路上也不放心。作为惩罚,暂时革除她皇族的身份,让她在甲板上帮忙。” 花梨怒视他一眼,他赶紧拱手作揖。 戈馨也跟着祈求:“是啊是啊,万一路上遇到水匪什么的,姑姑你还是会自责的对吧。” 花梨白眼看了两人,坐下道:“既然你要留她在船上,我就当不知道,但丑话说在前面,镇边王那边你们自己去说,她惹出什么乱子也要你负责。” 卫队长尚未应声,戈馨就替他回答了:“是,谢大元帅恩典。” 卫队长无奈,道:“跟我出来吧,大元帅要吃饭了。” 甲板上,卫队长道:“我呢,一不小心着了你的道,你父亲那边我会传书给他,如果他来接你,你就回去;反之,你可以去白泽山;但是约法三章,第一,在船上的时候你是被革除皇族身份的,把你编在使团卫队里面,跟其他人一样负责相关工作,你的工作就是洗甲板。明白了吗?” 对戈馨来说,能跟着去才是最重要的,其它的都可以大营,道:“属下明白。” 卫队长道:“需要告诉你的是如果你做的不如别人好,我也会把你送回去的,因为使团卫队都是精英,决不允许拖后腿的存在。” 她坚定的点头,没有一点犹豫。 戈馨得到一套使团卫队的衣服,换上之后简单的吃了午饭就开始干活。 她比任何人都卖力,因为她知道卫队长说的是真的。而且她告诉自己必须做得比别人好,因为她最不被看好。 赌气,卖力的干活。 甲板还没洗干净,就已经到了晚饭时分。 饭桌上,她吃得很少,白天的工作量实在太大了,比那些士兵都大,一向养尊处优的郡主能坚持下来,是其余人都想不到的。 她的表现,卫队长特意告诉了花梨。 花梨道:“能坚持到白泽山的话把她交给我师傅。” 卫队长笑着,他知道花梨的心思。在船上让她干活一来是磨练她,看她到底有多少决心;二来她还是把戈馨当做亲人的。 155战与和的对决 夜晚,戈馨躺在甲板上。 这是她第一次远行,特别的兴奋。 卫队长过来,递给她一份吃的,道:“晚饭没怎么吃,应该饿了吧。” 坐起来道了谢,吃了两口,问:“我父亲同意了吗?” 卫队长道:“还没有收到回信,最快也要明早。不过也有可能收不到;我们的船走得很快。”又道:“你希望早些收到?” 戈馨摇头,道:“我希望收不到,他同意的机会是一半,还是很冒险。” 卫队长道:“还有一半的机会,你可以享受皇族待遇。” 戈馨吃着食物,道:“这倒是没关系。”卫队长笑了,这孩子确实奇特。问她:“你喜欢修炼?” 戈馨想了想,说:“不知道,我喜欢练剑,但是修炼法术,没人教过我。” 她回答的很诚恳。 戈馨比一般的人要老练,也更聪明,就连他也自愧不如。呼口气,道:“如果你想学的话,明天加把劲早点干完活,我可以教你。” 她高兴的跳了起来,道:“真的吗?现在就开始好不好。” 卫队长道:“现在,你还有力气吗?” 她十分肯定的点头,道:“当然。” 她的热情,牵动着卫队长,好像看到了刚刚修炼时的自己,不知疲倦,只要听到可以修炼新的法术,立刻就会充满精神。 戈馨真的很兴奋,也不吃饭了,跑过去拿来木剑,问:“要怎么修炼?” 卫队长道:“你先放下木剑,像我一样盘腿坐下来。” 戈馨照做了,卫队长道:“闭上眼睛,静下心来,内视你自己的心境。” 戈馨按照他说的努力着,不一会,额头上就冒出汗珠来。 她的表情时而舒展,时而痛苦。 大概半个时辰才睁开眼。 见她醒了过来,卫队长问:“你看到了什么?” 戈馨擦了汗水,道:“做了一个好长的梦,很复杂。”紧皱着眉头,道:“可内容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只记得!”她已什么都记不得了。 卫队长笑道:“你的天赋很好,不过还是没有大元帅好,她完全记得自己的经历。刚刚的叫做内镜,每个人的内心世界不同,时间地点不同也会不同。” 戈馨点头,好像有些不甘。 卫队长道:“不必想太多,大元帅的天赋甚至比鼎王还好,是千古不遇的奇才。当然,所谓的奇才也是有弱点的,就刚刚来看,你不仅天赋异禀,而且很善于修炼,所以如果你是以超越元帅为目标,那倒是不难。” 很是不解,问道:“为什么,你不是说她的天赋远高于我吗?” 卫队长点头,道:“虽然如此,但元帅在修炼的路上有个拦路虎,她的心很难静下来,也不够执着。这些缺点,你没有,你足够执着,也能静心,所以你能够修炼的比她更快。” 戈馨好像勉强懂了,咯咯笑两声,道:“还好我没想做大元帅。” 卫队长愣了一下,笑了,戈馨是个很可爱的姑娘。 交给她简单的吐纳方法,道:“你的天赋很高,让我来教实在浪费,到白泽山之后想办法求见苏柔,如果她愿意知道你,将你你一定可以成为人族千古第一的女神。” 戈馨看着他,问:“你不想教我吗?” 卫队长道:“如果你不想达到比鼎王更高的境界的话,就我教你也可以。” 戈馨道:“我想。”她高兴的笑着,十分的灿烂。又问:“一定要苏柔吗?” 卫队长道:“那也不一定,据我所知花梨的师傅虽然修为不如苏柔高,但也是一个奇才;白泽山有很多上神,也是可以的。我是觉得人族一直跟神族交好,或许可以从你开始也学习有苏的东西。” 戈馨听懂了,道:“好,我知道了。其实如果能见到魔主苏柔让她来指点我,我也很想的。” 刨除等级身份,抛开世俗眼光,两人成了忘年交,在甲板上聊得很开心。 白泽山,十里长亭前,慕晓语作为镇营军师,带着迎宾的队伍迎接花梨。 见到师傅,花梨上前作揖道:“弟子拜见师傅。” 慕晓语回礼道:“大元帅远道而来,辛苦了;本座奉我王白泽之命在此等候。” 师徒二人哈哈大笑,旁若无人。 他们寒暄过后,人族的使臣来拜见花梨。 花梨问道:“一切都还顺利吗?” 使臣为难,道:“一切跟元帅离开之时并无许多差别。” 没什么进展,看来三族之间的和谈还有许多问题要解决。意料之中的事情,如果这么容易就能成功,就不会要三族的首领聚在一起。就不会几千年来一直攻伐不休。 白泽山。人族首领别馆。 花梨刚刚回到房里还没有来得及换衣服,侍官叫道:“殿下,离歌郡主求见。” “请郡主在大厅等候。”匆匆换了衣服过来,问道:“师姐前来是为公事还是私事?” 离歌看着她,脸上还带着倦色,显然这一趟对她来说并不轻松。笑道:“听说你回来了,来看望你,也顺便看看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花梨道:“还真有一件事要假师姐之手,只怕师姐不愿相助。” 显然此事并不简单,离歌沉思片刻,道:“你说,我尽力为之。” 花梨道:“今次因东明之乱,人族魔族边境屯兵,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如此下去早晚要擦出火花,我想书信一封,请师姐以家书形势交由蝮王。” 离歌皱眉,不解道:“此事为何不找苏柔殿下商议,两族一同削减边关兵马。” 花梨道:“如此当然也行得通,只是现在人族的形势实在不好,将领们都憋着一口气想要发泄,我是想请蝮王先撤兵,如此一来,我这边就会少了很多压力。” 离歌似懂非懂的点了头,道:“我需跟王上汇报商议,有了结果再跟你说。” 花梨见礼,道:“多谢师姐。” 离歌道:“无需言谢,我也是使团一员,若为天下,当殚精竭虑。”笑了笑,又说:“何况你都叫我师姐了,师姐总要帮你的。” 花梨笑了,先是浅浅的笑,然后放声大笑。 笑完了,斥退左右。 屋内只剩下两人,花梨犹豫一下开口,道:“听说师姐要接受有苏,做魔族之主,是真的吗?” 离歌神色暗淡了一下,随即又浅浅的笑了,无奈道:“是真的。” 花梨道:“可是我觉得师姐并不适合,魔族之主的位置很高,高处不胜寒。师姐,坐到这个位置上的时候,很多事情会跟预想的完全不一样。我已有心要让贤,所以,我也不希望你登高望远,登高处之人,难免孤寡之苦,那种苦,会像是一把钢刀,一点点的刮着骨头,一点点的割掉皮肉。” 离歌苦笑,道:“只是,很多事情并不是能如意的,你是如此,我也是如此。只因为我们都不是师傅,没法放任天下苍生不管。” 花梨叹气,道:“师傅若是听到了,肯定不高兴的。” 离歌道:“是啊,一定会的。” 姐妹二人同时叹气,各自苦笑。 良久,离歌道:“你要退位让贤,为什么?你可是花了不少力气才做到兵马大元帅的位置。” 花梨握着剑,道:“这兵马大元帅的位置,本来就不该是我的,阴差阳错坐了上来,经过这么多事也觉得犯了;所以,和谈之后我想退位让贤离开东明,带着母亲来白泽山跟师傅在一起。” 离歌眼中露出钦羡之色,道:“真是不错的选择,但愿我也能有这样的选择。” 花梨没有说什么。她知道离歌也有自己的无奈,比她更加无奈的无奈。 默了一些时间,花梨道:“好久没跟世界一起吃饭了,我已经让厨房准备了饭菜,师姐就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离歌轻笑,道:“好。”呼口气,又说:“没想到,短短三年的时间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你不是初遇时乖张怪癖的小魔女,我也不是那时候一无所知出身穷乡僻野的野丫头;如果我可,我倒是真希望我只是那个野丫头。” 花梨也跟着感叹,道:“是啊,真是世事无常。那时候我们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你我会以这样的交情谈话。” 姐妹二人都惨笑着,各自怀揣着心事,回忆初遇时候的日子。 但是她们都知道,往事不可追,那些日子已经成为过去,再也回不去的过去。 气氛变得压抑,花梨笑了笑,道:“世事无常,不说了,我们去院子里走走。” 后院之中,离歌站在凉亭里眺望着,手里紧紧的握着剑,心跳很乱、很快,脸上的表情也不好。 花梨站在她的旁边,跟她差不多的心情,只不过花梨更懂得掩饰,所以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 侍女端茶进来,花梨吩咐道:“下去吧,若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任何人不准来打扰我们。” 侍女已经感觉到了压抑的气氛,放下茶盘连忙走了,走得很急,恨不能多生两条腿跑快一点。 156战与和的对决 鼓响三通,慕晓语懒散的从床上起身。筝伺候她更衣,穿戴整齐,慕晓语拿起宝剑,临出门前说了句:“你如果想走就走吧,我不会追究的。” 筝愣了一下,没有明白慕晓语的意思。 等她回过神,慕晓语已经走出去百步之外,赶紧追了上去,问:“什么意思?你肯放过我?” 慕晓语仍旧朝前面走着,道:“当初是想给士族各家一个下马威,如今已经不需要了;所以,如果你想走,我已经没有拦着的理由。” 筝沉默着,也不知道是在犹豫还是无话可说。 慕晓语道:“况且,留一个时刻想要取我性命的人在身边,终究是个隐患;我很怕死,所以放你走对我们来说都是好的。” 筝沉默着,楞在原地好一会。 回想起这段时间以来,慕晓语给了她太多的惊讶。不论是她的才能还是胆量,都是独一无二的,跟在她身边,她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半晌,自嘲一笑。转身回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说是收拾东西,其实根本没什么可收拾的,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她,她也不属于这里,只不过是带走了随身的佩剑,还以一些杂记手稿。 白泽山早朝之后,白泽匆匆赶到神殿。花梨和苏柔都已经在了。 今天,是三族和谈叫停一个月之后首次再聚,花梨先开了口,道:“因东明突发事端,耽搁了和谈进程,本座为人族首领,也是和谈大使,在此多谢两位体谅。” 苏柔白泽各自回礼,和谈又继续。 大司徒下了早朝回府,见到女儿在院中独自惆怅,过去问道:“军中无事吗?” 筝点头,又摇头,道:“她放我自由了。” 大司徒楞了一下,又笑了,道:“看来一切已经是板上钉钉,和谈终于要有结果了。” 筝没有接话,默了稍许,道:“父亲,请你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大司徒道:“你指的什么?” 筝道:“军师究竟何许人也?她能把苏柔带来有苏,其才能可谓举世无双;士族叛乱,一心要挑起战端的主战派却毫无作为,这不合常理,王上没有追究连坐,这也不合常理;这所有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三族和谈,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大司徒默然,许久才说:“我也不知道,如今天下的形势我已经看不懂了。”长叹一声,又说:“以往,白泽山的日常事务由长老殿协同王上处置,可是大长老被罢黜之后,长老殿已经形同虚设,慕晓语掌握了兵权,对军队进行大力整改,名义上调兵需要虎符,但实际上各部将领听从的是慕晓语的号令,如果说还有人看得清,也只能是他们了。” 筝知道,大司徒说的他们指的是谁。 叹气道:“明日我能同父亲上殿面君吗?” 大司徒摇头,道:“不。军师既然放你自由,你就是平头百姓,我不能带你进宫。”叹气,道:“离开白泽山吧,去哪都可以,总之离开就好。” 筝感觉到了不寻常,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大司徒道:“没有,已经不需要再发生什么了,军队掌握在慕晓语的手里,只要她跟王上同心,就一切都会顺利的。但长老殿是该要终止的时候了,它已经存在了太长时间,已经腐烂了,腐烂了的东西,就应该要被彻底的埋葬。” 筝皱眉,道:“我不懂父亲的意思。” 大司徒惨笑,仰面叹息,道:“你有婚约在身,却又沦为奴隶,士族之家,最看重颜面,这时候他们也在纠结吧,娶你过门,面子上挂不住,悔婚,又害怕我这个大司徒。所以,父亲对不住你,父亲只有对不住你。” 筝哽咽几声,眼泪止不住的留了下来。强忍住没有哭出来,道:“不,我不能走。父亲大人,女儿已经给你添了太多的麻烦,这一次,就让女儿自己去面对吧,一切都让女儿自己去面对,你只要看着就好了。” 大司徒不太放心,道:“朝堂上的事情,士族间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筝道:“我知道的,我知道该怎么做。”又说:“但其实已经没有关系了,白泽山庞大的士族之家,应该很快就要消散了。父亲忘了吗,她拒绝了王上的封赏,这就是一个信号,一个削除特权阶级的信号。” 大司徒叹气,道:“我也觉得士族的存在实在是个错误,但身为士族,要从此放弃拥有的特权,还真是不舍。” 筝道:“我倒是希望父亲能带头,只要父亲带头,想必能起到不少的作用,能少一些流血的惨案。” 大司徒沉默着,他是长老殿首席长老,也是三公之一,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舍弃拥有的一切并不容易。 筝也没有继续劝说,她知道那有多难。 她也不想再多做什么,她已经感觉很累了。 父女二人聊了很长时间,筝也终于决定好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 终于,她还是回到了军营,回到了慕晓语身边。 早上起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见到给她打水洗脸的人是筝。疑惑道:“你没走?” 筝应声道:“走了,又回来了。” 慕晓语道:“为什么,你喜欢这里吗?我不喜欢,如果我可以走,走了就一定不会再回来,绝对不会的。” 筝递给她帕子擦脸,道:“我跟你不一样,我喜欢这里,在这里有必须要做的事情,所以也必须回来。” 慕晓语用帕子遮住脸,道:“必须要做的事情是什么,杀了我吗?你不会有机会的。” 筝道:“不,我已经不想杀你了。我要保护我的家族,所以我必须回来,跟在你身边,能最清楚的看到白泽山的动向,看到天下的动向。” 慕晓语道:“是吗,真是伟大。” 筝道:“也不是那么伟大。”自嘲一笑,又说:“我有婚约,但他不愿娶我不想嫁;这才是我回来的真正原因。跟在你身边,这件事自然就会完美的解决。” “是吗。但我不能留你了,所以你还是要走。” 筝道:“你还真是喜新厌旧呢。” 慕晓语转过身看着她,非常的严肃,道:“不。相反的我是个很念旧的人,但我已经向王上递交废除奴隶制的折子,所以首先就必须解除身边的奴隶,王上很快会批下来,而且一定会同意,那时候,你会恢复大小姐的身份,至于婚约,我想那时候一切已经都不是问题。” 筝看着她,十分的好奇。道:“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慕晓语道:“你说。” 筝道:“你做这么多是为了什么?别人做事,无非就是为了功名利禄,但你对这些一点也不在乎。” 慕晓语握紧手中宝剑,沉吟道:“这个跟你没有关系,跟白泽之外的人都没有关系。” 慕晓语神色中的微妙的变化,筝发现了,可是那种微妙的变化,她怎么也看不懂。想要问,又没有再问。 慕晓语穿戴整齐上朝去了,留下她一个人,突然觉得恐惧,比第一天跟着慕晓语的时候还要恐惧。 但这种恐惧,绝不是因为要离开。是因为她看不懂慕晓语,她对慕晓语的恐惧是发自心底的,所以越是看不懂,就越是想要知道,越是想要知道,就越是害怕知道。 慕晓语早朝回来的时候,见到筝还没有走,问她:“我不是说让你走吗?为什么不走,你不走,我会很为难。” 筝道:“我也说过了,我有必须要留在这里的理由,既然你要废除奴隶制,不要把我当奴隶就好了,我可以从军,也可以做你的朋友。” 慕晓语道:“听起来相对于做我的朋友,你更愿意做我的下属。” 筝道:“是的。” 慕晓语突然笑了,然后进去屋里,换一身闲装离开军营。 经过早上的事情,筝已经不再把自己当做她的侍从,独自泡了一壶茶在院中赏花。 慕晓语的别院,花梨带着戈馨已经等候。 见到慕晓语来,花梨行礼道:“弟子参拜师傅,此时来叨扰师傅,还请见谅。” 慕晓语拜他一样,道:“所以我还是觉得你师姐才是我的徒弟,她比你可爱多了。你心思太多,我不喜欢。” 戈馨行礼,道:“后辈戈馨,拜见神祗。” 慕晓语看她一眼,问花梨道:“你说的找我有事,跟她有关?” 花梨道:“师傅慧眼,我想请师傅把她引荐给苏柔,拜苏柔为师。” 慕晓语看着戈馨,道:“理由。” 花梨道:“她想拜苏柔为师,这是其一;边境之上两国陈兵,形势已经非常的紧张,如果有这个契机,或许能够成为撤兵的借口,这是其二。” 慕晓语看着花梨,道:“那你可想过,如果不能成功,一旦开战,她就会成为魔族的战力。你们就会在战场上相遇。” 花梨道:“所以我来求见师傅的第二件事,就是请师傅无论如何要帮我的忙,阻止战事发生。” 慕晓语看她一眼,起身背对她,道:“你未免太高看我了,魔族的事情还轮不到我来插手。况且我现在是白泽山的军师,你们之间的事也不应该插手。” 157战与和的对决 花梨拱手作揖,道:“师傅无论如何不能拒绝,且依弟子看来,师傅是白泽山的军师,正好可以插手,如此就可将三族紧紧相连,是没有坏处的。” 慕晓语沉思片刻,道:“你可真是越来越会说了,好吧,我会跟苏柔殿下说的,至于她愿不愿意,那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花梨拜谢,道:“师傅开口,她一定不会拒绝的。” 来之前,她已经确定了苏柔一定会卖慕晓语的面子,而且如果慕晓语出面去说,一定能够让双方都不觉得吃亏。 果然,慕晓语很快就提出来:“魔族撤兵,她的拜师礼一定要够。否则,魔族很难撤兵。” 花梨道:“当然。”递给慕晓语礼单,道:“请师傅过目。” 慕晓语没有看,接了过来说:“她留下,你可以走了。” 花梨没有走,死皮赖脸的说:“师傅不留我吃饭!” 无奈,只能让厨房准备饭菜。 吃过饭,花梨就走了,好像她真的是留下来吃饭的。 她前脚刚走,慕晓语问戈馨:“别馆的伙食很差吗?” 戈馨很认真的回答:“不差别馆有使团的随行厨师,上神也派了厨师,想吃什么菜都有。” 慕晓语哈哈大笑,道:“你这孩子也真是老实!”随即否定,道:“不,你一点也不老实,你很狡诈,简直可以说奸诈。” 戈馨愣愣的看着她,似乎有些担忧,道:“小女不明白军师的意思。” 慕晓语道:“你明白的。只是你实在太狡诈了,跟苏柔一样,你做她的弟子,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你们是一样的。” 戈馨小心翼翼的警惕着她,问:“军师的意思我不懂。” 慕晓语继续笑着,道:“你会懂的,很快就会。” 戈馨没有再问,她知道问了也是白问。突然,她觉得慕晓语实在厉害,皱眉沉思,许久才开口:“我应该拜你为师,那才是最正确的选择,我是这么认为的。” 慕晓语摇头,道:“不,你拜苏柔为师,不仅是要在她的指点下修炼,还肩负着和平质子的身份。而且我不会收你为徒的,因为你跟花梨是一样的人,我不需要两个相同的徒弟。” 戈馨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明白,默然的点头,道:“那什么时候去拜师?” “明天,早朝之后我在军营等你。” 交代了戈馨,慕晓语就回去军营。 筝一个人在院子里喝茶,见到慕晓语回来,问她:“要吃什么?” 慕晓语道:“我说过,你必须走。” 筝说:“我也说了我有必须留下来的理由;既然你要废除奴隶制,正好我也不想当你的奴隶,所以从现在起我们是朋友,平等的位置上,我问你要吃什么,站在朋友的角度,借助在你这里,顺便照顾你的生活起居。” 慕晓语过来她身边,轻轻抬起她的下巴,道:“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如果你留下来,你也知道会发生什么。” 筝缓缓闭上眼睛。 慕晓语松开她,什么都没有做。 她转身,筝叫道:“你怕了吗?” 慕晓语道:“是有点。” 筝愕然,她没想到慕晓语会如此毫无顾忌的说出自己怕了。慕晓语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她更加好奇了。 主动抱着她,说:“但我很想知道,很想知道你为什么可以那么的兴奋。” 慕晓语没有反抗,也没有迎合,缓缓道:“不,你只是像用我做后盾,一张不论何时都可以保住你和你的家族的后盾。但那是不可能的,决定权也不在我的手里。” 筝道:“这次,你猜错了。我只是觉得跟在你身边很安心而已。”抱得更紧,说:“因为我看见了,你并不是冷血无情的,你只是对陌生人冷血无情,但对身边的人,你总是可以保护的很好。我想,这正是我要的,所以,用什么借口都无所谓,能被保护着就好。” 她的声音很柔,身体很热,慕晓语紧握手中的宝剑。呼口气,道:“你的演技很好,可惜,还差了一点,差一点我就上当了。” 筝还是抱着她,道:“你不信。”她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受了很大的委屈。 可慕晓语铁石心肠,道:“当然,因为我们是一类人,为了自己可以抛弃一切的人。” 筝哈哈大笑,道:“既然这样,你应该知道了,不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走的。因为我一定要你成为我的保护伞。” 慕晓语转过身来,嘴唇凑了上去,道:“那么,合约成立。” 筝没有忍住,转身吐了。 慕晓语十分得意,转身走了。 筝吐完,稍微整理跟了上去。 慕晓语下朝回来,老远就听到吵闹的声音,是筝和戈馨的声音。 院子里,两人兵戈相向,各自的身上都有一些伤痕。 几个将军在一边看着,没有阻止她们。慕晓语见了,也觉得好玩,止住他们的声音,在一边安静的看着。 但两人只是僵持着。 等了两刻钟,慕晓语没有耐心了,叫道:“你两要是不打,就退下吧。” 被她的声音叫住,两人才各自收了兵器,行礼道:“参见军师。” 慕晓语点头,道:“说吧,为什么打起来了。” 两人都垂着头,谁也不愿开口。 慕晓语也不催促,抱起双手看着她们。站得累了,叫道:“给我拿张椅子,你们两虽然不是我军中之人,但始终是在我的地盘上械斗,所以,说出原因之前,就这样站着吧。” 戈馨咬牙,她虽然不愿开口,但她可没有忘记自己为什么来;不来在这耽搁时间,开口道:“是我先找茬的,愿意接受惩罚。” 筝没有为她辩解,依旧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慕晓语也没有深究,道:“看来你们谁也不打算说真话,算了……!” 起身往外面走,戈馨感觉跟了上去。 筝还站在那里,还垂着头。 慕晓语带着戈馨到了苏柔的别馆,说明来意,苏柔道:“却是是一个办法。”看着戈馨,道:“你知道了吗,拜我为师之后,你就是魔族的人,不再是东明皇族,也不再是郡主殿下。你是我的弟子,也是扣押在有苏的质子。” 戈馨跪拜行礼,道:“弟子知道。” 苏柔点头,道:“好,既然是质子,你要带多少质子军?” 戈馨道:“一个不带,我拜你为师,是诚心要修炼;至于质子的身份,我不在意。” 苏柔道:“这样最好。”叫离歌道:“去给她在别馆安排住处。” 戈馨跟离歌走后,慕晓语道:“殿下不看看她的拜师礼吗?” 苏柔道:“你觉得有必要吗?” 慕晓语笑道:“没必要。”又道:“还有一件事,我接到了一些关于有苏的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还请殿下告知。” 苏柔起身,拿过一份密件递给她,道:“都是真的。” 慕晓语打开看了,露出一个奸诈的笑容,道:“那便好!”“已经到了决胜之时,殿下,到底如何,是该要揭晓答案了。” 苏柔点头,道:“是啊,是该要揭晓答案了。”有些担忧的样子,自语道:“答案会是什么样的呢!” 慕晓语也跟着说:“会是什么样的呢?好坏得失,终归是答案。”呼口气,提高音量,道:“到了此时,不管答案是什么,都必须要揭晓了,很多人已经等不及了,我也有些等不及了。” 苏柔道:“是啊,我也有些等不及了。等了几千年,没想到这时候会这么心急。”抚摸着心口,道:“心,真是个奇怪的东西,越是事到临头,越是躁动不安。” 慕晓语哑然失笑,好像是嘲笑又好像是为了掩饰某种不安,道:“没想到天底下仅有的两位大神之一,魔族之主苏柔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如此,我等后生确可以说初生牛犊不怕虎。” 苏柔浅浅一笑,道:“有志不在年高,你的本领是顶尖的,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倒不如说是有恃无恐。” 顿了顿,又说:“你真的非要回去不可吗?人间,或许很好,但留在这里也不见得就很差。” 这段时间,慕晓语过的很忙碌,差不多已经要忘了人间的事情。但说到底,她是为了回去才忙碌的。所以她很坚决的告诉苏柔:“我有必须回去的理由,这里很好,我在这里得到的比人间更多更好,可是心里就是挂念着回去,或许回去之后会想要再来,但那已经是后话,所以现在,我只想回去。” 苏柔默然,好一会才说:“真是令人羡慕,不需要考虑太多,只要顺着心的跳动,真好。” 慕晓语笑了笑,道:“我也这么觉得,有时候想得太多会很累,所以我一向每次只想一件事,然后尽全力去完成,至于以后的得失,那就等得失到了眼前再做计算。” 苏柔道:“话虽有理,却不是每个人都做得到的。”顿了顿,又说:“毕竟,这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个慕晓语。” 158战与和的对决 显然,她也想要跟慕晓语一样,不论得失的朝前冲。 可是,天下只有一个慕晓语。 她是苏柔,是魔族之主,她有她的使命,她不能放任天下苍生不管,所以她只能羡慕慕晓语。 其实,慕晓语又何尝不羡慕她,魔主苏柔,天底下仅有的存在,足够让所有人羡慕的,不论她的才貌还是权力,都足够让任何人羡慕的了。 然而,那又怎么样呢,天下的事情往往是如此,羡慕着别人,被人羡慕着。循环往复,永不停息,这就是道,天下之道,人性之道。 苏柔终究做不成慕晓语,慕晓语也永远不会是苏柔,这是铁打的不争的事实。两人都笑了,她们都是超越一般人的存在。 慕晓语大笑着出门,苏柔在后面目送她,也大笑着,至于为什么要笑,只有她们自己知道,或许,她们自己也不知道。 人生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解释,想做就做了。 任性是每个人的权利,当然,这个权力仅对自己,对合适的人,否则,必将致自身于万劫不复之中。 但聪明的人知道寻找可以一起任性的人,比如筝,她知道慕晓语是会允许她任性的人,所以她也没有走。 慕晓语回到军营的时候,筝还在院子里,还跟上午她走的时候一样的动作,一整天的时间,她没有动一下。 慕晓语过去她的身边,问:“所以,为什么呢?” 筝废了很大劲抬起头,道:“因为我必须要留下来,不惜一切手段。”她的眼睛很红,一整天的时间这样站着并不容易,就算是慕晓语也做不到。 慕晓语笑了一下,点头道:“那你就留下来吧。”呼口气,给她捏脖子,道:“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呢,一整天这样站着,就算苏柔或者白泽也会很难的吧。” 筝道:“不会,只要灵魂出窍,只是肉体这样站着的话,不会累的。” 慕晓语笑道:“但你的修为还没有到那个程度的吧,所以你是真的很厉害。” 筝默了片刻,道:“因为我有一个必须要留下来的理由。” 她已经说了第二遍了,这个理由到底是什么,慕晓语不能不好奇,问道:“那么,能告诉我是什么样的理由吗。” 筝点头,挺直了身板,正视慕晓语,认真的道:“跟在你身边修炼,超越你,取代你。” “然后呢?” 慕晓语问的很平静,好像完全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筝不解,但还是回答了她:“不知道,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或许王上会收回兵权。” 慕晓语还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道:“也或许,在那之前我会归还兵权,也或许,在那之前三族之间的和谈结果最大程度执行,兵力大量裁剪。总之一切都是未知数,你的努力没有意义。” 筝不能赞同,道:“或许,但在那之前,我绝不会放弃的;一切尚未发生,一切都有可能。所以,在可能的结果出现之前,我必须有足够应对的能力应对可能的结果。” 慕晓语冷笑,道:“真是成长了呢,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是个无法无天的大小姐。腰上挂一把没有本事拔出来的剑,假装自己的修为很高;倚仗大司徒府小姐的身份为所欲为。在军营里跟将军叫嚣。”慕晓语的语气像是嘲笑又像是感叹,也有一点威胁的味道。 筝听得不是很懂,也没有过多的去想,道:“是啊,这一切都要多谢你。如果不是你的军棍,我可能永远也不会明白;在白泽山,长老殿可以无所作为,三司大臣可以无所作为;倒是你,一个外人执掌了兵权,竟然能让那么多人颤抖。” 咬着牙,道:“后来的事情,更让我明白了,所谓的士族,也要王上承认才是士族,要手中有兵权才叫士族,否则,也是跟平头百姓一样待宰的羔羊。只能等着被别人的刀砍下脑袋。” 眼泪流了下来,咬紧牙关道:“那时候,我只想到了杀死你,因为这一切都要怪你,是你杀死了那些人,是你让士族权力成为妄想。” 眼中的愤怒和杀意渐渐淡了下去,声音也由悲愤变为悲伤,道:“可是,很久之后,我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明白:慕晓语一个人是什么都做不了的,你能如此胆大妄为,是因为你知道谁是伙伴,谁是敌人,谁可以什么都不是。” 转过身,行礼道:“但是,至今我也没有学到你的本领,我依旧分不清该和谁交朋友;所以,我必须留下来,跟在你身边修炼。” 慕晓语把她拉起来,问:“为什么呢?白泽山有很多见识卓越神,他们都会愿意指导你的。” 筝道:“不,在我看来白泽山能跟你相提并论的只有两个。” “哦?真是很高的评价呢?能通白泽苏柔并立,可谓是荣幸之至了。” 筝咬牙,道:“不,我说的不是王上,而是大长老。王上或许足够强大,但他的心太软,一个心软的神,绝不是一个合格的神,绝不是能领导一方民众的王上。白泽山这么多年能维持统治,是因为天下人的信仰,是因为大长老打理着一切。” 慕晓语看着她,很惊讶的样子。道:“你真是说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一件很多人不敢说的事情。不过,你说错了一点,白泽不是心软,而是心善。” “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白泽知道他该做什么,必须做什么,只不过他太善良,所以总是把杀戮减到最小。这不是软弱,绝不是。” “如果他不是王上的话。” “嗯,所以,你说他软弱我反驳,却无法据理力争。” 筝一时哑然,她觉得自己还是太不了解慕晓语了。永远也无法猜透她到底在想什么,永远也无法猜透那一面才是她自己,就好像她永远不会露出自己真实的一面,亦或者说她不是一个人,而是很多人的合体,而各人出场的时机是不固定的,连她们自己也搞不清楚。 于是,慕晓语在筝的眼里就成了这样的印象。有时候,她像魔鬼,随时都能咬牙人的脖子,但是绝不会轻易的咬下来,要等她玩够了玩腻了才会结果性命。 有时候,她像温暖的女神;任何遇见她的人她都会给予最好的馈赠,任何人向她许愿她都会伸出援助之手,且从不索要回报。 有时候,她像是一个陌生人,漠然的从你面前走过。 也会像厌世者,把全部的东西都当成是敌人。你要是在她的面前自杀,她只会催促你快点死,然后看着你割断脖子,鲜血一点点的流干。 或许,她还是依稀喜欢捉弄人的恶灵,在你临死之际附在你耳边说一句什么,让你瞪大眼睛不甘的看着她咽气,连死都不能瞑目。 但即便这样,还是有很多人聚集在她的身边。因为她的身上时刻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气场,不论什么人都能在她的身上找到想要的东西。不论是只手遮天亦或街头行乞,只要跟她相处了,总觉得跟她相处并不吃亏。 正是这种感觉,让筝选择留了下来,而且必须要留下来。 但或许,慕晓语并不这么想,应该是她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这种魅力。看着筝,道:“我虽然无法据理力争,却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上神白泽绝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因为一个软弱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千万年如一日的。” 筝顿住了,慕晓语的话让她哑口无言。千万年来上神白泽不曾改变,这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事情,谁也不能不认同。 但是,一个人如果要找茬,总会有理由的。筝道:“你对他很了解吗?或许,一切都已经变了,只是你没有看见而已,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一切都已经变了。” 她的话说得很悲伤,她不认为白泽变了,白泽是神族的精神支柱,是神族的领袖,神族的任何人都不会觉得他变了。 筝说的,是她自己。从出生至今,很多事都在变,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所以,她觉得人是会变的,一定会变的。 这就是所谓的人性,我们总是习惯的用自己的所作所为去概括所有的事情,先入为主的观念,往往让人以为事情就是自己想的那样。 慕晓语握紧手中的宝剑,冷笑道:“或许吧,但那也没有关系。因为总是会变的,我们不是都开始就给自己设定了门槛吗,如果一切如初,又怎么去达成呢。所以,总是会变的;只不过是变成了什么样,是我喜欢的样子,蛮喜欢喜就好,不是我喜欢的样子,就毁了吧。把所有的一切都毁了,让所有的一切都化为灰烬。不喜欢的东西,就毁了吧。” 她的样子非常认真,一连说了好几次‘毁了吧’,筝的心跳很快,差一点就要跳出来了,因为她相信,慕晓语真的会毁了一切,所有的一切,包括她自己在内。 159战与和的对决 所以,她不敢继续下去,转移话题道:“所以,你促成三族的和谈,一定是有一个非常大的目标吧,一个非要如此不能实现的目标。” 慕晓语摇头,笑道:“不,没那么伟大,我的要求很小,只是我的要求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而他提出的交换条件是这样,仅此而已。”哈哈的笑了两声,呼口气,又说:“而且,我作孽太多,也想做一些好事弥补,坏事做得太多的人,总是会这么想的。” 筝再次愕然。 她实在没办法理解慕晓语,她的执着,她的坚持,让筝十分的佩服,感觉自己就像是赤裸在她跟前,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感觉自己在参加一场无法逃脱的审判。不,准确的来说是连想要逃的念头都不敢有的审判,只能听着判官宣布审判的结果。 或许,她会大吼大叫,但这是没有用的,她知道,之所以大吼大叫,是因为除此之外她已不知道该如何反抗。 然后,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深陷绝境的人以为喊叫可以救命,却往往迎来更加危险的东西。 是的,听了慕晓语说的,筝更加不敢跟她多嘴了。慕晓语的话实在太震撼,筝不敢继续听下去。因为她不想自己的死因是知道的太多,她知道,这种事情是可能发生的,变态的人,自然有她变态的想法。 慕晓语最变态的地方,就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劣迹,甚至以此为荣,对那些看似见不得人的东西凯凯而谈!一个自以为是又十分有能力的人,往往是灾难。 而慕晓语,绝对是灾难中的灾难,她不仅自以为是又有能力,而且还非常的知人善用。惹恼了她,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筝恐惧着,但强忍着不表现出来,道:“我知道了,你果然是很厉害,我留在你身边果然是正确的。” 慕晓语看着筝,很好奇的样子。 她就盯着她看,也不说话,好像是要把她看穿一样。 筝的心很虚,因为她真的害怕被慕晓语看穿。 对视稍许,慕晓语笑了,道:“是吗?既然你这么觉得,那就留下来吧,留下来跟我在一起,一起见证三族之间最大的一场战斗,一场没有硝烟,不会流血,却让三族首领亲自上阵的战斗。” 筝恐惧着,她没法不恐惧,因为她自始至终也没有猜出来慕晓语到底看穿了她没有。 “搞不清的事情,就先放下吧。”筝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然后对慕晓语说:“嗯,我一定会留下来的,不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慕晓语走在前面去了大堂。 筝跟了过来,大堂里只有两个人,慕晓语还是跟往常一样,吊儿郎当的坐在那张雕花椅子上,脚伸到桌子上,吩咐筝道:“既然要留下来,是伺候我还是归队,自己选一个吧。” 慕晓语的想法与众不同,筝已经习惯了,所以没有犹豫,身上去拿宝剑。 指尖已经触碰到了宝剑,却在关键时候转了弯,去拿了笔,道:“军师忙碌,小女力所能及之事尽请吩咐。” 慕晓语看着她,打量着,很有兴趣的样子。筝就站在旁边一句话也不活,任由她上下打量。 打量了小半天,道:“你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呢,很多人都觉得这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因为你的选择等于英雄气短儿女情长;选了笔,就再也没有机会杀敌立功;只能在军中做一辈子的杂役,等到年老无力之时回到乡下等死。但是,很少有人想到,……刀只是杀一个人,而笔,可以杀千万人。” 筝好像舒了口气,道:“小女子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剑果然还是不太适合我。”又道:“元帅的意思是笔杀的人远远比剑要多吗?” 慕晓语道:“你觉得不是吗?” 筝摇头,道:“我不知道,请元帅赐教。” 慕晓语看着她,道:“你果然不是个好对付的女人。”很得意的笑了笑,又说:“既然这样,我就说说吧,说说我的个人的不成气候的看法。一个人,一把刀,能杀百十人就能名扬天下;而一个人一杆笔,杀了千人万人还不见血,或许,还有人为他喝彩。我说的对吗?” 筝还是一副很害羞的样子,道:“小女愚钝,不完全懂的军师说的。要请教军师,既然笔更能杀人,天下为何还是习武之人更多?” 慕晓语笑道:“因为天下的人,傻瓜还是占了大半。” 筝道:“军师的意思是,天下的人有一大半都是傻瓜吗?” 慕晓语道:“是。他们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眼睛看到的就是真的。却不知道眼睛直视把自己看到的传给大脑,而不会判定此事真假对错。能判定正价对错的,是我们的脑子,是我们的心。所以,凡是相信自己的眼睛的,都是傻瓜。” 筝愣了一下,又恢复傻傻的笑容,道:“可是心也会骗人的吧,心会判断,也会骗人。” 慕晓语道:“会的,而且逼眼睛更加喜欢骗人。但是,追着心跳去寻找总不会有错的,能让人心动的东西,总是不会有错的。” 筝默然,慕晓语的理论很强大,强大到让她不敢直视她。 终于,她搞明白了一件事,慕晓语并不是毫无章法的,她在跟着自己的心走,只有能让她心动的东西她才会在意,亦或者说,能让她心动的东西她就绝不会放弃。 明白了这点,筝也捂着自己的心,道:“能让心动的东西,一定不会错的……吗?” 她的声音很小,慕晓语没有听到,没有任何人听到。因为她不想让任何人听到。 但是,或许慕晓语是听见了的,因为她笑着,笑得很不正常,很不寻常。 筝注意到了她的笑容,筝恐惧着,什么也没有说。有的事情,不说是最好的,因为只要不说,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是常用的手段,也是非常有效的手段。因为真的,筝没有说,慕晓语也没有说。 二人就这样静默着,静默了很长时间,院子里的灯火都已经熄了,筝才开口道:“所以,你会教我吗?” 黑暗中,她看不见慕晓语的脸,也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是笑还是苦恼,亦或者面无表情。 寂静的夜幕里,能听见筝的心跳,很快,也很乱。 慕晓语静静的听着,好一会才开口:“好啊。” 筝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又听见她说:“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你要用你自己来交换,就在这里。” 漆黑,心跳。 筝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更快了,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发干,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出汗。 虽然早已有了觉悟,可是这样的情况,却让她很犹豫。 但犹豫是没有用的,因为她只有一个选择。 终于还是做出了选择。 黑暗中传来衣服落地的声音,慕晓语知道了答案。 筝渐渐的失去了意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在慕晓语的床上,手里拿着一把剑,一把木剑。 慕晓语在她十步之外,安静的喝着茶。 她着了衣衫过来,行礼道:“弟子参拜师傅。” 慕晓语摇头,扶她起来,问:“我们像是师徒吗?” 筝无言以对,她们的关系,已经不是师徒。 见她脸红,慕晓语说:“恭喜你,当你两自己都能舍弃的时候,很多困难对你来说就不再是困难了。” 筝没有搭话,因为她没有听懂慕晓语的话,没有明白那一切究竟是交换,还是必须要经历的一步。 慕晓语也没有解释。 筝站在边上,规规矩矩的站着。 慕晓语倒了杯茶递给她,道:“叫我晓语,或者军师,都可以,你要住在军营或者去别院,也都可以。” 她很温柔,温柔的让筝以为她们真的有可能。 当然,这种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因为她决不允许自己妄想。 但她坐了下来,这个时候,她必须坐下来,因为慕晓语已经允许了,她没有理由让自己受罪。 见她坐了下来,慕晓语笑着,道:“你喜欢这把剑吗?” 筝拿起来放在桌子上,仔细的端详。没有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但她有一个很深刻的记忆,人族首领花梨也带着一把这样的剑,一模一样的剑;花梨是慕晓语的弟子,那把剑跟这一把应该是一对,所以,这两把木剑绝不是看上去这么普通的。 虽然这么想着,可是要问她喜欢与否,真是不好回答,只能说:“你给我的东西,我收下。” 这个回答,慕晓语有些失落,道:“是吗,那你就收下吧,好好待它,她会回报你的。” 筝点头。 仔细的打量这把剑。虽然已经做了保证,可是还是没有发现这把剑有什么厉害之处。 最后,还是不得不问慕晓语:“为什么把它给我,我记得,你对它很重视的。” 慕晓语看向自己腰间的宝剑,道:“灵器识主,是它选择了你。”说着,从筝手里拿过木剑。 160战与和的对决 不,是夺走木剑,然后朝着筝劈砍过去。 筝连忙用佩剑去挡。但是,两把剑没有碰撞,木剑毫无阻碍的穿过了筝的剑,穿过了她的身体。 而筝原先的佩剑,一把百炼钢的玄铁精钢宝剑,在这一击之后竟如同烂泥,不,还不如烂泥,只是飘散在风中的灰尘而已。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筝甚至来不及思考,来不及惊讶。 慕晓语已经把剑再次放到她手里,这一次,她觉得这把剑很沉,比天底下任何神兵利器都要沉重宝贵,但是,拿在手里却刚刚合适,非常的好。 筝看着木剑,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它送给我?” 慕晓语道:“我说过了,神器识主,她既然愿意认你做主,我也当割爱相让。” 筝不信,她不信慕晓语会对她这么好。 可是,她不得不信,因为剑就在她的手上。 问慕晓语:“这把剑,有什么说法吗?” 慕晓语道:“不知道,我见到它们的时候,觉得它们是两把剑,于是它们就成了两把剑,后来其中一把选择了花梨,这一把一直跟着我,知道昨晚,我去拿它的时候隐约觉得它想要认你为主,于是就给了你。” 筝还是不敢相信,道:“所以,是交换吗?” 慕晓语道:“你既然不信,何不自己试试呢。” 她看着筝,好像在告诉她,去吧,去试剑去吧。 正好,听到门外有脚步声,筝握紧宝剑就飞出窗外,与来人纠缠。 百十回合之后,她落败了。 但是,她没有一点沮丧,只是两眼盯着木剑,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因为在刚才,她虽然是偷袭,但也跟军营里面的大将军交了手。如果是平时,对方出剑就能取下她的人头,可是因为木剑,她挡下了百十招,而且最后,也是木剑挡下了对方的取她性命的一招。 没有取她的性命,将军也不问为什么,朝着屋里行礼道:“军师,今日换防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筝双目圆瞪,瞪着大将军,她的心里很不爽,这家伙竟敢如此轻视与她。 可她也不敢有什么作为对方修为远高于她,轻举妄动不过是自找死路。 屋里传出慕晓语的声音,道:“没有,你去安排就是了。” 大将军转身离开,进过她身边时瞟了她一眼,眼中充满了不屑。这样的眼神,她不是第一次看到,自从进入军营,自从慕晓语担任白泽山镇营军师之后,白泽山的军队管理变得很严格,地位也不再是之前的家族背景,而是谁的拳头更硬,只要拳头够硬,随时可以把上司拉下马。 这样的管理很有效,白泽山的军队战斗力大幅度提升。当然,也引发出一系列的问题,比如将领不善于领兵,只知道横冲直撞,亦或者原先的将领被降职之后遭遇报复等。慕晓语给出的解决方法是,如果将领实力过硬,但排兵布阵不行,那么久在同一个职位上安排两个将领,一个负责镇压手下的人,一个负责排兵布阵。 当然,这也必然会引发出新的问题,比如两个将领意见不合。 总之,白泽山的军队在改革,在一步步的进行完善。 筝进来,刚刚跟大将军交手她的右手被扭到。虽然她尽力掩饰,但慕晓语还是看出来了。问:“严重吗?” 筝摇头,很痛,严不严重她也不敢确定,但她不愿意承认,因为刚刚的交手,大将军显然没有把她当做对手,而她是使出了全力的。正因为全力以赴,所以在兵器被振飞的时候扭到了手。 慕晓语过去,轻轻的抬起她的手,认真的检查。 筝侧过头不看她,她不敢,慕晓语实在太奇特了,多看一眼,她真的会动心的,如果她不是女人,她已经动心了。 检查之后,告诉她:“没大问题,上点药很快就会恢复的,不过这两天不要修炼了。” 筝不语,她实在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知道她的心情不好,慕晓语也不继续逗她,转身出门。 时间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一天天的去数好像过得很慢,好像买一天都度日如年。但如果一年年的去数,又会过得很快,你完全想不起过去的一年都干了什么。春天是否播了种,秋天是否收了回来,你都不会知道,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当你这么想的时候,一年已经过去。 白泽山已经积了厚厚的雪,慕晓语站在辕门外,望着无边的白皑皑的大地,感叹道:“好一片苍茫大地,好一个神山之巅。” 筝拿来披风给她披上,站在身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双明目凝视着前方,凝视着这苍茫大地。 站了许久,慕晓语问她:“春祭了,不回去吗?” 筝默了半晌,道:“我已经不是大司徒府的人了,跟长老殿也没有什么关系,春祭大典,还是不参加的好。倒是你,镇营军师执掌白泽山一切兵马大权,位同首席长老,应该是要参加祭祀大典的吧。” 慕晓语摇头,道:“算了,我懒得守那些狗屁规矩。” 筝道:“你还是一点没变。” 慕晓语道:“你却变了很多,变得不那么讨人喜欢了。” 筝沉默。 慕晓语也沉默。 风吹过,学落下,两人成了两个雪人。 慕晓语矗立着不动,戍防的卫兵也不敢动,也成了一排的雪人。 正午时分,王宫方向传来鼓声,很欢快的鼓声。 慕晓语抖落身上的积雪,道:“祭祀大典的鼓声,已经正午了,我要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筝没有大话,只是她走就跟在她身后走。 走了好一段路,慕晓语问她:“你不想回去,还是不敢回去。” 筝不语。 又走了一段路,才回答慕晓语:“想,但是太久没回去了,这时候回去,总觉得不合适。” 这是她的选择,慕晓语不想插手;她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筝有她的难处。 又走了几步,筝道:“父亲已经将我逐出家门,我知道他是为我好,也肯定是希望我能多回去看看的,但我也知道,既然已经被逐出家门,经常会去总是不好,这时候回去更加不好。” 慕晓语有些心酸,甚至有些责怪自己,觉得当初不该提出那样的要求。呼口气,道:“所以,你要跟我回小院吗?” 筝跟在她的后面,看着她,道:“如果你不愿意,我不去就是了。” 慕晓语道:“也不是。……就去吧。” 慕晓语的别院,还隔着挺远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加快了一些脚步,道:“以后你要是喜欢,也来这里住吧。” “谢谢。”筝的声音,很轻,心情很重。 刚到门口,双生子迎接出来,身上穿着大红的锦袍,笑眯眯的作揖道:“小姐回来了。”引领慕晓语进去大厅。 大厅之上,夕阳老人,海底白鲨,上官苦三人已经等着,等着慕晓语的安排训话。 筝还是第一次来这里,没有想象中的繁华,显得很朴素。但是却很快乐,她感觉到了,整个院子都充满了快乐的气氛。院子里人来人往,都在忙着准备春祭之夜。 慕晓语坐了下来,道:“没什么要说的,都去吧。” 夕阳老人、海底白鲨、上官苦出去了,双生子还留在厅中,慕晓语回来的时候,她们大多数时间都跟在她的身边,是侍女,也是姐妹。 筝站在慕晓语右边,笔直的站着,紧紧握住腰上的剑,如同此处为龙潭虎穴一般。 双生子看着她,十分的好奇。问慕晓语道:“最近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慕晓语转头看一眼筝,道:“坐吧。”回答双生子:“没有,她跟我一样都是浪迹四方之人,所以就带她一起来了。” 双生子见礼,道:“小姐只是不愿安生,我等所在之处,就是小姐的归宿,就是小姐的家。” 慕晓语笑着,道:“你们两如果有别的事也可以去,不必陪着我。” 双生子道:“府中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已没什么要忙的了。” 慕晓语知道,即便是很忙,双生子也是绝不会走的。问:“府中一切都还好吧?” 双生子道:“都还好,一切有上官叔叔打理,他是经营的奇才。” 上官苦在生意上的心得,却是非同一般,谁见了也不能不服。因为有他在,慕晓语什么也不用操心,住在府里的人才能够安生下去。 现在,慕晓语的院子里还有一百余人,都是从有苏带过来的。这些人的来路慕晓语没有问过,也不想过问。只是,已经离家许久,可能难免要想家,告诉双生子说:“如果府中有谁要走,告诉上官苦不要拦着,多给他们发一些盘缠。” 双生子道:“这件事已经商量过了,因为小姐操劳军中事务,才没有给你汇报。府中所有的人都是自愿留下来的,大家都觉得跟着小姐很好,不愿意离开。” 慕晓语点头,道:“那便好。”又问:“你们两呢?红尘间,来来往往悲欢离合,或许不如意,却也让人向往,如果觉得白泽山太闷,也可以出去走走,累了,也可以回来。” 161战与和的对决 双生子道:“多谢小姐关心,我姐妹二人沦落风尘,是小姐将我们救出火炕,跟随在小姐身边也是自愿的。至于红尘俗世,如果不是小姐提起来,都已经忘记了。就是在有苏的时候,我们也是很少上街的。” 确实,不论在有苏还是在白泽山,双生子大多时候都在自己的小世界里面,修炼,弹琴。很少去街上走,更不用说是去结交什么朋友了。 或许,对她们来说这是好事,少一些红尘的牵绊,就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来修炼。她们在修为上的天赋都不高,必须全力以赴才有可能超脱生死。 实际上,这也是慕晓语的院子里的常态,一般没事的时候,院子里的人都在进行各自的修炼。这也是那些人不愿离开的缘故,因为离开这里,绝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 筝站在慕晓语身边,见她对双生子如此关切,心里涌起一股醋意。 虽然慕晓语对她也很好了,但总觉得不如对双生子好。女人是善妒的,任何事情任何理由都可以成为妒忌的理由。 傍晚的时候,天边露出一缕阳光。金黄色的光芒下,王宫方向传来很大的鼓声,这是春祭大典结束的鼓声。 鼓声刚才响起,有人进来通报:“小姐,王宫来人传令,王上请小姐进宫用餐。” 慕晓语呼口气,道:“看来还是逃不了。”起身道:“去回他的话,我换身衣服就去。” 王宫已经点起灯火,似在于夕阳的余光争辉。 正殿之上,三族首领都已经在了,陪席的有三司长老,戈馨,花梨和慕晓语。 慕晓语是最后一个来的,她一来,就聚集了所有的目光,因为她迟到了,春祭之夜本事不该迟到的,何况还是白泽的宴请。不仅是三司长老怒目相视,就连白泽都露出不快的目光。 慕晓语立在堂下,作揖道:“臣参拜王上。” 白泽暗中呼口气,道:“军师请入座。” 慕晓语瞟一眼那个属于她的位置,没有过去入座,道:“王上恕罪,臣不懂得规矩,还是不入席的好。” 白泽皱眉,起身道:“恕我暂离席。”朝后堂去了,慕晓语跟了过去。 后堂之中,白泽压住火气,道:“你是在成心给我找麻烦是不是。” 慕晓语递上去折子,道:“你看了也不会有心情与宴的。” 白泽接过去看了,是奏报大长老行刺蝮王的。大长老虽然逃脱了,但他带去的人被抓到两个,熬不住刑罚招了供。 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送来。这个时候送来,蝮王的意思很明确,是想要在和谈中取得好处。 蝮王是有苏主和派的主力,绝对不能失去盟友。稍加思索,道:“还是吃饭吧,此事稍后你我一起跟苏柔商议。” 慕晓语应声道:“知道了。”跟白泽出去入席。 入席之后,慕晓语吃得很欢,八面玲珑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相反倒是白泽,一脸的郁郁寡欢。强颜欢笑的样子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他真的不懂得掩饰。 当然,这是必然的结果,慕晓语虽然是因为折子迟到的,但她并不担心,因为不论白泽山跟有苏是战是和,这场和谈是否能皆大欢喜,这都跟她没有多大关系,她想要的只是回去,而白泽吩咐的事情每一件她都做得很好;白泽没有理由毁约;亦或者说,白泽不敢毁约,慕晓语手握重兵,一旦毁约,后果不堪设想。 夜宴相当的完美,给和谈增添了不少进程。 但夜宴之后,就不怎么好了。白泽请苏柔留下,刚要拿出折子,慕晓语抢先道:“殿下,大长老刺杀蝮王失败,随时预料之中的事情,但白泽山终究是理亏,不知殿下做何看法。” 白泽猜不透慕晓语的心里在想什么,但也没有插话,对他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要自己跟苏柔开口,还真的觉得有些开不了口。 苏柔听了,稍微楞了一下,道:晓语,此事早就有了定论;你早就说过大长老一定会亲自去刺杀蝮王,要蝮王小心提防,并且白泽山也说可以派人协助,是蝮王拒绝了的,所以此事自然不能责怪白泽山。” 慕晓语道:“只要不影响和谈就好。耽搁殿下了,我跟王上还有话说。” 苏柔走后,白泽紧绷着脸坐下来,等着慕晓语开口。 只有她跟白泽的时候,慕晓语是懒得尊敬白泽的,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道:“你是觉得我把责任推给苏柔不合适?” 白泽点头,道:“大长老终究是白泽山的人,按照原来的计划,蝮王应该把他活着送回来,虽然被他逃走了,但我也不希望他死。” 慕晓语道:“你是在怪我咯。” 她的声音很不爽,如果白泽说是,可能会当场翻脸。 白泽没有开口,沉默着。 顿了片刻,慕晓语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几天来,不早不晚,要凑在这个时候。而且奏报不是正式呈给苏柔,也不走三司长老殿传给王上,而是通过边关加急送到军营,王上可想过这其中的深意吗?” 白泽沉默,他沉默的原因就是这个。他当然知道这是蝮王的意思。 如果大长老被俘,那么一切就应该按照约定。可是现在大长老走脱了,蝮王觉得白泽山可能会觉得有苏实力不济,轻视有苏,所以他通过边关加急先正是奏报一步把这事传达给慕晓语,一来是示威,告诉白泽山有苏绝对不弱,绝对不怕开战,而来是和谈一事本就是慕晓语一手策划的,他先告诉慕晓语,是要她填补这个漏缺。 而慕晓语的做法很简单,就是把这件事告诉苏柔,以来是要让魔族知道白泽山有绝对的和谈诚意,二来是告诉蝮王大长老走脱并不会让白泽山的任何人轻视有苏,三来是这件事应该让苏柔知道,因为白泽山的大长老刺杀有苏的代政大王,这不是一起简单的生死,而是两族之间的对决。 白泽沉默了好一会,才抬起头看慕晓语,道:“依你的意思呢,此事该当如何?” 慕晓语道:“要么立即下达对大长老的通缉令,要么立即召集众位长老,把大长老逐出长老殿,向世人宣告他已不是神族大长老,而是白泽山的叛徒。” 白泽犹豫了,大长老跟他父亲是一起来这个世界的,这些年带他如同父亲一样,在白泽山神族的眼中,大长老是仅次于白泽的存在,落得这样的下场,白泽难以狠心如此。 慕晓语起身,道:“臣擂鼓备战,王上如果不忍心,就在明日早朝告诉众臣和谈失败,传令扣押苏柔。” 白泽叫住她,问:“为什么?” 慕晓语道:“王上真的不明白吗?大长老刺杀蝮王,就是白泽山派人刺杀蝮王,白泽山必须要给有苏一个交代。即便我们跟苏柔蝮王事先只会过又怎么样,难道你要苏柔和蝮王告诉有苏的六部他们在暗中跟白泽山勾结吗?” 白泽沉默,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苏柔和蝮王绝不可能这么去说,就算说了,也只会给战火浇油,让主战的各派说他们背叛魔族而已。 终于狠下心来,道:“不必召开长老会议了,本座以白泽山神族之主的身份废除大长老在白泽山所拥有的一切权力,并由你亲自负责本案之一切公主,便宜行事,凡白泽山一切力量任由你调动。……生死不论”说罢,将王令给了慕晓语。 现在,白泽山的大权七成掌握在了慕晓语手中,真的是只手遮天了。 慕晓语拿了王令,见白泽脸色很难看,道:“我会留他性命带回来的,大长老府上,也会想办法留下他们的性命。” 白泽点头,道了句:“多谢。” 君跟臣道谢,而且是在这个时候为了这种事,也算是千古奇闻了。 慕晓语离开王宫,只身去了大长老府上。 大长老府上众人显然还不知道大长老失败了,春祭之夜的宴会尚未落幕,鼓乐声传到门外,慕晓语就认真的听着。 等鼓乐声停下的时候才去敲门。 有人迎接出来,唱了个大喜,请她进去。 正堂,他的夫人接待了慕晓语。慕晓语道:“我是猫头鹰,听到我的声音,总不会有好事传来,对不住了夫人。” 听了慕晓语的话,大长老夫人脚下几个踉跄险些摔倒。好不容易站稳了,问:“已经送回来了吗?王上打算如何处置我等?可否临别?” 慕晓语道:“是我在有苏的眼线传回来的消息,王上还不知道。大长老逃脱了,至于府上,要等正式的奏报来了才知道。” 大长老夫人哽咽着,道:“多谢军师,恩情我等铭记。”她的神情飘忽不定,可见受到的打击不小,还能跟慕晓语正常说话,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了。 慕晓语苦笑,道:“正式奏报还需一两日才会来,夫人打算要做什么,若在下力所能及绝不推辞。”慕晓语是让他们逃走,大长老夫人听出来了。 162战与和的对决 但是她拒绝,道:“军师费心了,不论对错,大长老是我的夫君,我就在这里等他。我想他一定会回来的,也一定会还给军师今日前来通报的恩情。” 慕晓语叹气,道:“夫人真不愧为女中豪杰,若是我,定然是要逃走的。” 大长老夫人没有接话,似乎是铁了心要留下来,要等大长老回来。 慕晓语也不再劝,虽然这一切跟她脱不了干系,但她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不论是什么样的选择,都是值得尊重的。尤其是这种慷慨就义的举动,更加应该被尊重。因为一个怕死的人,是没有资格劝说一个有胆量赴死的人的。 从大长老府上离开,独自走在白泽山的青石路面上。 雪还很大,风也很强,但她并不觉得冷,因为她的心中脑中都装着很多事,已经无法再去顾及寒冷这件事。 从大长老府回去小院,必须要经过王宫前面的广场。虽然已经是丑时末,但广场上的灯还亮着,朱红的灯光格外耀眼,灯光下巡逻的士兵也很耀眼,哪怕风雪很大,他们也绝不会有丝毫的懈怠。每个人都像是一台机器,机械的动着,从东向西,踏踏的走过。脚步踩在雪上的声音很沉,但这是这沉重的声音,保卫了王宫内欢乐的气氛。 是的,王宫的宴会已经结束了,但春祭之夜还在继续。因为与宴之人虽然已经走了,但宴会的灯火不曾熄灭。宫人们难得有饮酒作乐的机会,是绝不会轻易结束的。 有人已经醉了,口里高呼着什么。 或许是抱怨的话,甚至也可能是咒骂。咒骂上司没人性,咒骂同伴不给力,总之,把平时不能说不敢说的都说出来。 所以,宫人们的宴会是决不能有士族参与的,是决不能有贵胄参与的。 慕晓语矗立在王宫广场,望着辉煌的白泽山王宫,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是激动,是藐视,是嫉妒,也是不甘。 望了好久,道:“你怎么来了?” “闲着无聊,就出来看看。” 筝站在她的旁边,给她撑起一把纸伞。 慕晓语刚刚的时候走神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场景,等她注意到的时候,筝已经在她十步之内。还是第一次有人能走近她这么近的地方不被发现。 筝的表情很僵硬,好像永远不会笑。 事实也是这样,慕晓语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笑过了。 实际上,应该说她从没有见到筝笑过,即便笑,也是嘲笑。 筝是出身贵胄世家的大小姐,习惯了高高在上的感觉,这是理所当然的。 进入军营的时候,仗着首席长老千金的身份横行霸道,自觉高人一等。 然而,还没来得及得意,就被慕晓语狠狠的打了一巴掌,虽然没有打在她的脸上,却是让所有的士族子弟忘不了的痛。 被彻底压住了气势,开始学会跟人相处,然而,还没来得及学会开心,又被牵连到叛乱之中,一下子从大小姐沦落为奴隶。 现在虽然已经获得自由,但是,她的心里压着太多东西,已经没办法笑出来了,如果笑出来,那一定是藐视的、高傲的笑,一定是嘲笑,一定是冷笑。 慕晓语转过头看她一眼,道:“嗯,是挺无聊的。” 筝没有明白她说的什么,看着她。 她在等慕晓语的说明,但不曾等到,她也没有追问。 慕晓语转身走了,筝跟上去,给她撑伞。 回到小院的时候已经天亮,但慕晓语全无睡意,把披风扔给双生子就进去书房。 筝跟了进去,慕晓语拦她在门外,道:“一夜未眠,你应该已经困了,去睡吧。” 筝颔首见礼,转身回房去了。 双生子在一旁看着,十分的不解。对两人的关系不解,对慕晓语那一张有心的脸也很不解。 但是谁也没有问,因为这不是她们该问的。 七天的春祭才过去半天。第一天,慕晓语就很沉闷。 当然不是因为大长老的事情,她挂心的是人间,虽然隔了一个时间,时间也未必相同,但春祭,也是新年的庆典,在人间,新年应该是一家人相聚的日子,她应该要跟三个师傅一起过的。不知道今年三个师傅是不是也同样准备了她的一份。 这么想着,一个人坐在书房里,面前摆着一本书,但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正午的时候,双生子来叫她吃饭才回过神来,愣了一下,道:“我不太有胃口,你们去吃饭吧,稍晚一些给我送一份轻食过来就好。” 她的神色比早上回来的时候更加严重,身子坐的笔直;慕晓语一个人的时候是很少坐的这么直的,只有在走神的时候,亦或被困扰的时候才会坐得挺直。 双生子对她的习惯多少知道一些,也不敢多问,见礼出去了。 去叫筝,筝的回答也是一样。 午饭过后,双生子给她送来羹汤,慕晓语吃了一小碗,问:“上官苦在干什么?” 双生子道:“春祭期间,和谈暂时停止,百官都能各自闲暇下来,府中有不少人前来送礼,上官叔叔大多时间在应付他们。” 这是慕晓语吩咐的,不论什么人,如果不是为了公事一律不见。但她终究是官场中人,是白泽山只手遮天的军师,不少人想要攀上这棵大树;所以自然是要趁春祭的机会来给她送礼的。慕晓语不见,也不能把这些人拒之门外,所以这份差事就落在上官苦身上。他是生意人,很擅长应付这些关系。 慕晓语胃口很差,没有再吃。道:“端下去吧。”好像还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口。 双生子看在眼里,问:“要叫上官叔叔过来吗?” 慕晓语道:“不了。” 双生子虽然很想问点什么,却不知道从何开口,最终也没有说,收拾了碗筷出去了。 慕晓语则继续发呆,继续思念着另一个世界的人。每逢佳节倍思亲,人心是很脆弱的,不管多么强大的人,一定都有一个敏感的地方,一旦触及到,立刻就会撕毁所有的伪装,变得不像自己。每当这时候,自己也免不了一句:“原来的我是这样的吗?” 但!是或者不是又有什么关系?人是多种多样的,一个人也有不同的面,同一个面在不同的人看来也未必相同;所以,原来是什么样,现在是什么样都是无关紧要的,只要还是我就好。 ‘初心不改,始终尚在。初心易变,始终难守。’如是而已。 这就是常态。 很多事情看起来难,但真的去做了,并不是做不到的。很多事情微不足道,经手才会发现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切源于习惯,习惯的用眼睛去思考;以为经常见到的就是简单的,因为经常见到别人在做,就以为自己也能很容易做成。 常态,实在是一种恐怖的东西,最容易误导人。 然而,这便没有什么不好。正因为常态的存在,才使得我们认清了自己,看到了别人的努力。失败后爬起来,才是最快乐的事情。很多人不明白这个道理,以为成功就很快乐;但是是否发现了呢,真正被谈论的,往往是成功的过程,没有人会只说一句他成功了,说的更多的,还是成功之间的坎坷。 慕晓语在有苏三年,禅悟出一件事来:“一切都是应该的。”是的,一切都是应该的,因为唯有如此,才不会去抱怨,才会把精力和时间都用去努力,而不是消沉和抱怨。 但是,人是非常奇怪的东西。他们害怕承认,尤其是软弱的一面,此时的慕晓语也是这样,她知道出去大吃大喝,承认所有的牵挂会很舒服,但是,她就是不愿意出去,宁愿难过,宁愿纠结。 可谁又能说这错了呢,谁都不能,因为谁都免不了有这样的时候。 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整理着装出来。 肚子里传来咕咕的叫声,饥饿的感觉,上次有这种感觉是刚刚进军营的时候,因为一直不能达标被惩罚没有饭吃。之后跟在慕晓语身边,每天都是定时定量的吃饭,不要说饥饿,连食物到底是什么味道都不记得了。 但是今天很特别,她不仅感到饥饿,还闻到了食物的香味。这种口中生津的感觉,真的是很棒。她自幼锦衣玉食,从来不知道原来食物可以这么有吸引力的。 寻着香味去了厨房,远远的看见里面忙忙碌碌的人。又退了回来。去厨房找食,这样的事情她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去了大堂,现在是晚饭时分,等在那里是最好的。 但是,事实证明她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大堂里并没有像早上一样安静,不知何时聚集了十几个白泽山有头有脸的贵胄。毫无疑问,这些人都是认识她的。 如果知道这些人在,她是绝对不会过来的,但已经走到了门口,想不进去也不行。 好在上官苦是个老油条,起身过来,见礼道:“小姐还在忙吗?”他这么问筝,无疑是在告诉所有人筝跟慕晓语的关系,是慕晓语的左膀右臂。 163战与和的对决 虽然成功给筝找回了之前叛乱丢掉的颜面,但筝一点也不觉得高兴,反而是觉得惊慌,因为进入这院子短短一天的时间,她深深的感觉到慕晓语实在深不可测。通过这些人的所作所为。 上官苦表面上看起来一副唯利是图的嘴脸,好像是可有可无的管家,甚至会让人误以为她跟慕晓语不过是管家和主人的关系,然而,细心一点就会发现,这座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他在打理,对慕晓语很敬重,但绝不是低三下四的那种。 夕阳老人,应该算是慕晓语最为得力的助手;传说是这样的,可是他到底都会干什么,谁也不知道,似乎只是跟在上官苦身边打杂,可是两人称兄道弟;而且慕晓语对他也不是小姐跟仆从的关系,更像是长辈跟晚辈。 海底白鲨,似乎是三个人中最不重要的,筝也是这么看的;但这座院子里绝没有人敢小看他。至于他的存在,大概仅仅是双生子的父亲,父女之间的感情并不是很好,单方面的努力改善关系。也是这院子里唯一能让筝以常理判断的人。 双生子;跟慕晓语是姐妹,是知音,是慕晓语的弟子,或者寻欢作乐的对象。不过筝从来没有发现她们有寻欢作乐的迹象,似乎保持着相当清楚的界限。没事的时候总是在后院弹琴。 ‘这个院子里没有一个正常人。’这就是筝的结论,包括那一百多人在里面,每一个人都很可疑。筝是这么认为的。 上官苦既然给了她足够的颜面,她就必须要脸,走了进去,轻轻躬身道:“今日我不曾与小姐在一起。” 上官苦道:“这几位姑娘应该都是认识的,我就不介绍了,请上座。” 筝犹豫着,她看的很清楚,刚刚的时候上官苦也不曾上座,那个位置是慕晓语的,在这座院子里应该只有慕晓语能坐。 见她犹豫,上官苦道:“小姐说过,姑娘是她的朋友,所以姑娘既然来了,就代替小姐招呼一下诸位贵客,劳烦了。” 他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由不得筝选择了。微笑见礼,走了上去。 天渐渐黑了下来,屋内点起灯火,上官苦道:“诸位,实在对不住,我家小姐今日应该是不会见客了,府中已备好饭菜,就请诸位用餐后再走。” 他们中,有人很早就来了,有人刚来不久,但无一例外都是来送礼的。没见到慕晓语就要走,实在有些不甘心,但不甘心也没有办法,所以有人先走了,有人留下来吃饭。走了的是因为觉得已经无望,留下来的是因为还不愿就这样就走,吃一顿饭,希望能拖一点时间,或者,慕晓语也会在吃饭的时候出来。 但是,慕晓语最后也没有露面。 这是当然的,并非慕晓语躲着不见,实在是睹物思人,慕晓语的心事实在太沉重,她绝不愿意在这时候见客。 夜已经很深了,客人都已经离去,慕晓语仍未出来。 书房内,一盏孤灯不安的跳动着,慕晓语已这样坐了一天,一整天的时间,没有移动一下。 面前的那本书始终没有翻页,这一整天的时间她都在想些什么,让人很在意。 双生子准备了几样精致的小菜给她送去,筝跟了进去,她实在很在意,一直什么事都能从容应对的慕晓语,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让慕晓语如此愁容。 见到她们,慕晓语只是看了一眼,道:“出去吧。” 语气很轻,但绝对不容商量。 三人不敢违抗,放下饭菜出去了。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双生子来收拾的时候叫门没有人应;推门进去发现慕晓语已经不见了踪影,饭菜吃过一些,碗筷的位置也没有什么不对劲,应该是自己走的,所以就没有特别去找。 她们的分析很对,慕晓语吃了几口,觉得困意来袭就回房睡了。 早上很晚才醒;洗漱之后去了正堂。 依然有很多人来拜访,有些是昨天就已经来过的。 筝跟在她身后,尽量让自己像是一个仆从。但不论她怎么做,都不像是一个仆从;身世养成了她强大的气场,加上一身华服,跟慕晓语走在一起更像是姐姐一样的存在。 这让她很不安,毕竟,慕晓语的聪慧智谋可不是她能比的。加上感觉到慕晓语在故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让筝始终觉得她不安好心。 七天的春祭,迎客送客就到了最后一天。 第七天,是庆典要宣告终结的时候,众臣都去了王宫神庙,向祖先祷告祈福,慕晓语的院子已经没什么人来。乐得清闲,一个人在书房翻书。只是翻书,绝对没有看,因为她的心依旧很乱。 傍晚,慕晓语跟筝回到了军营。 春祭的气氛还在,士兵都还很松散。但见到慕晓语的一瞬间,有一种从心底起来的紧张,最快的把他们拉回到眼下。 当然,这只是他们对慕晓语的尊敬是恐惧使然。因为慕晓语还一句话没说,只是经过辕门回到内堂而已。 第七天下午,有苏的奏报终于送到了白泽山。通过王宫的禁军送来的正式的奏报,选在这一天送来,可以说用心良苦恰到好处。 苏柔第一时间入宫,白泽看了,呼口气道:“终于来了吗!” 虽然很不愿意下令,但他已经没有选择,叫道:“传令大营,要慕晓语亲自捉拿大长老,生死不论。” 苏柔在一旁不说话,下令捉拿大长老,不仅是白泽难过,她也很难过,她自幼跟白泽一起长大,受过大长老不少照顾。 但是,这不是选择题,她们是没有选择的。 当夜,白泽的命令传到大营。 卯时,惊雷般的鼓声响彻整个军营,急促~沉重;尚在睡梦中的士兵听到这鼓声,甚至来不及穿戴整齐就拿着兵器冲出来,冰凉的甲衣紧紧贴在身上,大雪还在飘然落下,所有人都冻得瑟瑟发抖。 擂鼓的人是慕晓语,她站在演兵台上,手里握着剑,威严的看着校场上的士兵。 所有人都已经集合好,慕晓语吼道:“听着,大长老刺杀有苏蝮王失败,王上下令捉拿,所有人半个时辰后出动,在白泽山境内展开搜索,务必将他捉拿回来。” 各大将军接到命令,率领所部前往指定区域。 慕晓语率领麾下卫队去了楚城。 刚出十里长亭,筝转身望了一眼白泽山,道:“你是故意的对吧,这个时候,守株待兔才是最好的办法,你不会不知道,把军队派出去,是想让大长老自己去见王上。” 慕晓语道:“他是死是活我不关心,该死还是可以不死也不是我应该管的,不想管的事情,最好就是逃避。” 筝不语,她不大赞同慕晓语的做法。她认为应该全力捉拿大长老。 但是,慕晓语是不可能听她的意见的,所以她不提意见。 距离楚城的港口还有好一段距离,慕晓语就被荣幸的迎接了,楚城府君亲自来迎接。 上来慕晓语的战船,道:“下官已在各处布下重兵,他一旦现身觉悟逃脱可能。”他说得信誓旦旦,对自己的布局有十成的把握。 ‘或许,不是对自己的布局有把握,是有把握大长老绝不会现身。’慕晓语这么想着,道:“是吗,辛苦了。” 战船没有在楚城的港口停泊,慕晓语的理由是现在是非常时期,如果楚城的港口突然出现这么多战船,会让来往的客商不安。 虽然很拙劣,但她是老大,别人也不敢明着反对。 慕晓语率领的船队顺着东江一路向西,走了到人族的地界上,很快就有巡防的船队上来拦截,见到是慕晓语才没有发生冲突。 东江的归属,楚城是白泽山所有,出了楚城不远就是人族的地界。这些,慕晓语并不很清楚。 白泽山,大长老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回到了府上。 虽然白泽已经下令,但慕晓语并未派兵包围大长老府上,这是她给大长老的补偿,作为欺骗的补偿。 大长老回到白泽山,发现并未被抄家,府外也没有人监视,立刻就猜到了是慕晓语在暗中协助。但是他还没有把刺杀失败跟慕晓语联系起来。 因为猜到了是慕晓语在暗中帮他,所以就找个不起眼的角落翻墙进去。 见他回来,夫人立刻把春祭第一天慕晓语来访的事情说了。问:“要逃走还是怎么做,一切都听从你的。” 大长老驻足许久,长呼一口气,道:“你们走吧,我不能走,我得去见他;说到底,我还是白泽山的首席长老。” 夫人哭泣道:“我也不走,我们已经相濡以沫万年的时间,只有我知道你的心事,也只有我知道你已经老了,万年来疏于修炼,你已经很难再像他们……年轻人一样意气风发;王上、苏柔殿下、花梨、慕姑娘……都是后起的一代,能比你更好的掌控天下的一代,你的心事该已经放下了,所以,我陪着你,不管今后如何,我都陪着你。” 164普天同庆 大长老长长的舒了口气,叫来家臣子嗣道:“你们都听着,立刻收拾行囊离开,今后何去何从,自行决定,只有一点,不要跟我,跟长老殿再扯上关系。” 家臣子嗣均沉默,他们已经在打仗老府呆了很长时间,要离开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是眼下,是必须要做出抉择的时候了。人群中出来一人,道:“长老,我已经跟了你八千多年,也很老了,走不动了,就不走了,陪着你吧。” 其余的人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大长老说道:“不,你要走,你们都要走,之后的事情我不管,但今天,你们都必须走。” 其余的人终究没有说出口,因为大长老不让他们说出口。 大长老回到家的第二天,大长老府上的众人都已经各奔东西。大长老也收拾了该收拾的,穿了朝服礼冠向王宫去。夫人跟他一道同行,夫妻二人步履沉稳,没有丝毫的畏惧。 尚未达到宫门,巡逻的士兵发现了他们,几十根战戟一下子跟前,为首的吼道:“止步。” 大长老夫妇摘下头蓬,道:“请通报王上,罪臣来见他来了。” 队长吓了一跳,握剑的手都变得颤抖起来。大长老不仅是长老殿的首席长老,不仅是白泽山的太宰大人,他还是修为极高南征北战多年的沙场宿将;这个队长在军中也有一些时间了,亲眼见过大长老沙场喋血的过往,那种恐惧,不论过了多少时间只要轻轻的一根线就会勾起来,会让人战栗。 见他迟迟不动,大长老再次开口道:“请通报王上。” 这一下,小队长才算回过神来,连忙应声:“是。请大长老稍待。”犹豫了一下,急忙去通报了。 大长老夫妇被几十根战戟瞄准,却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站得笔直,静静的等着白泽的宣见。 不多时,宫中出来侍官,喊道:“王上有旨,大长老宣政殿见驾。” 小队长过来,抱拳道:“大长老恕罪了,你现在是有罪之身,属下要搜你的身。请夫人这边走。” 说是搜身,其实不过是走个流程,因为大长老的修为是绝对伤不了白泽的,大长老也绝不可能对白泽出手。 宣政殿,白泽威严的坐着。手里握着笔,要写什么却迟迟没有落下,大长老夫妇立于堂下,等着他的宣判。 但半个小时过去,白泽也没有拿定主意。又等了半个小时,终于开了口,道:“去请军师来。” 侍官尚未应声,大长老喝道:“王上,你是白泽山之主,老臣自知罪孽深重,也不敢祈求活命,就不必劳烦军师了吧。” 白泽又沉默了,半晌,道:“大长老也说了,本座乃白泽山之主,你是白泽山首席长老,也是朝堂之上的太宰大人;不论是非,终究是位高权重有功于朝,此事必须众位大臣共商;本座也有权力跟任何人私下商议。” 他的态度十分坚决强势,没有丝毫回旋余地。 侍官去了,又默了半晌,叫道:“将大长老押入大牢,未定罪之前,一切待遇从优。此事尚未定论,夫人暂不连坐。……回去吧。” 夫人见礼,道:“请王上准许妾身陪伴夫君左右。” 白泽顿了顿,道:“准了。”谁都听得出来他是不忍心的,不忍心将大长老下狱,更不忍心让夫人受累。 慕晓语还领着船队在东江上巡查,接到白泽山的传令,苦笑道:“早知一定会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下令道:“船队撤回,传令兵通知各路将军撤兵回营。” 白泽山大营,各路将军匆匆离开又匆匆回来,一切不过是十几天的时间,却感觉经历了一个世界之久。 早朝,流程走过之后白泽道:“关于大长老的事情,诸公已经都知道了,该如何收场,都说说吧。” 百官皆沉默以对,谁也不敢开口,因为不论是处决大长老还是放了大长老,对他们来说不说出来是事外之人,说出来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但是,说与不说,并不由得他们选择。许久没有人开口,白泽只能一一去问,首先本问道的,就是三司长老。 白泽看着他们,沉吟片刻,道:“三公乃长老殿的主心骨,也是我白泽山的顶梁柱,就请先开个头吧。” 对三司长老而言,这实在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不处决大长老,眼下的形式显然是不可能的;处决了他呢,白泽山形势多变,谁知道明天会不会就轮到自己。 但是白泽已经问了,他们决不能不回答,关键是怎么回答。 三司之中以大司徒为首,他开口道:“三族和谈乃天下之头等大事,大长老却在这个时候刺杀魔族代政大王,是要陷天下黎民于水火,于情于理,当处以极刑。然,大长老乃白泽山上神,若是处刑未免令天下人心寒;臣以为,剥夺其官爵地位,软禁白泽山为上上之策。至于有苏方面,我等可备一份厚礼赔罪。” 两相其权,取中庸行之。是官场老油条的做法;也是白泽想要的结果;但是,这件事如果这样就能落幕,就不用为难了。 当然,为难的是白泽,对于群臣而言,他们更想要推脱责任,太尉道:“臣赞同大司徒说的;且天下未定,将何而往,许多事情我等还得仰仗大长老指点。” 大司空也附和道:“大长老虽有不对之处,然我等众人,谁心中没有不快。之战已经持续了万年,战和向来没有定论,大长老刺杀蝮王,并不违反白泽山的法令;至于合约,虽然已经在协商之中,却并未生效,不能以此来定罪。” 你一句我一句,都在围着大司徒的言辞。 白泽烦了,道:“你们都说不能治大长老的罪,却谁也没有说该如何解决此事,如何与苏柔说,与蝮王说。难道本座能去告诉苏柔:大长老是白泽山的首席长老,不能治罪吗?本座要的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而不是你们来告诉我要如何解决我自己想办法。” 众臣默然,他们哪有什么办法,若是有,就不用附和大司徒的言论了。 七嘴八舌的议论了很长时间,终究也没有讨论出一个结果。 慕晓语一直没有开口,白泽一直在等她开口。 终于没有了耐心,问:“军师,你可有解决之法?” 慕晓语上前,作揖道:“臣听了众位同僚的意思,都认为不能处决大长老,不论有什么理由,大长老对白泽山而言是十分重要的,既然这样,臣以为大长老不能死,更不能死在王上的屠刀之下。否则,王上就是六亲不认,暴虐无情。” 一瞬间,朝堂上静的可怕,彼此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响个不停。 白泽黑着脸,瞪着慕晓语问:“军师说的,本王也都听到了,本王问的,军师还没有答。” 慕晓语道:“臣以为,一切不变就好。臣没有捉拿到大长老,大长老也没有来王宫,或是客死异乡,或是无颜归来;既然没有捉拿到犯人无法定罪,大长老府一切也该照旧。” 白泽沉默着,慕晓语的做法实在太冒险。因为大长老来了王宫的消息一定已经传到苏柔的耳朵里,她是不是能容纳大长老,这事还不好说。 但是不论怎么样,终归是有了一个解决的办法。默了稍许,继续问道:“诸位呢,都认为可行吗?” 百官皆沉默,他们都不像置大长老于死地,可要说为大长老掩盖这一切,谁也还没有走这个胆量,这毕竟关系到两族之间的战和。一旦此事成为战争的导火索,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他们不说,让白泽很生气,高声质问道:“都怎么了,你们都不说话,是要本座自己去想,自己决定吗?若什么事本座都能一个人做了,还要长老殿干什么,还要王宫神殿干什么?” 百官无不瑟瑟发抖,白泽如此火大还是第一次。 大司徒连忙圆场,道:“臣是在想,大长老不能死,也不能瞒着有苏,是不是有什么两全其美之法?” 白泽看着他,问:“想到了吗?” 大司徒请罪,道:“臣愚昧,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样的办法来。” 白泽看着他,冷哼一声,有些怒气了。简单的对大司徒的怒气。 大司空作揖,道:“臣有一法,请王上裁决。” 白泽道:“讲。” 大司空道:“定军城之南有一座岛,是大长老的封地,将其划给有苏,作为王上迎娶苏柔殿下的聘礼;如此一来,蝮王必定明白其中深意,该不会再提及此事。” 白泽看向众臣,等着他们的意见。 吵闹一阵,终于有了结果,大司徒道:“臣以为此计可行。”百官也跟着附和,都认为这计策是眼下最好的计策。 对白泽而言,一城一地的得失无关紧要,何况那还是一座孤岛,一座空岛。虽然是大长老的封地,但因为处于三族之间的交界地带,是不毛之地,岛上只有大长老的一座别院,已经几百年没有人去过。划给有苏,并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165普天同庆 白泽道:“既如此,就依大司空所说,具体执行,也都交给大司空一手操办。” 大司空见礼,道:“臣定当不辱使命。” 这件事就算暂时告一段落。 下了朝,慕晓语去见了大长老。 天底下的监狱都一样,一样的黑,一样的冷。 大长老和夫人坐在牢房里,笔直的坐着。因为白泽事先有说过大长老只是看押并未定罪,所以他受到礼遇,虽身陷囫囵,却还能保持着干净整洁,也没有换上囚服。 见到慕晓语,起身见礼道:“没想到,我落得这般田地,唯一来看我的人是你,不过我也知道,你绝没有带着好消息来。” 慕晓语看着他,颇有几分好奇。裂开嘴笑了两声,皮笑肉不笑的那种,道:“大长老真不愧一代豪杰,这时候还能谈笑风生,可谓当世无双了。” 大长老打个哈哈,道:“比起慕姑娘的智谋,老夫可是自愧不如。老夫认栽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看来他已经想通了很多事情,已经明白白人设计的事情。慕晓语苦笑,道:“大长老都已经知道了,晚生班门弄斧,让你见笑了。” 大长老伸手打住她,道:“成王败寇,自古以来就是这个规矩;况且慕姑娘的计谋,老夫确实自愧不如,输在你的手里,也不算冤枉。” 他站得笔直,正视慕晓语道:“老夫已经沦落为阶下之囚,也不怕慕姑娘笑话,所以,慕姑娘想说什么尽管说,不必顾忌。” 慕晓语苦笑,拱手作揖,道:“在下绝不是来看大长老笑话的,在下是来给大长老赔罪的;第一罪,是欺骗之罪,大长老信任我,视我为盟友,我却与他人和而谋之,是卖友求荣之罪;第二罪,明知大长老乃白泽山不二之栋梁,我却要将大长老下狱,此妒贤之罪。第三罪,身为臣子,未能奉从王命,身为友人,不曾肝胆相照,乃不忠不义之罪;此三宗罪,宗宗都是该千刀万剐的死罪。只是,在下怕死,所以来给大长老赔罪,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会做。” 大长老看着她,一双明目紧紧的盯着;好像要把她看穿,把她看透。 许久,释然一笑,道:“罢了罢了,老夫输了就是输了,兵不厌诈,慕姑娘本就是今次和谈的大使,使什么手段都是理所当然的,不必心怀芥蒂。至于老夫的下场,一死而已何足畏惧;到了地府,还得跟阎王说说慕姑娘是何等的英雄。” 慕晓语作揖道:“晚生多谢大长老仁义;不过大长老一时半会是死不了的。王上顾念旧情,绝不会轻易处决了大长老。” 听了这话,大长老不喜反怒,骂道:“那个混蛋,永远也学不会去做一个帝君,永远也学不会果断坚决;如此懦弱,老夫就算死了,也难以瞑目。” 慕晓语道:“所以大长老还不能死,死不瞑目,实在不好看。” 大长老楞了一下,哈哈的笑了。 慕晓语跟着陪个笑,问:“晚生很是好奇,大长老是几时发现我的阴谋的?” 大长老看着她,道:“你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吧,若是早就发现了,我没有理由去刺杀蝮王,若是发现的晚了,我是不可能从蝮王府逃脱的。” 慕晓语道:“正是,还请大长老指点迷津。” 大长老哈哈大笑,道:“果然是英雄少年,这天底下,绝没有第二个人能像你一样在这时候来问我这样的问题,这样不要脸的问题。” 慕晓语嘴角勾起一个笑容,道:“要做成一件事,尤其是要做成一件大事,必须有不要脸的准备,而且应该不要脸的时候必须彻底的不要脸,否则,会错过很多东西,走很多弯路,甚至前功尽弃。” 大长老沉思,吟道:“说的好,说得真好。”看着慕晓语,春风满面,道:“就冲你这句话,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绝不会有一丁点的保留。” 慕晓语点头致谢,道:“就请大长老从何时发现中计说起。” 大长老道:“是进了大牢才想明白的,除了被你设计之外,没有理由解释我这一趟的经历。” 慕晓语皱眉,不太相信的样子,道:“是吗?大长老的本事,看来我还是小看了。” 大长老得意的笑了,道:“你小看了我,这是毋庸置疑的;你以为蝮王府的陷进我是绝不可能逃脱的。不错,如此周密的布局,就算白泽去了也很难逃脱,但老夫修为与白泽伯仲之间,征战的经验更可说是当世之中无人能及;所以老夫能从蝮王府脱身,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白泽山。” 看着慕晓语,道:“这一点,不仅你没有想到,白泽苏柔都没有想到,因为谁都不知道我的修为在这些年到底增长了多少。” 慕晓语呼口气,道:“险些就让一切计划毁于一旦了,好险,真是好险。” 大长老却没有半点高兴,眉头紧皱,双拳紧握,道:“或许是这样,但依我看来,就算我能成功刺杀蝮王,这场仗也打不起来;以你的聪明才智,不可能没有后手,聪明的人,永远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永远不会一次拿出所有的赌注。” 慕晓语笑了,道:“姜还是老的辣,若不是大长老心急了,今日的阶下囚就是我了。” 大长老叹气,道:“能告诉我你的后手是什么吗?” 慕晓语道:“我的后手就是魔族六部不和,而我牵制着离歌、花梨、苏柔、白泽,只要这些人还在白泽山,和谈就能继续下去。蝮王被刺杀,主战派和主和派肯定要忙着争夺大权,一时半刻不可能发动入侵;主和派缺少了蝮王,一定会落败;可是那时候,人族和神族的大军已经联兵,战力和兵力上都完全处于优势,战火同样烧不起来。只要打不起来,就必须坐下来谈。” 大长老似乎不太相信,道:“会吗?苏柔跟蝮王情同手足,离歌把蝮王当做亲生父亲一样;蝮王死了,她们会善罢甘休吗?” 慕晓语道:“所以蝮王不能死,绝对不能。当然,如果万一的情况,我有绝对的信心能劝得住离歌,至于苏柔,或许一时气愤会放弃和谈,但她终究心系天下,所以也绝不朱轻易挑起战争。还是那句话,打不起来,就必须坐下来谈。” 大长老看着她,良久,忽地笑了,道:“好一个精密的布局,步步为营,步步紧逼,老夫一生只佩服过两个人,你是第三个。” 慕晓语道:“哦?还有两个都是谁?我倒是想要见见。” 大长老道:“先王和苏柔。先王的胸怀和智慧都是天下无双的,他领导众神建立了白泽山,压制了魔族的力量,为人族和神族争得生存之地;苏柔一介女流,却能让魔族六部俯首,其才能,也是举世无双的。” 慕晓语道:“不错,这两人都是天纵之才,有千秋万代之功业,和他们相比,我不过沧海一粟,大长老把我和她们相提并论,实在是抬举了。” 大长老道:“你也不必谦虚,你没有他们的胸怀,所以你聪明至极,却称不上是智慧;但你拥有他们没有的,你的心机和不要脸,是他们绝对比不上的,也可谓是举世无双。”又道:“你若是潜心修炼,放下那些邪门的心思,也必定是不输给苏柔的天下女神。” 慕晓语哈哈大笑,笑得十分猖狂,十分得意。道:“可惜,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与我而言,这份心机就是欢乐之源泉,没有了这东西,痛苦将无穷无尽;所以,我生来就是要害人害己;而非为他人做嫁衣。这样的事情,我是绝不会做的。” 大长老看着她,道:“不错,若是不耍心机了,你也就不是你了,若是在意功名利禄了,你的乐趣就没有了;这才是一代豪杰的风范,不论自己本身是什么样都绝不更改;很多人不明白这个道理,刻意的去迎合别人,那样的人,是称不上豪杰的。” 谈着谈着,两人竟像是至交知己,惺惺相惜起来。 狱卒在旁边候着,有很多看不懂想不通的地方,却半个字也不敢问,可真是憋坏了。 慕晓语呼口气,道:“今日来,还有一个不大好的消息要说给大长老听。朝堂之上,商议出瞒天过海之策,王上已将此案交由大司空处置……。”叹气道:“我也不知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总之大长老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余生,只怕要在冷宫之中终老了。” 大长老神色黯淡,闭目沉吟,道:“是吗!真是一个坏消息。”他的声音有些落寞。 能免于死刑反而成了坏消息,听得旁边的狱卒两眼发直。 大长老长呼一口气,道:“所以我才不喜欢他,他实在没有一个帝君的样子;本来,三千年前有个很好的机会,那时若非他优柔寡断,就不会有今日的麻烦。” 166普天同庆 慕晓语道:“说是麻烦却未必麻烦。至少,今日天下的人都在传唱三族首领的仁义之举。” 看着大长老,笑了笑,又道:“或许正如大长老所说;白泽不是个合格的帝君,他不仅没有帝君的威严,也没有帝君的决断;但对天下人而言,却是一个十分值得尊敬的上神,一个值得朝拜的上神。神主白泽,或许这样才是真正的神主白泽。” 大长老沉默,慕晓语说的,她不敢认同也不敢反驳。因为这样的话,并不是第一次听见: 三千年前,上代神主临终之际也说了这样的话。 说:少一些杀戮吧,道尊赐给我等神之名义,不是为了杀戮的,而是为了救赎,为了传道。神的名义,绝不是杀戮。 那时候他信了;但是看着一个有一个的同伴死去,那种钻心的痛,让他不得不拿起屠刀,用鲜血去洗刷,用鲜血去救赎。 道的名义,一旦被惯之以杀戮,就会变得非常的疯狂。这就是三千年来神族和魔族相互仇视的很大一个因素。 大长老无言以对,惨笑道:“是这样,是这样的!”顿了片刻,又说:“好了,我累了,你走吧,你应该还有很多事要忙。” 慕晓语点了点头,道:“晚生告辞。”离开了大牢。 大长老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神色十分复杂。 到了此时,他自己也分不清对慕晓语是恨还是欣赏。确实,慕晓语设计了他,让他多年的经营毁于一旦。可白泽山有慕晓语这样的镇营军师,他应该高兴。 大长老被俘,对白泽山的主战势力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原来很活跃的几个主战头领也老实了;虽尚未赞成和谈,却也不敢再继续公然反抗。 从慕晓语离开白泽山开始,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三族之间都发生了很多大事。但总算是都平安度过了。 和谈也终于进入新的阶段,之前一直僵持的问题也渐渐得到解决。 之后的事情,已经没有慕晓语的用武之地。渐渐的,她只是充当着一个介质,把三族首领为首的谈判代表聚在一堂,至于他们要谈些什么,慕晓语没有参与,也没有兴趣参与。 和谈在激励的争论中进行,三族之间或多或少的又都会冒出一些无法掌握的奇怪的问题;路十分的坎坷。 又过了大概十个月的时间,才总算有了初步的结果。 虽然只是一个大概的雏形,但足以让无数人激动的了。 九月初九,天气异常的好,碧空万里无云,大地一片静好。点卯的鼓声刚刚响过,三族首领为首的代表团就到了白泽山神殿最深处。 在这里盛放着一块碑,一块大理石的铭文碑。 这是道尊亲手携刻陈放于此的,代表这个世界一切生灵皆有生存之权利的石碑。 这一块石碑,就连白泽也只见过一次,是在他登基的时候;也正是那一次,确定了他要为天下人谋一个长远的和平的心思。 今天,愿望终于达成,所以他二次来到了这里。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人族首领花梨跟魔族首领苏柔,她们是与他共同谋划的最直接的关系人,所以也一定要与他一起在这块石碑下起誓。 石碑虽然藏在神殿深处,却没有沾染灰尘,看起来还很新,就像是刚刚雕刻成的。 碑面正中有四个朱红的篆书大字‘大道无痕’,其余的地方,则篆刻了道尊的毕生心血《道德经》。 见到这块石碑,任何人都会肃然起敬。那种威严的而不骄傲的气势,是大彻大悟的禅心,是道尊的道。道尊的道,是天地万物在平等条件下所衍生的道。这样的道,是值得任何人叩首的。 焚香叩首,祭拜之后三人共同将协议书呈放在石碑之前。 这就是誓言,协议书放在这里,是他们在以性命及尊严向道尊起誓为天下苍生之安宁而努力。 从神殿出来,三个人都冒着汗。 这当然不是累的,是紧张的。 这一刻,是历史性的,是千古无数人所期望的,终于在他们的手里达成了,这样的荣誉,是必须要紧张的。 初步的协议已经达成,但具体要执行下去,还需要很多努力。 这是一条很长的路,是一条永远走不到尽头的路。但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准备好长途跋涉,准备好永不停息。 协议书放在石碑前的时候,也同样传到了东明、有苏。 这个消息,让白泽山、东明、有苏都沸腾了。民众放下手中的工作上街庆祝,疯狂的呐喊、惊叫。无数的人喊着:“如果这是梦,就永远不要醒。” 喧嚣的白天过去了,夜晚终于宁静下来。 慕晓语站在辕门下,望着天上,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天下已经不会再有战事,你已经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即便你掌握了兵权,也不会有什么用了。” 筝站在她旁边,沉默着。 沉默了好久,终于开口,道:“三族终于迎来永久的和平;但战争还在继续;内忧外患,如今外患已经解决了,就该要扫清内忧。王上会让你领兵的吧?” 慕晓语摇头,道:“或许吧,但我没有兴趣。”呼口气,问:“你想要领兵?” 筝道:“嗯,上次在东江上见到了不少烦心的东西,我想去把它们都给扫干净了。” 筝变了,变得更加僵硬,却不在冷漠。 慕晓语看着她,笑了,道:“好,我会跟王上说。你要多少兵马?” 筝想了想,道:“一万精兵。” 慕晓语道:“好,王上那边同意了,你就可以点兵出发。” 和谈之后的日子,渐渐变得乏味。 慕晓语也终于舍弃杂事开始静心修炼,她已经很久没有用心修炼了。 但是还没有等她的心完全静下来,就又被打扰了。 白泽山藏书阁一角,慕晓语拿着一本古书正看得起劲,花梨走了过来,道:“师傅,白泽跟苏柔大婚将至,我已决定要带母亲一同前来道贺,之后母亲要留在白泽山,你看是请白泽为她另寻一处住所,还是就跟你住在一起?” 其实花梨的意思很明白,她是希望慕晓语跟她一起去接清婉夫人。 对于此,慕晓语当然也是义不容辞。 在这个世界,清婉夫人对她总算是一个亲人。 慕晓语放下书,沉吟道:“就住在我的地方吧,什么时候去接她,我也一起去。” 花梨高兴笑着,道:“明日一早就起身。” 慕晓语道:“我知道了,明日一早我会到别馆跟你汇合。” 东明,公主府。 听到花梨回府的声音,清婉夫人连忙从屋里迎出来。 满心欢喜,第一个抱住的却不是花梨,而是慕晓语,紧紧的抱住,道:“你怎么也来了,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也不给我捎个信,姐姐可是担心得紧。” 跟她抱着,慕晓语的心里牵起很奇怪的滋味。好像是被抛弃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娘,好像是暗恋的对象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好像是冰天雪地里的一堆篝火。 总之并不讨厌,甚至很想要依赖。 屋内,三人坐了下来。清婉夫人连忙吩咐道:“快去准备饭菜,晓语跟花梨一路风尘,肯定已经饿了。” 花梨无奈的笑了,她明白清婉夫人的心思。 慕晓语则显得有些忧虑,当然也是因为她明白清婉夫人的心思。 有苏,王宫挂上了大红灯笼。 宣政殿,苏柔、蝮王、离歌三人对坐。 苏柔道:“自今日起,出嫁之后,我不能在座魔族之主;蝮王殿下,我的意思是让离歌接任,你意下如何?” 蝮王作揖道:“禀奏王上,此事臣等已经商议过了;王上虽出嫁,但我等坚信王上的心事向着有苏的,故而王上还是有苏魔族之主;另立一位储君代理日常政务。” 苏柔不大同意的,道:“如此,可行吗?” 蝮王道:“王上不必担心,臣会协助储君理政。且合约已成,天下不会轻易起战火,王上虽在白泽山却也是自由之身,不会有问题的。相反的臣以为王上不宜让贤,新君登基,实在是一个危险的系数。” 苏柔默然,她知道这已经是决定了的事情,说什么都不可能改变了。 既然这样,她也只能依照蝮王说的。毕竟,有苏的形势还很不稳定,就算现在让离歌强行尚未,她也未必能压得住大长老一伙人。 让位的事情,只能等形势好一些再做打算。 白泽山张灯结彩,从十里长亭开始就挂起了红灯笼。 这样的喜事盛宴,天下再不会有第二次。因为这一场婚典,庆祝的不仅是苏柔白泽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是在庆祝三族之间的友好和睦。 众人都在忙碌,白泽却十分的沉静。自从苏柔离开了白泽山,他就把朝政交给三司长老代理,把自己关在藏书阁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一日三餐都是送过去的,任何人也不见。 东明城出来一只队伍,有三千余人,大部分都是脚夫,肩上担着挂红的担子。 167普天同庆 队伍的领头是花梨,这支队伍是东明派出去白泽山恭贺的队伍。慕晓语和清婉夫人也在其中。 定军城,清婉夫人去了一品镇边王府。 她一个人去的,花梨跟慕晓语要跟着都被她拒绝了。 大厅,大皇子作揖道:“清婉皇妃尊驾光临,臣有失远迎望请恕罪。” 清婉夫人扶她起来,道:“你还是这样,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只有坐了别人才会知道。跟我就不要客气了,你知道的,虽然我只比你大了九岁,但我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今天来,是感谢你对花梨的照顾,小的时候你就很照顾她,没想到这次也是托你的福,她才能够坐稳大元帅的位置。” 大皇子苦笑,道:“皇妃说笑了。你知道的,我把花梨当做妹妹,唯一的妹妹;所以帮助她是当然的。且若说恩情,还是皇妃对我的恩情更大,还在东明的时候,我在你身上找到了母亲的感觉,那是那个女人没有给我的。” 清婉夫人叹气,道:“有时间常回去,过往终究是过往,就不要纠结了。经过这一次,她应该也想见你,跟你说说话的。” 大皇子摇头,道:“从东明离开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有生之年绝不再回东明了。我这一生,就守在定军城,守着来条连接三族的水道,算是赎罪了吧。” 他说赎罪,可是到底是什么罪,他自己也说不出来。 清婉夫人更加说不出来,劝解道:“这是何必呢!听花梨说你也不见她,这又是为什么呢?” 大皇子苦笑,道:“东明一战,我无法忘却,所以,我仍旧当她是妹妹,却无颜听她叫哥哥。” 大皇子的骄傲,清婉夫人多少是知道一些的。 知道劝了也没用,就不在劝了,道:“你觉得这么做好,就这样吧。”递给去帖子给他,道:“今天来,是给你送这个来的。白泽和苏柔的婚典可说是普天同庆,白泽山的帖子肯定已经送来给你,但我还是再送来一份,希望你能跟送礼的使团一道去。” 大皇子凝目忘了,拒绝道:“皇妃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女儿戈馨现在是苏柔的徒弟,所以我决定去为苏柔祝贺,等有苏送亲的使团来了跟她们一起。如此,也算是为了三族之交融献出一己之力。” 这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清婉夫人不再说什么。 东明的使团刚走,有苏送亲的使团就到了定军城。 因为定军城是人族的领地,虽然三族已经确定了交融共处的协议,但还有很多事情没有确定下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情况发生,最终决定只让送亲使团的代表进城,和定军城府君交换文书之后,由大皇子亲自送出。然后大皇子再以戈馨父亲的身份加入到送亲的使团之中。 红船上,戈馨一下扑到大皇子怀里,道:“还以为你跟大元帅一起先走了呢。” 大皇子摸着她的脑袋,道:“我女儿在这里,当然要跟女儿在一起了。” 父女二人联络了感情,花梨给大皇子引荐了船上出苏柔之外的其余人等。苏柔是暂时不能露面的,她是新娘,在晚婚之前决不能跟男子见面,习俗如此,即便魔族之主也必须遵守。因为,她还是想要一场完整的婚礼,想要被上天所祝福。 楼船从定军城起航,沿岸的城市也挂起了红灯笼。 白泽跟苏柔的婚礼惊动三族所有人,东江两岸几乎所有的城镇都挂起了红灯笼。 这就是人性,哪怕三族之间的交融才刚刚还是,哪怕仇恨还没有消散,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只是真心的祝福。这就是人性,人性不仅有恶的一面,也有善的一面。 说是人性,不如说是天性。天性如此,才使得三族可以有交融的机会。 船队起航,大皇子跟戈馨这对父女避开众人去了船尾。 甲板上席地坐下来,大皇子道:“在白泽山的时候如何?” 戈馨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问:“你是说姑姑吗?” 大皇子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更确切的时候,戈馨之见到了他点头,那‘嗯’的一声微弱的几乎让人觉得是错觉。 戈馨道:“你们大人真是奇怪;你们不是兄妹吗,哥哥关心妹妹有什么不对的。东明政变,你也有你的苦衷,何必耿耿于怀。” 大皇子苦笑,道:“是啊,大人实在是奇怪。” 戈馨无奈,摇头叹气,稚嫩的声音说教道:“你可是我父亲,将来我要做天下第一的女神的,你这样怎么行;好了,趁这次白泽山之行化解隔阂吧。你要是不好意思就乖乖等在别馆,反正她肯定还会再来的。”歪着脑袋沉吟道:“嗯,不过我觉得还是你主动去好些,毕竟你是男人,又是哥哥,又是臣子,如果让身为大元帅的妹妹先开了口,就真的是很差劲了。” 她古灵精怪的模样,让大皇子十分的喜欢。摸着她的脑袋,道:“好了,大人的世界是很奇怪的。有很多情非得已和说不出的苦衷。不过为了将来要做天下第一女神的女儿,父亲也是生命奇怪的事都可以做的。” 戈馨咯咯的笑了,笑得十分的调皮清朗。 大皇子也跟着笑,笑完了,问:“那修炼呢?跟苏柔殿下相处的还好吗?” 戈馨鼓起腮帮子,道:“嗯~!不好说,师傅一直在忙,没时间顾得上我。” 大皇子道:“这是理所当然的,眼下正值和谈之关键时期,能答应收你为徒已经是一步很险的棋。虽说你也有质子的身份,可是实际上,有苏跟东明的质子所起的效用实在有限。所以,她肯定也花了不小的力气才拿定这个主意。” 戈馨不明白,问:“什么意思?我给和谈带来了麻烦吗?” 大皇子道:“也不能这么说,从长远来看你拜她为师,以质子身份跟在她身边是非常有利于三族关系发展的;但谋划长远的事情,当下往往会有一些阻力。” 戈馨点头,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明白了。”但她的脸上还有很重的疑云,是否真的明白了,恐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大皇子呼口气,换个溺爱的神情,道:“等大典之后,跟你师父告假一段时间,回去看看你母亲,你偷偷跑出来,她可是操心不小。” 戈馨鼓起腮帮子,道:“唉~!肯定要挨骂!” 大皇子笑道:“谁让你这么不听话呢,要不是知道你跟她在一起,定军城早就翻了天了。以后收收性子,你已经不是定军城一品镇边王府的郡主了,你现在是东明派在有苏的质子,事关两族,稍一不慎就会天下大乱血流成河的。” 戈馨点头,道:“我知道,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大皇子很欣慰,也感觉很无奈。毕竟她只有十四岁,要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肩负两族交融的重担,实在是残忍了一些。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是她自己选择了这条路;身为人父,他唯有支持而已。 是的,唯有如此,因为他绝不愿意做出跟父亲一样的事情。 花梨的事情还在眼前,他每每以此告诫自己,孩子有自己的选择,戈馨决不能遭遇跟花梨一样的经历。 甚至有时候他会在想,他对戈馨的放纵,大概是在弥补对妹妹的歉意。花梨遭遇父亲逼迫的时候,他这个做哥哥的什么也没有做。 因为这种愧疚一直藏在心里,所以才会发动政变,所以才会无颜见她。所以,当戈馨上了花梨的船的时候,他不仅没有担心,反而觉得松了口气,或许在他的心里,是想要女儿替自己补上这个遗憾。 戈馨虽然看起来很不靠谱,但其实她都明白,明白父亲的心思,明白花梨的用意,也明白自己的立场。 还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跟父亲撒娇道:“我已经答应你回家请罪,你是不是也该答应我去跟姑姑见个面。” 大皇子无奈,道:“好,如果时机恰当的话我会的。” 谈话间,苏柔的卫队长过来,作揖道:“镇边王、小姐,前面要到宛城了,依照惯例,宛城府君要上船来的,在下实在不善于应付,可否请小姐代王上露个面。” 戈馨已经是苏柔的弟子,是有苏的人。但她也是东明皇族,由她出面,确实没什么不妥。另一方面,这是一个培养接班人的好机会。 大皇子道:“说起来宛城府君跟我也是故友,是你的叔叔辈,既然见到了,是该要去请安的。” 戈馨并没有选择,只能答应了。 卫队长道:“前面不远就是宛城,小姐需要准备什么吗?” 戈馨想了想,道:“不用。他虽是长辈,我却是送亲的使团,这是工作的交接,照个面就走。”问大皇子:“父亲觉得呢?” 虽然还小,但终究是耳濡目染,这些官场上的手段,戈馨已经都记在心里,能够运用。 168普天同庆 大皇子点头道:“嗯,就这样。我也觉得这时候不宜接触太多,以免有什么事端生出来。” 道宛城已经是第二天午后。 宛城港口,府君亲自率领大小官员迎接。 使团的船并没有靠岸,只是在江中心暂停。 宛城府君上传来,朝着大皇子行礼道:“没想到是镇边王亲自护送,既然到了宛城,可否让在下略尽地主之谊。” 大皇子扶他起来,道:“府君误会了;在下只是搭顺风船而已;今次的使团长,是有的禁军大将军,他有别的事抽不开身,才委托我父女接待府君,还请府君不要见怪。” 见他有所不解,大皇子赶紧解释道:“府君没药多虑,其实我也只是陪着小女来的,小女已拜在苏柔门下。”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府君抱拳道:“恭喜恭喜,侄女能得到苏柔殿下的喜爱,将来也必定是福泽一方的上神。” 戈馨作揖道:“侄女见过叔叔,王命在身不能见礼,还请叔叔恕罪。” 府君摆手,道:“侄女说笑了,你是皇族后裔,我只是士族门楣;就算没有王命,我也是万万不敢受你的大礼的。何况如今你又是魔主的高足,在下怎可在你的面前自恃清高。” 戈馨笑着,道:“叔叔何必如此拘谨,世人所遵从的等级,本来就是有违伦理的,私底下,你还是我的叔叔。” 府君哈哈大笑,道:“好,好,好。老夫就不客气了,既然这样,以后也就不要客气了,既是叔侄,又怎能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 戈馨道:“跟叔叔在一起,总是使人舒心。” 府君前来,是例行公事,也是聊表人情。 使团的行程并不宽裕,就在戈馨逐客之前主动告辞,道:“侄女身负重担,我就不叨扰了。等白泽山庆典之后,你父女务必要来宛城一叙。” 对于此,大皇子父女没有拒绝的理由,道:“那就更府君说定了,等回程之时,我女儿二人一定来宛城相聚。” 离开宛城,前面就到了万里东江最危险的地方——鱼死湖。鱼死湖的水匪虽然已经被剿灭,但其复杂的水道仍旧是十分危险的存在,常常会让过往的船只触礁沉没。 距离进入鱼死湖还有三百仗的距离,远远的可以看见鱼死湖前停了十几艘小型战船。 使团长也就是苏柔的卫队长曾与鱼死湖的水匪一战,认得这些船只都是鱼死湖的水匪。 虽然凭他们做不了什么大事,但是如果送亲的使团被袭击,也是在是一件麻烦的事情。下令道:“停船,卫队上前领路。” 戈馨进来指挥室,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使团长道:“鱼死湖的水匪摆出这个阵势,不知道是想要干什么,送亲使团身负重任,决不能有丁点闪失。” 戈馨走上船头看了一眼,道:“我去看看。” 使团长叫道:“左右卫队上前备战。” 戈馨带着三十余人,乘一条小型战船过去。到了鱼死湖水匪船队跟前,怒道:“我王不究过往,放尔等一条生路,尔等何故拦在此处;速速让路,否则,本座就要尔等都沦为东江之中的鱼虾耳食。” 为首的战船上出来个中年男子,作揖请罪道:“恕罪恕罪,我等并非不知好歹前来寻衅;自大元帅剿灭断头蝙蝠之后,鱼死湖水匪已编入鱼死湖河道卫队之中;绝不敢拦使团的路。” 戈馨看着他,半信半疑,问:“既如此,就快快让路。” 中年男子道:“将军听报。连日来天干物燥,鱼死湖水位下降,原先水道下的暗礁浮现出来。使团船队庞大,不好通行;以防万一,将军命我等最熟悉水道之人在此等候,为使团的船队引路。” 戈馨纵身一跃到了他的船上,打量着船只上的十几个人,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中年男子道:“绝不敢欺骗将军。” 戈馨点头,将信将疑,道:“我要检查你们的船舱。” 中年男子略显为难,道:“这本是无可厚非的,只是将军乃有苏之人,如此,我等颜面无存,恕在下狂妄,可否请船上人族的协军来检查。” 戈馨自怀中摸出一块令牌,道:“本座乃东明镇边王府郡主,也是魔主苏柔亲传弟子,这块令箭是大元帅亲手给我的,你看我检查,还会让你颜面无存吗?” 他接过去仔细的看了,连忙叩首道:“属下有眼无珠,请郡主治罪。” 戈馨朝跟她过来的人喊:“检查他们的船只。” 趁着其余的人检查船只的时候,戈馨问他:“你说是连日干旱致使鱼死湖水位下降?这是怎么回事?” 中年男子作揖,毕恭毕敬道:“正是。”看了一眼戈馨,又说:“但这不过是好听的说法。” 戈馨转过头,皱眉道:“哦?好听的说法?那真实的原因是什么?” 中年男子道:“属下半辈子都在鱼死湖谋生;过去曾有过大旱,却从没见鱼死湖水位下降这么厉害;这些天将军带着我等仔细的查看过了,不止是鱼死湖,整个东江的水位都下降了。” 整条东江的水位下降,这样的事情戈馨还是第一次听说,问他:“可知道原因吗?” 中年男子道:“该是跟白泽山庆典有关;普天同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戈馨虽然不大明白,但既然知道原因,就无需太担心。白泽山庆典之后,一切又都会回到原来的模样的。 不过身为镇边王府的郡主,东明皇族也是魔主苏柔的弟子,还是要关怀天下民生。问他:“这会对天下百姓有什么影响吗?” 中年男子道:“影响肯定是有的,至于好坏就说不准了。拿鱼死湖来说,可以趁此机会清理河道,尽可能的把暗礁清除,经过这一次的清理,想必将来鱼死湖的水道会畅通很多。” 这是一件事关天下利国利民的大工程,戈馨也很在意,道:“你们将军呢,叫他来见我。” 男子为难,作揖道:“郡主恕罪;将军在带着鱼死湖卫队清理河道,以他的性格,即便郡主要治罪,他也绝不会再这时候来请安的。” 戈馨看着他,他的眼神很真诚,也很坚定,应该不是说谎的。 很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回去告诉他,如果人手不够可以从定军城调兵。”说罢,把花梨给的令箭又给了他。 男子没有接,道:“此事我等会跟各路将领商议,前方定然还有许多关卡,这令箭还是郡主带着方便些。” 他倒是真有些本事,让戈馨都觉得是个可塑之才了。道:“你无需担心,船上有我父亲镇边王在,各路将领不敢怎么样。” 他接下令箭,致谢道:“属下多谢郡主成全。” 戈馨看着他,看着这船上的所有人,觉得这些人不像是水匪,跟普通百姓没什么两样,甚至,是很善良的百姓,因为他们的眼睛都很清澈,绝不是奸诈之辈。 检查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船上只有水手,也没有藏匿武器,对他们形不成威胁。 戈馨回到使团船队,把情况跟使团长说明了。 使团长虽然没有全信,但也没有拒绝。 依照对方说的,鱼死湖水位已经很大幅度的下降,那么苏柔的红船触角可能大大增加,如果红船触礁,他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让他们来领路确实是个很好的办法,他们都是靠着鱼死湖吃饭的,只要他们没有问题,船队应该就能安全通过鱼死湖。 跟大皇子交换了眼神,船队又继续前进。 再次起航的时候,大皇子转到了头船上,全权指挥船队的进退。 三百仗的距离,很快就到了鱼死湖河口。 前来领路的船队率先进入鱼死湖,使团船队紧跟其后。 进入鱼死湖之后,船队行进相当的缓慢,每走一段路他们就要有人下水去检查一番,中间好几次换道,原因都是河道底下有红船无法通过的暗礁。 大皇子站在头船上,手里始终紧紧握住刀,眼睛始终盯着领路的船队,对方一旦有什么越矩的行为,他会毫不犹豫的砍下他们的脑袋,宁可错杀也不姑息。 对方也知道这个情况,所以十分的谨慎小心,每做一件事都要先跟他汇报,确保双方意见一致之后再行动。 这就是使团长让大皇子指挥头船的用意,他的修为绝对在大皇子之上,但是如果他对人族的士兵出了手,就很有可能引起冲突。但如果是大皇子,那么久一切都没有问题。镇边王斩杀的,不是人族的士兵,而是人族的叛徒。 事情往往就是这么可笑,分明没什么区别,可是如果换个人来做,就会有很大的区别。 船队的行进实在太慢了,戈馨紧绷的心弦似乎已经濒临崩溃;为了打发时间,转到了领路的船上。问那中年男子:“你们将军是谁?鱼死湖的将军,我还从未听过呢!想必也是个怪人吧。” 是的,绝对是个怪人,否则怎么敢不来迎接送亲的使团,属下的人又怎么敢对戈馨说出:即便要被治罪也绝不会来请安这样的话。 169普天同庆 虽然让人很气愤,戈馨却没有生气。因为她知道相对于来迎接请安,清理河道也是一等一的大事。这个将军是个怪人,怪人做事自然是有怪人的道理。 中年男子笑着,答话道:“我也不清楚,之前我们还是水匪的时候他就是我们的头领,后来不知为何突然消失。大概是镇边王从东明回来的前后他也跟着现身,带着从东明带来的任免令,不仅把原来的巡防队收归麾下,还让我等也到麾下听令。” 戈馨皱眉,那人是在镇边王叛乱之后上任的,这点很奇怪。也就是说在这其间,鱼死湖处于无人接管的状态,这是不合理的。 但更加不合理的还是这个将军,他的任免令从何而来?花梨派来的?可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是大皇子的人?可大皇子从东明回来之后就不怎么管事,应该是不会签下这样一份任免令的。 再来看这个将军的行事风格,不来迎接送亲的使团就罢了,还把原来的水匪收归麾下;而且他之前就是鱼死湖的水匪,这样的人,不论是谁要用都是有很大风险的。 可是自己想再多也没有用,问:“你们将军叫什么名字?” 中年男子有些怪异的看着她,道:“郡主不知道吗?” 戈馨略为不悦,道:“好像我应该知道他!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吗?” 中年男子赶紧请罪,道:“郡主恕罪,是小人失言了。我们将军人称邪面书生,原来的时候是鱼死湖的大头领,断头蝙蝠手下的兵马总管。” 戈馨仔细的想,脑海中确实没有这样一个人,问他:“我确实不知道,你为何以为我应该知道。” 中年男子道:“是小人猖狂了。以为郡主跟大元帅及慕姑娘有些矫情,一定知道鱼死湖的事。” 戈馨更加疑惑了,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问:“何意?” 男子道:“之前,鱼死湖就像是一颗钉子钉在东江上,因为位处三族边境的交界处,所以虽然名义上是东明的领地,却不好派出重兵;这才让断头蝙蝠带领我等一直横行。直到慕姑娘护送皇妃和大元帅途径此处。” 戈馨认真的听着,问:“是慕姑娘杀了断头蝙蝠?” 看来她是真的孤陋寡闻,男子道:“不,慕姑娘只是杀了断头蝙蝠的气势,却没有要了他的姓名。鱼死湖真正被铲除,是魔主苏柔前往白泽山的时候。苏柔殿下到来之前,已有此刻找上断头蝙蝠,要他配合刺杀苏柔;断头蝙蝠虽然不想,但根本由不得他选择,只能答应。” 想起那时候的场景,他还会打颤,脸色不大好,呼口气道:“刺杀苏柔,这样的事情一般人想都不敢想,因为谁都知道,苏柔的修为足够湮灭整个世界。但是,在等一会死和立刻就死,生不如死和死得痛快一点之间选择,显然是没有选择的。” 戈馨年轻,对很多事情好奇,何况此事还跟她师傅姑姑有关,催促道:“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男子道:“刺杀苏柔殿下,就算是打下手鱼死湖也只有断头蝙蝠够格,我们都被提前安排到了北边的小岛上;所以具体的事情并不清楚,只知道苏柔殿下进入鱼死湖之后断头蝙蝠就撤离了战场,是大元帅带着卫队追杀了他的,而最后结果了他性命的人是将军。” 戈馨大概明白了,道:“哦,这样啊,所以你们将军就是因为这件事立了功,有幸免于死刑,还攀上了大元帅这棵大树吗。” 她这么说并没有问题,虽然很难听,但任谁也都会这样想。 可事实并非如此,男子道:“不,将军跟断头蝙蝠的仇恨,很久之前就开始了。在下虽不在场,不过以猜得到是大元帅给将军报仇的机会,所以绝不是立功,而是感恩,将军对大元帅感恩。” 戈馨越来越好奇了,问:“这么说来,你们将军也算是恶贯满盈,没有功勋的情况下大元帅却放他一马,实在不合理,你不是逗我玩的吧。” 男子吓得连忙请罪,道:“属下绝对不敢,不过其中究竟有什么曲折,属下也不知道。” 戈馨当然知道,如果此人不是心怀不轨,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骗她。 不过他都说了不知道了,再问也没有用,要知道这件事究竟有什么曲折,见到花梨问她就好了,没有人能比她更加清楚发生了什么。 船队缓慢的行进,到了下午的时候还没有走过一半。 天下的事情,往往是双喜临门,祸不单行。好事坏事都喜欢成双成对,遇上鱼死湖水位变浅无法直接同行已经是很大的问题,偏偏又有更坏的消息传来。 黄昏,太阳已经很低了。探路的水鬼回来报信:“队长,前面没发走了。” 男子脸色变得很难看,问:“什么叫没法走了,你可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报信的水鬼显然没想到会挨训,吓得咽了口水,道:“水位比昨天又降了一些,前面的暗礁双子峰已经差不多浮出水面,红船吃水太深,绝不可能通过。” 男子脸色十分的难看,发生这种事,如果要被问罪,肯定手下拿他们问罪,道:“能放倒吗?” 报信的水鬼道:“恐怕不信,时间上来不及,要放倒暗礁双子峰,少说要五六天的时间。” 戈馨在一边听着,没有等他开口,道:“我去告诉他们,你们尽量先想办法。” 头船上,使团长和大皇子听了汇报,都皱起眉头;一同去了领路的船上。 大皇子拿过一根竹竿往水里戳了,道:“看来红船是不能过了,还有别的路吗?” 中年男子可是大大的呼了口气,大皇子的动作表明他是知道水上的事情的,不会因为这个怪罪于他们,这就足够了。 想了想,告诉大皇子道:“鱼死湖一共有三条水道,现在这一条是最常用的中央水道,南边水道就算平时也只能过小船,北边水道上次苏柔殿下路过之时跟此刻在此交手,沉积之物堵塞在那里,将军正在带着人清理,属下这就派人去问。” 使团长道:“使团也同样朝北边走,依我看水位还会继续下降,这一条水道是肯定行不通的。” 男子道:“就算要清理,北边的水道应该也会快很多。” 大皇子沉吟道:“也只能这样了。” 船队转向走北边水道,没走多远就看见了清理河道的队伍。 戈馨仍旧跟在领路的船队上,一来是她好奇,而来如果这些人有问题,她也可以第一时间对他们出手。 站在船头看过去,她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情,在清理河道的队伍中,有两个约八九岁的孩子,浑身都已经覆满泥浆,还在跟着一帮大人拉绳。 这样的景象,实在让她想不通,问:“那两个孩子是什么人,为什么让这么小的孩子干这种活?” 男子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也看到了人群之中的孩子,道:“那是将军的儿子和外甥。”顿了一下,又说:“将军的姐姐原本是断头蝙蝠的夫人,也有传言说是将军的姐姐杀了断头蝙蝠,所以那孩子才能跟将军相处的这么好。” 这种说法,戈馨也觉得可信度很高,毕竟不论是换做了谁,面对自己的杀父仇人肯定都很难相处。可是如果杀死他父亲的是他母亲,那就不一样了。 那会很为难,可是这种事情,只要处理恰当,就可以完美收官。 看着那孩子使出全力的在拉绳,戈馨问:“你们将军为何让两个孩子也参与进来,清理河道,就算是大人也可能面临危险,两个孩子在里面,实在是太危险了。” 男子道:“用将军的说法,人的一生所有的事情都是定量的,有得必有失,以前的时候他们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虽然无知无罪,但终究是不义之财,所以现在让他们跟着清理河道,是在还债。” 戈馨愕然,心里感叹道:“好强悍的精神。” 说话间,有小船过来,道:“将军在水底下,大概还要半个时辰才能上来,天色也晚了,今晚应该是过不去的了。” 大皇子和使团长昂首看天,都同意了,让红船原地抛锚,其余战船摆出阵型在四周警卫。 天已经完全黑了的时候,下水的队伍才会来,上岸之后没有第一时间来拜谒这边的人,而是忙于跟拉绳的队伍用力。 废了好半天劲,终于拉上来五六艘小型战船。 号子声停下来,领路的船上过来几个人。男子见礼道:“将军,镇边王和有苏送亲的使团已经等了很久了。” 戈馨打量着他,浑身湿哒哒的,头发上海沾着泥土,腰上挂着宝剑,身子挺得笔直;是个厉害的人物;这也是当然的,如果他是个不怎么样的货色,也不敢再鱼死湖驻防。 邪面书生点头,道:“给我弄件衣服换了再去拜见。” 男子侧身,给她介绍戈馨:“这位是镇边王的千金。” 邪面书生见礼,道:“东明鱼死湖驻防将军见过小姐。” 170战与和的对决 他称戈馨为小姐,而不是郡主,这就表明戈馨拜苏柔为师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而另一个层面上,也是在提醒戈馨,现在她的身份是有苏使团的一员,而不是东明镇边王府的郡主。 这么说来的话,这家伙却是够怪的了;因为在被人看来,戈馨不管是不是拜苏柔为师,是不是有苏使团的一员,她都是镇边王府的郡主,这是绝不会变的,就算暂时因为身份不好说什么,如果真的惹到了,将来报复什么的也是很有可能的。 这家伙能坐鱼死湖驻防将军,绝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他还敢这么说,要么是有恃无恐,要么是已经看穿了戈馨。不论哪种,都让人很不爽。 不过不爽之后,也就会沉住气了。 不管他的态度怎么样,他的工作态度是值得肯定的。戈馨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她知道这个将军必定有他的苦衷或者难处,所以是不会记恨的。 相反的,她很赞赏他的态度,相对于那些只知道溜须拍马做表面工作的人,他实在好了太多。 回之以笑脸,道:“将军客气了。”是的,戈馨只能说这样一句;因为这个将军跟领路船队上的人不同,他是有甲胄在身,又不称呼她做郡主,那就说明他也知道戈馨的质子身份。身为质子,她也必须守好本分。 头船上,邪面书生见礼,道:“属下参加镇边王。” 大皇子点头,道:“将军免礼,事情将军应该都已经听说了,不知将军有何高见?” 邪面书生道:“不敢,末将看过了,红船的吃水太深,吨位也远远超出一般楼船,就算平时要通过也需要有领路的船只,现在鱼死湖水位下降,暗礁上升,很难通过,前道要清理出来,就算昼夜不息也尚需两三日。” 使团长很是不安,道:“但我们的行程不能耽误,所以务必要请将军想想办法。” 邪面书生点头,道:“在下义不容辞,但在下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办法。” 只要有办法,就不算太坏,使团长道:“将军请讲。” 邪面书生道:“抬过去。” 使团长皱眉,很是不解,道:“抬过去?” 邪面书生看着他,十分肯定的又说了一次:“对,抬过去。” 虽然没有听明白,但总算是知道他确实有办法,道:“请将军说得清楚一些,要如何抬过去?” 邪面书生转向前面,望着水面道:“水道虽然没有完全清理出来,但总算可以通过小型战船;唯一不可能通过的红船可以通过小型战船和人力共同承担负重;这便是我说的抬过去。” 使团长还是不太明白,道:“红船的重量可不是一丁点,就算其余的战船一齐用力,也很难做到,而且,红船是决不能触礁的,在下可以触礁,红船不可以。” 邪面书生道:“我知道。”拿出一副水下地图摆出来,道:“水道还不能通行的地方只有一处,大概十五米长,这个距离不算太远,即便红船很重,但如果有战船帮忙负重,再有兵力辅助,是可以通过的,而且今夜着手准备明天一早就能通过。” 使团长沉默着,迟迟不能决定。 半晌,大皇子道:“看来没有别的办法了,为以防万一,做第二手准备就是了。” 使团长道:“第二手准备?” 大皇子道:“据我所知,红船上备有大轿。” 使团长点头,道:“不错,白泽山的水道只通道十里长亭,之后的一段路是要乘坐大轿的。” 大皇子道:“我的第二手准备就是请苏柔殿下进入大轿,如果红船有什么意外,立刻将大轿抬到战船上,然后让楚城派新的楼船过来,虽然不合规矩,但事出有因,总比误了时辰要好。” 使团长双拳紧握,起身走到围栏边,许久才下定决心,道:“就这么办。”叫来副手道:“立刻按照镇边王说的,把大轿抬进去王上房里;其余人等准备明日一早抬红船过去。” 转身看着几个主要成员,道:“都听好了,你们是有苏禁军之中最优秀的精兵,这次护送王上是我们共同的荣耀;有什么闪失,以本座为先,全部以死谢罪。” 大皇子也对人族的士兵下令道:“本王以镇边王之号令命令尔等,权利协助有苏使团,任何人不得懈怠,胆敢抗命不尊者,杀无赦;有什么闪失,就都去东江喂鱼吧。” 号令传达下去,鱼死湖立刻点起数万火把。 使团的的人负责把红船和战船连在一起,让战船尽可能的承担红船的负担。 鱼死湖的水军则准备了纤绳和木杆,准备协助使团把红船抬过十五里的沉船暗礁。 戈馨站在头船上,望着前方闪动的火把,喧嚣的声音。又想去下午看到的两个小孩,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在那里。 说起来,她之比他们大三四岁而已,可是,所做的事情却差了很多。 不由得觉得惭愧,呼口气,道:“将军,我可以去前面看看吗?” 邪面书生看向镇边王,道:“若是王爷准许,末将没有意见。” 镇边王道:“只怕她去了会给将军添麻烦。” 邪面书生道:“不会,士兵若是知道小姐去看望他们,定然会受到鼓舞的。” 镇边王道:“那就去吧。要小心一点,不要给别人找麻烦,也不要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镇边王的意思,是让她不要去干扰士兵的工作,也要注意不要发生什么意外。自以为已经不小了,被父亲这么关心着,实在不怎么高兴。 但不高兴也没有办法,因为那是她的父亲,在父母的眼中,孩子永远不够成熟。 戈馨乘坐一条小船,在领路的中年男子的带领下到了无法通行的地方。一眼就看到了那两个孩子,正在帮忙扛绳子,因为力气不够,两个人才勉强能扛得起一圈。 来的时候,她想要过去说点什么,可是真的到了,却好像什么都不该说,所以也就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前行。 因为她知道,不论她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这两个孩子还小,有他们自己的路, 一个有自己的路的人,是不需要别人指点的,多余的指点,只会让他迷茫。 经过一晚上的忙碌,终于在第二天点卯之前准备妥当。 邪面书生回到水军阵前,大吼道:“有人说我们是匪,劣根难改不值得相信,但我不这么认为,我们是匪,曾经做过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的事情;但现在已经不是了,也不做了;为了向他们证明,向大元帅证明,所有人,跟我一起,拿出你们送娘胎生出来存下来的力量,把红船抬过去。只要抬过去了,我们的过去,那些不光彩的篇章也就跟着过去了,从今往后,谁也不敢再说我们是匪类;因为我们亲手把属于三族的共同的期望送了过去;相反的,如果有什么闪失;以后都要被人指着脊梁骨说:就因为这群匪徒,才让希望毁于一旦。不仅我们抬不起头,子子孙孙都抬不起头。” 一番激励的说辞之后,怒吼道:“我问你们,想要一辈子抬不起头,子子孙孙被人唾弃吗?” 经过他言辞的刺激,原本已经很累的水军又强作精神,一个个都卯足了劲,大声回答:“不想,绝不。” 邪面书生从船上跳下来,跟着抓起一根绳子,道:“那准备好,把这份希望抬过去。” 这一边,船队在使团长的指挥下起锚。 被保护的严严实实的红船渐渐靠近无法通过地带,船头上有人报数:“十米。” “九米。” …… “起。” 随着一声‘起’,红船晃动了一下。水兵所有的人也都紧紧的抓住手里的绳子,被拉过去又拉回来。 所谓的太过这一段,并不是真的把红船抬过去,红船的吃水量和吨位,是抬不过去的。 说是抬过去,其实是通过在水底铺满圆枕木,将红船轻轻放到枕木上,然后通过绳索和其它的一些辅助工具让那个红船缓慢通过这个地方。 是真的很缓慢,几乎没动一下都是小心翼翼的,所有人使出全力为它护航。 用了大概以一个时辰,红船终于安全的通了过去。期间虽然有很多磕碰,但好在都不打紧,没有需要修复的伤痕,可以继续航行。 看到使团的船队解开捆绑继续航行,水军全都松了一口气,原地倒下再也不想起来。 戈馨看着这一群人,寻找着那两个孩子的影子。刚刚明明还在的,可是现在所有的人都倒下了挤在一堆,船队又在渐渐远去,找不到他们了。 自嘲一笑,轻声道:“我这是在可伶他们吗!他们不需要的吧。” 收拾心情,回去她该在的岗位。 她知道,那两个孩子用不着她的善心;如果为了他们做什么,也不是真正的善心,现在的她,能做的唯一的善事就是确保苏柔安全准时到白泽山。 171战与和的对决 离开鱼死湖,没有多远就到了神族的地界。 神族迎亲的队伍已经在边境上等着,送亲的使团刚进入神族地界,立刻就跟他们进行了交换。 白泽山迎亲的大船跟有苏送亲的红船差不多一样大小,白泽站在船头,一生锦绣红袍。双目望着红船,痴痴的望着。 两条大船一前一后,行进速度极快。 楚城港口,府君迎接的船队已经等着。 楚城是港城,迎接的船队自然也是一路上来规模最大的,府君乘坐的船只甚至只比红船小一点。 当然,肯定是故意要小一点的,不然的话让苏柔和白泽的面子往哪搁。 白泽的大船上,楚城府君行礼道:“我王大喜,普天同庆,神族魔族结为姻亲,自此天下太平,百姓安生,臣特此送上祝贺。” 白泽道:“起来吧,府君坐镇楚城辛苦了;以后三族南来北往的商旅路经楚城会更加安生,府君也要尽快制定出能够让三族所有的人在楚城和睦的法令来。” 楚城府君道:“王上尽管放心,臣坐镇此处,定当尽心竭力。” 白泽道:“如此便好,有劳府君了。” 君臣寒暄之后,楚城府君下了船,鸣礼炮送行。 他鸣礼炮是很有深意的,白泽山和有苏联姻,是普天同庆的大事;苏柔从有苏离开的时候有苏为她鸣响礼炮,现在她进入白泽山,白泽山也为她鸣响礼炮,这预示着苏柔的地位,预示着白泽山对苏柔的敬重。 礼炮共有一百响,因为苏柔离开魔族境内的时候也只鸣响一百响;合约之中,三族是在平等的基础上进行交融,所以白泽山的礼炮不能比有苏的多,也不能少。 十里长亭前的驿站,慕晓语走了进去,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要了一壶茶。 老板很快过来跟她搭话,道:“军师在此等人?” 慕晓语道:“嗯。我等的人就是老板。” 老板不解,自嘲道:“军师莫要拿我开刷,小人在此为我王迎接宾客,虽是王上直属,却还不敢自视清高跟军师攀扯关系。” 慕晓语哈哈笑了两声,道:“老板所言,可是让我很不自在了。当初我从白泽山去有苏的时候,还是个初入世的黄毛丫头,若不是老板照应,恐怕很难走到有苏,更不用说有今日之地位成就,更不用说为三族交融带来一线希望。” 她还记得,让驿站老板颇为惊讶,道:“军师是个念旧的人,还记得老朽,老朽感激不尽。” 慕晓语道:“所以,你我也算朋友,就不要军师军师的了,坐下了陪我喝杯茶如何。” 老板笑着坐了下来。 慕晓语道:“真是世事无常,那时候,我自己都没有自信能走到有苏,更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驿站老板还是笑着,他似乎很喜欢笑,对谁都是笑眯眯的。跟慕晓语搭话道:“是啊,我也没有想到,那时候我虽觉得你跟别人不一样,却不曾想到能有今日成就。但要说起来,这一切都是军师有智谋。老朽在此处已有不知多少岁月,见过很多从白泽山出去带着跟你一样使命的人,只有你回来了,而且带着天大的好消息回来。” 慕晓语叹气,笑道:“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说到底,还是我的运气好。” 驿站老板给她倒茶,道:“纵然有运气,没有胆量跟智谋也是白搭;此事何其艰难,老朽虽不知道,却也能想象一些。” 这个老板确实有他自己的本事,至少来说他对人的态度是绝对不容怀疑的,不止一次,慕晓语见到他对前往白泽山朝圣的人的热情,不论贫富贵贱,在这里都绝不会被差别待遇。 所以慕晓语看这个老板的眼神,绝对是在这个世界里看人最温柔的眼神。因为除了一个温柔的眼神,她不知道还能怎么样,不知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以报答他当年的指路之恩。 温柔的笑着,道:“庆典在即,前来朝圣贺喜的人越来越多,想必忙得不可开交吧;你大可不必来招待我的。” 驿站老板道:“是啊,近两个月来白泽山的人,比过去两百年都多;好在军师提前预料,我才有时间精力采取相应的措施。” 他这话可不是奉承,而是真心的感谢。 协议落成的时候,慕晓语就从大营抽调兵马来协助驿站准备,那时候驿站老板还觉得就算是凭借驿站的人力顶多也就是忙一些。可是到了今天,他对慕晓语只有崇拜,因为过去从协议颁布道今天,驿站扩展了大小上千个临时住所,几乎囊括了白泽山下所有能住人的地方,但是今天,几乎没有空出来的房子。 慕晓语看着驿站里面进进出出的人,道:“十日后的大典当天,人数应该还会加倍,那时候应该会更加忙碌。” 老板道:“这是普天同庆的喜事,也是理所当然的。”望着驿站里面几个魔族的人,道:“说起来我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在白泽山脚下见到魔族的人了,从我来到白泽山,还是第一次见到魔族的人坐在这里吃喝。” 他的脸上浮现笑意,十分悠然的笑意。叹气道:“和平到来之前,或许会有很多人阻止,但真的天下太平了,原因非要打一仗不能解气的人也会荣辱欢乐之中。之前我一直是中立的,可是现在,我却觉得这一天来得晚了一些!” 指着一个忙碌的店小二,告诉慕晓语说:“他啊,之前是大长老所部的兵户;和谈的时候是坚决反对的,说什么绝对不可能跟魔族共存;可是你看现在,店里就他最欢,干活也最勤快;交了好几个魔族的朋友,就连相好的都有一半魔族的血缘。” 慕晓语看着那人,长相普通,身材也不算魁梧,不过看起来还算结实,人也开朗。算不上女孩子喜欢的类型,但应该是很会照顾人的类型。 捧起茶杯,自嘲般的笑了笑,道:“是吗,那真是不错。” 她的语气似乎是感叹,又似乎实在担忧,驿站老板很在意,试探问道:“军师可是有什么心事吗?” 慕晓语摇头,握住茶杯的手用力很大,脸上还挂着笑容,但谁都看得出笑容里的故作欢乐。 驿站老板虽然很想说点什么,但却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是旁观者,对别人的人生没有指导权,何况是慕晓语这样的身份才能。 况且,就算要安慰一句,她也不知道慕晓语因何而烦心。 想来想去,也只有一句皮痛肉不痛的:“是啊,天下的人往往就是这么奇怪。坚持不懈的东西,转眼之间就会弃之如敝履,曾经以为绝无可能的事情,朝夕便已成了最不可能的样子。世事无常,大抵说的就是这个了。” 慕晓语的笑容更加惨淡了。 把茶杯凑到嘴边,浅浅的尝了一口,又尝了一口。每一次只喝一小口,显然是在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三五次之后,终于还是开口了,道:“我倒觉得世事无常,是人心无常;不是有一句话叫做‘物是人非吗?’世事不会变,会变的是人。人是很善于权衡利弊的,一旦发现自己所坚持的东西不在了,立刻就会选择更适合的。” 驿站老板看着她,道:“军师说的,在下听得迷糊。” 慕晓语道:“就像是走路,本来已经选择了一条路,一条非要走到底的路;可是走着走着,发现脚下的路荆棘满布,到处都是泥泞,时时都可能出现野兽,肯定是要抱怨的,在濒临崩溃的时候,如果看到一条又平又宽的大陆,还能搭个顺风车,一般人就会放弃了;或许会有留恋,但很多人都会选择去走那条路。我不一样,我只要走上去,就一定要走到底,否则是绝不会罢休的,哪怕会死,我也要走到底。” 她反复的强调一定要走到底,是不是也说明其实她的心也在动摇呢。反复的强调,只是在坚定自己的内心。 但是于驿站老板而言,他不想也不能去指导慕晓语的人生,他觉得自己不够格去知道她的人生,所以只是点头,道:“说的,能一贯的坚持下去的人,总算是值得尊敬的。” 叹气,又道:“不是有句话说吗:能让你心动的事情,一定不会太糟糕。” 更长的叹了气,道:“如军师所说,活着要走的路不长,却也不是三两步就能走完的,一定会遇到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每个人也都有不同的选择;但不管是什么样的选择,都是每个人都有的权利。然而不管怎么样,相对于中途改变的人来说,那些一直走到底的人总是更加令人尊敬。” 慕晓语点头,很认真的点头,来到这个世界,她还是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听一个人说话,然后点头赞同。 驿站老板笑了笑,道:“军师的路一定不好走,不过我相信军师一定可以走完,有一个完美的收官,因为不论怎么样都要坚持的人,运气总不会太差的。” 172普天同庆 慕晓语看他一眼,很郑重的递过去一杯茶,道:“多谢。” 驿站老板摇头,道:“我才要多谢军师,军师给天下人的实在很多了,给我的也是在很多了。” 慕晓语长叹一声,道:“是吗,我倒是觉得我所做的都只是为了我自己。” 驿站老板连忙道:“军师说笑了,天下人谁不称颂军师的仁义。” 是的,时至今日,天下人都在称颂慕晓语的仁义。但是她也绝不是说笑,她只是为了自己,若非为了自己,慕晓语是绝不会费尽心思做这些事的。 可天下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有的人为了天下人费尽心思,一生殚心积虑却未必能换来一句感谢,有的人为一己之私,却被当成是大仁大义。 慕晓语没有解释什么,因为她懒得解释,也因为被追捧成为英雄的感觉很好。 她并不是一个清心寡欲的人,更不是一个伟大的人很多时候,她做事都是带着目的的。对慕晓语而言,哪怕她并不需要,但只要是有好处的东西,能顺手牵羊的东西,她是绝不会丢掉的。 站起身来,走出驿站到了十里长亭前面,望着巍峨的白泽山,道:“从今而后,想必这里会更加被世人称道的吧。白泽山的神圣,更加的深了。” 驿站老板在她身后半米之处,也望着白泽山,道:“不错,白泽山已经不仅仅是神族的圣地,不仅仅是诸神的居所了,它已经是全天下人共同的愿望所在。” 说话间,远处传来锣鼓声。慕晓语回首忘了一眼东江,道:“我该走了,多谢你的款待。” 驿站老板躬身送行,道:“军师随时可以再来,白泽山西门驿站随时听你的调遣。” 慕晓语微微点头算是道谢,慢慢悠悠的走了。 转眼,十天过去。 白泽山东江渡口,两艘大楼船缓缓驶入。 码头上,一群身披大红锦袍的禁军已经列阵恭迎,领头的人正是慕晓语。 红船还没有完全停稳,八大力士便急速的上了船。苏柔的房间里由有苏的力士抬出一顶凤翔九天大花轿,交给白泽山的力士。 八大力士都是修为极高之人,这顶花轿少说有千斤重,他们抬在肩上却走得十分沉稳。 在一片祝贺声中,十里长亭的大门缓缓打开。 与此同时,白泽山上礼炮轰鸣。 三族交融,与天同庆,大典正式开始了。 从东江十里长亭道白泽山王城,一路上张灯结彩,大红的灯笼大红的地毯,真可谓是锦绣十里,江山如画。但即便如此奢侈的婚礼,天下的人觉得还是不够,这场婚礼,不仅是白泽和苏柔的续缘,也是三族百姓所期盼的和平,一个永远的和平,是多奢侈的典礼都无法证明的,需要之后千万年的努力才能证明。 慕晓语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但她却不想凑这里的惹恼。所以在很久之前,大典的时间都还没有确定的时候她就给自己要了一份闲差,那就是在大典期间负责白泽山外围的驻防。她是坐镇大营的军师,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这份差事显然枯燥乏味,慕晓语是绝对做不来的,所以她把大多数的工作都交给了筝,至于她自己: 白泽山大长老府。 现在已经不叫大叫长老府了,现在叫做‘仁凌监王府’。仁者仁义也,凌者凌迟也,监者监督也,王者王上也。仁凌监王,以仁义监督王上,也被王上监督。 对大长老来说,这是必死还难受的。 但是白泽不让他死,他也没有自杀。 慕晓语走了进来,家臣迎出来作揖道:“军师怎么来了。”大长老和慕晓语之间的事情,只有他门自己知道,在这些家臣子嗣的眼中,慕晓语还是那个大长老的忘年交,对他十分的恭敬。 慕晓语回礼,道:“大长老在吗?” 家臣领她去了大长老的房里。 与大长老单独对坐,慕晓语道:“当初听到王上把你放回来的时候,我以为你一定不甘于如此的,看来我对你还是不够了解。” 大长老横眉冷对,道:“我也以为这个时候军师不应该来这里的,你是大功臣,让苏柔白泽将你奉为太上也不为过。” 慕晓语很得意的笑了,道:“我也这么觉得,我也觉得我应该在庆典上的;不过你觉得或者我觉得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在这里,没有在庆典上。” 大长老的神情缓了一些,问:“你来干什么?” 慕晓语道:“普天同庆,举世共欢,实在是个好日子,可惜我实在没什么心思与民同乐。”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奈道:“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么美妙的时刻我会来见你,所以说,人性最是难测,因为人心总是易变的。” 大长老皱眉,缓缓道:“是吗,倒也不坏。” 慕晓语点头,看着他,似是嘲笑又似是自嘲的笑着。 笑完了,道:“大长老所谓的不坏,是说人不会太坏,还是说即便人心叵测,也不是坏事。” 她好像永远在自说自话,大长老怒目而视,双拳紧紧的握着。 察觉到了他的心情,看着那一对能够秒杀她的拳头,道:“大长老还在耿耿于怀?” 大长老的拳头握得更紧,指甲已经陷入肉里。鲜血留了下来,染在衣服上。 慕晓语掏出手帕给他包扎起来,温和的语气道:“我应该谢谢你,虽然我算计了你……。”起身,看着大长老,道:“今天我来,就是想说一声谢谢你。” 大长老不解,问:“谢我?谢我什么?谢我甘于做你的巴掌打在白泽的脸上吗?” 慕晓语摇头,道:“你知道我不会这么想的。绝对不会。在白泽山,我是坐镇大营的军师,却也是一个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小女子;大长老不同,你是神族首席长老之首,白泽不杀你,是顾念旧情,也是畏惧天下悠悠之口。” 大长老没有听懂,再次质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慕晓语道:“我想说的是:用不了多久,白泽就会感谢自己没有杀了你;却会后悔吧兵权交给我;甚至会想方设法从我的手里收回兵权;而我,没有兵权的时候,将是任人摆布的一颗毫无意义的棋子。” 叹气,又道:“说起来我还真是羡慕大长老,你虽然沦为阶下囚,但你的势力根深蒂固,是谁也不能动摇的;神族百姓的对你情感,是谁也不能动摇的,或许现在他们都已经赞成交融,正在庆祝,但毫无疑问,只要大长老一声令下,昔日的旧部十之八九会为你而死,至少是绝对不会把兵器对准你的。反观自己,在白泽山一时之间只手遮天,可我是一棵没有根的大树,只要一阵微风就会倒塌;敌人也很多,他们都恨不得吃了我的肉,将我挫骨扬灰才能解气。” 大长老看着她,好一会才道:“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为什么明知是死路还要帮白泽?” 慕晓语道:“死路吗?倒也不见得。至少现在兵权还在我的手里,我是绝不会轻易交出去的;我曾说过,如果我得不得我想要的,我就把亲手铸就的一切毁掉,现在的三族交融是我一手打造的,我知道它最薄弱的地方,所以也能轻而易举的毁了它。至少现在一定是可以的。” 大长老道:“不错,就算协议已成,就算白泽和苏柔大婚,但到目前为止,一切还都在你的手里,你随时可以毁了这一切;白泽一定是知道的。” 慕晓语道:“正因为他知道,他也知道我是个恣意妄为的人,所以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收走我的兵权,因为他绝不会给我毁了这一切的机会。” 大长老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看着,道:“但我也知道,他绝不是你的对手,他能杀了你,但阻止不了你;因为他不敢杀了你。” 仰面叹息,道:“直到刚才我才知道,从有苏逃离的时候你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慕晓语是掌握着三族交融命脉的人,白泽如果不杀你,他就不能真正的让三族和平交融,白泽如果杀了你,他也没办法让三族交融。” 顿了顿,自解说道:“因为如果他不杀你,就必须要履行对你的承诺,之前你还十分的相信,可是现在,你也发现白泽虽然承诺了,但却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所以他在计划收回兵权,架空你在三族交融这件事上的主导权;但是他不敢杀了你,因为苏柔会护着你,花梨也会护着你,一旦杀了你,战火立刻就会烧起来,魔族和人族将合力讨伐神族。所以,他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架空你,软禁你。” 说完,看着慕晓语问:“我说的对吗?” 慕晓语苦笑着,很苦涩的笑着。 半晌,叹息道:“对,我也是刚发现不久,如果再早一些发现,我是绝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的,我会把更多的权利抓在手里,让他连某我的机会都没有。” 173普天同庆 大长老望着她,道:“不错,你应该抓住更多的权利的,因为绝对的实力才是一切,只有绝对的实力才能保障一切。但是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因为你已经没有机会了,你们是势均力敌的。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他绝不是你的对手,他会输的很惨。” 能不能赢过白泽,慕晓语自己也没有信心。大长老对她这么有信心,倒是让她觉得有些自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在这个时候表现出自豪绝不是明智的选择。 想来想,还是决定跟大长老卖个惨,道:“是吗?我对自己倒是没什么信心,要对付的是一个活了几万年的上神,光是听他的寿命就让人害怕的了。” 大长老哈哈大笑,道:“但你是绝不会退缩的,我敢肯定,就算明知前面是死路,你也会昂首挺胸的走进去;若非有这种精神,你也不可能从有苏活着回来,不可能促进三族的交融。” 慕晓语道:“如大长老所言,我确实没有半点退让的打算,即便是白泽,我也想试一试,因为我想要的东西,绝对不会轻易放手,除非我不要了。” 大长老看着她,十分的赞赏,道:“我真应该早点看清你的,如果能早一些看清你,就不会轻视于你,就不会一败涂地;或许,如果早一点认清的话,我甚至不会非要跟魔族一战,我们会成为朋友的。” 慕晓语笑道:“现在也可以做朋友。” 大长老摇头,拒绝道:“现在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因为你已经是我的仇人,我恨的人,只要我还活着,就会永远恨你。” 慕晓语没有辩解,也没有劝说,她知道,一个骄傲的人,是绝对不会选择跟算计了他的人做朋友的。或许心里会把他当成是朋友,但嘴上是绝不会说出来的。 这就是最强的敌人存在的意义;这就是棋逢对手的喜悦。一个好的对手,也是一个好的朋友,但到了最后,总有一个会先倒下。 所以棋逢对手,永远不会成为朋友。 大长老笑了笑,道:“当然,我也会为你祈祷;因为我承认你是个有才能的人。” 慕晓语笑了,笑得十分的得意。 大长老道:“闲话已经说完了,该说你为什么来了吧。” 慕晓语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大长老的眼睛。” 大长老道:“智者的眼睛总是很明亮的,如果没有一双明亮的眼睛,一旦被世俗所蒙骗,只会落得被世人唾弃的下场。” 慕晓语道:“是啊,那是非常不好受的。” “简直是生不如死,我有绝对的权利可以说这句话。”大长老和慕晓语,像是一对父女,像是一对恋人,也像是一对老死不相往来的冤家。其实,他们是恨不能将对方食肉寝皮挫骨扬灰却又不会让对方死去的对手。 只有她们自己知道,这种恨意中带着敬佩的感情,那便是棋逢对手。 这句话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绝不简单。要说这句话,要说‘棋逢对手’这四个字,不仅要有绝对聪明的头脑,还得有懂的珍惜的心,否则,是配不上‘棋逢对手’这四个字的。 大长老在等着她说,慕晓语就说了:“白泽山军事布防图在大长老手里,也只有你能辨别真假,这就是我来的目的。” 白泽山的军师布防图,那是关系到白泽山存亡的东西,一分为五,分别掌握在神族之主白泽以及长老殿四大首席长老的手里,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但慕晓语绝不应该知道。 大长老警惕着她,问:“你已经得到另外的地图了?” 慕晓语摇头,道:“没有,你比谁都清楚,除非上一代长老到了临终之际传给下一任,否则是绝不会轻易交给他人的,白泽和另外的四大长老都还健壮,也没有要隐退的意思,所以我只能瞄准你这一份。” 大长老十分果断的拒绝了,道:“我不会给你的,白泽山的军事不放图,除非白泽亲自来,否则谁也不会给。” 慕晓语道:“我来找你要,只是因为不想麻烦,白泽山的布防虽然复杂,但还难不倒我,就算没有布防图,我也能大体摸清楚。” 大长老不信,道:“那就请军师发挥自己的本事去吧,何必来跟老夫多费唇舌。” 慕晓语递过去一个盒子,道:“大长老请过目,这份布防图虽然不完善,但应该已经囊括大概了。” 大长老打开看了,里面确实有一份布防图,也确实囊括了大概,甚至连很多地方的弱点和很多隐秘的地方都标注出来,上面还空白的,是王城的布防图。 慕晓语道:“我的来历大长老想必已经知道了,但大长老肯定不知道人间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现在的人间界,这样的地图随便一个人都能画出来,如果你相信这一点,应该就不会藏着那份布防图了,因为那并没有什么意义。” 大长老不得不信,这份地图确实不差,即便比不上他手里的那一份,但是他也看得出来慕晓语在画的时候并不用心,是随便三两笔就完成了的。 终于,还是败给了她,呼口气,道:“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我手里的布防图,它对你应该已经没有用了。” 慕晓语道:“你早就知道了,何必多问。多此一举。” 大长老苦笑道:“是吗!只是我觉得我已经是被软禁的‘闲王’,就算想要干什么也不可能了,首席长老虽然还没有新的人选,但我的职务确实已经被剥夺了的,已经不能够威胁到你了。” 慕晓语摇头,道:“我一定要拿走这一份地图,白泽的经历告诉我决不能怀有侥幸,也决不能轻视任何人,在白泽山,大长老绝对是不能轻视的人中最不能轻视的。” 大长老笑了笑,他知道慕晓语不达目的是绝不会罢休的,他也知道此时的自己拗不过她。道:“好吧,就给你吧。” 起身过去,在墙壁上打开一个隔层,从里面取出一个朱红色的盒子递给慕晓语。道:“这便是我拿着的一份布防图,以后没什么事的话,就不要来了,我实在不想见到你。” 慕晓语躬身,道:“多谢大长老成全。” 拿在手上用力一握,布防图成了灰烬。道:“三族已经交融,已经不需要强兵布防了,布防图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大长老愣了一下,然后笑了,道:“所以,长老殿也该到此为止了,……对吗?” 大长老似乎很不舍。 当然不舍,白泽山长老殿是他跟上代白泽一起建立的,与王宫一同执掌白泽山。名义上受王宫的管辖,但因为长老殿的首席长老同时也是三司和太宰,所以跟王宫实际上也是出于相同的位置。 慕晓语道:“是,今后的白泽山,应该是神族的王城,天下的圣地,而不是长老和白泽的私有之物。” 她这么说,并不是真的这么想,她只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更确切的说,是她不想说实话。所以扯出这样一个拙劣的理由来。 大长老听出来了,听出了她话语中的谎言。哈哈大笑,笑声十分的惨淡、萧瑟。因为能扯出这样一个谎言,慕晓语就已经赢了,不论是谁,只要以天下为标准,一切行为都会变得神圣不可侵犯。 所以说‘得民心者得天下。’所谓民心,首先就是民想,想民之所想,自然受万民拥戴。 跟慕晓语的斗智斗勇之中,他输就输在这里,他以为长老殿是同王宫一样神圣的地方,所以对于他这个大长老,别人也会像拥戴白泽一样拥戴他。 但是他错了,白泽山之所以叫白泽山,之所以是神族的圣地,就是因为白泽在,在神族民众的心中,白泽是唯一的无上大神,而他,只是一个行驶白泽命令的神官。 如果早一点意识到这点,她就不会输了。 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慕晓语躬身作揖,离开了‘仁凌监王府’。 回到小院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正午时分,真是庆典高潮的时候,大家都在忙着参加庆典,没有人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后院的凉亭里坐下来。 天气还没有完全转暖,吹来的风中还带着寒气,不由得裹紧了披风。 她应该进去屋里的,但她就是不愿意进去,仿佛坐在这里,能更好的想清楚一些事情。已经有太多想不清楚的事情积压。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身上盖着一条毯子。 院子里还很安静,只有一个人陪在她身边,是筝。 坐了起来,问:“你怎么在这里?” 筝道:“本来是想去参加庆典的,回来拿东西的时候刚好看见了你。” 慕晓语看着她,道:“你真的不会说谎,你根本不常来这里,怎么可能有东西掉在这里。”揉了揉眼睛,又说:“不善于说谎的人,最好就是不要说谎,因为如果别人明知你在说谎而又不挑明,最后遭殃的是你自己。” 174普天同庆 筝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我会记住的。”不论她的表情还是语气,都好像是在把这话当做教条,必须记住的教条一样。这并不奇怪,她跟慕晓语在一起的时候,大多是这样的。 慕晓语稍微清醒了一些,站起来问:“你饿了吗?” 筝点头,道:“但是这里已经没有庖厨,我也不会做饭,我也不想去庆典。”站起来,道:“我回军营了。” 慕晓语道:“那么,我做给你吃。” 筝已经走到亭子外,戛然止步,背对慕晓语说:“你会吗?”声音里满是不相信。 这也难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慕晓语还没做过饭,而且慕晓语的行为,给人的感觉就是不懂得做饭的。 慕晓语走过去她身边,道:“就算不会,就算是毒药,你也必须吃的。” 筝点头,道:“嗯,我知道,就算你当着我的面下了毒,我也会坦然吃下去。” 慕晓语道:“所以会不会做饭又有什么打紧的,好吃不好吃,反正都是要吃的。” 筝没有再说什么,跟着慕晓语过去厨房。她没有进去,依靠在门上,手里握着剑,看着慕晓语进去做饭。 看到慕晓语解下宝剑的时候,她确实是下了一跳的,因为在她的眼中,慕晓语是绝对不可能解下宝剑做饭的。 但是眼见为实,慕晓语确实这么做了,而且似乎很熟练。 将就着厨房里的东西,准备做一些简单的家常菜,因为她也只会做简单的家常菜。 切菜的时候,顺手放一根蔬菜在嘴里,反手有递一根给筝。 筝装作没有看见,手里紧紧的握着剑,眼光瞟向别处。 慕晓语叫道:“你确定不要吗?” 筝转过头,看着她手上的蔬菜,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接了。 但慕晓语没有给她,叫道:“张嘴。”喂给她吃了,道:“你洗过手了吗,就敢用手吃。” 筝羞得小脸通红,但没有逃走,她甚至希望慕晓语再切一根喂给她。 当然,慕晓语也没有让她失望,切下来的边角料都分给她吃了,并且告诉她说:“做菜之所以会有乐趣,就是因为可以在做菜的时候偷吃。” 筝噗嗤的笑了,笑得很开心。 因为做的菜很简单,所以也很快。 不到半个时辰,慕晓语坐了三菜一汤。 三菜一汤就像是标配,很多人都喜欢这么搭配。慕晓语尤其喜欢,因为三菜一汤有荤有素有汤,算是很好的食谱了。 饭桌上,慕晓语像个贤妻良母一样给筝添了饭,有给她夹菜,道:“怎么样,如果有一天我不是军师了,跟我一切平伴残生如何。” 筝吃着,咽了下去,十分认真的说:“如果你不是军师了,我一定会坐上军师的位置,然后与你为敌,然你余生不得安宁。” 慕晓语看着她,道:“你可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筝没有丝毫的愧疚,道:“我永远不会忘记的。” 慕晓语道:“哦,是吗?你刚刚不是也很开心吗!” 筝咬牙,道:“是;但这不代表我已经不恨你了,我哥哥是被你杀死的,这个仇我忘不了,我也是被你降为奴隶,这个仇我忘不了,还有那晚你对我坐了什么,我也绝对忘不了。” 慕晓语的脸色没有一点变化,看着她道:“那么你最不能忘的是哪一件事呢?我对你那么坏,总有一件是最不能忘的。是哪一件?” 筝沉默。 慕晓语道:“是那晚吧!”笑着,继续道:“既然你这么恨我,那么今晚,就重演良宵吧;说起来,你的身材似乎变得更好了。” 筝一用力,手上的筷子就断了。 慕晓语递给她一双新的,她继续吃饭。脸很红,像熟透了的樱桃。 她说绝不原谅,但眼中却没有恨意,只是有一点点的不安。 慕晓语吃了半饱,夹一片肉给筝,道:“你一定要做镇营军师,执掌白泽山的兵马大权?” “是。”筝回答的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犹豫。 慕晓语道:“那好,等我走了,你去跟王上说。我想他会同意的。” 筝楞了一下,问:“走,你要去哪?” 慕晓语道:“去我该去的地方。” 筝追问:“是什么地方?” 慕晓语道:“你要做镇营军师,就要一辈子留在白泽山,我要去的地方,是白泽山的镇营军师决不能踏足的地方,所以跟你没有关系。” 筝愕然,道:“也是。” 她的眼神还是那样,见不到很深的仇恨,也绝没有要挽留的意思,好像什么都可以没有关系。 如果什么都可以没有关系,那么她说的会永远记恨慕晓语又是怎么回事呢?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大概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也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 这是极有可能的,一个千金大小姐突然转变成这样,要说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那是极有可能的。 但那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慕晓语并不关心这个问题,别的人也不会关心。 吃过饭,慕晓语又开始收碗,筝在一旁看着,没有样帮忙的意思。 等她回到大厅的时候,筝已经开始喝茶。 慕晓语上座,拿了一本书开始看,整个过程中,两个人没有任何交流。 这种不合常理的行为,她们已经不是第一天了。筝跟在慕晓语身边,只是要从慕晓语这里得到镇营军师的位置,还有学习慕晓语的计谋和深沉,所以没有必要的交流,她是尽量避免的。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而慕晓语,她喜欢看书,所以当她看书的时候,可以把周围的一切不必要的东西都忘记。 筝也拿起一本书开始看,大厅就更加沉寂了。 烛火跳动着,偶尔有风吹过,看似好像已经熄灭,却又突然亮了起来。 但是哪怕这样的环境之下,两个人依旧各自看书,谁也没有因为灯光变暗亦或什么原因放下,好像不是在看书,只是两尊塑像的手里拿了书而已。 至于翻书,或许是风吹翻开的。 两人不知坐了多长时间,听见外面有人进来的声音才放下了书。 慕晓语站起来,正好夕阳老人、上官苦、海底白鲨从外面进来。见到慕晓语在大厅三人也是愣了一下,赶紧行礼道:“小姐回来了。” 上官苦道:“小姐要吃什么,我立刻让人准备。” 慕晓语道:“不必,我已吃过了。” 三人都沉默着,他们不说话,是因为不敢说。庆典上没有见到慕晓语的影子已经很奇怪了,这个时候在家里见到她和筝更加奇怪。 奇怪的事情太多,三个人都没有准备,所以什么也不敢说,只能等慕晓语的吩咐。 但是,对慕晓语而言,并没有什么需要他们做的,她回来,只是因为不想参加庆典,也不想去军营。筝也是一样,只不过筝不像她一样敏感,所以还没有发现自己在做着什么样的事情。 慕晓语道:“没什么事,都去做自己的事吧。” 三人虽然亦或,但他们对于慕晓语不说的事情是绝不过问的,所以只能走了。 慕晓语又继续坐下来,问筝:“你要留在这里?” 筝道:“不行吗?” 慕晓语道:“不,我只是问问。” 筝道:“嗯,我要留在这里。” 双生子一直在门外,等两人不说了才进来,道:“小姐,今天在宴会上见到了离歌郡主,她问起了你,说是想要见你。” 慕晓语放下书,沉默了片刻,道:“明日替我去请清婉夫人来,记得要避开所有人,就连花梨也要瞒着;明后两天,如果有人找我,就说我一直没有回来。” 双生子互看了一眼,应声道:“是。” 她们虽然不明白慕晓语的用意,但是绝对不会多嘴问的。 慕晓语单独会见清婉夫人不足为奇,但是就是有人要免不了好奇,目光一直斜瞟着她。 是的,好奇的人正是筝,她不知道慕晓语跟清婉夫人之间的交情,在她看来,两人之间也不过是流水的缘分。这实在是不足为奇的事情,慕晓语的行事风格,勾搭一个皇妃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好奇,为什么好奇,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清晨,天刚亮,筝离开了小院。 早上的时候她必须要去巡逻,所以不能留在小院。但是离开的时候还挂念着慕晓语昨天说的跟清婉夫人单独见面的事情。 筝刚走不久,清婉夫人就来了。 慕晓语在书房接见了她。 见到清婉夫人,慕晓语这几天紧张的心情也一扫而光。 请她坐下,道:“夫人可还好?” 清婉夫人颔首道:“很好,晓语也好的吧。” 慕晓语道:“嗯,我很好。” 两人都笑了,笑得很开心。 清婉夫人问:“晓语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慕晓语泡了茶,递给她的,道:“不,只是许久没有见到夫人,有些想念了。” 清婉夫人不信,如果只是这样,何必要遮遮掩掩。 但她没有说,只道:“我也挺想晓语的。” 慕晓语笑道:“夫人一定在想我的谎话实在不怎么高明。” 175普天同庆 清婉夫人不予反驳,因为她确实不信。 慕晓语道:“但我确实没有什么事;如果说有,那就是白泽山的庆典我实在无心参加,夫人到白泽山已经有些日子了,我却没有认真接待,故而今日请夫人来小聚,至于遮遮掩掩的,是因为我近来实在心烦,不大想见人。” 清婉夫人看着她,噗嗤一声笑了,道:“如此我就放心了。”她信了,因为她相信慕晓语没有理由编出这样拙劣的理由。 当然,慕晓语说的也是真的,她今天请清婉夫人来,就是单纯的故人相聚。 清婉夫人喝完一杯茶,道:“晓语的书房,倒是跟我所想有些不同呢。” 慕晓语看着她,好奇问道:“是吗,在夫人的心里,我的书房应该是怎样的?” 清婉夫人道:“不大好说,总之不是这样方方正正,规规矩矩的。” 慕晓语笑了,道:“夫人说的不错,若是只有我自己,今天夫人到了这里恐怕都要忍不住帮我收拾一番。” 清婉夫人也跟着笑,道:“晓语还是一点没变。” 聊着聊着,茶也喝了两壶。 慕晓语有泡了一壶,道:“喝了一肚子的水,夫人也该觉得没意思了,听说夫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见识了夫人的琴棋,书画还没见过,可否请夫人将就着提笔,随意挥洒一副。” 清婉夫人起身,见礼道:“晓语这么说了,自当从命。” 为清婉夫人准备了笔墨纸砚,回去书案前坐下来,道:“夫人请,我坐会,等夫人写画完了,晓语再来欣赏。” 清婉夫人道:“嗯,要是晓语在一边看着,我还真怕不好意思下笔呢。” 慕晓语过去书案前,随手翻起一本书。她坐下来的时候,总是喜欢看书。 午后,筝处理完军营的事情回来,一进门就问双生子:“军师不在吗?” 双生子道:“小姐在书房,吩咐了任何人都不准打扰她们。” 慕晓语的吩咐,筝是听见了的。虽然她可以有一百个借口闯进去,但是她不敢也不能;所以还是乖乖的坐在客厅,随手抄起一本书看。这是跟慕晓语学的,没事的时候看书,总算是不负时光。 她刚坐下不久,双生子就过来她身边,坐下来,问:“筝姐姐,你常年在军营,军营里面都是男子,不难为情吗?” 筝看着她两,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在她的记忆里,这还是三个人第一次认真的说话。 虽然已经见了很多次面,但一般时候说话也只是打个招呼,或者有什么事才会搭话,平时的时候,是绝不会搭话的。 不过筝也不是冷血的人,既然她两主动搭话,自然就要好脸接待,道:“开始的时候是有,不过慢慢的也就习惯了,而且军师设有女兵营,所以也不会太尴尬。” 双生子离她更近一些,道:“军中有没有适合我两的职位,我两也想去军中看看。” 筝道:“这个你们要问军师,你们是她的门生,只要他愿意,要给你们安排什么样的职位都可以;相对的,如果她不愿意,谁也不敢收你们两。” 双生子默然点头,似乎明白了,又似乎没明白。 筝本想说点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说,跟着慕晓语的这些日子,她已经不习惯跟人说太多话了。尤其是像双生子这样身世平平却活在幸福窝里的人,她更是觉得跟她们找不到什么可说的。 其实她是有些嫉妒的吧,筝知道,自己在心里其实一直嫉妒着她们。虽然没有什么身世背景,却能无忧无虑的生活着,如果可以,她也想要这样的生活。 默了一些时间,双生子又问:“筝姐姐,等庆典之后,军营应该就没什么事了,你也会来这边常住吗?” 筝被问住了,会还是不会,她自己也不知道,想来还是不想来,她也不知道。 稍许,道:“不知道,军师让我来我就来。” 双生子噗嗤一声笑了,笑得很欢。 筝没有明白她们在笑什么,皱眉道:“好笑吗?” 双生子连门强忍住,道:“筝姐姐莫要误会,我们只是觉得你实在很喜欢小姐。” 筝‘哼’一声,道:“那你们可猜错了,我对她只有恨,至于说的‘她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那不过是因为我是她的部下,军令如山,作为军人,是绝对不能违抗命令的。” 双生子有‘噗嗤’笑了,道:“小姐之前说过一句‘恨有多深,爱一定会更深’。因为恨也是记忆,尤其是感情上,爱和恨,往往是一线之隔。” 筝道:“是吗?那么我跟她的这条线,一定是最坚硬的,谁也扯不断,谁也越不过。” 双生子还笑着,没有跟她争论,转移话题道:“那筝姐姐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就一直留在军营?” 筝道:“嗯。知道取代了她,然后让她生不如死。” 双生子立即发问:“之后呢?” 之后呢?之后又当如何,筝从未想过。半晌也没有答出来。 双生子再次发问:“筝姐姐,小姐生不如死之后呢,了结了她还是放了她,还是一直折磨她?” 分明是很严肃的问题,她两却问得一点也不严肃。 但筝早已乱了心性,全然没有听出话外之音。默然的呆愣着,心里不停的问自己:“赢了她之后,我又当如何。” 可是,这样的问题怎么可能会有答案呢! 沉默了很长时间,筝的心差不多静了下来,双生子再次开口:“很为难吧,你是为了小姐在做这些事,当小姐不再是你的对手的时候,你就不知道该如何了。所以,‘爱有多深,恨就会有多深’。反之也是一样。” 筝道:“绝不可能,至少,我绝不会对她有这种心思;更无法承受那种恶心的关系。” 她几乎就要失控了,双生子不敢逼得太紧,连忙道:“筝姐姐息怒,我们只是姐妹之间的私话,莫要在意。” 筝慢慢的冷静下来,反问她两:“你们呢,知道了我并非真心臣服,要去告诉她吗?还是要暗中保护她?” 双生子摇头,道:“都不会。小姐用不着我们去告诉她,也不需要我们保护,小姐之所以是小姐,小姐之所以是小姐,就是因为她不需要我们告诉她什么,也不需要我们保护。” 这些人对慕晓语的信任简直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筝一直不太能理解。 筝看着她两,问:“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击败了她,并且要围剿这个院子呢?” 双生子看向彼此,眼神变得认真起来,道:“这个院子里除开小姐有一百一十五人,每一个人都可以为小姐去死;只需要小姐的一声命令,至于对错,没有人会去考虑的;所以,除非小姐开口问,不然也没有人怀疑小姐错了。绝对没有。” 她说的这么肯定,筝很想反驳,但不能反驳,因为双生子说的,她都亲眼看见了,这个院子里的人以夕阳老人、上官苦、海底白鲨为首,誓死效忠于慕晓语;这是绝对不容置疑的。 可是她就是不明白,慕晓语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这些人臣服。 当然,这是她不可能明白的,她知道,所以她从来都只是想一想,然后抛在一边,相对于想通这个问题,如何坐上镇营军师的位置才是她想要做的。 呼口气,又说:“难道你以为就凭你们能够挡得住白泽山的大军吗?” 双生子看着筝,神秘一笑,道:“当然,这个院子里究竟有什么,你肯定也很好奇吧,但是这个院子里究竟有什么,除了小姐之后没有人知道,包括我们都不知道。” 筝怯住,愣了小会,道:“是吗,我倒是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双生子道:“我们也没察觉,但苏柔说过,这个院子里面藏着的东西,足够毁掉白泽山的。” 筝半信半疑,她不愿意相信,却又不敢不信。 双生子道:“就算这个院子里面什么都没有,至少还有一样,那就是三族之间的协议;只要撕毁这个协议的不是小姐,那么任何人都不敢对她动手,否则,天下一定会大乱的。换言之,就算你做了镇营军师,就算你不顾一切对小姐出手,那么,你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这一点,筝早就想过。 不顾被人这么说,她还是非常的不服气,道:“你们是在警告我吗?” 双生子摇头:“不如说是提醒,我们很想跟筝姐姐交个朋友,不希望有一天你落得这个下场。有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挽回的。就像之前你错了一样,我想,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一切的结果,你一定不会让那件事发生。” 筝打了个激灵,她当然知道双生子说的是叛乱的事情。 那场叛乱,她的哥哥死了,还有很多人死了。是的,如果早一点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无论如何她都要阻止的。 紧握的双拳松开,道:“你们果然和厉害,现在的我,连跟她斗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176普天同庆 双生子摇头,道:“不,你会有勇气的,我们说这些,只是希望把筝姐姐也当做这院子里的一人,只是希望筝姐姐三思而行。三思之后任觉得可行,谁也不会阻止,谁也阻止不了。小姐说过:能让心动的事情,总不至于太坏。” 对这两人,可真的是越来越不懂了,完全搞不懂她们到底是要她放弃挣扎乖乖听话,还是在怂恿她去刺杀慕晓语。 但是,也正是这种不懂,让筝觉得恐惧。未知的事情,总是使人恐惧。 筝呼口气,拿起书本。道:“多谢你们的忠告,我会记住的。” 双生子笑了笑,起身道:“如果筝姐姐觉得无聊,随时可以来后院找我们。” 双生子出去了,筝还留在大厅里面,一个人迟迟的对着空荡荡的大厅,脑袋里十分的混乱,很多事情都跳了出来。 她不知道应该思考哪一件,从哪开始思考。 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痴痴傻傻的坐着。 书房里,清婉夫人做完画,墨水味甘,叫慕晓语道:“晓语你可不要笑我。” 慕晓语起身过去,见到清婉夫人的画立刻愣了。 她并不懂画,但清婉夫人想要表达的东西却能看得一清二楚;因为在清婉夫人的画中,正是画了她坐在书案前看书的样子。 而且就是刚刚的事情。 不过,她装作看不懂,很高兴的样子,道:“夫人真不愧生得一双妙手,只是我的姿势实在不雅。” 清婉夫人道:“晓语说的哪里话,你不是一般女儿家,你是白泽山镇营军师,身上穿的是紧身袍子,我倒觉得画里虽未能表现出你的英姿,却也有你的灵气呢。” 递给她毫笔,道:“我已做了画,晓语来题词如何。” 慕晓语接过笔,久久落不下去。笑道:“若要说别的事,我或许知道一些,可这诗词歌赋,我实在是才尽于此。” 清婉夫人伸手握住她的手,落了下去。写到: 聚散离别虽有缘,偏问来去。 说是夜游寒钩里:对酌不知时日晚,醉了还怜昙花浅。 五度春光,秋思寄何人!指间红豆,过了今日又是何处? 灯火处,书香里,是问:卿安否? 笔落之时,慕晓语的心也跟着停了下来,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它永远不要再跳动。 脸色露个苦涩的笑容,道:“夫人果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清婉夫人莞尔一笑,问:“那晓语觉得这首词写得如何?” 她问的是词吗,不,她问的是慕晓语,今后将从何而亡,还是白泽山的军师,亦或要离开白泽山去往别处。 她实在太了解慕晓语了,她知道慕晓语一定不会做太久。 但是对慕晓语而言,这实在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默了好久,久到天已经暗了下来,点上了蜡烛。 烛光里,慕晓语呼了口气,道:“写得真好,妙笔生花也不过如此。” 清婉夫人还看着她,在等她的回答。 慕晓语知道,她可以不回答,清婉夫人是不会明着要她回答的;但正因如此,她也必须回答。 无奈笑了笑,道:“夫人从大漠而来,见过很多美景吧?” 清婉夫人道:“是啊,一路上的美景确实让人回味,使人思念良久。” 慕晓语道:“是吗,晓语也想去看看呢,只是可惜了,晓语的修为尚浅,恐怕是一时半刻离不开白泽山。不知道夫人对修炼是否有兴趣,是否可以留在白泽山陪伴晓语呢。” 这是她的回答吗?应该是,清婉夫人却没有立刻答应,道:“我也想跟晓语一起留在白泽山,只怕事不如人愿。” 慕晓语没有劝说,她知道会是这个回答。 清婉夫人小心翼翼的从腰上取下印信盖了上去,又叫慕晓语道:“晓语也盖上你的印信吧,你也有跟着题词,也该盖上去的。” 慕晓语摇头,道:“不了,我只有一颗军营的大印,私印却是没有的。” 清婉夫人看着她,确定她不是说谎的。问:“晓语喜欢什么材料,我为你刻一颗。” 清婉夫人对她实在太好,好得让慕晓语都开始犹豫了,犹豫是不是一定要回去人间,是不是可以狠心抛下她一个人在这里。 是的,在慕晓语看来,她回去了,清婉夫人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这就是女人,当女人动了情,她的全世界就只有那个人,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可以放下的东西。 但是,她终究是没有拒绝,因为她根本不能拒绝。笑着道:“既然夫人要送我,那就请夫人为我选上好的材料吧。这些东西,晓语也不懂。” 清婉夫人颔首,道:“那好,我做好了送来给你。” 慕晓语道:“嗯。”朝外面看了一眼,道:“时间不早了,夫人离开一整天,想来花梨也该着急了,我这就送夫人回去吧。” 她已经离开别馆一整天了,离开的时候之说要出去一会,没有说要去哪,花梨定然是非常担心的。 清婉夫人拧得清轻重,道:“嗯,是该回去了。” 筝还在大厅里,脑子一片混乱。直到听到有人叫她才回过神来。 叫她的人是慕晓语,在慕晓语身边还跟着一个人,一个很美的女人。 筝起身,见礼道:“末将拜见军师。” 慕晓语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道:“你有点心不在焉的,没事吧?”她的声音很温柔,跟往日不大一样,是真心的在关心她。 但是对于这份关心,筝却并不愿领情。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睛不自觉的朝清婉夫人瞟了一眼,带着很深的敌意。 她自己也感觉到了这个不寻常,自作安慰道:“大概是因为她们是朋友吧。我恨她,跟她有关的所有人都会被恨着,这是理所当然的。” 跟在慕晓语身边的这些日子,她成长了很多,已经能够很好地控制调节自己的情绪。 立即就恢复过来,摇头,道:“我没事。大概是庆典太吵,这些天睡得不好,这里很静怡,所以就睡着了。”她给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因为庆典,紧张和激动是一定的,所以睡不着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这样的谎话能不能骗得过慕晓语呢?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需要说出来就是了,只需要慕晓语没有拆穿就行了。 人,往往容易把事情想得复杂,其实有时候简单一些也挺好,结果是想要的,何必管过程有什么样的不堪回首。 筝坐得笔直,一手握着剑,一手拿着书。这是慕晓语告诉她的,用剑的人,永远不能放开剑。 但是,她的眼睛不再剑上,也不再书上。她看着慕晓语,余光瞟着清婉夫人。 一个人要同时做这么多事,是会很累的。筝也觉得很累。可是她却没有要轻松一些的想法,因为轻松会让她不安。 慕晓语给她介绍道:“这位是东明的清婉皇妃,是我的故交。” 给清婉夫人介绍道:“这是是白泽山大营中军大将军筝。” 清婉夫人躬身见礼,道:“将军不愧为女中豪杰,清婉有礼了。” 筝抱拳道:“让皇妃见笑了,筝不过是流亡军中,多亏军师提拔才能做个中军将军,哪里称得上豪杰两个字。” 清婉夫人是个知性的女人,更能看得懂人的神色。她看出了筝眼中的异样,笑道:“将军客气了。”推开身子,把话题让给慕晓语。 筝浑身不自在,好像已经一览无遗的站在清婉夫人的面前。 这种感觉让她恐慌,不愿意继续呆在这里,抱拳道:“军师若没有别的吩咐,末将下去了。” 慕晓语道:“今夜就留在府里吧,军中应该没有什么事的。” 筝作揖道:“是。” 答话的时候,她还用余光大量着清婉夫人。不管怎么看,这个女人都是完美无瑕的。身材大小匀称,性格给人的感觉也是十分的温柔。这样的一个女人竟然跟着慕晓语厮混,真可谓是暴殄天物。 筝心里这么想着,走了出去。 慕晓语对清婉夫人说:“我们也走吧。” 门外,见到慕晓语先上了马朝她伸手,清婉夫人又惊又喜,问:“晓语要亲自送我,不耽搁你的安排吗?” 慕晓语道:“今日我没什么事;况且夜里路不好走,让别人送你我也不放心。” 清婉夫人心里暖暖的,上了马背坐在慕晓语怀里。 慕晓语自幼习武,身材比一般的女子要大一些,肌肉也十分的有韧性,清婉夫人在她的怀里,脸颊浮现两团红晕。 慕晓语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握住缰绳。这样的感觉很奇怪,让她想起来小时候在大漠里,年长的人也是这样教她骑马的。 但是,虽然是一样的动作,感觉却完全不一样。跟慕晓语共乘一骑的感觉,是她从未有过的,那种心跳的感觉。 她可以肯定,这一定是爱,她已经彻底的爱上了慕晓语。 慕晓语刚要挥鞭,听见清婉夫人道:“我们慢慢走吧。不着急回去。” 慕晓语的鞭子扬的很高,却落得很轻,双腿夹了一下马肚子,轻轻吼了声“驾。”马儿就慢慢悠悠的走了起来。 177普天同庆 今天是月中,月色很好。 两人信马悠悠走在白泽山的路上,望着天空,听着虫鸣鸟叫,清婉夫人突然觉得很好很温暖,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甚至在想,如果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多好,那样,她们就可以永远这样走下去。 经过一处荷塘的时候,慕晓语挥鞭打起一株莲花递给清婉夫人,道:“白莲无暇,月色静好,今夜的一切都正好配得上夫人。这样的日子可不好找。” 清婉夫人笑了,笑得很甜。道:“晓语还是那么懂得逗人开心,跟晓语在一起,就会一直开心。” 同样的意思,她用不同的词组说了两遍,看来,她是真的很快心。 慕晓语抱得紧一些,道:“我跟夫人在一起也很开心。” 清婉夫人点头,‘嗯’一声,道:“晓语想我的时候,我会一直都在的。” 慕晓语抱着她,两人共乘一骑,在白泽山的路上慢悠悠的看着月光。 清婉夫人手里拿着莲,时不时的凑到鼻下嗅一下,脸上始终挂着甜蜜的笑。 回到别馆已经是子时前后;侍官上来道:“夫人回来了,元帅还在看折子,要去叫她吗?” 清婉夫人点了头,正要邀请慕晓语,慕晓语却先开了口,道:“我先回去了,夫人保重。”不等清婉夫人挽留,她已调转马头走了。 清婉夫人泡了壶茶去了花梨房里;敲门道:“我可以进来吗?” 花梨正在看折子,听到清婉夫人的声音,露出了笑意,道:“进来吧。”等清婉夫人进来,又说:“我不是说过吗,妈妈你不必敲门的,直接进来就是了。” 清婉夫人放下茶盘,道:“毕竟现在不一样了,你是大元帅,处理的都是天下大事,我虽是你的母亲,却终究不是亲近僚属,那些东西,还是不知道的好。” 花梨噗嗤的笑了,道:“妈妈还是分的那么清。算了,今天过得还开心吗?” 清婉夫人点头承认了,才问:“你知道我去哪了?” 花梨道:“妈妈只留下一句话,也不说要去哪,在白泽山,只有一个人有这样的本事。除了师傅,妈妈是绝不会瞒着我出去的。” 清婉夫人给她斟茶,道:“你真的成长了,跟你师傅一样聪明认真,一样善于捕捉。” 花梨看桌她,调侃道:“妈妈要说的,是我更像是师傅亲生的,跟那老头一点都不像,对吗?” 这样的玩笑,母女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清婉夫人虽然不生气,但还是教训花梨,道:“不可无礼,她是你父亲,你应该尊敬他,也必须尊敬他的。” 而每当这个时候,花梨总是一脸认真的说:“很小的时候,我确实很尊敬他,把他当做父亲的,可是自从知道他未经过我的同意要拿我和亲之后,我便已不认这个父亲了。” 每当此时,清婉夫人便不会在继续下去。 她是有些自责的,她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女儿,所以女儿才年纪轻轻就要承担这么多东西。 清婉夫人的沉默,花梨不用猜都知道她在想什么,继续调侃道:“已经离开东明了,妈妈不会再回去了,我会也找机会吧兵权还给鼎王叔;以后咱们母女就是大漠的公主,跟东明皇族没有关系了。” 清婉夫人递给她茶,道:“你呀,永远这么调皮。” 花梨伸个懒腰,道:“是啊,不调皮一点,就会被冠上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活动筋骨,道:“以前的时候总觉得只会千军万马很厉害、很好玩;可是真的做了才知道,这一点也不好玩,这是非常累人的。我想要活得自在一点,所以还是把兵权还给鼎王叔好了。” 把兵权还给鼎王,清婉夫人是赞同的,至于她的理由,就随她去吧。 清婉夫人始终觉得,东明的兵权掌握在花梨手里不是好事,她是一个母亲,首先是为自己的孩子考虑。她知道花梨的性格,并不适合执掌兵权。高高在上的感觉她已经体验过了,接下来就该做真实的自己,平凡一些,没什么不好。 摸了摸花梨的脑袋,道:“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去拜见你父亲,跟她好好说话,知道了吗?” 花梨看桌她,问:“妈妈终于还是决定不回去了吗?” 清婉夫人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该不该回去。” 花梨扑到她怀里,道:“那就不回去了吧,不论是为了师傅还是为了别的,我都觉得东明不适合你;白泽山很好,大漠也很好,这些地方,才是能让你高兴,有你的记忆的地方。” 清婉夫人犹豫不决,半晌,点头轻轻道了声:“嗯。” 花梨知道,这对母亲来说已经是很为难的了。清婉夫人虽然也想任性一些,但她终究难以下定决心。她跟花梨不一样,没有勇气,也不够果断。 从出生的时候开始,她就在别人的安排下生活,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反抗,即便今天,很多反抗还是被花梨逼着去做的。 如果没有花梨,她永远都是那个端庄贤淑不争不抢的清婉皇妃。 可是人的改变是很可怕的,一旦开始,就会停不下来。 开始的时候,只是跟着花梨一起没事的时候念叨慕晓语。渐渐的,这种念叨成为思念,成为执念。 慕晓语从东明离开的时候,她已经明确感觉到了自己心里的不舍,那种不舍,不是送朋友远行,而是心灵的缠绕和激动;恨不能抱住她挽留;哭着求她不要走。 但是那时候她还能控制得住自己,可是现在,她感觉已经控制不住了。 再一次的离别,她是否仍能够笑着说再见。一定不能的,清婉夫人知道,如果要离开白泽山离开慕晓语,她一定会哭,一定说不出再见。 花梨看出了妈妈的难为,起身把她拉了坐下,跟她揉肩,道:“你就留在白泽山吧,至少这次就不要跟我一道回去了,东明那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自己走快一些。” 清婉夫人看着她,问:“就要回去了吗?” 花梨点头道:“嗯,协议中又裁剪军备一项,苏柔白泽已经完婚,按照协议约定,三族之间必须在苏柔白泽完婚之后的半年之后裁剪半数兵力。气候十年之后要将三族各自的兵力裁剪之现有的十分之一,也就是只留下常备军和巡逻军,日常的兵户要取消。这件事我还必须跟鼎王叔商量,所以要尽早回去。” 清婉夫人道:“也好,你自己回去要小心。” 花梨道:“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我有上天的宠爱。倒是妈妈,我回去了,把你留在别管也不方便,所以我准备请师傅照顾你,以后你就去别院生活。可以吗?” 清婉夫人道:“嗯。谢谢你,真是我的好女儿。” 趴在清婉夫人肩膀上,撒娇道:“女儿不好谁好呢!” 清婉夫人知道继续说下去花梨又要说些不正经的了,就把她拉在怀里,道:“你也别太累了,要注意身体,你是我的女儿,妈妈最在意的就是你的身体。” 花梨举起胳膊,道:“放心吧,强壮着呢,别任何男人都要强壮。” 跟她玩闹一些时间,又问:“你哥哥呢,他要跟你一起回去吗?” 花梨道:“不知道,到了白泽山之后我一直挺忙的,也没时间去见他,他也不来见我,我们还没见过面呢。” 清婉夫人叹气,道:“走之前去见他一面,有可能的话还是邀他一道走。”顿了顿,又说:“你们是兄妹,东明之变虽然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可他终究也是为了你;所以,你主动去见他是应该的。” 花梨道:“我知道怎么做,你放心吧。”她的声音很柔和,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 清婉夫人嗯了一声,没有再说,她知道,花梨一定能处理好的。 很多时候她知道自己不必说,之所以还是说了,只是因为她们是母女,说出来能够增进感情。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 至于花梨是怎么想的,她没问过,但花梨从来也没有表现出厌烦的神情,倒是每次听她训斥的时候都认真的听着,认真的应声。 因为对花梨来说,这是母亲的关怀。不再乎她是否知道了,如果母亲没有嘱咐,她真的会很失落。 时间已经很晚了,清婉夫人起身道:“好了,你也要早点睡。” 花梨抓住她,撒娇道:“妈妈已经很久没有抱我睡了。今晚就照顾你天下无敌的女儿吧,你女儿白天应对够了牛鬼蛇神,晚上需要被安慰和照顾。” 清婉夫人想起来,上一次跟花梨一起睡,还是在船上的时候,自从回到东明,母女连见面的时间都变得很少。 把花梨抱在花梨,捏她的小脸,道:“真是个不听话的孩子。” 母女二人打闹,花梨咯咯的笑出声。她的声音还很稚嫩,只有在清婉夫人身边的时候,才会有这种稚嫩的声音。因为在清婉夫人身边的时候,她不是大元帅,而是女儿。 178普天同庆 这一夜,是花梨依偎在清婉夫人的怀里睡得很香。清婉夫人则睡得很浅,她一直小心翼翼的抱着花梨,就像是她刚刚出生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小心翼翼的抱着她。 偶尔借着透进来的月光看着花梨的脸庞,心中感叹道:“真是女大十八变。上一次抱着她睡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十二三岁无法无天的野丫头,现在,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已经是一族之首领东明的兵马大元帅了。” 白泽山庆典第五天,客人已经基本各自离去。 出了十里长亭不远就是港口,花梨登上大船翘首遥望。 但是到了该起航的时候也没有看到该来的人。 离开之前她去了大皇子的住所,但是没有见到。她留下了一封信,是邀请大皇子一同回去的。 本想借此机会化解兄妹之间的恩怨,看来她还是没能解开大皇子的心结。 叹息一声,回去房里了。 正在房里看折子,忽然收到卫兵来报:“元帅,后面有战船跟上来,速度很快,来意不明。” 三族之间已经有了其实模型,虽然各个关口城市都已下达开放号令,可真正干进入对方领地的并不多,还主要是原先就来往三族之间的商人。 有人想要趁大局未定之前出手毁了这个协议也不是没可能的。 这个时候,更加不能马虎,花梨拿了剑出来。 站在船头远眺,对方的船是轻型快船,船上搭载了少量的士兵和火力配置,应该还不足以对大船形成威胁,如果是来攻击他们的,那么对方的船上一定都是高手。 不过,似乎不像,对方虽然很快,却没有露出敌意。 花梨下令道:“各就位,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动手。为防不测,所有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 大船上紧张的备战,各自都进入岗位之中。花梨下令:“加速航行。” 大船减速,后面的战船很快跟了上来。 近了,花梨才看清船上的人,原来是大皇子。 他一身便装,独自一人负手立在船头,十分的悠然自得。 花梨摆手让众人放下戒备,等他靠了过来,作揖道:“哥哥,……。”该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大皇子点头回礼,让战船靠近大船,攀着缆绳走了过来。 上到大船上,朝着花梨笑了笑,道:“本来该在白泽山跟你见面的,但我觉得那是别人家的底盘,你我既为皇族,又是兵马大元帅和镇边王,是家事也是国事,所以还是在自家地盘上解决的好。” 跪拜行礼,道:“罪臣镇边王参见大元帅,请大元帅治罪。” 花梨把她扶起来,道:“哥哥,你我之间,只说兄妹情义,其它的一概不论。你在东明替我铲除潜藏势力,我不也没有跟你道谢吗。” 花梨跟大皇子并排而立,望着东江,望着东江两岸,道:“所以,我们只说兄妹之情。自家兄妹,哪有不吵架的,能吵架,也正说明你我兄妹从不曾变过。” 大皇子默了一些时间,道:“好,过去的事不提了。此番天下已定,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你肩上的担子很重啊!” 花梨点头,道:“如今协议已成,三族首领都在极力维护这份得之不易的和平;我想……;人族跟神族魔族不同,他们可以几日甚至数载不进水食,我们不行,所以我打算把各处百姓划拨一部分前往边境,听师傅说边境之上万里沃土,在那里开垦种植,一来可以促进生产,二来也有利于交融。” 大皇子认真的听着,点头道:“这是个好主意,我再给你出个主意,边境上被裁掉的士兵让他们就地安家,划分土地给他们,有家小的连家小一起迁过去。” 花梨道:“哥哥还是不放心?” 大皇子道:“以防不测而已,虽说协议是三族首领签订的,但三族之间的仇恨还是很大,主战派也绝不会就此作罢,需防着他们中有人撕毁协议,也得防着我们自己有人暗中搞鬼。要想真正的得到和平,恐怕没有两三代人是不行的。” 花梨点头,道:“这点我也想到了,只是士兵是否愿意就地安家呢?强求,只怕适得其反。” 大皇子道:“所以你要挑选有能力的人去办这件事。”稍作沉思,又说:“定军城是对阵有苏的第一道关卡,一直以来都是我镇守于此,所以就从这里开始,回去之后我就着手裁剪兵力,并把裁掉的军士就地安放。另外其余各处关卡你也要想办法派一些皇族成员前去;只有皇族以身作则,方可安抚天下人心。” 花梨为难了,苦笑道:“这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皇族之中能有哥哥这般心肠智谋者少之又少;平日在各自封地上尚还嫌弃不够舒服,要他们去边境上开垦,只怕是强人所不能,引起各位叔伯和兄弟姐妹的声讨。” 这些事,大皇子当然知道。皇族之中,大多是贪图享受之辈,要叫他们攀比吃喝个个都是好手,可是要说开垦经营,却没有几个懂得。 叹气,说道:“所以我给你想了一个办法。过去,诸公均有自己的封地,在封底上作威作福帝君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你要收回他们的封地,把这些封地分发给那些真正耕种的人;皇族成员想要封地,就得自己去边关开垦。他们都是府兵,这些府兵不为国家出力,却领着帝君给的俸禄,也到了该为帝君效力的时候了。” 花梨点头,道:“是个好办法,只是要实行,还有许多事情尚待决策,弄不好,士族各家就会联合反叛。他们各自为政不足为惧,可是凑到一起,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大皇子道:“所以他们乖乖去边关之前,你还不能裁剪兵力。” 花梨楞了一下,点头道:“哥哥的意思我明白了。” 大皇子道:“我是皇族之中封地最大兵力最强的,我首先身体力行支持你的决议,想必能起到不小的作用,然后你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办成此事,千万不要给他们联合起来的机会。” 花梨呼口气,十分坚定的点头,道:“又要让哥哥为我承担这一切,真是对不住了。” 大皇子道:“说的什么傻话,你是我妹妹,也是兵马大元帅,你为了天下奔波,做哥哥的自然要为你出一份力。何况于我而言,妻女才是首位的,至于名利财权,有与没有都没有关系。如今戈馨已拜在苏柔门下,我能跟你嫂子安度余生,就是全部的心愿了。” 花梨听着,不由有些伤感,道:“哥哥……。” 大皇子道:“不必说的就不要说了。” 花梨当真也没有再说。 因为已什么都不必说了。 兄妹二人站在船头看着东江,看着东江两岸。 大皇子的眼中露出笑意,很幸福很得意的笑容。 花梨的眼中则多了几分不忍。 只是,他们到底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他们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花梨回到了到东明。 东明城百万之众夹道欢迎。 她带来了所有人的希望,生活在东明的这些人,很多事商贾之家,到现在为止,除了几个签订协议的人,就是他们最关注这件事,因为三族的交融,对他们经商可谓是有天大的好处。 王宫前门广场,帝君亲自在这里迎接。 上次花梨来接清婉夫人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签订协议的事情了,这次花梨回来,说明协议已经是板上钉钉。身为帝君,他当然也是十分的高兴。 王宫,太上皇所住宫殿。 花梨跟帝君进来。 这里没有多少变化,一样的冷清、肃静,就连宫人也见不到。 太上皇自从被软禁之后,就不让宫人在他的面前晃悠,所以只有听到他叫,宫人们才会进来。 皇太后见到他们,并没有给好脸色,转身就走。 太上皇见到花梨,没有了往日的怒火,显得十分平静,问她:“你来干什么?” 花梨手中的宝剑紧紧的握着,恨不能怒吼。 可是她忍住了,没有任何感情的开口。道:“妈妈让我来看看你,也代她问候一声。” 太上皇点头,道:“告诉她我很好。”顿了顿,又说:“她应该留在白泽山了吧,替我转告她,我欠她的,不还了。” 花梨点头,道:“我也代妈妈转告你,两不相欠了。” 太上皇楞了一下,道:“这是她说的?” 他的声音很轻,很低,似乎不相信这是清婉夫人说的,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这样失落的声音,花梨听着也觉得难过。哽咽了一下,强忍着没有发出任何异样的神情动作。 花梨道:“这是我说的。妈妈不会这么说的,她从来没有觉得你欠了她什么,倒是觉得她对不起你。但我不这么认为,如果你不是帝君,没有人会觉得欠了你什么。所以,我觉得你欠了天下的人。天下人的,你还给天下人去,他们是不是愿意收下你的歉意我管不着,但是你欠了妈妈的,我代她给你说一句‘两不相欠了,不必还了’。” 179普天同庆 太上皇点头,道:“我知道了,那就两不相欠吧。” 花梨呼口气,心情放松了一些,道:“另外,我来还要告诉你,三族交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一直未天下人所做的努力,总算是有了成果。作为你的女儿,我算是继承了你的意志,哪怕我不愿承认是继承了你的意志。” 苦笑,无奈又说:“我始终觉得你是个差劲的帝君,没有为天下人一战的决心,也没有为天下人谋取和平的本事。” 太上皇沉默,他已经无话可说。 花梨道:“我来除了代妈妈跟你说一句‘两不相欠’,还为了告诉你三族交融的协议已成。另外,以后应该不会再来了,你有什么需要嘱托的,我尽力而为。” 太上皇的脸色十分惨淡,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良久,道了句:“有朝一日我亡故之时,希望有你哭灵,哪怕我听不到,但我会很高兴的。” 花梨沉默。 太上皇道:“也不必为难,你不想来我也不会怪你的,你说得对,我欠了天下人的,欠你们的最多。但说起来,那个父亲不欠子女的,那个子女又不欠父母的。这便是血缘了吧,相互欠着,还不清所以纠缠不清。” 花梨沉默。 太上皇笑了笑,大呼一口气,道:“有些日子了,从公主府宫变到镇边王叛乱,到今天,已经有好些日子了,我一直怀恨在心,做梦都是被你软禁着的。但是今天,似乎放下了,轻松了不少。请准予我以父亲的身份说一句‘你做得很好,花梨’。” 看着帝君,道:“你也做得很好,不论是作为帝君还是哥哥。但还不够好,不要总想着退位让贤了,天下的百姓需要一个你这样的帝君。未天下人谋取一个大大的幸福,就当是为我这个不怎么样的父亲还债了。” 帝君沉默。 太上皇看着他,长叹一声,道:“以前我喜欢你,因为你跟我很像;一样的仁慈,一样的努力,一样的想尽办法维持上一代传下来的规矩。现在我喜欢你,因为你跟我完全不一样;你已经经过战火的洗礼,懂得拿捏尺寸,也很懂得取舍。所以,我还是以父亲的身份对你说一句:去吧孩子,摸着自己的心问一句,找到了最想要的东西就去吧。不是做帝君也没有关系。” 帝君还是沉默。 他很想开口说点什么,可气氛实在太压抑了,面对自己的父亲,一个坐在椅子上站不起来的男人,他实在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太上皇也沉默着。 父子之间,父女之间,一时间都沉默了。 许久,花梨开口道:“如果你想去别处,哥哥同意的话我也没有意见。”打量着宫里的一切,道:“这里,或许太沉闷了。” 太上皇笑着,摇头道:“不,你说过,我欠着天下人的债,所以我不能出去,因为踏出一步,就会欠更多的债。我就留在这里还债,用剩下的生命去还。” 花梨道:“嗯,恭喜你。” 太上皇道:“哦,恭喜我什么?” 花梨道:“大彻大悟,终于找到了自己可以做而且必须做的事情。” 太上皇点头,道:“是啊,人的一辈子百年长短,实在是匆匆得很,要找到能够做而且必须做的事情实在不容易,但是找到了,就会轻松很多,坦然很多。哪怕明知什么也做不了,但只要努力,总觉得轻松很多,坦然很多。” 花梨拱手作揖,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告辞了。” 她转身要走,太上皇叫住她:“以后不会来了,那叫我一声爸爸吧,自你从大漠回来之后,我们渐渐疏远,已经太久没有听到你叫我爸爸了。” 花梨背对着他,紧紧的握住宝剑。 良久,开了口,道:“不,绝不。我恨你,所以绝不会再认你是我的父亲。” 她的眼泪流了出来,就那么毫无征兆的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落下。 太上皇垂着头,喃喃道:“是吗!也是,我以为所有孩子里面,你是最不该恨我的,因为我对你最宠爱。” 花梨擦了眼泪,还背对他,道:“嗯。你对我很好,我不该恨你的。但是我就是要恨你,因为你让我知道了什么事世态炎凉;你让我看到了一个血淋淋的世界。更是因为一心想要我母女性命的人就在你的身边,你明知道她在干什么,却没有阻止。” 宝剑握得更紧,道:“从宫变之后,你已不再把我当女儿。你曾说过要将我‘千刀万剐’,我记得。所以今天,我也不把你当父亲,但我不会把你千刀万剐,因为我绝不会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花梨大步走了出去,没有回头,但眼泪却留了下来,一颗接着一颗,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帝君叹气,看着太上皇,良久,道:“父亲要保重身子。” 太上皇点头,道:“我没事,放心吧。” 帝君道:“还有一些事情要跟父亲商议。你还有精力吗?” 太上皇楞了一下,点头道:“你说吧,有什么我能做的,我会尽己所能。” 帝君看一眼内室,道:“是关于收回士族封地的。” 太上皇道:“收回封地?为什么?” 帝君道:“三族签订了交融协议,天下形势已不同往常。没有了外敌威胁,内政就必须做出整改,必须要更加的适合百姓生存,如此方能富国。” 他的目光不时朝内室看去,他知道皇太后一定在偷听,所以他尽量大声一些,让她能听清楚。 帝君默了稍许,道:“关于此事,我收到定军城来信,哥哥和花梨已经议过了,就差召集百官商讨具体细节。” 花梨是兵马大元帅,说是东明的第二把交椅,屈居于帝君之下,可她掌握着兵马大权,又有鼎旺和一众新生臣子支持;加上大皇子身为镇边王,手握重兵,这两人确定了的事情,差不多就是板上钉钉了。 太上皇虽然久居宫中不问朝事,但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让他想不通的是帝君这个时候跟他说这些事,于理不合,问道:“你跟我说,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帝君道朝内室望了一眼,担忧的说:“是关于皇舅魄罗王的,前些日子收到消息,他跟白泽山以及有苏的一些主战势力有交集,最近来往更加密切了,我担心是不是密谋什么。想要问问父亲,毕竟他是父亲最为倚重的老臣。” 太上皇沉默着,思考着。 半晌,道:“当年为了巩固边防,我与鼎王商议后决定了两大策略,第一是军政分治,我管朝堂,他看军营;当然,为了权衡东明的势力,我手中掌握着三王一将;分别是镇边王、关外王、魄罗王和禁军大将军。这三人均是手握重兵划地一方的众臣,却也在诸侯国之列。” 取来地图,继续道:“关外王和镇边王已经归花梨掌控,只有这个魄罗王,当初分封之时鼎王就说过此人必成大患;这些年他通过各种手段笼络周边,已经有了相当的实力,你要小心应对。” 帝君皱眉,问:“既然这样,鼎王叔为何不仅没有除去他,还任由他扩张?” 太上皇叹气,道:“这是无可奈何的,三族之间一直保持着相当微妙的关系,魄罗王的封地又跟有苏连接在一块,他虽然有野心,但也有才能;就算是你鼎王叔,也找不出比他更适合镇守一方的王侯将军。” 帝君道:“这样啊,这么说来东明又将面临一场不小的危机。” 太上皇道:“此事花梨跟鼎王都知道了吧,他们有什么意见吗?” 帝君道:“他们还不知道,这是昨天夜里才传来的消息,还没来得及跟鼎王叔商议;也没有告诉花梨,我担心她会做出过激的事情来。” 太上皇道:“那你跟我说这件事的意思是?”他也朝内室看了一眼,他已经猜到了。 帝君叹气,道:“母亲对娘家人一向偏爱,此次皇舅若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我实在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来跟父亲说一声,也请教父亲该如何做。” 太上皇也为难,双手不停的摩擦。 良久,道:“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法律写的清清楚楚,既然制定出来了,就要切实执行,谁也不能列外。” 帝君点头,道:“话虽如此,但母亲恐怕难以接受。” 太上皇道:“什么意思?” 帝君自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上去,道:“这是报上来的名单,如果属实,皇舅一家,包括外婆在内共有六十余人参与其中。” 太上皇道:“花梨不是废除了连坐吗?” 帝君道:“我只是猜测,这六十余人都是直接参与的。追究起来,魄罗王府恐怕一个都不能幸免。”顿了顿,长叹一口气,道:“据回报的人说,连只有十一岁的小妹都曾去过有苏。不论是无知亦或别的什么原因,她终究是逃不掉的。” 180普天同庆 太上皇怯住,道了句:“我倒是忘了,你这舅舅做事一向是不择手段的。”又问:“你怎么会想起派人去监视他了,是早就有察觉到什么吗?” 帝君道:“不是我派去的,事实内侍府的人。” 太上皇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苦涩一笑,道:“是这样啊,我已经不管事了,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结果也不必来告诉我,我实在不想听到什么坏消息。” 大皇子哽咽了,叹气道:“我知道了,以后会尽量不来打扰父亲的。跟父亲说这事,是考虑到舅舅毕竟是母亲一方的外戚,母亲护短,我担心她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要请父亲看着些了。” 太上皇点头,道:“我知道了,你母亲那边我会注意的。” 大皇子道了谢,离开了太上皇的宫里。 翌日早朝,帝君首先把魄罗王的事情拿出来说了。 听到这个消息,臣工大半都乱了套。 朝堂上乱哄哄的,三三两两的讨论着各自的小心思。 许久,花梨开口道:“为何不见鼎王到班?” 魄罗王的事情她早已听说了,听大皇子说了一遍,又听帝君说了一遍,心中早已有了对策。她的对策,必须要鼎王相助。 听到花梨问鼎王,帝君道:“昨夜我已派人去了,但没有见到鼎王叔,听他府上的管家说是出去了,去哪了没有人知道,干什么也没有人知道。” 鼎王在这个时候离开绝不是巧合,花梨很清楚,所以她心里也大概有了方向,没有在说什么。 朝堂上依旧乱纷纷的,怀着各种目的的一群人吵吵闹闹的说了半天没完没了,但什么办法也没有商量出来。 他们都有自己的利益立场,没有人像鼎王一样真心为天下苍生考虑,也没有人像花梨一样明确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已经准备好全力以赴,更没有人像帝君一样,被逼着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他们所有的人都是自由的,自由的选择自己的利益立场。 但是,这种利益立场并不是坚不可摧的,它有独特的生成条件,那就是依附。 这些人都不是英雄,也没有非要做一个枭雄觉悟,对这些人来说,眼前的看得到的东西才是最实在的,所以他们最懂得权衡利弊,最懂得顺势而为。 他们的这副嘴脸让花梨是在不舒服,干咳两声,道:“诸公之中可有与魄罗王深交者?” 她的声音虽然很温柔,没有丝毫要处罚谁的意思,但群臣却已吓得瑟瑟发抖,大多数人都竖起耳朵,立起汗毛,都怕被点名。哪怕是跟魄罗王没有一丁点的关系的人,都恨不得自己的自己可以隐身,让花梨看不到也听不到。 但是,该来的终究会来,躲是躲不掉的。 花梨等了半天没有等到想要的回话,开口道:“户部侍郎祖公,你曾多次到民间访查,也不止一次到了魄罗,你觉得魄罗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户部侍郎吓得发抖,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见礼道:“禀帝君、大元帅;臣身为户部长使,下到民间查察户籍是常有的事,也曾多次到过魄罗,可不曾见到魄罗王。” 看一眼帝君,又看了花梨,才又壮起胆子继续道:“臣是想拜见的,可是几次都被拒之门外;其余官员倒是很配合,也见过魄罗王长子,是个有些城府的年轻人。可对于魄罗王本人,臣确实只在述职之时见过。” 他七弯八拐,总之就是一句话:跟魄罗王没有交情,连认都不认识。 花梨没法辨别他所说是真是假,也不想刨根究底。道:“看来魄罗王此人确实神秘,满朝文武竟无一人知道跟他有交情,按理说外臣是应该跟朝臣会有交情的。多少都会有一些的!”说话间,她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打量,仿佛是在告诉他们:我什么都知道,今天在这里让你们说是给你们机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终究还是有人顶不住这股威压,松了口:“禀帝君、大元帅;臣跟魄罗王有深交,他每次来东明总要到我府上一趟,送给我一些魄罗国才有的东西。但至于他是否会叛乱,臣却不敢断言。” 说话的是宗正寺少卿,此人也是外戚。 经过上次皇太后的事情,朝中经过大整改,外戚大半都已经离开。原因有很多:有的是害怕花梨报复,有的是确实犯了不可饶恕的罪;也有因为失去靠山离开的。只有极少数的人流了下来,这些人,似乎没有结党营私,也没有什么违法犯忌的行为,就算故意找茬也很难找到。 宗正寺少卿就是这样的人,在花梨的印象中,此人一向是中规中矩,在自己的岗位上尽职尽责;似乎对他而言,拿着俸禄养家就是唯一的目的。 “他会叛乱吗?”花梨的脑海里这样问自己。 可是他到底会不会跟魄罗王有所勾结,花梨也说不准,或者会不会无意中已经将自己推向魄罗王的阴谋之中,这也是很难说的。 但是,在事情没有答案之前,不管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花梨都不准备采取行动。 没有确凿的证据绝不轻举妄动,这是花梨给自己设定的底线。 交融协议得来不易,如果因为自己的恣意妄为毁了,那她的全部生命也就跟着毁了。 看着宗正寺少卿,问:“他都送你些什么,你们都聊什么东西?” 宗正寺少卿如实回答道:“金银财宝,特产奇珍应有尽有,都在臣的府上摆放着。金银财宝臣用了少许,特产奇珍倒是一件都没有少。” 花梨道:“既然是送给你的,你肯定估价了的吧。” 宗正寺少卿道:“前后多次,总价值超过十万金。” 花梨冷笑道:“好家伙,东明一年也不过就收入十万金,公家宅之中就有十万金财务,真是羡煞旁人啊。” 宗正寺少卿跪拜请罪,道:“魄罗王赐礼,臣不敢不收;但臣都纳入仓库之中,只是实在缺钱的时候拿了少许金钱。既已犯了罪,臣甘愿受罚。” 花梨摇头,道:“哎!严重了,公何罪之有。政法改革尚未完善,也没有任何一条法律说接受藩王的赠礼违法,既然不违法,那便是公的自由了。只是这么多财务,不知可否分出一半国库,用作国之建设。” 宗正寺少卿作揖道:“臣拜谢帝君、大元帅宽宏大量;愿将魄罗王所赠之全部财务奇珍献出。” 慕晓语到:“全部就不必了,公方才也说实在没钱的时候用了一些,可见公虽不是懂得节省之人,却是懂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这藩王的赠礼也在道之内;公还是要留着一些自己用,省的以后伸手摸不到兜里的钱。” 顿了顿,又道:“然而公乃是仁义之辈,既然有心,不如一分为三,一份献与国库,一份由公亲自散去,剩下的一分,留在府上做日常开销之用;本帅的安排,不知公意下如何。” 宗正寺少卿叩首,道:“臣多谢大元帅宽恕,叩首,致谢帝君、大元帅体谅。” 花梨颔首回礼,道:“本帅也要多谢公仁义之为。”帝君也说:“本王替天下的百姓感念公之仁德。” 宗正寺少卿回到班中。慕晓语道:“别的人,就都跟魄罗王没有关系了吗?” 她到底是在询问还是已经有十足的把握是那些人,谁也猜不到。 但谁也不敢抱着侥幸的心里,都准备好了要开口。 一声沉重的盔甲声响过之后,班中走出一个将军。道:“臣巡狩卫戍将军叩见帝君、大元帅,魄罗王有翻盘之心,该是确定无疑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的身上,他开口道:“约两年前,臣被举上朝堂,走马上任春风得意;不久,魄罗王趁述职之机约见下臣,送给臣一把上好的宝剑和财报奇珍无数,说是要跟臣交为朋友。” 花梨看着他,问:“就这样?” 巡狩将军道:“不,臣断定他有反叛之心,是他亲自跟臣说过这样的话,他问臣:将军的才华就止步于此吗,若是选择对了,将军可做鼎王之二。另外,臣派人查过,魄罗王确实跟白泽山和有苏的一些势力有往来。仅凭此,就足以坐实叛乱之罪。” 花梨皱眉,微怒质问:“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之前不上报?” 是的,这样的事情他应该早些上报的,隐匿不报,就已经够死几次的了。但是他已经开了口,所以已经准备好受死。巡狩将军道:“族兄的下场还在眼前,臣胆小不敢上报。” 他说的族兄,应该是惹恼了皇族,然后被大卸八块的前东明城防将军。 说起来他不过是依法办事,但是却被花梨的一个堂叔一箭穿心大卸八块扔进山中喂狼。 按理说无故杀死大臣,是要抄家斩首的大罪,可是花梨的父亲却没有问罪于杀人者,只是斥责两句让他回自己的封地去了。 181普天同庆 这是他的仁慈,也是东明完全腐败的开始。 如果不是那样,花梨宫变是不可能轻易就掌控了东明的政权的,他也不至于被软禁在宫中没有一个臣子前去看望。 善恶,实在是很难分清。 因为善恶,都是人说的,只有人,才是真正的善恶。 这是皇族的过错,花梨没有理由怪罪给别人。呼口气,道:“好,那我问你,如果现在我让你做城防将军,你有本事守住东明,与东明共存亡吗?” 巡狩将军顿住,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巡狩将军官居正四品,代天巡狩。名字虽然好听,却是个检察官,有检举报告的权利,却没有处置的权利。城防将则不同;虽然是从四品,却实实在在的掌握着东明城五万禁军。 花梨这是信任他吗,他不知道。不过他却答应了。道:“臣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花梨点头,道:“我相信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将军作揖,道:“臣拜谢帝君、大元帅信任之恩,必当竭尽全力为天下苍生谋取安稳幸福,协助帝君、大元帅一切之事务。” 花梨看着他,道:“你的族兄……人死不能复生;其家小全部免罪,国库拨银供养。” 犹豫了一下,又说:“我记得杀了你族兄的人也在魄罗,如果魄罗王真的叛乱,我那叔叔定然也是参与了的,我准你亲手结果了他。” 众人哗然,这样的事情可谓是千古奇闻。 不管怎么说,他终究是皇族,在以往的案列里面,皇族是不能被自家人之外的人杀死的,如果杀死了,那就是要用献血来洗礼的耻辱。 现在,花梨这么做,无疑是在故意削弱皇族的权利。朝堂上的几个皇族个个摩拳擦掌咬牙切齿,可是谁也不敢说什么,谁也不敢动,因为他们身上都背着案子,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惹眼。 但是,花梨终究没有放过他们,叫道:“并不左节度使闫公,右节度使李公;说起来二位跟我可算是兄妹了;东明的江上,还是皇族的江山,你二位身为节度使,又都跟魄罗王关系匪浅,不说点什么,实在不合道理。” 两人从班中出来,作揖行礼,左节度使道:“禀奏大元帅,臣虽跟魄罗王有些交情,却只是君子之交,谈论的都是诗词歌赋,文笔墨章,他是否叛变,臣不得而知,但倘若是真的,臣必定身先士卒死而后已。” 右节度使道:“臣与左节度使要说基本一致,只是有一点;臣跟魄罗王有交情,是皇太后搭桥;聊得也只是风雅之事而已,不曾涉及军政国事。且自皇太后隐居之后,臣便没有再跟魄罗王见过面。” 花梨冷笑,道:“是吗,不知是在下看错了还是右节度使梦游了,十日前,右节度使在东乡茶楼与魄罗王第四子会面,将一份布防图交给他,不知节度使怎么看待此事。” 右节度使睁大了双眼,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道:“不可能,那时候你还没有回到东明,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立即明白了过来,道:“你在东明布有暗谍,一直监视着东明的一举一动?” 花梨冷笑,不屑道:“你说的到真是个常见又有效的办法,只是本座并没有这种心情;你的阴谋会败露,皆因选在了东乡茶楼;你一定想不到,那家几百年历史的老招牌,已经换了主人,新的主人刚好是我的朋友。你一定听过上官苦这个名字吧。” 听到上官苦这个名字,两位节度使已吓得脸色发白。什么也说不出来。花梨道:“所以,两位已无话可说了吗?” 上官苦,就是慕晓语府中的那个上官苦,他是个非常有头脑的商人;不仅仅如此,跟随慕晓语之后还讲经商与谍报联在一起,所以上官苦所有的产业,皆从事着两种买卖。 跟慕晓语到白泽山之后,经由三族首领所托,慕晓语亲自下令,上官苦开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重大布局,那就是谍报战争。 三族交融,实在是一个巨大的难题,各方势力必定从中搅合;为了能时刻注意各方势力的动向,三族首领共同确立了这个巨大的可怕的布局。 知道这个布局的人很少,就连三族首领身边的亲信卫队都不知道,只有三族首领以及慕晓语和上官苦知道。 传递方式使用的也是特别的密码,别人即便截获了他们的迷信也无法解读,因为迷信使用的文字是人间界的文字,懂得这种文字的只有慕晓语和三族首领,上官苦本人也不知道。他经营的各个谍报点,是另外设置的密码;然后他会把收到的消息整理之后给慕晓语,慕晓语再传给三族首领。 左右节度使沉默着,恐惧着。 但沉默和恐惧是没有用的,他们必须要求饶。 怕死的人,似乎都觉得求饶是一个可行的办法。可事实是如果一个人要你死,你求饶也是没有用的,他会榨干你,然后让你死,如果承诺了饶你一命,那往往是生不如死的结果。 可是,怕死的人往往是选择了生不如死的结果。 左右节度使求饶,道:“帝君饶命,元帅饶命,我等愿供出全部经过并指证魄罗王。” 花梨看着他们,问:“为什么?你们是皇族,也是朝堂上正三品大将军,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来。”怒目看着两人,问:“你们可想过,如果魄罗王称帝,你们就不再是皇族,不再享有特权。” 没有给他们说话的机会,花梨继续道:“其实不用想都知道,定然是有把柄在他手里。” 左右节度使叩首,左节度使道:“大元帅英明。”浑身发抖,道:“臣好色好财;收受贿赂,强抢民女,这些把柄落在了魄罗王的手里,他威胁臣要把东明发生的事情无论巨细报告给他,否则就要揭发于臣;臣害怕受牢狱之灾,只得同意了。” 花梨道:“和叛国罪比起来,这是在不是大罪;当然,都是死罪。”问右节度使:“你呢,你有事怎么栽在他的手里的?” 右节度使伏在地上,道:“太后许诺臣,只要臣归顺她,等帝君登基便让臣做兵马大元帅。” 花梨看着他,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转也不转的看着他。半晌,问:“你觉得你能做得了兵马大元帅吗?” 右节度使沉默,他不敢说话,他想做兵马大元帅,并不是想要替天下人谋福祉疑惑有什么雄心壮志,他只不过是想要显得自己并不平庸,想要证明自己也可以成为大英雄。 可是,兵马大元帅就是大英雄了吗?答案是:“不是的。”兵马大元帅不是大英雄,绝对不是。 做兵马大元帅,不仅要有过人的智谋,更要有过人的胆量。否则,一定会死的很惨。 花梨解下宝剑,过去他跟前,递给他道:“我现在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能杀了我,你就能做兵马大元帅,我想,只要你能杀了我,满朝文武也不会有任何人不服。” 花梨看向满朝文武,他们默认了,不论是主战派主和派,不论跟花梨有仇的还是花梨的同伴,所有人都同意了。 他们必须同意,有三个理由:“第一,所有人都坚信他绝对杀不了花梨;第二,花梨决定的事情从来没有人能改变,因为妄图要改变她意志的人,都已经死了。换言之,他们要想改变花梨决定了的事情,唯有打败她一个途径,是没有道理可讲的;第三,也是最关键的,那就是朝堂之上还有大半的人期待着花梨被杀死。” 右节度使颤抖的更厉害了,怎么也不敢伸手接剑。 他的眼睛看着花梨腰上的另一把宝剑,不,准确的是说另一把剑~木剑。 在场之人都很清楚,那才是花梨真正的兵器,这把帅剑不过是用来威震三军的,花梨真正杀人的时候,一定用的是木剑。 花梨的手就这样伸着,宝剑递在右节度使跟前,他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拿到。 这把玄铁帅剑,他想要很久了。 梦寐以求的东西就在眼前,他却害怕了,不敢伸手去拿。只因为他比谁都清楚,一旦接了这把宝剑,只有两个结果,他运气好杀了花梨,等着被花梨的追随者夷三族;或者,他接下宝剑的瞬间,花梨就会砍下他的脑袋。 所以,其实这件事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他必须死。 既然必须死,那死之前总要了却一些心愿。 把心一横,一把抓走宝剑向殿外逃走。只要他能逃出王宫,就算是有一线生机。逃出王宫逃出东明,投奔魄罗王,那时候,一切都有可能。 但是,他必须逃出王宫。 但是,他是绝对逃不出去的。 刚刚踏出殿门,就再也走不动了;他的两只脚已经被砍了下来,从膝盖的地方。 跑的太急了,两只脚还在殿内,身子却被扔到了殿外十步远的地方。 惨叫声。 痛苦的惨叫声。 182普天同庆 他应该要昏死过去的,但是他没有。这绝对是人生最坏的事情,因为如果昏死过去,那么他就再也不必见到自己的惨样,可是没有,没有死,他就必须看着自己的两只脚和身体已经没有联在一起。 这还不是最悲惨的,最悲惨的是花梨正在向他过来。 她走得不快,但很沉稳。 花梨一步一步的走着,两只眼睛盯着他,紧紧的盯着。 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不知为何,她竟然想起来那时候的事情: 慕晓语敲开清婉夫人的房门,道:“夫人有多余的衣服给我两套吗?” 花梨探出脑袋看见了慕晓语房里的离歌,知道衣服是要给她穿的;略无奈的说:“是那个蠢女人吗?真不知道她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清婉夫人拿衣服过来,斥责她:“怎么跟姐姐说话的,跟姐姐道歉。” 心不甘情不愿的说了句:“离歌姐姐对不起。”从清婉夫人手上接过衣服拿过去给离歌:“姐姐,衣服湿了快换下来,不然会生病的。” 关上门,大大咧咧的坐下:“有时候我真羡慕你,没脑子没本事没身材,做事优柔寡断瞻前顾后,胆子比心眼还小,心眼比脑子都少。却跟着一个能翻江倒海的师傅;你投胎的时候是不是把所有的东西都换成运气了,就为了遇见她?” 离歌衣服换到一半,朝她翻白眼不悦道:“你想骂我就直接骂,不用这么含蓄。” 花梨朝她做个发笑的表情,承认道:“对,我就是在骂你:一无是处的白痴。” 离歌不再理她,换了衣服出来跟清婉夫人道谢:“谢谢夫人。” 清婉夫人微微点头,赞赏的眼神看着她:“你穿上很好看,我还有两套相似的也给你吧,你原来的衣服更适合慕姑娘这样的豪杰穿。” 其实离歌也知道,他的气势不足以支撑起那样的衣服,穿在身上只会让人觉得不伦不类。清婉夫人给的衣服很好看,完全提升了她的气质。可是这样的衣服只适合深闺贵妇,她还要去看这个世界的风景,穿成这样可不行。 接受夫人的馈赠,道谢之后回去房间。 慕晓语刚想走,就听见清婉夫人邀请:“慕姑娘若无它事跟我喝杯茶如何?” “那就劳烦夫人招待了。”战事休止,慕晓语暂时没什么事,回去也是无聊,就答应了她的邀请。 清婉夫人把慕晓语请进房里,拦住要进门的花梨:“去跟离歌姐姐玩。” 她支开花梨跟慕晓语独处,定然是有话要说;花梨知趣的走开,慕晓语也不慌不忙的落座;她并不急于知道清婉夫人要跟她说什么;反正时间还早,她们可以慢慢消磨。 清婉夫人名人拿来一些小糕点,又亲手沏茶;把一杯冒着热气的茶递到慕晓语手上:“慕姑娘请,这是我从老家带来的上好茶叶。” 慕晓语笑了,无奈说道:“夫人见谅,我喝茶只为提神,消磨时间缓解焦躁的方法而已,分不出好坏。” 清婉夫人浅笑,精心的摆弄茶具,与她说道:“慕姑娘何必在意,茶,水而已。品茶也好,饮水也罢,都不过是个人喜好;多了几道工序不见得就是风雅的事情,往开水里丢几片叶子也未必就是粗鲁的人;需求不同罢了。” 她这么说,一下子就化解了慕晓语的尴尬。慕晓语仰脖子喝了杯中茶水说道:“夫人叫我来,不仅是喝茶而已吧?” 清婉夫人依旧摆弄着茶具,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回答她道:“说是,也不是。”给她换了茶盏,一杯色泽更好的茶水地给她:“此番蒙难九死一生,得慕姑娘仗义相助才能一路至此;无以为报,特备下清茶淡水,感谢慕姑娘费心之情。” 清婉夫人的样子很轻松,斟茶的动作也十分稳妥,按部就班没有一点浮躁,是真的请她来喝茶聊天的。 既然这样,慕晓语也暂时放下那些烦心的事情,把茶杯凑到嘴边品了一小口;称赞道:“夫人好手艺,同一种茶叶,前后两杯却从色泽到口感都大相庭径;是手法的差别吗?” 清婉夫人递给慕晓语一个木棒:“慕姑娘试试把这个含在嘴里。” 含木棒吗?有钱人的世界真是奇怪。 木棒放入口中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慕晓语甚至分不出到底是甜的咸的还是辣的,但是这种奇怪的味道却让她并不讨厌,所以也没有吐出来。 味道很浓,应该不是浸泡出来的;难道是糖棒一样的东西吗?这么想着,鬼使神差的就咬了下去,果然很轻松就咬断了,跟嚼食糖果一样。 咔嚓咔嚓的吃完了,才想起别人是让她含在嘴里的。 昂首看清婉夫人,她正看着慕晓语笑。无奈,也只能尴尬的跟着笑了。 清婉夫人倒是很理解,又递给她一根:“慕姑娘也是个心急的人。”自己也放一根在口中,咔嚓咔嚓的嚼食,说道:“我第一次得到茶珍也是这样,即便到了现在,我也仍旧觉得含在嘴里慢慢融化时间太长,香味也不够浓烈。” 花梨走后,慕晓语坐下来,倒了一杯茶捧在手里慢慢的品。 过了有两个时辰,天已经黑了下来,离歌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你不跟我说点什么吗?” 慕晓语看她一眼,无所谓的样子问:“说什么?” 本来只是觉得太安静了,想要跟她说句话,要真的说点什么,还真的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了半天,也只想到了一件事:“我跟花梨打架了。” “哦。”她漠不关心的态度,让离歌感觉全世界都不对劲;按照常理,两个徒弟打架师傅怎么都要管一管的吧。 离歌分析,慕晓语不管,只能是两种情况,第一她心里有心事,压根没心情管她们的小纠结;第二她压根没把这两个徒弟放在心上。 可能一半一半,很害怕知道答案,又非要知道不可,就不依不饶的跟她纠缠:“哦?就没了?你是我们的师傅,总该说点什么的吧!” 慕晓语看她一眼,继续不咸不淡的说:“你们不是已经和好了吗。” 原来慕晓语什么都知道,难怪问也不问。但这样离歌就更加好奇了,质问她:“你知道我们打架,为什么不阻止?” 慕晓语含一根茶珍在口中,平心静气的说:“因为我在跟清婉夫人品茶,茶者,清净之道;如果因为你们的矛盾影响了我,岂不得不偿失。” 虽然早已习惯了慕晓语对她时冷时热的态度,可离歌还是气得不行,咬牙切齿好半天。慕晓语却丝毫不为所动,完全把她当做不存在。 没办法,自己生了一会闷气也只能想开了,问慕晓语:“你吃的是什么?”慕晓语递给她一根,仍旧是一副我外无人的样子。 离歌也不想再把热脸贴在她的冷屁股上,一把抢过来,做个不爽的表情把茶珍放入口中。 她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一下子就沦陷了,咔嚓咔嚓的几下嚼了咽下;舔舔嘴唇看着慕晓语,理直气壮的开口:“我还要。” 慕晓语朝她翻白眼,把整盒递给她:“不要吃太多,会中毒的。” 离歌当然不信,拿起一根塞进嘴里,只顾享受这种美好,都没功夫理她。 慕晓语也懒得管,继续捧着茶杯发呆。 晚上吃过饭,离歌的身体突然不适,恶心想吐,肚子也传来绞痛。看她的狼狈样,慕晓语嘲讽道:“早告诉你会中毒的。” 那个真的会中毒吗?离歌开始害怕了,颤抖的声音问:“那怎么办,我以为你吓我的。” “没事,痛一阵就过去了,死不了的。” 总算松了口气,只要不会死,也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抱着肚子在床上翻来覆去,实在受不了了,过来慕晓语身边楚楚可怜的求助:“师傅姐姐,你给我治治好不好。” 慕晓语看都没看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无能为力,现在你的肚子就像个垃圾桶,什么东西都有,要想好过,要么吐出来,要么等这些垃圾自己谈和。” 她的比喻实在太难听了,离歌留下个非常不爽的眼神就跑了出去。 在茅厕大吐特吐一番,总算舒服了。 回来的时候慕晓语已经睡了,离歌也赶紧宽衣解带钻进去被窝,尽量贴在慕晓语的身上。不敢熄灯,停留在这样一个地方已经够让她崩溃的了,如果还要陷入黑暗,她肯定会哭的。 慕晓语也良心发现没有推开她,伸手把她揽在怀里,小声说道:“天下人要是知道,会骂你不知廉耻勾引师傅还是骂我枉为人师侵占徒弟呢?”呼吸就在她的耳边,两具火热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离歌不做声,也不反抗;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回应着。 她的心跳很快,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快。 在她即将舍弃最后防线的时候,后脑勺突然被什么刺了一下,整个人像是跌入无底的深渊之中,渐渐失去了意识。 183普天同庆 回到桌前坐下,清婉夫人伸手摸茶壶,被烫的赶紧收回,笑道:“这么长时间茶还未凉,是我们姐妹注定的缘分。” 慕晓语主动斟茶,顺着她说道:“壶中泡的是夫人的诚心,心未冷,茶岂能凉。” 欢笑传到另一边两人的耳朵里,花梨一脸不快,愤愤说道:“品茶说笑而已,何必要赶我出来。” 离歌没有理她,自己在一边摆弄残局。 花梨更加不高兴了,过去一子堵死了她的棋路:“喂,你倒是说句话啊。” 离歌不满的瞅她一眼:“少烦我。”分拣棋子重新开始。 花梨抢过白子,挑战道:“我跟你下,输的人去打断她们。” 离歌抢回棋篓,怒气冲冲的朝她吼:“我再说一遍,你少烦我。” 抢不过离歌,花梨就在言语上刺激她:“人笨嘴不甜,长得难看不上进,你活着的意义就是衬托别人的优秀。” 离歌生气了,怒声警告她:“你别太过分了。” 花梨岂能被她吓着,爬上棋盘,凑到她跟前挑衅:“我就说了,你要怎么样?” 离歌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就快要气哭了。咬牙切齿半天,抓住花梨一口要在肩膀上。 听见动静,慕晓语皱了下眉。刚要起身就被清婉夫人拉住:“随她们去吧!花梨被宠坏了,小小年纪好的没学到,卖乖耍横的本事却学了不少;让她吃点教训也是好的。” 既然这样,慕晓语也坐下来安心的喝茶聊天,完全忽视那边的两个人。 在体力上花梨不占优势,离歌又是先下手为强。一口咬的花梨肩膀鲜血直流才松开。 花梨不甘示弱,扑上去跟离歌扭打在一起。 两人你来我往,揪拉撕扯,谁也不肯认输!衣服撕破了,棋盘也打翻在地;都想等对面的人听见动静来劝架,可对面迟迟没有动静。 没办法,体力上不占优势的花梨只能主动退出战斗,结束了这场殴斗。 离歌还是很生气,朝她做个咬人的动作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下来擦药。 这个药是慕晓语在楚城的时候给她的,没想到真的会派上用场。 花梨瞅准时机一把抢过去,两人又拉开战斗架势。 刚刚的一场撕扯她已经明白自己不是离歌的对手,这时候就主动认输:“离歌姐姐,我知道错了,分我用好不好。” 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离歌也楞了一下,毕竟她还是姐姐,而且是她先动手的。 不过仅仅一秒,用更凶恶的眼神怒视花梨:“你以为我还会上当吗?立刻给我。” 软的不行,就只能来硬的了,举起药瓶威胁离歌:“你不分我用,我就把它扔出去,谁都没得用。” 离歌气得不行,本来还打算自己用完之后如果她知错能改就也给她上药,谁知道花梨会使出这么阴险的招数。 可是不同意也不行,这个熊孩子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只有这一瓶药,如果被她扔了就没得用了,伤口还在流血,说不定还会留下伤疤,万一运气不好恶化了的话她甚至可能会死。 越想越恐怖,只能同意了花梨的要求:“好,分给你,但是我要先用。” 花梨跟离歌不同,她城府深,也更加懂得为自己争取利益;绝不可能同意这样的事情,万一离歌故意把药用完了,她可就没得用了。 做出要扔的动作,提出条件道:“不行,分做两份,一起用。” 她这样的要求,离歌也不放心,反对道:“谁知道你会搞什么花招,万一你给我的只有一点呢。” 花梨不屑冷哼一声,拿过来两个茶盏:“我来分,你先选,这样公平了吧。” 这样的做法离歌能够接受,应该如果把药倒在茶盏里面而且让她先选,那么权力的天平就是偏向她一边的。两只眼睛紧紧盯着花梨防止她耍花招:“好,就这么办。” 花梨把药倒出来,为了不自食恶果,她不得不尽量把两个茶盏里面的药到得一样多。 看起来都差不多,离歌随便拿了一个过去窗边坐下来,掀开衣服开始上药。 花梨坐在桌子旁,回头看了离歌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拉下衣服上药,可是她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弄,只能一边观察离歌一边模仿。 智珏在刚开始修炼的时候也经常受伤,都是离歌给他处理伤口;累积了不少的经验,但从没想到有一天会在自己的身上派上用场。 离歌很快处理好,船上衣服过来看花梨的笑话:“哟哟哟,大小姐不是天资聪慧没什么事情能难道你吗!怎么包扎的这么难看。比乞丐的裹脚布还要难看。” 花梨不愿服输,可事实摆在眼前,她也无话可说。继续小心翼翼的上药,可是不论她怎么小心,还是弄得到处都是。 离歌就坐在桌子对面,不时出言讥讽:“弄到衣服上了。”“绷带在这里应该交叉。” 虽然很不乐意,但花梨还是照她说的做了,小声说了句:“谢谢。” 她服软了吗?离歌以为自己听错了,撅起嘴不愿搭理。 花梨终于小心翼翼的弄完,把衣服往上拉却拉不上去了,痛得龇牙咧嘴。 离歌也终于心软,过来粗鲁的扯开她的衣服,解开绷带重新包扎。经过她的包扎,花梨立刻感觉舒服很多,衣服也能够穿上去了。 不过整个过程中,离歌始终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把衣服穿好,花梨低下头小声跟离歌道歉:“对不起。” 离歌冷哼一声,把头偏向一边:“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吗?” 花梨的头压得更低了,用笔文字还小的声音说:“我是说真的,其实跟你吵架我也很难过,我也知道自己不知好歹,可是我真的很心急!” 她很难过,离歌又何尝不是呢!在村里的时候她一直向往外面的世界,每天都活在现实和幻想的交叉点;那些‘正常人’自然不愿意跟她有过多接触。跟着慕晓语离开,她终于要见到向往已久的世界,可是却无端卷入灾难之中,结识了一帮莫名其妙的朋友。 这么多人里面,真正能跟她算得上朋友的也只有慕晓语跟花梨。她看得出来慕晓语的心里藏着事,一路上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就不敢过多的打扰她。花梨则不同,这些天她们以姐妹相称,合作的还算愉快,也渐渐磨合了棱角。 到了这里,已经是危急关头,花梨心急也是当然的。想到这些天都是花梨在动脑子,自己连一个好一点的主意都没有想出来,离歌突然觉得刚刚自己很过分,不仅没有安慰她反而先动手!知道错了,也主动认错:“我也有错,这些天什么忙都没帮上,到了这个关头还给你添麻烦;可你从来都没有想过抛弃我,我才是真的不知道好歹。” 紧张而尴尬的气氛中,花梨突然哈哈的笑了。离歌花梨又在骗她,正要发火,却听到花梨说:“我不抛弃你主要是没有你的话我自己也很危险,不是因为好心。” 这个家伙真的不可爱,离歌抓狂,怒骂道:“你这个小孩子是妖怪吗?这种情况就算说假话又能怎样!” 花里笑得更加猖狂,递给离歌一个东西:“那我告诉你一句假话吧师姐,这场雨会下很多天,直到大雨停下来之前师傅的心情都会很糟糕,你要哄她开心。” 慕晓语的心情不好离歌当然直到,可是她心情不好的原因是那一群土匪,她要怎么安慰呢?还真是个难题。无奈求教花梨:“要怎么安慰?你有破敌之策吗?” 花梨翻个白眼:“破敌?你以为师傅真的把这些土匪放在眼里吗?她只是想要知道那个叫断头蝙蝠的家伙有多少本事。她的心情不好是因为这场雨,她讨厌雨。” 离歌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你的意思是师傅我们之所以还在这里,只是因为师傅想要跟人打架,而那些土匪在她眼里根本连蚂蚁都不如?” 花梨再次给她一个大白眼:“如果一定要这样说你才能理解,那这样说也可以。” 离歌稍加思索,不解问道:“那你心急什么?” 说起她心急的原因,花梨的心里又紧张起来,一脸不爽的告诉离歌:“如果那家伙太差劲挡不住师傅的剑,那我的考题就没法完成了。” 考题没法完成就不能拜师,离歌也跟着揪心起来,但随即释然了;拍着胸脯劫后余生的样子傻笑:“这样啊,还好还好。” 花梨目露凶光,厉声质问:“还好?你什么意思?”一把抓住花梨,警告她:“你以为我不能完成考题你就能吗?告诉你,师傅出的考题是相互关联的,咱两要么一起成,要么一起败。” 离歌可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她吓到,高傲的转身,十分得意的样子:“你以为我会吗,告诉你,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被你唬到的。” “是吗?那请问你要怎么从一个一流剑客的手中夺走她的宝剑呢?师傅如果会帮你,这个考题就没有意义了。”这么一说,离歌顿时愣了,是啊,如果慕晓语出手,这个考题就没有意义了。 184普天同庆 看来就跟花梨说的一样,这个考题必须她两一起才能完成。 没办法,只能嬉皮笑脸的转过身来,跟花梨讨好:“我最最最最聪明的小师妹一定已经有主意了对不对?” 花梨的伤口还感觉很痛,没有心情跟她开玩笑;白眼告诉她:“她们的目的是我跟妈妈,如果我所料不错,师傅会让妈妈先走,到时候楼船上就剩下我一个目标人物,等师傅跟断头蝙蝠比斗之后,你就提出用我交换水道,附加条件是要邪面书生交出宝剑以示诚心。” 离歌嘴角抽动,鄙视的看着她:“是你脑子坏了还是我耳朵坏了。” 关于事情的细节,花梨并不准备跟她详说;只是不咸不淡的回了句:“照我说的做;你只需要记住拿到宝剑之后立刻藏起来,除了师父叫你谁问你都不要说就是了。否则的话就等着给我收尸。” 花梨不是开玩笑的,离歌也不敢轻易答应这样的事情;跟她确认道:“你说的是要用你来交换邪面书生手里的宝剑,而你一定会安全回来的,是这样吧?” 花梨点头,不耐烦的说:“就是这样,但我必须再次提醒你,如果你出了一点问题,不仅我要命丧黄泉,你手里的宝剑也会割下你的脑袋。” 离歌记得很清楚,花梨曾说过所有的事情之间存在一条纽带,只要抓住这条线就能运筹帷幄;想必花梨已经找到了这条关系线。 她相信花梨,更相信慕晓语,没有多问,只有有些担心的说:“那你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准备退路。” 花梨已经分不清这个女人是真傻还是单纯的知识空缺;实在无力吐槽了,压低声音怒吼了一句‘滚’。离歌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立刻闭嘴。 花梨也没有再说什么,呼口气十分无奈叫她:“重新给我一套衣服。” 把刚刚拿过来的衣服都抱在她面前:“你自己选吧。” 花梨随便拿了一套衣服穿上,开始自己的沉思,离歌也安静的在一边不去打扰她。 清婉夫人和慕晓语一直注意这边的动静,好一会没有听见声音,知道她两的事情已经解决,慕晓语起身:“夫人,我该告辞了。” 清婉夫人明白她的意思,把刚刚打开的一盒茶珍包起来递给她:“夜色暗长,晓语你拿去吧。” 慕晓语也没有跟她客气。 听见开门声,离歌跟花梨都转过头来。见到慕晓语回来了,花梨起身抱拳作揖:“慕姐姐好。”她还没有通过考题,所以还不能叫师傅,师傅这个称谓只在她跟离歌之间。 慕晓语点头,憋住笑上下打量她:“这身衣服穿在花梨身上也很好看!” 花梨知道慕晓语是在嘲笑她,也不敢说半个不字,道了谢,就告辞了。 因为衣服是在太大了,一不小心还摔了个跟斗。 花梨尴尬又害怕,脸蛋一下子红得像熟透了的樱桃,连爬带跑离开慕晓语的房间。 清婉夫人在收拾茶具,昂首看她一眼;皱眉愠怒道:“你怎么穿成这样,平时教你的都忘了吗?” 意料之中的反应,花梨很清楚,她在背地里干的那些事妈妈都知道,今天的事情也不例外,只不过她不说,只要她在她面前乖乖的,妈妈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是她们母女之间的默契。 说了句:“对不起。”过去找衣服换上。 清婉夫人一直看着她,到了这一步,母女心中都藏着不少的心事。 终于,做母亲的还是败给了孩子,叫道:“花梨,过来这边坐。”花梨还在整头发就听见妈妈叫她,知道是有话要跟她说,手里的梳子握得很紧,却装作不知所谓的问:“怎么了吗?” “好久没教你读书了,我们今天学《孙子》好不好。” “学兵法?”花梨的心停了一拍,妈妈终于要管她的事情了吗?这可不是个好消息。她有自己的计划,一旦被打乱,会要命的。 她们是母女,花梨语气中的不愿意自然逃不过清婉夫人的耳朵,不解问她:“怎么了,不好吗?” 花梨放下梳子,包袱里捡了本书拿着过来,笑嘻嘻的说:“还是学《诗经》吧,兵法的杀气太重,妈妈是温婉的人,不要被它玷污了。” 清婉夫人知道,花梨一向又自己的主张,论才智谋略甚至不输给任何一个老手,可她就是不放心,毕竟花梨只是个九岁不到的孩子。 满脸的担忧,数次欲言又止,那句话终于还是出了口:“你若是个男孩子多好!” 花梨知道,这句话藏在妈妈的心里很长时间了。不是妈妈不爱她,只是在她的家族里,一个女孩子实在没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如果她是男孩子,就不会有此番灾厄;就不会身边只有这几个仆从。 这些花梨都知道,可是这句话从妈妈的口中听到,她的心还是痛的喘不过气来。‘啪’一声拍了书,不悦道:“妈妈,你不该这么说。”喘口气,双眸中露出杀意,直视清婉夫人说道:“你若是觉得委屈,我杀了他们,连那个老头一起杀了;我坐那把金镶玉的椅子,你做万城之母。如何?” 清婉夫人吓得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花梨的聪明才智她是知道的,可花梨还有这样凶恶的一面,她确实从来都不敢想。 吓出一身冷汗,好久才平静下来,嘴角勾起一抹惨笑;有些底气不足的跟花梨说:“我只是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你有自己的想法,真好。” 花梨也知道自己过分了些,平心静气,还像往常一样的语气回话:“谢谢妈妈,你也要保重自己。” 世事好像总有它的轨迹,得失、善恶都是注定的,清婉夫人信命,所以她学会了迎合,对花梨也是一样;她相信花梨又属于她自己的路要走,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无法干预的。所以她坦然的接受事实,忘记了刚刚的一切,把花梨抱在怀里,拿起书本问道:“读到哪了?” 翻开一页,把书放到清婉夫人手上,蜷缩在她怀里:“妈妈读给我听。” 清婉夫人看了一眼,笑声道:“是国风召南篇中的《小星》啊!这真是一首好诗。” 轻微的调整了母女两的位置,唇齿间流出她温婉的声音: 小小星辰光朦胧, 三个五个闪天东。 天还未亮就出征, 从早到晚都为公。 彼此命运真不同。 小小星辰光幽幽, 原来那是参和柳。 天还未亮就出征, 抛撇香衾与暖裯。 命不如人莫怨尤。 读了两遍,清婉夫人突然笑了,脸上的忧虑也跟着散去。垂眼看花梨,她已经睡着了,眉宇间有几道折痕,双手紧握成拳;看得出来花梨也是很紧张的。 清婉夫人的脸上挂起一个苦涩而又无奈的笑容,书放在桌子上,轻轻的移动花梨,给她换一个更舒服的睡姿,低下头跟她贴一下脸;抬起头时,眼眸中含满了心酸的泪水。 这是一个母亲无奈的表现,她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只能放手让她自己去飞;可是雏鹰毕竟还小,她稚嫩的翅膀要翱翔在苍穹之上,不知道能不能经得起风雨和惊雷;可是,不论怎么样,雏鹰已经会飞了,老鹰就该放手,让她朝自己心中的方向飞。 清婉夫人含泪,捏了一下花梨的脸蛋:“你的身体里流淌着雄鹰的血脉,一定要飞得最高最远。” 花梨被吵醒,但没有听见妈妈说什么,翻个身呢喃问道:“你说什么。” 清婉夫人没有说话,把她抱过去床上。 花梨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安睡,稍微松懈,困意的来势犹如排山倒海,最后一丝意识也随着妈妈给她盖上被子沉入梦中。 清婉夫人回到桌子边,反复品读《小星》,心里五味杂陈,十分自责;到了这个生死关头,竟然要只有九岁不到的孩子来保护,身为人母,她的痛苦非常人能够理解。可她又能怎么样呢,除了祈祷上天保佑,也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慕晓语身上。 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滴答滴答的,浸湿了书本,浸湿了衣裳。 后来,花梨被带到了鱼死湖水匪的老巢,在那里也发生了很多事情: 看到被五花大绑的花梨,断头蝙蝠一股怒火没有压住口吐鲜血。怒嚎一声,狠狠的甩了邪面书生一个耳光骂道:“你想我死,也想让你姐姐跟妻儿一起陪葬吗。” 邪面书生本想趁他有病要他的命,可是刚刚的一巴掌让他收敛了这个心思,断头蝙蝠虽然伤重,但以他的能力还不能杀了他。 花梨遭到绑架,慕晓语岂能善罢甘休,就等慕晓语来收拾他好了。 打定了算盘,连忙阳奉阴违:“可若不带回她,如何向那人交代?” 他的眼睛里透露出很怪异的神色,直接透露给了断头蝙蝠,似乎是在传达某种信息。 断头蝙蝠无话可说,他是受人之托要篮下花梨跟清婉夫人;慕晓语他惹不起,那个人他同样惹不起。 185普天同庆 危难之际,花梨出来给他解围:“既然是受人之托,就把我交给他好了,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问他。” 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花梨在他手上早晚要招来祸端,只能把她送出去。只是到底是送给那个人还是送给白泽山的神仙,还需要认真斟酌。 给花梨解开绑缚叫人带去偏房看管,警告邪面书生:“你最好不要再这时候给我找麻烦,不然,我保证你会愧疚余生。”怒气冲冲的回去屋里;现在的形势更加紧张,如果不赶紧把伤至少,发生点什么事都可能要了命。 邪面书生拱手送行,看着断头蝙蝠的背影冷笑。 他已经不需要再做什么了,在断头蝙蝠见到花梨之前,他已经通知了那个人;花梨不回去,慕晓语岂能善罢甘休。 慕晓语在此睁开眼已经是晚上,窗户里透进来微弱的月光,把她的脸色照得格外苍白。 白天一战她召唤了本命守护神太阳鸟,她自幼修持,入世后也经历过不少的危险,可召唤太阳鸟对敌还是第一次。 太阳鸟的力量比她预想的要强,对体力的消耗也是相对的。经过将近三个时辰的调息,她还是感觉十分乏力。 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房间,问仆役道:“楼船到什么地方了?” 听见慕晓语的声音,一直守在楼梯口的离歌推开两名仆役冲上去,确定她没事了才回答:“还在鱼死湖,季先生担心那帮水匪还会搞鬼,让小船在前面开路,行进的很缓慢。” 强敌已经解决,善后的事情有季徇常;慕晓语不想再操心,叫离歌道:“去给我准备洗澡水和吃的。” 这是她三个时辰之前的吩咐的事情,热水饭菜都早已备好。 躺在浴桶里,双目微闭细细回想跟断头蝙蝠的交手。在这个世界,她的能力只能算三流,要想从有苏城活着出来只能取巧。 花梨睡得正好,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公主殿下,在下可以进来吗?” 是断头蝙蝠的声音,花梨等的人已经来了。 不屑一笑,从床上爬起来叫道:“进来。” 断头蝙蝠推门进到房间,跪拜叩首:“草民拜见公主,属下无知拦了公主的路,请公主大人大量不予追究。” 这黑白脸唱的,花梨都忍不住要为他鼓掌了。冷声嘲讽道:“当家的这可是羞煞我了,阶下之囚,还谈什么公主身份;还要请当家的手下留情,网开一面放小女子一条生路呢!” 断头蝙蝠还不知道花梨的厉害,只当她是在耍小孩子脾气,再三请罪:“草民不敢,不小心拦了公主的大驾实在是手下人无心之过,还请公主广开天恩,饶恕我等贱命。” 跟他是在没什么好玩的,不屑冷笑道:“当家的,你我心知肚明就不用打哑谜了。”起身朝门外拱手作揖:“侄女花梨见过皇叔。” 门外传来掌声,进来个四十上下衣着华贵的男子;须发打理的十分精致,怀中抱着一只黑貂,哈哈笑道:“不愧是花梨公主,胆识谋略均是一流;就连我这个叔叔也十分汗颜。”看一眼断头蝙蝠,叫道:“起来吧,老蝙蝠,我早告诉你她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孩子,现在信了吧。” 断头蝙蝠无奈叹气道:“悔不该不听王爷之言。”这个王爷是花梨的亲叔叔鼎王,王国的第二把交椅。 这一次是因为花梨的父亲已经老了,急于确定王位的继承人;她的几个哥哥和这个叔叔就展开了争夺储君位置斗争。 花梨母子卷入这场争斗,是因为花梨的母亲是大漠公主,一旦她死了,大漠各部族必定兴师问罪,这对于处于劣势的叔叔来说是很重要的;一旦开战,他就将掌握兵权,掌握了兵权,就是掌握了这个国家。 鼎王挥手打发断头蝙蝠:“你下去吧,我跟花梨公主有话要说。” “是。”断头蝙蝠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如蒙大赦退了出去。 叔侄对面入座,花梨先开了口:“皇叔真要血流成河尸积如山,踏一条血路问鼎苍穹才肯罢手吗?” 鼎王倒杯茶握倒杯茶喂给黑貂,冷笑嘲讽道:“哦!公主什么时候也开始在意别人的生死了?” 对这个叔叔是真的很不喜欢,因为他不仅势力大,而且十分睿智。花梨都懒得陪笑脸,冷声说道:“从不在意,不过是母亲不喜欢杀戮而已。” 跟黑貂逗趣的动作停了一拍,余光看一眼花梨,不轻不重的声音说:“花梨若是男子,这等心思我绝不敢妄动。可惜了,你父亲糊涂了一辈子,黄土埋到脖子根了也没干一件聪明的事。” 花梨把手伸到黑貂嘴边,跟鼎王搭话:“皇叔此言我倒是很赞同,何止我父亲呢,你老子不也是这样吗,到死也没干一件聪明的事情出来。” 把茶盘拿过来搁在中间挡住花梨不让她玩,这个侄女他是最清楚的了,一句话对不上就会要了这小东西的命。 继续逗黑貂玩,装作无心的样子开口问:“花梨就没想过要坐上拿把金镶玉的椅子吗?” 看似无心,实则有心。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花梨还猜不透,顿了片刻回答道:“可惜我既无兵权也无党羽,纵使有心也只能干瞪眼。” 鼎王哈哈笑两声,拆穿她说:“花梨的母亲是大漠公主,你此次回去,大漠各部族恐怕已经尽归麾下了吧。” 他已经都知道了,花梨也不在隐瞒:“你确实比我那个不成气候的哥哥要强多了,不过叔叔尽管放心,我只想给我母女留条退路,你们谁做储君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我也希望叔叔的游戏到此为止,否则,我保证会给予最彻底的反击。” 鼎王叹气,有些惋惜的说:“夜深了,你在此歇息一晚,明天我送你去宛城。” 花梨送他出去,回到床上倒下就睡。 然后,在宛城花梨得到了手中的木剑。她还清楚的记得那时的事情: 离歌回到驿馆,不敢有丝毫耽搁去找花梨;清婉夫人见两人有话要说,悄无声息的退出房间。 把剑匣放在桌子上,告诉花梨:“我给你……师傅给你找了一柄剑,但是可能不是你想要的,你要有心理准备啊。” 花梨跟离歌不同,她的见识和智慧都是数一数二的,剑匣里面是一柄什么样的宝剑她不知道,但这个剑匣的用料和做工不是出自一般人之手她却看得出来。而且这是慕晓语给她的宝剑,想来定然不是平常之物。 十分激动,伸手去打开剑匣。见到里面趟着一柄通体暗红色绘了很多符咒的宝剑,更加激动了;伸手去拿,却发现是一柄木剑,抖两下,问离歌:“你确定是师傅给我找的不是你上街见到玩具店里放了这个看起来很古老的东西就买来忽悠我?” 离歌一百万个冤枉,举起手来十分严肃的说:“我保证,是我跟师傅一起去一个老木匠哪里,亲眼看见他只用了七刀就做出这木剑,而且师傅还说这是天地造化的无双法器。” 花梨当然不是真的怀疑离歌,只是这样一柄木剑,她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仔细端详,终于发现了怪异的地方,问离歌:“师傅又说是什么木材吗?”是的,木剑上的东西包括符咒她都认识,就是不知道木材是什么。 “是扶桑木;扶桑木是什么木头?我从来没有听过!” 花梨摇头,脸上的表情疑惑又怪异:“不知道,我也没有听过世间有这样的木材。”朝离歌挥手:“既然是师傅给我的,我就收下了,你走吧,叫我妈妈进来。” 离歌求之不得,立刻出去了。 清婉夫人进来,看到桌子上的剑匣和木剑,跟花梨打趣:“看来你师父也知道你不乖,只给你一把木剑。” 花梨没心情开玩笑,无奈摇头:“恐怕不是,妈妈知道扶桑木是什么吗?” 清婉夫人过来拿起木剑看了,摇头道:“不曾听过,我只认得出剑匣乃是上等金丝桃木,这扶桑木却从未听过。” 连妈妈都不认识,花梨就更加好奇了。对木剑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十分好奇,放回剑匣抱着就要出门。 清婉夫人拉住她:“不要去,你师父没有亲自给你,你去了也没用。” 花梨是好奇冲昏了头,听母亲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乖乖的坐下来,可好奇心就是怎么都按捺不住;拿着木剑左右翻看。 晚饭过后,慕晓语把离歌花梨叫道房里,给她们一人一沓她手抄的经书,是修道练剑的入门功夫。 对两人来说这是无价珍宝,高兴的拿在手里。 看她们的高兴劲,慕晓语也回忆起在汇枯禅院的时候每次三位师傅要教她新的法术她也是这样的表情。 往事涌来,对比当下惨境,不由顿觉哀鸿遍野,对她两说:“找个安静的地方一起去参详吧,从今天起你们就开始正式修行,当珍之如生命之源,不可有一日怠慢。” 186普天同庆 二人应了声‘是’,高高兴兴的出门去了。 但眼下的形势尚还紧张,她两不敢走远,只敢在驿馆后院之中找一个僻静之地。 因为驿馆中只有他们一伙人,所以如果没有事是不会有人来后院的,在这里,她两倒是可以放心参详。 可是,一个要命的问题来了,慕晓语写的东西她们一个字也不认识。 刚刚在房里的时候只顾着高兴没有仔细看内容,现在才发现,没办法,只能回去找慕晓语。 去而复返,慕晓语已经知道原因,她两刚刚出门慕晓语就发现问题了。 没等她们开口,就十分无奈的说:“我所学的文字与你们所学不同,暂时就言传身教好了。” 离歌更加高兴了,慕晓语亲自指点,肯定比她们自己悟道要来的快。 花梨却满脸的不解,拱手作揖问道:“师傅,白泽山的文字跟我们学的不一样吗?” 慕晓语摇头,告诉她说:“我从白泽山来不假;但白泽山不是我的故里,也不是我修行之地。我的家乡在很远的地方,比天涯海角还要远。” 花梨还想问什么,但慕晓语已经走到门外,她也只能放弃询问跟上去。 后院之中,慕晓语传授她两呼吸吐纳的方法和一些剑招。 传授剑招的时候,让两人对练。 离歌看着花梨手上的木剑,嬉笑道:“你要小心点,弄坏了你就没有剑了。” 花梨也宝贝木剑,护在身后不愿跟离歌过招。她宝贝的不是木剑,而是修炼的机会,因为慕晓语说过没有剑就不会教她修炼。 慕晓语明白花梨的心思,迂回说道:“花梨你要轻一些,木剑的力量不是离歌能抵挡的。” 虽然她实在看不出木剑有什么力量,不过既然慕晓语这么说了,她就选择相信,做出防御的姿势跟离歌对峙。 离歌的进攻很简单,举起宝剑砍下来。 花梨横过木剑去挡,当两柄宝剑触碰在一起,两人都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震得后退好几步,离歌的虎口裂开血珠不停往外冒。 慕晓语从花梨手中拿过木剑,随手挥舞几下,四周的草木顿时枯萎了大半。 把剑还给花梨,十分担忧的样子;默了好一会才开口:“花梨,这剑交给你是要为天下苍生谋福祉的,用的不当,当心反受其害。” 花梨也挥舞两下,周围的草木又有一些枯萎了。可以肯定木剑确实藏有非凡的力量。 见识了木剑的威力,离歌对手中凡铁铸造的宝剑不满意了,跟慕晓语祈求:“师傅,木剑是一雌一雄,雌剑在花梨手里,那雄剑可不可以给我。” 听见木剑是一雌一雄,花梨也想拥有两柄:“师傅,雌雄合璧是怎样的威力?” “你们两都不必想了,雄剑不属于你们任何人。离歌,你手中的也是一把好剑,只不过尘封太久失了锋芒,细心打磨终有锋芒再现的一天。” 虽然很想要,但慕晓语说了不会给她们就肯定不会给,两人都只好老老实实的练好手中的宝剑。 慕晓语的心情不是很好,让她两自己对练,就回房间去了。 花梨和离歌初学,还十分的新鲜,一招一式都要认真的对练,吹毛求疵不允许一点缺憾存在。实在累的不行才各自回房,已经深夜了。 早上很早启辰。楼船刚刚开动,慕晓语把两人叫道甲板上,给她们每人一根鱼竿说:“今天的修炼很简单,钓上一条超过三斤的白鱼就可以修习,这期间要保持站立,一动也不能动。” 两人没有任何迟疑,拿起鱼竿就抛线。 慕晓语也参与到修行之中,跟她两并排站着。 这个看似简单的修行,实际上是非常困难的,就是站着不动已经够受的了,还有举着三斤多的鱼竿;不到一刻钟两人就开始摇晃。 慕晓语还是一动不动的站着,呵斥她两:“不要乱动,谁要是倒下,就从我门下滚蛋。” 一个多时辰过去,慕晓语突然动了,等别的人看清的时候她已经收了竿,一条少说有五六斤的白鱼在甲板上拍打。 离歌跟花梨已经摔倒好几次,见到这条白鱼,也终于撑不住了,两眼一黑齐齐倒下。 今天的气温很高,看热闹的都出了不少汗,她两能坚持两个时辰已经非常不错了。 之后的日子,每天睁开眼慕晓语总有各种修炼的方法等着她们;每天都是晕倒了才算停止,刚刚醒来又听到慕晓语叫她们。 第六天。两人从梦中醒来匆匆赶到甲板上,已经是太阳升起很高的时候。 过去的六天时间,离歌和花梨已经掌握了很多东西,虽然还算不上修道,但是她们确实已经向修道的大门迈进。 人,只要向着某件事迈进了,接下来的路就会走得安心很多,未必顺风顺水,但肯定是安心的。只需要卯足了劲前进,一定是会很安心的。 向着这些事,花梨自己也不禁动容了。 一个人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的时候想起往事,最可能会有两个结果,变得更加坚决亦或放弃。 花梨属于后者,当她走到右节度使跟前的时候,眼中的杀意已经退了大半,躬下身捡起宝剑挂回腰上,看着右节度使,问:“魄罗王叛乱你知道多少,说出来,免死。” 右节度使看了一眼一双已经离体的双脚,恶狠狠的看着花梨,道:“现在的我,生或者死有区别吗?我倒是想快点死了;死了就解脱了。” 冷笑两声,继续道:“不过大元帅你可还不能解脱,你的痛苦才刚刚开始,你的下场一定比我更惨,你要经历的痛苦,一定比我多出千百倍。” 他的双目已经变了,变得漆黑。 右节度使死了,是自我了断。 也或者不是,至少在很多人看来如果花梨没有斩断他的双腿,他是绝不会自杀的。 所以,如果有人要报仇,肯定也会朝着花梨出手。 但是,谁会来报仇呢?他的家人?大概是没有可能了,叛乱之罪,家人虽然不会被连坐,但是会被驱逐出东明,永远都不能再踏入东明城。 他的朋友呢?似乎也不可能,朝堂上这么多人,他的同僚很多,但也紧紧是曾经共事而已,谁会傻到为了他跟当朝大元帅为敌呢! 花梨在他的尸体前站了半分钟,叫道:“卫兵,把他的尸体交给大理寺,与他有关的一切要严查,务必找出所有同党。” 斜眼朝殿内瞟了一眼,道:“叛乱不是小事,一个人绝不可能干成的,朝中,一定还有同党。” 她才说完,左节度使跪拜请罪:“大元帅饶命,属下一时糊涂跟右节度使合谋;已决心要痛改前非,请大元帅饶命,属下定当报答大元帅恩情。” 花梨转过身来看着他,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 她实在认为这个左节度使是个聪明的人,因为不管怎么说,左节度使一定是首先被怀疑和调查的人,他们之间的勾当也一定会被抖出来,既然结果是确定的,那么他干脆自己认罪,自己认罪坦白一切,或许能减轻罪责,就算不能继续做官,至少也可以免于死刑。 但是,也正是因为他的算盘打得是在太好了,花梨也更加的生气,她喜欢直接干脆的人,不喜欢精于计算的人。 当然,身为大元帅,这是不可以表现出来的;阅人之道,就在于千万不能让别人看出自己的心思,至少不能让对手猜透自己的心思。 走了进来,回到班中,对帝君见了礼,问道:“左节度使说是一时糊涂,不知是什么蒙住了你的眼呢?” 左节度使听到花梨有松懈的意思,连忙答话道:“臣家贫,几番折腾才坐上左节度使的位置;初到朝中,右节度使上门送了不少的礼物,一来二去成了知交;后来得知他叛乱,臣欲上报帝君,却因为两件事动摇了。” 他看着花梨,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让他动摇了,花梨不问,他是绝不敢说的。 所以,花梨问了:“哦?是这样啊,那不知左节度使是因为什么事动摇了?” 左节度使的脑子飞快的转动,他仔细的检查自己的说辞,全力的营造一个假象,让花梨以为他是误上了贼船。 告诉花梨说:“第一是东明当朝动荡不安,臣得知魄罗王有不良之心的时候正是大元帅跟镇边王对峙的时候,皇族之间内乱未平,臣一介下臣岂敢轻易表态,并非臣怕死,只是夷三族的下场,臣光是想想就发冷汗。第二是右节度使给了臣很多钱,整整十几箱赤金,都藏在臣府中的地窖之中。” 花梨道:“这么说来,确实是情非得已,当时的情况,就算是本座,也不会轻易上报的,也很可能会选择跟着魄罗王走。” 听到花梨这么说,左节度使可着实送了一口气。因为不管怎么想,花梨的意思都是他罪不至死,就算有错也不过是明哲保身。 可是,事实远非如此,花梨接下来说的话,让他顷刻之间从山顶摔了下来,粉身碎骨。 187普天同庆 花梨道:“我曾听过一个传言,说左节度使乃悍将;曾跟鼎王征战,服役于魄罗王所率领的军队,后来魄罗王封侯,左节度使从他的军中离开,选择了留在东明,可有此事吗?” 左节度使的脸色突然变了,变得很难看。 花梨看他一眼,继续道:“看来是真的了;那我就不明白了,左节度使这样的人才,留在魄罗王身边肯定是前途无量的,为何要选择离开旧主独自到人生地不熟的东明来?还有,魄罗王有心要叛乱,为何不找更为熟识也更加值得信任的旧部,而是选择了一个毫无交接的右节度使呢?” 左节度使惊慌失措,道:“或许是两人早有往来,只是没有对外宣传罢了。” 他的语气、他的态度,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花梨没有点破,继续道:“是吗,确实有可能。就当是这样吧,还有一件事要跟左节度使请教:按左节度使说的,你只是从犯,那为何你的双亲都被带到了魄罗王的封地?我可听说是被人送过去的,不是被魄罗王绑过去的。” 左节度使再也无话可说,他已经清楚了,花梨知道所有的一切,知道了关于魄罗王叛乱,他跟右节度使都是一样的人,或许所求不同,但他们都是真的参与了叛乱,没有谁是无辜的。 从一开始,花梨就已经知道了一切,之所以还跟他们废话,不过是猫捉老鼠的游戏,是为了满足她的玩心而逗弄这些人的行为。 他已经不必再说什么了,不管再说什么都是枉然。 心有不甘,跌坐在地上,道:“是啊,我的双亲是被客客气气的送过去的。从很久之前,在我还没有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勇士之前,我就已经是魄罗王的部下了,后来,鼎王出现了,人族的江山实现了统一。再后来魄罗王成了威震一方的藩王,也就是在魄罗王离开东明的时候,我接到命令,要来东明卧底。那时候的目的还很简单,只是不要暴露他们庞大的组织;后来,魄罗王渐渐地不满足于只做一个藩镇侯王,开始谋划叛乱,而我,也成功的从一个报平安的卧底成了要叛乱的刺客。” 说起这些的时候,他的心也是很酸的。 他本是个征战归来的英雄,却要放弃该享受的荣誉到东明卧底。 在东明,他官至左节度使,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了。 本来高高兴兴的就等着辞官归故里,风风光光的过完下半生。 可就在这个时候,皇族内乱了。皇族内乱,大臣就必须要表态站队。 当然,这没有什么问题,问题在于,他还没有来得及站队就收到了魄罗王的来信,魄罗王的野心膨胀,要趁机夺权。 虽然很不愿意,但他并没有选择,不得不加入到叛乱的队伍之中。 或许,他是被迫的,从一开始他就没有选择,但是,这绝不是需要被同情的理由,没有人因此而同情他。 朝堂上的人都冷眼相待,花梨也是一副等着他继续编下去的心情。 左节度使放弃了,哈哈大笑,道:“善恶到头终有报,这便是我的报应了。”跪起身,朝帝君三叩首,又朝花梨三叩首,道:“帝君、元帅。臣虽参与了叛乱,但为官二十年只有此一件违心之事,可否念在臣并无大错的份上,与我的妻小一些财务,让他们能安度余生。” 帝君看了一眼花梨,道:“你安心去吧,你的家小会得到妥善安置的。” 左节度使叩首谢恩,三叩首之后,狠狠一下磕在地上,脑浆四迸、鲜血淋漓,当场就咽气了。 让卫兵把他抬出去,帝君道:“传我命令,左节度使双亲遭叛军掳走,左节度使营救途中力战身亡,追封为‘乐哀候’,其家小可享侯爵俸禄及封号。” 殿上百官,谁也不敢说他做得好或者不好。 他们都在害怕,说帝君做得好,无异于是在说左节度使应该得到这样的赐封,那样,就等于承认他们跟魄罗王有勾结。说帝君做的不好,更加没有人敢说,这是帝君的决定,他们都是等着被问罪的臣子。 每个人的屁股上都有些脏东西,屁股不干净的人,在危险的时候最好就是闭嘴,否则,吃亏的一定是自己。 屁股干净的人,这时候也要闭嘴,省的被冠上什么莫须有的罪名。 一朝臣子各怀心思,都沉默着,沉默的让人干净整个朝堂上都是蜡像。沉默的让人觉得暴风雨就要来临。 这样的气氛压抑着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在颤抖,害怕成为下一个被点名的。 他们还沉默着,暴风雨却已经来了。 殿外传来脚步身,一名身穿黑色盔甲,身披红色披风,腰上挂着三尺长剑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步子很快、很稳,好像每一步都踏在花岗岩上,好像每一步都踩到了大地深处,谁也不能令他的步子偏移半点。 行至花梨旁边,见礼道:“臣一品镇边王参拜帝君。” 不错,来人正是大皇子。 上次的事情之后,他本来是不愿再入东明的,可是花梨多次相邀,加上魄罗王兵强马壮,他不得不再次披上盔甲来东明。 帝君道:“镇边王镇守边关辛苦了,匆匆而来,不知所谓何事。” 镇边王道:“臣禀帝君,臣收到信子来报,魄罗王集齐五十万大军向大漠部族边境,恐怕是想要先取大漠,围困东明。” 帝君皱眉,道:“这可就怪了,眼下东明的兵力尽在边关之上,一时不能回援,相反大漠兵强马壮,这时候他直接攻打东明不是容易很多吗?” 大皇子道:“帝君说的是。但若是他攻打东明,大漠必定趁虚而入,况且攻打东明必定有诸侯勤王,边关的大军也能很快救援,相反的,如果攻打大漠;东明就会陷入两难。若不救援,其余诸侯不战而败;若是救援,他剩余的三十万大军就会长驱直入,那时,东明已无强兵,如同待宰羔羊。” 帝君拍案道:“好计策,真是好计策。”问朝中众人道:“诸位可有什么计策吗?” 首先看向花梨,她是大元帅,总要拿出个主意来。花梨十分为难,道:“战已是必然;可如此大规模的战争本座却从不曾参与。”沉吟,问大皇子:“镇边王可有对策吗?” 是的,花梨虽然聪明,但这样规模的战争,不是单单靠聪明就能只会全军的,没有相关的实战,只会让无数的勇士去送死。 大皇子问花梨:“大元帅信得过魔族的两大首领吗?” 能不能信?花梨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苏柔她肯定信得过,可是蝮王!她只信得过离歌,蝮王从不曾见过,自然也谈不上信得过。 但眼下的形势,她必须把蝮王当做离歌的舅舅,是一个信得过的可靠的人。告诉大皇子:“当然,我相信他绝不会出尔反尔的。” 大皇子其实心里很清楚,花梨并没有信得过蝮王。但是他必须问,花梨也必须这么答。他们必须让朝上的所有人听到蝮王是信得过的。 大皇子道:“那就请元帅从边关调兵;若魄罗王进军大漠,东明便直捣黄龙;若他按兵不动,就联合大漠部族合围魄罗,逼他交出兵权。” 从边关撤兵虽然是协议上确定了的,但此时撤兵,花梨还是很担心。 她可以对蝮王冒险,但有苏六部之中的主战派势力还很强大,刚刚的时候,她们还听到魄罗王跟有苏主战派有来往的消息。 可是,现在已经由不得她选择了,道:“我明白了,就依镇边王所说,本座即刻下令。” 镇边王道:“还有一件事…….”看着花梨,略有为难,道:“大漠的兵马在朝中只有鼎王和大元帅能调动,如今鼎王去向不明,大元帅是否要亲赴大漠?” 这话一出,朝堂哗然。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没有一个人觉得他是真的在位天下考虑。 所有人都是一个意思:若是别人说出来,或许没什么,可是镇边王说出来,就不大能令人信服了。毕竟他曾经叛乱,说他是要趁此机会将花梨调离东明,再度发起叛乱也是合情合理的。 一片质疑声中,镇边王并没有丝毫的在意,他在认真的听着,认真的听着花梨的回答,这是他唯一在意的,只要花梨相信他,其余的人无所谓。 花梨当然相信,因为那一战,大皇子本是必胜的,是大皇子把胜利和性命都让给了她。 转身看着大皇子,道:“镇边王说的不错,大漠的的兵马,就算皇叔在此,恐怕也是非要我去的,没有人比我更合适。” 不过,对于花梨前往大漠,帝君似乎不大放心,道:“元帅要什么是时候去?”他一脸警惕的看着朝堂上的人。 他跟花梨一样相信大皇子,但他没法相信自己的臣子。他知道,这些臣子里面一定有魄罗王的人,而且一定不止一个。 左右节度使不知道为什么被花梨抓了出来,可是另外的人却没有了踪迹,这是在是一个坏消息。 188普天同庆 他虽然是帝君,可朝中的大小事务基本都是花梨和鼎王在处理,鼎王不知为何离开了东明,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如果这个时候花梨也走了,对他来说真是个不小的难题。 但是,花梨是一定要走的,大漠的兵马只有她才能调动。 花梨也知道帝君的担忧,道:“镇边王既然来了,想必一时半会不会走。镇边王镇守边关多年,是久经沙场的悍将,帝君若遇到什么事,可与他多做商议。” 帝君好像又回到了花梨宫变的时候,他很害怕。 镇边王是他的亲哥哥,比花梨跟他的亲缘更加浓厚。可是他无法像信任花梨一样信任镇边王。 他总觉得镇边王身上有一股肃杀之气,这股气势就像是一把屠刀悬在他的头上,让他喘不过气来,这种感觉是在不好受。被这股气势压迫着,不要说商议对策,他连话都说不利索。 但是,形势已经不容迟疑,他并没有选择,只能答应,道:“本王知道了,大元帅此去必定是寸步寸血,可一定要小心啊。” 花梨作揖道:“臣多谢帝君关心。”朝外面叫了一声:“进来。” 殿外进来六名卫兵,跟一般的卫兵不同,他们统一的长跑,没穿穿盔甲,也没有佩戴长枪腰刀。 有眼尖的人认出他们是二十一卫中的六人,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要知道,二十一卫除了保护花梨的安全之外,也会执行一些特殊的任务。比如屠杀。 六人到了花梨旁边,拱手作揖道:“属下参见大元帅。”先朝花梨见礼,再对帝君行礼道:“臣参拜帝君。” 帝君只是摆了摆手,他的心弦紧绷着。 帝君虽然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二十一卫,但关于他们的传说可是听过不少。现在花梨把他们带到朝堂上,也不知道是想要干什么。 在他紧绷的心情中,听到了花梨的声音,花梨道:“两军交战,主帅谋略在先。臣此去大漠,只待离开东明魄罗王必然就会知晓;他一定会派人来刺杀帝君,我把这六人留在宫里保护帝君的安全。帝君以为如何?” 帝君感觉很为难,这六人的本事他听说了,有他们保护确实能安心不少。但是,他也听说了这六人都是嗜杀成性之人,把他们留在宫里是不是妥当,这实在是一个需要考虑得问题。 默了片刻,答应道:“就听大元帅的安排,本王多谢大元帅了。” 他不想同意,但他并没有选择。 魄罗王的杀手一定不好对付,王宫内卫虽然强悍,可是对方是专职刺杀的刺客,要对付暗杀的刺客,还是要二十一卫这样的人。 而且,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刺客已经藏匿在宫里,那样的情况,王宫内卫来说更是防不胜防的,所以,他必须答应让着六人进宫保护他的安全。 下了朝之后,花梨简单收拾了便带着十五名卫士离开东明笨大漠而去。 她走的很急,她是赶去救火的,一定要快。 王宫,二十一卫中被派来保护帝君安全的六个人跟帝君见礼之后就藏在了暗处。究竟藏在何处,就连帝君也不知道。只知道这六个人一定在能随时保护他的地方,不论是多么坏的情况,这六个人一定都会在敌人的刀刺到他之前杀死敌人。 太上皇宫中,大皇子走了进来。 见到太上皇,他并没有行礼,自去找了个位置坐下,道:“你还好吗?” 太上皇点了点头,问:“你是特意来看我的?” 大皇子摇头,道:“你知道若没有要紧的事情,我是绝不会来看你的。”朝着内室看了一眼,叫道:“母亲,你不必藏着了,出来吧,我有些事想跟你聊聊。” 太后从内室出来,怒目看着大皇子,道:“怎么,你还认我做母亲,我以为你早已忘了我,早已忘了是谁把你生下来的。” 大皇子笑了笑,道:“我不会忘记的,我的记性一向很好。”他的语气很轻松,完全没有被太后的话影响到心情。 太后怒目看着他,道:“你这孽子;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就说你来干什么吧。” 大皇子点了点头,道:“就一件事,我想问母亲,魄罗王叛乱你究竟知道还是不知道?” 他问的很之间,也很刻薄;没有给太后留下丝毫的回旋之地。 太后冷哼一声,道:“知道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 大皇子还是一副不惊不乱的样子,继续问:“母亲有参与其中吗?”没有给天后说话的机会,道:“我知道,在上次我来东明的时候你还跟他见过面,你手底下的刺客也是魄罗王给的,所以我就想问问,魄罗王叛乱你有没有参与其中?王宫还有多少魄罗王的刺客?” 此话一出,就连太上皇也坐不住了,怒道:“你说什么,你要让你母亲背上这万死难赎的罪名吗?我来告诉你,自从上次之后,她一步也没有离开这宫中,绝不可能跟魄罗王叛乱有什么关系,也绝不可能知道魄罗王在宫里有多少刺客。” 大皇子冷笑两声,宝剑毫不犹豫的就朝太后刺了过去。 但是,他的宝剑却没有刺到太后。在就差半寸的时候,被什么人给挡住了,此人出手之快,竟然比大皇子还要快了许多,如果刚刚的一剑不是保护太后而是刺杀大皇子,大皇子此时已经是一具尸体。 可是,他偏偏选错了对象。所以,他虽然还活着,但再已保护不了谁了,连他自己他也保护不了。因为他拿剑的手已经被砍了下来,刚好是从手腕的地方。 一切发生的太快,太上皇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献血喷了一脸。 但是,他也没有慌乱,慢慢闭上眼睛,道:“没想到宫里还藏着这样的高手,看来我真是老了,老得连耳朵都聋了,眼睛也瞎了。” 门外传来声音,道:“父亲没有聋也没有瞎;只是因为对方本来就是夜幕下的影子,影子藏在没有光的地方,是谁也看不见的。” 帝君走了进来,身边跟着两个卫士,在大皇子的身边站着两个卫士,门外还有两个。慕晓语留在宫里的六大卫士,都来了。 帝君道:“哥哥跟我说这里一定藏着一个高手,一个必须要他们出手才能降服的高手,我还不信,没想到真的有这样一个人,若不是花梨和哥哥神机妙算,恐怕今夜就是我去见祖先的日子,也是父亲要重返帝位的日子。” 叹了口气,又说:“只是父亲肯定做不长的,只待朝中平息,立刻就要禅位给他人。” 收敛气息,以平和的语气问太后:“母亲,到时候是要禅位给魄罗王还是你?” 太后不语,帝君继续道:“那我换个说法:人族之主的位置,是母亲想坐还是舅舅想坐?” 太后还是不说,她知道她已经没有机会了,但叛军尚未失败,只要她闭口不言,他们就什么都抓不到。 宫里静默了。 半晌,帝君长叹,道:“我有一事不明,请母亲赐教。” 太后看着他,等着听他说的是什么事。 帝君道:“我们才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宁愿要弟弟也不要孩子?”帝君的语气很很沉稳,但他的眼睛也迸出火花,他怎么也想不通,母亲为何要参与到魄罗王的叛乱之中。 不仅是这件事想不通,还有很多事情他都想不通,比如母亲对娘家人素来偏心,在整顿之前,外戚干权弄政的列子是在数不胜数,如果没有鼎王压着,恐怕东明早就易主了。 面对帝君的质问,太后也默然了。 他该怎么回答呢,回答自己的孩子自己是如何偏心的,如何一个母亲都绝对说不出来的。 她沉默着,一直沉默着。 帝君也终于无法隐忍,压抑的声音催促道:“孩儿在等着母亲的回答。” 太后没有说,那刺客开口了,道:“她回答不了,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呼口气,撑起身子看了一眼太上皇,又看了大皇子,最后才看着帝君。道:“但是我知道,只有我知道。” 帝君看着他,道:“那你说,我听着。” 是的,帝君在听,听得很认真,哪怕他一个微妙的呼吸,帝君也都听在耳朵里。因为他必须要仔细的听着,哪怕是一个呼吸的变化也决不能放过。 刺客冷笑,道:“我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我应该要让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然后一辈子活在阴影之中。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告诉你,我要让你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的父亲,我要让老东西自责而死。” 他顿了顿,看着太上皇,道:“还记得你们是怎么相遇的吧。” 太上皇似乎想起了往事,脸上的神色也不怎么好看。 他继续道:“是的,你一定不会忘记的,因为你抢了别人的妻子,还杀了他家上下十余口人。那十几条鲜活的人命,应该折磨了你挺长时间的吧。” 太上皇痴痴的道了句:“我……。” 189普天同庆 没有等他为自己辩解,刺客抢过话去,道:“但是你无法否认他们都是因你而死,若不是你动了色心,他们都不会死的。” 太上皇无言以对。 刺客道:“当年你新主登基,为了显示自己的威风南巡,在南境遇到了一个心仪的美女,得知她已有相好之人后并没有再追求。”冷哼一声,道:“是啊,你是仁王,天下人都称颂你的仁慈,你怎么会为了一己之私去破坏别人的家庭呢。” 他的一双眼睛看着太上皇,恨不能吃了他的肉。怒吼道:“可是,一切都是因你而起,这也是事实。你这肮脏的假仁假义的东西,就因为你爱上了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我一家十四口人一夜之间造人屠杀殆尽,只有我,那时候我只有七岁不到,被母亲藏在炉灶里才逃过了。” 一把扯了衣裳,道:“你看见了吗,我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这就是那一夜在炉灶里留下的烧伤。” 是的,在场之人都看见了,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的皮肤,都是烧伤的痕迹。 他哈哈大笑,道:“但是即便在火坑里,我还是活了下来,我告诉自己必须要活下来,必须要找你报仇。” 太上皇始终一句话都不说,似乎已经默认了自己的罪责。 刺客的怒火越烧越旺,道:“我活下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报仇,所以我没有一天不在练功,我发誓一定要杀了你。可是后来,我突然觉得杀了你还不足以报仇,我要毁了你的江山,我要把你的面具撕下来,让天下人都看到你肮脏的一面。” 他咬牙切齿,恶狠狠的说:“但我没想到,你这个大恶人是在太幸运了。你不仅有天下人的爱戴,还有一堆有才能的儿女。大皇子封为镇边王,统领一方,乃三大侯王之一,小公主宫变,抢了帝君之位送给这个不成器的帝君,却有鼎王坐镇。小公主更是天纵之才。我知道单靠自己已经不可能完成,所以我投到了魄罗王的账下,他早有叛乱之心,经我说服,终于决心起事。” 转向太后,道:“但是这还不够,要想推倒东明的统治,一定要东明自己先乱起来,所以我给魄罗王建议,让他联系你。魄罗王开始是不愿意的,她觉得你一定不会参与,还会检举叛乱。可是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个怎样的自私的女人,所以我知道你一定会同意的。” 他尖锐的目光扫过众人,道:“你们一定很想知道我是怎么说服她的吧。” 戏谑的目光看着太后,道:“这个女人自私自利,嫉妒心极强,我告诉他如果花梨掌握了大权,一定会让清婉夫人做太后。她对清婉夫人本就嫉妒有加,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我的请求。并且,为了巩固彼此之间的合作关系,还讲娘家的侄女嫁给我为妻。” 哈哈大笑,痛苦的怒吼:“可是,当年的火坑毁了我的一切,也毁了我作为男人的尊严,所以,那女人在洞房花烛夜就被我杀死了,开膛破肚,扔在火炕里。我要让她也知道在火炕里是什么样的痛苦”看着太后,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拒绝大张旗鼓的举行婚礼了吧。” 太后已经站都站不稳了,跌坐在地上。 帝君也一直在压抑着怒火,双拳紧握,指甲陷入肉里,血流了出来。 大皇子倒是还很镇定,坐在那里,手里握着宝剑,认真的听着。 六卫士是事外之人,至少他们只把自己当做不关己的事外之人,所有听到的,都只是一个不相干的故事,也绝不会对任何人说。 所以,他们也没有任何的表情动作。 他们的任务是保护帝君,现在刺客已经没有刺杀帝君的本领,所以他们在这里只是因为帝君还在这里,否则他们是绝不会留在这里的。 这就是最优秀的卫士,一个最优秀的卫士,一定知道什么该听,什么该说,什么该装作没听。 刺客看着屋里的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好像是嘲笑又好像是不甘,长叹一声,道:“没有看到东明消失在战火之中,还真是遗憾!”又说:“不过我的仇也算是报了,我亲手杀了当初屠我一家的恶魔;老东西也被软禁在深宫之中,余生将生不如死。我的仇,只差最后一点,但我知道,一定是可以报仇的。” 大皇子看着他,仍旧没什么情绪,道:“嗯,你说的不错,你的计划可以说非常的成功。” 他没有理会大皇子,看着太后,道:“你这个薄情寡义的女人,一定想不到吧,想不到我家还有我这样一个孽种,而且就潜伏在你的身边。本来我是为了最后能够杀了你的,没想到却因为保护你而死去,这将是我唯一的不甘。” 说罢,得意的笑了起来,道:“不过想到你也很快就会死,我也没什么不甘心的了,到了地下,我还会缠着你,我要让你,还有你,老东西,我要让你们连死都死的不安心。” 太后强行站了起来,抓起茶杯朝他砸了过去,骂道:“我不会让你如愿的,绝对不会。我会好好地活着,等你轮回转世,我会将你收养,然后告诉你今生的事情,我会死在你的面前,让你两辈子都不能好过。” 刺客不以为然,哈哈大笑,道:“你活不长的,绝对活不长。你阻止不了魄罗王,魄罗王一定会被东明的大军乱刀分尸。而你,你如果不死,你的父母,你的兄弟姐妹,你娘家的所有人都会诅咒你。所以,你活不长的,绝对活不长的。” 他在笑,笑声却异常的骇人。 太后已经要疯了,抓着什么就朝他砸过来。 但他毫不在乎,还在哈哈大笑。道:“这还不算完,你若此时回头,你娘家所有的人都会恨你,诅咒你;你的儿女也不会认你,就算你活着,也不过是孤苦伶仃的可怜虫。你若不回头,你就是叛贼,魄罗王会战败,你娘家所有人都参与了叛乱,所有人都要被处刑;你不能葬进皇陵,也没有可以葬身的土地,你的尸骨没有安放之处,地府判官也会问你的罪。” 他还在笑,十分得意的笑。 太后彻底失去理性,大骂道:“你以为你会比我好吗?” 刺客道:“当然不会,我杀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坏事,不得好死,不得好生,但我不在意,毫不在意,你呢,也不在意吗?” 太后哑然,他继续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在意,所以我才要这么做,我要把你所有的在意的毁灭,我要把你所有喜欢的践踏,这就是你薄情寡义的下场。” 太后彻底崩溃了,不止太后,就连帝君和太上皇也崩溃了。 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完全没有希望的人,一个什么都不在意的人,是任谁也没法把他击倒的。 这个刺客不仅是什么都不在乎,还很了解他们,知道他们每一个人的弱点。 只有大皇子,他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在一旁认真的听着。是的,他听得很认真,每一句都停在耳朵里,每一个人的表情都看在眼睛里。 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没有帮着他的母亲,也没有问罪于他的母亲。 他比六个卫士更像是事外之人,更像是一个看戏的。 也正因为有这份坚定,他才能做镇边王,成为除了东明之外的三大诸侯之一。 或者,也可以说他的振奋坚定是这些年在定军城磨练出来的。定军城位置特殊,时常有盗匪或者魔族的人前来骚扰,大皇子经过的战事,绝对不比鼎王的少。 或许这样说也不准确,因为任何人即便看戏也会露出神情的,或是欢乐,或是痛苦,都一定会有一些表情的变化。而他绝没有任何神情,他的脸比磨光的铜镜还要坚韧平静。 如果说他在看一出戏,那一定是一出很平淡的戏,连糟糕的都算不上,因为糟糕的戏,至少会被人骂,可是他连要感叹一句的意思也没有。 太后和刺客之间的恩怨还没有得到解脱,只要两个人都还活着,这件事就一定不会轻易解脱的。 太后是很想杀死刺客,可是她的攻击被卫士拦了下来,即便砸到刺客身上,也是无关痛痒的。 终于,太后无话可说,失落的跌坐在地上。 大皇子也终于开口了,他问:“那么,既然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是不是也可以告诉我魄罗王是怎么计划的。你的仇已经报了,他的计划是不是被泄漏都已经无关紧要。我答应你,只要你说出来,我会放你走,如果你想死,我也会给你个痛快的。” 大皇子默了默,没有听到回答,,点了点头,道:“你果然是个厉害的人,也是个奇怪的人。” 看着那刺客,继续道:“你在宫里的时间不短了,一定到过地牢,那里面是什么样的惨像你应该知道,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什么都不说,我保证你会把所有的刑具都尝一遍的。” 190普天同庆 刺客咬牙,牙缝间蹦出字眼,说的是:“我知道,任何人到了地牢都只会一心求死,我也绝对是扛不住的。但我也绝不会告诉你。因为魄罗王不是必败的,我希望他能赢,如果他打赢了,东明皇族会遭到前所未有的屠戮,然后,白泽山和有苏会启用合约,出兵东明,那才是我想要见到的。那样的盛况,虽然我也知道不可能,但如果有万一的情况,我是绝不会放弃的。因为你们两家人都死光死绝,正是我最大的目标。” 仰天长叹,道:“哪怕他遥不可及,但我也绝不会放弃任何一点的希望。” 大皇子还是一副镇定的样子,道:“果真是个坚毅的人,如果早一些遇见,如果我们不是有这么深的仇恨的话,我们一定会是好朋友的。” 刺客道:“能被镇边王如此称赞,我也算死而无憾了。”呵呵笑了两声,道:“无憾了。”尾音拖得很长,好像已经要死了。 但是他还没有死,他是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死了的,因为这个屋子里只有一个人想要他死,是最无力的那一个,其余的人都想要他活着,从他的嘴里问出关于魄罗王的事情来。 只要他们不让他死,他是绝对死不掉的,无论是自杀还是被杀,绝没有人能在这里让他死了,他自己也不行。 大皇子很清楚,此人是铁了心什么都不会说的。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按照流程做了,朝外面叫道:“来人。” 进来五六个侍卫,大皇子吩咐道:“把他押到地牢去,好好的看管着。” 刺客被带走了,屋里只剩下他们自家人。 是的,只剩下他们自家人了,六位侍卫在刺客被带走的时候也跟着退了出去。他们很识趣,知道什么时候应该退场。 帝君看着太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道:“母亲,你难道非要到死才肯罢休吗?” 太后满面涕泪,瘫坐在地上看着他,又看了大皇子。半晌才开口:“晚了,已经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魄罗王已经出兵,叛乱之名已经定下,已经来不及了。” 帝君吼道:“可母亲还来得及,至今为止,你还是东明的太后,还是母仪天下的太后娘娘,只要你将魄罗王的计划和盘托出,只要你出面劝降,天下人会感激你的仁慈,你仍旧还是东明的太后。” 太后摇头,道:“不……不,如此,我有何颜面到地底下去见你先祖。” 帝君顿了一下,怒吼道:“你就有颜面对着我们吗,对着你的儿女。你现在做的,正是把自己的儿女当做鱼肉的勾当,你的家训就是如此的吗?” 他一双能喷火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太后,质问她:“你爱过我们吗?你是我的母亲啊!难道在你的眼里,坐的堂堂正正的孩子还不如犯上作乱的兄弟吗?难道在你的眼里,我们,从来都只是你争夺权力的工具吗?” 太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她似乎很为难,又似乎很坚决。 她虽然流泪,却绝没有要将魄罗王的计划和盘托出的打算。 她刻意的避开了帝君的目光。 这也是必然的,一个母亲,在这种时候怎么敢跟他的儿子直视呢。 帝君的怒火更加旺了,仰天长啸,怒吼道:“母亲,太后娘娘,你真的要置天下黎民于水火之中吗?就算你不爱你的儿子,也该位敬仰你的子民排除战端啊。” 太后还哭泣着,摇头道:“不,孩子,不要再逼我了。我不能说,绝对不能说;我不爱天下的子民,我爱你们,但是,我也爱我的娘家人,我不能告诉你,不能让你的大军去砍下他们的脑袋。” 帝君怯住,稍许,道:“你是太后啊,你是我的母亲啊,你怎么说出这种话来,母仪天下,应该是把天下的子民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啊;身为人母,应该是把自己的孩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啊,可是,你竟然最爱的是自己的娘家人,你实在……你实在是……你实在是蛇蝎心肠。实在太歹毒了。” 帝君也崩溃了,在他的心里,母亲一直是个睿智坚毅的女人。 可是今天,他亲手撕下了母亲的面纱,发现里面遮住的是一张十分丑恶的面孔。 他的双手不停的颤抖,双脚也不停使唤,几次想要站起来都失败了。 瘫坐在地上长呼一口气,再次开口:“所以,母亲是不论如何也不肯说了吗?” 太后哭泣着,坚决的点了头。 帝君哈哈大笑。 他的笑声十分的凄惨,就像是临死的人放弃了挣扎,在笑话这世上的人是如此的愚昧。 笑完了,再次想要站起来,但是他实在抖得太厉害了,怎么都站不起来。 转头向大皇子,叫道:“哥哥,可扶我一把吗?” 大皇子刷的站了一起,身上的盔甲也跟着发出一阵响亮的动静。他迈动步子,每一步任然还很沉稳,每一步任然还是十分的坚决。 大皇子俯身扶起帝君,整个过程中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今天来,似乎只是来看笑话的,从一开始就好像知道了结果,知道了在这里什么都改变不了,所以,他也什么都没有做。 帝君站了起来,弹了弹衣裳,看着太后,道:“母亲不说也没有关系,东明不会败,本王会亲自带领大军攻入魄罗,将魄罗王缉拿归案。” 怀中摸出一块御令扔过去,道:“我知道你想出宫,我不拦着了,你要走就走吧;但是,你留在宫里,你还是太后,还是我的母亲;你若离开了王宫,你就是叛军,本王也不再认你是母亲,沙场相遇,刀枪无眼。” 太后爬过来捡起御令,道:“母亲对不起你,沙场相遇,你也不必客气。” 没想到母亲会如此坚决,帝君双脚一软差点又倒了下去,好在又大皇子扶着才勉强站稳了。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再说,暗示大皇子离开。 回到宣政殿,对大皇子说:“烦请哥哥点兵准备吧,她一旦离开东明,大军随之而动。她终究是生了我们,作为回报,由你我兄弟亲自领兵捉拿。”话尚未说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不停的咳嗽着,每咳嗽一声,就喷出一口鲜血。 大皇子叫御医,他阻止道:“没事,我没事。这是多年沉积的淤血,不吐出来,我就保护不了苍生。” 大皇子长叹一声,什么都没有说。 翌日,太上皇宫里传来消息说:太上皇往皇陵去了,吩咐谁也不要找他。至于太后,昨夜连夜出宫了。 听到这个消息,帝君又吐了血。 大皇子在一边看着,什么也没有说。他还是一样把自己当做是事外之人。 差不多时间的时候,才叫帝君:“该早朝了。” 帝君起身,道:“今天,皇兄就站在我的身边吧。”他在请求,在发抖,走起路来还是不太稳。 大皇子过去扶着他,因为他的披风和盔甲掩饰,看起来不过是兄弟两人关系很好,走在一堆商议着什么。 花梨离开东明之后带着十五名卫士一路疾驰,昼夜兼程用了十几天的时间赶到大漠,把预定的时间提前了一半。 大漠部族的人见到她来,纷纷扬刀立马,漫天黄沙中卷起几十仗高。 这是他们的欢迎方式,欢迎大漠的公主归来。 在大漠部族的眼中,花梨不是什么兵马大元帅,她是他们的公主,永远的公主,跟她的母亲一样的地位。 但是,花梨却没有心思享受他们准备的宴会,当即召集了主要将领商议跟魄罗王开战。 魄罗王发兵五十万,虽然还没有宣战,但是打起来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打起来,对大漠部族绝对是不利的,大漠部族的兵力加起来也只有三十万不到,要对阵魄罗王的五十万精兵,实在是很困难。 但是,如果分散开来,魄罗王就未必是对手。 大漠部族是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大漠的男儿天生就是上好的猎手,能骑善射;只要避开大兵团作战,魄罗王就是个巨人也会被他们一点点的蚕食殆尽。 魄罗王似乎也很清楚自己的这个短板,所以五十万大军聚集,严令各部不准私自行动,驻兵也尽量选在宽敞的地方,防止被大漠部族打游击。 在伸的开手的地方,魄罗王的优势实在是太大了。不论是武器装备还是作战经验,大漠部族都比不上。 花梨虽然来了,可是对于如此大规模的战争,她也没有经验,所以她更多的是安抚军心。至于要如何打仗,还是挺几个长老的意见。 花梨到大漠半个月之后,魄罗王的大军终于开始有了动作。 首先就是洗劫了边境上的两个城镇,所到之处,可谓是见人就杀,鸡犬不留。 大漠的兵马赶到的时候,敌军已经掠夺完回营。 两个城镇几乎被屠杀殆尽,不分老幼病弱;街道上尸体很七竖八的摆着,不到一天的时间,差不多三万人被屠杀。 191普天同庆 花梨踏着血水走上府君府,见到府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据幸存的人讲,这是府君的尸首。因为府君领兵反抗惹怒了敌将,被五马分尸。 花梨怒不可遏,问:“可知领兵者何人?” 斥候来报:“据旗帜判断,乃是西营右卫中郎及其属下五万兵马一齐出动。” 花梨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个长老,他们都不说话。花梨下令:“召集五万刀斧手,三万弓箭手,三万遁甲兵,本帅亲自带兵,务必要取西营右卫中郎及其属下所有人头并将西营击溃;其余人准备接应。” 跟她来的两个长老准备说什么,花梨拦住他们,道:“长老,不如此,民心必乱,军心不安,大漠就更加没有胜算了。” 西营,是魄罗王大营中最弱的部分。因为西营靠近有苏,而有苏碍于协议是绝不会派兵入境的,加上如此残忍的行为也绝不会是魄罗王下的令,所以花梨判断这是西营的将领为了一己之私发动的掠夺。 这是一个好机会,正好可以探探魄罗王的虚实。 第三日,深夜。 魄罗王大军西营,几声惨叫之后喊杀声随之而起。 发出这喊杀身的,是五万刀斧手和三万遁甲兵。 这些大漠的勇士,从三天前就憋着一口气,现在终于有了释放的地方,一冲入敌营就像是疯了一样,挥刀乱砍。 敌军本就毫无戒备,又遭遇如此精悍的敌人,瞬间就溃败而逃。 今夜袭营,主要目标是右卫中郎和他手下的五万兵马,对于其余的兵马,只要他们逃走就没有追击。 右卫中郎被围困在大营,五万兵马只剩下不到一万。 双方也暂时停止了交手,花梨策马出来,问:“三日前血洗城镇的是你?” 他虽然没有见过花梨,但大漠部族的公主也是东明的公主,也是东明的兵马大元帅,这样的女人可找不出第二个,所以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跪拜请罪道:“元帅饶命,在下也不过是听命行事。” 花梨看着他,冷冷的道:“饶命?你听过血债血偿这四个字吗?你若是掠夺,我可以既往不咎,可你杀了两个城镇三万余人,他们可都在等着你偿命呢。” 右卫中郎吓得发抖,叩首道:“元帅听禀,上有帅令不敢不从;不论是叛乱还是屠城都是魄罗王的命令,属下一个小小的中郎将,哪有权利决定这样的事情。” 花梨看着他,道:“那你也该知道,军人一旦穿上了盔甲就准备好去死;魄罗王的帐我会找他算的,但你,也必须给死去的人偿命。” 看着还拿着兵器的大概一万人,道:“你们是都是勇武的士兵,我也知道你们中有的人只是单纯的执行命令,但是,杀了人就必须要偿命。现在,我给你们最后的尊严,你们可以自裁。” 没有一个人自杀,所有人都把兵器对准了他们。 跪着的右卫中郎也站了起来,恶狠狠的道:“拼死一战,未必就冲不出去。兄弟们,杀了花梨,抢夺帅剑。” 他的话刚刚喊出来,一支利箭就穿过他的脖子。 紧接着,利箭如雨点般落下。其余的人也没能幸免。即便勉强冲到了花梨跟前,也只是冲过来送死的。 西大营溃败,右卫中郎及其属下兵马全部战死,没有一个人逃脱。 魄罗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气的差点没有喘上气来。立即领兵前来救援,可是花梨已经撤兵。 还没有等他坐下来,大漠的使者来了。 见到魄罗王,道:“昨夜袭击,是报边镇被屠之仇。” 怀中摸出一份卷轴递过去,道:“今日,我带来了大元帅的旨意,要魄罗王立刻退兵,否则,以叛乱罪论处。” 魄罗王怒砸卷轴,道:“那就请使者回去告诉大元帅,魄罗王反了。” 说罢,挥手道:“把他给我扔出去。” 使者被扔出大帐,弹了身上的灰尘,跨上马走了。 魄罗王下令道:“大军立即启程,迅速抢占关口。” 门外传来斥候的叫声:“报,报……。”一路喊着重进营帐,奏报道:“禀报我王,白泽山传来消息,镇营军师慕晓语领兵二十万已出白泽山,朝着大漠而来,有苏传来消息,蝮王已从边境撤兵;东明各路大军已往魄罗国边境布防。” 魄罗王拍案而起,道:“什么?有苏大长老有什么消息?” 斥候道:“暂时还没有消息。” 魄罗王问:“白泽山方向呢?” 斥候答:“回信说虽然慕晓语带走了二十万大军,但是苏柔和白泽都在白泽山,此二人坐镇,即便没有一兵一卒也绝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魄罗王怒砸桌案,道:“该死,一群该死的狗贼,这是要置我于死地。” 谋士上前,道:“我王且先冷静,协议明确说了三族之间虽然交融,大三族的军队决不能踏入彼此领土,慕晓语领兵西进,也只能道大漠边境,只要我们不越过边境,敌人就还是只有大漠的兵马。” 魄罗王道:“说是这么说,可若是花梨同意了;白泽山的大军入境谁有能拦住。况且,那个女人一向是不守规矩的。”咬牙切齿,道:“她们师徒都一样,从来不守规矩的。” 说起师徒,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问:“有苏的储君离歌还在白泽山吗?” 谋士道:“已经回到有苏了。” 魄罗王怯了一下,问:“什么时候的事?” 谋士道:“十天之前。” 魄罗王皱眉,道:“你传信给有苏的大长老,要她密切注意离歌的动向。” 谋士皱眉,道:“王上的意思是离歌也会出兵协助花梨?” 魄罗王点头,道:“不是没有可能,我说过了,她们师徒一向是不守规矩的,协议虽然在,但是协议上说的是不能擅自入境,三族之间不能互相干涉;可若是花梨准了,谁知道她们会有什么样的理由。” 谋士知道这是极有可能的,就像魄罗王说的一样,她们师徒一向不守规矩。 花梨回答大营,也听说了白泽山的动向。笑了笑,道:“看来我们的援兵来了。” 卫队长现在也是她的谋士,道:“元帅,白泽山的兵马不能入境,否则,就违反了协议,三族交融的协议如果这时候就违反,协议存在的意义就没有了。” 花梨道:“不会入境的,不必入境。你亲自去边关命令边关的士兵放松守备就行,另外将边关的守军抽调两万回来。” 卫队长皱了皱眉,立刻又笑了,见礼道:“属下立刻就去。”离开大营,匆匆的去了。 旬月之后,魄罗王得知了边境的变化,怒道:“真是麻烦了,如今大漠有兵马五十余万,兵力在我之上不说,慕晓语此人更是神鬼莫测,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有她协助花梨,这仗实在不好打。” 谋士道:“可是我很奇怪,慕晓语的大军到了边境上突然消失,大漠方向也没有传来兵力突增的消息,这二十万大军到底去了哪里。” 魄罗王道:“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你永远不知道她会从哪冒出来。连防都没得防。” 谋士道:“会不会是根本就没有入境,她们不过是故弄玄虚,让我等以为花梨有援兵,从而畏战。” 魄罗王低声沉吟,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若是如此当然好,怕就怕她是虚虚实实,等两军交战之时突然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咬你一口。” 谋士问:“那是不是分兵戒备?” 魄罗王沉默稍许,道:“不,花梨年级虽小,却绝不是好欺负的;她能做兵马大元帅,自然有她的本事。而且我还有一件事很在意,天下已经乱成一锅粥,却还没有见到东明的支柱鼎王出来,这实在是不合理的。不知道他又在谋划着什么。一旦分兵,就无法一击击败花梨,一击不能胜,我们就被可能陷入被动,那时候,想要回天就真的乏术了。” 谋士皱眉,道:“此事确实很怪,按理说来大漠的人应该是鼎王的,可是他却没有来,花梨不该来的,却偏偏来了。我多次派人去东明试探,却没有一点关于鼎王的消息,就连皇妃也没有关于鼎王的消息,实在太诡异了。” 魄罗王道:“这就是他的厉害之处了,似人似鬼,来去无踪,曾经不知道多少人因为掉以轻心被他轻易击败。” 顿了顿,长叹一声,又说:“且他还有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本事,不防着点,什么时候脑袋被砍了都不知道。” 谋士跟他是多年的老朋友了,跟鼎王征战的时候谋士也是跟着的,知道鼎王的本事。 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苦笑无言。 他们很清楚,如果鼎王真的要取他们的人头,一定可以让他们睡着了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因为鼎王是可以跟白泽苏柔齐肩修为,谁也不知道他的修为从何而来,谁也没有见过他真正的本事。 192普天同庆 但是,他们还是领兵叛乱。当然不是不害怕鼎王,而是他们知道鼎王不会自己动手来取他们的人头,因为那是没有意义的,他们两死了,只会让魄罗的大军哀嚎,披麻戴孝的大军,战力只会更加恐怖。 而且,鼎王已经很多年没有出手了。 “修为一旦到了一个境界,很多东西就看开了,也不想再管天下的事情。”这是鼎王的原话,也确实如他所说,自从天下一统之后,鼎王确实不怎么管事了。 这边的战事相持不下,另一边却是一边倒的状态。 大皇子和帝君领兵朝魄罗进攻,挡在前面的是他们的母亲。 沙场之上母子相遇,实在是一个悲哀的事情;但是战端已经启动,谁也不能左右,只能选择进攻,或者去死。 很显然,他们谁都不会选择去死。 东明的大军无论是兵力上还是士气上都要强,一路凯歌打到了魄罗国的主城魄罗城。 魄罗城北围困的时候,魄罗王在大漠也处于劣势。 无论兵力还是战力他都占了有事,原本是必胜的战争,可是他需要防备鼎王和慕晓语,显得畏首畏尾,难以放开手脚。 加上另一边一路败北,他不得不分兵救援。 分兵,不仅是兵力减少,更影响了士气;而花梨一边则不同,听到东明大军连连获胜的消息,大漠的勇士也不敢落后,一个个就像见了肉的狼,到了战场上只顾往前冲。 魄罗王叛乱,东明的战火已经烧了有九个月。 九个月,两百七十天。对很多人来说或许只是一个秋收冬藏,不知觉中就悄然逝去的岁月,但对于身处战乱中的人来说,却是提心吊胆、睡不成眠的两百七十个日日夜夜。 两百天的时间,双方损失兵力达到八十万以上,加上无辜受累的平民,死亡人数突破一百二十万。 这样的伤亡,是东明立国千年来从未有过的。即便是跟魔族的战争,即便是鼎王一统人族也没有出现过如此重大的伤亡。 至于原因,自然是双方都不惜一切代价要打败对方,势均力敌又不断地攻击,才导致了这样的惨像。 但是,战争终于接近尾声了。 魄罗王跟花梨难分高下,但是东明的大军却一路凯歌。 魄罗王城下,大皇子和帝君率领八十万大军已经列阵,摆出了强攻的态势。魄罗王城之内,主帅~魄罗王的姐姐,大皇子和帝君的母亲已经失去了信念。 夜晚,她登上了城楼,看着不远处被灯火照得通明的王军大营,不由得感慨道:“世事无常,从未曾想过有朝一日我会以如此惨状落败,成了丧家之犬。” 叫来传令兵,道:“立刻八百里加急禀告魄罗王,王城失守、王城内魄罗王所属兵将无一人幸存。” 传令兵没有动,他不敢动,这样的噩耗谁都不敢去传。因为王城还在,守城的兵将全都还在。 跪拜道:“元帅多虑了,王城一定守得住的。” 太后摇头,道:“守不住的,绝对守不住的。如果是别人,哪怕是鼎王来了我也还有一丝侥幸,可是他们是我的儿子,我最了解他们,他们也最了解我,所以我知道,王城一定是守不住的。只带明日大军攻城,三日之内王城必破。他们进入城中需要一两日安抚民心,你差不多刚好可以赶到魄罗王的大营。他还有什么计策,是战是逃,还来得及。” 传令兵跪着,他知道王城守不住了,可是要这就样承认失败,还是不甘心。 太后站在城墙上,望着帝君大营,也没有催促他。 王军大营,大皇子担任主帅,帝君则以巡场一样的身份存在于军中。 深夜,大皇子还在为了明天的攻城做准备,帝君走了进来。 让卫兵退下,问大皇子:“城破之后,哥哥准备如何处置她?” 大皇子抬头看他,问:“你不忍心?” 帝君点头,道:“说到底,我身体里的血液有一半传承于她。” 说这话的时候,他捂住了心口。从他的眼睛里看得出来他的心很难受。换做谁都会一样难受的吧。毕竟她们是母子,毕竟他的母亲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就私心来说,作为儿子他无法原谅母亲为了娘家人舍弃自己;想到母亲在他和舅舅之间选择了舅舅,那种心痛就会将他整个人撕扯成几半。 站在天下为公的立场,站在一个帝君的立场,他无法原谅母亲为了一己之私将天下陷于战火之中,无法原谅舅舅权欲熏心要起兵谋反,让天下人遭受这样的苦难。 他也无法原谅自己,若不是自己的软弱,这场灾厄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他的心情,大皇子多少能了解一点。对这个弟弟是同情的,不错,是同情。虽然母亲对他一样的坏,可是至少他一直知道自己所求,也顺着自己的心意走了下去,可是这个弟弟,无意识的成了权力的牺牲品。虽然坐上了帝君的位置,可是那便不是他想要的。 坐在帝君的位置上,对他来说更像是坐在钉床上。知道这些,不由得有些悲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了口,却只说了句:“嗯,我知道。”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帝君顿住,没有明白大皇子的意思,追问道:“所以,哥哥是怎么打算的?” 他当然不会明白的,因为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大皇子是野地厮杀的狼,而他是圈里长大的兔子。狼知道兔子的弱点,兔子却看狼一眼都会发抖。 所以,他是绝对不会明白的。 大皇子苦涩一笑,双手撑着桌案缓缓的站了起来,过来帝君身边坐下,道:“我跟你一样,身体里有一半的血液传承自她。”顿住,紧握宝剑,道:“所以,我也没有主意。” 这不是假话,狼在野外生长,每天都可能面临强大的敌人,所以他们更懂得抱团的重要。 可是,若果狼群出现了背叛者,狼群是绝不会悲哀的,因为他们知道,为了存活下去,一切都是应该的,都是必然的。 所以,狼群从来不会因为谁的离去而哀嚎。 离开狼群的孤狼,也只会更加的努力,努力变得强大,让自己在残酷的环境中生存下去。 兄弟二人沉默着,整个帅帐都沉默着,寂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就连风似乎都饶了路,火烛也不跳动。 片刻,大皇子笑了笑,道:“所以,我只管攻城,至于之后的事情,事到临头再说吧。”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他的脸色却很不好看,谁都看得出来,事到临头,不过是无奈之举。 能怎么办呢,对方毕竟是他的母亲,就算他再怎么冷血,生身之恩也不是轻易就能忘记的。 帝君的脸色很难看,喃喃道:“事到临头吗?似乎也只能如此了。”他的手握着剑,紧紧的握着,身子在发抖,牙关也咬得很紧。 大皇子拍拍他的肩膀,叹气道:“你一定觉得我很无情吧,自坐了镇边王之后,不述职也不回家;好不容易回来了,却是带着大军回来的;然后自导自演,为花梨撑起一片天,之后又不辞而别,再回来的时候,又把母亲逼上了绝路。只要我现身准没好事,你肯定这样想过的吧。” 帝君不语。 只因为他确实这样想过,每一次见到大皇子,他总觉得事情将会很棘手,总觉得又要有大事发生。在他的心里,已经不由自主的把大皇子当做瘟神一样的存在。 可是,大皇子不是瘟神,绝对不是。 对天下人而言,他是和平的使者,是一个伟大的人,因为他献出了一切,为了天下人。 呼口气,惨笑道:“我的觉悟不如哥哥,对我来说,血缘才是亲情的标准。”看着大皇子,又说:“我很自私,是一个很不称职的帝君。如果是哥哥,天下人应该不会遭受这样的灾厄。” 大皇子道:“这也不是你的错,生在帝王家,诸事不由己。况且母后的这场局恐怕在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你能为了天下亲征,对天下人来说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帝君。说是大义灭亲也好,说是天下为公也好,总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帝君沉默着,他似乎还不能就此解开心结。 大皇子继续道:“最初离开东明的时候我是带着恨意的,那时候我甚至想点兵挥戈;如果不是畏惧鼎王的话,肯定也这么坐了。可是在定军城的这些年,见识了太多的厮杀,太多的疾苦,我也渐渐的觉得自己实在是幸运的了,所以也就跟着天下为公。但是:‘天下为公’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绝不简单;天下为公,很多时候就是六亲不认。所以,我也学会了把感情藏起来。” 看着帝君,道:“你也必须要学会,因为你是帝君,对一个帝君而言,感情是最大的牵绊。你不能无情,也绝不能多情,这其中的度实在不好掌握。稍有不足,就会变成父亲一样的、仁王;若是过了,则会变成鼎王叔一样的兵主;不论哪种都不可能成为一个好的帝君。” 193普天同庆 帝君沉思片刻,问:“那我该怎么做呢?” 大皇子道:“我也不知道,我跟你不同,我只需要把‘天下为公’写在骨子里就好,而你,这还不够,还必须要把‘适度’二字时刻默念。” 叹口气,道:“难就难在‘适度’的度,从来没有标准。人心难测,就是这个度难测,你要自己学会却体会,等你找到这个度的时候,你就是比苏柔白泽更加神圣的领主。” 帝君默然,自嘲道:“我何德何能可以跟两大圣主攀比。”看着大皇子,又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而已。” 这确实是他的性格,也是无奈之举,毕竟,身为帝君,实在有太多的事情是迫不得已。做得好未必有人称赞,做的不好却一定会被唾弃。 所以,身为帝君,有时候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实际上也是明哲保身之举。 大皇子拍拍他的肩膀,道:“天下人为天下事,你是帝君,我是镇边王。虽是兄弟,也是臣子,所以不便对你说什么。但是站在哥哥的角度,还是对你说一句:若你是为天下人,哥哥愿助你一臂之力。” 帝君颔首致谢,道:“要就要仰仗哥哥了。” 收敛笑意,道:“若是哥哥做了帝君,必定能为苍生谋取福利吧。” 大皇子听出了他禅位之意,道:“我是镇边王,镇守边关才是我该做的,帝君的事情我不愿意去想,也不能去想。” 自嘲一笑,又道:“你也不要想太多,花梨是大元帅,她足够聪明,可以辅佐你的。或许会让你觉得被她钳制着,虽然是无可奈何的,但你若是把她当做妹妹,或许就会很自然了。” 帝君点头,问:“像哥哥一样吗?像哥哥一样把她当做最好的妹妹,为她所作所为买单。” 大皇子道:“身为帝君,实在有太多的不得已。但是身为哥哥,为了妹妹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所以,当你不好决定的时候,就让花梨去做,你做她坚强的后盾,如此,也未尝不可。” 帝君笑了,道:“是啊,哥哥一直很疼花梨。” 大皇子笑着,没有否认。 帝君呼口气,说:“鼎王叔呢?哥哥怎么看?” 大皇子看着他,问:“什么?” 帝君道:“他已经不是兵马大元帅了,若是他做帝君,天下已定没有人不服的吧。” 帝君之位,本来是人人争夺的,可是现在却好像烫手的山芋,在几个皇族亲信之间抛来抛去。 大皇子道:“鼎王叔啊!”皱了皱眉,说:“只怕你再也见不到他了,魄罗王是他的旧部,按理说魄罗王叛乱他没理由不管的,但是他却在这个时候没了踪影,我想,他是决心要归隐了。” 帝君好像忽然明白过来,问:“可是如此一来,东明不是少了一个支柱;天下形势未稳,这可如何是好?” 大皇子道:“鼎王叔这时候归隐,自有他的道理。依我看,他是认为我们已经有能力做一代领主,所以才会放手而去。” 顿了顿,又说:“你也不必担心,三族交融已经是确定了的事情。有三方的共同努力,和平的交融一定可以进行下去,没有战争,各方面都会渐渐好转,你是一个优秀的帝君,一定可以带着人族走向全新未来的。” 帝君默然,自问道:“我真的可以做一个优秀的帝君吗?我做得到吗?” 但是,去想这个问题已经是没有意义的了,因为不论做不做得到他都必须要做下去,至少现在必须要做。 呼口气,道:“还是说正事吧。依哥哥看,能否劝降?” 大皇子摇头,道:“我看难,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够劝降。刀兵相见,强行破城,实在不是我想见到的。就算我的心够狠,可是城中的百姓终究是无辜的,一旦攻城,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人要死于非命。” 帝君道:“若是她主动投降,哥哥可否……。” 大皇子看着他,明白他的意思。其实,要弑杀生母,大皇子何尝不是一样的痛苦,可是这不是选择题,是绝对不容选择的。 他的脑子也很乱,心也很不安。 甚至想到此一战之后,天下人将如何评价他:无情无义,弑杀生母,冷血无情……等等字眼都可能。或许他会无法接受,离开现在的位置,也离开众人的视线。 但是不论怎么样,现在他并没有选择,他是三军主帅,决不能有丝毫的动摇。 不论如何不忍,但攻城是绝对不能动摇的。 半晌,道:“你可以派使者去,也替我传一句话:大军一旦入城,我会立即宣布她的死讯,至于之后的事情,自有天意。” 帝君明白了,大皇子虽然不忍,但身为三军主帅,他不能有丝毫的动摇。但是,如果他们的母亲逃走,大皇子是可以替她掩盖这一切的。 兄弟之间的感情缓和和很多,心也走得更近了。帝君似乎看到了,看到了这些年大皇子的难处。 他是皇族,也是天下三大王侯之一。 还不到而立之年,独自一人离开东明远赴边关。镇边王的封号,是无限的荣耀和风光,也会压得人踹不过气来,所以,很多时候他必须比常人更早做出决断。 大皇子看似冷血,实际上他是把得失利弊分清楚了,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然后毫不动摇的去做。 看似从容,实则无奈。 其实,帝君何尝不是一样的无奈。只不过他远没有大皇子这样强大,所以还在挣扎。 可是,挣扎就有用吗?似乎大多数时候是没有用的。 从大皇子离开东明之后他就开始挣扎,想要禅位,可至今他还是帝君。想要阻止母亲的阴谋,可是母亲却越走越远,至今母子刀兵相见。想要为天下人谋取一个大大的幸福,可是现在天下人却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这一切,都证明了挣扎是没有用的。 可他还没有放弃挣扎,因为他远不如大皇子那样的强大,也远不如大皇子那样的睿智。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平凡甚至平庸的人,所以他不放弃挣扎,因为挣扎,已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但是能做的事情,不代表就可以做到。很多时候,无力为之的人面对无力为之的事,即便明知是徒劳还要坚持,只不过是不敢停下来,担心一旦停下来就会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以此来逃避而已。 可是,逃避是没有用的,该来的一定会来,逃避,只会让事情来临的时候变得手足无措,只会让原本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只会让该来的来得更加猛烈。 帝君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一边逃避着,一边又被迫去面对。 这是很痛苦的,因为逃避和面对都是痛苦,而他选择了让痛苦加倍的方法走下去。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他是帝君,也是普通而平凡的人;人,免不了要有七情六欲,这些支配着人的东西,谁也无法甩掉。 所以几遍明知这么做会让痛苦加倍,还是这么做了。 或许会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是没有办法的,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我必须要这么做。” 安慰是否有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么做了,很愚蠢,却往往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回到帝君营帐,立即提笔书信一封交给使者,嘱咐道:“此行未必就能平安归来,说话行事要小心之。” 他很担心,他甚至不知道这封信是不是该送出去。 因为他知道母亲是一个多么固执的人,如果三言两语合不上来,把使者杀了也是十分有可能的。 那样得不偿失的结果,是他绝不愿意看见的。 这一点,完全继承了父亲的仁慈。 使者接过书信,作揖道:“王上,一个仁慈的帝君,是无法为天下人谋取福祉的。”看一眼帝君,又说:“老臣虽是臣,但终究有个老字,老东西,往往看到的很多,所以老臣明白王上的难处,也明白王上必须把这些东西抛弃。” 这个使者是朝中老臣,是个很正直的人,一生都在尽心尽力。他当然知道前行何等艰难,可是他也知道,生死具是天意,如果他此行有去无回,那他也要用生命来提点帝君,‘天下’并非是仁慈就能运行起来的。 东明,正是有这些正直的臣子舍生忘死才铸造了辉煌的王朝,所以对这些老臣,帝君是怀着敬意的。 帝君点了点头,道:“我知道。”看着他,有些不忍,说:“你要小心,要保重。” 使者道:“帝君关怀,老臣倍感欣荣。但还请帝君恕罪,容老臣大不敬一次:身为帝君,天下为公;做臣子的是帝君的棋子,要赢得一盘棋,有弃子也是难免的;但是弃子从来不会说什么,帝君也不该悲伤。因为比悲伤更重要的,是赢。” 跪拜道:“若有必要,老臣愿意做弃子。” 帝君扶他起来,说:“那就对不住了,你去吧。” 使者起身,退了出去。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已经准备好了,准备好接受可能发生的一切。 194普天同庆 使者走后,帝君独自坐在营帐,看着眼前的折子,手里紧紧的握着宝剑。 一直坐到天明,一夜未睡,他却没有觉得丝毫的困乏。 他的心很乱,连走路都不太稳。 点卯过后,大军已在城楼下列阵。 大皇子一马当先走了出来,朝城楼上喊话道:“里面的人听着,吾乃定军城一品镇边王。魄罗王狼子野心妄图倾覆天下,与尔等并无关系,限尔等一个时辰之内弃械投降,否则,本王大军攻城,定要尔等身首分离,血洒当场。” 这番话,从东明出兵之后他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从来都没什么用,今天自然也不会有用。但他还是每一次攻城之前都会在城楼下喊一遍,就像是某种仪式,做了没什么意义,可若是不做,会觉得缺少点什么。 大概,这是他的善良。 在大皇子的心里,叛军的生命是蝼蚁一般的,不论斩杀多少他都不会怜惜;可是,他还是怀揣万分之一的可能,觉得如果喊出来,或许能够免去一场流血之争。 只是这种善意,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在他的意识里,喊出这几句话不过是给对方一个准备的时间,也告诉自己的士兵要准备进攻了。 一个时辰转眼即逝,城中的敌军在经过紧张的准备之后也暂时停了下来,所有人都握紧手中的兵器,等着城外的军队敲响攻城的战鼓。 战鼓响了。 鼓声一响,弓箭手立刻上前,战车也推了出来。 一个时辰之前,应该推到更早的时候,或许是三天前刚刚到这里的时候,或许是半个月前攻下上一座城池的时候,或许是从东明出来的时候,也或许是更早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准备好了,准备好将魄罗王彻底的打败,准备好献上自己的热血。 大皇子一声令下,战车首先冲了上去。 投石车把一环抱的石头往城楼上扔,带着火光的石头落到城墙上,落到城楼上,落到城里。 在一片哀嚎中,帝君始终坚守。 双方弓箭手互射,没有刻意的瞄准,每个人只是面对敌军,弯弓放箭。 云梯搭起来,攻城的先头部队攀墙而上,百炼锁钩在墙头,勇士们顺着爬了上去。 城墙上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战。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鲜血顺着城墙流了下来,甚至能听到哗哗的声音。 天气格外的好,在这样的天气里打仗并不好,但是,谁都没有因为这个天气适合晒被子而手软。 城门被打开了,首先冲进去的是大皇子率领的一队骑兵。 镇边王的大旗领头,其余的人也不甘落后,争先恐后的朝城里面冲。大军所到之处,见人就杀,不论老幼,也不管是不是军人。 这就是战争的可怕之处,杀红了眼的士兵是分不清敌人和平民的。在他们的眼里,有的只是我方和敌方,不是我方就是敌方,这就是战场。 大皇子入城之后很快清理了城门附近的敌军。 收到信号,帝君在禁卫军的保护下也进了城。踩着尸体走进来,帝君走得很慢,他尽可能的不让尸体被践踏。 今天已经好了很多,记得攻下第一座城池的时候他吐得很厉害,连着两三天都没有吃下饭。 帝君登上城楼,望着尚未熄灭的烽火,问:“有她的消息吗?” 身边的侍卫答话:“元帅带着卫队去了王府,使者也不见踪迹,恐怕……。”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帝君知道他要说什么。 远眺,叹气,抚摸着城墙。半晌转身,道:“我们也过去吧。” 帝君到王府前的时候,大皇子的军队还没有攻入王府。帝君上前,问:“怎么了吗?” 大皇子把他王后拉一些,道:“魄罗王府的院墙比王城的城墙可要坚硬多了,我发起三次冲锋都被打回来,里面至少还有五六万的军队。恐怕还要一些时间。” 帝君昂首看了一眼,问:“为什么不用火,王府内草木很多,屋舍也很多,如果用火的话能省了不少麻烦的吧。” 大皇子摇头,道:“那不行,虽然是王府,但里面还有很多无辜的人。他们不应该死,这场战争本来跟他们没有关系的。” 帝君有些不相信的样子,看着大皇子,道:“这样啊!” 策马上前,喊话道:“东明城人族之主驾前,魄罗王府谁人当家敢不迎接。” 他喊了没一会,魄罗王府出来个文儒的中年男子,见礼道:“魄罗王府管家参加帝君,帝君见谅,因事出又因,王府不再迎接帝君。” 帝君马鞭挥了一下,怒问:“那你为何出来?” 管家道:“我来请帝君撤兵,帝君撤出王城,我等保证有生之年不离开王城半步,也不再享有魄罗王的一切特权。” 帝君道:“那你们首先就应该从王府出来,魄罗王府是帝君赐给的,现在本王要收回来。王城是人族的领土,本王也要收回。但本王可以允诺,里面的所有人,除去魄罗王直系亲属之外本王一律既往不咎。” 管家昂首看着他,问:“帝君说话当真吗。” 帝君拔出宝剑掷地,道:“君无戏言,王剑在此,令出如山。”勒马转身,道:“但你们也听好了,本王只给等到日落,日落之后不见你们出来,本王就点燃王府。” 帝君说的,绝无虚假。 管家叩首,道:“多谢帝君恩典。”转身进去了。 大皇子看着他,道:“他们会投降吗?” 帝君摇头,道:“绝不会。但或许她会体谅无辜的军民,让无辜的人活下去,至于她,一定不会。她是绝不会活着来见我们的。” 大皇子叹气,道:“你终于下定决心了。” 帝君不语,他的手握着宝剑,身子在颤抖。 大皇子叫道:“准备投石车、桐油、火药,再准备一口上好的棺木。” 接下来的时间,兄弟二人在王府对面的阵前坐了下来,但谁也没有说一句话。王府内的最高指挥官是他们的母亲,而她是绝不会投降的。走到了这一步,他们谁都说不出什么来。 终于,黄昏来临。 日落,是很美的,但是如果日落的余晖里染了血,就变得很恐怖了,绝对是最恐怖的。因为在哗哗流淌的血水中,即将迎来最为黑暗的夜晚。 而夜晚,点起篝火是很美的。 可若是篝火是用房屋点燃的,烧烤的是人肉,那也变得很恐怖了,比最恐怖还要恐怖。 恐怖的极端,是烧烤的是自己的亲人。 这就是此时的大皇子和帝君,他们都望着王府。太阳已经落下去,却谁也没有勇气下令。 终于,天完全黑了下来,他们的决心也必须要拿出来了。 兄弟二人一同上前,朝王府内喊道:“里面的人听着,最后的时刻已经到了,一炷香之后王府将变成一片火海,这是最后的警告。” 喊完,让人点燃了香,并下令道:“如果里面的人缴械出来,将他们好生安顿,一炷香之后如果没有出来,立刻防火。” 大皇子下令之后,把帅剑解下来递给了谋士。也是他的副将,这个人跟着他很长时间了,很多他没法做的事情都是他去替他做。 帝君也把王剑交给他,道:“这样的罪孽,怎么能让哥哥一个人承担呢。我是帝君,即便不能独挡,也要跟你分一杯羹才是。” 兄弟二人都笑了,笑得比黄连还苦。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王府还是没有一个人出来。 谋士叹气,下令道:“放火。” 他的声音落下,带着火焰的巨石投入王府。王府的房舍被砸烂,沾上火星的防务里面被点燃。熊熊大火窜天而且,哭喊声响彻整个王城。 军令已下,他转身去看大皇子和帝君。 大皇子和帝君不愿听,携手走得远远的。 可是这大火实在烧的太旺,哭喊声也是在太惨,他们已经离开很远,却还是看得见听得到。 大火一直烧到第二天午时过后,王府内的哭喊声已经没有了。 大皇子和帝君回到被烧毁的废墟之中,寻着之前的痕迹找过去。在大厅找到一具尸体,根据服饰和位置判断出来,大皇子叫道:“好生收敛,秘密运回东明。” 谋士去安排了,兄弟二人一齐都吐了。 大皇子身经百战杀人无数,什么样的死状都见过,但是他也吐了。烧焦的腐臭味,绝对是想象不出来的,一路上踏着焦黑的尸体走到这里,他已经到了极限。 吐过之后,士兵已经收拾了尸体。都已经烧焦了,已经无法辨认,只能挖个大坑一齐扔下去。 收拾尸体的时候,很多士兵都吐了。 魄罗王叛乱已经接近尾声,东明的大军获得全胜,可是却没有一个人露出胜利的喜悦。 从上到下都沉浸在抑郁的气氛中,因为这一场战争实在死了太多人了。死去的人是没法享受胜利的喜悦的,所以还活着的人,都在庆幸,却谁也不敢庆祝,因为真正该庆祝的,应该是那些死去的人。是他们用生命换来的胜利。 195普天同庆 东明的胜利很快也传到了大漠,得知魄罗王城已经被攻下,花梨立刻召集将领商讨跟魄罗王最后的决战。 其实在这之前,魄罗王已经知道了东明的胜利,已经知道王城失陷。火烧王府的惨剧。 得知花梨已经准备好最后的决战,魄罗王站在大帐之前,仰天长叹:“时矣命矣,没想多落得这样的下场。” 谋士站在他身后,道:“主上,我们手中还有可调动的大军二十万,是否要跟花梨谈判?” 是的,他还有雄兵二十万,拼死一战花梨未必能赢,但是他已经失去王城,没有了后继补给,也绝对无法再战,这时候谈判是最好的。 但是,一代雄主落得如此下场,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这么做。 紧握宝剑,道:“传我帅令,大军即刻解散,各奔前程。” 谋士一惊,道:“主上,尚未到绝路,何故如此?” 魄罗王冷笑,道:“即便谈判,也不过就是让我回到魄罗继续做我的藩王,但是肯定要削弱我的兵权,缩减我的领地。这些都还摆了,魄罗失陷,火烧王府。我一族上下四百余口尽数丧命,而今,我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这些将士都是无辜的,就不要让他们给我陪葬了。” 顿了顿,解下佩剑递给谋士,道:“你也走吧,相识一场没有什么可以送你的,这把宝剑跟我多年,跟你一样都是我的老朋友,你带走吧。” 谋士没有去接,道:“士为知己者死,在下能跟我主相遇,想必是天意,既如此,也当跟随我主共赴黄泉。宝剑就带上吧,多年的老朋友,想必也不舍的离开我主。” 魄罗王哈哈大笑,道:“老夫纵横疆场一生,只佩服过两个人,一个是鼎王,一个是慕晓语。今天,我要给你磕头,能视死如归者,老夫也要佩服一下你。”说罢便跪了下去,叩首道:“对不住了老朋友,一生相交,没让你享尽荣华富贵,却要陪我共赴黄泉。实在是对不住。” 谋士也跪下叩首,道:“我主英姿,后世当会记得。至于功过,就当做风雨过去吧。” 主仆相互搀扶站了起来,哈哈大笑。 魄罗王的大军军心已乱,接到各奔前程的命令,立刻开始分家逃亡。 或是投奔花梨,或是回老家去,总之都走了。 第二天一早,还留下来的只有他的几个亲卫和几个跟他出生入死的将军。 这些人都是忠于魄罗王绝不会有二心的人,他们留下来也不是为了进行最后的死战的,是为了陪着魄罗王上路的。 花梨的大军已经到了他大营之外不到五里的地方;望着聚在身边的百十个人,魄罗王道:“这一遭已经添了够多的乱子,就不要再让别人麻烦了,咱们自己做个了结吧。” 众人作揖,道:“一切听凭主公安排。” 魄罗王喊道:“酒菜都端上来。” 大帐的帘子被掀起来,十五六人端着酒菜进来,在大帐里面摆放好。 魄罗王让众人坐下,道:“挤了一点,将就一点,很快就结束了。” 点燃火折子扔了过去。 大帐外面已经堆满柴火,浇上了桐油。 但是他们不是被烧死的,是被毒死的;毒在饭菜里面,所有人都是笑着死的。 这是魄罗王事先安排好的,被火烧丝实在太痛苦,所以他事先在酒菜里下了剧毒,只要吃上一两口就会死去。而且死得很快,不会很痛苦。 至于放火烧,那是在保护着他们最后的尊严,他们不愿意让花梨来给他们收尸,所以在大帐外面堆满柴火,还放了很多桐油。 大火会把他们烧成灰烬,归于尘土,那样,就不必在劳烦别人了。 所有人都已经死了,只有一个人还活着。那就是魄罗王。 他还活着,当然不是为了逃避,他只是不愿意死得太快。 熊熊烈火中,他威严的坐着,看着已经倒下的兄弟,道:“天地万物,有始有终。我们生于尘土,也归于尘土,这是永不灭亡的循环……。” 他在替他们超度,他觉得他们是在做了太多的孽,如果不超度,可能会不能轮回。 大火已经烧得很晚,已经烧到了他的身上。但是他没有停下,还在吟唱:“是有天地,生育阴阳,阴阳相合是为五行,五行孕育时间万物。” 他喃喃到了一句:“五行啊,到底何谓五行呢?” 沉吟一声,继续道: 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这是五行相克,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这是五行相生,五行既然相生也相克,那么就必然存在一定的联系,只不过这个联系很难找,伏羲大帝花费了很长时间才找到相生相克的根源,若是到伏羲大帝的结果,或许就能从相生相克中找出了另外一个东西。 或许那就是五行具有的属性,金克木而生水,因为木是生命,而金是毁灭生命的东西,但三界中的一切都不会无缘消失,也不会凭空出现,生命也是一样,所以金生水,那是因为水是生命的源头,所以金克木,毁灭生命其实不过是把生命炼化为另一种形态而已。 木克土而生火,土是生命之根,没有大地众生灵就没有依托不能存活,木是生命,生命踏足大地之上是将生命之根踩在脚下,所以它生出火来毁灭自己,使得自己的生命也归于尘土,有了这个循环,大地才能恒久,生命才会生生不息。 土克水而生金,土是生命之根,水是生命之源,但水所衍生的生命却是踩在土之上存活,所以土不喜欢水,生出金则是为了毁灭生命,可能他不知道金也会生出水来。 水克火而生木,火生土,生的是水的克星,所以水不喜欢火,要克制他。 火克金而生土,这些关系道理其实都是一样的,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只要明白了一个,那么一通百,万事皆通。 说到这里的时候,大火已经将他整个人吞噬。 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怒吼:“你听见了吗?” 但是,火实在太大了,完全淹没了他的声音。他这些话是说给谁听得,也没有人知道。到了最后,甚至是不是超度也没有人知道了。 花梨的大军赶到的时候,大火还烧得很旺。 远远的看着,花梨也没有让人去灭火,只是远远的看着。 一直等到火灭了,她才下令过来。 这把火烧得很彻底,将整个大营烧得一干二净,什么也没有剩下。 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剩下,在大帐的地方找到了几块未燃尽的骨头,但已经分不清是谁的了。花梨也没有纠结,道:“把他们葬了吧。” 士兵就在原地挖了个坑,把大营里的灰烬一股脑的铲了进去,盖上土,就算是埋了。 但是,埋了并不算完。 他们是叛军,即便死了,也不能就此逃过惩罚,花梨下令道:“去找一块四尺宽七尺高的石料做碑,上面就刻叛军魄罗王所部之墓。” 交代了这些,把剩下的工作交给大漠部族的几个长老,带着卫队离开了大漠。 魄罗王叛乱的帷幕落下,东明又归于平静。 但也没有完全平静下来,从魄罗王叛乱开始,鼎王一直不见踪影,花梨回到东明之后多方打听也没有他的消息,谁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花梨回到东明的时候,慕晓语也带着大军回到了白泽山。 在十里长亭,白泽亲自迎接了她, 看得出来他很生气,一见面就问慕晓语:“身为镇营军师,这么长时间不在大营,军师是否也该给本王一个交代。” 自从庆典之后,白泽和慕晓语的关系就是针锋相对的,谁也不肯退让。慕晓语冷眼看他,道:“本座给王上折子说了要去狩猎,是王上没有认真看,怪不得本座。” 白泽道:“你只是上了折子,本王还没有批准呢。” 慕晓语道:“王上大概忘了,如今天下已无战事;本座闲来没事要去打猎,一来是可以散心,而来也可以练兵,不知有何不妥。” 白泽一时词穷,愣愣的看着她。 慕晓语巧言善辩,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白泽说不过她,就不跟她争,搬出法令道:“军法是军师定的,军师该不会要以身试法吧。” 慕晓语错开他,冷笑道:“王上也说了军法是我定的,所以我也可以改,而且可以随便改。” 握紧宝剑,道:“王上要是看不惯,就早些履行诺言。我也不想在这里碍你的眼,说真的,我看着白泽山的东西,也觉得碍眼得很。” 白泽无奈,慕晓语软硬不吃性子又混,说什么都不听,他只能退步,道:“我知道了,但是不到六十年之期,我也没法开启异界之门。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做到,也请你不要乱来给我添麻烦。” 慕晓语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捞王上费心。” 从十里长亭回到白泽山,还没有进门就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东西,苏柔来了。 196普天同庆 慕晓语进去,在院子里见苏柔正听双生子弹琴,慕晓语过去她身边,道:“你们夫妻两个是算好时间不让我安生的吗。我刚刚回来,就算有事也等我睡上两三天再来。” 苏柔闭着眼,道:“我猜如果我三天之后来,谁也不会知道你去了哪里。” 慕晓语不否认,问她:“有什么事吗?” 苏柔看着她,哈哈笑道:“怎么这么烦我,没什么事,就是觉得闲的无聊,来找你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好玩的。” 慕晓语没有理她,叫双生子道:“弹我最喜欢的曲子。” 闭上眼睛听琴,完全把苏柔当做了空气。 苏柔就在她旁边,也认真的听琴。 花梨回到东明,跟大皇子帝君一起商议了关于协议的事情之后做出一个决定,她决定要交出大元帅的兵权,离开东明。 下了朝,花梨对大皇子说:“哥哥明日有时间吗?到我府中一趟,我有些事想要跟哥哥说。” 大皇子不解,道:“现在不能说吗?” 花梨道:“我感觉有些累了,也不是要紧的事情,就请哥哥将就我吧。” 大皇子虽然亦或,但也没有再说。 次日。 大皇子到了公主府,迎接他的是二十一卫。 卫队长将帅剑和兵符交给他,道:“大元帅有令,要我等将此物交给大皇子,自今日起大皇子为人族兵马大元帅。” 得知被花梨摆了一道,大皇子问:“花梨呢?”没有等卫队长回答,转身就要去追。因为花梨能去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白泽山。 卫队长拦住他,道:“大元帅有令,如果大皇子不接下这些东西,就不能离开公主府。” 大皇子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接过帅剑和兵符,道:“那么现在我命令你们去把公主追回来。” 卫队长跪拜,道:“大元帅恕罪,我等本是鼎王属下;日前接到鼎王信函,天下已定,要我等寻他而去,时间的烦琐事跟我们已经没有关系。” 大皇子愕然,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问道:“你们知道鼎王叔在哪里。” 卫队长道:“知道。”答话的时候已经起身退走了。 大皇子知道再问也是枉然,就没有再问。拿着兵符和舒帅剑进宫把这件事给帝君说了。 帝君倒是没有太惊讶,道:“既然如此,明日早朝就把这件事告诉满朝文武;以后,王兄是镇边王,也是兵马大元帅。” 大皇子皱眉,问:“你早知道花梨要走,早知道鼎王叔为何而去。” 帝君道:“我不知道,但我猜到了。鼎王叔交权之后就开始遣散旧部,并且对外戚势力予以坚决打压;他是在担心自己离开后外戚势力太过强大我们压不住;那时候我就这么想。至于花梨,她不止一次说过要离开;所以她离开,我知道是必然的。” 大皇子没有再说,因为这些事他都是知道的。 只是他也从没有想过要做兵马大元帅,所以一时之间还没有完全适应而已。 大皇子沉默。 帝君道:“我从花梨那里听来一个故事,王兄有兴趣听一听吗?” 大皇子点头,道:“好。” 帝君从上位下来,跟大皇子身边坐下,道:“据说,天地之外,有一个叫人间的地方,皇兄知道吗?” 大皇子道:“听过一些。” 帝君道:“嗯,听说那是一个跟这里完全不同的世界。” 大皇子道:“是啊,我听说的也是这样。” 帝君道:“花梨说她是从白泽山藏书阁的一本书上看到的,作者不详,但确实写了这么一个故事。” 大皇子道:“白泽是无上大神,知天下万物,想必他去过人间界吧。” 帝君道:“一定是的。” 大皇子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帝君沉吟,似乎在酝酿着从哪开始讲。 稍许,开口道:“那是一个关于复仇的故事。 清晨,少林寺擂鼓撞钟,寺中弟子及旅者客卿纷纷赶至大雄宝殿,少林方丈昨夜被人杀害,墙壁上留下了‘人是狄赋杀’五个血书大字。 从三年前开始,各帮派已经有十三个人死在他手里,另外还有两个朝廷命官和九个武林世家的高手;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只凭墙上的留字知道这个杀手名叫狄赋,伤口的形状可以判断此人用剑,有明显的灼烧痕迹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曾有人猜测他的癖好是将兵器烧红之后动手,可在死者周围百丈之内却从未发现火堆,死者的伤口上也没有发现异物;这就更加增添了此人的神秘。 三年来,江湖中人对他已经是闻风丧胆,让人恐惧的,除了死在他手里的都是高手却从没有人见过他之外,还因为此人极其嚣张,每次杀人之前都会给他要杀的人下一个死亡通告,凡是接到死亡通告的,都会在第八天发现他的尸体。 七天,是人死还魂的时间,他把自己当做勾魂使者了。 七天前少林方丈接到他的信,就对天下英雄发了英雄帖,没想到这一次又是空茫一场,这么多高手,还是连他影子都没有见到。 移开少林方丈的尸体,在他身下发现了另外两个字‘华山’,在场的人都为之一怯,一教书先生模样的老者上前看了告诉其余的人说:“字迹跟墙上的有八九分相似,该是杀手留下的无疑,华山掌门是他下一个目标。” 众人都把目光看向华山掌门,他仗剑肃立,两只鹰一眼锐利的眼睛转动几下,对着不知道藏在何处的杀手喊道:“我就在此处,有胆的,出来与我决一死战。” 声音在大雄宝殿回响,却没有一人回应。 那老者皱了皱眉:“不该啊,算上少林方丈在内的十三人都是死在自家家里,以此人的猖狂,他不会在嵩山动手杀华山掌门。” 之前的案子是这样,但难保不会有意外,华山掌门眼珠子四下转动,搜寻着杀手的身影。 那老者捋捋胡须,口中念叨几句什么,忽然一惊:“不好,他的目标是华山前掌门。” 他这么一说,其余的人也就都明白了,华山掌门率先飞身出去,施展轻功一路向山门外面去,各路英雄也仅仅跟上,到了山门外的马厩各自牵马,疾驰去往华山。 华山前掌隐退已有十余年,但人退名不退,仍旧是江湖上最赫赫有名的高手,若是连他也丧命此人手中,那江湖上这些高手对此人就彻底束手无策了。 此一战,关系的不仅是他个人的存亡,更关系到整个江湖正道的命脉,谁都不敢有丝毫的退缩之言。 昼夜兼程赶到华山脚下,遇见来报信的华山弟子,将一封书信递给华山掌门:“今日一早我等打扫祖师殿之时发现了这东西,祖师爷命我等赶来向掌门人报信,要掌门回去主持大局。” 老者跟华山掌门要来书信看了,略作思量开口道:“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在他之前,眼下他在暗处,我等无着手之处,不如兵分两路,挑选五六十高手在老掌门院内,其余的各位开始搜山,将老掌门居所十公里之内掘地三尺,让他无藏身之所,破了他的妖术传说。” 这是个伤敌一千自损三千的方法,但是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曾经有过对接到‘死亡通告’的人进行无间隙监视,可还是让此人在他们眼皮底下杀了人,然后消失在夜幕之下,想来想去,要想不给他机会,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周围变成绝对的监控区域。 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就这么办。 能怎么办呢,他们的本事远不如人,单挑打不过,只能选择一拥而上的办法。 而且天下武林有名有姓的人都在这里,只要赢了就行,谁也不会说他们做得不对。 华山上,以老掌门居所为中心,各派弟子展开放射状清理搜索,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哪怕是一个巴掌大的洞穴,都要挖开看个究竟,能够藏人的房屋推倒,可能躲人的树木砍伐,最后把那座古老的院子彻底清查,院墙上爬满弓箭手,内外各有六组弟子交叉巡逻;这样的守卫,一只苍蝇都会被发现,更不用说人。 到了第七日黄昏,所有的工作都停下来,所有的人都拿起武器紧张的看着四周,连大口呼气都不敢,这个塞满几百人的地方异常安静,除了火把燃烧的声音就是来回巡逻的声音。 入夜,天上挂出繁星点点,月牙儿也冒出脑袋,是个不错的天气,给巡逻守夜的提供了便利。 正堂之上,华山前掌门端坐上位,面前桌案上放了一柄三尺长剑,双目紧闭,双手轻轻放在腿上,虽已是白发苍苍,却没有衰暮之态。 时间一点点过去,越是接近子时,心情就越是紧张,因为按照以往的情况,接到‘死亡通告’的人一般会在丑时未过死去,也正因为这样,关于狄赋的传闻中大多把他说成是阴间的使者。 197普天同庆 子时一刻,华山老掌门睁开眼,将宝剑拔出来放在腿上,右手紧紧握住剑柄,双目虽未张开,却将周围一切都锁在脑海之中,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约是子时末的时间,几声兵器碰撞的声音响起,一身着斗篷披风,带着鬼面具的人到了堂下,刚才那几声兵器碰撞,是他跟华山老掌门交手发出的,毫无疑问,此人便是狄赋,在场的人虽未见过他真面目,却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装扮。 轻轻挥剑将几个准备偷袭他的人杀了,转动脑袋看看堂屋内的人,最后目光落在华山老掌门身上:“我敢来,就不怕你们布下口袋,老东西,你是自裁谢罪,还是我送你上下地狱。” 老掌门紧紧盯住他手中的宝剑,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刚刚两人的交手,明显感觉此人武功远远高他;今夜,看来他是必死的了。 既然必死无疑,那就替天下人解了疑惑,问他说:“你究竟何许人,此剑是何物打造的,为何被他杀死的人伤口会有灼烧之状,你又是为何要杀我等?” 狄赋手上的宝剑通体血一样的颜色,刚刚杀了三个人,可没有沾上一丝血渍,那三个被为他所杀之人,伤口有明显的灼烧之状。 听见老掌门的问话,其余的人也不忙着动手。 他们不动手,狄赋也不着急,向前到跟老掌门不足十步的地方:“念你将死之人,就告诉你吧,三十年前的雷寨,你不会忘了的吧,我用的是巫术,这宝剑,是巫蛊淬炼而成。” 三十年前的雷寨,当然忘不了,雷寨是南蛮最大的寨子,盛产血玉,三十年前新主登基,酷爱血玉,中原武林的高手为了巴结天子,纷纷去雷寨,开始是高价购买,后来是强取豪夺,最后沦为屠灭山寨的地步。 可是当他们把雷寨苗族赶尽杀绝之后,却没有找到一块血玉,几经打听才知道血玉并非天生的,而是巫蛊之术淬炼而成,就像是蚌产珍珠一样,把普通的石头变成无价之宝,少年手上的这柄宝剑,就是血玉中的极品,金刚血玉淬炼成型。 当年动手的那一夜,开始是同仇敌忾、蛇鼠一窝,后来就窝里斗,大家都蒙住脸,除了几个师兄弟能凭借招式分辩之外,其余的都是拦路就杀,故而也不知道去的都有什么人,回来的都有什么人。 这么说来,他是来复仇的,难怪死在他手上的都是各家高手,而且都是少了年纪的,看来各大门派的高手,都是当年去雷寨作孽回来的。 真是善恶到头终有报,这便是他的报应来了!手中的宝剑紧了紧,轻轻叹口气问道:“你修炼的是什么巫术,三年来我话费无数心血,翻遍各种典籍,没有一样沾边。” “将死之人,话不要那么多,不然会下拔舌地狱的。” 语罢,长剑舞动,一道剑气射向老掌门心脏处,将他打了贴在墙上口吐鲜血,一手扶墙一手用宝剑撑住才没有倒下。 止住与狄赋交手的众人,咳嗽两声开口道:“雷寨是我跟他的恩怨,你们先出去等,等我死了你们再跟他算你们跟他的恩怨。”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他们赶来华山,除了要向狄赋复仇,保护华山老掌门也是此行的一个重要目的,这时候怎么可以退在一旁。 见众人不愿退去,老掌门给他们解说道:“我还有许多疑问要他来解,你们在,他断然不会说,雷寨我确实去过,老夫一生誉满名满,今日死在他手里,还是为抓此十恶不赦之人而死,无憾了。” 这些人虽然被叫做正义君子,可也都是名利财权的奴隶,这个时候,没有不成全的道理;各自都收了兵器退出门外。 老掌门扔了兵器,落座在太师椅上,端正坐着,开口道:“你的武功是何人教授,雷寨苗族现存几人?” “将死之人,话不要那么多,不然会下拔舌地狱的。”狄赋没有放松警惕,反而觉得这老头在谋划什么阴谋;为防止雷寨残余行踪暴露,他不能向他透露一点消息。 老掌门无所谓的笑笑,又问他道:“那么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总可以吧?就要死了,知道你长什么样,到了阴间见了老朋友也给他们说道说道。” 这个倒是没什么不可以的,伸手拿下面具:“看清楚了,记住我的脸,不要找错了人。” 摘下面具,竟是一年约弱冠的年轻人,一双幽蓝色的眸子,两道跟他宝剑一样锋利的眉毛,那张脸庞长得俊美,口鼻衬托的也是恰到好处,若是放在江湖上,不知道有多少名门闺秀要红妆待嫁;只是眼中的杀意,不那么让人舒服。 见了狄赋真面目,他似乎更加坦然了,从太师椅上起来,又把那柄宝剑捡了拿在手上,防备着问:“这场恩怨非要用血来化解吗?” 点点头,回答他道:“不如此,雷寨五万阴魂得不到安息,我赶时间,上路吧。” 老掌门哈哈大笑,手中宝剑一分为二,摆出个拼死态势:“三十年前屠灭雷寨,你来复仇也是理所当然,不过老夫虽然年近九旬,去还没有活够,能不能拿走这条命,就看你的本领了。” 长剑舞动,大堂之内立即就是刀光剑影,兵器碰撞的声音频频传出。 交手十余回合,狄赋一剑刺在他心脏的位置,划拉出一条口子,露出里面的金丝甲来,原来这老头早有准备,难怪敢独自面对他。 他得知狄赋是来复仇的,联系之前的死者猜到了狄赋杀人是要在当年苗寨被灭的时间,当下心生一计,用一些废话来拖延时间,只要他能撑过丑时,狄赋就要在七天之后才会再次来杀他,那时候,或许就有对付他的办法了。 这老家伙聪明的让人讨厌,得知他的如意算盘,狄赋怒火中烧,手中宝剑又加几分力道,将他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方,怒吼一声,全力一剑劈过去,将他宝剑断为两截,半边脑袋都被削落下来,脑浆流出来,跟豆腐脑差不多。 伸手蘸一点放进嘴里,细细的品尝了咽下去,朝着地上的尸体呸一口口水,不屑道:“任你机关算尽,也逃不过身首分离。” 将他的脑袋砍了扔出门外,随后缓缓地走了出去。 大堂之外,数百名武林高手虎视眈眈,都是准备要他命来的,放眼望去,华山之上少说有五千人,今日,他很难离开了。 立在门口,对着外面的一众人开口道:“当年去苗疆的人都已经死了,我大仇已报,不想再杀人,各位还是让出路来,莫要枉送了性命。” 一和尚出来,法杖狠狠戳在地上,对着狄赋怒声道:“休要猖狂,华山上有七千高手,累也得把你累死。”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人,一个个都凶神恶煞,手里的兵刃早已饥渴难耐,只是对狄赋这两个字的畏惧,谁都不敢先动手。 既然他们是害怕的,那就利用他们害怕的弱点,慵懒不屑的回答那和尚:“七千人,我确实打不过,但先上来的,决不能活,不知道有哪些高手愿意舍身以卫正道?” 说罢,摆出架势来,谁第一个上来,铁定是要遭殃的;谁都不想死,所以谁都不敢动。 见众人被唬住,那和尚就先摆出架势,对着后面的一堆和尚叫道:“少林弟子布阵迎敌,决不能放走了这魔头。” 几十个和尚握着铁棍挡在他跟前,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架势,看来是非要取了他的性命才算完事;少林和尚挡在前面,其余各派也不甘落后,各自都摆出阵势来。 华山上有各派七千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其中不乏各派高手,看来华山之巅就是他葬身之地了!好在仇人都已经死了,大仇已报,没什么遗憾的。 长剑舞动,将拦在前面的人或是打开或是杀死,向前的路上,寸步寸血。与各派高手交战多时,他有巫术傍身,虽然不能取胜,但也没那么容易死。 打了有些时间,手已经开始酸软,身上也沾满了敌人的血渍,对方渐渐占了上风,将他逼到芙蓉峰上。 到了这里,那儒生模样的老者阻止众人继续往上冲:“芙蓉峰不易展开大规模进攻,单打独斗我等均不是他对手,经此一战,他已是强弩之末,不如就等他精疲力竭之时,我等再上去结果了他。” 打了这么长时间,各派都有死伤,而狄赋强弩之末犹能杀人,显然还有再战的本领,这个时候,围而困之不失为明智选择;纷纷调来弓箭手将芙蓉峰围个水泄不通。 狄赋退到芙蓉峰上,将几个留守的弟子解决之后选在一处险隘之地准备与各派交战。 等了个把时辰不见各派高手上来,猜测对方也知道跟他硬拼不占优势,所以选择围而不攻,将他困死在这芙蓉峰上。 198普天同庆 虽然仇人都已经死了,可他还没有活够,还不能就这么死了,趁这个空档去找点吃的,填饱肚子,恢复精力之后要杀下山也不是不可能。 在芙蓉峰上转悠了半天,连一只老鼠也没有见到,看来是早就算计好的,就等他退到这个地方。 走到这一步,他没有多少害怕,只是有一些悲哀,狄赋,雷寨苗族后裔中最优秀的复仇者,想起幼年之时,跟差不多年纪的几个伙伴在大长老手底下接受训练,每天除了练功,就是跟各种毒物打交道,八九岁就成了毒人,连五毒都不敢靠近他们。 十二岁杀人,差不多年纪的四个孩子灭了对方满门上下三十几人,之后的日子,就是将那些曾经去苗疆作孽的一个个找出来杀了。 当年去苗疆的中原高手,有的已经隐退江湖,有的贵为帮派掌门,有的则是一方大员,也有的仍旧名不见经传,但无一例外,只要被他们找到,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他死,轻则身首分离,重则三族夷尽。 可有一些,是他们对付不了的,其中最厉害的有十四个,这十四人,武功均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三十年来无数复仇者先辈死在他们手中,却未能伤其分毫。 三年前,狄赋练成了上古巫术,淬炼出金刚血玉剑,又在巫蛊术中参悟出一套剑法,才有了向这十四人复仇的本领,大长老曾说这套剑法非人能成,有了它,江湖之上再无敌手。 练成剑法的那一日,他只身一人闯入九州第一镖局,一场酣战之后杀了三十几人,并将九州第一镖头斩杀,现场留下‘人是狄赋杀’几个大字,名声一时间响彻江湖,他成了江湖上最贵最神秘的杀手。 九州第一镖局悬赏黄金万两要他人头,全天下都在追杀他的时候,他却不避风头,反而将‘死亡通告’放在了冀州巡抚的面前,这一对夫妻曾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剑客,用在雷寨掠夺的血玉坐上了冀州巡抚的位置,杀了他们,可谓是雷寨苗族复仇巅峰的开始。 至此,朝廷和江湖都对他展开全面通缉,黑夜中的黑斗篷和鬼面具,以及那柄血一样红的宝剑成了大街小巷通缉令上的模样。 复仇之路走得坎坷,同行的伙伴大多埋骨黄沙,便是运气相对好些保住性命,也成了残废,被供养在那暗不见天日的地方。只有他披荆斩棘,练成了绝世武功,将仇人一个一个的杀死,让中原武林各派的高手噩梦里都是他的影子,常常在半夜被惊醒。 华山老掌门是十四人中最厉害的一个,也是他要杀的最后一个,动身之前大长老找到他,告诉他少林方丈跟华山老掌门是他们最后的敌人,这两个人死了,雷寨跟中原武林的恩怨也就算是了结了。 来之前雷寨残部已经收拾打点行装,原想这一战之后就能功成身退,带着雷寨残余荣归故里,将这些恩恩怨怨的都抛开,拾掇旧屋开垦新田重归农桑,可没想到遇上了一群不怕死的和尚,有他们领头,致使各派跟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决死一战,他也没有什么可怕的,杀了这么多人,雷寨跟中原的仇清了,可中原各派跟他的仇却越加深厚,天道轮回,这也是他该有的报应。 被逼到芙蓉峰上,前进无路后退无门,二道无光,六术走死,他入了绝境,眼下之计,也只有凭借天险勉强支撑住,祈盼天道有变,给他开一线生天。 成与不成,就看天神是不是喜欢这个满手血腥的可伶人。 找个视线好的位置盘腿坐下来,从身上扯一块沾满鲜血的破布擦拭宝剑,一边擦拭,一边喃喃自语:“九年,报应还是来了,可惜这金刚血玉剑、百蛊燃血术就要陪我葬身在华山之巅,苗族的亲人们,大长老,愿你能看见我的手稿,将这绝世之术传承下去。” 此时的狄赋非常清楚,华山奇险第一,就算他有通天的本领也很难在没有后援,没有食物和水的情况下从中原武林几千高手的眼皮底下离开。 深深叹口气,将宝剑收回鞘中放在腿上,双目缓缓闭上。养一养精神,等着下面的各派高手上来,一战之后是生是死,就看天意了。 在芙蓉峰上坐了三天,肚子里已经没有一点储蓄,现在的状态,挡不住各派高手的一波攻击!看来,上天还是不喜欢这个满手血腥的刽子手,要他葬身芙蓉峰上。 既是必死,他也坦然接受。 早就听说华山日出乃是一绝,长这么大,他还没有认真的看过太阳升起的样子,就要死了,不能带着遗憾离开。 上天对他总算不是太苛刻,眼下正是秋高气爽万里无云的天气,华山芙蓉峰也是看日出的好去处,他能陨落此处,了却这一心愿,大概是上天念他杀人事出有因。 从险隘处起身,嘴里唱着不知名的南蛮小曲上了芙蓉之巅,此地乃是西峰最高处,日暮时分,登高望远,口中不自禁吟诵刘得仁的著名诗句《监试莲花峰》: “太华万余重,岧峣只此峰。 当秋倚寥泬,入望似芙蓉。 翠拔千寻直,青危一朵秾。 气分毛女秀,灵有羽人踪。 倒影侵官路,流香激庙松。 尘埃终不及,车马自憧憧。” 吟诵完,又自问道:“华山之巅,仙家故地,埋骨此处,吾能洗净诸多业障登九天否?”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此时的狄赋才真正的明白了恩怨到头一场空的道理,已不想再争些什么,只求一个安宁。 盘腿坐下来,宝剑放在一边,两只眼睛盯着太阳落下的方向,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着夕阳落下,仿佛是看见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消逝,那种挽留不住的凄凉,掺杂在金黄的余晖里,似是无声的哭泣,想要伸手抓住,却使它更快的溜走,最后,什么都不敢做,只能是眼睛眨也不眨看着它离去,把这凄美的一刻留在记忆最深处,让后不甘的闭上眼睛。 夜晚终于还是来了,月朗星稀,天气好的像是在讽刺。 深秋的夜晚已经变得寒冷,他不得不依靠调节气脉来取暖,把全身所有的气脉都用来取暖,如果这时候有人偷偷上来,很轻松就能将他杀死。 但是这并没有关系,他已经是必死的了,四在谁的手里怎么死,那又有什么两样。 经过漫长的等待,听见了鸡叫的声音,气温进入一天中最寒冷的时间,不远处的各派高手把火堆烧的更大了,一方面是为了取暖,一方面是要把整个西峰照亮,不给他一点逃走的机会。 将气脉在全身过一遍,怀中取出来一个盒子,把一些虫子放进口中,站起来看着东方,等朝阳升起来。 他吃了蛊虫,这是一种能让人有六个小时精力的蛊虫,他能给人短暂提供无穷无尽的活力。 这六个小时的时间,不论他要干什么都一直会在最佳状态,但六个时辰之后,这些虫子会耗尽他所有的生命力,最后气血衰竭而死。 这是一个预支生命的方法,从前在战场上,有的人用它来给同伴争取逃亡时间。 今天,轮到他服用了,只是他的结果有些讽刺,他吃了蛊虫,只是为了能认真的看着太阳升起。 时间又走了一个刻度,东方露出了鱼肚白,一对异目紧紧盯住东方,连眨眼也不舍得。 黄色的光芒渐渐多了,最后整个天空都变成金黄一片。 朝阳完全呈现在他的视线之内,呱呱落地至今二十一年,他第一次看见太阳升起来,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做一件杀人之外的事情,也是到了这一刻才知道缓缓升起的太阳原来这么美! 看着太阳一点点升起来,直到已经完全不能直视才移开目光。 怀中取出来一只竹笛,看起来有些成就了,上面刻画有南疆雷寨古老的咒文。 这是他最珍贵的东西,应该让它来引导他的生命结束。 竹笛凑到嘴边,温暖的气息入孔,几个优美却充满怨念的音符传了出去。 不远处的人听到了这个声音,瞬间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一个将军钻出营帐,命令士兵准备应敌,问旁边的人:“什么人在吹笛子,赶紧停了。” 寻着声音,所有人都看着山顶,上面只有狄赋一人,如若不是他吹笛子,那他们的麻烦就来了,普天下,能在如此严密的包围之下上山的,只有两个人,两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一男一女,是一对兄妹,哥哥唤做昆泉,力大无穷,使一柄寒单刀,曾一刀劈开十尺城墙;妹妹名为女罂,善易容之术,轻功脚程可说天下第一,武器为一支翠玉笛,吹奏笛子堪比施展魔法。而这笛声,就是她杀人的曲子。 这对兄妹跟狄赋一样,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各门各派都有高手死在他们手中,若是这两人到了华山与狄赋联手,那必定是一场恶战,要离开也不是没有可能。 199普天同庆 大家心里都在怕,江湖山三个最有本事的杀手聚在一堆,九州江湖将再无正道。 那教书先生模样的老者捋捋胡须,举头看着山顶与将军说:“眼下危急,我等恐不能敌,将军有兵权,烦请调集大军围困华山,务必要诛杀狄赋。”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已经没有退路,宁愿鱼死网破,也不能委曲求全。 一女子怀抱琵琶拨弄几下应和,摇头与众人说:“不对劲,女罂的笛声杀气极重,若真的是她,内力不够的弟子和军士断然不能抵挡,可这笛声响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谁有不对劲的地方。” 这也是一个凭借异术杀人的高手,怀里的琵琶就是她的武器;她的发言具有十分可信度。 那老者小心的向前走了几步,再走几步,到了阵营最前沿,将一个盾牌拿在手里又向前走了两百百余仗远没有发现什么,深呼吸壮胆,一杆判官笔拿在手上小心翼翼的到了距离险隘处七十仗之外,慢慢的探出头来,没有发现狄赋的踪影。 胆子渐渐的大了起来,将整个身子露在外面。 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什么事情的都没有发生,索性大大方方的走上去,在险隘之地不足十仗的地方菜停下来;这个距离,以他跟狄赋的武功差距,如果狄赋要杀他,那他应该是必死无疑的;可是他还活着,这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折身回来与众人说:“依我看这笛声是狄赋要我们上去,虽然未能明白他的真实意图,但此时上去,该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虽然他是这么说,可狄赋这两个字给人的威慑太大,谁都不敢先开口。 见众人不语,老者继续道:“安全起见,盾牌在前弓箭在后,长兵器准备冲锋,我等各派高手各执盾牌,若是打起来就一拥而上,不要跟他比武功,跟他比力气。” 为了杀他死了这么多人,可能还会死很多人,可即便还要死很多人,也必须杀了他。 各自拿一个盾牌在手里,就寻一个最好的位置向山上移动过去。 一路无阻,到了芙蓉峰上,见狄赋面东而立,好像还没有察觉到敌人已经到了身后,丝毫不理会他们。 老者大概猜到了狄赋的心思,放下盾牌大大方方的出来,站在狄赋身后不足两仗的距离开口问道:“狄赋,你终于灯枯油尽了吗?” “还没有,我还有四个时辰,足够我离开华山,或者‘血玉剑~千人斩’。”狄赋放下竹笛,没有转过身来看他,回答的声音平静的出奇,就像是说一件无关紧要的的小事。 这话出口,各家高手都紧张起来,小心的防范着。 狄赋背对他,从背影看不出任何东西,向移动脚步去跟他面对面,却又不敢动弹丝毫,还是想办法让他转过身来。 轻轻拱手:“当今天下,若论单打独斗,没人是你的对手,在这里我尊称你一声狄大侠,敢问你让我们这么轻易的上来,是要堂堂正正的决一死战吗?” 嘴角挂起一抹笑容,转过身来看着他,铿锵有力的声音回答:“我不是你口中的大侠,也没兴趣跟你们决一死战。” 这一下,他看清了,狄赋的脸上没有一点困乏之色;反而似乎比之前更加精神。 这样的变化,让他发自心底的害怕。 好一会才把这种恐惧感压住,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宠辱不惊,问他说:“这就让老朽不懂了,临死,可否解了我心中疑惑。” 鼻音发出嘲讽的哼声,缓步穿过人群到了悬崖边上,往下看一眼万仞绝壁,喃喃开口:“九州之西,奇峰千里,芙蓉峰上,残血满地。剑气啸云重,不见羽人踪;黄沙埋骨地,恩怨一场空。”到了这里突然提高音量,告诉他们说:“我是谁为什么来?你们都知道了,这一场恩怨,死的人已经够多的,我不想在杀人了,就让一切都终结吧。今日我做了古,雷寨跟中原武林的恩怨就算清了,在场的都做个见证,今后的恩怨跟之前的恩怨没什么关系,你们以为如何?” 恩怨就这样清了吗?谁都不甘心,可似乎也只能就这样清了,因为中原武林最厉害的几个都已经死了,而跟狄赋鱼死网破,他们也没有多少胜算。 都低下头不说话,最后还是那个老头当了出头鸟,回答狄赋:“如此,也好。我就做个表率,今后,子子孙孙都对此事闭口不提。” 有他带头,其余的人也相继点头。 虽然他们开了口,但狄赋能看得大多有不甘心,这是一个死结,要想解开这个结,只能等后生辈当家做主,这根连着两头的绳子自己腐烂。 这场杀戮必须终止,而终止的唯一途径,就是让各帮派的高手都不敢贸然动手。狄赋又向前两步,到了悬崖边上,伸手捧一捧云雾,告诉他们说:“我能保证的就是我死后昆泉、女罂不来寻仇,如果有人不甘心,那夷三族的惨状肯定会到来,将要大乱的,也不仅仅是这个江湖。” 这是警告,生死相搏,狄赋也未必能打得过他们兄妹联手,继续打杀下去,他们中有无数人将是生不如死的下场。而雷寨残部,他们已经经历了太久的漂泊,必须回去故乡休养生息,过安稳的生活。 相互妥协各让一步就是合作的基础,只要他死了,九州武林上的风风雨雨就差不多能结束大半,各帮派跟雷寨的恩怨就能消了大半。 狄赋已经把厉害说的很清楚,拿出了自己的诚意,在场的都是聪明人,知道是该他们拿出诚意的时候了,纷纷收了兵器,算是同意了这个和中之策。 最后,就该是他拿出诚意了,看了看手中的宝剑,轻轻一推脱手,落下万丈深渊,双手在云雾里搅动几下,就有浓重的雾气将他包裹,十指一握,将一切身外之物化为乌有,嘴角挂起惨淡的笑容,喃喃自语:“今生芙蓉峰上死,来世当是风流人。人一世,赤裸裸来,零星半点不曾带,赤裸裸走,放不下无数牵挂,恩怨仇恨、爱憎得失终也逃不过要作古,何不就都放下。” 说罢,身子前倾入了云雾之中,云雾之下是万仞绝壁千丈深渊,从此处跃下,纵使他武功再高,也没有生还可能,除非真的有神仙相救。 狄赋身亡已是无可厚非,各帮派的仇恨也消了大半,最后还是那老者出来说话:“各位,狄赋已死,三十年来的恩恩怨怨就到此为止吧,各自回去,各归正轨,此事,子子孙孙都不要提起,免得又有新的仇恨出来,招致杀身之祸。” 他说的杀身之祸,是指另外的两个人,昆泉和女罂,狄赋承诺只要他们不找麻烦,这两人不会再来复仇,但是若是有人不识好歹,那么结果就是新仇旧恨一起清算。 各帮派高手道狄赋跳崖的地方看了一眼,然后领着自己门下的弟子离开这个地方;同时放出话去,让雷寨的人来山下找尸体。 至此,动乱三十年的江湖暂时稳定下来。” 帝君停了下来,大皇子皱着眉,道:“王上的意思是?” 帝君笑了笑,起身从书案上拿来一份卷轴递给大皇子,道:“生在皇家,身不由己;这一番动乱,结下的仇恨不是三两天就能消散的。不知道有多少故事里面的人一样的人。这份仇恨,恐怕还得要你我兄弟去化解。花梨虽然聪明,但毕竟太年轻,做事又极端,所以,如果皇兄愿意接任,我倒觉得她离开是好的。” 大皇子道:“话虽如此,只是……。” 帝君道:“哥哥应该知道,相较于个人的得失,你我更应该看重天下的兴亡。生在皇家身不由己,这是我们必须要付出的,一日还是皇族的人,一日就必须守着这个规矩。” 这个道理大皇子自然是知道的,皇族享受了天下最高的权力和富贵,也要付出天下最大的东西来交换,他们的一生,只要还是皇族中人,就必须为天下人而战斗。 花梨不辞而别,大概是嫌烦了。 鼎王也是一样,他们都选在了放弃拥有的,换来一个安稳。 大皇子终于接下了兵马大元帅的位置,道:“此一遭伤亡巨大,各处战死的勇士已陆续运抵东明,三日后要做法超度,帝君要亲自致词吊唁吗?” 帝君道:“太上曰:‘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又有三台北斗神君,在人头上,录人罪恶,夺其纪算。又有三尸神,在人身中,每到庚申日,辄上诣天曹,言人罪过。月晦之日,灶神亦然。凡人有过,大则夺纪,小则夺算。其过大小,有数百事,欲求长生者,先须避之。 是道则进,非道则退。不履邪径,不欺暗室;积德累功,慈心于物;忠孝友悌,正己化人;矜孤恤寡,敬老怀幼;昆虫草木,犹不可伤。宜悯人之凶,乐人之善;济人之急,救人之危。见人之得,如己之得;见人之失,如己之失。不彰人短,不炫己长;遏恶扬善,推多取少。受辱不怨,受宠若惊;施恩不求报,与人不追悔。 200普天同庆 所谓善人,人皆敬之,天道佑之,福禄随之,众邪远之,神灵卫之;所作必成,神仙可冀。欲求天仙者,当立一千三百善;欲求地仙者,当立三百善。 逝者止息,亡者为大,他们是为天下而战,本王身为人族明主,必须要献上此心意。” 帝君手里拿着《太上经》,如是说道。 自从魄罗王城之后,他每日早晚两次诵读《太上经》,以期为亡者超度。 他是有些害怕的,见到了那样的场景,谁对会害怕,何况死去的人里面还有他的母亲。 太后的灵柩还停放在后宫之中,他每晚都要去棺木之前诵一段经文。她死得实在太惨了,被大火活活的烧死。 进去魄罗王府的时候,兄弟二人第一眼就认出了太后的尸体,可是实际上已经认不出来了。已经烧得面目全非,完全分不清谁是谁。 他们还能认出来,是因为这具尸体带着东明太后才有的首饰,到死都坐在大元帅该在的位置。这样的气魄,这样的执着,一定是他们的母亲。 大皇子从他手中拿过《太上经》,照着念道:“射飞逐走,发蛰惊栖;填穴覆巢,伤胎破卵;愿人有失,毁人成功;危人自安,减人自益;以恶易好,以私废公,窃人之能,蔽人之善;形人之丑,讦人之私;耗人货财,离人骨肉;侵人所爱,助人为非;逞志作威,辱人求胜;败人苗稼,破人婚姻;苟富而骄,苟免无耻;认恩推过,嫁祸卖恶;沽买虚誉,包贮险心;挫人所长,护己所短;乘威迫胁,纵暴杀伤;无故剪裁,非礼烹宰;散弃五縠,劳扰众生;破人之家,取其财宝;决水放火,以害民居;紊乱规模,以败人功;损人器物,以穷人用。 《太上经》玄妙之处,在于生人读之能释然于心,亡者听之能消散怨念。可帝君不适合读此书,帝君知道,虽在活见于世,却与一般生人不同。” 大皇子说的道理,帝君当然明白。 他当然知道他做的这些事情只是徒劳无益的。可是叛乱已经平息,他的母亲却还不能下葬,这让身为人子的他如何忍心。 何况,此一战伤亡之大前所未见;如果不做点什么,他实在难以心安。 见他心有芥蒂,大皇子道:“帝君可知天底下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吗?” 帝君看着他,道:“请王兄赐教。” 大皇子把《太上经》递给他,道:“嗜酒悖乱,骨肉忿争;男不忠良,女不柔顺;不和其室,不敬其夫;每好矜夸,当行妒忌;无行于妻子,失礼于舅姑;轻慢先灵,违逆上命;作为无益,怀挟外心;自咒咒他,偏憎偏爱;越井越灶,跳食跳人;损子堕胎,行多隐僻;晦腊歌舞,朔旦号怒;对北涕唾及溺,对灶吟咏及哭;又以灶火烧香,秽柴作食;夜起裸露,八节行刑;唾流星,指虹霓;辄指三光,久视日月;春月燎猎,对北恶骂,无故杀龟打蛇...如是等罪,司命随其轻重,夺其纪算。算尽则死;死有余责,乃殃及子孙。 又诸横取人财者,乃计其妻子家口以当之,渐至死丧。若不死丧,则有水火盗贼、遗亡器物、疾病口舌诸事,以当妄取之值。 又枉杀人者,是易刀兵而相杀也。取非义之财者,譬如漏脯救饥,鸩酒止渴;非不暂饱,死亦及之。 夫心起于善,善虽未为,而吉神已随之;或心起于恶,恶虽未为,而凶神已随之。其有曾行恶事,后自改悔,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久久必获吉庆;所谓转祸为福也。故吉人语善、视善、行善,一日有三善,三年天必降之福。凶人语恶、视恶、行恶,一日有三恶,三年天必降之祸。胡不勉而行之? 这才是最可怕的。” 没有等帝君说话,又继续道:“凡天地之间,必有诸多怪异,有缘由的东西是不可怕的。可怕的是那些没有缘由的。你不知道它们何时发生,也不知道它将以河中形势发生。所以也什么都做不了,如同待宰的羔羊。” 他说的东西,帝君多少能听懂一些,道:“万般无奈终有法,无法无度缘不生。正如皇兄所说,真正可怕的是那些毫无征兆就发生的事情。” 大皇子苦笑,道:“我要回定军城一趟,这边虽然已经落幕,但难保没有狼子野心之辈暗中窥视,你自己要小心。” 帝君点头,致谢道:“多谢哥哥关心,你放心去吧。我想皇宫之中纵然尚有未清除之毒瘤,也不敢在这时候给我搞出什么事情来。” 大皇子也是这个想法,所以才敢在这时候把帝君单独留在东明。 白泽山。 深夜,慕晓语还在书房看书,双生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她身边的。 等她发现的时候,姐妹二人已经昏昏欲睡。慕晓语道:“困了就去睡吧,不必陪着我的。” 双生子摇头,道:“小姐看书累了,总是要吃点东西的。厨子们都已经各自睡了,我们留下来照顾小姐。” 慕晓语看一眼另一边,在跟她相距十步之外的另一张书案上,清婉夫人也正看书看得出神。 这个态势,从半年之前就开始了。 清婉夫人住进小院之后,对慕晓语的思恋似乎得到解脱,没有了之前的如胶似漆。 两人虽然形影不离,但更像是姐妹,没有恋人的感觉。 更多的时候,是一起骑马狩猎,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在书房埋首苦读。清婉夫人的天资很高,甚至比花梨的还要高,所以学什么都很快。 不过,对于修炼,她并没有多少兴趣。在花梨强烈要求之下才学了一些驻颜长生之术。 她喜欢看书,白泽山的书房很大,够她看千万年的。 不过她一般是不在白泽山的书房看得,更多的时候是借回来看,跟慕晓语一起在书房里挑灯夜读,有时候两人各自看得入神,等回过神来已经是十几天个把月之后。 庆典之后,身为魔族储君的离歌也没有立刻就回去有苏。 有苏的政务有蝮王处理,她回去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跟蝮王商议之后决定留在白泽山修行,六部长老也没有反对,因为魔主苏柔在白泽山,也是出身于白泽山,所以储君留在白泽山并没有不妥。 对离歌而言,留在白泽山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跟花梨一起修炼。 不过,这不是她原本的目的。她原本的目的是要跟慕晓语在一起,可是慕晓语跟她的心性相差实在太多了,开始的时候还能跟慕晓语一起在书房看书,不到二十天时间就受不了了;只能走出书房,到院子里跟花梨比剑。 这对姐妹是天生的冤家,半天见不到肯定想的不行,见面说不上三句话肯定要互怼。 两人在一起修炼,进度也能保持在相对一致。 其实,花梨的天资比离歌要好很多,离歌很善良,也很聪明,但是她缺少花梨的经历,所以很难有花梨的觉悟。 不过,她也有她的优势,离歌的心性比花梨要稳定很多,所以修炼的进程也不会比花梨差很多。如此,倒是给姐妹两个提供了相当的共处机会。 一日,慕晓语正在书房看书,接到宫里来人的通报,道:“王上请军师进宫。” 慕晓语微微皱眉,有些不解,她有多少时间没有进宫,已经记不清了,在书房看了多长时间的书,也记不清了。 只知道,过去的这些时间,她已经修炼出相当的本领。就连《奇门异经》所记载的法术也差不多修炼成形。 换了朝服进去王宫。 宣政殿上,白泽苏柔都在。 见到慕晓语,白泽道:“坐。”等她坐下来,继续道:“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慕晓语脑袋飞快的转动起来,半天摇头道:“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白泽苏柔相视一笑,白泽道:“六十年前的今天你从十里长亭离开。” 慕晓语楞了一下,她突然又想起来了。想起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六十年了。环视自己,不由得感叹道:“六十年了吗。过得可真快。” 六十年眨眼之间,这句话对她来说真的是很灵验了。 虽然已经六十年了,但是她的身子跟刚来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六十年,对普通人来说就是一个人生。 她应该回去人间了,只是她并不很开心。 对于回去当然是很开心的,不开心的是六十年过去,她还是慕晓语,可当年的人事已经都变了,不知道见了面是否还能相认。 很难了吧,虽然曾经天长地久,可终究是过去了。 不过,这一切她都不想去考虑,呼口气,问白泽:“异界之门什么时候开启?” 白泽道:“一甲子,对你来说不过是转瞬之间,你已经是神,天长地久对你来说也不过就是睡一觉的事情,可对他们来说就是今生来世。你确定要回去见吗?不论是年老色衰故人还是一座孤坟。” 201普天同庆 慕晓语很坚定的点头,道:“一定要,或许再过六十年我会回来,但今天一定要回去。” 白泽苏柔哈哈大笑,苏柔朝白泽伸手道:“我就说了她一定要回去的吧,你输了,陪我去打猎。” 白泽很温柔的点了点头,朝慕晓语笑着说:“七天之后的正午,你去军营做好交接。” 慕晓语起身见礼,道:“臣告退。” 等她走到门外,白泽叫住她,道:“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为感谢你对三族交融的贡献,本座决定冻结你六十年的时间。” 慕晓语又惊又喜,转身问:“你是说我可以回到六十年之前?” 白泽点头,道:“正是。但不是你来的那天,多少回有些误差的。” 不管怎么样,对她来说这是一个好消息,慕晓语作揖道:“臣多谢王上。” 白泽道:“六十年,这应该是你第一次真心跟我道谢的吧。” 慕晓语也毫不掩饰的说:“是。” 苏柔笑得花枝乱颤,道:“晓语还是一点没变。” 白泽忍住笑,挥手道:“去忙吧,你应该还有很多要忙的事情。” 慕晓语突然想起那边的事情,但还没有开口就被白泽堵了回去,白泽说:“天地自有法度,君莫要轻言。” 知道问了也无用,见礼出去了。 慕晓语出去之后,苏柔问白泽:“人间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白泽道:“一个你不会喜欢的地方。” 苏柔道:“何以见得?看她那么眷念,我倒是真想去看看呢。或许,我也能在人间找到一处让我眷念的土地。” 白泽冷笑,无奈叹息,道:“魔族神族的迁徙并非是为了所谓的泰安。据我所知,早在轩辕之时,人间的灵气就已经难以维持庞大的天地所需。所以现在的人间,绝不是我等可以踏足之地。” 苏柔不解,问:“若是没有灵气,晓语是怎么修炼成神的?” 白泽道:“刚来的时候,她虽然懂得一些法术,但所拥有的灵力极为弱小,是我将这个世界的灵气导入她的体内。” 苏柔点了点头,好像明白了什么,又问:“那她回去之后会怎么样呢?” 白泽道:“人间有人间的规矩。回去之后她体内的灵力会渐渐被消耗,至于她的结果,或许在灵力消耗殆尽之时有什么奇遇,也或许那之后会选择回来,也或许她能在修炼成正神。当然,也有可能选择死去。你知道的,很多人经历了很多事情之后,对生就不再执着。” 苏柔默然,半晌,道:“我想不会的,我看得出她是个坚强的人,她能够承受那些东西,甚至更多的东西,一定可以的。” 白泽不语,对于生死,对于人心,他一向不愿意去猜测。 慕晓语到了军营,筝正在处理杂物。见到她来,起身见礼道:“军师,可是有什么指示吗?” 自从东明魄罗王叛乱平息之后,慕晓语已经很少管军营的事情了,大部分的军务都是筝在处理,经过六十年的磨练,她已经比慕晓语更像是大军师。 慕晓语拍拍她的肩膀,过去上位落座,问:“一切都还好吗?” 筝道:“一切都还好。” 慕晓语站了起来,递给她王剑道:“这是你一直想要的东西吧,拿去。” 筝没有去接,她不敢接,慕晓语实在太诡异了。 慕晓语笑了笑,道:“拿着吧,宝剑我给你了,因为它是白泽送给我的,现在我将它送给你,至于兵符,你要自己去找白泽要,我已经还给他了,至于他是不是愿意给你,那就是你们君臣的事情。” 筝越听越不明白,问慕晓语:“我记得你说过没有了兵权,你就是待宰的羔羊,你为什么要交还兵权,连王剑都交了出来。” 慕晓语转身,看着被拿一副‘天地为公’的正楷大字,道:“这是我跟白泽的约定,如今约定如期,我也需要履行诺言。” 筝沉默了稍许,问:“你要走?” 慕晓语道:“你不是一直盼着我走吗。” 筝道:“不,我从没有盼着你走,我只是盼着取代你,让你做我的手下。” 慕晓语笑了笑,道:“那你可真是打错算盘了,即便是白泽,也不敢对我大呼小叫的,所以我做你的手下,你绝对会头疼的。” 筝不语,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慕晓语叫来几个将军,把事情简单的说了。准备要走。 筝叫住她,问:“你要去哪?” 慕晓语转身看着她,道:“我来的地方,该回去了。” 没有格给筝继续问的机会,走了出去。 刚刚从辕门出来,筝又追了上来。 但什么也没有说,她不是个懂的说服的人,她是个骄傲的人,即便到了现在,也任然没法低头,没法对慕晓语说一句:“我不恨你了。”但她是很想对她这么说的。 她不说话,慕晓语也不说,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就这样走到了小院。 慕晓语进去院子,见到清婉夫人还在书房看书,过去叫道:“夫人能为我再弹一曲吗?” 清婉夫人合上书本,问:“你要走了?”她的眼睛已经湿润了。 她是最亲近慕晓语的人,也是最了解慕晓语的人。就像是慕晓语的影子一样,不论慕晓语有什么想法都瞒不过她。 慕晓语点头,有些怅然失落,道:“嗯,要走了。是该要走的时候了。” 清婉夫人笑了笑,道:“好,我为你弹琴。” 院子里,双生子已经摆好琴。清婉夫人过去落座,拨弄琴弦。是她第一次为慕晓语弹得曲子,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可是每一次,慕晓语一定是要舞剑伴奏的。 曲子悠扬婉转,但谁也没有心情沉浸其中,所有人都在看着慕晓语的身影。 她是他们的支柱,是她把他们带入这里的,现在她要走了,他们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曲音落,剑舞止。慕晓语收了宝剑,道:“我已跟王上说过了,这座院子是你们的地盘,一切都不会变。” 谁都没有答话,因为一切都已变了。 最后,还是上官苦先搭话,作揖问:“小姐需要些什么,我这就去准备。” 慕晓语道:“什么都不用准备,我什么都没有带来,也什么都不带走。”顿了顿,又说:“倒是要准备一餐宴席,作为我与诸位的饯别之礼。” 院中众人皆沉默。 离别,总是让人伤感。 但是离别一定会来,所以伤感也是没有用的。 筝拔出宝剑,指着慕晓语道:“既然要走,那我们之间的恩怨就在今天了结。” 花梨刚好开口训斥,被清婉夫人拦下。 慕晓语看着筝,点了点头,道:“也好。”她不出剑,道:“我也想看看自己修炼到了什么境界,只管出手就是了。” 筝当然不跟她客气,舞动宝剑就攻了过去。 她的剑很快,很刁。几乎每一剑攻击的都是要害,而且都是让人难以防守的地方,是一般人不会攻击的地方,使人防不胜防。 这就是筝的剑法,她的剑法跟所有人的都不一样,因为她的剑法不是任何人教的,是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她是女孩子,力气比不上男人,速度也比不上男人,就连脑子都被认为比不上男人。 但是她怎么能被人看扁,所以她用尽全力磨练自己,让自己成为一块打不烂的硬钢,成为一把能刺穿任何人喉咙的利剑。 不过,她跟慕晓语的修为差了实在太多,不管怎么攻击,慕晓语总是巧妙的躲开,就好像在她出手之前就已经看穿了她的所有招式。 不到十个回合,筝便以一个十分难看的姿势落败。 筝怒气冲冲收了宝剑,转身怒气冲冲的走了。 慕晓语也没有拦着,她知道筝有自己的选择,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干涉筝的生活。 她并没有离开小院,只是去了一边冷静而已。 刚刚坐下,双生子也来她身边坐下,看了一眼,道:“真不是个爽快的人。” 筝白了她们一眼,道:“你们不也一样吗?” 双生子点头,道:“如果可以,真想跟她一起走呢。”呼口气,又说:“但小姐是不会带我们走的,她谁都不会带,她要一个人走。” 筝点头,因为慕晓语也跟她说过类似的话。那是庆典刚刚过后不久,不知道为什么两人聊起了这个话题,慕晓语说:“如果我要走,一定不带走一粒尘土。” 其实,筝何尝不想跟她一起走。 这些年她跟慕晓语较劲,只是想让自己变得强大而已。 在这之前,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已经彻底的依赖上慕晓语,好像跟在她身边就会很安心,替她做事就会很开心。 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一切都来不及了。 筝是个骄傲的人,这些话他只说给自己听。 另一边,慕晓语还在跟众人嘻嘻哈哈的。但是嘻嘻哈哈的声音里面,听得出不舍。别人不舍,她自己也不舍。毕竟是六十年的交情,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202普天同庆 清婉夫人实在难过,又弹起来琴来。 双生子闻声,过去跟着唱和歌。唱的是诗经里面的《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将要离别,这首歌确实很适合了。可是又不那么适合!将要离别,谁人听到这歌曲能不落泪。离别之苦,又有几个人真正懂得,没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是绝对不懂的。 她们的歌声很美,比黄莺唱的还要好听。 清婉夫人的琴声也很美,凤栖梧的古琴也相当配合,好像一切都是为了慕晓语在舞动,就连空气也不列外。 如此场景,慕晓语也不由得动了心绪。过去摁住清婉夫人的手,道:“还有七天时间,我们出去走走。” 清婉夫人起身,道:“好,还去骑马。” 两人往外走,另外的人要跟着,慕晓语没有准。 她们都想跟着,因为七天时间实在太短了,以慕晓语的性格,她们甚至不知道离开之前是不是还会还来作别。 但是在这里,慕晓语的话绝对是不容违抗的命令,所以他们也不敢跟着。 送到门外,看着两人上马,目送她们离开。 花梨和离歌在人群之中,两人都不由得低下头去擦了泪水,然后看着彼此笑了起来。 然后,所有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慕晓语和清婉夫人信马悠悠,走了很远,清婉夫人开口问道:“晓语还记得我们相遇的时候吗?” 慕晓语点头,道:“我跟夫人是在楚城相遇的,那时候我们都不知道彼此的身份。”笑了笑,又说:“夫人肯定不知道,我之所以担任夫人的护卫,是觉得一个人上路是在太闷了。那是我,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认真的保护夫人。” 想起那时候的事情,清婉夫人长叹一声,道:“这么说来倒是很符合你那时候的行为。不过我却以为你是恃宠而骄,根本不把一路上的敌人放在眼里。” 清婉夫人笑了笑,又说:“不过现在看来,那些都是无所谓的了,能跟在晓语身边六十年,我觉得很幸运。” 慕晓语听得出清婉夫人心中的不舍,她也很不舍,但是没有办法,她必须要回去。 没有什么原因,就是好像有什么缠绕在心头,割舍不去,如果不回去就会死一样的。但她知道,即便不回去她也不会死。 最后,她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道:“能跟夫人相处六十年,我也觉得很幸运。只是,我是必须要走的。或许再过六十年我又会回来,但是现在,我却是必须要走的。” 清婉夫人笑了,很爽朗的说:“我知道,晓语做事一向没有什么理由,你也从来不问结果。只是你想做就去做了。小院里所有的人都记住你的那句:能让自己感动的事情一定不会是坏事。到了现在,我也总算是明白了一点,天下的事情本来是没有好坏的,时好时坏都是人强加给它的,所以,晓语的意思是:遵从心的选择,不问对错,不问得失。人的一生,神的一世。不论是百年还是千万年,过去的都是不能再来的,所以选择自己感动的事情。” 慕晓语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因为她自己也没有想很多,说这句话的时候,只是因为听别人说了这么一句,觉得不错就拿来用了。 清婉夫人把马靠近她的马,翻身过去跟慕晓语共乘。从后面抱住慕晓语,道:“不管在哪里,都不要忘了我。也不要忘了你开心就好,哪怕天下人都觉得你错了,至少我会觉得你是对的。” 慕晓语的手松了缰绳,握住清婉夫人的手。道:“我会的,夫人也是一样。只管照着自己的心去走就是了,即便天下人都觉得夫人错了,我也会始终认为夫人是对的,哪怕我不知道,我也相信夫人始终是对的。” 清婉夫人轻轻‘嗯’一声,把脸贴在慕晓语背上。 二人信马悠悠,一路到了白泽山西山。 白泽山西山是狩猎的地方,虽然自从庆典之后士族的权力被大幅度削弱,已经很少有人来狩猎了,但是西山狩猎区没有变。 慕晓语昂首望着大森林,问:“夫人有兴致吗?” 清婉夫人摇头,道:“没什么兴致,我从来都不喜欢杀戮的。” 慕晓语道:“嗯,夫人连带血的食物都不吃的。”勒马转身,沿着来路又往回走。 走着走着,太阳就已经走到了西边。 一整天在马背上,慕晓语也觉得有些累了。在一处还不错的风景下马,顺手把清婉夫人也抱了下来。慢慢走到崖边,道:“好一副日暮西山图。” 清婉夫人跟她并肩而立,也望着即将沉落的夕阳,道:“是啊,好美的夕阳。” 她看了慕晓语一眼,伸手牵起她的手。 她们相识很长时间了,有过比牵手更加亲密的动作,可是如此正式的牵起彼此的手,这还是第一次。 慕晓语醉心于修炼,加上常年习武,手掌是比较大的,能把清婉夫人的手握住。 被慕晓语握在手里,清婉夫人感觉很幸福,脸上挂起甜美的笑容。 哪怕即将离别,她们也不在意。因为她们都知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相对于计较得失,珍惜眼下更为重要。得失是必然的,不必斤斤计较;这是慕晓语常说的。更确切的说,是慕晓语对别人常说的。 慕晓语望着夕阳,望着望着,不知为何有些伤感,自吟唱道: 伫倚危楼风细细。 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 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 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清婉夫人仔细的听着,仔细的品味,稍许,开口道:“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多情人,无情事,。” 慕晓语道:“这是别人写的,我想写给夫人的却是另外的一曲。” 清婉夫人看着她,浅浅的笑着,道:“说给我听听吗?” 慕晓语摇头,道:“不是今天。” 清婉夫人点头,道:“好,我等着。” 慕晓语看着清婉夫人,直勾勾的看着。 清婉夫人也看着她。 两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好像都在对着彼此诉说,虽未发一言,却已经将心事都诉说了。她们之间已经非常的默契,默契到不需要只言片语并能够聆听对方心声的地步。 太阳彻底落下去的时候,趁着天边还有最后一丝光芒,慕晓语道:“回去吧,白泽山的夜晚还会寒冷,夫人的身子经不住的。” 清婉夫人看着来时的路,道:“已经回不去了,我们白天走了一天才到这里,夜路不好走……。”突又转而说到:“今晚的月色很好。” 慕晓语明白了,从马背上拿下垫子坐了下来。 清婉夫人坐在她旁边,依靠在她肩上。 谁也没有说话,就安静的享受着彼此的体温。等到月亮慢慢的升起来,升得很高的时候,慕晓语问:“夫人觉得冷吗?” 清婉夫人顿了一下,道:“有点冷。” 把她抱得更紧,运转体内的太阳真火给她取暖。 清婉夫人靠在她的肩上,小声耳语:“你在那边,有一个思念的人吧,是个怎么样的人?” 慕晓语想起了吴欣,告诉清婉夫人说:“很温柔。”顿了一下,又说:“跟夫人是完全不一样的温柔。” 自嘲般的笑了,继续说道:“我没有给夫人说过吧,我在那边的时候是很孤僻的,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亲人,遇见她我才有了朋友和亲人,才知道原来孤身一人是那么的寂寞。” 清婉夫人看着她的脸,伸手抚摸着,道:“真可怜。”哽咽一声,又问:“她是人、是神还是妖?” 慕晓语道:“是人,很普通的女子。” 清婉夫人从怀中拿出一本书卷,道:“也让她修炼者法术吧,让她永远陪在你的身边。” 慕晓语没有接,这本书她已经烂熟于心,如果真的有必要教吴欣修炼,根本就用不到经书。 然而她不接的原因不是这个。 告诉清婉夫人:“我不想从这里带走一粒尘土。”又说:“她也不会修炼的。人间的灵气已经很弱了,如果没有足够的天资,是无法修炼的。对人间的凡人而言,过好这一世就是最重要的。” 清婉夫人把书收了起来,道:“那一定是很好的感觉,就像我之前一样。”顿了顿,又说:“凡人总想超脱生死,可是真的超脱了生死,却发现时间是那么的无所谓。没有了之前的紧迫,也就没有了之前的惬意。不敢死去,又不能认真的活着。” 她说的悲哀了一些,但却也并非全是假话。 慕晓语安慰道:“但能活着多看一看这个天地,总是好的。” 清婉夫人点头,问:“你还会回来吗?” 慕晓语默了默,道:“我也不知道,或许下一次异界之门开启的时候我就回来了,也或许不会回来了。” 203普天同庆 清婉夫人没有再问。她已经问了很多遍了,已经无需再问了。 夜很深了,星星变得很稀疏。 两人还彼此依靠着,清婉夫人不知何时已经睡了。 慕晓语轻轻的把她放在腿上,脱下披风给她盖在身上,又用太阳真火让她始终不会受凉。 看着清婉夫人精致的脸庞,不自禁吻了上去,很轻的吻在脸颊。看着她微微的笑着。 其实,如果有的选的话她是想要带清婉夫人一起走的,但是她知道那绝对不行,这是两个不相干的世界,去到那边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何况在那边的世界来说,清婉夫人应该是她的母亲一样的存在,这样的结果,还是不要带过去的好。 总之就是种种原因,她选择了从这里不带走一粒尘土。 独自一人的时候,她往往会想起人间的事情,想起吴欣的脸庞,想起灵猫的稚嫩,想起元鸢的知心。但是不知为何,想起这些的时候,也会想起清婉夫人的温柔。 这时候,她往往会在心里骂一句:“你果然是个多情的种子,无情的贱人。”然后自我安慰一句:“那个多情种不是无情人呢。” 她已经陷入人格分裂之中,连她自己都会觉得咱玩有一天她会无法控制自己的两个人格。 清晨,清婉夫人醒来的时候是天微微亮的时候。 在她身后不足一丈远的地方,慕晓语点起火堆正在烤着什么东西,她就是被这股香味叫醒的。 过去火堆边坐下来,看着慕晓语一脸幸福的问:“你没睡吗?” 慕晓语道:“睡不着。”拿起烤的差不多的东西递给她:“饿了吧,梦话里都听到你叫饿了。” 清婉夫人红着脸,道:“有吗?我怎么不知道我做梦的。” 慕晓语道:“当然有的,不过夫人即便是梦中也很美,声音也十分的动听。” 清婉夫人甜蜜的笑着,扯下一条腿喂给她,道:“我也听见你的肚子叫了。” 慕晓语咯咯的笑了,因为她确实很饿了。 吃过早饭,两人又信马悠悠的朝前走。 走着走着,清婉夫人突然问:“晓语怕死吗?” 慕晓语楞了一下,答话道:“嗯,很怕。” 清婉夫人道:“我倒是不怕,之前的时候我还在想,如果我死了到了地府,一定不能急于去投胎。我听说只要在忘川河里经历一千年的洗礼,就能换来跟心爱的人来世相守。” 慕晓语道:“听说是这样的。只不过忘川河水是白天如同烈火,夜晚如同寒冰,要在其中煎熬一千年,没有相当的决心是绝对坚持不住的。有多少人以为自己足够有决心,结果也免不了动摇,最后沦落为酆都城奇花异果的养料。” 清婉夫人道:“我听白泽上神说过。人死后若是放弃往生,亦或罪孽太重的人不能往生,就会再死一次,人死为鬼鬼死为渐渐死为希希死为夷夷死落尘,也就是成了酆都城奇花异果的养料。然后孕育出新的灵魂,继续新的一世,而天地之间唯有阴间十代阎罗之上的圣天子才知道新的魂魄从何而生,而死去之人又是那一株奇花异果。” 慕晓语道:“我也是听白泽这样说的。夫人怎么会想起说这些了。” 清婉夫人道:“我之前的时候在想,如果我死了,我就投入忘川河,若是熬不住千年的凄苦,最后沦为奇花异果的养料,孕育出新的灵魂,我是否能再次遇见你呢?” 慕晓语顿了顿,有些惊讶,或者说有些惊恐。道:“不知道,但如今都已不重要了,夫人已经超脱轮回之苦。” 清婉夫人道:“是啊,如今都已不重要了。”她的语气中有些不舍,有些不安。 慕晓语知道,女人是很容易胡思乱想的。 她不想清婉夫人生出什么不好的念头,宽慰她道:“夫人要想见我倒也不难,六十年后异界之门就会再次开启,那时候去人间见我,在人间居住六十年再回到这里,也未尝不可。”看着清婉夫人,道:“只是在那之前,夫人一定得做些修炼才行,人间的灵力不如这里充足,如果没有足够的修为,未必能渡过该来的劫难。” 清婉夫人点头,道:“晓语说的也有道理。” 听到清婉夫人的语气已经不那么悲伤,慕晓语的心也安了一些,道:“况且说了。我素来没什么定性,或许六十年之后,我对人间已经没什么留恋,那时候,应该也就会来异界了吧。如果人间没什么留恋了的话,这里就是我的归宿。” 听到她称这里为归宿,清婉夫人的心似乎一下子就开朗了。 她是个很看得开的女人,她不在意慕晓语要去哪里,也不在意慕晓语来自何处,只要她还会回来,她就会等,哪怕是千万年,那也没有关系。她已经超脱了轮回,千万年也不过眨眼一瞬。 总之,只要给她一个希望就好,这就是清婉夫人的要求。 而慕晓语说的当然也不是假话,现在她挂念着吴欣,挂念着卫玲,挂念着元鸢,可是六十年之后,她们或许都已经去往来生。 慕晓语是绝不会去追寻她们的来生的,所以那时候,如果人间已经了无所念,她肯定只能选择来这里。 当然,她也挂念着清婉夫人。 但是她是个善于取舍的人,对她来说,清婉夫人已经超脱了轮回,千万年都在这里。而人间的人,她们都只是普普通通的凡人,所以她选择去陪着她们终老。 这是她安慰自己的理由,因为如果清婉夫人没有超脱轮回,她是不是还是一样选择走,她自己也不知道。 两人慢悠悠的走在路上,慕晓语随手扯了一些树枝和花朵,编织一个花环给清婉夫人带上。哈哈笑道:“夫人一直贤淑端庄;带上这花环,总感觉更加温婉可人了。” 清婉夫人笑着,道:“是吗,那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一定编织一个带着。” 慕晓语摇头,道:“还是不了,我喜欢夫人喜欢的。” 清婉夫人笑得更甜了,把花环也给她戴上,道:“晓语戴起来,倒是很好看呢。” 慕晓语做个调皮的动作,道:“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都笑了,笑得十分的欢乐。 七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终于到了慕晓语要要离开的时候。 白泽山王宫内殿,清婉夫人、花梨、离歌等上百人为她饯别。 这可忙坏了王宫禁卫,一次性放这么多人进宫,那可是不小的负担。 穿过白泽山王宫,更深处就是长老殿。虽然长老殿已经名存实亡;但它作为曾经执掌白泽山的一大机构,里面可是藏着不少的秘密,异界之门也在这里面。 因为这里藏着很多秘密,所以这里一般也是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的。 今次,因为慕晓语要离开,得到白泽恩准,苏柔、清婉夫人、花梨、离歌、夕阳老人、上官苦、海底白鲨、双生子、筝等人得以入内。其余的人则只能送到王宫内殿为止。 神殿正殿,一个巨大的法阵就在这里,也就是异界之门的法阵。 众人依依不舍,慕晓语则是嘻嘻哈哈的,说:“各位都回去吧,我又不能带你们走。” 虽然她极力装作不在意,可是谁都在她并非不在意。 花梨跟清婉夫人一左一右站在她身后;都强作欢笑。 夕阳老人跪拜行礼:“奴下得主人恩德,才能脱离苦海行正道,今后也定当遵从主人教诲。此拜别主人,请主人务必要保重。” 上官苦、海底白鲨和双生子也跪拜道:“请主人务必要保重。” 慕晓语把她们扶起来,双生子哭泣道:“主人,你要是想听琴了就回来,我们会做出更好听的曲子给你听的。” 慕晓语笑着替她们拭去眼泪,道:“不准哭哦,不吉利的。” 两人还哭着,哭的更加伤感了。 清婉夫人始终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臂,始终一言不发。不是她不想说,实在是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她知道不管说什么都改变不了慕晓语要走的结局,说什么都不能道出她此刻的不舍。 筝上前来,直视慕晓语,举起拳头狠狠的砸了过去。 慕晓语很轻松的接住。她怒道:“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慕晓语笑了笑,道:“你要哭吗,那样的话我会笑的。” 筝真的就哭了,抱住她道:“我会等你回来的,那时候我一定已经比你更强,一定已经把所有的事情做的比你更好。” 慕晓语点头,道:“那我一定要回来看。” 她轻描淡写的带过了,似乎已经不想争下去。筝十分的难过,就连被降为奴仆的时候也没有这么难过。 她知道慕晓语没有把她当做奴仆,也没有把她当做叛军,至少现在没有,现在她们是朋友。慕晓语什么都不说,只因为她也伤感离别。 筝把眼泪擦在她的衣服上,道:“既然什么都不带走,就带走我的眼泪吧。” 其实,慕晓语早已要带走另一个人的眼泪,是清婉夫人的眼泪。她的眼泪甚至已经打湿了慕晓语的衣衫,所有人中只有她一句话也没有说,也只有她一直默默流泪。 大家都知道她的苦楚,所以谁也没有对她说一个字。 正午,异界之门正式开启。 清婉夫人放开慕晓语,擦了眼泪道:“我会等你回来的。”露出个笑容,很好看的笑容,道:“回来,娶我。” 这句话她想说很久了,今天才真的说了出来。 这些天,她甚至在想:如果早一些说出来,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但她知道,她是绝不会说的,因为她不愿意让慕晓语因为牵绊而留下。她想要的,是慕晓语去了结那边的恩怨,然后回来跟她在一起。哪怕就像之前一样,默默地在书房里看书。 在她说这话的时候,慕晓语已经进入异界之门。嘴唇动着不知道说了什么。或许是告诉她:“我会回来娶你的。”也或许是别的什么,甚至可能只是单纯的跟她饯别。因为她的声音虽然很大,但是她说的时候慕晓语已经走入异界之门,未必能够听见她的声音。 204回到人间 异界之门关上的时候,众人准备回程。 清婉夫人叫道:“花梨。” 所有人都看着那道门,白泽缓缓道:“她也过去了。” 苏柔惊愕,问:“怎么可能,我们都没有看见!” 白泽道:“她藏在慕晓语的斗篷里面,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慕晓语身上的时候一闪而入。” 苏柔怒气冲冲的看着他,问:“你为什么不拦着她?” 白泽浅笑,道:“为了这一天她已经准备了六十年,即便我拦着,她也是不会轻易就范的,即便我拦着,夫人也会让她去的,所以,我何必要拦。” 苏柔很生气,但无言以对。 白泽说的是事实。 而她之所以不想让花梨走,是因为她相让花梨跟离歌一起去有苏。 离歌看着那道门,还没有完全关上,奋力的奔跑过去。 但是,她还是晚了一步,就差一点,她就能够过去了。可是她却狠狠的撞在了上面。 苏柔把她叫过来,道:“离歌,你知道这是不可以的,就算你要走,至少也需要蝮王同意。需要有苏的臣民同意。” 离歌满不乐意的,因为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看着那道门,道:“真是的,这样的计划也不跟我说一声。” 在这之前,离歌并没有想过要跟慕晓语走。她是个听话的孩子,已经接任了魔族储君的位置,就不会轻易离开。 一直也来,她想的都是把花梨带去有苏,让花梨跟她继续做好姐妹,两个人在一起就不会孤单。得知花梨偷渡进入异界之门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她的人生不止有乖乖听话一途,她还可以逃,逃到慕晓语的世界,跟慕晓语在一起,跟花梨在一起。 遗憾的是晚了一步! 大门的另一边,看着已经消失了的异界之门,慕晓语问花梨:“你会飞吗?” 花梨摇头,道:“不会,腾云驾雾的本事还没学,这些年光学逃跑的本事了。” 慕晓语点点头,道:“那你的问题大了,从这里上去少说有几万刃高,而且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呆在这个地方不用一个时辰就会被黑暗彻底侵蚀,再也出不去了。” 体内的太阳真火释放出来,得意道:“我虽然不会飞,但我也不畏惧黑暗。” 花梨靠近她,道:“你不会狠心把我扔在这里的吧。” 慕晓语呵呵笑道:“你以为呢?难道你觉得我是什么好人吗!”说罢,纵身而起,几个跳跃就上去几十丈高的地方。 花梨的修为不如她,虽然奋力想要跟上,但还是难以追随。不到一刻钟时间,已经落下二三十仗的距离,太阳真火的势力已经减弱很多,她已经感觉到了黑暗的彻骨之寒正在侵蚀着她。 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向慕晓语求救:“师傅,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没有得到回答,继续喊道:“你把我扔在这里,怎么跟我妈妈交代啊?六十年之后你不回去,再过六十年她一定会来找你的。你好意思告诉她我死了吗!” 慕晓语无奈,停了一下,扔下一缕太阳真火,道:“你最好跟得上我的速度,否则,一个时辰之后我会真的彻底抛弃你的。” 花梨十分坚定的点头。这是没有办法的,这里的寒冷是彻骨的,慕晓语的太阳真火虽然能抵挡,可是也只是暂时的,一旦时间拖长,太阳真火也救不了她们。而慕晓语衰退的时间,大概就是一个时辰。 必须要在这之前离开黑暗之渊,花梨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然后使出全力王上攀爬。每一个跳跃都用尽全力,每一次攀爬都使出吃奶的劲。 她的体力消耗很快,但是距离离开黑暗之渊还差很多。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跟慕晓语的距离越来越远,太阳真火到达她的位置已经十分微弱,基本只能维持瞬间。 她抬头往上看,看到的是无尽的黑暗,往下看,看到的也是无尽的黑暗。 但是她没有一点后悔的意思,她要来这边的世界,这是她的选择,哪怕现在就要死去,她也绝不会后悔。 抱着这种决心,她每一次跳跃每一次攀爬都使出全力,全力往上。 上面还有多远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向上是她唯一可以做的,只有向上,她才有机会爬出这个黑暗之渊,只有向上,她才能见到慕晓语描述的念念不忘的世界。 终于,她再也看不到慕晓语的身影,连太阳真火的微弱光线也看不见了。 但她还在向上,因为看不到前面,速度变得很慢, 不知道在黑暗中摸索了多长时间,感觉就要被黑暗吞噬的时候,又见到了一丝微弱的光芒,渐渐的靠近她,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短暂的驱散彻骨之寒,给她一点点的力气,让她看清楚前面,继续奋力前行。 不知道第几次的时候,听到了慕晓语的声音。慕晓语说:“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了,生死自有天命。” 紧接着,一团很大的太阳真火落了下来,侵入她的体内,把已经侵入她体内的严寒驱赶了八九成。 而她的身上也泛起微弱的火光,照耀着她继续前行。 花梨知道,这是慕晓语给她的最后援助,也是慕晓语最后能发出的援助。这团火光消逝的时间,大概也就是她的最后期限。 为了那一点渺茫的希望,她奋力的向上爬。 她已经只剩下两个选择,使出全力爬上去或者等着精疲力尽掉下去。 她的体力已经渐渐不支,身体越来越冷,越来越累。却看不到前面有一丝光线射进来。 攀在一个相对能站住身子的岩台上,向下看一眼,又向上看,道:“这就是结局吗。本姑娘不信。”怒吼一声,继续拼尽全力向上。 她已经没有选择,如果都要掉下去,她选择精疲力尽在跃起的时候掉下去。决不能失去意识跌落。这就是花梨的选择,永不服输,永不退缩。 乌蒙之巅的悬崖边上,狂风呼呼的刮了起来,是从谷底吹上来的。吹上来的风十分炎热。 骆清望着下面,皱眉道:“恐怕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大家都小心点。” 众人警惕着,也期待着。 慕晓语借助太阳真火和这六十年的修炼,勉强爬了上来。吹上来的风,正是太阳真火的灼热导致的。 风越来越热,最后变成了一团火。 在着一团火中,慕晓语从了出来。倒在崖边,大笑道:“老子天不怕地不怕,害怕你一个无涧之渊。” 她猖狂的笑着。 水家姐妹见了,赶忙上去问:“下面有什么?” 慕晓语知道她们要问什么,但是她不准备把异界的事情说出来,道:“我们想要知道的答案,都在下面。” 水家姐妹相视一眼,也准备要下去。伯明瑞拉住她们,道:“还是先听听晓语怎么说,有了她的经验,你们下去也方便一些。” 两姐妹这才冷静下来,看着慕晓语。 慕晓语道:“答案都在下面,但这下面的邪寒,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挡不住,我有太阳真火护体才勉强活了下来。你们若是没有,必死无疑。” 水家姐妹看着她,并不怀疑,刚刚的炎热绝不是普通的火焰,她们感觉得出来。但是这不是一个选择题,她们必须要下去。道:“便是一死,又有何惧。” 慕晓语道:“我若是告诉你们即便你们两都死了,也不可能得到什么答案呢?” 两姐妹楞了一下,水无忧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这可能是唯一的办法。” 慕晓语道:“或许不是唯一的。我虽然没有带回来具体的办法,但却有了一些眉头;我想你们不介意等一年半载,若是我的办法不适用,再来跳着无涧之渊也未尝不可。” 水无忧看着她,问:“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有了眉头?” 慕晓语点头,道:“有了一点。不过这件事……。”看着无涧之渊,道:“我后面还有一个人,不知道她能不能出来,如果她能出来的话,机会就更大了。” 听到她说还有一个人也在无涧之渊,众人都吓得目瞪口呆。 因为他们一直守在这里,只有慕晓语一个人跳了下去。也就是说慕晓语口中的这个人是生活在无涧之渊的人,可是慕晓语也说了,她凭借太阳真火才勉强活了下来,那这个人,凭什么可以在下面活着。一定是个非同寻常的人,所有人一致这么想。 水无忧抛下七彩宝蚕丝,道:“我下去接他。” 慕晓语拦住她,说:“你不能下去,无涧之渊两壁之间非常湿滑,一旦失手绝无生还可能。” 水无忧道:“你放心吧,我手中的七彩宝蚕丝有三千六百仗,无晴手中有两千四百仗,共有六千仗,我只在六千仗的地方等他。” 慕晓语知道,如果下到六千仗的地方没有见到花梨,水无忧一定还会继续往下。 可是她也不能阻止,因为这是水无忧的选择,也是她想要的选择。花梨可能出不来,能有人在六千仗的地方等她,是一个更大的机会。 慕晓语道:“你自己小心,见到她之后让她抓紧扶桑剑,即便跌落无涧之渊,扶桑剑也能暂时保命。” 205花梨来了 水无忧点了头,纵身而下。 慕晓语看向骆清:“你的囚地金光可遁入地下多少?” 骆清道:“八百米。” 慕晓语道:“可否在地下开一道,将太阳真火送下去助她一臂之力。” 水无晴朝他投来祈求的目光,加上他地星君的头衔,根本就不容拒绝。道:“当然义不容辞。” 手中的佛尘朝地上一扫,地面上就凭空开出一个洞穴来。 慕晓语将太阳真火释放进去,滚滚的太阳真火朝着洞穴而下。 约二十分钟之后,骆清‘噗’地吐了口血,跌坐在地上,道:“接下来就看她的运气了。” 慕晓语走到崖边往下看,只看到漆黑一片,连刚刚放下的太阳真火的半点影子也没有。这无涧之渊的黑暗,实在是可怕。 叹口气,也后退一些坐了下来。 南澜希一直在不远处看着她,见她坐了下来,立即跳入怀中,光滑的被毛在她身上蹭几下,道:“你回来了。” 慕晓语抱着她大大的亲了一口,道:“让你担心了。” 贴在她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慕晓语安慰她道:“不哭了,哭花了就不好看了。乖乖的,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南澜希不哭了,安静的躺在她怀里,立刻就睡了过去。看着她的睡脸,慕晓语不由得心疼起来。她这些天一定都没有好好的睡过一觉。 解下披风给她垫在地上,轻轻的把她裹在里面。 花梨还没有上来,她还有很多要忙的。 虽然说了不管她,但是毕竟是她的徒弟,就算她不在意这个徒弟,看在清婉夫人的面子上也必须要做点什么个。 水无忧下到六千仗的地方,借助慕晓语释放的太阳真火往下看,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但是继续往下她没有了七彩宝蚕丝的保护,也是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她已经能感觉到这里的严寒,那种寒冷跟冬天的寒冷完全不同,不仅是身体上的知觉,更感觉到了什么东西在往身体里钻,进而造成精神上的冲击。 这就是黑暗本源的侵蚀吗?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更加明白了慕晓语为何一再祝福她不可以冒险。 但是她也没有选择,她在这里上且感觉到了这种寒意,那么在更深处的那个人是不是能够撑住,显然是很微妙的。 那个人是蓬莱的一个机会,她不能放弃。 内心做了一些挣扎,还是决定要再下去一个阶梯。 上面的水无晴感觉七彩宝蚕丝松了,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紧张的望着,道:“姐姐,你一定要平安的回来。” 慕晓语朝下望了一眼,再次释放太阳真火。 这一次,她几乎是用尽全力的。 张玄看着伯明瑞,道:“你的挂印金穗是可以当做绳子的,而且主人的法力越强它也就越长对吧。” 伯明瑞道:“是这样,不过依我看没有多少用,我的发力,只能有几十米而已。” 张玄道:“总是个机会,我助你一臂之力。” 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伯明瑞将挂印金穗跟七彩宝蚕丝连在一起。 乌蒙邪神叹口气,道:“没想到我也要来帮手。”也跟着把法力注入伯明瑞体内。 她的法力是众人中最强的,有她的帮手,挂印金穗足足伸长了百丈。 水无忧纵身而下,不知道下落多远感觉到了有生气,立即攀在岩壁上,喊道:“下面的人,还有力气吗?” 听见有人的声音,花梨知道是来助她一臂之力的。几个纵身到了水无忧跟前,睁大眼睛看着她,问:“你是谁,上面还有多远。” 水无忧昂首上看,呼口气道:“少说有万丈。” 花梨呼口气,道:“万丈之遥,悬了。” 水无忧道:“慕晓语让我告诉你,一定要那好扶桑剑。” 花梨看着腰上的宝剑,道:“看来我的运气不错。” 水无忧道:“还是快走吧,这地方太冷了,会被冻死的。” 花梨道:“再等等,我的身体已经僵硬了。等太阳真火来替我驱散一些寒气。” 她话刚出口,太阳真火就落了下来。 花梨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跃起,迎着太阳真火上去,虽然被击落下一些,但是因为得到太阳真火的力量,她也变得更加精神。然后几个纵跃又到了水无忧的位置,道:“得快些了,我已经感觉到了死亡刚刚的是最后的太阳真火,她已经一点力气也使不出了。” 两人拼尽权利向上爬。 终于,她们于落下来的七彩宝蚕丝相遇。 上面的人感觉到七彩宝蚕丝被什么缠住收紧的时候,伯明瑞立刻收手。水无晴也跟着收回七彩宝蚕丝。 终于,两人从黑暗之渊爬了上来,见到了一缕光线,然后迅速的攀升到了崖边。 花梨倒在地上,长叹道:“活下来了,真是好悬。” 水无忧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晕了过去。 花梨做起来,看着几个人,十分的不解,道:“好怪的世界。” 当然很怪,因为在她跟前的是一帮怪人。 慕晓语拍拍她的肩膀,小声说道:“记住两件事,第一我是你姐姐,第二你不是公主,你是没人要的孩子。” 早知道慕晓语不会给她什么好身份,所以立即承认了。 慕晓语道:“事情差不多了,今日我就要离开乌蒙之巅。”朝着乌蒙邪神作揖道:“神祗,打扰了。望请恕罪。” 乌蒙邪神摇头,道:“只希望你能还我一个清静之地。” 慕晓语道:“神祗恐怕清净不了了。我偶得一法,能生死人肉白骨,神祗可要一试吗?” 乌蒙邪神一惊,问道:“此话当真?” 慕晓语道:“岂能有假。” 乌蒙邪神没有任何迟疑,道:“要怎么做?” 慕晓语道:“说来是缘分,也是孽缘。需重建蓬莱甬道,借扶桑生气才能行。” 乌蒙邪神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道:“好,我随你下山。” 慕晓语道:“明年重阳,东海相见。” 乌蒙邪神道:“我会去的。” 慕晓语颔首见礼,看了一眼南澜希,道:“她就请邪神多加照顾了,明年重阳也请带她一道去。” 乌蒙邪神看了一眼南澜希,点头道:“好。”又问慕晓语说:“不等她醒了再走吗,醒来找不到你,应该会很难过的吧。” 慕晓语笑了笑,道:“还是不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这时候离别伤感可不是好时候。” 乌蒙邪神道:“那就请吧。” 慕晓语朝前面走了两步,又看了一眼张玄骆清,道:“两位要一起走吗?” 张玄骆清虽然很不甘,但他们有自知之明,知道绝不是乌蒙邪神的对手,也就只能作罢了。不过两人都几乎耗尽力气,暂时不能走了。躺在地上,道:“先走吧,我们很快也会走的,明年重阳,还会在东海相见。” 慕晓语颔首见礼,带着伯明瑞跟花梨下山去了。 下山的路因为有邪神放行,很顺利的到了堂琅洞前。 有一顶孤零零的帐篷坐落在这里,堂琅江边楚钦正在专心的钓鱼。 听到有脚步声,转过头见到慕晓语三人,连忙爬起来道:“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伯明瑞笑道:“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他围着伯明瑞转了一圈,失落的说:“就没给我带啥礼物啊。那女人直接把我给扔回来,也没让我从水晶谷带走啥。” 伯明瑞道:“山上只有枯木白雪,你若是想要倒是多得很。” 楚钦道:“那算了,这一趟算是亏给娘家了。” 花梨白她一眼,把手里的披风扔给她,道:“拿去卖了,能抵一些钱。” 楚钦好奇的看着她。问:“你是水无忧,还是水无晴,还是合体了?” 花梨怒视他一眼,道:“花梨。” 他没有见过花梨,也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却恍然大悟一般,跪拜行礼道:“草民参见乌蒙神祗。” 慕晓语道:“她可不是神,她是我从山上捡来的野孩子。” 楚钦可不敢相信他说的,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伯明瑞把他拉起来,道:“看来这东西确实值不少钱,不过这可是古物,你还是小心保管的好。” 慕晓语席地而坐,道:“队长,有啥吃的吗,饿得不行了。” 花梨也跟着叫道:“对。我老早就饿了。” 楚钦看着慕晓语,道:“你要是不想要,可以也给我吗。” 她的眼睛瞄准的是慕晓语当坐垫的披风。这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如果放在这个世界,不论花纹还是材料应该都属于几千年之前的东西。确实是很值钱的宝贝。 不过慕晓语刚刚从那边回来,所以也不觉得它多珍贵。 就送给了楚钦。 但是,楚钦的运气很不好。刚刚接过去,不知为何天降无名火,把两件披风给点燃了,怎么都无法扑灭。只能看着两件宝贝化作灰烬。 捧着灰烬,痛心疾首道:“差点赔了小命,啥都没得到!” 慕晓语笑了,放声大笑,道:“我还欠你一笔费用,会如期支付的。” 提到钱,她好像立刻有了精神,道:“真的,没完成任务还以为你不会支付余款了呢。” 慕晓语道:“我还活着,你的任务就算是圆满完成,所以余款也会如数支付。” 206重回都市 楚钦的家里,慕晓语支付了余款,看着花梨在街上盯着小商品看,阻止她道:“我可告诉你,现在你一文钱都没有,犯了法被抓起来我可不负责。” 花梨看着她,楚楚可怜的道:“姐姐……。” 慕晓语看一眼伯明瑞,道:“他很有钱……。” 她是故意的,故意要看花梨修炼到了什么境界。从异界回来,她发现她的修为进步很大,已经能够感觉到伯明瑞身上的一些异样,另一个身体发出来的异样。 所以她也想知道花梨是不是也能看出来。 花梨盯着伯明瑞,紧紧的盯着,楚楚可怜的。 但是她跟伯明瑞还一句话都没说过,所以她的骄傲也不容许她开口。 伯明瑞笑了,躬身道:“能为你服务是我的荣幸。” 花梨楞了一下,问:“什么意思。” 伯明瑞也愣了一下,想到她可能是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地方,解释道:“这是礼貌,骑士队女士的礼貌。” 虽然都是一些很生僻的词,但花梨能够理解过来。抖了抖嘴角,道:“你把本座当做是什么人。”说罢,剑已经握在手里。 伯明瑞惊得睁大了眼,连忙解释:“这是误会,这句话确实可以向你理解的那样,但也可以解释我我希望成为你的朋友。” 花梨将信将疑,手中还握着宝剑。 伯明瑞举起双手,道:“我对着黄天厚土起誓,绝无别的心思。” 这很有用,花梨放松了警惕,从脖子上扯下一块玉,道:“能换多少钱。” 伯明瑞拿在手里仔细的端详,越是看得仔细,就越是惊奇,最后,眉头都皱在一堆,问花梨:“这东西你从哪来的。如此精致的雕工,还是第一次见到,加上花纹和手法,是不价至宝。” 花梨道:“你少废话,就说出得起多少钱。” 这是当然的,她总不能告诉伯明瑞这是王宫的东西,这是她作为公主得到的礼物。拿出来当了,只是因为这是那个她不喜欢的老头送给她的。 不过,这终究是她的第一个礼物,也是现在仅存的唯一一个象征,所以也是舍不得的。 伯明瑞递给她一张卡,道:“这张卡上的钱你暂时用着,具体的,等你真的想卖的时候我们再谈。” 花梨看着他,十分坚定的说:“我现在就要卖了。她是我的耻辱,能换钱是最好的。” 伯明瑞无奈,道:“那好吧,就当是交个朋友。我能力之内,你需要的钱我会尽量满足的。” 花梨有些惊讶,没想到伯明瑞给她开出一个这样的价格,这可是一个无底洞一样的价格。不过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她已经不是公主了,她需要钱。暂时来说,总算是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不过还是很好奇,问伯明瑞:“这东西很值钱吗?” 伯明瑞皱眉,不解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但还是开了口,告诉花梨道:“如果是放在市面上,也只是当做一般的商品卖了,可修道之人,这其中蕴含的强大灵气可是无价之宝。” 花梨突然想起来了,慕晓语说过这个世界的灵力差不多都枯竭了。难怪会这么值钱。 哦一声,道:“这样啊。那就好,各取所需,你我都不吃亏。” 她拿着卡,一把抓起来好几个小饰品。 伯明瑞抢在他值钱付了账,算是讨好这个奇怪的姑娘。 她实在太奇怪了,虽然是慕晓语带回来的,像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又像是一个相当有能力的女人。 花梨是想知道这张薄薄的卡片要怎么用的,不过既然有人主动买单,她也很乐意。至于卡片的用法,她也没有问。她更想自己去找出来。 她已经超脱轮回,会活很长时间,要活很长时间的人,往往是会感觉无趣的,这时候,找一些有趣的事情就变得很重要了。 慕晓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车子开了过来,叫道:“快点,要走了。” 看着伯明瑞上去,花梨也跟着上去。 问慕晓语:“这是什么?怎么动起来的,用法力吗。” 慕晓语启动车子没有理她,她又问伯明瑞。 伯明瑞很耐心的跟她解释,告诉她车子发动的原理。 花梨听的很认真,每一个人都要听清楚。 太阳落山的时候,三人到了杏城。 从能看到高楼大厦和车水马龙的接到开始,花梨就一直盯着沿路的风景看。 好不容易到了酒店,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霓虹灯出神。道:“难怪你一定要回来,这实在是个好地方,实在是个让人回忆的地方。” 慕晓语道:“对我来说,这些都不是回忆,如果是房子,我还是喜欢白泽山的小院。” 花梨‘切’一声,道:“所以说你是怪人。” 慕晓语道:“我准你叫我姐姐,但你不要得意忘形。” 花梨立刻就不说话了,她在这个世界要靠慕晓语活下去,她是绝对不会惹她的。 慕晓语也没有跟她瞎扯,她已经很累了,简单的洗了澡,叫道:“快去洗澡,如果实在好奇,洗了换件衣服让伯明瑞带你出去逛逛。” 听到可以出去,花梨离开来了兴致,冲进去浴室。 可是看着浴室里面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却不知该从何下手。 最后,还是慕晓语给她放水,教她使用。 洗澡出来的时候,慕晓语已经睡着了,穿上衣服就去敲伯明瑞的房门。 伯明瑞正在研究从花梨手上得来的玉,听到敲门声出来,见到花梨,问她:“有事吗?” 花梨是公主,虽然已经极力克制,可是公主的气质不是随便就可以消弭的。差不多以命令的口吻说:“陪我出去。”话出口,立刻觉得不对,又补充道:“可以吗?” 伯明瑞看向她的身后,问:“你姐姐呢。” 花梨不满道:“她说累了。” 伯明瑞扫了她一眼,问:“你的修为应该不差吧。” 花梨也打量了他,道:“应该与你伯仲之间。”她这说法很不客气,让人很不爽。但却是综合评估之后的结果。 伯明瑞也接受这个结果,道:“所以我可以陪你出去,但是约法三章。第一,没有我的准许不准跟人动手。第二决不能让人知道你是修道之人。第三,一切行动听指挥。” 花梨想了想,似乎是必须的,答应了:“好。” 伯明瑞拿了件外套穿上,带着她往外走,道:“另外陪女孩子逛街什么的我也是第一次,所以如果招待不周的话你尽管说。” 花梨点头,她对伯明瑞的印象渐渐好转。 花梨身上还是从另一个世界穿来的衣服。看起来像是一场华丽的cosy。 伯明瑞先带她道服装商场,道:“先选一件合适的衣服。你身上的实在太显眼了。” 花梨也感觉到了,一路走来她收到了很多人的瞩目。不过这种感觉并没有什么,她是公主,早已习惯了万众瞩目。 当然,伯明瑞既然这么说了,她也必须遵守约定。 进去商场,伯明瑞对导购说:“帮她选两套一副,一套裙装,一套裤装。”从他的眼神里,导购大致看到了他的要求,就是那种老爸给女儿买衣服的感觉。 然而,伯明瑞真实的心思也是这样。 交代了导购之后,就大大咧咧的落在,一副等着付账的神气样。 并非他要故作如此,只是对于一个第一次陪女孩子逛街的男人来说,除此之外实在不知道还应该怎么做。如果对方是花梨这样一个长得好看年龄不大还很危险的女孩子,就更得如此了。 花梨换上一套运动装,从试衣间的门里露出脑袋,问:“这个真的可以吗?” 刚好合适的休闲运动裤加上短t,很常见的搭配。但是对于花梨来说就有点为难了,她一直都是穿着长衫披风腰挎宝剑的,突然穿得这种跟内衣一样的一副,实在不敢出来。 她还敢露出脑袋,是因为店员穿得比她还少。 伯明瑞看着她,点头道:“很好看。就这样的再拿一套做换洗用。” 花梨还是不敢出来,伯明瑞道:“没关系,真的很好看。你会适应的。” 听到你会适应的这句话,花梨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就走了出来。似乎在她的眼里,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必须要适应的。她必须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 伯明瑞把她推到镜子前面,道:“看看,这不是很合适吗。” 合适吗?花梨不觉得,她只觉得这样穿实在有失体统。但是有看见这个世界的人都是这样穿的。甚至她已经是穿的很多的了。 所以她默认了,就穿着这个衣服。 伯明瑞看着另一套裙装,问她:“要去试试吗?” 看了一眼,那套裙子很清凉,坚决的拒绝了,道:“不。”只有一个字,但掷地有声,绝不容许任何人侵犯。 伯明瑞当然也不敢劝说什么的。道:“那好,我们去看看夜景,然后回去。” 花梨点头,道:“我饿了。” 伯明瑞过去付账。 花梨跟在身后,看伯明瑞是怎么用这个卡片付账的。或者,她想看的是这个卡片可以买多少东西。 207麻烦的朋友 但是,看到伯明瑞的付账方式,她大概明白了,这个卡片相当于一个特殊的储存器,而开启使用里面的钱是需要咒文的。 摸出兜里的卡片,问伯明瑞:“这张的咒语是什么?” 伯明瑞笑了出来,告诉她说:“这个不叫咒语,叫密码。以后跟你姐姐在一起,很快就会学会的,我给你的这张卡是不需要的,你只要递给可以刷卡的地方就可以了。” 花梨皱了皱眉,问:“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可以用的吗?” 伯明瑞道:“所以你买东西要尽量去大的地方,大的地方一般都是可以用的,那些小的商店就不一定了。” 她大概明白了,点了点头。也觉得很头疼。新奇的东西虽然好玩,可是学起来也很费劲。 吃饭的地方,伯明瑞特意选了一家西餐厅。 她猜测花梨应该是唱过很多中餐的了,但是西餐应该还没有吃过。 见到饭菜上桌,花梨四处找了,问:“没有筷箸怎么吃?” 伯明瑞做个示范,道:“这叫西餐,西餐是用刀叉的。” 花梨照着他的样子,虽然是第一次,但却并不很生疏。 她学什么都很快。伯明瑞看着,不由得笑了。本来带她来吃西餐,多少有些找乐子的想法,可是花梨的学习能力和观察能力都远超他的想象。 吃过正餐,又有甜点。 花梨尝了一口,道:“冷食。性寒,不利于腹。甜品,与辛辣食物相冲。吃过肉食又吃冷食,一个修道之人怎能如此轻率。” 话虽然这么说,可嘴上一点也没停下来。 伯明瑞看着她,嘲笑道:“那你为什么要吃。” 花梨道:“因为很好吃。” 她回答的很诚实,把伯明瑞逗笑了。道:“你说的不错,修道之人是不会这么吃的。但是即便是修道之人,面对口腹之欲也无可奈何,所以还是这么迟了。” 花梨很认真的点头,道:“正是。” 吃过甜点,坐了一些时间,花梨突然问:“这里,他们都是伴侣吧。” 伯明瑞看了一眼四周的人,道:“不完全是。” 花梨道:“你想我做你的伴侣?” 伯明瑞一时无语,正想着怎么回答她,却听到花梨说:“可以。”没有给伯明瑞惊讶的时间,随即补充道:“我可以答应你,如果你能一直像今天一样照顾我的话。” 伯明瑞哭笑不得,问她:“你需要被人照顾吗?” 花梨道:“不需要。但是我觉得这个世界有很多好玩的,如果有人照顾我的话,我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只管吃喝玩乐了。” 伯明瑞哼哼两声,道:“所以,为了好玩,你就可以把自己都出卖了吗!” 花梨看着他,很认真的说:“话不能这么说。这是一个得失的权衡结果。又得到必定也要失去一些东西。而我想在想要的是吃喝玩乐,而我能付出的只有我自己。” 伯明瑞被吓得不轻,赶紧阻止她。道:“你这样的想法很危险,是错误的。” 没有等他说完,花梨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要说的是,交换也是视人而定的。如果是你,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跟你交换。可是若是换了别人就不一样了。比如如果是姐姐,我会选择做一个听话的随从。如果是江湖人,我可以当杀手。明白吗?” 伯明瑞咽口水,点头道:“明白。” 花梨的话给他的冲击太大了。她觉得不可思议,这个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头脑却相当的好,看待事物也相当的透彻,把自己和对方都分析的很彻底。 她不需要他教她什么,甚至他才是需要被教导的人。这就是伯明瑞的感觉。 花梨确实很聪明,她的聪明甚至已经超越了绝大部分人对天才的定义。她是奇才,当之无愧的奇才。 普通人面对天才的时候难免是要有些嫉妒的,面对的是一个比天才更加天才的奇才,这种嫉妒就会更深,也会隐藏的更深;因为面对一个这样的人,往往是连嫉妒都觉得心虚的。 伯明瑞呼口气,道:“不过我不需要你给我当伴侣,有另外的事情请你帮忙的时候,希望你不要推辞就是了。” 花梨点了点头,道:“好,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一定不推辞就是了。总之我欠着你的人情。” 伯明瑞感觉跟她说话实在有些费尽,但却不得不说,对花梨说道:“不必如此。就交个朋友,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帮忙,我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也不会客气,你意下如何。” 花梨想了想,道:“可以。”又说道:“谢谢。” 伯明瑞把菜单递给她,道:“不客气,朋友不就是用来麻烦的吗。” 她拿过菜单看了一眼。但是对这个世界的文字她一点也不知道。不过好在有图片可以看,她就照着图片选了自己看上的。 她的胃口不小,基本可以算是大胃王级别的存在。刚刚的食物,只不过是刚刚垫了底。 伯明瑞看着她,道:“没想到你看起来这么纤弱,食量却一点也不纤弱。” 花梨白了他一眼,道:“战场上,吃饱了才会感到充实。以前我也不会吃这么多的,但是经历过战场的人,总觉得只有吃饱了的感觉才最充实。” 她说的很认真,绝对不容许怀疑。 伯明瑞虽然不知道无涧之渊下面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但她知道了,花梨之前在的地方,一定是一个跟这里完全不一样的地方,一定是一个跟他们所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他是很想要问什么,可是又放弃了。 从之前慕晓语的回答中听得出来,无涧之渊的下面不是他们所想的那么简单的。 这些年的奔走,他已经无暇在多管别人的事情。不想管的事情,最好就是不问。这就是伯明瑞,看起来像是一个温暖的大哥哥,实际上他是很冷血的,他只在意自己的小生活。 任何人如果有跟他一样的经历,都不会有心思管别人的。一个被恶魔缠上的人,一个连自己都顾不好的人,只会越来越自私。 现在他对花梨好,跟花梨拉近关系,并非真的把她当做是朋友,他需要的是慕晓语的帮助。 如果慕晓语所指的地方没有答案,他可能还会再去乌蒙之巅,亲自跳下无涧之渊去寻找。这样的想法,从离开乌蒙之巅的时候就已经有了。 但是,如果可以彻底解决自己身上的问题。他也想单纯的跟花梨和慕晓语交朋友,真心实意的朋友,不夹杂任何的功利色彩。 他的这些心思,花梨当然不会知道。 在花梨看来,伯明瑞跟慕晓语是朋友,是亲人,是至交知己。而对她的好,是因为看在慕晓语的情义上。当然,她也绝对承认伯明瑞是个很好的大哥哥,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新点的食物又端了上来,吃了一口,感觉味道还不错,问伯明瑞:“接下来我们要去哪?你知道吗?” 伯明瑞道:“叶城。那里是你姐姐的家,我也要去那里见个人。” 花梨问:“姐姐的家?你去过吗?叶城跟这里一样吗?姐姐有挂念的人是在那里吗?” 她一口气问了好多问题,伯明瑞稍微整理着脑子,道:“叶城我去过,不过我跟你姐姐刚认识不久,所以没去过她的家;也不知道她所挂念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要说跟这里是不是一样嘛。那就要看你怎么理解了。拿山上做比较,那应该是一样的,那两座城市作比较,叶城更大,气候也要温和一些。” 花梨认真的听着。 听了伯明瑞说的,点头道:“明白了。” 她真的明白了吗?伯明瑞并不是很相信,因为他甚至不肯定自己是不是解释清楚了。 吃过饭回到酒店的时候,慕晓语还在睡,花梨把她叫醒,问:“什么时候去叶城。” 睡得正好的时候被叫醒,带着起床气,吼她:“你是不是找揍,就不能等我睡醒了再问吗。” 花梨可不是被唬大的,鄙视的看着她,道:“念了六十年,天天念叨要回来,回来就躺在床上,你可真出息。” 慕晓语一把把她摁在床上,捂在被子里揍了一顿,舒心了,道:“去把伯明瑞叫来。” 刚刚她是真的用力了,花梨捂住脑袋,怒气冲冲的看着她。 见她有要报仇的心思,慕晓语先发制人,道:“你可要听话点,在这里你什么都不知道,没有我你绝对活不下去的。可不要弄成了通缉要犯。” 有求于人,花梨也只能认怂了。乖乖的应了声‘是’,过去叫伯明瑞。 伯明瑞敲门进来,慕晓语还坐在床上,尴尬的说了句:“即便我对你没什么兴趣,也请你考虑我始终是个男人。” 慕晓语瞪他一眼,道:“有件事要你帮忙。你们在这里应该有据点,要请你帮她上个户口。” 伯明瑞道:“没问题,弄到就走吗?” 慕晓语问:“最快要多少时间?” 208花梨的归宿 伯明瑞沉思稍许,道:“弄个简单证明的话三天之内就能下来,需要完全的证明时间就比较长了。” 慕晓语想了想,问花梨:“你的意思呢,要跟我去叶城还是在这里玩一段时间等我忙完了来接你。” 花梨斩钉截铁的说:“我不可能让你扔下的。” 慕晓语道:“那就先弄个简单证明;另外到了叶城还得麻烦你帮忙给她办理各种证明,年龄就报个十五岁吧。” 伯明瑞不太理解,问:“弄成成年比较方便吧。带着十五岁的小姑娘到处跑,会有很多麻烦的。” 慕晓语道:“我打算送她入学。” 他好像猜到了慕晓语的意思,点头道:“那好。我会尽快的。” 慕晓语又倒了下去,吆喝道:“麻烦了。”又对花梨说:“你要是想要玩什么的就跟着他,总之要是我们睡醒你就叫醒我,我真的会杀了你的。” 伯明瑞出去,花梨也跟着出去。 这三天的时间,伯明瑞带着花梨逛了很多地方,各种好玩的地方都差不多玩遍了。 而慕晓语则一直在酒店里,除了打电话给吴欣等人之外,就一直是吃了睡,醒了吃。 叶城,慕晓语又回来了。 当然,并没有人在意,因为她本就没有什么亲人,也只有元鸢一个朋友。 已经临近期末,元鸢很忙,暂时也没有很多时间管她的事情。加上要回来的事情她也没有特别通报。 回到家的时候元鸢也没有在。这个时候,元鸢应该在学校。 不过,慕晓语看到自己的小窝的时候是吓了一跳的,原先简单又脏乱的小窝经过元鸢的打理,已经变得十分温馨整洁,客厅里也添了一些家具。 伯明瑞看到这里,道:“我以为你住的地方要更加豪华一些的,怎么说都应该是复式一层半那种。” 慕晓语笑了笑,包扔在茶几上,道:“如果你这单生意做成了,你也愿意给我相当的报酬的话,我想我就可以换一套更好的房子了。” 伯明瑞倒了杯水,也给她和花梨倒了一杯,道:“你这个主人可正差劲。” 慕晓语接过来喝了,耸耸肩无所谓的样子。 花梨打量着这个小家,虽然不大,但她很喜欢。 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她很喜欢这个世界的东西。她更加坚定了过来是正确的。 慕晓语喝了水,在冰箱里翻了一点吃了拿过来给花梨。对伯明瑞说:“你可以走了,今晚不留你过夜,明天点卯之前来接我。”顺便还把车钥匙也丢给了他。 伯明瑞没有要走的意思,道:“我可不打算走,今晚我就借你家沙发将就了。” 慕晓语道:“住在这里的可不止是我,还有一个女孩,一个不好相处的女孩,你会被扔出去的。” 伯明瑞四下打量着这个地方,很确定的说:“我相信这里还有另外的人,但我觉得你才是最不好相处的人。” 慕晓语不反驳,因为她确实是最不好相处的。对平常人而言。 至于元鸢,是属于很乖很懂事的一类。连她这个不好相处的人元鸢都能相处,何况是伯明瑞这种特别好相处的呢。 慕晓语斜倒在沙发上,道:“作为你留下来的条件,今晚你做饭。” 没有等伯明瑞拒绝,她又说:“另外明天要去的地方并不怎么好对付,最好不要吃牛肉等。” 伯明瑞点头,道:“明白了,那今晚就是素餐对吧。” 慕晓语道:“可以吃肉,只要不吃牛肉一类的就行,我们要去的是清静之地。而且没肉吃的话,饭桌上就实在没什么味道了。” 慕晓语的要求实在太多了,伯明瑞白了她一眼。道:“真够厚脸皮的。” 慕晓语懒得理,伯明瑞无奈,准备去买菜做饭。问花梨:“要一起去吗?” 梨花当然要去,来到这个世界,她对什么都好奇,绝不愿意跟慕晓语窝在家里。 元鸢回来的时候,还在门口就闻到很香的饭菜味。这一层只有慕晓语一家,毫无疑问就是慕晓语回来了。 见到厨房做饭的伯明瑞,吓了一跳,尴尬的说:“我走错地方了吗。” 伯明瑞笑了笑,道:“你的钥匙打开了门,肯定没错。”自我介绍道:“我叫伯明瑞,是慕晓语的朋友。”举起手里的锅铲,道:“至于这个嘛,有求于人,所以被奴役了。” 慕晓语确实会干这样的事,元鸢放下包,道:“我来帮你。” 伯明瑞像是受惊的小鸟,后退两步,道:“不用,我不太习惯跟女孩子独处。” 元鸢尴尬了一下,道:“让你做饭真是不好意思。” 伯明瑞也很尴尬,道:“不用客气,她在书房。” 元鸢点头致谢,进去书房。慕晓语正在上网,花梨在聚精会神的看一部片子。 过去慕晓语身边,递给她茶水问:“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太不把姐姐放眼里了吧。” 她还在门外的时候花梨就已经感觉到了,进来之后也一直用余光大量着她。花梨很在意她是不是就是让慕晓语心心念念的女人。 不过,通过两人的举动,她大概知道不是。 慕晓语给元鸢一个熊抱,道:“想给你个惊喜呗,怎么样,我不在没有人给你捣乱是不是轻松了很多。” 元鸢把她抱在怀里,使劲的勒了一下,道:“是啊,没有你捣乱,我过得可开心了。”又问她:“既然都回来了,参加期末考试吗?” 听得出来,她是很关心慕晓语的。 慕晓语点头,道:“好的,什么时候?” 元鸢道:“还有四十多天。既然决定要参加期末,那从明天起回去上课吧。” 慕晓语道:“那不行,我还有别的事,不过我保证期末会回来的。” 见到伯明瑞的时候,大致就猜到了是这个结果,元鸢也没有拦着,只是有些担忧的说:“自己照顾好自己,小心点。” 慕晓语道:“谢谢姐姐。另外的话要麻烦你。”指着花梨,道:“就是这个孩子,要麻烦你照顾了。” 元鸢进来的时候注意到花梨了。答应了慕晓语,道:“好,不过我时间也不多,平时放她在家里没问题的吧。” 慕晓语道:“没问题的;不过她之前一直生活在山里,所以很多东西要麻烦你教她,最重要的就是你得教她读书。” 朝着花梨叫道:“过来。” 花梨过来,慕晓语道:“把你手里的卡给姐姐,以后呢,你得生活费由姐姐定期拨给你,还有就是明年秋天你要入学,在这之前你要尽全力去学习,明白了吗?” 花梨先是跟元鸢打了招呼,警惕着慕晓语问:“我需要确定两件事,第一:是不是今后我要住在这里?第二:你的意思是不是不再管我了?” 这个姑娘认真的样子实在很可爱,元鸢看着她,正准备说点什么。听到慕晓语说:“以后我们三个要住在一起;不一样的是我可以自由行动,但是你要做什么必须争取元鸢姐姐的同意。当然,这不是唯一的选择,你也可以选择跟伯明瑞去,我想他不会拒绝的。” 花梨道:“我拒绝。”朝元鸢作揖道:“姐姐好。”把之前从伯明瑞手里得到的卡递给元鸢,提要求道:“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够拥有相对宽裕的财务。” 元鸢接过来,道:“那就要看这卡里有多少钱了,不然的话我们就都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在电脑上打开查询窗口,问:“密码多少,我看看有多少钱再来计划。” 这卡怎么用,花梨之看到伯明瑞用过。 虽然元鸢说的她一点都不懂,但她记得伯明瑞说过她这张卡是不需要密码的。告诉元鸢:“没有密码。” 元鸢楞了一下,输进去卡号查询。 看到余额的时候,再次吓了一跳。虽然她料到了里面的钱可能会不少,但是没想到这么多,是她工作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钱。 不由得咽了口水,把卡还给花梨。道:“这钱还是你自己保管吧,我拿着都心慌。” 花梨有些急了,道:“我会赚钱的,不会给你造成太大的负担。” 元鸢连忙解释道:“不是,是这里面的钱也太多了,万一掉了什么的,我工作一辈子都赔不起。” 慕晓语把卡交给元鸢,道:“姐姐你就不要想太多了。你还得负责照顾她呢。而且也不是就给你了,只是请你作为她的监护人暂时保管。另外的人如果你本人不介意,我希望能把她的户口落在你这里。” 元鸢实在有太多的疑问,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呼口气,小声问慕晓语:“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不给我说清楚我实在没法答应你。” 慕晓语早已想好了故事,告诉她说:“她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一直住在山里,这次我去南境就是为了带她回来。本来我是打算把她跟我的户口弄在一切的,不过你也知道我实在不是个能负责的人,所以就想做个好姐姐,然后也做个推卸责任的人。” 209分身的真相 虽然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但元鸢知道慕晓语一定有她的难处。她很喜欢这个妹妹,就答应了,道:“那好吧,可以把她落成我的妹妹。” 慕晓语松了一口气,伸个懒腰道:“那就这样了。这件事外面那男人会搞定的,倒是不用你去忙。另外的话我们得换一套房子了。你去看看有什么合适的地方买一套,就写你跟花梨的名字好了。” 元鸢道:“这不好吧,写我的名字,我可是一毛钱都拿不出来。” 花梨能听懂个大概,插话道:“我觉得这很好,不然也不好麻烦你照顾我。” 元鸢想了想,还是同意了。花梨的户口落在她这里,她占花梨经济上的一些便宜;在双方看来都是划算的事情,如果推辞反而会引起不适。 花梨的事情解决了,慕晓语也感觉松了口气。 次日一早,元鸢和花梨都还在睡梦中,慕晓语和伯明瑞却已到了西山的汇枯禅院。 西正殿,了释和尚正在做早课。 他知道慕晓语来了,但是并没有看她一样,也没有看伯明瑞一眼。 慕晓语跟伯明瑞在佛前站了十几分钟,又静静的退了出去。 先师殿的门开着的,但是烛火已经灭了。没有点起烛火,就说明左丘末还在睡。慕晓语进去拜谒先师,出来的时候寻云鹤已经站在三清殿前,看着慕晓语笑了笑,道:“那书生就是这样,不到日上三竿是不会起来的。” 慕晓语跪拜行礼,道:“弟子参拜师傅。” 寻云鹤过去扶起她,问:“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 慕晓语点头,道:“弟子前来,正是为拜谢师傅的指点。” 正要介绍伯明瑞,却被寻云鹤挡住了,看着伯明瑞道:“阁下的运气不好,倒也不坏。” 这样的话,谁听了都会明白的了。伯明瑞赶紧行礼,道:“请仙人指点迷津。” 寻云鹤让他两进去三清殿,给三清道尊上了香,道:“请他出来我看看,说不定我跟她是熟人了呢。” 伯明瑞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然后另一个分身立刻就跑了出来。 跟以往不同,这一次他似乎不大愿意出来,是被伯明瑞给强行请出来的。出来以后也不跟伯明瑞较劲,反而躲在了伯明瑞的身后。 寻云鹤笑了笑,很和善的说:“看来确实是认识的,既然是老熟人了;不如咱们开诚布公的谈谈,你以为如何?” 他当然是对伯明瑞的那个分身说的。 那人一直躲在伯明瑞的身后,探出脑袋道:“你保证不动手,我就跟你谈。” 寻云鹤皱眉,道:“你在跟我讲条件?” 他吓得发抖,躲在伯明瑞身后道:“是。你很厉害,但是如果你动手,我保证他也会死的。” 寻云鹤可不受他的威胁,警告的语气说:“你既然认识我,你也应该知道这里还有合上和书生;你觉得你能在我们的面前杀了他吗?” 他不说话了,显然他知道自己决不能再这里做什么。 乖乖的走了出来,跪拜祈求道:“我不想死,所以我不能离开他的身体。”看了一眼寻云鹤,又看了一眼伯明瑞,道:“而且不是我要缠上他的,是他先招惹我的。我沾上了他的血。” 寻云鹤为难了一下,沉吟了一句什么,道:“这样啊。这么说来到确实不能怪你,但既然遇见了。我也不能坐视不管,否则,他会魂飞魄散的。” 那分身道:“我知道,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在锻炼他的体魄,希望他可以多撑一些时间。” 寻云鹤道:“献出你的本体给我看看。” 分身点了点头,摇身一变成了个女子。散披着头发,身上的衣服也十分破烂,还散发出恶臭。 寻云鹤见了,笑了笑,道:“原来是你啊。” 女子跟寻云鹤见礼,道:“我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道长。” 寻云鹤道:“一切都是缘分,冥冥中早已注定了的东西。缘分注定了我要为你们解除这个劫难;所以过去我们有过一面之缘,今天又相见了。” 女子惊喜的看着他,问:“你真的有办法?” 寻云鹤道:“如果是别人还真有些麻烦,是你的话就简单多了。只要你愿意放弃法印,我就可以为你重塑一具身体。不过……。” 女子显然也感觉到了什么。伯明瑞也紧张的看着他,问:“请道长明说。” 寻云鹤叹气,道:“你应该也早料到了,你们共处太久,灵魂已经有了共鸣;所以,和则两利,分则两伤。” 伯明瑞看她一眼,也觉得自己确实有责任。就开口道:“这到没什么关系;她在这世上想来也没什么亲人,可以在我家里住下。” 寻云鹤摇头叹气,道:“没那么简单。虽然你们是两个不同的灵魂,但实际上已经是一个灵魂了。很多东西看起来简单,可一点也不简单。”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着那女鬼,显然女鬼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伯明瑞却不明白。 寻云鹤也没有更深的解释,说道:“总之不管怎么样,我替你重塑身躯;至于之后要如何,那就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了。” 伯明瑞和女鬼见礼,道:“多谢道长恩典。” 寻云鹤道:“要重塑身躯,必须千年人参和酆都城的奇花异果。这两样东西都不容易得到。千年人参就你们自己去找,我去地府求取奇花异果。” 又对慕晓语说:“你想必还有很多事要做,去吧。” 慕晓语见礼,道:“还有一事要求师傅。” 寻云鹤点头,道:“说吧。师傅能做的一定会帮你。” 慕晓语道:“蓬莱的事情师傅知道多少?” 寻云鹤道:“八九分。” 慕晓语道:“弟子受人之托,要协助重建蓬莱甬道,师傅可否相助。” 寻云鹤有些惊讶的看着她,道:“看来你这一趟有不少的奇遇。我知道了,你的另外两个师傅我会跟他们说的。你下山去吧;你身上的戾气太重,汇枯禅院不适合你。” 慕晓语行了礼,离开了汇枯禅院。 寻云鹤在三清像前坐了下来,让伯明瑞和女鬼也坐下。道:“还不到时候,你们就暂时在这里住下来,打坐参禅,静心悟道。为之前的种种像道尊忏悔吧。” 伯明瑞和女鬼都盘腿坐了下来,很虔诚的参拜。 慕晓语离开汇枯禅院之后没有回家,而是驱车去了另一个地方:琼城。 因为吴欣在这里,她来找吴欣的。对她来说,这个世界最想见的人就是吴欣。本来应该第一个来见她的,可是事实实在很无奈。 如果花梨没有跟过来,她也真的可能第一个先来见吴欣。 琼城,是一座很奇怪的城市,被人称为3d城市。 这座城市的马路很复杂,导航起到的作用十分有限,就连当地人都可能会迷路。不过这难不倒慕晓语,因为她除了借助导航之外,还通过灵识感知。 算好时间到了吴欣的大学外面,静静的等着吴欣出来。 她当然不是碰运气,而是又十足的把握。她的灵识感觉到了吴欣正缓慢的向她靠近。 见到吴欣并没有扑上去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等吴欣从她身边过去之后,才从后面抱住她,道:“想我了没。” 因为修炼《奇门异经》慕晓语的容貌可以改变,来之前她特意换了发型,变成了一个看起来不男不女的中性人。加上声音也有些低沉,所以吓了吴欣一大跳。 吴欣没有认出她,警惕的看着她,问:“你是谁,认错人了吧。” 慕晓语噘嘴,道:“真难过,我特意来见你的。” 她的容貌虽然做了稍许改变,但不是很大。吴欣很快还是认了出来;惊讶的看着她,道:“晓语?才几个月没见你怎么变化这么大!” 慕晓语咯咯的笑了,打趣道:“哪有,只不过换了发型而已。倒是欣姐你,从来就不把我当做男生;这次干脆都认不出我了。真是太难过了。” 吴欣立刻明白过来,慕晓语此来是以追求者的身份来的。 立刻配合她,说:“谁让你长得这么好看,又活得那么精致呢。” 慕晓语高兴的大笑,看着吴欣身边的两个女生,道:“不给我介绍你的朋友吗。” 被慕晓语吓了一跳,也因为见到慕晓语实在太高兴了。竟然把身边的两个人给忘了。赶紧给慕晓语介绍:“我的室友兼闺蜜,杨芳,訾雨。” 慕晓语很绅士的伸手,道:“很高兴认识你们,我家欣姐承蒙你们照顾了。” 她的幽默和风趣和礼貌让两个女生很有好感,羡慕的说:“欣姐,这么好的男生你怎么一直藏着。要是我肯定要全世界炫耀。” 慕晓语笑着道:“真的吗,实在是太高兴了。有没有荣幸请你们吃饭呢。” 对女孩子来说,被一个长得好看的男生请吃饭绝对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两人都愉快的答应了,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可是我们一起会不会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 210约会 慕晓语道:“不会,不是说要追一个女孩子就要先搞定她的闺蜜吗。能请你们吃饭我很荣幸。” 吴欣把她拉开,道:“我看你主要是想搞定我,然后追我的闺蜜。” 慕晓语调皮的笑了。 给她拉开车门,道:“公主殿下,请。” 看着她的车子,吴欣道:“之前果然没有跟我说实话,你要是说这辆车也是租的,我保证现在转身就走。” 慕晓语嘿嘿两声,道:“之前租车是真的,现在确实是我买的。” 吴欣没有跟她争,道:“既然你要请客,我就不客气了,要挑平时不敢吃的去。” 慕晓语道:“当然,你要是跟我客气我就打你了。” 吴欣当然也没有客气,选了平时走进去都觉得贵的地方。她这么做也并不是完全为了享受,她有她的目的和理由。 坐下来,慕晓语问:“明天周末,有安排吗?” 吴欣摇头,道:“没有。” 慕晓语奸笑着,道:“那就去约会,去哪你决定。” 吴欣没有拒绝,她也很想慕晓语,好不容易的周末,慕晓语已经来找她了,而且是以男生的身份来的,她当然要陪着她。道:“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慕晓语道:“没有,我对这边也不熟。就听你的,呆在你身边就好。” 另外两个女生听着,多少是有些羡慕嫉妒的。慕晓语长得好看,看起来也很有钱,又很会照顾人,如果不是因为她在追求吴欣,另外两个肯定会主动追求她的。 不过事实很骨感,好的帅哥不是别人家的,就是渣的。 一顿饭的时间,慕晓语对吴欣照顾的可谓是无微不至。 吃过饭把她们送回学校,从后备箱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吴欣,道:“礼物。虽然晚了几天,礼物晚到,情义绝对不假。” 吴欣拿在手里,看着上面的标签,道:“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是不是只有以身相许了。” 慕晓语笑道:“我很希望你能以身相许,不过如果是礼物,还是算了;我希望是我的真心打动了你。” 吴欣笑了,道:“那还不够,我得多考察你一段时间。” 她真的很开心,跟慕晓语在一起总能给她惊喜,总能给她心动,也时时刻刻能感觉到温暖和安心,毫不客气的说:慕晓语是她梦中的情人。可是美中不足,她无法直视这世界异样的目光。 慕晓语十分坚定的道:“我会让你满意的。”又说:“下午我来接你,放学给我打电话。” 吴欣答应了,跟她挥手告别。 进去学校,两个室友羡慕的看着她手里的东西,杨芳道:“欣姐上辈子一定拯救了银河系,这么好的男朋友,我这辈子是没希望了。” 訾雨在一边跟着应和,道:“是啊,能遇上有他一半好的我就满足了。” 吴欣捏着手里的礼物,她也很喜欢慕晓语,可是她有太多的顾忌,无法坦诚的表露出来。最后,还是似真似假的告诉两个室友:“你们可以去追他的哦。虽然我跟她好像很暧昧,不过其实我们不是那种关系。”顿了顿,又说:“可能更多的我是他挡桃花的存在。” 她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她实在没办法坦诚的承认,她也想要跟慕晓语大大方方的,可是很多时候,越是在意的东西,就会把她推得越远。 两个室友半信半疑,都看着她。訾雨道:“你说的是真的吗?可我感觉他对你是真心的。” 杨芳也说:“是啊,虽然我是很想要他做我男朋友,不过我也有自知之明,向他这种男生,身边比我好的女孩子一抓一大把;他盯着欣姐看的眼神也说明了不管多好的女孩,在她眼里都不及欣姐。” 她们说的吴欣当然知道,可是她自己心里的坎,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绝对跨不过去的。 所以,她选择把这份感情藏起来。 吴欣笑了笑,道:“或许就跟你们说的一样吧。”无奈叹气,有些悲惨的样子说:“但也正是因为她太好了,所以我反而害怕。跟她在一起感觉很好,可是要真的在一起,我还是选择拒绝。” 另外两人不太理解的看着她,杨芳道:“完全搞不懂你在想什么。不过作为好闺蜜我可是劝你,错过了他你这辈子可能再也遇不到这样的好男人。” 吴欣道:“我知道,天底下绝对没有第二个男人比他更加珍惜我,就连我爸也不会向他一样体贴。可是,这种事情并不是因为这样就能够接受或者放弃的。” 另外两人都不再说了,感情的事情本就是玄之又玄的,谁也没法说清楚。 走了好一段路,到了宿舍楼下,訾雨伸个懒腰,道:“你要想好了,如果再告诉我一次你跟他不可能,我可就要抢了。” 杨芳立即赞同,道:“我也一样。” 吴欣犹豫了一下,虽然很揪心,但还是说出来了,她说:“我很肯定;但是,如果你们谁退出,我可以帮忙,不然的话,我就只能观看了。” 杨芳和訾雨看向彼此,同时说道:“你退出。” 然后都笑了,她们的关系很好,好到就连男人也可以争、可以抢。 吴欣的心里很不好过,因为她确确实实的爱着慕晓语。 但她还是强颜欢笑,因为她也确实只能做她的情人。她觉得这就够了,如果有一天慕晓语有了别人,她会默默的退出她的生活。这就是她经过思索之后的选择。 下午放学,邀请两个室友一起去玩。 两人都拒绝了,虽然她们都想拿下慕晓,可是中午的时候慕晓语只邀约了吴欣,这个时候冒冒失失的跟着去,只会让他觉得不快。 聪明的女人是不会让男人觉得不快的,哪怕他要跟别的女人约会,但是她们清楚现在绝不是吃醋的时候。大度一些,会博得更多的欢喜。 对吴欣来说,跟慕晓语的约会是盼望已久的。 在叶城的时候虽然相处了挺长时间,可是两人算不上真正的有过约会,幽会倒是不少。 驱车到了市中心,一家数得上名次的商务酒店。慕晓语暂时落脚在这里。 慕晓语一向很注重享受,所以她选的地方一向是能享受人生的地方。 还没有进房间,她已经迫不及待的对吴欣动手动脚。吴欣也配合着她,因为她也思念很久了。 经过一番折腾倒在床上,吴欣问:“你最近不用上学吗?去了南方玩那么长时间,又来找我玩,当心考不上大学。” 慕晓语贴在她的心口,道:“不用担心,我把握好力度的。申请了暂时休学,不过答应了要回去参加期末考。” 慕晓语去南方干什么了,吴欣虽然很想知道,但她没有问。那是慕晓语的私事,她问了反而尴尬。至于慕晓语来这里是专门找她的还是有别的事,她也没有问。 对她来说,现在跟慕晓语在一起,什么都不管就好了。只要开心的约会,开心的拥抱就好。 慕晓语也很高兴吴欣没有问,她真的很怕她问,她不想对她说谎。 慕晓语翻身趴在吴欣身上,两只眼睛盯着她,问:“寒假了,有什么打算吗?” 吴欣勾住她的脖子,嗲声道:“还能有什么打算,回家呗,我又不像你成天的到处跑。” 慕晓语咬她一口,道:“说得我好想野生的一样。”又说:“那要不要去陪我几天,你回去应该也就是呆家里的吧。” 吴欣道:“你要是跟我去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去你那边就算了。我爸打电话好几次了,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软爬在她身上,半死不活的声音说:“好想去你家,可是太为难了,那边放假之后还有事要忙。” 吴欣看着她,问:“很忙吗?” 慕晓语道:“倒不是什么很忙的事,只是不在的话肯定不行。好像在也只是每天发呆。跟你差不多,不能不回去,回去了也不会有什么天大的事情。” 翻个身摊开躺在床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吴欣摸摸她的脑袋,说:“这样啊,那假期应该是见不着了。” 慕晓语点了点头,装作小孩子一样的跟她撒娇。 在床上躺了一会,吴欣去洗了澡。 出来见慕晓语还在床上玩手机,做旁边看了一会,开口道:“我要跟你说件事;可能你会生气,可我还是要说了。” 慕晓语早就感觉到了吴欣有什么事情,她一直没问,只是因为她能感觉到吴欣一直藏着不想让她知道,如果她问了反而会不好。 现在吴欣愿意主动说,可算是让她松了口气。放下手机,道:“你说。” 吴欣呼口气,道:“她们问起的时候,我没有承认我们的关系。” 慕晓语的心咯噔一下,笑了笑,说:“我明白的,你不要因为这为难。” 慕晓语的温情,就像是一双托起天空的大手,让吴欣觉得整个人都十分的安心,十分的舒适。 可是,越是安心,就越是不安。扑到慕晓语怀里,继续道:“我还说她们可以追求你。” 211约完会就分手 慕晓语也很难过,但她知道吴欣跟她不一样,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吴欣不能。吴欣有父母,有朋友,有亲人。她必须要维持着这些关系。 抱住吴欣,道:“嗯,我知道了,你没有错。” 吴欣哭了,道:“真的吗?” 慕晓语强忍着不哭,道:“真的。你是我的宝贝,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绝不会认为你错了。”哽咽一声,继续道:“人是多种多样的,每个人在乎的东西都不一样,有时候必须要面临抉择,这是没有办法的。” 吴欣知道,慕晓语也一定很难过。她告诉慕晓语:“我不想离开你,真的。可是我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承认,我实在是个坏女人。” 慕晓语抱着她,道:“不,在我的心里你是最好的,没有人比你更好。我也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不会。” 吴欣没有说,原本她还有一句或许我要离开你了的。可是现在她说不出来了。 只能在心里告诉自己,再等等吧,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再做出决断。 抱在一起,紧紧的抱着。过了一小会,又纠缠在一起。 难得的周末,早上很早的时候就离开了酒店,开始了约会。幽会过后的约会,对女生来说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因为幽会前约会,难免会有些美中不足,可是幽会之后的约会,往往会更加尽兴,也能更加期待约会之后的幽会。 走出酒店,吴欣走在前面,做个十分可爱的动作,调皮的说:“知道你是大富豪,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今天要选最贵的地方。” 慕晓语点头,道:“当然。如果钱不够就把你卖了,等我赚了钱回来赎。” 上去牵吴欣的手,吴欣避开了。道:“今天我要做一件事,意见会让你恨我的事。” 慕晓语还微微的笑着,十分坚定的说:“我不会恨你的,不管你做什么都绝对不会。” 她还在微微的笑着,好像已经知道了会发生什么,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他都绝对不会有任何的怨言。但是她的这个样子,却让吴欣微微的心疼。 嘴角拉起过不好看的笑容,过来挽起她的手臂,说:“还是算了,今天就认真的约会。坏事留到以后吧。” 慕晓语还是那样的笑容,跟吴欣并排走着。 她很在意吴欣,不管吴欣做什么她都不会怪她;也绝对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失落难过的神色。这就是慕晓语,她比任何人都要懂得人心。也比任何人都要懂得世事无常。 在慕晓语的世界里,她最在意的永远是现在。 吴欣也好,别的事也好,很多事情她知道自己无能为力,所以很多事情她选择顺势而为。但也有很多事情她绝不会轻易地放手。 对吴欣,她选择中庸之道。不对她强求什么,也绝不轻易的放手。所以,如果吴欣要走,她会挽留,但绝不会强留。 已经有了决定,很多事情就不会再迷茫。所以她能够笑着面对。 两人走在街上,绝对是让人羡慕的。 慕晓语看着吴欣,道:“郎才女貌佳偶天成,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什么可以形容的了。” 吴欣‘噗嗤’的笑了,笑得十分开心和爽朗;回答她道:“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谦虚。那么我聪明的郎君,接下来我们要去哪?我们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又四十多分钟。” 慕晓语四下张望,全都是不认识的地方,耸肩无奈道:“所谓有情饮水饱,能陪在你的身边,就算是从这条路一直走下去我也会很开心的。”望着前面,又说:“我倒是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能够挽着你的手一直走下去。” 吴欣看了前面,她们正在走的这条路看不到尽头。突然道:“那么……我们就沿着这条路走下去,走到尽头的时候就分手。” 实在太突然,突然道慕晓语都愣住了,她自己也愣住了。 说完就哭了起来,没有哭出声,但是眼泪已经止不住了。可是她没有收回去,继续道:“这条路一定有尽头,一定能走到尽头。……可是我们走不到尽头的,所以,这条路的尽头就分手吧。” 慕晓语的拳头握得很紧,在今早之前,她没有察觉到一点的危机。 这实在太突然了,她有些不能接受。道:“是不是这条路走不到尽头,我们就不用分手。” 吴欣没有说话,她虽然不知道慕晓语的心里在想什么,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时候沉默才是最好的。 她的眼泪还在流,一滴接着一滴,连接成一条线落到地上。 慕晓语的拳头松开了,说了句:“好吧。”走到她的对面,直视她说:“以后做朋友,我叫慕晓语,是你的守护神,随时可以召唤的那种。” 吴欣还是沉默,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慕晓语过来牵起她的手,朝前一步步的走去。 每走一步,她的心就会痛一下,越是往下走,就痛得越厉害,好像就要死了,只差一点,还差一点,可是她还没有死。此刻吴欣到真的希望自己心痛而死。 走了很长时间,这条路还是没有尽头,连个岔路口都没有。 她希望这条路真的就没有尽头,有希望尽快看到路的尽头;矛盾着,纠结着。想要回头看,却又不敢回头看。 她实在太害怕了,于是闭上了眼睛,让慕晓语牵着她往前走,一步一步的,走得很慢,但一直没有停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终于停了下来,没有睁开眼,听到慕晓语的声音:“你左转,我会看着你,你回头的话就一辈子都不能离开我。” 吴欣先是左转,然后才睁开眼。 顺着人行道往前走,走得很慢,几次想要回头,可是一直忍着。 慕晓语就远远的看着她,看着她的身影一点点的远去,看不见的时候,口吐鲜血倒了下去。 闭眼之前,好像有谁接住了她,是谁不知道,但是谁都不重要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在酒店的床上,水无晴坐在床边,看着她,问:“她就是你心爱的人?让你不惜一切代价的女人?” 慕晓语惨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水无晴道:“乌蒙山分别的时候你说了会帮助我们,虽然也说了来年重阳相聚,可是我们姐妹却并不安心……”她好像觉得这样说很不礼貌,解释道:“越是到了关键时候,就越是心乱。所以,觉得还是问一些详细的东西比较好,就找过来了。” 慕晓语撑起身子,张开双臂道:“可以给我抱一下吗?” 水无晴有些抗拒,犹豫了一下,问她:“是交换条件吗?” 慕晓语摇头,道:“单纯的需要一个拥抱而已。” 水无晴又问:“抱了我,会像爱她一样爱上我吗?” 慕晓语道:“你想要的答案是什么?” 水无晴道:“肯定的答案,蓬莱需要你的力量,更需要你的智慧。我也觉得你这个人虽然很烂,但不差,所以如果抱了我会像爱她一样爱我的话,可以。” 慕晓语皱了皱眉,道:“就不能像朋友一样,单纯的安慰我吗。” 水无晴抱着她,道:“可以。” 慕晓语一口咬在她的肩膀上,咬得很用力。 水无晴叫了出来,眼泪也流了出来。但是没有推开她,她知道慕晓语需要她抱着,紧紧的抱着。 大概两分钟过去,慕晓语松了口,道:“现在你体内有了我的血,我体内也有了你的血,我们再也不会孤单了。” 水无晴能感觉到她体内又一股热流,从肩膀传到全身,然后连五脏六腑都变得炙热。这种感觉很怪,却不难受,这股热流在她的全身流走,然后她的体内有什么东西被驱赶出来。 她的身子变得很充实,精神力也好像上升到另一个层次空间。 而慕晓语好像很乏力,脸色也很苍白,半躺在床上看着她,道:“如果有一天你敢跟别的男人又纠葛,我就祝你们不得好死。” 水无晴看着她,十分的不解,问:“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把修为给了我,你自己怎么办。” 慕晓语摇头,道:“我没那么伟大,我只是帮你引渡出蓬莱女仙原本就有的力量而已,至于太阳真火,她是我的本命真火,很快又会生出来的。”苦笑一声,又道:“而且,我现在的情况,还是老实点好,消耗一些真力,就会变得老实的。” 水无晴的眼神变得很柔和,看着她,轻声道:“谢谢。” 慕晓语笑了,道:“好了,你只要记住我讨厌男人,你现在有了我的血脉,也要跟我一样讨厌男人,就好了。” 水无晴笑了,她很感激慕晓语,因为慕晓语给她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而慕晓语的要求,就好像是小孩子的糖葫芦一样简单。 她当然知道这是慕晓语故意要给她化解尴尬,所以,她的心里更加的感激。 慕晓语从水无晴的眼睛里知道她在想一些慕晓语不愿意的事情,转移话题道:“你姐姐呢?她没来吗?” 水无晴道:“嗯。姐姐回东海了,要想办法跟岛上的人联系,把这边的情况告诉他们。” 212婚纱的赠礼 慕晓语道:“嗯。你呢?” 水无晴没有听懂,看着她不解的问:“我怎么了?” 慕晓语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水无晴道:“跟着你。” 慕晓语问:“跟着我干什么,我要准备的自然会准备,用不着你帮忙。” 水无晴道:“不跟着你我不安心;而且蓬莱欠你的,必须有人还,所以,我跟着你,侍从也好,奴婢也好,都可以。” 慕晓语冷笑,无奈道:“我还没见过做好事要被主人家找茬的。” 水无晴看着她,一脸认真的说:“这不是找茬,这是报恩。你说要我干什么,我绝不会不从的。就算你要我……要我死,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去死。” 慕晓语道:“你知道我是绝不会要你去死的。”又说:“你的运气真好。” 水无晴点头,又摇头,说:“也不好,如果早一些遇见你,蓬莱会少死很多人。” 慕晓语道:“不,我说的是你的运气,不是蓬莱的运气。你知道的,如果是之前,我一定会要你做我的小妾的,可是现在!” 水无晴看着她,不太理解的样子,道:“现在怎么了?你修炼了《奇门异经》拥有男女真身;变成男人的时候也变成了痴情种?” 慕晓语惨笑,道:“听起来像是挑逗,不,像是嘲笑。” 水无晴道:“绝无此意。”她一本正经的说了,又笑了,道:“我只是好奇,难道那功法,连你的心也改变了吗?” 慕晓语沉默着,仔细的思索。 稍许,笑道:“不,我还是我。我一直就是痴情的,也一直就是滥情的。” 水无晴道:“我不懂。” 慕晓语一把把她拉上了床,压在身下,俯下身子耳语道:“我爱上她的时候,全世界只有她最好,可是我并非拥有了最好的就会放弃第二的。从前是,现在也是。所以,我是痴情的,也是滥情的。” 水无晴挣扎了一下,避开她呼出的气息,道:“嗯,我知道了。” 慕晓语去吻她。 水无晴躲开。 慕晓语从她身上下来,拉过毯子裹在身上坐到椅子上,道:“你走吧。” 她看着窗外,神情十分的失落。 水无晴没有走,做起来蜷缩着身子,道:“对不起。”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很轻很弱。 慕晓语道:“不,你没有对不起谁的地方,至少我看来没有。更加没有对不起我。这世上的事情绝大多数都可以强求;但感情的事实强求不来的,绝对强求不来。” 顿了顿,又说:“我喜欢的东西我都会抢,可是我喜欢的人我不会抢;没有心的爱,只是两头野猪在打架。” 水无晴噗嗤的笑了,道:“你的比喻真稀奇。”羞涩的低下头,又说:“其实我并不是不喜欢你,只是我还没发接受你是个女人。” 慕晓语过来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双眼,咽了口水,道:“你没法接受的,是我昨晚上跟另外的女人在这张床上缠绵。” 水无晴不语,默认了是这样。 慕晓语道:“所以我们是决不能在一起的,因为你是水无晴,是骄傲的蓬莱仙子,高贵而华美。而我,是人世间一粒浮沉的尘埃,对我来说,欲望一切的源头,也是一切的终点。” 水无晴沉默,神情十分的复杂。 慕晓语知道她的心一定更加复杂。起身往外走。 水无晴赶紧跟上去,慕晓语道:“你不用跟着,我要去见她,要回去叶城之前会来叫你的。” “你们已经分手了。”水无晴脱口而出。 慕晓语苦涩一笑,道:“我知道。” 转过身来看着她,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说:“分手了还能做朋友;昨天之前我们是恋人,今天开始我们是朋友,所以,分手了不是不见面的理由。” 说完,转身走出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水无晴还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关上了的门。 她明明是门里面的人,却好像被关在了门外,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徘徊。 吴欣接到慕晓语电话的时候没有很惊讶,还是跟她谈笑风生。 她知道慕晓语不是分手了就两清的人,她知道慕晓语说过的话一定算数,所以,她们一定是还要做朋友的。她一直等着慕晓语的计划。 慕晓语驱车到吴欣的学校外面,捧着一束玫瑰。 吴欣过来,跟她打趣道:“被拒绝了死缠烂打,可不是你的风格。” 慕晓语长呼一口气,悲痛欲绝的样子,道:“知道死缠烂打也不会令你回心转意,所以这不是以追求者的身份送的,是一个朋友远道而来,知道你圣诞节没有男朋友安慰你的。” 吴欣接过去,道:“是你的风格。”伸手道:“有这样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我有两个闺蜜要不要考虑,两个一起也可以商量的。” 慕晓语道:“就说你我心有灵犀吧,我都还没开口你就知道我冲着你闺蜜来的。” 吴欣拿出电话,道:“我叫她们来。” 慕晓语阻止道:“还是算了,来的时候是冲着她们来的,可是路上又改变主意了,而且你看玫瑰都送你了,让她们看见还怎么泡妹。” 吴欣突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她发现慕晓语爱她的比她想的更深、更真。 慕晓语见吴欣的表情僵硬在脸上,告诉她道:“别告诉我说你改变主意了,我会揍你的。你知道的,如果让我以为你是可怜我跟我在一起,我会拉着你一起殉情的。” 吴欣噗嗤的笑了,方才的忧心一扫而光。 她了解慕晓语,慕晓语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但她绝不是需要被可怜的人;她需要高傲的站着。 在这一段感情里面,她已经占有了,从一开始就处于主动面,是她要让吴欣选的,所以她也绝不会因为还爱着就强求。因为她除了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还是个很骄傲的人。 吴欣上车,道:“那好吧,看在你给我送花的份上,我就赏脸陪你吃饭了。” 慕晓语鞠躬,道:“多谢你愿意赏脸。” 她们虽然分手了,但是在一起的时候还是跟以前一样,一样的开心,一样的亲密。 吃饭的时候,会喂给彼此。逛街的时候,慕晓语会习惯的把她保护在没有车的一边。 点点滴滴,从来未变。或许分手,不过是她说出来让自己心里好受的而已。 公园的长椅上,慕晓语拧开汽水递给她。 吴欣拿在手里,问:“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我要结婚,你会怎么办,做我的伴娘给我包一个大大的红包吗?” 慕晓语看着她,认真的说:“我会抢婚。” 吴欣楞了一下,又问:“如果我不跟你走呢。” 慕晓语知道,这是真的,吴欣如果选择了结婚,就绝不会轻易的跟她走。 但是,如果吴欣如此选择,她又能怎么样呢!告诉她说:“你不跟我走,我就自己走。因为你的选择,我不愿意逼你改变。” 吴欣道:“既然这样,那么,如果有一天我要结婚,你做我的伴娘好吗。不能让你给我穿上婚纱,至少让我跟你一起穿上礼服。” 慕晓语摇头,道:“不,如果你结婚。我不知道则罢,知道了一定会去抢婚。哪怕明知抢不走,还是会去。” 吴欣沉默,她知道慕晓语说的是真的。 笑了笑,说:“这样啊……,我结婚不会让你知道的。” 慕晓语点头。看着吴欣道:“让我亲手为你穿一次婚纱吧。” 吴欣默然,眼神有些慌张。 慕晓语道:“没别的意思,就是去婚纱店试穿而已,当然,如果穿上之后你不愿脱下来,我很乐意为你买下来。” 吴欣犹豫不决,眼神并不十分的坚定。 但还是选择了答应,因为她也真的很想让慕晓语为她穿上婚纱。 婚纱店,店员热情的招待她们。 吴欣选了一套很华贵的婚纱,慕晓语亲手给她化妆和换衣服。 一切准备就绪,慕晓语也换了一套礼服,让店员给她们拍照。 吴欣看着慕晓语,问:“你要不要也穿了看。” 慕晓语没有迟疑的答应了,好像早就想穿了看,只是时机一直不合适。 店员并没有吃惊,她已经猜到慕晓语是个女生。 慕晓语选了一件能跟吴欣的成队的婚纱穿上,让店员给拍照,趁机附在吴欣耳边说:“两个新娘的婚礼,一定很华丽很诡异吧。不过,我倒是真想看看神父的表情。” 吴欣没有作答,她的心紧紧的揪着。 拍了照片,慕晓语问店员:“两套婚纱要多少钱。” 吴欣大惊,道:“晓语……。” 慕晓语抓住她的手,继续道:“我付了钱,你帮我存放好,二十年的期限,你看可以吗?” 店员道:“这个得问我们经理。” 慕晓语道:“那麻烦你问问。” 答案当然是可以的,没有任何一家店会拒绝这样的生意。 慕晓语准备付账的时候,吴欣阻止她。慕晓语道:“如果有一天你要结婚了,我希望你能穿上这个婚纱,不管对方是谁。” 没有给吴欣说话的机会,又说:“当然,这是我的希望。希望落空也是希望。” 213回来不会见你 吴欣沉默了,她阻止不了慕晓语,也不该阻止慕晓语。 店员似乎也听出两人的关系,在一旁小心的伺候着。连喘气都不敢大声,只因为慕晓语看起来很豪,而两人的这种关系实在微妙。 慕晓语付了账,把婚纱拿给店里存放,道:“她可能还想试试别的,让我们单独呆一会。” 店员连忙应声出去。 她实在也不愿意呆在这里,如果是平常的情侣倒是没什么,可是这种关系太微妙,加上慕晓语一看就是不好惹的那种,她可不愿意得罪。 剩下两个人独处,吴欣突然道:“对不起。” 她哭了,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妆容也花了。 慕晓语给她擦眼泪,道:“我们约定好了的,和平分手,还是朋友。你陪朋友来买婚纱会哭吗!” 吴欣还在哭,她不想哭,可是怎么都止不住。眼泪就像是决堤的河水,自由的泛滥着。心就像有一根针扎在上面,痛得要死又死不掉。 慕晓语温柔的安慰着她,脸上的神情虽然有些难过,却绝没有要趁机做什么的意思。 她就是个这样的人,爱上的时候,就真的爱上了,毫无杂质,毫无理由。 吴欣扑倒在她怀里,哭泣着说:“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是质问,也是在拒绝。 慕晓语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温柔的说:“爱情是不需要为什么的。相爱不需要为什么,分手也不需要;所以,你也不需要告诉我分手的理由,我也不需要任何理由爱着你。” 吴欣的心更痛了,也更加恨自己,恨自己没有足够的勇气。 甚至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有勇气跟慕晓语分手,却不够勇气去面对这世俗的眼光。世俗的眼光就真的那么可怕吗,让她要一辈子的躲着。 是的,就是这么可怕。 吴欣并没有选择,在慕晓语之外,她还有很多在意的东西,她必须要这么做。 她哭累了,在慕晓语的怀里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慕晓语已经走了,店员告诉她:“她什么都没说,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慕晓语看起来没什么问题,那应该就没问题了。吴欣这么想着,结果店员递给她的东西往外走。走得很慢,步履漂浮不定。 店员跟在她的后面生怕她摔倒,还给她叫了计程车。 回到宿舍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踢了鞋子倒在床上捂住头,尽量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可是越是不愿意回想,记忆就偏要如潮水般涌来。跟慕晓语的点点滴滴,从相识到相爱,十分的简单快捷,就是一个玩笑,造成了这一场孽缘。 可是真的是孽缘吗。 当然不是,在吴欣的心里从没有后悔。没有后悔跟慕晓语相遇,没有后悔爱上她,没有后悔选择分手,也没有后悔现在还深深的爱着。 对她来说,慕晓语是深夜里的一颗星星,只要慕晓语还在心里,路就不会太黑。她就会一直找得到方向。 慕晓语回到酒店的时候是深夜,水无晴已经睡了。 躲在大床的一角,睡相很好看,呼吸却并不沉稳。想来梦境并不美好。 说起来她也是个可怜人,蓬莱仙子高高在上。可一个落魄的仙子怎么高傲的起来;遇上了慕晓语是希望,可是希望也会让人害怕。 对她来说,是近乎于绝望的,如果明年的重阳相聚不能重建蓬莱甬道,她真的会撑不下去。 而是不是能够成功,慕晓语也不很清楚,也不很有信心,只是姑且一试罢了。 慕晓语换了衣服,轻轻的钻进被窝,把她抱在怀里,轻轻的抱回中间一点的位置。 看着她睡梦中还皱着眉头,不由得心疼起来。指尖轻轻的摁在肩膀上,轻轻的给她揉捏。 慕晓语不仅手法好,而且将法术注入指尖传递到她的身上,起到一定安神定气的作用,是非常有利于睡眠的。 在慕晓语的细心照顾之下,水无晴的眉头渐渐展开,表情也不那么僵硬了。 等她完全舒展的时候,慕晓语才轻轻的躺下,把她抱在怀里,相拥而眠。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水无晴醒的较早,发现自己在慕晓语怀里的时候,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小脸像是熟透了的樱桃。 安静的躺在慕晓语的花梨,心却已经把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都想了个遍;想着那种事的时候,身子也是会跟着反应的。 她的反应惊扰了慕晓语,不耐烦的说:“你害羞说什么,我又没对你怎么样。” 她没对她怎么样吗,水无晴可不信。 她就安静的躺在慕晓语怀里,什么也不说。 慕晓语道:“只是看你睡着了还皱着眉,觉得比我更可怜,所以忍不住就照顾了你。比我可怜的人,还真不多见。” 水无晴稍微蜷缩了一下身子,道:“可我觉得你实在很幸运,好像被幸运之神眷顾着,做什么都能够一帆风顺。” 慕晓语道:“是吗?那一定是你的错觉。幸运之神从不曾眷顾我,我能走到现在,只是所有的事情都提前做了准备而已。上乌蒙山,跳无涧之渊。有很大的运气,可若是没有准备,运气又有什么用呢。” 她无法反驳,也无法赞同。 沉默着,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沉默往往是最好的。 但是,被慕晓语抱在怀里她无法静下心来,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脸也烧得可以煮熟鸡蛋了。 慕晓语发现了,把她抱得更紧,凑在她耳边说:“你想要吗?” 水无晴沉默着,她一句话也不敢说。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慕晓语的手不老实起来。 水无晴被吓得惊起来,挣扎着离开她的怀抱,从床上翻滚下去,拿着衣服跑进去浴室里面。 慕晓语张开了躺在床上,眼角溢出泪水来。手里紧紧捏着吴欣给她的角刀,从昨晚上就拿在手里了,一直紧紧的握着。 水无晴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慕晓语已经换好了衣服,也恢复了女儿身。 简洁清秀的衣服,秀发垂落在肩膀上,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坐在椅子上安静的看书。谁也不会觉得她是个喜怒之间杀人如麻的魔头。 她就是个普通的女孩,普通到都市里一抓一大把。 就连水无晴都觉得慕晓语实在太普通了,普通到连精气都不见了。可是就是这样的伪装,也让她真正的感觉到了慕晓语的恐怖。 一个连精气都感觉不到的修炼者,能够让任何对手放松警惕,笑着伸过来脖子给她咬;直到死了都不会明白哪里做错了。 慕晓语站起身来,把书收进包里,道了声:“走吧。”两人离开酒店。 中午十二点多的时候,慕晓语已经出城十几里地。 车子听在路边,她已经犹豫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还是调转车头回了城里。 去了吴欣的大学,开车在大学边上绕圈。 不知道第几圈的时候,水无晴道:“要不还是进去吧,道个别也没什么。而且天色也很晚了,再住一晚也好。” 慕晓语还开着绕圈,走了大概半圈,道:“算了。她知道我今天要走的,也是我说送别不开心,所以不要她来送的。” 水无晴不太理解,道:“可是你已经来了。” 慕晓语道:“那又怎么样呢。” 水无晴沉默,她不明白慕晓语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吴欣是个怎样的人。所以她不便于插嘴。 且于私心而言,她对慕晓语有一些微妙的感觉,并不希望她跟吴欣继续牵扯。虽然知道这份牵扯是绝对断不掉的,但是少一点也好。 女人实在是种奇怪的生物,有时候她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却非要别人理解自己的意思。 慕晓语终于下定决心,一踩油门离开了这里。 但是她的决心似乎也没那么大;走出去很远了,眼睛还盯着后视镜,看着吴欣的学校,直到看不见了,还在看。 慕晓语回到叶城是凌晨五点多的时间。 没有回家。 带着水无晴到了汇枯禅院。山门外,告诉水无晴说:“你在此处参拜,明日一早会有人来告诉你要做什么的。” 她进去了,没有像往常一样参拜,径直回去自己的房间,拉过被子捂住头睡。 水无晴刚刚三叩首,就听到有人叫她:“进来吧。” 这个声音很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刚刚起身,就看到了伯明瑞,在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女鬼。 禅院怎么会有女鬼,水无忧来不及考虑,七彩宝蚕丝已经拿在手上。 那女鬼这些天也受了不少的气,哪里还肯被她这样看待,手上结出一方印信就要跟她动手。 伯明瑞拦住女鬼,道:“你不想给道长找麻烦吧。”有队水无晴说:“这件事说来话长,以后在跟你说,道长在里面等你。” 水无晴也立刻反应过来,就算是恶鬼,在禅院里面也不敢太放肆的。就收齐了宝蚕丝,跟伯明瑞进去。 三清殿上,寻云鹤、了释和尚和书上都已经在了。 见到水无晴进来,三人打个禅语道:“蓬莱仙子,恭候多时了。” 214水无晴拜见三禅师 见到这三人,水无晴立刻跪拜:“蓬莱岛水家后辈参拜大仙。”她不认识这三人,但认识他们的护体金光,已经是金身正果之位无疑。 现在,她终于知道慕晓语为何会有如此本领,也知道慕晓语为什么没有直接告诉她们重塑甬道的办法。 寻云鹤抬手,道:“仙子不必多礼,蓬莱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说起来家师跟令尊还有些渊源,他老人家虽然遨游天外,但我等也当为蓬莱尽一己之力。” 水无晴感激涕零,道:“有三位大仙相助,蓬莱定然能脱险。” 寻云鹤叹气,道:“仙子的谬赞实不敢当,蓬莱横祸就连家师也未能预测,我等要想凭借一身蛮力重塑甬道恐怕并非易事。” 水无晴心底一怯,颤抖的声音问:“上仙何意?” 寻云鹤道:“莫要心急,听我说。蓬莱甬道之特别、精巧,各处典籍均无记载,要想重铸绝非易事,此,还需鲁班书及五行大神相助,只可惜……!” 水无晴当然知道寻云鹤可惜的是什么。鲁班书早已残缺不全,留下来的都是简单的部分,真正的精巧部分已经上千年没有人见过了。更别说五行大神,那些更是只在传说里听过的存在。 伯明瑞接过话来,道:“三位尊神,五行大神是需要那样的修为还是他们的五行罡气?” 寻云鹤道:“要的是纯净的五行罡气,可这五行罡气只有扶桑木和五行大神才有,如今蓬莱横祸,扶桑木已无可能,五行大神远在天外,我等也请不来。” 伯明瑞道:“晓语从无涧之渊带回来一把扶桑木剑,不知道可不可以。” 三人眼睛都亮了,道:“当真,在何处?” 伯明瑞道:“在一个女孩手上,她很听晓语的话,应该会割爱的。” 这样一来,五行罡气就解决了。 寻云鹤突然来了兴致,道:“既然有了五行罡气,鲁班之术也未必就解不出来。可以一试。” “我有鲁班书。” 听见声音,众人朝三清像后面看去。 慕晓语从后面走出来,道:“我看过鲁班书,上面有关于甬道的记载,应该跟扶桑甬道是差不多的。” 众人都惊得不行,寻云鹤问:“你看过鲁班书,在哪里看的?” 慕晓语道:“无涧之渊下面,有一道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那里保存了很多典籍,灵气也非常的充足;我的法力就是在那里得到大幅度提升的。” 左丘末道:“我看过关于那个世界的记载。那个世界应该是神人魔三族共存是不是。” 慕晓语道:“嗯,神族之主是白泽,他保存了古今典籍。” 寻云鹤道:“原来是这样。” 了释和尚打了个禅语,道:“晓语真是好运气,看来蓬莱有救了。” 连连道了几个善哉,又闭上眼睛继续默经。 跟水无晴说了几句,三人就各自回去做早课。 伯明瑞带着水无晴到院子里,说:“怎么不见你姐姐?” 女鬼十分不快的抢过话来,道:“你倒是真会关心人,她来不来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伯明瑞白了她一眼,道:“没人让你跟着,也没人要你听。” 水无晴很礼貌的见礼,问:“不曾请教,这位是?” 伯明瑞叹气,道:“我不是说我上乌蒙山是为了找一件东西吗?就是为了找一件能收服她的东西。” 水无晴没有听明白,问:“这是怎么回事?” 伯明瑞道:“这事得从天官印说起。她是寄居在天官印里面的灵,被我无意唤醒……。”把事情大致跟水无晴说了,道:“晓语在水晶宫的时候看出来了,就邀我如果乌蒙之巅没有解法,就一同来此处。” 笑了笑,又说:“运气好,道长正好有办法,答应帮我解除这灾厄。只是还要等一些日子,所以我才住在禅院。” 女鬼看着他,跟他唱反调说:“你还说本姑娘是灾厄,你才是本姑娘的灾厄呢。好好的睡一觉睡得正香,被你的血弄得一身都臭了,还要跟你这个丑不拉几猥琐男呆在一个身体里面,我找谁说理去。” 天下唯女人与小人难养。 伯明瑞不愿跟她争吵,连忙道:“不好意思,是我口误。但此处跟你已没有什么关系,请你别出去可以吗。” 女鬼不愿意,道:“说的轻巧,跟我没有关系。我倒是不想拦着你们的好事,但要是你跑了怎么办,没有你这个拖油瓶,那老道士不得把我给一巴掌拍散了。” 她背过身去,气呼呼的道:“你们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干好了,我是鬼,见不得人的事往往是鬼知道的。” 伯明瑞气得不行,又不知如何反驳,只得给水无晴赔礼。道:“让你见笑了……。” 还没等他说话,女鬼又道:“怕什么,反正我已经死了一千多年,倒是不怕别人笑话。” 伯明瑞无言,只剩下尴尬苦笑的分。 水无晴好像听明白了一些,朝着女鬼作揖道:“前辈果然潇洒。” 笑了笑,又说:“阁下也不必见怪;前辈见多识广,自然不屑于我等的伎俩;我倒是觉得阁下对前辈该亲近亲和些才好。前辈以为呢?” 她称伯明瑞为阁下,实在是找不到别的词了,算起年纪来,她比伯明瑞大了一两百岁;叫哥哥不合适,叫弟弟也不合适。 不过她这一番说道,却让女鬼心情大好,指着伯明瑞的鼻子道:“听见没有,你要是有她一半懂事,至于闹成这样吗。” 伯明瑞实在是无语了,只剩下点头称是。 女鬼也不得理不饶人,见伯明瑞乖了,就不再计较,还主动服软说:“成了,知道你不服气;但你堂堂男儿又是后生,在我这个小女人又比你大了几百年的前辈面前,摆出一副臭架子谁不生气。” 伯明瑞对这个女鬼,是当做十恶不赦来处置的,所以一直抗拒,一直防备。 这么说来的话确实是他的部队,因为细细想来这女鬼似乎也真的没有给她找什么麻烦,虽然烦人,却不算太坏。 终于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后生,拱手作揖道:“前辈教训的是。” 女鬼十分得意,道:“好了,这么乖的话……。” “早点这么乖的话猴子都生了好几窝了。”慕晓语爬在门上,怒气冲冲的看着她们,训斥道:“你们烦不烦,大早上的不睡觉也不让别人睡觉。” 女鬼刚想说什么,又被慕晓语抢话道:“还有你,都活了几百年了,还在叽叽喳喳的,你是属什么鸟的,大早上的就扑腾个不停。” 伯明瑞看得一愣一愣的,这个女鬼一直打压他,就连对着寻云鹤的时候也是妙口连珠,可是被慕晓语骂的时候,她好像处于下风。 慕晓语吵架打架都是好手,绝不会给对手还击的机会,继续道:“还有你,伯明瑞,你才是本体,实在不行,揍她啊,堂堂男子汉被一个死了几百年的鬼魂指着鼻子骂,你好意思吗。” 不知道这把火怎么就烧到自己身上了。伯明瑞有冤无处申;刚想说话,又听到慕晓语说:“水无晴,我带你来是让你休息的,不是让你来跟女鬼套感情的。没事就睡觉,睡醒就修炼。明年重阳眨眼就来了,你不修炼怎么重铸蓬莱甬道,怎么好意思见你的父亲。” 说水无晴的话重了些,水无晴垂着脑袋,差点哭了。 不过,慕晓语可不玲香惜玉,继续道:“我说错了吗,这个表情,我给你说,别人骂你的时候要么大声的告诉她:我知道了,我会改的。要么就骂回去,打回去也可以。” 水无晴挺起腰板,大声的喊:“我知道了,我会改的。”然后就不跟伯明瑞搭话了,回去房间睡觉。 慕晓也转身关上门睡觉。 伯明瑞跟女鬼愣了小半天,回去三清殿打坐修道。 女鬼坐下来,心里还在想着刚刚的事情。质问伯明瑞:“你为什么不反驳她?” 伯明瑞哪里肯理她,完全当做没有听到。 女鬼也不是个会轻易就放过他鬼,推了他一把,再次开口问:“说话啊,你为什么不帮我说话。” 伯明瑞不胜其烦,道:“因为她说的是对的。就算是错的,我把她当做朋友,当做恩人,所以就算是错的也是对的。” 女鬼气的不轻,瞪着伯明瑞:“你……。” 伯明瑞道:“且说了,你烦了我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有人制住你,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跟她作对。” 女鬼生气了,吼道:“谁烦你了,分明是你来惹我的。” 伯明瑞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道:“哪吗之前的事情我给你致歉;我说的你烦我,是最近的事情。你的话实在太多了,跟苍蝇一样叫个不停。” 女鬼瞪着他,道:“你这是自作自受,要不是你招惹我,本姑娘还不愿意跟你搭话呢。” 伯明瑞道:“我知道,所以我什么都没说。之前没有,之后也不会有。” 215花梨和射击游戏 睁开眼看了她一眼,道:“另外,待你重塑真身之后;若是要继续修道,我会求道长让你留在这里,如果想去看世间的烟火繁华,我也会为你准备住的地方和工作。算是我招惹你的赔偿,只愿之后两无牵扯,各自求生。” 女鬼楞了一下,道:“哦,多谢。” 伯明瑞又闭上眼修道。女鬼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什么也没有说;轻轻的退了出去。 独自徘徊在院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眼睛不时的朝三清殿看去,却始终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做,只是一直的徘徊着。 慕晓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跟三个师傅大了招呼,问了一些关于伯明瑞和女鬼的事情。 把水无晴留在了禅院独自回去了。 她的小窝里,吴欣上课还没有回来,花梨在看电影,一部很暴力的片子,看得津津有味。 察觉到慕晓语的气息,蹭的站起来迎接上去。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道:“师傅,我们去逛街吧。” 她身上穿着一件新的羽绒服,手上带着一直手表,价格不菲的牌子。慕晓语道:“你还有什么必须要买的吗?” 花梨摇头,道:“没有,可是一直呆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很无聊的。” 慕晓语道:“无聊就看书,把这个世界的文字学会了。明年你会入学,会交到很多朋友,她们会带着你把这个城市的每一个地方都玩到吐。” 花梨竖旗食指在她眼前晃动,道:“不不不,这是绝不可能的。首先根据我的观察,你们这个世界的人都很怪,所大部分的人都觉得宅在家里很好;其次,这个世界这么好玩,我是绝不会厌烦的。第三,虽然都是去玩,可是一年后和现在也是不同的。” 慕晓语白她一眼,道:“不错嘛,都会用时尚的词了。不过姐姐可不能代表绝大部分,她的属性是宅,可是这个世界有六十亿人,她只是六十一分之一。” 花梨咕噜咽了口水,道:“你说这个世界有六十亿人?这么多!” 慕晓语道:“嗯,就是有这么多。” 花梨道:“这样啊,而且这个世界还有飞机汽车大船,要去什么地方可是太方便了。虽然灵力枯竭了,但是这些东西不用修炼就可以用,果然,被逼到绝路的笨蛋才会发挥创造。” 慕晓语过去电脑傍边,打开电脑联系了卫玲。 她跟卫玲一直是网络联系,只有过年过节才会打电话或者发短信。 这个时候,卫玲应该正在上课。并没有回复她的消息。 花梨坐在她旁边,道:“可以教我用这个嘛,看起来很好玩唉。” 慕晓语道:“你还是先认字吧,这东西能认字就很好懂,不认字你就玩不了。” 起身从书架上拿来两个游戏手柄,道:“不过在你认字之前,先陪我玩这个。”接上电脑,道:“很久之前就想要有人陪我玩了,不过姐姐不喜欢玩,别人也没谁敢跟我亲近。” 花梨接过来,在慕晓语的教导下很快学会了简单的操作。 两人玩设计类游戏,开始的时候因为花梨不动,一直输。 等花梨基本掌握了技巧之后,胜率渐渐攀升。 花梨操作着手柄,问慕晓语:“这个世界好玩的东西这么多,你为什么还要去找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慕晓语看她一眼,道:“说了你也不会懂的。就像你要出去逛街一样,我完全不明白这样的天气逛街有什么好玩的;我觉得逛街应该是选个心情正好天气也正好的时间,找一家咖啡馆坐下来享受这个城市美好而繁华的一天。” “咖啡是什么?” “一种跟茶差不多作用,但是从外观道口感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哦。也就是说你认为的逛街就是从家里喝茶换到去茶馆喝茶。你果然是有毛病。” 游戏画面上,慕晓语一枪打死了花梨,道:“对不起,我看错了。” 花梨白她一眼,道:“请容许我再说一次,你果然有毛病。不简直是变态。” 慕晓语瞪她一眼,道:“那你知道当一个变态听到你这么说会把你怎么样吗?” 花梨不说话了,她知道慕晓语绝不是开玩笑的,虽然不至于杀了她,不够揍她一顿是有可能的。 她可不愿意跟慕晓语动手,她知道自己绝对打不过慕晓语,更不想被慕晓语以此为借口找麻烦。所以,立刻认错:“对不起,弟子知道错了。” 慕晓语还是一巴掌给她拍在后脑勺,道:“说了多少遍了,到了这边要叫我姐姐。你是我妈喝醉了不小心留下来的野孩子。” 花梨瞪着她,道:“你随便找个理由打我我认了,但是你还伤害我的心灵,并且侮辱了对你那么执着的清婉皇妃,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慕晓语操作着游戏手柄,耸肩道:“没事啊,你怎么样我又不是很关心,至于清婉夫人,她又听不到。” 游戏里花梨复活了,第一件事就是开枪打死慕晓语,道:“你个混蛋,真是枉为人师枉为人夫。简直不配做人。”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对骂,手上操控着游戏手柄,不过目标已经不是敌人,复活的第一时间就是打死对方。 不知多少个来回,花梨没劲了,道:“不玩了;出去逛街好不好。” 慕晓语双手一张倒了下来,大字躺在地上,道:“不去,这么冷的天出去逛街,不是有病就是变态。” 慕晓语是怎么都不愿意出去逛街,花梨也没办法,只能跟她旁边躺下来,道:“可是在家里也没事干啊。”翻身骑到她身上,道:“要不你教我认字吧。” 慕晓语把她推下去,道:“不要,你要认字让姐姐教你,我绝对不教。” “为什么?” “因为老子不愿意。” 花梨怒目而视,道:“你就是个混蛋。没人比你更混蛋。” 慕晓语道:“你好歹给我懂点事,这里可是我家,你住在我家,还这么不给我面子。” 花梨点头,十分认真的说:“那又怎么样,是你家我就得对你低声下去,听你吆五喝六啊;想得太美了吧你。” 慕晓语呼口气,道:“算了,懒得跟你吵。” 从地上爬起来,书架上找了本花梨完全看不懂的书拿着过去沙发上。 慕晓语一开始看书,片刻之间是不会放下的,花梨也不想继续跟她吵,继续玩游戏。 其实她是想看一些书的,可是她翻过书架上的书了,有好几种文字,没有一种是她懂得的。 玩游戏也很无趣,有心无力半死不活的样子。 好不容易熬到元鸢回来,上了一天课的元鸢还是很精神,见到慕晓语,问的第一件事就是:“明天去上课吗?” 慕晓语道:“不去,我准备去找房子。”把脚伸到元鸢身上,道:“这房子实在太小了,三个人住在里面,我就只能在姐姐怀里了。” 元鸢还没说话,就听到一旁的花梨道:“色狼,不要脸。” 慕晓语没有理她,问元鸢:“姐姐喜欢什么样的房子?” 元鸢还在构思自己希望的家。 慕晓语叫花梨道:“把课程表拿来。” 花梨虽然不认字,不过课程表是什么却是知道的。 慕晓语看了课程表,道:“后天,星期五下午你没课。明天我先去看一下大致的区域,具体的我们一起去看。” 元鸢有些犹豫,道:“这样真的好吗?我可是一分钱都不出的。” 慕晓语指着花梨,道:“她可是你的孩子,你得负责她吃喝拉撒,将来还得送她出嫁,所以花她的钱买房子这事,你有九成的决定权。” 吴欣虽然还是决定不该占这个便宜,但也没有再推辞了,再推辞下去,就是虚伪了,一桩不讨好的虚伪。 毕竟以她的收入要在这座城市买房子是痴人说梦。现在是上天赐给她的一个机会,花梨需要一个监护人,慕晓语又不愿意接这个差事,那么,她们之间的交易就是各取所需。 花梨在一旁听着两人说,心里对接下去去看房子逛街的事情很向往。 她一直在想,这个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这些天的时候,她去过别的地方,见到了很多华丽的东西。 开始的时候她觉得慕晓语的这个小窝非常棒,可是有了对比之后,她觉得她应该换到一个更好的地方,先不说别的,至少要换到一个不用跟元鸢挤在一张床上的地方。 她是慕晓语的徒弟,但她可不是慕晓语,那种跟美女睡觉的兴奋完全没有,反而觉得跟别人睡在一起并不很舒服。 而且,如果慕晓语也在家,要三个人挤在那张床上。 这件事,光是想想她都难以接受。 大致确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慕晓语拿一条毯子躺在沙发上,道:“今晚我睡沙发。” 她先提出来,元鸢和花梨都松了口气。 毕竟,要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实在是很难为情的,尤其是其中还夹了一个慕晓语。而这样的天气,她两也绝不愿意睡沙发。 216游乐园 早上元鸢醒来的时候,慕晓语已经做好了早餐。 元鸢有些惊奇,看着她道:“真是意外,我以为你应该是那种切菜都不知道该从哪下刀的。” 慕晓语递给她一份食物,道:“现学现卖,照着王上的视频做的,看起来不算太差,能不能吃就另说了。” 元鸢吃了一口,道:“很好吃,有点贤妻良母的味道了。” 慕晓语道:“如果你要娶我的话,我接受做一个贤妻良母。” 元鸢道:“我拒绝。” 慕晓语耸肩,无奈的样子说:“那看来我是没机会了,因为男人是萝卜。而女人,我找的女人一定是贤妻良母。” 元鸢已经坦然的接受了这件事,竖起大拇指,道:“好,很有你的风范。嫁给你的那个女孩一定很幸福。” 慕晓语道:“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说笑的时间,花梨已经洗漱好过来。 吃了一口慕晓语做的早餐,道:“没想到你真的会做饭,不过请给我准备肉,我是野兽的孩子,生来就是吃肉的。” 慕晓语白她一眼,道:“要求这么多,以后你自己做好了,我只做我跟姐姐的份。” 花梨服软,道:“对不起,我收回前言。” 吵吵闹闹的吃过早餐,三个人一起出门。 慕晓语先是开车送元鸢道学校,道:“晚上要我来接吗?” 元鸢道:“算了,先不说你是我的学生,但是让人看到我坐这么好的车来学校,估计就要有不小的风言风语了。” 慕晓语道:“那么在意别人的目光干嘛,你没偷没抢的。” 元鸢长叹道:“人言可畏呐!” 元鸢下车之后,慕晓语跟花梨去了新开楼盘的售楼中心。 在几个楼盘简单的看了一下,觉得并没有多少差别。 对慕晓语来说,房子的差别也就是风水问题。可是大都市里面的房屋格局和风水都是差不多的。所以只要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风水问题就不会太大。 况且不论是什么样的风水,如果花梨和慕晓语住进去的话都会变成祥瑞风水的吧。毕竟两人都是超脱轮回的了。超脱能回的人,正常情况下也是可以主导祥瑞的。 中午的时候,太阳从云层后面冒出脑袋。看着艳丽的阳光,慕晓语伸了个懒腰,道:“走吧,姐姐带你玩去。” 慕晓语把花梨带到了附近的乐园。 乐园这地方,花梨在杏城的时候跟伯明瑞去过一次,她很喜欢,她觉得乐园实在是这个世界智慧的精华所在。 通天阁前面,慕晓语道:“我没什么兴趣,你去玩吧,记得这个位置,有什么问题来这里找我。” 花梨也懒得跟她呆在一起,张目四下忘了,选了一条看起来还不错的路准备要走。 走出去两三步,被慕晓语叫回来,递给她手机,道:“还记得怎么用吗?” 花梨点头,手机的基本功能她是知道的了。前两天跟元鸢逛街的时候本来想要买一个的,可是她的户籍还没有下来,卖了手机也不能办卡,所以就没有买。 花梨解锁手机的时候,看到上面有一个篆文图标。 点击进入,输入相应的文字符号,就可以转换成篆文;这可是给她帮了大忙。 照着手机的翻译,虽然大多数的东西她不知道是什么,可是也能够认清楚这个东西原来叫这个名字。 花梨的记忆很好,比绝大多数的人要好很多。她按照之前的记忆,输入了文字符号,知道她之前玩过哪些东西,哪些东西是还没有玩过的。 为了让自己能熟悉这个世界,也能在这个地方玩的更加开心,花梨在通天阁楼下做了短暂的停留,把导航图册上的东西都翻译了过来,制定了一个游玩的计划。 首先要去的是摩天轮,上次她就很想坐了,可是那时候人实在太多了,伯明瑞只带她玩了一些不需要排队的地方。 虽然是刚到这个世界,但花梨也知道肯定是人越多的地方就越好玩。 她是很喜欢热闹的。 而且摩天轮的顶点也是这个乐园的最高点,可以俯瞰整座乐园,对花梨来说,这是一件必须做的事情。 当然不是为了单纯的俯瞰这座乐园,如果只是想看这座乐园的话,她完全不必如此麻烦的。 摩天轮转到顶点的时候就会下落,对花梨来说这是一件可惜的事情,因为时间实在太短了,短暂的她都没有时间可以仔细的看这座乐园一眼。 她手上结出法决,想要让摩天轮在这里停下来。 可是又放弃了,她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这个修炼者屈指可数的世界,就应该用这个世界的方法去生存。 何况不论是这里还是那里,遗憾都是存在的。遗憾的存在是必然,久而久之也成了一种美,如果事事都没有一点瑕疵,生活也就会变得很无聊了。 花梨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也接受这个遗憾。 如果实在不甘心,她可以再做一次,再坐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总之,用平凡的方法去弥补,而不是法力。 但是,如果要再坐一次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今天她有完美的计划,必须要赶过去下一个地方。 海底世界,这个地方给花梨的感觉是跟她之前所在的世界完全不同。 在她之前的世界,海底是距离人类很远的地方,花梨没有去过。 她倒是去过河底,跟海底的区别很大,海底世界的动植物在河底一样也没有见过。当然,因为这个海底世界是人为造出来的,所以有多少还原她也不知道。 不过看着那些奇怪的东西,花梨却又一种亲切感。 在异界,神族、人族和魔族之间的关系,是彼此的食物还是朋友权在一念之间,只要不是自己的同类都可以吃。 但这里不一样,这里只有人,人之外的大部分东西,只要是吃不死人的似乎都会被端上餐桌。 因为,这个世界的灵力枯竭了,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问明都是人造出来的,所以人处于绝对的统治地位。 这是众生的劣根性,是无可避免的。 花梨到不觉得有什么,因为她知道一切都不过是欲望的驱使。 说是海底世界,其实跟一般的水族馆没有很大区别。 花梨走到一条白鲨身边,自语道:“你的老哥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吃了她不少的亏。” 开始过来的时候,她满腔热血,期待着这个世界的种种,所以完全没有考虑自己是不是会想家,可是时间渐长,还是会想家的。 当然,想家归想家,如果现在要她回去,她是绝对不愿意的。 只是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想要告诉他们一句:“这里很美。” 花梨仔细的看着各种东西,虽然大多数都不认识,但她还是觉得很有趣。 她对奇形怪状的东西并不陌生,可是也觉得很新鲜。 她走到海马跟前,用手机翻译出得知这东西叫做海马,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个遍,十分不解,道:“这玩意怎么骑的,难道这世界在海底还有人;亦或者这世界的人可以在水里自有生存。” 疑惑的摇了摇头,又继续往前走。 她长得很漂亮,很快就被人盯上了。加上刚刚那一副傻乎乎的表现,立刻被当成了中二病的萝莉妹子,有男生主动上前搭话,道:“很高兴能在这里与你相遇。” 这样的搭话方式,花梨已经不是第一次遭遇了。一眼就看穿了他肮脏的内心,怒视一眼道:“滚。” 那人楞了一下,怯生生的走了。 花梨给的威压绝不是开玩笑的,他这个肉体和精神都和弱小的人绝不可能撑得出。不吓出尿来已经是花梨的恩德。 有人偷拍,花梨发现了,但她什么也没有做。 之前的时候就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现在更是得心应手。 不过,花梨没有发现在一众偷窥者中,还有几个用心不良的人,他们鬼鬼祟祟的已经跟了她很长时间。 从海底世界出来,去下一个地方要经过一段人不多的路。 就是在这里,花梨被一群用心不良的人拦住了路。 为首的大概十七八岁,一身痞子气,居高临下的样子说:“妹子,陪哥哥乐乐,哥哥给你好处。” 花梨从他旁边饶了过去,没有理他。 那流氓不做罢,又追了上去,抓住花梨的肩膀道:“给你面子,你不要自讨苦吃逼老子动粗。” 花梨转身看他一眼,那流氓吓得当场尿了裤子,另外的两个直接吓晕了一个,另一个双腿一软倒在地上挣扎着往外面爬。 刚刚的一瞬间,花梨不仅对他们的精神力进行冲击,而且使用了法相本体,那是一种可以控制人精神的法术,给人造成幻想,能够吓死人的。 他们看到的场景,绝对都是大脑深处最害怕的。 慕晓语感觉到了花梨的气息一闪而过,知道她遇上了麻烦;不过既然只是一闪而过,就说明麻烦已经解决了。所以也没有过去查看。 那流氓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口齿不清的喊着什么。 警卫发现不对劲,立刻追了过了。 217 可是只看到了一个晕倒的人,一个在地上趴着乱叫的人。 花梨已经走了,她可不想等着别人来问她。 调看监控,什么也没有拍到,连花梨的影子也没有出现在监控里。 看到监控花梨,那被吓得尿裤子的家伙更加的害怕了,瑟瑟发抖,连站都站不稳,扶着椅子才没有倒下去。 另外的两个已经送去了医院。虽然不至于会死,但是他们这辈子是不可能好好的活着了。被吓成这样,一辈子都会活在阴影里了吧。 最惨的不是被送到医院的两个,而是那个还有一点能力的。 她在乐园的医疗处进行了简单的检查,又被叫去问了半天的话。 在街边等人来接的时候,再次看到了让她终身都忘不掉的一幕。 花梨从他面前走过去,擦身而过的时候朝她笑了一下。这一笑,直接把他笑得叫了出来。恐怕他以后的梦里都要是花梨的这张脸,这个笑容。 可是,当相关人员赶到的时候,花梨已经没有了影子。 花梨当然是故意的。 在那之后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吃亏了,心里不平,就寻着气息找到了跟到了这里。一直等着这样一个机会。 花梨虽然已经走了,但她的精神力并未消失,常人或许感觉不到,可是那个被她吓得精神几近崩溃的人是能够感觉到这种精神力的存在的。 他不懂这种力量,只能当做是鬼怪的存在。觉得有一只眼睛在某个地方看着他,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这个家伙实在是太不走运,谁让他没事要招惹花梨呢! 他把自己的感觉告诉了旁边的人,但谁会信他呢。只当他是个疯子送去精神病院了。 慕晓语一直呆在通天阁,游乐园她不知道已经来了多少次,一个人来过,跟着别人也来过。对那些有了设施早就没有了兴趣。 这里还能够吸引她的,也只有通天阁了。她喜欢看星星,喜欢研究天上的东西。她在想,如果天宫真的存在,是不是应该和异界一样跟他们有一个什么结界之类的隔离了,否则的话为什么人没有察觉到天宫的存在。 还是说天宫其实是某一课颗,因为距离比较遥远所以人类还没有发现。 可能已经发现了,只是人类现在的科技水平还不足以到达,还不足以走到那个地方去。 当然,不论是那种可能性,对慕晓语来说最重要的还是看得爽。 她并不认得很多星星,看这些星星的时候,也大多是站在欣赏的角度,而非研究的角度。 她把望远镜转到牛郎织女星的时候,自嘀咕道:“听说牛郎偷走了织女衣服才让织女嫁给他的,果然爱情不耍流氓不行。” 心里不知道盘算着什么,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 天文望远镜她已经用得很熟练了,毕竟以前的时候没事就喜欢来这里玩,有时候一呆就是一整天。 不过,为什么要来,又为什么要看星星,她倒是从来没有想过,如果一定要给出一个理由,她会说:“这是修道者的喜好。” 不错,因为她是修道者,所以看星星也是理所当然的。修道者的最高目标就是天上,当然要研究星星了。 看着天上的星星,想着天宫是否真的存在。 慕晓语又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她在水晶宫见到的场景。 凤凰君的下场实在是有些悲惨,她很同情他。那样的一个美男子,落得那样的下场,实在是值得同情的。 不过慕晓语真正想的是:如果时间可以被冻结,也就是说时间轴是可以跳动和改变的,那么她是不是真的可以回到过去,去见看一眼真正的凤凰君和清河公主。 这一对兄妹被称为绝世鸳鸯,姐姐是倾国倾城的佳人,弟弟是比姐姐更美的美男子,这样的一对绝世鸳鸯,实在是值得去看的。 或许,如果在异界的时候对北泽提出来,她的愿望能够实现。 可惜在异界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是要回来,都是修炼的事情,没有太多时间管这一类的小愿望。 现在已经回来了,就算要再去异界也必须等到六十年之后。 而六十年之后白泽是不是欢迎她那也还另说。就之前的六十年看来,肯定是不欢迎的,因为慕晓语实在是个不稳定的因素,对白泽来说,她这样的不稳定因素是不需要存在的。 慕晓语能够理解白泽,因为她在异界的时候的所作所为,确实太过于超纲了。 花梨回到游乐园继续玩,这一次的目的地是云霄飞车。 这座游乐园的云霄飞车是非常有名的,被称为太空八步,原因是游乐园背后是万丈悬崖,而元宵飞车可以飞到悬崖外八米的地方。 花梨在排队的时候,有人过来给她发传单。 穿着一个怪异的玩偶装。 在杏城的时候花梨就想要做一件事的了,就是取下玩偶装看里面的人是什么样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里面的人跟常人不一样。 今天,没有人管着她,她终于可以干了。 把发传单的叫过来,假装有事要跟她商量,然后一下拿掉她的头套。 但是事实证明是花梨想多了,里面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没有惊世核俗的美貌,也没有毁天灭地的能力,更不是什么怪异的东西,真正怪异的是她这个游客。 朝着那姑娘嘿嘿的笑了两声,道:“太好看了,没忍住。” 这个地方,这样的客人就算没遇到也听到过。那姑娘并没有生气,也没有说什么。伸手去拿头套。 花梨不给她,道:“可以给我穿着玩一会吗?” 她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对方动了心,犹豫了好一会还是点了头。 花梨把头套还给她,道:“等我晚了这个会找到你的。” 这样的话,当然不会有人相信,这个游乐园可不小,绕着外面步行一圈需要至少两天的时间,她说他能够回来找到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除非真的是运气来了。 不过这些话那姑娘没有说,因为她只是一个打工的,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至于是不是还能够跟这个奇怪的客人相遇,她一点也不在意。 不过,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有的,笑着对花梨说了句:“好。”又去发传单去了。 花梨紧张的排队,队伍却只能一点点的推进,没进一步都要浪费好多时间。 排队的时间,她甚至在想自己好歹也是另一个世界的公主,也是兵马大元帅。即便到了这个世界,也不至于活成这样,是不是直接冲过去让她们给自己让路的好。 实在不行,就让白泽打开异界之门,从异界带来几十万上百万的大军直接攻陷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的灵力已经枯竭,虽然他们创造出很多东西,但是在拥有灵力的大军面前,这个世界的军队应该是不堪一击的。 就算军队打不过科技,异界还有很多厉害的修道者,像是白泽苏柔,眨眼间就能够毁掉一个世界的存在。所以,她完全是可以这样的,因为东明人族有一个修为不输给苏柔白泽的鼎王。 胡思乱想并没有什么用,就是可以打发时间。 在她出神的时候,也就不会在意时间,而时间只有不被在意的时候才会过得特被快。 花梨回过神来的时候队伍已经推进了很长一段,很快就要轮到她了。 等这一批人上去的时候,她排在了第三个,下一批就会轮到她。 花梨的心情很激动,恨不得可以把时间直接调过这个等待的时刻。 说起来也真是奇怪,刚刚前面还有很多人的时候她还不觉得心急,可是就要轮到她了,她反而心急了,焦急的等待着,只希望时间可以快一点,再快一点。 排在前面的额是一对男女,应该是一对情侣。花梨叫了他们,道:“可以让我在第一个吗?” 她长得很好看,男子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至于那个女人,因为花梨是在跟她商量,用一种妹妹对姐姐祈求的语气。 一个这么可爱的妹妹,怎么会有人舍得不答应她的要求呢。就让花梨上去前。 花梨站在第一的位置,翘首望着已经准备出发的云霄飞车,期待着时间过得更快一点,快一点轮到自己。 女孩主动跟她搭话,问她:“你是一个人来玩的吗?多大了?” 花梨回过身来对着笑了笑,道:“十三岁。我跟姐姐来的,她在通天阁。”完了又补上一句:“她是个怪女人,除了通天阁之外的其它地方都没有兴趣。” 花梨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把女孩逗得笑了,道:“你姐姐经常这样吗?带你到游乐园,就让你自己随便跑?” 花梨摇头,道:“不,她今天是第一次带我来这里。” 女孩‘哦’一声,又问她:“那你一个人来玩怕不怕?” 花梨道:“不怕,只有别人怕我的。” 她说的是事实,女子却只当笑话听过。咯咯的笑着,道:“真勇敢。” 花梨笑了笑,用甜蜜的笑容回答了她。 218游乐园的朋友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白泽开启异界之门的时候冻结了慕晓语六十年的时间,同时也冻结了她六十年的时间,现在的花梨是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孩子。 十三岁的孩子,还在没有完全的行为能力。 她上一个十三岁的时候,才跟慕晓语相遇,才开始修炼,然后开始了争权,之后坐上大元帅的位置,执掌人族,跟神族魔族谈判,开启了天下共和的时代。 说起来,也不过就是六十年前的事情而已。 对花梨来说,六十年实在不算是很长的时间,她已经超脱轮回,六十年不过眨眼一瞬。 可是,对一个凡人来说,六十年代表的不仅仅是人老色衰,不仅仅是日出日落,沧海桑田的变换。更是生与死的区别。 人的生命很短,所以往往也是很怕死的。 所以,人是很在意时间的。 人发明了钟表,发明了各种测量时间的工具,就是为了准确的表示自己活着的时间。 十三岁,对于一个初长成的人来说实在是很美的年纪,已经有了看世界的眼光,也不用承担哪些沉重的痛苦的压力,只需要开心的活着就好,全世界都是美好的。 可是,对于一个已经活了六十年重新来过的人,却显得并不那么美好。尤其是她还修炼出了强大的法力。她看这个世界的眼光已经变了,变得不再那么单纯。 花梨很开心,很开心来到这个世界,见到这么多新奇的东西。 可是很多时候她也不由得会去想,如果自己没有被冻结了六十年的时间,她将要如何来面对这个世界。 当然,这些还不是她不能彻底开心的原因。 她不能够完全的开心,还因为她已经能够领悟人的心。人心是十分的复杂的,一旦能够领悟,所有的不愉快也就会跟着来了。 就拿眼前的这个女人来说,花梨能勉强的听到她笑颜下的抱怨:为什么排队要排这么久,为什么我不是豪门出身,为什么我的男朋友不是富二代,为什么我长得没有她那么好看。如此种种的无法选择,虽然她没有说出来,但是花梨确实是感觉到了。 因为这些,花梨并不开心。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开始修炼一门新的法术,那就是封闭自己对人心的领悟。这种东西,实在是不知为好。 女孩跟花梨聊天,互相之间还算愉快。 见到花梨拿着手机,就提出了互相交流联系方式。 花梨只得实话实说:“我没有手机,这是姐姐的。不过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姐姐已经答应过几天就给我买。” 女孩当然答应了,她没有理由不答应的。她当然也是相信的,因为她也没有理由不相信。 有个人陪她聊两句,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终于轮到了她,花梨兴高采烈的坐了上去。坐在第一排的位置,女孩在她的旁边。因为花梨插进来的关系,她男朋友被迫到第二排的位置去。 本来这个时候花梨是应该要主动把位置让出来的。因为这个位置本来就是别人让给她的,现在翻过来成人之美也算是两不相欠的一种方法。 可是今天花梨偏偏不想做这个懂事的孩子,她想要坐在第一排,所以她绝对不会让出来。 云霄飞车是游乐园的招牌,自然也是格外的刺激和华丽。 尤其是飞出悬崖八米的时候,大部分的人吓得脸色都白了。 花梨也跟着惊叫,当然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她实在很喜欢这种感觉。 从云霄飞车下来的时候,旁边的女孩双腿都在颤抖。 她的男朋友情况并没有很好,因为之前她已经表示过自己的善意,所以现在花梨也来表达自己的善意,搀扶着她。道:“小心摔倒。” 女孩捂住胸口,连道谢的话都暂时说不出来,任由花梨搀扶着。 到达安全地带的时候,花梨跟她挥手告别,道:“我要去寻宝了,以后见。”然后跑了出去。 刚刚花梨跟发传单的姑娘的谈话她是听见了的,知道花梨说要去寻宝应该就是去找那人去了。 可是真的找得到吗? 她并不相信,要在偌大的游乐园找到一个带着玩偶头套的人实在太难了,这个游乐园不知道有多少相同的玩偶头套戴在不同的人身上。 不过,凡人做不到的事情,对花梨来说却并非难事。 这么多年的修炼,变别人的气息已经是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要找大那个女孩是很简单的。 人的气息,就跟人的基因一样,每个人都是不同的。 人界的科学以基因来区别每一个人,可是修炼者则靠着气息来判断。 相对于人类的科学,修炼者的方法具有着定位功能,只要是记住了的气息,在可寻见的范围内就能够寻着气息找到。 而这个范围也会因人的修为而改变,修为越高的人,能够寻见的范围就越大。花梨的修为不算是顶尖的,但也算是很高的了,就算是整座叶城之内她要找谁也是很简单的事情,更远的话就会很困难了。 而且这种气息,也跟人的修炼有着密切的关系,修炼者的气息会特别的强,所以也特别的好找。 就理论来说是这样的。 但实际上,要找一个修炼者是十分困难的。因为修炼的人会刻意的隐藏掉自己的气息,以此来躲避动物或者同道中人的惊扰。 隐藏自己的气息并不难,只能算是修炼的入门课程。 因为修炼,首先就是从识别气息开始的。 寻着那个姑娘的气息,很快在一家咖啡厅外面找到了她。 她已经发完了传单,坐在这里休息。 花梨过去她旁边坐下来,道:“我说过会找到你的。” 花梨真的找到了她,她有些惊讶,问花梨:“这里跟你要去玩的地方完全相反的,你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巧合吗?” 花梨神秘一笑,道:“这个是秘密,总之我已经找到你了,衣服是不是可以给我穿了。” 她从玩偶服装里面钻出来,道:“你这么喜欢就给你穿一会好了,反正我今天已经结束工作了。” 花梨穿上玩偶服装,自觉还很满意,拉着她道:“作为谢礼,我请你喝茶。” 她当然不是单纯的感谢,实在是她不懂得在这里点东西,需要一个人给她带路。可是自己说出来的话总感觉会遭受异样的阳光,所以她选择了这样的做法。 当然,想要穿着这个玩偶服装玩也是真的。 那个姑娘没有反抗的机会,差不多是被花梨拽进去的。 好不容易站稳了,还没有来得及感叹花梨的力气实在太大了,就听到花梨问:“你经常在这一带,有没有什么推荐的。” 好吧,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她也只能把多余的心思放下,告诉花梨说:“虽然天很冷,不过她家的冰激凌很好吃,另外的话小套餐也特别的合适。” 花梨照着她说的点餐,又问她:“你也吃这个吗?” 她有些犹豫,大概是经济上的问题。不过还是犹豫的点了头。 花梨选择用慕晓语的手机付款,因为她看见前面的好几个都是用手机付款的。这种方式,她还没有机会尝试。 至于密码什么的,那完全不是问题,根据她对慕晓语的了解,加上对气息的领悟,立刻就知道了。 付了款,找个相对安静的位置坐了下来。 花梨来到这个世界,唯一不满的地方就是关于用餐。这个世界是在太惹恼了,用餐的时候也会听到十分杂乱的声音。 花梨吃了一口,虽然很好吃,但也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吃第二口的时候,她就已经适应过来了。 这就是修炼的好处,不管面对什么样的环境,她都能够最快的适应。 吃了大概一半的时候,感觉对面的姑娘似乎不够尽兴,把玩偶衣服给她,道:“你穿吧,这么冷的天陪着我任性,很为难吧。” 她说:“还是你穿着把,你的衣服比我还少,不穿着会着凉的。” 真是个温柔的大姐姐,花梨心底感叹一句,道:“没关系,我之前生活的地方一年有大半时间是冬天,即便夏天也很冷,所以我是不怕冷的。”这话并不算假,也并不是真的。只是除此之外,花梨一时之间实在找不到更加适合的借口了。 她看着花梨,猜测她是从北方很远的地方来的,可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花梨把玩偶服装给她,道:“我叫花梨,还没有问你的名字吗?” 她也好像才反应过来,花梨已经请她吃了饭,可是她还连花梨的名字都不知道。羞涩的稍微整理情绪,道:“我叫郑依依,在那边的店里打零工。” 花梨看着她,很有礼貌,能够感觉到一些书香气。对这一类的女孩是比较有好感的,说:“下次去你工作的地方吃。” 郑依依点头,又说:“可能那时候我已经不在那里打工了。去了的话先给你推荐店里的招牌套餐。” 花梨道谢,问她:“你要换工作?我听说这里换工作是很不明智的。” 219慕晓语的诺言 这当然不是听说的,而是花梨自己的经验,从一个地方换到另一个地方,就等于一切重新开始;不论是这个世界还是那个世界都是一样的道理。 郑依依的脸色稍微变了变,不太好意思的样子,没有跟花梨讨论这件事。 花梨有她自己的打算,她要在这个世界找几个朋友。郑依依是个合适的人选,虽然看起来很不靠谱,但是花梨能感觉到她很负责,只不过是太害羞了。 看着郑依依,道:“如果你要换工作的话,要不来给我当老师吧。工钱可以商量。” 家教吗?而且是给自己找家教,郑依依疑惑的看着她,问:“要教你什么吗?很难得我也不会。” 花梨道:“应该不难吧,就是我之前的地方文字跟这里不一样,所以我现在要学这里的文字。” 郑依依点头,说:“是吗,可是听你的口音可是一点都听不出来,我还以为你家里人都是叶城的呢。” 花梨道:“不,我姐姐来了叶城,我是跟她来的。至于我的口音,我的模仿能力很强,之前的地方说话也跟这里大致一样,只是文字不一样。我们学的文字你们这里叫做篆书。” 郑依依一口冰激凌含在嘴里,被花梨的话吓得生吞了下去,呛得直咳嗽。道:“你说你之前学的是篆书?那你能读懂篆文吗?” 花梨道:“能,篆书的一十九种书写我大部分都认识。” 郑依依再次被惊到,问她:“你说篆书有一十九种书写方式,而且你都认识?实在太厉害了,我只知道大篆和小篆。” 花梨沉思稍许,道:“大篆小篆是什么我不知道,不过篆书的一十九种书写是很久之前传下来的;因为一直学,所以我都能看懂。” 两个人的知识点完全不在一个面上,没办法好好的交谈。 郑依依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很想要当花梨的老师,更或者说,她想要做花梨的学生。因为她感觉花梨实在太厉害了。 所以主动提起花梨之前说的当老师的事情,问花梨:“你真的要请我给你当老师吗?” 花梨很果断的点头,道:“当然是真的。” 对花梨来说,她并不指望郑依依交给她什么惊天动地的东西,要跟她交个朋友才是真的。至于老师,只需要郑依依教她认字,后面的东西她要学什么自己回去选择的。 郑依依想了想,道:“我周四下午,周六全天和周末早上教你,你每个月付给我两千块。怎么样?” 两千块是多少,花梨并不知道,正在想从什么地方找一个对照的列子来衡量,又听到郑依依说:“我知道这有点贵了,但是我觉得你应该经得住被坑。”羞红了脸,又说道:“为了证明我对得起这份工资,我还会同时承担一些家务什么的,不会让你太吃亏的。” 花梨问她:“刚刚这顿饭咱两花了多少钱来的?” 郑依依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个,是不是要向她要这顿饭的钱。捏紧了口袋,道:“五百多的样子。” 如果这顿饭五百多的话,一个月三十天两千块的工资花梨觉得不高,甚至觉得很低的了。答应道:“好,就按你说的。你给我你的电话,等我搬了家就给你电话。” 郑依依虽然还有很多事情不了解,但是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只要忙着捡馅饼就好了。 跟郑依依吃过饭之后,时间已经不早了,花梨跟她告辞,去了通天阁。 慕晓语还在这里,还看得起劲。 感觉到花梨的气息到了身后,问她:“怎么样,今天玩得还高兴吗?” 花梨道:“很高兴,你呢?都看到了什么?” 慕晓语道:“都是曾经见过的风景,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也没什么不高兴的。” 花梨冷笑,道:“既然明知风景依旧,何必要几次三番的来这里呢。一样的风景,不腻吗?” 慕晓语道:“所以世人才说物是人非;人看久了会厌,可是风景不会。因为人实在没什么值得看一辈子的,可是风景不同,风景是变化的,即便是看上去没变,但实际上已经变了。” 花梨道:“人也是会变的,或许你看着没变,但已经变了,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因为人心是易变的,人心一旦变了,不管怎么做,都是变了的。” 慕晓语道:“这大概就是主动和被动,无限和有限的区别了吧。人实在太渺小了,所以不管怎么变,都不觉得有趣。可是风景不同,风景蕴含的是整个天地,是无穷无尽的。因为无穷无尽,所以风景总是惹人怜,而人,只有惹人恨。” 花梨愕然,看着她,许久才缓过来。哼哼的笑了两声,道:“你真是个惹人恨的人,真是个让人恨不得千刀万剐的人。” 慕晓语没有很在意,道:“不管你怎么说,以前你把我当做师傅,当做父亲,当做是你母亲的救赎。现在你也一样,这一点是改变不了的。而且只会更加坚决。” 花梨不否认,追问她:“那么我倒是很想知道,我妈妈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 花梨的语气很不好了,每当遇到这件事的时候,她总是容易失控。 慕晓语放下望远镜,站起身来看着她,道:“她是清婉夫人。对我来说,她就是东江上叫我妹妹的清婉夫人。” 她回答的很认真,但是花梨却没有听明白。 不过,花梨是否明白都不重要,因为花梨自己很清楚,这件事她本不该管的。 笑了笑;道:“师傅果然还是师傅。” 慕晓语看着她,严声道:“说了叫姐姐,下一次还记不住的话,我就刻在你的脑门上。” 花梨看着她,笑道:“何必呢,不管你怎么装嫩,都改变不了你已经老去的事实。” 慕晓语怒目而视,花梨跟她对视。两个人斗了一小会,各自收敛,离开了通天阁。 她们回到家的时候,元鸢已经回来了。 做好了饭等着她们。 花梨虽然刚刚跟她认识,但是已经相处的很融洽了。就连今天也给她带了礼物回来。 一条看起来很精致的项链,她亲自给元鸢戴上,说是感谢她之前的照顾以及麻烦接下来请她继续照顾的谢礼。 元鸢没有理由推辞,所以接受了。 深夜,元鸢和花梨已经睡了,慕晓语的心里实在不好过,又去了另一座城市,不是老老实实的去的,而是使用法术盾过去的。 站在吴欣宿舍楼底下,昂首望着吴欣的宿舍。 她并不十分的确定,这是根据气息知道吴欣应该在那里。 吴欣躺在床上,心似乎被什么揪了一下,鬼使神差的走出来往楼下看了一眼,看到了慕晓语的影子。这个距离,就算是白天也分辨不出是谁,可是她就是十分的肯定楼下的那个影子是慕晓语。 爬起来悄悄溜出宿舍,跟宿管阿姨随便扯了个谎出来,问慕晓语:“你怎么在这里这么大晚上的了。” 她的头发很凌乱,身上穿的也不多,被寒风垂着,紧紧的抱住自己。 慕晓语给她理了理头发,道:“刚结束工作,明天一早就要回去,应该没时间跟你道别,就想着来看看。” 吴欣没有怀疑,在她看来,这样的慕晓语也是正常的。 慕晓语弄乱头发,又稍微的化了妆,问她:“怎么样,这个样子是不是更像你爱的人。” 吴欣笑了笑,道:“你呀,还是这么调皮,好了,这么晚了就不要在外面跑了,今晚就到宿舍跟我将就一下好了。” 慕晓语摇头拒绝,道:“不了,我很快就要走。其实你也不必下来的。” 吴欣的心里很苦,却说不出来。看着慕晓语,道:“晓语,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 之前说的话?慕晓语对她说过很多话,具体指哪一句呢? 哪一句都无所谓,慕晓语说出的话,每一句都是作数的。告诉吴欣:“当然。”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吴欣明白了慕晓语的坚定和认真。 她很高兴,很高兴自己爱上了慕晓语并且一直爱着,因为这世上,要找到一个对自己说出的话如此坚定的执行的人并不容易。 吴欣笑了笑,道:“既然这样,那姐姐就陪你等,给你送行。” 慕晓语道:“算了吧,你明天还得上课呢。我来是想要问你,明年我要去远海,你去不去。” 这件事,上一次她就想说了,可是见到吴欣的时候一高兴给忘了。后来又遭遇了分手,等到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回去的路上。 所以她已经出了城又折回来,可是那时候心里实在积压了太多,所以最后也是绕着学校转了几圈,然后就不了了之。 今晚来,她本没有提起,可是不知道怎么就说出来了。 人的感情是很奇怪的,你想做一件事的时候觉得很难,可是等你不想做的时候,却无意中把这件事给做了,这样的事情,经常会有发生。 吴欣犹豫了一下,道:“我不去了,明年要毕业了,会很忙。” 220迷歌 慕晓语犹豫了一下,劝她说:“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还是认真的考虑了再说吧。而且去的时间是重阳,应该也不会对你的计划造成太大影响。” 吴欣点头,其实她也真的是很想去的。放下远海履行不说,跟慕晓语在海上履行就足够理由了。 可是,她还是犹豫不决。 她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正确,因为她已经选择了要跟慕晓语结束情侣的关系,还纠缠在一起,对她对慕晓语都是很不好的。 慕晓语笑了笑,道:“那好,如果你想好了要去的话给我电话。在离开的前一秒,我会一直给你留着位置的。” 吴欣道:“谢谢。”无奈而苦涩的笑了笑,道:“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慕晓语不悦,道:“真生疏。不喜欢。” 吴欣的眼角溢出泪水,慕晓语给她擦去。 她知道,如果继续说下去,吴欣可能会在这里大哭一场。她是绝不愿意看见吴欣的眼泪的。 准备要退场了,跟吴欣说:“好了,我也差不多要去准备了,你也快回去睡觉吧,这么晚了,熬夜会变得不好看的。” 吴欣点头,道:“这一次,我目送你走。” 慕晓语道:“不,还是我看着你,只有看着你,我才能保护你。你知道的,我有绝对的能力可以保护你。” 吴欣不否认,跟慕晓语挥手,道:“嗯,谢谢。我永远爱着你,永远。” 吴欣转身进去宿舍,慕晓语也转身走。 她走得很快。 走出大概四五百米到了转角的地方,背开到吴欣看不见的地方。她终于做了一件自认为很丢脸的事情。 她哭了,很伤心的哭了,很不舍的哭了。 慕晓语是绝不愿意哭的,她觉得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不能哭,因为眼泪实在是很不好的东西。 但是今天,她很不争气的哭了,而且哭的那么伤心。 呜呜咽咽的哭了两声,立刻又止住了。强行拉起一个笑容,自语说了一句什么,手上结出法决,盾身走了。 她又回到了叶城。 躺在沙发上,随手抽下一本书盖在脸上,低声吟唱道: 榴火三千里 曾照故人去 亭外古道花满地 风起时,已入戏 乐哉新相知 悲来生别离 从来堪不破“情”一字。 问世间,几人痴? 谢娘写:一春鱼雁无消息 谢娘写:半塘荷风穿廊去 谢娘写:明月夜,梧桐雨,燕楼西 谢娘写:霜雪白头是归期? 梨园花落迟 曲中尽相思 唱罢戏马台初相遇 再一折道别离 谢娘写:一春鱼雁无消息 谢娘写:半塘荷风穿廊去 谢娘写:明月夜梧桐雨燕楼西 谢娘写:霜雪白头是归期? 灯影中谁身披七重彩衣 用一生演了这么一出戏 待年月,将深情磨个遍,再还时 戏台下:他迟迟不肯离席 一瞬间恍如隔世……。 这是她准备要唱给吴欣听的曲子,选了很长的时间她觉得这一首曲子很合适。 可是还没有等她唱出来,吴欣就跟她说了要分手。现在,曲子只能自唱自听,独自消遣的情诗是最苦的。慕晓语此刻,心里比吃了黄连还苦。 泪水止不住的流,打湿了书本,打湿了脸庞,也打湿了枕头。 她的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寻缘和给的玉佩。 这是她最后的理性,每当她将要失控的时候,她总会抓住这个玉佩。不如此,太阳真火就会释放出来,将一切毁灭。 慕晓语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从前未曾与人相遇,今后也不会与人相遇。 因为遇见她的,都是这个世界之外的人。 如果一定要说有人走进了她的世界,那个人不是吴欣,而是清婉夫人。 吴欣走进了她的心,却没有走进她的世界,清婉夫人走进了她的世界,却没有走进她的心。 这两个女人,都是众生中的佼佼者,不论是作为女人还是作为人,慕晓语都觉得没有比她们更加优秀的了,连自己也比不上。 可是,如果这两个女人合在一起,那就完美了。 可是,这世上哪有完美的事情,上天总是喜欢给人留下缺憾。 给慕晓语的缺憾,就是先让她遇见了吴欣。把吴欣装进了心里,遇到清婉夫人的时候,她的心已经被占据了,再也装不下另一个人。 所以,清婉夫人走进了她的世界,可是她的心里装的却是吴欣。而吴欣虽然装进了她的心里,却没有走进她的世界。 自始至终,吴欣都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孩。 慕晓语想要把她拉入这个新的世界里面,可是连她自己也不是很肯定吴欣是否能承受这样的精神冲击。 这就是人界跟异界的不同。 异界是神鬼妖魔共存,灵气也十分充足,人界的很多问题在异界都不是问题。 可是这些问题在人界,都是无法估量的,都是无法解决的。 慕晓语自幼修持,更有异界的六十年修为,虽然白泽冻结了她六十年的时间修为也会有很大的影响,可是,并不会完全将她的修为也给抹去。 而这六十年来,除了修为之外,她的心性成长也是常人所不能及的。 在加上她在异界的经历,现在的慕晓语,已经是非常接近她的三位师傅的了,如果说还差了什么,顶多也就是慕晓语还有太多的牵挂,太多放不下的东西。 这种执念,她的三个师傅就很少了,他们更能看得开。 可是,以慕晓语这样的修为,还为一个‘情’字如此悲伤,可见她对这份感情的执着。 早上的时候,花梨起床来书房。 但书房的门被慕晓语从里面反锁了。 昨夜的时候她察觉到了慕晓语曾短暂的离开,虽然不知道去了何处,但可以肯定的是此刻的慕晓语一定很难过。因为不想让她们看到她难过的样子,才把自己锁在了里面。 动手做了一点简单的早餐,给她放在门外说:“吃点吧。” 里面没有回应,花梨转身去了卧室。 十点多的时候再出来,早餐还在。轻轻的敲了门,道:“姐姐快回来了,今天下午要去看房子的。” 端起早餐过去厨房,把碗筷收拾了。 书房内,慕晓语坐了起来,稍微的整理了妆容,又如往常一样走了出来。 花梨昂首看她一样,好像已经没什么事了。但眼眶红红的,昨晚应该是哭了。 到底是什么事能让慕晓语哭呢?花梨能够想得到,能让慕晓语哭的,只有一个‘情’字。情之一字,实在是害人不浅。 花梨在心里暗暗的告诉自己,这一生决不能对任何人动情,如果有一个人让她动了这份心思,那就在相思成疾之前把他给杀了。 元鸢刚出校门就看到了慕晓语的车子。走过去说笑道:“你两不会一大早就在这里等我的了吧。稍微有点感动呢。” 慕晓语立刻应承,道:“能感动你可真不容易!你知道的,为此我已经努力了很长的时间。” 元鸢白她一眼,娇声嗔语道:“正经点,好歹我也是你的姐姐。就算刨除这个关系,我还是你的老师。” 慕晓语无所谓的样子,耸了耸肩。 花梨看桌她,似笑非笑。 她实在是很佩服慕晓语的,不管遇到什么事,慕晓语都不会难过太久。对她来说,难过似乎只是为了证明她真的在意,而非虚假的要做给某个人看。 这点,花梨就做不到。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这句话,不知道多少人说过,不知道多少人对别人说过;可是真的做得到的有几个人呢! 但慕晓语是真的做到了的,对她来说,过去的事就是已经过去了的。 在异界的时候她一定要回来,因为这里有她眷念的人。 哪怕已经料到了即便回来也不会有满意的结果,但她还是坚持要回来,这种执着和勇气,实在是天下无出其左右者。 事情似乎比她预料的发展的更快一些。可是从不曾听见她抱怨一句。因为对慕晓语来说,过去的就已经过去了。 但是,即便已经过去了,那也是她的选择,所以她绝对不会去抱怨什么。不论结果如何,只要是她所选择的,她都接受。 这样的坦然,这样的领悟,花梨实在汗颜。 花梨甚至在想,这一切,到底是顺其自然还是她设定好了的结局。 不怪花梨这么想,只因为天下实在很难有第二个人像慕晓语一样坦然,坦然的接受她所有选择的后果。 车子在一个新开的楼盘前停下,有人领着她们上去看房。 对于看房,她们三人有各自的选择。 慕晓语看得是这里的风水,这是她唯一在意的事情,至于格局或者地段什么的,她不是很在意。反正就算是黄金地段她也买得起,就算是垃圾堆旁边她也住得下。 花梨在意的是这周边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对花梨来说这是最重要的事情。至于风水什么的,她并不很在意,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已经不怎么修炼,甚至可以说她已经不准备继续修炼去追求更高的境界了。她已经超越轮回,一个不会死的人,会追求更加纯粹和实际的东西,更加珍惜眼前的平凡。 221姑娘的爱情 元鸢是最现实的,她要考虑的远比慕晓语和花梨多。首先既然已经要买那么肯定要货比三家,毕竟,她跟花梨慕晓语不一样,她只是个平凡的人,平凡的努力生活;其次是格局,买房子是为了住的,格局不好的话,住的也不会很舒服;然后还要看这周边都有些什么,存在多大的升值空间。 把这些元素综合在一起,一个下午的时间跑了五六个楼盘,好像都很满意,又好像都不那么满意。 最后还是慕晓语敲定了一套复式一层半的住房。 慕晓语选择这里,有一个很纯粹的原因,这套房子已经精装修过,只需要买一些家具就可以入住。 元鸢也觉得这套还行,如果买毛坯房,要自己去做那些东西,对她来说也是件麻烦的事情。 原本一天半的行程,只用了半天敲定。 接下来的时间,于是趁热打铁,索性第二天把家具也给买了。 对着三个人来说,选家具可比选房子难多了。 因为选房子的时候,她们都不知道要选什么样的,看到还差不多的买下来就好了。 可是选家具的时候就比较困难了,慕晓语的着重点在书房,对她来说卧室不那么重要,客厅和厨房也不那么重要。她可以不睡觉,也可以把客厅当成是过道一般,也可以只当厨房是放垃圾的地方。只有书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闲下来的时候一天没有书她会想要毁灭这个世界。 花梨什么都不懂,对她来说好看是最重要的,其次是好玩,所以她只选了一堆没用的东西。 元鸢永远是最务实的大姐姐;在她的眼里,首先是客厅,这是能够最直接的代表一个家的地方,所以客厅的摆设一定要风雅大气,能给人以正能量。其次是厨房,厨房的好坏关系一家人的健康,也绝对是马虎不得的。然后是卧室,人的一生有至少三分之一的时间在睡觉,所以卧室的床一定要好。 在家具城逛了大半天,最后慕晓语只选了书架和电脑桌,花梨选了放在阳台上的秋千和桌子。其它的都落到元鸢身上,包括两个人的床都是她买的。 不过,这次购物对元鸢来说倒是绝对是愉快的。因为这是她第一次什么都不用考虑,之用选择自己喜欢的买下来就好。 原因就是不用她付钱,而慕晓语和花梨的钱都还很充裕。 不安当然也是有一些的,毕竟对这个家来说,貌似她只是被拉来充当了一个家长的角色。其它的,她对这个家并没有什么贡献,论财力,相较于这两天花费的巨资,她的收入简直是沧海一粟。论人力,全程都是慕晓语在安排一切,她只是跟着提出自己的意见。 不过,她还是选择什么都不想,把自己当做她们的姐姐一样。 因为不管想什么都没用,不论她怎么拒绝,除非彻底不管花梨和慕晓语,否则这件事的结果肯定都是不会改变的。 但是,元鸢也在想:到底是她在管着花梨和慕晓语,还是花梨和慕晓语在照顾她。这两个人都很奇怪,不像是小孩子,比很多大人还要成熟了不知道多少。根本就不需要她插手什么。如果一定要说她的作用,那也就是她两的年龄都还太小,所以要一个成年人为她们去处理一些禁止‘未成年出入的地方’。 可是就因为这样就要享受她们这样的礼遇,元鸢的心里还是很慌乱的。 她想要拒绝,可是又不敢拒绝。她很在意花梨和慕晓语,也很想要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人的劣根性,在她的身上得到了完全的展示。 这一段时间,元鸢经常会这样想,经常会因纠结而走神。 其实她哪里知道,慕晓语何等聪明的人,岂能轻易的就让她占了这么大的便宜。慕晓语这么做,是因为慕晓语已经把她看透了。看到了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一面。 因此,才会把她当做姐姐。 在她之前,也不知道又多少人对慕晓语露出善意,可是慕晓语从来都不屑一顾,因为她看到了,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目的。 元鸢当然也有,不过慕晓语不觉得她的目的有什么不对。因为人都是有欲望的,有欲望的人,做事的时候肯定也都会权衡利弊。 但是,慕晓语在元鸢的身上看到了利弊之外的东西。曾经有那么一个时候,慕晓语感觉到了她最纯洁的善意。也正是那份善意,让慕晓语愿意跟她接触。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花梨还很兴奋。拿着从商家那里得来的各种小礼品玩耍。 慕晓语躺在沙发上,元鸢倒在她旁边。 周一,慕晓语回到了学校。 早自习刚刚下课,就有一个别班的女孩跑进教室来,把一个杯子塞在她怀里又跑了出去。 这个女孩叫严笙,算是慕晓语唯一的童年朋友吧。 不过她从来不把慕晓语当女孩看,在她的眼里,慕晓语是个很帅气的男生。 严笙是个很内向的女孩子,她家就在汇枯禅院旁边,小时候经常被慕晓语欺负,但她很喜欢给慕晓语一起玩。总是跟在慕晓语后面跑。 慢慢的,两人成了一种很奇妙的关系,慕晓语把她当妹妹一样看,她却总是在仰望慕晓语。 因为不论是脑子还是体力她都不如慕晓语。 慕晓语打开杯子喝了一口,是很香浓的汤。 这是严笙的习惯了,她总是给慕晓语煲汤,盛在杯子里拿来学校给她。递给她就会跑开。虽然是童年好友,但是两人的话是很少的。即便走在一起,也不怎么说话。 严笙很内向,内向道即便是跟慕晓语并排的走着,慕晓语不开口她也是绝不会开口的,平时在班上,从不跟别人说话,就连她的同桌,一年也跟她说不上几句话。 中午放学的时候,慕晓语在教室里等严笙。 等了二十几分钟还不见她来,就去她班上,也没有人影。 没办法,只能去她的宿舍了。 严笙跟慕晓语一样是住在外面的,原因是她实在太内向了,连在宿舍里换衣服都不好意思。 距离学校步行需要十几分钟的路程,一个单间。 打理的很整洁,跟慕晓语完全是两个样。 慕晓语知道这里,但这才是第二次来,第一次是严笙搬家的时候,她帮忙把行礼给搬进来。 其实严笙经常会主动邀请她,可是慕晓语都拒绝了,因为她感觉到了严笙对她的意思,而她对严笙绝没有那种意思。她只把严笙当做妹妹一样,除此之外的任何感情都不会有。 严笙坐在床上,面前放了个小电炉,手里拿着一本书在读。 见到慕晓语,高兴的站起来道:“你怎么来了?” 慕晓语在她旁边坐下来,把她也拉了坐下来,道:“想你了呗。” 严笙很内向,可是如果只有慕晓语跟她在一起,她也会变得很调皮,似乎面对慕晓语的时候,不管做什么她都不会觉得尴尬。 她坐下来,又立刻站了起来,从书柜里拿出一张成绩单给慕晓语,高兴的说:“看,这次我全部科目都及格了。” 慕晓语瞄一眼成绩单,比之前确实进步了不少,不过她没有夸奖一句,而是很藐视的样子打击她:“如果你的目标只是及格的话,恭喜你了。” 严笙朝她翻白眼,气呼呼的说:“你就不能好好夸我一句啊。我已经很努力了。” 有些委屈的样子,垂着头说:“我又不跟你一样聪明。我知道我不聪明,但我真的很努力了。” 慕晓语摸着她的脑袋,道:“我知道,加油。” 严笙笑了笑,笑得很开心。 那种自心底流出的满足感和得意,是绝对装不出来的。 就像她说的一样,她不是害羞,只是懒得去交集那些无所谓的关系。 可是真的是无所谓的吗?当然不是,有慕晓语的时候自然什么都好,可是慕晓语不在的时候,她还是会觉得孤单,觉得这世上只有她是孤身一人了无所依。 她的开心不过一秒,还没有来得及跟她撒娇,就听到慕晓语又说:“你的努力妈妈知道了,过年给你包饺子吃。”摸着她的脑袋,一副宠溺的神情,又免不了要叹一口气。 瞬间暴走,扑过去在她脖子上咬一口,大骂道:“真想变成吸血鬼,你个混蛋。” 慕晓语面色铁青,严笙刚刚咬他的一口是真的下口了的,脖子上的牙齿印清晰可见;她差点喘不过气了。 严笙见了她这个样子,被吓得远远地抛开,躲在沙发背后探出头问:“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一时间没收住心情,激动的心情。”又给自己找台阶指责慕晓语说:“你也有不对啊,是你先逗我的。” 把卷子砸给她。骂道:“给你当姐姐,就是拿命在赌,搞不好什么时候就把命搭进去了,还连叫冤的地方都没有。” 进去卫生间看伤势,还好不严重,拿冰敷一下应该很快就散了。 222姑娘的爱情 严笙趴在门上,一脸委屈:“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有时候会犯傻,而且你那么厉害,要是反抗很轻松就把我扔开的。” 这强大的思维把慕晓语气得不行,没好声气的说:“对,是我的错,我就不该对你好,像之前一样无视你你就开心了是吧。”假装站起来要走,被严笙紧紧的抱住。 严笙更加委屈了,低着头,眼角含泪,楚楚可怜的说:“我是说下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你应该阻止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偶尔的时候会发疯,暂时的情绪失控,真的,就是这样而已。” 转过头看着她快哭出来的样子,立刻就有一种负罪感,呼口气,无奈道:“我得给你爸妈说一声,赶紧带你去看医生,搞一个间隙性精神病证明,今天咬的是我,没什么关系;要是哪天咬了别人麻烦可就大了。”顿了一下,伸手给她擦了脸颊的泪水,又说道:“咬了人还好,要是咬了狗,麻烦可就大了。” 严笙泪眼汪汪,噗嗤一声笑出来:“不会的,别人给我咬我都不咬,我很挑食的。” 她抱着慕晓语的脖子,眉眼含春。 慕晓语推开她,拿个冰袋贴在脖子上,倒在沙发上长叹:“我这是做的什么孽,这大冷天的还得遭受这样的罪。” 严笙在她旁边坐下来,小鸟依人的靠过去。 慕晓语朝旁边移一下避开她,道:“离我远点。从现在起,跟我保持一米以上的距离,直到你的狂犬病被治好。还有,再有半年就是高考了,你这分数实在堪忧,要早点做好打算。” 贴上去,抓住她的胳膊抱在怀里撒娇道:“对不起嘛,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嘿嘿的笑两声,道:“你给我补习吧,你这么聪明,如果你教我的话一定可以教好的。到时候说不定我们还可以考到同一所大学,在一起上班,永远不分开。” “那是不可能的。”慕晓语告诉她说:“我准备上了大学就申请休学,去旅行游学。” “我跟你一起去。”严笙不假思索的就说了出来,没有丝毫的迟疑或者要收回这句话的意思。 推开她,鄙视的说:“算了吧,就你这样的体力和智力,让你跟着我不是去游学的,我是去看风景的。咱们呐,还是等到高考之后就分道扬镳,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立即反对,再次贴上去,紧紧抓住她的胳膊,大声吼道:“不要,什么都可以,就是这个不可以,我告诉你,你这一辈子都不要想甩开我,除非我死了。” 慕晓语费力抽回手臂,费力的说:“那你也不用抱这么紧,男女有别知不知道,你这样被别人看见了影响不好。要是被认为我是你男朋友,我还怎么跟别的姑娘滚床单。” 严笙当然不会让她如愿以偿,整个人都贴上去,双手环在腰上,紧紧的扣住,告诉她:“我喜欢你,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不能阻止我喜欢你。” 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她跟严笙之间,这种不清不白的关系已经维持了有一段时间。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思考,慕晓语觉得有必要理清。 她可以无所谓,但她不能误了严笙的一生。 严笙不过是一个平凡的人,平凡的人就应该去过平凡的生活;而不是在她的身上浪费时间。 双手抓住她的肩膀推开,四目相对,告诉她:“严笙,就做我的妹妹,不要再给这层关系附加上别的东西了,好吗?你知道的,就算你硬要这么说,我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好啊。”严笙没有任何迟疑的回答,慕晓语搞不清她在想什么;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那就当一切都已经解决,跟她击掌:“真乖。” “我从来没有给我们的关系附加上别的东西,从一开始我就认定你是我的人,是你非要说我是你的妹妹的,在我们之间筑造篱墙的人是你。”严笙正视尤许,回答的很认真。 她看着慕晓语,眼眸里都是笑意,说:“其实很久之前我就在想,如果你是男孩子多好,我可以嫁给你,给你生一堆宝宝。” 慕晓语迟疑间,她又开口说:“所以,当听说你是同性恋的时候我特别的高兴,哪怕听到别人骂你我也很高兴。” 看着慕晓语有些心虚的样子问:“这样很坏吧!”垂着头,低声道:“我知道这样不对,我知道我应该站在你的一边;可是,我就是不想,我就是想如果你是同性恋的话,即便你不是男孩子我也可以嫁给你了。我不怕被别人骂。” 虽然知道事情不会那么顺利,可没想到严笙会这么回答,如此清晰明了的逻辑,如此坚定的语气,让慕晓语都犹豫要不要继续开口。 但是他可以不开口吗,显然是不能的,除非她愿意变成那个连自己都讨厌的毫无底线的渣宰。那是不可能的,她有自己的准则,这是底线,不可逾越的底线。 向旁边移一些,跟严笙拉开一个‘安全距离’,告诉她说:“我喜欢上一个女孩,有想过要跟她在一起,不分手的那种,所以,我们不可能的。” “是那个叫吴欣的大学生吗?我不介意,我喜欢你,没有一定要你也喜欢我,也不会‘因为我喜欢你’而捆绑,但是,我不会放弃的;总之就算你们走在了一起,我也祝你们早日走到尽头。总之,这辈子除非你是我的,不然我祝你的爱情都没有好下场。” “严笙……。” 严笙哭了,眼泪顺着脸颊滴答落下,看着慕晓语,脸上还要强行拉起笑容。泣声道:“我就是不,我做不到。” 呼口气,稍微组织整理语序,开口道:“严笙,感情不是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应该是两厢情愿,两颗心的颤动,将就不来的。” 严笙看着他,牙齿咬得咔咔作响。把她的手拉到心口,吼道:“那我就是喜欢你我能怎办,这颗心就是对你有感觉我能怎么办,有本事你把它挖出来扔了。” 慕晓语愕然。 是啊,爱情是两颗心的颤动在一个频率,可也不表示遇到不在一个频率的心跳这颗心就不跳了,不然单恋这个词又怎么会出现。 之前所有的词组都被打乱了,尴尬着,沉默着。 好一会,严笙先开口了:“其实我从没有奢望过什么,如果你真的结婚了,我顶多就是去抢婚而已,抢不赢的话,我会离你远远的。但在你没结婚之前,我会不惜一切手段去抢,去赶走你身边的女人。” 慕晓语默然,第一次在这个问题上手足无措。 见她为难的样子,严笙破涕为笑:“你是喜欢我的不是吗,如果没有那么多束缚,我相信你会爱上我,不过也没有关系,我等你,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比所有人都好,比所有人都适合你。” 慕晓语看着她不语,如她猜不透她一样,她也猜不透她。 严笙抹了泪水,伸手道:“现在,我们就把这件事放下;在我考进大学之前你是我的御用导师。” 木讷的伸手,在感情上被动,还是第一次,第一次被在感情面前被对方安慰。 一直以来都是她调戏别人,第一次有了被调戏的感觉。这种感觉也不坏。 达成协议,严笙又说:“让你女朋友小心点,我高考之后就会对她出手,不惜一切的要她从你的身边滚蛋。” 慕晓语没有接话,苦涩一笑,仰靠在沙发上闭目沉思。 严笙盯着他看了几分钟,嘴角挂了个幸福的笑容,起身去书架上拿书。慕晓语就在旁边,她却埋首书籍,这是第一次,是个好的开头,她相信如果她足够努力,上天一定能看得到,把这个人送给她。 慕晓语看了严笙一眼,问她:“你要吃什么?” 她知道严笙一定还没有吃饭,对严笙来说,不吃午饭是经常有的事情。 慕晓语邀请她吃东西的话,严笙是绝对不会拒绝的,告诉慕晓语:“西餐。” 跟慕晓语在一起的时候,严笙一点也不内向。慕晓语白她一眼,道:“想得真美,我去楼下随便买点,你赶紧洗个脸,哭得脏死了。” 慕晓语下楼去买午饭。回来的时候见到严笙在卫生间洗衣服,深呼吸平复尴尬的情绪,调侃道:“是要故意向我展示你贤妻良母的一面吗!没用的,我不会上当的。” 严笙白她一眼。道:“在你心里我就那么心机吗!” 慕晓语耸肩,一副当然是的表情。 过去床边坐下来,开电热炉却怎么也打不开。家里停电了。 呼口气,过去叫严笙:“这么冷的天,你不冷吗?” 举起双手给她看:“看见没有,都冻僵了,你说冷不冷。” 拿帕子给她擦干,骂道:“你是不是傻,没热水还洗。” 顺势把手伸进去她怀里,撒娇道:“没穿的了嘛;如果你想看我真空的话就另当别论。” 223姑娘的爱情 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远说不上三句好话,把她的手放在腋下捂着,道:“打住啊,我可是你姐姐,这种事做了虽然没什么,可是如果带着邪恶的思想去做,那就是天理不容了。” 抽回手,凑在嘴边户口热气,道:“等我洗好再给我捂。” 拉住她:“算了吧,这么冷的天不要这么折磨自己,去买一套不就好了。” 摇头拒绝,告诉她说:“不想以后的某一天被某人拿出来说我矫情,而且买一套也是妖洗过之后才能穿的。” 慕晓语‘哦’一声,道:“是吗?我都是买来直接穿的。” 严笙白她一眼,道:“就说让我照顾你吧,你还不乐意。我真是自讨没趣。” 慕晓语哈哈的笑了,看着盆里的几件小衣服,呼口气说道:“成,为了补偿公主的损失,把手清干净出去。以后的某一天可能会说你矫情的那个人给你洗。” 惊讶的看着她,确认道:“你是认真的吗?” “你要是不好意思的话就算了。”假装要走,严笙赶紧拉住他:“不会,我脸皮厚。”从后边抱住他:“有老公真好。” 慕晓语转过身来,推开她,严肃的说:“作为交换,请你记住我是你姐姐,叫哥哥也行,保持兄妹之间该有的距离。” 严笙嘿嘿的笑两声,把手伸进去她的衣服里,撒娇道:“哥哥,手冷。” 慕晓语一个激灵,轻轻的运起法力给她捂。嘶一声,没有抗拒,蹲下来给她洗衣服。 严笙一脸的幸福样,蹲在后面抱住他,双手伸在他衣服里面。渐渐的不老实起来。 刚刚有一点动作,就被慕晓语叫停:“你的手不冷了,可以出去了。” 赶紧停下来,拒绝道:“还冷,再捂一会。” “立刻马上抽出去。”慕晓语命令她,严笙心不甘情不愿的抽回来,自己抱在怀里,蹲在他旁边痴痴的看着,问她:“你给你女朋友洗过吗?” “没有,我只给她洗过澡。” 原本是想找点幸福,却迎来晴天霹雳。醋坛子打翻了一地,咒骂道:“不要脸。” 慕晓语耸肩,道:“你算是说对了,那种东西,我从娘胎里出来的时候就没带出来。” 严笙无言以对,只得沉默了。 慕晓语三下五除二给她吧小衣服洗了出来,两人才开始吃饭。 严笙拿起一个生番茄要了一口,慕晓语嫌弃的说:“你是恶鬼投胎吗?” 严笙看着她,笑得很开心,道:“其实你虽然嘴毒,但你比谁都善良,就像今天,你知道我喜欢吃番茄,所以你就给我买了。” 慕晓语没有反驳,因为她确实是特意买个严笙的。 挑选一个软一些的拿在手里,看着严笙一手拿着一个,好像谁在跟她抢一样,嫌弃的说:“咱们就要吃饭了,你用不着吃这么多吧。” 严笙大大的咬了一口,鼓动腮帮子吞下,道:“第一我很想吃生番茄,第二我是真的饿了。” “别跟我装可怜啊,你也好歹是个半大人了,至于吃个番茄都要这么费劲吗?” “但是家里没有。正因为是半大人,所以才会这么费劲,因为我已经不是小孩了,却也还不是大人,所以没有人照顾,也不懂得照顾自己。” 慕晓语一时哑然,愣了好半天,道:“算你狠。” 严笙没有跟慕晓语争论,低头大口的吃起生番茄。 慕晓语扯过一张纸巾给她挡在胸前,摇头叹气说:“感觉我在照顾智障儿童,还是纯义务的。” “你可以去跟我爸商量,他会同意付给你工钱的。” “你竟然不反对你是智障儿童这件事!” “有个会把我照顾的无微不至的人在身边,做智障儿童没有什么不好。” “你的节操和尊严呢?” “喂狗了。” “嘴上沾了那么多,赶紧擦了,看着恶心。” “谢谢。” 慕晓语一边‘工作’一边说:“要是你爸敢不给我工钱,我就点把火把你家给烧了。” 把三分之一个番茄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囊囊的,伸出舌头将嘴角的番茄汁拉进嘴里,回答道:“你记得价格开高一点,客厅的东西比较容易点着。” 慕晓语呼口气,道:“你爸上辈子是作了多大的孽,才会剩下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姑娘。”把几张纸巾放到严笙手上,嫌弃的语气说:“可以请你把吃相稍微收敛一些吗。” 拿起一个番茄狠狠的咬一口,嘴角蠕动几下没有回答,看她吃的这么香,慕晓语也忍不住吃了一口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吃,忍不住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你的吃相是不是假装的,其实你压根不觉得番茄好吃。” 严笙看着她,把嘴里的番茄咽下回答:“没有啊,我觉得很好吃。” 继续咬手里的番茄,虽然觉得并不好吃,但是已经咬过,怎么也要吃下去。 慕晓语的另一只手拿着番茄在床上玩耍,严笙把身子向她身边移动一点说:“晓语,你的不吃吗?” “你已经吃了三个了,今天不能再吃了。” “多吃一个没关系的啦。” 把一盒饭递到她手上,道:“快吃饭吧,你身子这么弱,都是什么都吃就是不吃饭的缘故,不好好吃饭,早晚你会死掉的。” 严笙打开盒饭,道:“可是早晚会死,这不是注定的事情吗。” 慕晓语一巴掌给她拍在后脑勺,道:“你怎么就知道钻牛角尖。” 严笙吃痛,龇牙咧嘴,道:其实就年龄来说我是姐姐,你竟然倚仗自己功夫好就欺负姐姐,还没有没有公理,还有没有王法。 “你还知道自己是姐姐,要妹妹照顾的姐姐,这世界上找不出第二个来。” “那我能怎么办,你功夫好,人也聪明,根本用不着我来照顾你。” “还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简直是无敌了,要不要给你申请及历史记录!” “你这样说很过分,我会生气的。” “咱两朋友十几年,只见过你哭,没见过你火。” “我生气的话,会把剩下的三个番茄也吃了的。”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那我能怎么样,打不过你,又不能跟你绝交,总不能哭鼻子回家找家长吧。” 慕晓语无奈,叹气道:“我一直很好奇,你跟我在一起怎么就一点不害羞,而且脸皮很厚。” 严笙白她一眼,义正言辞的说:“告诉你多少遍了,我不是害羞,我只是懒得跟人交流。是你们硬要说我害羞的。” 慕晓语哼哼两声,道:“听过久病成医吗。一样的道理,你已经习惯了这种姿态,或许在你看来你只是习惯了而已,可是实际上你已经不知道怎么和别的人交流了。” 严笙默然,慕晓语说的是对的。有时候她想要跟谁说话,但是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慕晓语拍拍她的肩膀,道:“还是多跟人接触吧,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终究是要跟人接触的,一个人活下去很不容易。” 严笙看着她,十分的不解,道:“你不太正常!以前的你是绝对不会说这种话的。” 慕晓语道:“嗯,以前的我是绝对不会说的。可是这趟南境之行,我感悟良多,明白了很多东西,也还有很多东西不明白。” 严笙看着她,道:“不懂,完全听不懂你到底再说什么。” 慕晓语道:“那我说明白一点吧:就要毕业了,毕业之后我会离开这座城市,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会很少。你应该去找新的朋友,去试着接触普通的世俗的人。” 严笙楞了一下,问她:“你要去哪?”她的眼神有些不安,语气也很急切。 对严笙来说,慕晓语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伙伴,是她心里的指路灯,没有了慕晓语,她会很迷茫。 这些,慕晓语都是知道的。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直保护着严笙,不让她受到一点的伤害。 可是她们都长大了,越是长大,就会面临越多的无奈。 就像很久之前,她以为她会爱上严笙的,两个人会像故事一样在一起。可事实并非如此,她没有爱上严笙,也不打算因为任何理由去将就。 所以慕晓语决定要走,要去寻找她所想要寻找的。也让严笙去寻找她所想要的。 她们都有自己的路,应该各自去寻找。这就是慕晓语的想法。 慕晓语告诉严笙。道:“去哪呢?我也不知道,但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应该去找新的朋友,也去别人的世界看看,不要只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 严笙的脸色很冷,冷冷的道:“我没兴趣。别人的世界我没有兴趣,我唯一想要知道的就是你的世界。” 慕晓语叹气,道:“我拒绝。” 严笙沉默,她知道慕晓语一定会拒绝的。 吃过饭,两人倒在床上,下午的课,就旷了。 这两个人都是各自班上的问题学生,旷课早就成了家常便饭,任课老师都已经习以为常,不会追究什么,只是打个考勤,说明她们没有到学校来,即便出了什么事自己也不会承担什么责任。 224姑娘的爱情 在床上一直躺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第一节课都快下课了。慕晓语道:“去上课是不可能的了,去逛街吧,好久没有陪你一起逛街了。” 严笙道:“对的,自从上了高中我们就没有一起去逛过街。” 慕晓语笑了笑,道:“记得这么清楚,是不是在记恨我啊!” 严笙摇头,十分认真的说:“不,我只是有些埋怨,埋怨为什么上了高中之后你就对我冷淡了,不主动找我说话,也不邀请我去逛街。但绝没有恨你,我不会恨你的。” 慕晓语无言以对,因为严笙已经是赤裸裸的告白了,她却决不能答应。 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觉得不可以跟严笙有这种关系。 说是逛街,其实她们并没有走多远,只是在严笙楼下的商场转悠。 饰品区,慕晓语问:“金镶玉凤求凰吗?” 店员愣了一下,道:“没有,但是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们是可以定制的。” 慕晓语道:“这样啊,那就算了。” 盯着柜台里面看了好一会,指着一块玉道:“把这个给我看。” 一块很普通的玉坠,慕晓语拿在手上,问严笙:“怎么样,喜欢吗?”| 严笙道:“如果要送一个女孩子礼物的话不要问她喜不喜欢,没有女孩子不喜欢礼物的;除非礼物实在太恶心了。” 慕晓语给她戴上,道:“那么,我把送给你。” 从商场出来的时候,慕晓语跟她挥手,道:“好了,我要回去了,记得我说的,要学着跟人交流。就当是我留给你的任务好了,要好好完成。” 慕晓语甚至没有给她挥手告别的机会,就自顾的走了。 严笙目送她而去,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才转身走。 也没有会宿舍,一路走到了一个小区去。 这里是她的家,在上高中之前她一直住在这里,现在,她的父母还住在这里。父母是她仅有的亲人,但是聚少离多。 并非她没有别的血亲,她的父亲是兄弟三个,上一代人的关系是很好的;三家人经常会聚在一起;只是严笙跟他们并不熟,就算是从前在家的时候,聚在一起她也是最角落的那个。 也不是父母不喜欢她,她的父母是很疼爱她的。只是严笙实在太沉闷了,几乎已经到了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地步,在家里的时候,如果她不说话,父母都很少能够察觉到她的存在。 久而久之,她就习惯了一个人。 所以,上高中之后离开家生活,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因为早在这之前,她就已经自己一个人生活。哪怕身边有很多的人,她也是永远形单影只的。不止是她自己的感觉,就连旁人也一眼就能看到她在人群中孤单的站着。 她喜欢跟慕晓语在一起,是因为跟慕晓语在一起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好像在被在意着。慕晓语就像是一颗星星,只照耀着她一个人。 习惯了孤单的人,以为自己不孤单,可实际上还是孤单的。只是因为成为了常态,所以自己也已经忘了。严笙就是这样,她以为自己可以不要朋友不要亲人。可是当那一处被照亮的时候,空虚就会涌现,也只有这时,她才能看清楚自己。 在门外站了好长时间,几次举起手又放下。 终于敲了门。 开门的是她的妈妈。见到严笙,她的妈妈是很高兴的,连忙让她进去,给她倒水,问她:“怎么回来了,没上课吗?” 严笙捧着杯子,道:“旷课了。” 她好像在忏悔,但是语气却十分的平静。 她的妈妈愣了一下,随即又继续的笑着了,道:“没事没事,给老师打个电话说一声。” 她很小心,在她的眼里,这个女儿就像是一颗水珠,经不起任何的世俗沧桑,哪怕是一缕微风也会让她收到伤害。 严笙垂着头,把手伸进去嘴里咬着。直到嘴里传来腥味才松开。 看着浸出鲜血的地方,伸出舌头去舔舔,自语道:“慕晓语,为什么你是女生,如果你是男生,你一定会喜欢我的。” 她的动作很轻,加上存在感也很低,母亲并没有发现。 这一刻,对严笙来说是黑暗的,每一个音符都在哭泣,整个世界都在哭泣。 不知道哭泣了多少时间,终于能够收拾心情。 起身过去妈妈身边坐下来,依靠在妈妈怀里,道:“妈妈,我爱上一个人,好痛。” 严笙的妈妈很吃惊,听见女儿在哭,母亲也不忍心说出一句责备,紧紧把她抱在怀里,小声问:“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我女儿爱上的,一定是个特别的人吧。” 点点头,没有停下哭泣,问母亲:“我该怎么办?” 严笙的母亲深深叹气,告诉她说:“孩子,作为一个家长,一个长辈,我不赞同你谈恋爱,但作为一个过来人,一个女人,我支持你去追求,爱情或许并不美好,但曾经拥有总好过将来遗憾。” 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是这个态度,这不像一个家长的态度,依偎在母亲怀中,哭泣着说:“妈妈,你骂我吧,打我也可以,那样或许我就会好过一些。” 轻轻抚摸女儿的头,心疼的声音说“你又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骂你,况且这个时候骂你,不是给你火上浇油吗!” 对于母亲,严笙有许多愧疚,至少这么多年,母亲人宽容和大度深深影响她,而她却没有做出令人骄傲的事情。 严笙还是希望母亲能够骂自己,可显然母亲不会,哭得更加伤心,对母亲说:“我早恋,这还没有错吗!犯了错,就应该被骂,不是吗!” “感情的事情,哪有对错,遇上了,不论是一见钟情还是慢慢磨合,都是自己的选择,与天地无尤,与人无尤。” 严笙的母亲这么说,足以见得这个女人的开明和睿智。也足以见得她对严笙是真的很关心的。 而这个答案,也给严笙一颗定心丸,心里告诉自己:“我没有错,爱情没有错,只是没有在对的时间,没有遇见对的人。” 环住母亲的腰,轻轻说一句“谢谢。” 稍微的整理了心情,擦干了眼泪,问:“爸爸呢?上班去了吗?” 严笙的母亲把她抱在花梨,轻轻的抚摸她的头发,道:“嗯,最近都在加班。” 严笙默了稍许,道:“这些年,我让你们操了不少心吧,为什么不再生一个。其实,我还挺想要一个弟弟的。” 她轻轻的摸着严笙的头,道:“哪有孩子不让父母操心的,你是我的孩子,不管怎么样都是,所以,我也要好好的爱你。” 严笙哽咽着,好一会,终于鼓足勇气说:“今年的聚会,我也参加吧。” 母亲愣了一下,告诉她说:“你并不比如此勉强自己的,你就是你,只要按照自己的脚步走下去就好了。” 严笙点头,道:“谢谢妈妈。”又说:“但是我突然想改变一下,我想,我改变一下的话,爸爸妈妈也会开心的。” 严笙的妈妈笑着,笑得很开心。 严笙知道,妈妈也希望她可以像一个正常的孩子一样。她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她想,改变一些,能够正常的工作和生活的话,妈妈应该就会很高兴了。 之后的时间,慕晓语还算老实,每天乖乖的上课下课。 至于搬家的事情,都交给花梨和元鸢了。 这是元鸢的意见,也是元鸢的要求。 元鸢是个很传统的女孩,在她看来慕晓语读书才是最重要的。她也是个很负责的姐姐,虽然慕晓语绝大多数时候都比她要强,可姐姐终究是姐姐,她觉得自己不虚履行姐姐的义务,必须要照顾好慕晓语。 当然,慕晓语的才能跟本已经不需要在学校里面去学什么了,可是她还是坚持要慕晓语去班上,去听课。因为人在这个世上不是孤立的,人与周围的世界和周围的人,多少都是存在关系的。这种关系或许微妙的看不见,可是只要人活着,这种关系就一定存在。 她是慕晓语的姐姐,她对慕晓语应该已经有很深的了解的了。 慕晓语实在太聪明了,但是天才往往会缺少一些凡人必须有的东西。 慕晓语缺少的,就是一份世俗感。天下的事情好像她不用学就会,别人努力学习的东西对她来说就像是与生俱来的;这是令无数人羡慕的东西。但也正因为如此,慕晓语缺少努力,她不懂得朝九晚五的去坚持。 吴欣觉得慕晓语将来是要登上世界顶峰的人,她必须要学会简单的坚持下去。 简单的坚持未必有有意,可是坚持下去,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要搬新家,最高兴的就是花梨了。 她来到这个世界,一切都是新鲜的,一切都是值得去探索的。 不过,跟花梨的相处元鸢同样觉得惊讶。她几乎跟慕晓语一样,一样的聪明,一样的理智。很多东西分明是元鸢所擅长的,可是用不了一天的时间花梨就能超越过去。 225 拿教她学习来说,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困难,元鸢必须要从最基本的教。可是没有用多久,她就能够简单的认字。比人要用三五年的东西,她只用了不到两个星期。 那种速度,不像是学习,更像是存档。 如果真的要较真,就算是存档,元鸢也觉得她决不能这么快就把这些知识输入电脑。 新家准备的很快,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完成了。 一切就绪。 搬家的日子定在期末考试之后的第一天。 说是搬家,其实没什么可搬的,也就是一些书,还有平时要穿的衣服。 因为新家的所有东西都是重新买的,慕晓语的这个小窝还保留着。这里有她很多的记忆,她不打算放弃。 元鸢的几个朋友有来道贺,还有郑依依。她是花梨的老师,也是花梨来到这边之后自己交到的第一个朋友,理所当然的要来道贺。 庆祝会上大家都很开心,只有慕晓语例外。 她总是例外的,总是孤单的在角落里,总是把自己当做是一直仓鼠,从角落里偷看这个世界。 其余的人也不愿招惹她,学校里的老师,对这个问题学生的传说都是知道的。她们愿意来给元鸢庆祝,绝不代表愿意跟慕晓语有交集。 因为在所有人的眼中,慕晓语都只是个问题学生。也从来没有人把元鸢能在正式工作的第一年就买一套这么大的房子跟她联系在一起。 元鸢也没有管她,因为在庆祝会开始之前慕晓语就说了,她告诉元鸢她这几天心情不好不想参加;元鸢答应了的。 所以一整个晚上她都在书房,一个人简单的吃一点食物,看一些奇怪的书。 郑依依是想去跟她打招呼的,可是花梨拦住了,花梨知道慕晓语不愿被人打扰,郑依依去了也只是自讨没趣。 严笙本来也是要来的,不过被慕晓语拒绝了。 对严笙而言,慕晓语不喜欢的事情她就不做,所以慕晓语拒绝了,她就不来。 严笙是个很简单的姑娘,简单到一点多余的事情都不像思考。 因为思考多余的事情本来就是没有意义的。 搬进了新家,开始了新的生活。 新生活的第一件事,花梨开始学习外语。实际上连国语她都还没有学会多少,深奥一些的词语都还不能理解,只能进行基本的对话,认识路标而已。 但是她觉得自己可以做到,所以她开始学习外语。郑依依的外语很不错,有她在旁边指导,花梨觉得省了不少力。 高三的学生因为面临高考,元鸢要留下来给她们补课,所以也还没有回家。 慕晓语申请了不补课。 开始的时候元鸢是不同意的,但是经不住她的坚持,也只能同意了。 实际上,元鸢的不同意只能当做是一个意见,因为慕晓语决心要做的事情,是谁也拦不住的,如果有人能劝住她,只能说明她原本就没有下定决心。 寒假的第二天,慕晓语坐上飞往大漠的飞机,飞到了吴欣所在的市里。又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车程颠簸,到了县城。 但是这里还不是吴欣的家。 吴欣的家位于一个偏远的小镇,就算说名字也很少有人知道。 慕晓语没有立即去镇上,也还没有告诉吴欣她来了这里的事情,她还在犹豫,犹豫是远远的看一眼就好,还是去找她。 在县城里晃荡小半天,进去一条七弯八拐的巷子找到一家看起来很落魄的旅馆住了下来。 这个地方,外面看上去是难民区,可是里面的装修可是一点不含糊。大概三十平的房间,配备了电脑和一张两米的大床,还有冰箱。单独卫生间。 虽然都是些常规的装备,可是在这样的落魄地方见到,也算是稀奇的了。 而且打扫的很干净,床单上海残留着刚刚暴晒过的味道。慕晓语很喜欢这样的味道。 躺在床上,眼神有些悲伤。 如同她的眼神一样,她的心情也是悲伤而低落的。 实在是有些难过,她很想哭。 为了不让自己哭出来,她决定要出去看这个城市的风景。 朝着一条路往前,一直走,走出了城区,走到了无人烟的地方。心情终于好了一点,这才又往回走。 在旅馆旁边的小吃店填饱肚子,现在已经是快四点的时间。、 她有回到了房间,躺在床上很快水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天空还没有完全黑暗,街道上已经升起霓虹灯,真是美丽,好吧!出去找点吃的满足抗议许久的肚子。 陌生的街道上,两旁摆满形形色色的夜市小吃,大江南北的产品在这里云集,四面八方的旅客三五成群,和之前的城市一样上演欢乐愁苦。 找到一个人不多的摊挡坐下,专挑一些没有吃过的东西入口,因为未知,每一口咬下都是不一样的感觉,酸的、辣的、甜的、苦的,经过半个多小时的尝试,大概是因为只有我是一个人来吃东西,老板和其余的食客很快就注意到我。 在旁边看着这个奇怪的客人很长时间,还是忍不住过来问道:“你去过很多地方吧,每个地方的食品都能吃得惯。” “没有,刚刚是捡没有吃过的点,其中大部分都不喜欢。” 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回答,呆住几秒又笑了说道:“你真是个奇怪的人,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吃?” “第一次来这个城市,想要换一种活法,就从吃东西开始吧!” 这个答案的真假且不论,不让人喜欢是肯定的,假使有个并不熟悉的人对我这么说,那就直接断绝了我愿意与他熟悉的可能。 老板大概误以为这是一个玩笑,拿出过来人的姿态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没事就喜欢装深沉,殊不知所有沧桑的故事都是心酸的累积。” 来这座城市的第一天,遇到一个这么健谈的摊主,不论是上天注定或者机缘巧合,总算是为枯燥的人生增添了一份精彩 调整一下心态,用一种更加神秘莫测的口吻回答道:“人,生而有命,今时今日的这个地方,不论偶然或是注定,你我相遇已是必然。 摊主头紧锁,也不知道是在沉思这句看似富含哲理的名句,还是绕在其中未曾明了,很长时间过去,有将近一分钟的样子吧,年轻的老男人突然笑起来,摇头又点头说道:“好强悍的逻辑,不仅转移了刚刚的话题,还将我引入一个跳不出的陷阱。” 慕晓语笑了笑,道:“心里专业的学生,有时候特别无聊。”她似乎是在说笑,又似乎是在说真的。至于到底说的是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 但不管怎么样,这个摊主似乎觉得这是个有趣的姑娘,看着她很开心的笑了。 摊主的眼神有些诡异,似信不信,继续的笑着,道:“今晚我请客,还要吃点什么。”他问这话的时候,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来,眼睛还看着慕晓语。 想来这份工作他已经很熟悉了,熟悉到已经不是用眼睛去看,而是用心去做。 “不用了,萍水相逢,他日还不定有几分机缘相见。”慕晓语的眼睛瞟了一眼摊主,她似乎觉得这个摊主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他的脸色很难看,至少慕晓语觉得很难看,想要打人的那种,眯起眼睛对慕晓语说道:“直接,干脆,毫不留情。你果然是个奇怪的人。” 慕晓语并不反驳,她也觉得自己的交流方式有问题,至少在沟通这一点上面,还没有学会什么叫做人情世故,但‘人生而有命,这就是她的宿命’,她接受这个宿命,所以从来也不去解释什么。 更加不想去解释,更加也不在意被误解;从前对亲朋是这样,今天对这个陌生人也不会另外。 当然,在慕晓语的认知里面,不必去结交朋友,但也不要成为敌人,挂起不太自然的笑容,道:“如果有缘见到第二次,我请你吃。对于这样的官方用语,正常人都是能够接受的,而这个摊主绝对是一个正常人。” 从街道上回宾馆已经是晚上十点多的时间,运气真是不太好,陌生城市的第一天,遇到不太想见的‘故人’,不知道她是不是认出她,但在她主动开口之前,她并没有搭讪的准备。 进去电梯,里面一共四个人,其中一个认识另外三个,另外三个相互之间没有任何交集,‘事出无常必有妖’今晚不知道谁该倒霉。 但这件事跟慕晓语没有多少关系,因为倒霉的人肯定不会是她。 来到这座城市的第三天,慕晓语每天都是吃喝玩乐,始终没有下定决心。 接下来的时间还很长,两个多月的假期,她可以慢慢的考虑。 晚上回旅馆已经是八九点钟的时间,路上再次见到‘故人’,她脚上还是那双艳丽的红色舞鞋,像是夜空中一朵跳动焰火,格外耀眼漂亮,披肩长发和纯白连衣裙更是衬托女孩的美丽,称之为天使也不为过。 226故人非故人 默默跟在慕晓语的身后,似乎是认出她来,也似乎只是无聊要跟着她,想要吓她一下。 但是这些无所谓,在她开口之前,仍旧当做陌生人对待。 十几分钟的路程,谁都没有打破夜空下的宁静,就这样默默的走着。 楼道上,身后的红色舞鞋格外显眼,好奇怪的行为,既然认出来了,何不‘问好’?如果没有认出来,何必紧跟! 现在问题回到慕晓语的身上,继续装作没有认出还是挑明了说,真是为难! 自嘲一笑,心里叹气道:算“了,世界上那么多巧合,谁敢说这件事不是其中之一!” 然,这世界大部分看似巧合的事情,都是人工雕琢的成果,至少这次的‘巧合’,不是她所希望的巧合。 进到房间里,那人坐在沙发上,一个十分骄傲的姿势对着她,道:“你看得见我对吗?” 慕晓语没有看她一眼,冷冷的说:“所以呢,那又怎么样,这里是专门给过路人的地方,没点本事的人,是不敢过这条路的?” 她这么说,实在警告对方。如果对方招惹了她,她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不过,这个女鬼实在不知好歹,丝毫没有把慕晓语的话听在耳朵里,十分高傲的道:“哈哈哈,怎么,怕了!只要乖乖听话,我是不会为难你的。” 这个女鬼实在不怎么讨人喜欢,也不愿意动手,只能下逐客令道:“明天早上之前离开,否则,后果自负。” 女鬼完全忽视她的存在,自己道厨房里找吃的,翻箱倒柜无所得之后来客厅命令慕晓语,道:''饿了,去给我买吃的。 真是胆大包天,这是反客为主把这里当自家了。 慕晓语没有发火,心里叹气道:算了,好不容易换一个地方,就认真的生活,不要被这些不起眼的东西打乱!脱了衣服进去卫生间,准备洗去这一天的忙碌。 卫生间门外,几次伸手落空,这显然是女鬼作祟,转身看着她,尽量让眼中的杀机显露,运气破了她的法术进去洗欲。 但这个女鬼实在不知好歹,水龙头里放出来黑色的东西,腥味之重几乎使得慕晓语立即呕吐。 实在忍无可忍,运气护住五官、掌结惊雷吼道:“立刻滚,否则要你永不超生。” 她愣了一下,随即大笑道:“小道士,你吓唬我呢,这两下子姐姐两百年之前就见识过了。要吓唬姐姐,你还差了几百年呢。” 不见棺材不掉泪,看来只能强行驱逐了,穿上衣服出来。 浴室门刚刚打开,慕晓语手中一道惊雷就朝女鬼劈了过去。 她慌忙逃开,落地站稳之后有些嘲笑的语气说道:“就这点本事也想抓我,回去跟你师傅苦练一百年再说吧。” 好不容易离开,却要重操旧业,实在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下达最后通牒道:“立刻滚,否则定要你连‘夷’都做不成。” 但是她的忍让,却被看成是威胁,无力者的威胁。 不仅没能让女鬼恐惧,反而更加放肆的笑起来,拉开上衣露出肩膀说道:“看在你这个时候还能镇定自若的份上,今晚便宜你。” 慕晓语虽然好色,但是绝不至于要落魄道跟女鬼苟且的份上。 她生气了,很生气。 狠狠一个耳光抽过去,掐住女鬼脖子摁在墙上,咬牙忍住怒气,道:“既然你一心求死,就成全你。” 慕晓语只用了很小的力气,女鬼也只是受了一点小伤。 但是这样,反而让女鬼对她更加轻视。 嘴角流出黑色的血液,伸出舌头舔净,脸上尽是邪魅的从容,然后从她手中消失,在她消失的时候,一堆家具向慕晓语飞过来。 这一次,慕晓语真的生气了,双目中射出一道斗光,这些东西立刻就都回到原来的位置、 慕晓语呼口气,压了一下杀意,从腰上拿出骨笛吹响。 女鬼见到骨笛,对慕晓语的身份应该已能够猜到七八分,毫不犹豫从窗户逃走,被一阵金光打回角落里,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慕晓语吹响骨笛,每一个音符就是一柄尖刀,全都向女鬼飞过去。 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女鬼趴在地上,身体呈现半透明状态,再有五秒,必定化身为,然,新的生活中没有妄作杀孽的准备,所以今天它很走运。 慕晓语动了善念。 收起骨笛,拿出一些香蜡纸烛在她面前点燃,等她稍微恢复一些才开口道:“明天鸡叫前离开,否则,我绝不会再手下留情。” 女鬼停止吸食,抬起头看她,还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什么人,为什么不杀我。” “如果你想死,明天鸡叫过后继续留在家里就行。” 眼中的恐惧更加浓郁,向角落里再退一步,将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回答:“谢道长不杀之恩。” 态度和语气的转变太快,虚假的一面暴露无遗。 不过慕晓语并不在意,因为她并不是很关心这个女鬼是不是尊敬她,只要她不找她的麻烦就够了。 对慕晓语而言,比人是不是敬重她?这个问题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慕晓语修炼的初衷不是救济天下苍生,也不是捍卫正道,所以不论她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跟慕晓语无关。 回去床上睡下,只希望今晚的时间可以快一些,和鬼魂同处一个屋檐下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至少心理上有诸多不适。 鸡叫时分醒来,这一晚睡得不错,女鬼也没有任何动作,当然,她不能有任何动作,因为慕晓语在入睡之前已经将她禁锢在伏魔圈中。如果她敢轻举妄动,一定会灰飞烟灭。 收了伏魔圈,撤去阵法对她厉声道:“速速离去,自今而后,有我在的地方你最好滚远点。” 女鬼没有任何异议,甚至连不甘的表情也没有,化作一缕青烟从屋里消失,时间尚早,慕晓语再次启动阵法之后继续酣睡。 睡了一个早上,起床已经是中午。 今天,她还是不能下定决心去见吴欣。 一个人在街道上流浪。 偶然间经过大桥时又见到‘故人’,是自杀,这里就是她身故地方,死亡时间五点八分,死因溺死,原是枉死之人,阳寿未尽,难怪游离人间;天道轮回,自杀的人每天都要经历死亡的过程,每年的同一天要承受剔骨抽筋、魂不附体的痛苦,或待阳寿尽时,或有高人超度,方可转世为人。 没有走出多远,女鬼完成死亡跟过来。 慕晓语握了一下拳头,有些生气了。如果今晚胆敢惊扰到慕晓语,慕晓语绝对不会再手软。不识趣的人,是不值得怜悯的。 太阳落在地平线下,阴气攀升至阳气之上,异物的力量超过人的力量,很多白天肉眼看不到的东西穿上衣服出门,流浪在灯红酒绿的地方,只要它们守住相互之间的协议,卫道士之流也不会多管闲事。 女鬼一直在楼下转悠,不知道想要干嘛,总之不是好事,但尚未进入慕晓语的领地,也不能赶她走。 看书入迷的时候感到肚子饿,看时间原来已经十点十几分,午饭已经是四个小时之前的事,加上在学校时养成的习惯,晚自习之后总要吃一点东西,难怪现在会饿。 合起书本看向窗外,百米之外的地方霓虹灯闪烁,而这里陷入无法自拔的孤寂,见不到人,也听不见声音,只有三两间房子从窗口流出的灯光,诉说这里还是人类的居所;而窗口突起的冷风,也说明这里不仅是人类的居所,那些属于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都在这里找到一个栖身的归所。 楼梯口再见到‘红舞鞋’,身上布满横七竖八的伤口,血液还在不停地往外渗透,白裙已经被染黑,奄奄一息依靠在角落,很难撑到子时吸收至阴灵气疗伤。 从腰间拔出匕首,吓得她身子蜷缩的更紧,原本确实是想要杀了她,可是真的要动手却不那么容易。 从记事开始就在禅院里长大,十几年的时间,她经历过很多杀戮。杀过人,也杀过各种奇怪的东西,可是今天,她却有些犹豫。 因为或许明天她就会下定决心去见吴欣,而她绝不愿意带着一身的臭味去见吴欣,那样的话,吴欣会手电玷污的。 在慕晓语的眼中,吴欣是高高在上不沾染俗尘的。 犹豫一些把匕首放在她的身边,道:“我没有决定生杀的权利,也不想施予援手。” 转身走了,心中道:惟愿这个可伶的女鬼早点结束这一段悲苦的路程,更好的留在世上也好,再死为蹇永不超生也罢,总之是解脱。 找一家还不错的餐厅,点一些没见过没吃过的东西,这是新的生活,也应该是新的尝试。 半个小时的宵夜延迟到两个小时,子时过后才离开,晃晃悠悠走在街道上,昏黄的路灯留在身后,踩着不知过去还是未来的路,希望时间快一些,又希望时光慢一些。 楼梯间传来很强的阴寒气息,是那个女鬼,她不仅避开了天敌的追捕,并且开始吸收至阴灵气疗伤,真是一只幸运的鬼。 227故人非故人 既然事情已经有了答案,那慕晓语也应该收回自己的东西,伸手去拿匕首,还没碰到就听见女鬼哀求道:“请道长高抬贵手,小鬼利用你的匕首庇护才能逃过猎人追捕,望能借用数日,日后定当相报。” 弄巧成拙,原本是想她用匕首了结苦难,不曾想阴差阳错挡住了猎人的财路,如今之计唯有举起屠刀诛灭女鬼,以免日后牵出祸端。 握起匕首走进楼梯间,却看到女鬼之旁还有一个古稀老妇人,手中端一碗莲子粥,地上摆满香蜡纸烛,这是用来贿赂经过的恶鬼煞神的东西,希望它们高抬贵手,不要在今晚对这个地方横加干扰。 进去楼梯间,老妇人合掌作揖,千恩万谢道:“谢谢高人救我孙女,老太婆愿当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 这一刻,突然没有了下手的勇气,在一个老人面前杀了她的孩子,也就要了这个老人的命,她已经承受了人鬼相隔的苦楚,怎么还能受得住鬼死为聻的打击,终究还是下不去手。 收起匕首对女鬼厉声道:“黎明之前离开,永远不要再出现,否则,再死为聻,永不超生。” “这里不是你的地盘,凭什么不让我出现?”女鬼不甘的语气问道。 “今晚我救了你,这是交换的条件,还有,如果胆敢给我带来麻烦,你,以及身边的很多人都将付出惨重的代价。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也应该知道我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 女鬼不再说什么,因为她确实已经给慕晓语找了很多的麻烦。 但是,那老妇人却不这么想,她质问慕晓语:“如此冷血,你怎敢自命修道高人。” 慕晓语瞥她一眼,冷冷的道:“我从不曾说我是什么修道高人,我只是个双手沾满血腥的人,死在我手上的人很多,鬼也很多,所以我绝不会手软。现在她还活着,只是因为杀了她对我没什么好处。” 慕晓语说的不是假话,女鬼知道。 她不敢惹怒慕晓语,连忙拦住老妇人。 收了灵气,安抚老妇人道:“天地之间万事早有定数,今日道长能出手相救已是有违天理,我们又何必强人所难。” 老妇人抹了把眼泪,哭泣道:“天道早夭,要这苍天何用!” 望着慕晓语,道:“老妇人二十七岁死了丈夫,四十九岁死了儿子,五十一岁~儿媳撒手人寰,六十三岁,唯一的孙女也走了,一世行善积德,最后却要在这世上孤苦伶仃,心死人未终,病痛缠身,不得好死,敢问道长,这~莫不也是定数?” 老妇人情绪激愤,浑身都在颤抖,女鬼安抚道:“概是偿还上辈子的债,还清了,苦日子也就到头了。” 对于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这番大道理空洞却有说服力,老妇人稍微平静一些,问慕晓语:“道长,能否请你替我问问阎王,这苦命的孩子还有多少时日才能去阴曹地府报道,转世投胎?” 不愿看苦情戏,也不愿做神的使者拯救世人,但做一次算命先生总是可以的。慕晓语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问道:“生辰八字多少,家住何方。” “洛城道佘家堡,八九年四月初五晚上十二点整生人。”老妇人回答。 八九年四月初五晚上十二点整,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命门,可惜浪费在一个不爱惜生命的人身上,辜负了上天的厚爱。 慕晓语掐指一算,皱了皱眉,这女鬼还有一百零一年阳寿,再看她命心饱满,两眼如炬,显然是受到高人指点,原本有大好的机遇,只是命途多舛,如今,只怕没机会投胎了。 摇头对老妇人说道:“你孙女还有一百零一年阳寿,本是天生好命,奈何一时意气,如今只怕危在旦夕。” 老妇人哭泣道:“可伶的孩子,怎么就成了这般模样,一百零一年,你要如何躲过那狼子野心之人的追捕。” 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至于其余的事情不愿再管,嘱咐道:“记得,黎明前离开。” “多谢道长成全,小女子会在黎明之前带着奶奶离开这里,今后永不再惊扰道长圣安。” 收起匕首转身,心里却无比清楚,今日,算是与这个女鬼结下解不开的缘分,黎明之后的不久,便会再次被牵绊到一个地方。慕晓语回到房间,叹气道:惟愿上天眷顾,替我断了这可笑的孽缘。 她是一个特别不喜欢麻烦的人,而麻烦总是不期而至,如鬼魅一般,挣不脱,逃不走。 七月二十一号,中午接到邮递电话,有她的快件。 是她从叶城带来的东西,准备给吴欣的礼物。 在邮政局,又遇到那个‘故人’,她已经完全恢复,尊敬而礼貌的鞠躬致谢,然后退到一旁,钻进一个新封好的纸箱,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这是女鬼的游戏。 白天的时候阳气很重,鬼魂的力量收到很大削减,弄不好就会丧命。可是这些女鬼又不安于整天呆在黑漆漆的地方,所以死了还未能往生的鬼魂会选择一些有生灵庇佑的地方。只要她们不为非作歹,这些地方就能成为她们的避难所。 而这个女鬼比较调皮,她钻进箱子里面,让快递把她送到另外的地方。等到天黑之后,她就可以在一个新的地方醒来。 女鬼是不能离开她所在的地界的,但是也有一些情况会列外,就像这个女鬼选择的方式。快递可以把她暂时带到另一个地方,只要她在一个月之内回来,就不会有事。 当然,千万不要遇上卫道士之流,否则的话她就要客死异乡了。 从邮局会旅馆的路上,母系哦啊与再次见到‘故人’,还有她的奶奶,一个依靠捡垃圾维持生活的老人。 今天女鬼的运气也很不好,她应该是钻进了垃圾箱,被扔到了这里。 原本是不想管的,可是看着老人的模样,她有觉得实在太可怜了。就想着能不能做点什么。 可是能为她们做些什么呢,想来想去,也只有拿出骨笛黄纸,让这女鬼做半日人。 很远的地方女鬼就注意到慕晓语,现在见她拿出骨笛,连忙跪地求饶。 她的奶奶似乎能够感受到孙女有危险,立即跪下跟慕晓语祈求。道:“道长,这孩子是有些调皮,但心地不坏,求你看在老太婆时日无多的份上放她一马,让我死了也能见见她。” 慕晓语愣了一下,把老人扶起来,道:“我不过是半路出家之人,有什么能力受这么大的礼节。”看了一眼女鬼,解释道:“你误会了,我是想让你孙女恢复人身,虽只有半日时间,也是团圆的机会。” 听到慕晓语这么说,老人再次要跪下,连忙拦住,让她站到一旁,咬破中指画出血符,抛向空中后立刻燃烧起来。 符咒燃烧,就说明神祗已经同意这女鬼暂时恢复人身。 慕晓语得到了准允。 吹响骨笛,这曲子是白泽交给她的斥魂四十九曲之一,有塑造人身的能力,使用之人的修为越高,使用的频次和塑造之后的时间就越长。 如果是白泽苏柔那样的修为,是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慕晓语的修为,只够帮她短暂恢复。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女鬼暂时恢复生前模样,老人立即上去抱住她,两人相拥泣不成声。 最不喜欢的就是家庭伦理,既然初衷已经完成,感谢的话也没有必要听,适时离开,绝对是明智的选择。 回到家旅馆叫了几个小菜,今晚是值得庆祝的时光,就放下那些有的没的东西,只管认真吃饭,认真听音乐。 这个地方太偏僻,风水也算不上好,加上怪异频出,能够住在这里的,除了贫穷之外就是慕晓语这样的人。她们不愿意被世人打扰,所以隐居到了这里。 这旅馆的主人就是一个隐居的人。 所以这旅馆,平常的人是看不见的,她们看见的只会一栋破烂不堪的烂尾楼。 只有有修为的人走进来才会看到它的真面貌。 一直呆在房间里,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反正是到了晚上,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打开门,原来是那个老人,脸上堆满笑容,枯槁的双手递给她一个袋子。道:“这是下午孙女陪我做的,感谢你圆了我多年心愿。” 接过袋子,让老人进来坐,她拒绝道:“孙女还在楼下等我。” 慕晓语知道,她跟这个女鬼已经结了缘。 撤了阵法,对老人说道:“进来坐,这里有灵气保护,你孙女在里面可以保持肉身道明天中午,这期间你们可以都在一起。” 老人惊讶的脸上泛起红晕,有些尴尬的笑道:“高人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能有半日时间,已经是大恩大德。” “没关系,收了你的礼物,礼尚往来亦是必然。” 老人知道这样做不合理,可能够让和孙女多呆一些时间的机会怎么也不舍得放过,犹豫一些还是颤颤巍巍的进来,坐在沙发上有些局促不安。 228诡镜 ‘女鬼’听到慕晓语叫她,进来很礼貌的鞠躬,开口介绍道:“女子名卫丽媛,有礼了。” 轻轻点头,嗯一声回去卧室,把更大的空间让给两人,让她们有更多时间陪伴彼此。 慕晓语倒在床上,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管。 早上,慕晓语很早就行了。坐在床上发呆。发呆的时间,卫丽媛端过来早餐道:“多谢道长成全。” “不必。” “小女子还有一事相求,请道长成全。” “尊口莫开。” 慕晓语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但不管她要说什么慕晓语都不想听。 卫丽媛放下早藏离开,最终慕晓语也没有吃那份早餐,与这个女鬼的缘分,能少一点就少一点吧。 迷茫的又过了一天,女鬼没有来惊扰她。慕晓语也终于下定了决心,决心要去见吴欣。 吴欣的家在一个更偏远的小镇,基本已经是这大漠最偏远的地方了,到了这里,已经基本见不到都市的繁华。通往小镇的车子每天只有一趟,一天一个来回。 慕晓语到镇上的时候,吴欣已经在哪个算不上车站的车站等她。 见了面,两人深情拥抱。慕晓语道:“见到我开心吗?” 吴欣附在她耳边,小声道:“当心我不理你啊。” 吴欣得知慕晓语要来,首先不是问她时间,而是告诉她要以女孩的身份来,而且不可以显露出两个人的关系。 慕晓语能够理解,这个镇子实在是太小了,加上地处偏远,很多传统的思想是很严重的。 而这样的传统的思想,也是很可怕的,一个不小心就会毁掉一个人。 慕晓语爱着吴欣,绝对不愿意给她找麻烦。所以,她是女孩子,一个平凡而正常的女孩子,来这里,是来旅游的。 告诉吴欣说:“好了,不用担心,我保证不给你找麻烦。” 吴欣点头,还是有点不放心。 带着慕晓语回了家里。 吴欣的父亲见到慕晓语,很热情的打招呼。 这是个标准的大漠汉子,长得很粗犷,说话的声音也基本是八十分贝以上。黝黑的皮肤,两手上有厚厚的茧。 跟吴欣的父亲打过招呼,在客厅坐下。 就吴欣跟她的时候,吴欣问她:“说来这里还有别的事,是什么事?” 慕晓语朝外面看了一眼,没有别的人,告诉吴欣道:“西边的林子你知道多少?” 吴欣皱了皱眉,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告诉慕晓语说:“不知道多少,只听说那林子挺邪门的。怎么了吗?” 慕晓语道:“我组织了探险……。” 吴欣呆住,愣了一下,道:“你一定要去的,对吗?” 慕晓语道:“嗯,一定要去。” 吴欣呼口气,无奈笑了笑,道:“我跟你一起去。” 慕晓语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吴欣的心并不轻松,西边的林子是这一带的禁地,已经有好几拨人进去,但从来没有看到谁出来过。 但是,她还是决定要跟慕晓语一起去。 不是因为她有什么特别的技能,只是如果慕晓语走进去出不来,她觉得能够陪她殉情也是很好的。而如果能出来,自然就是皆大欢喜。 她并不怕死,只是并不知道自己如果有个什么好歹,父亲该怎么办。 现在,她要在父亲和慕晓语之间选择。 她选择了慕晓语,跟慕晓语一起进去。吴欣在想,如果她们能够出来,她还是拒绝慕晓语,如果不能出来,父亲应该也会原谅她的,因为死了的人,总是特别容易被原谅的。 慕晓语道:“既然决定了,那趁车子还没有,我们今晚就去县里。” 吴欣回到房间收拾东西。顺便给父亲留了字条。 没有说他要去哪,只是简单的说跟朋友去玩了。 还是那家旅馆,在路上的时候慕晓语已经给吴欣施加了法术,所以吴欣看到的就是旅馆的原貌,一家装修的略显精致的旅店。 时间已经不早了,简单的吃了一点东西,吴欣就上床睡觉。 慕晓语在电脑前不知道在干什么,一直忙到很晚。 吴欣还没有睡着,她一直等着慕晓语。 虽然已经分手了,但是她们都还爱着彼此,所以也理所当然的睡在一起,理所当然的朝对方索取。 第二天一早。慕晓语带她见了队伍中另外的人,给她介绍道:“杨雄,南宫胜龙,孔建武,秦胜,谢少鳞,刘庭莉,林欢,夏凝冰,牧兮雨,戈絮,云珊。”加上她两,队伍一共十六人。 吴欣跟另外的人打招呼。 她能明确的感觉到一个女生的敌视。 两人是第一次见面,她敌视她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她喜欢慕晓语。因为慕晓语此时是男生的装扮,这些人显然也都认为慕晓语是个男生。 而对吴欣来说,她愿意陪慕晓语进去殉情,但是她的心意不会改变。始终爱着慕晓语,却要远离慕晓语的心意也没有改变。 因为她希望慕晓语以她自己的方式活着,而不是为了自己改变什么。改变了的慕晓语,就不是她爱的了。 进山的时间定在第二天早上,今天,他们主要的任务就是买齐需要的东西。 吴欣的一份慕晓语已经准备好,所以一天的时间她都在陪慕晓语逛街。 下午的时候,她跟慕晓语提了要求,要慕晓语进山之后不要对她太关心,甚至要慕晓语冷落她,孤立她。 慕晓语知道吴欣的想法,所以也没有追问什么,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一大早,队伍浩浩荡荡的开进山里。 山里的路很不好走,越是纵深,就越能感觉到大山的恐怖。 进山之后的第一天傍晚,他们就已经找不到人的踪迹。 之后的时间,一直在了无边界的大山中摸索前进,因为没有路,所以行进的速度十分缓慢,每个小时只能走五六里路。 第六天的时候,终于看到人类的踪迹,一座古老的宅院,看起来荒废了很长时间,不过这证明没有走错路。 到了这里,慕晓语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吴欣一直在观察慕晓语,看到她的这个样子,知道这里就是慕晓语要来的地方。 慕晓语尝试使用法术,但感觉被什么紧固着。确定这里就是她的目的地。 来之前她做个调查,知道这地方住着一个很厉害的家伙,称为上神肥遗,就是那个一出天下大旱的肥遗。 而她的法力被紧固,也是因为靠近‘无我城’的入口,上神的法力压过了她。 这座院子,大概就是那家伙给她的礼物。 既然上神愿意给一个居所,那也没有理由不住。 慕晓语策马过去查看了一圈,院子里并没有异常,让众人下马,道:“今晚就在这里扎营,女生打扫一下院子,男生修一下大门,防止晚上睡觉的时候有野兽进来。” 既然有屏障,也就没必要安排巡逻的人,吃过饭,天南海北的聊天,一些有的没有话题我们也能聊得不亦乐乎。 寻着人类的踪迹,大家悬着的心也都落了下来。 夜深之后各自睡去,自进入山林,已经很久不曾安睡,今晚,可以安心地睡一觉了。 第二天醒来,吃早餐的时候才发现南宫胜龙不见了,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这下可是惹来不小的恐慌;毕竟,深山的宅院,一晚上之后人失踪了,这太符合某部电影的情节。 慕晓语一点也不着急,因为他一整晚没睡,知道事情的所有经过。 不过,心里不着急是一回事,表面上那是另外的一回事。不知道这个大神要搞什么鬼,就配合的慌张起来,开始寻找南宫胜龙。 一个多时辰之后,留守营地的发出信号,红色信号弹是告诉他们南宫胜龙已经回来去。 红色信号弹连续飞上天两颗,事情就有些不对劲了,连忙往回赶,希望不要发生什么不可控制的事情才好。 回到宅院才知道;原来南宫胜龙早上天不亮就起来,发现围墙上有人影,就出去看,对方跑他就追,天亮了才发现不对,就往回跑,这下好了,变成对方追他,因为害怕,惊慌之下顾不得植物勾拉,所以身上弄了不少的伤口。 他的样子吓坏了留守的几个女孩;没来得及询问就发出了两发红色信号弹。 林欢人正在给他包扎,小心翼翼的样子。 这两人是一对情侣,感情很好,毕竟都属于没心没肺的类型。 两个人因为玩笑在一起,也像是玩笑一样的相处。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彼此都在心中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是非常重要和珍贵的存在。 南宫胜龙身上的伤口似乎不疼,一脸的得意;看来在他心里这个受伤是值得的。有情饮水饱,被心爱的人照顾着,得到的幸福远大于皮肉之苦。 包扎好之后,看到南宫胜龙脸上洋溢得意的神色,似乎正在炫耀什么,就在他胳膊上使劲掐了一下,南宫胜龙龇牙咧嘴叫疼,其余的人扔下一句大大的“活该”。 229诡镜 回归正题,南宫胜龙脸色不太好,有些恐惧的声音说:“我们要尽快离开,今天我追的那个人在林子里面速度很快,而且似乎是有意引我过去的,在丛林里追我也不紧不慢的,好像是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这么说来,气氛有点诡异,七嘴八舌的问:“那个人长什么样,身上穿的是什么样的衣服?” “他的脸上覆满黑泥,看不出长什么样,个头大概一米九还多,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好像没有穿鞋子。” 最后结论,对方八成可能是山里的野人。 吃过早餐再次启程,中午吃饭的时候,孔建武没什么胃口,拿着地图研究了一会,过来慕晓语旁边说:“我看有点不对劲。” 自从进了这林子,没什么地方是正常的,云珊不想再受到什么惊吓,回答孔建武说:“不应该啊!我们每一段路都是比照地图来的。” 孔建武拿出地图放在地上,在一段路上做了标识,告诉她说:“我说的就是这个,你们看,昨晚我们落脚的院子给出的结论是我们已经走出森林深处,可是今天我们走过的地方,树木没有砍伐的痕迹,再看地图,上面对我们现在的位置没有做过任何的标注;也就是说我们的方向没有错,但是我们应该还在森林深处的某个地方,而那座宅院为什么会出现,是最让人想不通的地方。” 凭空出现的院子,让人不禁联想起某些东西。 云珊喉管‘咕噜一声’咽了口水,嬉皮笑脸的说:“那座宅院可能是隐居的人建筑的;只要方向对的,继续往前就是了。”说完,急急忙忙的跑开,跟别的人一起凑在一堆吃饭。 孔建武四周看一眼,小声跟慕晓语说道:“大哥,我觉得那座宅子像是庙宇,只不过里面供奉的神仙不知道去了哪里,但奇怪的是,这样的地方,谁会修一座庙宇。” 对他做个禁声的手势,这件事说出来对他们没什么好处,只会引起恐慌,而这个时候,恐慌是最可怕的。 递给孔建武一些吃的:“饿着肚子可没力气应对变故,这件事就不要管了,现在大家都没有事;方向又是对的,我们总能够走出去的!” 说这话的时候,自己也不敢肯定,肥遗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他始终猜不透。 不过对孔建武来说却安心了不少,因为只要慕晓语认识到了事情不对劲,自然会像办法的。 在林子里行走了一天,傍晚的时候,找个空旷的地方安营扎寨。 天已经黑了下来,可是任然没有找到可以扎营的地方,夜里,在森林过夜危险,在森林行走更加危险。 四周林木茂密,不能用火来保护营地,甚至做饭取暖的火也不能燃的太大,慕晓语四周看了,觉得不对劲,给队伍警醒:“今晚不要睡得太死,守夜的男生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午夜两点多的时候,营地不远的地方出现几点星火,守夜的男生连忙叫醒所有人;见到远处慢慢靠近的星火,在夜空下没有温度,更加的阴森恐怖。 南宫胜龙拿出强光手电照射,对方并没有停下的意思,还在一点点的靠近,孔建武对着天上开了一枪,对方才停止了向前走动。 对方停止了几分钟之后又开始移动,慕晓语手里的枪传出子弹上膛的声音:“准备战斗,如果他们靠近五十米之内就开枪。” 对方在大概一百米之外的地方停了下来,南宫胜龙拿出强光手电照过去,见到对方之后不自觉的端起步枪:“是早上把我引出去的人,看样子一天都跟着我们。” 这群人统一黑泥敷脸,衣衫褴褛,有各个国家各个朝代的服装。 真的到了这个时候,慕晓语也很紧张,毕竟这里是别人的地盘,弄不好就会丧命,告诉其余的兄弟姐妹:“这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跟在我们的身后了,现在现身一定有什么阴谋,大家都小心一些,发现什么不对劲先下手为强。” 想了想,这些人的出现,八成是肥遗上神的意思,如果能从他们嘴里得出什么东西,或许就能跟这个无我城的守门大将军要个人情,几个人也能轻轻松松离开!有了这个想法,就过去会会这些人。 杨雄从腰上取出手枪,打开保险又别回去:“我跟你一起去,就算有什么问题,也能相互掩护。” 南宫胜龙伸过手:“枪给我,我跟大哥去,你扮好军师的角色就行。” 这家伙说话是这的难听,但慕晓语也是这个意思,如果这帮人真的有什么企图,杨雄留下来更能安抚人心,对杨雄点点头说:“胜龙说得对,杨雄你来主持后方。” 这个时候,服从命令也是很有必要的,把手枪给南宫胜龙,自己拿过步枪瞄准。 孔建武和秦胜的步枪始终瞄准对方领头的;稍一不对,就会打爆他的脑袋,擒贼先擒王,对于牧民出身的两个人,这个法则是不变的,他们在草原上会遇到野兽,生存意识比一般人强。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对方领头的跟慕晓语一起过来,走近了,刘婷莉长舒一口气说,大半夜的吓死人了,你们这些拍电影的脑子有毛病,没事吓唬我们。 对方身上穿的是四十年远征军的军装,还是个少校,番号竟然是远征军陆军侦查大队;当然,大家都知道不可能真的遇到远征军,所以他们一定是拍电影的。 其他人也放下警惕围过来,对他提出各种问题,除了抱怨,就是问电影或者电视剧什么时候上映,剧组在什么地方?可不可以给带个路什么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问,却不见他回答一句。 等他们问的差不多的时候,慕晓语才开口:“不是拍电影,也没有剧组,他真的是远征军少校!” 这时众人才注意到回来的两个人表情很可怕,眼神中甚至有些恐惧,有些不可思议,但还是问了:“你是说我们真的遇到了远征军,他们是上世界四十年代误入这片森林的。” 二人点头,慕晓语回答:“具体怎么样,还是让他们来说吧,总之咱们遇到大麻烦了。” 那人吹了一声口哨,那边的火把开始移动,他告诉他们:“我是远征军陆军侦察大队的队长,叫什么名字,不记得了,只记得我们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敌军,战败之后退入这片森林,就剩我一个人了,怎么都走不出去,最后被人领到一个叫‘鄙夫宫’的地方,哪里的人告诉我这片林子是出不去的,但是留在这里有个好处,就是没有生死。” 这么说来也不差,看他的样子,应该进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模样,也就是说留在这里可以长生不死、青春永驻。 明白他们在想什么,那人叹口气说:“这里不仅没有生死,也没有作为人的感觉,不需要吃喝拉撒,也感觉不到任何痛苦,每个人进来的时候都觉得好,可是时间长了,也就厌倦了这种生活,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就是睡觉发呆,谁受得了!” 他的话就像一盆开水,所有人都只剩下难过和恐惧,这样的生活,简直就是活死人。 杨雄深呼吸,平定心情才开口:“你给我们详细的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眼神已经很不好了,双拳紧紧的握着。 心也跳得很快,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要跳得快。他走进了这里,就准备好献身于此,可是这里给他的惊讶比死还要震撼。 “我们这些人中有的是军人,有的是探险家,有的是科学家,有的是普通农民,进来的原因也各不相同;但是无一例外,进来之后很快就失去了作为人的知觉,有的人受不了想要逃跑,结果死在了路上;反正就是有进无出。”一群人都已经过来,能看见他们这一群人中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外国人,还有婴儿。 现在还活着的最早进来的是一个特种兵,一战结束之后免去了战争的罪孽,申请退役,之后开始冒险旅行,听说这篇林子很神奇就来了,他是一战结束的第三年进来的,当时三十八岁。 特种兵拿过步枪抱在怀里,撇脚的言语说道:“在我之前进来的,因为受不了这种生活,都尝试逃跑,然后死了,现在我是这里最老的家伙,一百二十八岁,和我一起来的有个黑鬼,好久之前尝试逃跑,也死了。” 经过谈话,差不多了解了这些人的背景,南宫胜龙心情平定下来,开始寻求办法,问对方:“是不是进来的人没有一个出去过?” 那个远征军少校摇头:“也不是,有很多人逃走之后没有回来,尸体也没有,留下来的好像是被选择的;因为我们这些人每走出一定的范围就会感觉精疲力竭;白天看到你们在这里行走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所以就想跟着你们,看能不能找到出去的路。” 230诡镜 这么说来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但既然是选择,那选择的条件是什么呢?这一群人身份背景都不同,也没有关于他们的相关报道;不像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 他们才刚刚实现梦想,可不想就留在这里,戈絮很坚定的说:“我们不会是留下来的那一部分,一定可以出去。” 远征军的那家伙奸邪的笑着:“如果出不去记得回到老宅来找我们。” 他断定这些人出不去,原因是什么? 一群人都有这个疑问,也总觉得他们会回来解开这个疑问。 两伙人一直聊到天亮,慕晓语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跟对方说:“各位,天亮了,我们也应该上路了,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里就是你们的禁区,不用送了。” 那群人笑着送他们离开,其中有一个想要跟着走,没走多远就栽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走出去一段距离之后回过头来看,看到那群人还在原地,还在笑,只是那笑容,让人不寒而栗,不敢再回头看。 走了一天,还没有走出这个林子。 下午的时候停下来,吃过晚饭,孔建武拿出地图说:“我们走不出去了,你们看,两天的时间我们一直在林子里走,没有经过山脉河流,也就是说这个林子至少有一百公里的直径,这是不可能的。” 所有人都聚集过来,七嘴八舌的讨论。 慕晓语一直闭口不言,等大家谈论的差不多才说:“我们应该是被困在阵法里面,只要找到阵眼就可以出去。” 这个言论,简直是天方夜谭,刘婷莉有些恐惧,不敢相信的说:“不会吧,哪有这样的阵法,阵法的原理是利用地势和自然条件迷惑人,可是我们没有遇到特别的事情,也没有回到起点。” “要想知道是不是阵法还不简单,明天我们往回走,马儿会找到原来的路,而你们却完全不认识。” 老马识途,这是大家都知道的道理,孔建武生活在草原上,跟马匹尤其熟悉,叹口气说:“这么说我们要依靠马匹走回头路了?” 慕晓语摇头,有些担忧的语气说:“只怕没那么容易,以我估计我们只能回到老宅,之后的路马儿也不能找到,因为这是一个独立的空间。” 这么说来,南宫胜龙有点毛躁了:“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早点说。” “我也是刚刚才想通的,你们肯定还记得昨晚那一帮人说留下还是出去是有选择的,其实他们是骗我们的,他们知道我们不可能出去,但是不甘心就在这里过着这种没有知觉的生活,他们不愿意相信这个阵法没有人能够破解,所以他们要让我们不停的尝试,希望有一帮人能够解开这个阵法;所以我们已经走出很远,但是他们还在遥望!因为我们就是希望。” 这么说来,真的有点生气,不禁埋怨那些人:“难怪对我们这么好,跟我们说这么多,原来是打着小算盘的!可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直接说,大家一起想办法,总比几个人独自横冲直撞要好吧!” “我猜是有人告诉他们,知道实情的人都离不开那个圈子,连破阵的机会都没有。”这个猜测很大胆,但是也最有可能,由不得他们不信。 女生差不多都要哭了,虽然很想要长生不死、青春永驻,可是要真的留在这里,没有人愿意,夏凝冰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可能,开口说道:“你们的意思我听明白了,但这怎么可能,那样的情况不是只有电视剧才会出现吗?” 至于那些只有小说电影里才会出现的东西,慕晓语亲眼见过不少,回答她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很多东西是没有办法用科学来解释的;就像百慕大三角,地狱之门一样。” 不论是什么情况,恐惧都已经深深扎根,一群人就这样围在篝火旁边,眼睛不停的在黑暗中四处张望,总担心某个地方会突然跳出一个东西,然后把一群人都吃了。 夜已经深了,所有人都沉默着,不知道沉默了多长时间,慕晓语开口道:“睡觉吧,今晚不必留人守夜了,不论咱们面对的是什么,发生的事情都不是我们能够应付的,大家安心睡好,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安心睡好吗!这样的情况怎么能睡的安心。 半夜,每个帐篷都传来说话的声音,这样的情况,谁都无法安睡。 第二天一早,往回走的路上可以说信马扬鞭,随便马儿怎么走,爱去哪,一直到见到那座院子,马儿很自然的进去。 一路上只走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如果不是因为之前的事情,而深山不可能出现第二座一模一样的宅院,绝不会有人认为它是之前留宿过的地方。 把马匹牵出来,继续信马悠悠,走了不到一个小时,却到了山崖边上,没法再前进。 这时候,事情的真相已经揭晓,所有人心中的那种恐惧,迅速攀登上来。 再回老宅,南宫胜龙四周看了问:“那群人不是说让我们回来老宅找他们吗,为什么都不见了?” 慕晓语下马进去老宅,有些无奈的说:“如果你在这个鬼地方待上十年八年,对于不能带你出去的人你也不会想见到的。” “那我们接下里应该怎么办?”这个问题是重中之重,因为谁都不想留在这样一个地方。 林欢跟他并排而立,有些恐惧的声音说:“首先我们要解释为什么深山会有这样一座宅院,才知道接下来的方向。” 简单的分工之后,南宫胜龙跟林欢负责放哨,其余的人开始在宅院里面搜查,看看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 传来一声惊叫,循声赶过去,正堂里面,九副棺木摆放成一个正方形。 听到叫声,杨雄是第一个赶过来的人,见到这一幕,也吓得两腿发抖;临渊进来看了里面的情形,邹起眉头:“怎么会这样,这棺材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但眼下也没有心情管那么多,贝雪晕倒在棺木中间,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别的原因。 不管因为什么,都必须先把她抱出来。 想来就算自己冒犯了,肥遗也没有胆量就这样不打招呼就弄死自己,有恃无恐,就像是没事的人,大摇大摆的进去把贝雪抱了出来,交给旁边的女生照顾。 自己回到正堂打量起这些奇怪的棺材;一会儿沉思,一会微笑,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这个时候,大家都非常紧张,秦胜趴在门边,颤抖的声音说:“你说对了,我们在阵法里面,这东西我们都不懂,接下来只能靠你了。” 南宫胜龙过来看了也是吓一跳,但是见到别的人被吓成这样,又忍不住要嘲笑,进去跟在慕晓语身边,对外面的人说:“怕什么,几副棺材而已嘛?你们又不是没见过死人。” 不得不为他的勇气点赞,拍着他的肩膀说:“这不是一般的棺材,是阴木棺,而且棺身画满符文,棺不落地,摆放成九宫,你们再看堂屋的柱子,刚好八根,合在一起就是‘鬼木埋阴人、九宫困新魂、八卦断往生’。” 听老大这么说,南宫胜龙立即就不淡定了,赶紧跑出来,紧张的声音说:“你不要开玩笑,这事可不是随便可以遇上的!” 但是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其余的人都还不清楚,既害怕又好奇,戈絮躲在男生身后说:“你说的明白一点,我听不懂。” 和未知相比,更恐怖的是已知的。很多人说不懂,其实是不愿意懂。 这个世上的东西,好的是极少的。大部分都是给人带来灾难。 这个道理所有人都明白,可是人活着就是一时之快,所以明知不可为,却还是甘愿而往。人性如此,是谁也没有办法的。 柳沈红在门外看了一些时间,心情基本平定下来,过去试着推动棺材,但没有任何反应,转身依靠在上面,回答门外的人说:“最通俗的解释就是我们遇到鬼了,而且这些鬼魂比你们看过的任何恐怖片主角都要恐怖,都要厉害。” 他的话直接吓哭在场的女孩,自己也不禁咽了口水,有点准备赴死的意思。 慕晓语实在不想听到姑娘的哭声,就安慰她们说:“事情就是她说的这样,但是这些东西不是我们的敌人,我们要对付的是人。” 要对付的是人,不管对方有多高强的本领,总算是能找到下手的地方,算是一个不小的安慰。 但是慕晓语给他们的不是安慰,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这个人操控这些东西,咱们只要干掉他,就能出去。” 这下好了,男生都想哭了,对付这些东西已经心慌的,要对付他们的主人,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极度恐惧了有两分钟的时间,孔建武把恐惧压下来,整理脑子说:“大哥,你还是给我们详细的说说吧,不然我们心脏受不了,会被活活吓死的。” 231诡镜 慕晓语点点头,给他们解释这个东西:“所谓鬼木埋阴人,九宫困新魂,八卦断往生;实际上是三个让人永不超生的方法,鬼木就是鬼柳木心棺,顾名思义,就是用阴柳的心做成的棺材,百年鬼柳心是非常珍贵的东西,尤其是对于养尸人;放进鬼柳木心棺里面尸体,灵魂永世不得超生,尸体僵而不腐成为僵尸。 九宫就是九字真言,九字相合,集天地灵气,原本是造福天下的一件东西,但是物极必反,如果这东西被用到养尸上面同样事半功倍,凡是进入九宫之中的魂魄,都没有出去的可能,只能被困在里面修炼,等待施法的人召唤,成为傀儡。 八卦就是阴阳八卦阵,阴阳相生相合,同时又相牵相制,从而保证自然的稳定;但魂魄本是性属极阴,一旦进入阴阳八卦阵破坏了八卦阵的平衡,八卦就会强制魂魄平衡,如此一来这些鬼魂就失去了进入六道轮回的资格,只能生生世世在凡尘人世成为施法之人的奴隶,为祸一方。 而这个人最狠的地方就是他把三个阵法放在一个地方,强行让进入的鬼魂在瞬间遭受剔骨失心之痛,受尽无限折磨之后开始在里面修炼,最后他来收取有用的鬼魂为他服务。” 听到这里,女生都已经泣不成声。 南宫胜龙把林欢抱在怀里安慰:别哭,别哭,就当现在是演恐怖片,而且大哥之前不是说了他师兄很厉害阎王见了也要礼敬三分,大哥修为也不低,还怕几个小鬼吗,就算最不幸的情况,咱们也能同生共死,说不定还能在一个棺材呢。” 不得不说,自从有了女朋友,南宫胜龙的情商突飞猛进。 姑娘们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孔建武安慰她们说:“二哥说得对,我们一行人各有所长,活人都不怕,还怕几个死了的。” 他的话总算安定一下场面,刘婷莉强行振作说:“对,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我们十六个人还怕对付不了几个已经死了的,只要每个人都利用好自己的特长,只要认真配合,一定可以胜利” 所有人都看着慕晓语,现在他是最大的希望,需要他告诉他们“我可以带我们离开这里”! 很显然,这句话他一定会说,从里面走出来,伸个懒腰开口:“你们不用担心,师兄早知道我这一趟会遇到这些东西,来之前给了我一个宝贝,可以帮我们渡过这一劫,五天之后就是本月至阳之日,就看我如何收伏这帮恶鬼,也让你们知道鬼跟人一样,甚至比人好得多。” 虽然他这么说,但没有人真的相信鬼比人好,孔建武问出最担心的事情:“要是这些鬼魂在这五天之内出来我们该怎么办?” “不会的,这些棺木都没有打开过的痕迹,也就是说他们都是刚刚开始修炼的,这个时候连离开棺木都是问题,更不要说在阳气渐强的时候出来跟我们作对。” 这话就像是定心丹,大家总算能够稍微平复紧张的心情;没有危险,剩下的更多的是期待,每个人都很想知道僵尸是什么样子的,鬼魂又是什么样子的。 过去把贝雪叫醒问:“还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吗?” 但是对这个问题,她自己也不知道,使劲摇头:“刚刚,刚刚……!” 她立刻抓住脖子,旁边的人都高兴地叫了起来,虽然经受了一点小小的惊吓,却因祸得福能开口说话了,只是刚刚能开口,只能够说一些简单的语句。 据贝雪描述,分头查探宅院的情况,她就去了正堂,进去之前还是好好地,走到中间的时候突然冒出一个黑呼呼的东西挡住了她的去路,被突然出现的东西吓得惊叫,之后她就失去了知觉。 也就是说她有九成的情况不是被吓晕的,而是被什么东西弄晕。 慕晓语嘴角往上扬自信的告诉他们:“我现在基本已经知道要怎么才能出去了,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东风,当然就是五天之后的至阳日。 走到院子里转一圈,掐指推算之后说:“这附近应该有竹林,男生去砍一些来,都放到院子外面的空地上,女生把院子里面的东西清理一下,接来下我们得在这里玩五六天。” 安排完这一切,自顾自的唱着小曲走出了院子。 走出院子的时候,示意有人偷听,让杨雄跟上去找到他们的藏身之所。 看到院子右边的常青树动了一下,知道对方开始动了,就连忙跟了上去,只是这家伙在林子里面奔跑的速度真的是快的不可思议,跟踪到一段距离之后就失去了踪影,只能惺惺作罢。 一路又奔跑回来,失手这件事必须尽快让慕晓语知道,做出应对之策。 见到他回来,都凑上去问结果。 “这些家伙速度实在太快,追不上,大哥,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半天没有得到回答,这才发现慕晓语没了踪影。 老大突然失踪,队伍立即陷入恐慌,所有人瞬间手脚无措;如果老大有个神秘意外,那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回忆之前的事情,林欢回答说:“大哥在杨雄前面出去,然后再也没有回来,我们以为他跟你一起追过去的呢!” 仔细回想,杨雄摇头说:“我出去之后就没有大哥的踪影,当时情况紧急,也没有顾得上这个异常。” 这么说来,慕晓语是出去之后就突然失踪了,那么会不会整个事情就是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 显然,都是这个想法,各自都张了张口,然后闭上嘴。 贝雪一紧张就习惯把手伸进去上衣兜里,好像摸到了什么东西,是一张纸条,拿出来看,上面只有‘备战’两个字,是慕晓语留下的。这一下,让所有人都来了精神,因为就凭这两个字,可以肯定将要面临的对手是人,如果是那些东西,他们根本没有能力。 经过这么多事情,他们的反应已经很快,得知危险随时会来,都立刻选择最有利的位置,也不望派两个人看住那些棺材。 牧兮语和刘婷莉拿着望远镜紧张的观察四周,其余的人手里紧紧握着武器,不多一会,手心已经有很多汗;却不见四周有一点动静,可是紧绷的心悬丝毫不敢放松! 实在太紧张,加上端着武器很费精力,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脸上已经有汗珠滴落,孔建武看大家都不轻松,跟杨雄商量:“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如果时间太长我们会耗跨自己,还是轮班休息吧。” 看四周也没什么动静,而且这样下去真的会先耗死自己,就安排轮班。 四个多小时过去,周围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天色已经不早,就让休息的人做饭吃。 趁吃饭的时间,云删小声问杨雄:“大哥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事?” “不会的,大哥的武功很高,是我们想不到的高,而且显然早就知道一切,所以不可能出事。”口头虽然这么回答,但事实有时候很残酷,连他自己也不敢肯定,慕晓语有几分把握活命。 太阳已经有一半沉落在大山之后,还不见慕晓语回来,担忧和恐惧慢慢升起来,刘婷莉已经两次没有轮班,一直拿着望远镜观看。 现在视线变得有限起来,她不由得担心:“大哥说过森林的夜晚很危险,马上就要入夜,要不我们出去找他吧。” 慕兮语从她手上拿过望远镜,递给她一份食物:“不要担心,老大的综合能力是我们想不到的强大,他会平安无事的。” 可到了这个时候,没有人能够坚信。 随着时间的推移,视线范围越来越有限,拿着望远镜观察的苗淼说:“在我们的两点钟方向似乎有物体移动,距离大概在两公里之外,速度慢慢悠悠的。”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拿起武器聚在院墙旁边,孔建武立刻下命令说:“准备,如果是对方的人一定要活捉。” 杨雄从苗淼手上接过望远镜,透过微弱的光线看到在大概两公里的地方有一个黑影向我们的方向跑来,这个距离,加上视线有限,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人,因为附近没有动物活动的痕迹,可是是敌是友尚不清楚。 紧张的等待中,那人慢慢的靠近,杨雄止住大家:“都不要动手,可能是大哥。” 在距离一公里的地方,对方突然加速,速度快的令人吃惊。 杨雄现在也不敢肯定,只得紧张的说道:“小心防备,不要走火。” 对方只用了半分钟不到,就在距离一百米之外,对这边做了个手势,杨雄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告诉另外的人:“确定来的人是大哥,观察有没有人尾随。” 在他说话的时间,临渊已经到了大门处,刘婷莉丢下武器跑过去,投入他怀里,半哭半笑、带着指责的声音:“你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吓死我了。” 232诡镜 刘庭莉对慕晓语的心意,慕晓语是知道的,但是她的心里已经有吴欣了,再也装不下另外的人,所以,她一直装作不知道。 当然,也不是装作不知道就可以的,之前的时候刘庭莉曾对她明说,不过她婉拒了。 她以为刘庭莉会放弃的,毕竟她很有才,样貌也足够好,有很多男生喜欢。 可是这一次,到了这时候这时候,慕晓语知道自己还是没能让她死心,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劝说,只转移注意力说:“好饿了,给我做点吃的好吗!” 至于他一天干嘛去了,大家也不着急问。 贝雪和刘婷莉立刻起准备吃的,两人合作的效率是想不到的快,不到两分钟,一碗香喷喷的饭菜就端到他面前。 接过饭菜狼吞虎咽的吃了,吃饭的样子像是饿了半个世界。 吃饱喝足,起身进去堂屋,不停的用手在棺材上敲打,时不时用力撞击棺材,走出堂屋的时候脸上挂满自信的笑容。 这个表情彻底搞蒙了所有人,南宫胜龙实在忍不住了,过去问他:“大哥,有啥好事你就直接说吧,这样的情况,看见你这样的笑容,比见了鬼还揪心。” 显然,其余的人也都是这个意思,都在等着听他有什么主意。 慕晓语挥手让大家坐下,开口说道:“具体的事情你们很快就会明白的,今晚我准备来一个大的行动,这个行动的时间大概是三天到五天,你们要做好准备。” 都知道这个行动事关重大,能不能出去就看这次能不能成功,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他们已经准备好,这就是最好的,慕晓语吩咐道:“现在男生制作竹箭,要保证箭的质量,女生生火做饭,把饭菜做成饭团,保证够所有人两天的分量,然后把肉平均分配给每个人;现在开始做,凌晨两点之前完成,两点我们准时出发,除了武器、食物跟水,其余的东西都不要带。” 所有人都陷入空前的忙碌之中,而慕晓语趁着众人忙碌没有时间注意到她,又消失在了夜幕之下,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 这时候,事情的反常让杨雄心中有了这样一个疑问“这个大哥还是我们的大哥吗?为什么会给我们下达这样一个命令,如果不是,我们将要面临什么样的危险”? 想把这个疑问告诉所有人,可是很清楚这不行,如果慕晓语真的已经遭遇不测,那说出来只会让他们的处境更加危险,而如果不过是他多心,那说出来无异于扰乱军心,很可能会断送一行人出去的机会。 在矛盾和疑问的恐惧之下,他并没有放慢手上的动作,因为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不论是那种情况,有武器总是安全一些。 现在,他能做的也只是小心应对而已。 女孩们的速度很快,十点多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工作,开始帮助男生制作武器,人多力量大,男女搭配,制作武器的速度也加快很多。 大概十一点的时候,单临渊再次出现在一群人的视线中,看到他回来,他们也都停止了手上的工作,想要知道是不是又有什么新的发现。 看着地上的箭,慕晓语拿起一支试用,点头对他们说:“应该差不多了,大家都睡一会,养好精神准备长途跋涉,强调一点,出发之后中途任何人不得离开队伍,三急也给我留在裤子里。” 这是一场硬仗,事关生死,所有人都不敢怠慢,能做的就是出发前尽量将自己放空。 慕晓语说完,也没有给别人发问的机会,走到火堆旁自顾自的睡了起来,看到他闭上眼睛,知道就算有很大的疑问也只能等行动之后,也就各自找个舒适的地方开始睡觉。 闭上眼睛躺在火堆旁,虽然睡不着,却也不想睁开眼睛看这个深不见底的夜空,黑暗总是令人恐惧,看得多了,会没有继续往下走的勇气。 时间一点点过去,正在遐想出去之后应该怎么记录这一段激动人心的旅程;突然听到集合的声音,几乎是没有睁开眼睛就站了起来。 看了看时间,刚好一点三十分。 用了不到三十秒,所有人都准备好了,这绝对是史上最快的集合。 这样的速度,慕晓语也很吃惊。进山的这几天,所有人都在发生巨大的改变,已经不再是之前懒散的少年,都长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勇士。 呼口气,。告诉他们说:“十分钟之内完成所有的个人事情回到这里准备出发。” 之前的时候慕晓语已经说得很清楚,一旦上路就没有休息的时间,所以都尽量排空自己的肚子,或许这样比较容易饿,但是也总比在路上出状况要强很多,尤其是这样的情况之下,一不小心就会断送自己的小命。 再次回到原点,所有人都在八分钟之内完成,慕晓语在观察外面,也不回头就告诉他们:“先给马喂水,再检查武器。” 时间走到两点整,率先翻身上马,带头走在前面。 走出去大概有五六百米,觉得气氛实在太紧张了。 这样的紧张的气氛不简得是好事,越是想了个自以为很幽默的笑话,戏虐的语气说:“你们说奇怪不奇怪,所有动物的尾巴都可以仰起来摇摆抖动,可是这马尾就不行;是不是因为毛太多的原因!” 突然蹦出这么一句,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却又听不懂他说的什么。 见她们拿着武器四处观望,慕晓语轻快的声音说:“没事,就是觉得你们太紧张了,现在还没有什么危险,让你们放松放松,继续刚刚的问题,为什么马的尾巴不能竖起来。” 孔建武夹一下马肚子,走到队伍前面说:“草原上有个传说,马是勇士最好的伴侣,在一次与魔鬼的战争中,马的尾巴被砍了,勇士心疼,就把自己的头发剪下来给它,从那之后马尾就再也不能立起来。” 杨雄听了,也要卖弄一下,在队伍末端回答:“在古老的传说里,十二生肖都要放弃一样东西,马放弃的就是尾巴,所以马尾没有骨头,之前一直很扯淡,但是现在,觉得有可能是真的。”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着,气氛也渐渐缓和。 走了很长的路程,月亮已经高高的挂起来,看了一眼天上开口:“胜龙、建武,你两去前面探路,小心点。”说完,又对孔建武小声的说了什么。 南宫胜龙和孔建武策马向前,杨雄猜到大概是行动将要来临,过去跟慕晓语并排的位置:“大哥,咱们换一下吧,我跟谢少鳞前面领路,你去尾端压阵。” 孔建武和南宫胜龙探路之后,队伍又走了有五六公里的路程,身后大概两公里的地方升起红色信号,杨雄和慕晓语分别向左右两边策马过去。 杨雄向左跑了有八百米的距离,有一个黑影从身边跃过,速度很快,比他骑马还要快一些,连忙策马追将过去,追了有五六百米,开了十几枪,终于有一枪打中。 过去看见这家伙没有死,就把他绑了仍在马上带回去。 慕晓语也带回来一个,只不过跟杨雄不同,他是活捉的,论速度,慕晓语比对方要快很多。 扔在地上,枪口顶住他的脑袋说:“说吧,你们一共有几个人盯住我们。” 这家伙的嘴皮子很紧,骄傲的把头扭向另一个方向。他看到的正好是吴欣,也看出了吴欣是薄弱的一环,朝着吴欣就扑了鼓秋。 慕晓语连忙救援,可是还是让吴欣受伤了。 慕晓语很生气,一脚把他踩在脚下,连忙去关心吴欣。她的眼中几乎可以喷出火来,那种愤怒,是其余的人从未见过的。 吴欣伤在肩膀上,不是很严重,告诉慕晓语说:“我没事,不用担心。” 女生过来给吴欣包扎,慕晓语怒气冲冲的朝那几个俘虏过去。 她完全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好像他们已经是他的食物,而不是他的小命捏在别人的手里。 慕晓语邪恶的笑笑对他说:“你们认为自己不会有作为一个人,或者作为一个活着生物的感觉,那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你不仅会痛,而且痛感比正常人还要强烈,你不仅会死,而且死相很难看。” 说完一脚将他踹到地上,左手摁住胸口,右手抓住内骨,这个黑漆漆的家伙脸上立刻布满了汗珠,牙齿咬得咔咔作响,可是就是不发出一点声音。 既然他嘴这么硬,也懒得跟他浪费时间,叹口气:“真是可惜,我今天的心情很不好,所以就让你知道第二件事。” 说完右手在他的肋下用力,他忍不住大声的叫了出来,痛的在地上打滚。 懒得管他的死活,过去问另一个:“怎么样,你也找回这种生物的感觉吗?”虽然这个伙伴的样子很惨,但是他失去感知能力太久,没有亲身体验很难相信。 233诡镜 南宫胜龙和孔建武押着又押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过来,看到在地上打滚的人,不屑的口气说:“这肯定是他们的人,我们在这里已经有一百多年,从来不知道痛苦,从来不知道死亡。” 慕晓语走到他的面前,为了证明自己是对的,他挺起胸脯,脸上的表情十分骄傲。 叹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家伙都要死到临头才知道悔悟,右手在他的胸前拍两下,力道不大,就跟小情侣调情一样。 慕晓语才起身,他双眼立刻血红,紧接着两股鲜血从双眼喷出,两颗眼珠滚落到倒在地上的人的耳朵边,那人立刻吓得惊叫起来。 就这样,一个认为自己不会死的人死了,而且死的很难看,倒在地上不过十几秒的时间,身体上的器官就像是气球一样臌胀起来。 慕晓语一脚踢开他的尸体,滚到十几米之外的地方,另外的人还没有从刚刚的惊悚中回过神,就听到一声响亮的爆炸。 虽然黑夜里看不见,但可以想象血浆四溅的样子。一些血肉甚至溅到了这边。 蹲下身子对躺在地上的俘虏说:“现在你相信了吧,你们不仅会痛,还会死,而且死相很难看。” 那个人像看怪物一样看他,嘴里结巴说:“不,不,不可能,他说过这里没有知觉,没有死亡,我曾经试过砍下自己的手指,可是它会自己长回来。” 轻轻弹一下宝剑,听着那音乐一般的声音,回答他:“我知道,通常情况下是这样的,可是如果我和他一样是修道之人,是不是情况就会有所不同,或者说我的修为在他之上,他订下的规矩还有用吗?” 这时候,躺在地上的那家伙已经是将信将疑。 慕晓语知道火候还不过,就过去站在另一个俘虏身旁说:“我再给你看一样东西,相信会有助于你的决策。” 把这个可伶的家伙一把抓了跪在地上,手指在他头上走动几个穴位,他立刻倒在地上大喊大叫,双手抱住脑袋使劲抓挠。 很快,头上沁出鲜血,头发大把的掉落,头皮一点点的撑开,开始只有一条线那么大,开始喷洒脑浆和鲜血,女生们都已经回过头去。 再回头的时候,他半个脑袋都没有了头皮,裸露在外面的骨肉看起来真的非常恐怕,非常恶心,而脑子里,已经是空空如也,脑髓都在地上。 看到这样惨烈的死状,就连这些胜利者都忍不住要颤抖,要呕吐,何况这个不知道自己命运将要怎么样的人,想不服软都不行。 毫不犹豫的跪在地上,祈求慕晓语,说:“我不想死的这么惨,我不想死,我什么都告诉你,我们一共有四个人来监视你们,在对面山里的鄙夫宫中还有两百多人。” 能坦白是最好的,慕晓语还算满意这个态度,收起宝剑问他:“为什么要监视我们,那个把你们留下的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我们都是怀着不同目的进来的,弹尽粮绝之后被带到这里,成了这里的居民。” “来监视我们也是他的吩咐?” 这个问题,似乎让他有些为难,停顿了半分钟才回答:“不是,是我们想要逃出去,所以才会监视你们,因为你们不是他带来的,肯定能够出去。” 慕晓语嘴角挂起微笑,点点头说:“果然跟我想的一样,本来我们现在应该在一个不错的地方吃喝,可是被你们给连累了,好吧,这件事就不怪罪你了,说说吧,为什么想逃跑?” 见慕晓语不生气,也为了讨好这个神仙,他决定和盘托出:“刚开始的时候知道这里不用吃饭,不用干活,还能够长生不死,都很开心,但是慢慢地厌倦了这里的千篇一律,厌倦这种没有知觉的生活;就有人开始逃跑,可是每一个逃跑的人都死得很惨! 再后来我们发现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不能出去,就开始寻找出去的秘密,那天探子发下你们之后回去跟留在宫里的人说了这件事,于是有一个叫做钱司君的人对我们说想要出去就听从他的指挥!钱司君就是那个远征军。 我们都知道他是特种兵出身,有丰富的战斗经验,而且他是所有人之中威信最高的,也就没有反对的理由;之后的一切都是在他的安排下进行的,包括引诱你们进入废宅,在夜里闯入你们的营地,之后的废宅悬棺,今晚的监视跟踪。” 一切的谜题都解开了,他们就被这群混蛋拉进来,成了无辜的受害者。 虽然很愤怒,但是似乎也没什么用,因为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 慕晓语并不生气,还是那副不慌不忙的样子:“那为什么不对我们动手?” “我们从来没有想过对你们动手,只是想要通过你们找到离开的秘密。” 慕晓语叹口气,看着他惋惜的说:“人心呐,为什么总是得不到满足。”感叹之后停了大概一分钟时间,继续说道:“可是你们知不知道,因为你们,我们也有可能被困在这里,我还告诉你,如果因为你们让我们没法出去,我就把你们所有人杀了,只要你们都死了,他就没理由留我。” 虽然慕晓语的语气很平和,没有一点怒气,可他还是害怕,为自己开脱:“这不关我的事,我只是听命行事,而且真的不知道这样会连累你们。” 这样的鬼话,谁会信,但信不信的,没什么关系,因为一切已成定局,现在必须找办法离开才是真的。 把宝剑收起来,看着还在恶心的队员,嘲笑的说:“你们来的时候还是没有放空自己,不过现在干净了。” 实在没心情开玩笑,不说那两的死相,但是见到慕晓语杀人,就已经吓得魂魄出窍。 杨雄忍住恶心,用理智的声音说:“大哥,他说监视我们的一共是四个人,也就是说有一个人跑回去了,我们还要继续前进吗?” 慕晓语翻身上马,看一眼那人,告诉自己的队员说:“没有人回去报信,另外一个白天的时候被我截杀在鄙夫宫外面,所以鄙夫宫里面的人现在一定不知道我们的动向,我们必须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包围他们,把他们困在里面,逼迫把他们困在这里的人现身。” 逼肥遗现身吗,这可是一件作死的事情。 孔建武不禁咽了口水:“这个肥遗似乎已经不是人间之物,如此厉害的上古天兽,会因为这些人的生死而现身吗?或者说就算他站在咱们面前,咱们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吧。” 毋庸置疑,人如果有能力对付神,那就不会有庙宇出现了,杨雄赞同孔建武说的,开口道:“不错,而且这些人居住的地方叫做鄙夫宫,这鄙夫不就是小人吗?既然留下的都是小人,那他又何必为了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人现身。” “这些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肥遗也不会在意他们的生死,可是这里始终是他的地盘,我们在它的底盘上闹事,作为主人没有不现身的道理。” 慕晓语早已算计好,肥遗碍于汇枯禅院的面子不好对她太过分,那么只要肥遗现身,他们就能离开。如果他不现身也不放慕晓语走的话,慕晓语会一直烦他,除非有一方死了,不然他就永远不要想安宁。 道理已经摆在这里,眼下也没有别的出路,就只能继续走。 “我知道形势比人强,但下次通知我一声,实在太恶心了。”杨雄说完,又去旁边干呕,只是胃里已经没有东西,只能吐出一点苦水。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些人都是中了诅咒的人,他们已经不是依靠心脏和大脑,而是进来之前的罪孽和内心的虚荣,这也就是他们没有知觉的根源,所以我刚刚不是杀了他们,而是打打破了支撑他们活下去的能量。”这个事实,不管是不是有说服力,都必须告诉他们。 那人听了,立即伏地而拜,五体投地大礼:“上仙,请救我出去。” 调转马头过来,俯下半个身子说:“你要出去,就得放弃这里所有用的一切,你舍得吗?” 犹豫了一下,坚定的回答:“我愿意,祈求上仙救我。” 慕晓语哈哈大笑,调转马头就走。 那家伙突然惨叫,身体在以看得见的速度变老。 他惊恐的看着慕晓语,沙哑的声音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放弃了这里的一切,上神也必须把从你身上拿走的还给你,所以现在的你,如果在人间界应该已经是一堆黄土了。”临渊信马前行,完全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其余的人看了,他真的在多一点点老去,最后死了,最后不见了。 虽然这些都不是好人,甚至算不上人,可是真的看见他们死了,还是不免惋惜,孔建武和秦胜对慕晓语说:“要不要把他们葬了,草原上有一句话,如果一个人的肉体不能入土为安,他下辈子就不能够做人。” 234诡镜 这种善行,在这样的地方越少越好,回答两个人:“他下辈子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知道他这辈子肯定不好,这是一个囚锁欲望的地方,当一个人的身体被欲望支配,欲望之灵就会被召唤进来;最后吞噬一切,当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愚蠢,也就是他的身体将要枯竭的时候。” 见他们还在恐惧和不解,慕晓语顿了顿继续说:“其实在我抓到他的时候就已经对他说了‘如果你忏悔从前的种种罪孽,放下内心所有的虚荣,你的灵魂就能飞出这片林子’,可是不知道是他理解错了还是我没有讲清楚,我说的是灵魂能够飞出,肉体是永远不可能的,这是他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接受的惩罚!并且他没有忏悔,到死了都没有,所以能不能入土,在我看来没什么区别,因为如果我是阎王,他下辈子都别想做人。” 如此狠毒的心肠,让一行人不得不行注目礼,然后又迅速的移开,害怕一不小心就让他发现。 稍微停息一些时间,虽然知道这很难接受,但他们必须去接受。 没有问女孩子是否还好,也没有管男生是否能够作战,还是下达命令全速前进;他知道,现在他是一个队长,这才是一个军事家应该具备的东西,在这样的情况下,必须背水一战,仁慈只会带来灭亡。 一路没有任何停息的奔驰,终于在天亮不久的时候赶到了鄙夫宫,鄙夫宫外的广场格外的安静,这些人应该还在睡梦中,殊不知敌人已经将刀子架在他们的脖子上,他们如今就是待宰的羔羊。 马蹄哒哒作响,十六匹马穿过鄙夫宫的广场,整齐的排列在鄙夫宫大门之外,而马上的战士,手中紧紧握住杀人的凶器,只是不知道,谁将是第一个倒霉的混蛋。 在鄙夫宫外等了有十几分钟不见人出来,临渊决定带上南宫胜龙进去看看里面的情况,进去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听见里面传来叫喊,似乎是某个地方着火了,叫喊声刚刚过去不多时,两人就从宫门跑了出来,端起步枪瞄准里面。 跑的最快的一个人来到了宫门,飕飕两支弓箭飞了出去,一支射中右肋,另一支射中喉咙,这个人立刻躺在地上,抽搐了几下没有了动静。 很多人挤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景象都不敢乱动,其中一个书生打扮的走出来问:“几位神仙,我们有那处得罪了你们,现在里面大火正旺,你们让我们出去再惩罚好不好。” 这是个聪明的人,一眼就看出来这些人不是普通人。 不等慕晓语回答他,一个身强体健,凶神恶煞的汉子过来说:“跟他啰嗦什么,我们有不死之身,把这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撕碎了扔出去。” 他话音刚落,慕晓语飞身而起,在空中一个完美的三百六十度旋转后稳稳落在他的面前,没有给他惊讶的时间,左右手分别抓住他的肋下和下阴,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其余的人似乎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完成一系列漂亮的动作,优美的转身走回马匹旁边,而那个大汉,却躺在地上身体蜷缩在一起不停的翻滚,因为要在众人心中维持威严强忍着没有叫出来。 从牧兮语的手里拿过弓箭,连发两箭,分别射中他的左右肩。他立刻捂住伤口叫喊起来。 抬头在一群人身上扫过,从他们的眼神中知道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高声怒吼:“你们认为自己不会死,那我告诉你们,我不仅能够杀死你们,还能让你们死的很痛苦,很难看;但是我不想那么做,因为我只想离开,可是你们,似乎影响了我。” 那个书生模样的人上前几步,拱手作揖说:“这位神仙,你到底在说什么,可不可以说明白一点。” 虽然对这种装疯卖傻的行为很不爽,但也懒得计较:“因为你们中的一些人,我们被你们的主人留下来做客,可是我很不喜欢这里,所以,现在,要找你们主人谈谈,你们最好请他出来。” 这么一说,他立刻就为难了:“神仙,你们被留下来怎么会是因为我们呢,我们都没有见过你,至于请主人出来更是不可能,从来都是主人找我们,我们不知道怎么找他。” 不想跟他浪费口水,下命令说:“说有人准备,如果有人胆敢不听话,就把他杀了。” 看着那个家伙,越来越觉得眼熟,杨雄看了很长时间,终于认出来了,这不就是那晚去营地的领头人,导致一群人被迫留在这里的主谋,洗了脸,换了衣服,简直就是变了个人。 已经认出来,自然不能放过他,翻身下马过去跟他半米的距离:“先生,你大概是忘了那晚在树林里面与我们见面的事情,可是我的记性好得很,虽然你换了一身华丽的着装,但是你永远闪烁不定的眼神和总怕人看穿的言行举止却还在,听说你就是导致我们出不去的主谋,请问我要怎么惩罚,才够消了这口怨气。” 被认出来,他立刻慌了神,但还是死不承认:“神仙,你肯定是认错人了,我在这里呆了一百多年没有离开,怎么会在树林里见过你。” 杨雄冷哼一声走到他的后面,一来是要让他心里上产生压力,二来是想看看这座隐藏在地下的鄙夫宫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穿过宫门,不禁有些恍惚,被惊呆在这个地方,这里和外面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有阳光,有草木,跟外面看到的完全不是一个样! 里面有一个和外面大小相当的广场,看起来是用大理石铺成,可是踩上的一瞬间,才知道那是地毯的伪装,非常的舒服,从来没有踩过这么舒服的地毯,这如果放到市面上,绝对是一流的品质,一流的价格。 广场的两边有两条长长的走廊通向内殿,走廊的柱子是黄金做的,连接柱子的是价值昂贵的金丝楠木,盖顶用的是琉璃瓦,地面铺的是白玉砖。 绕过这一群人继续往下走,穿过一道大门后进入鄙夫宫正殿,正殿是古典的宫殿结构,而不同的是,正殿两边放了椅子,是用整块的碧玉雕刻而成,真后悔对玉没有什么研究,不知道这是什么质地,但可以肯定它们价值连城。 宫殿里,地毯名贵的让人不敢去踩,伸手去摸,就像是少女嫩滑的肌肤,让人忍不住想要亲吻,地毯和椅子真是绝配,更加震撼人心的,是正殿之上一把龙椅闪烁耀眼的光芒,走过去仔细的看了,椅子是血色的材质,像是玉,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玉,椅子上大大小小的镶嵌了九十九颗鹌鹑蛋那么大钻石,最大的九个比英女王的还大。 在这样金碧辉煌的地方,遇到自己一生都不曾见过也不可能见到的、如星星般闪亮的东西,人的欲望被最大程度的挑起来;这时候。他庆幸自己是一个把生命看的很重的人,理智告诉他这是一个是非之地,这里的一切都是不详之物。 害怕自己顶不住诱惑,连忙离开了正殿,再看周围,每一处都金碧辉煌,只是看此时看在眼里,每一处都是取人性命的东西。 走出宫殿,回到马匹旁边,他看见那群人用一种奇怪的眼光在打量,似乎他真的是来自上天的神。 听说了里面的种种辉煌,其他人也忍不住要进去看看,慕晓语知道,这个劫数只有她们自己才能去解,虽然不忍心,还是放行了:“去吧,这边我看着。” 杨雄想要开口阻止,慕晓语摇头,小声说:“刚刚我和南宫胜龙出来就知道里面的东西都是要人性命的,所以没有告诉你们里面的样子,可是你既然说了,他们也进去了,想必这是他们生命中必须经历的劫数,躲得过,能享人间富贵,能主人间正义;躲不过,怨天无尤。”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杨雄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很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坐上那把椅子,但也为进去的人担心,在心里不停的问自己:“他们都是我的兄弟姐妹,如果斗不过这一劫数,应该为他们做些什么,能为他们做些什么?”想来想去,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他们卡里的钱转给他们的家人,仅此而已。 南宫胜龙也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慕晓语下马来收起武器:“进去看看吧,不管她们的表现如何,不要发出任何的提示,这是规矩,破坏了规矩,后果只会更加严重。” 三个人径直走到正殿,令人吃惊的一幕出现了,贝雪和苗淼正坐在正殿镶钻的龙椅上玩的不亦乐乎,咯咯的笑声格外的刺耳,临渊轻轻的拍了杨雄的肩膀,像是安慰,又像是让他保持自然。 其余的人要么等在旁边,也要享受这龙椅的感觉,要么坐在碧玉雕刻的椅子上,得意洋洋。 看到慕晓语进来,两人立刻起身说:“大哥,你快过来,这个位子应该由你来坐,这样你才能领导我们伸张正义。” 235诡镜 让自己的表情镇定下来,回答他:“这么漂亮的椅子我不敢坐,人世间豪华的东西也难免沾染污秽邪气,我如果坐上去还谈什么伸张正义!” 听到慕晓语这么说,其他想要坐上去体验富贵豪华的人也都三步一回首的离开了龙椅。 虽然绝大多数的人回来了,可是任然惋惜,为什么没能早一点进来,让她们两坐上那吃人的椅子。 南宫胜龙很不擅长伪装,说了句‘去看别的地方’就走出正殿,其他人也跟他一起出了正殿,临渊走在最后,离开的那一刻回头看了一眼,那不知道是惋惜还是恐惧的眼神最后落下的地方是那张椅子,直到转角的地方,叹了口气才回复正常。 渡过了最难的一关,之后的参观基本是没有任何意外的完成,一群人欢乐的回到宫外,看到他们出来,原先安静的人都跪在地上打呼主人不公。 慕晓语对天开一枪制止了他们的哀嚎,对他们吼道:“有什么不公平的,是你们自己没能力控制自己内心的贪欲和自私,现在我们能够走出来就是不公,那么这天下什么才是公平?” 又是那个不讨人喜欢的书生,他走出人群,拱手行礼:“我叫江东明,是一个画家,为了寻找灵感才来的这座森林,无意中走到了这座鄙夫宫,发现这里的金碧辉煌,忍不住诱惑坐上了龙椅,就被留了下来,等主人来了才知道这龙椅是判断人去留的东西,凡是坐上去的都会被留下来,可刚刚这两个姑娘也坐了,却没有被留下来。” 听到说坐上龙椅的人就会被选择留下来,贝雪和苗淼立刻用恐惧的目光看向慕晓语。临渊也很无奈,叹气对她们说:“是真的,不过你们两有点不一样,所以你们的去留并不是由椅子决定,而是这里的主人,他如果能够不追究你们贪玩的过失,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否则,我也没有回天之力。” 恐惧、不舍、后悔都在这一瞬间袭来。 沉默了半天,贝雪叹了一口气说:“天意,大哥,如果上神一定要追究过失,你就杀了我吧,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妹妹。” 苗淼抱着贝雪的手臂,坚定的点头说:“嗯,我们不怕,进来就有了准备,而且这件事,我两也算是自作自受。” “也不用太悲观,既然你们没有被欲望侵蚀,我想主人也没有理由要你们留下来。”临渊的这句话,连肯定的语气都没有,也起不到安慰的作用。 大家都看在眼里,知道这件事有多么严重,心情都跟着沉落谷底,事情的答案大概已经知道,剩下的,是万分之一的运气。 翻身上马,其余的人也跟着翻身上马,大声的吼道:“你们听着,从现在起不准离开这个广场,一旦离开广场的范围我们就会开枪射杀。” 话音刚落,就听见子弹上膛,弓箭上弦的声音,对方一群人紧紧的挤在一起,把几个弱小的当做挡箭牌放在前面。 下午时分,抬头看太阳,大概是五点多的样子,天气已经不再炎热,杨雄趁吃饭的功夫问:“大哥,我们困住这一群利欲熏心的废物有什么用?难道他们身上有带我们走出森林的办法?” 看一眼那些不用吃饭,却对着这边的食物望穿秋水的眼神,不禁觉得好笑,回答杨雄:“要是他们身上有出去的办法就不会在这里呆这么长时间了,我之所以困住他们是想让他们的痛苦呼叫传入上神的耳朵,上神被吵得烦了自然会赶过来;如果不这样,我们不知道要等多长时间!” 原来是这个用意,难怪只是困住他们,并不对他们进行审讯或者吩咐他们做事,不由得感叹:“不过这真是一个大胆的行为,逼迫神仙,千古以来应该只此一人。” 没有跟他继续这个话题,只是专心吃自己的食物。 夜晚来临,天气开始寒冷,这一群平时养尊处优的白天都在走廊上看笑话,可是他们忽略了一个问题,他们虽然没有作为人最基本的感觉,可是每天都要睡觉,这时候,乏困之下不得不哀求临渊让他们回屋睡觉,被拒绝之后只能挤在一堆,把小个子放在下面当垫子用。 慕晓语一伙人宫殿外面的广场上生火取暖,不定时的派人去看看是不是所有人都在,其实不用去看,这些人为了讨好这个不知道多厉害的神仙,如果有人离开也会有人主动来报告。 夜深了,为了防止意外情况,分作四组看守巡夜,其他人睡觉,虽然目前并没有什么危险,但是谁知道危险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 早晨四点多接近五点,这时候是一天中人最乏困的时候,这些人已经没有了作为人的基本知觉,但是睡觉却是不能避免的。 把熟睡中的两百多号人叫醒,大声对他们吼道:“你们听着,如果你们想早点结束这种无休止的痛苦,最好现在开始祈祷,让你们的祈祷传到你们主人的耳朵里;让他赶过来解救你们,因为他一天不出现你们就会在这里多呆一天,如果五天之后还不出现,我就每天杀一人。” 这一群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人那里受的了这样的惊吓,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是想要早日回到舒服的被窝,也害怕真的被杀死,就都跪在原地开始祈祷。 有时候,武力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式,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赞同过多的使用武力。 就像现在,其实可以有更好的方式让他们配合,可是如果不使用武力一定会遇到很多阻挡,而时间真的不够用来一一清开这些路上的荆棘。 在慕晓语的淫威之下,两百多号人比小绵羊还要乖巧,跪在地上一直祈祷到太阳升起,大概是太累了,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睡去。 估计今天,是他们进来之后睡得最好的一天。 但这样的生活才刚刚开始,接下来的每一天,他们都要接受这样的煎熬,直到肥遗上神出现为止。 中午的时候,轮到慕晓语值班的时间,一个妖媚的女人小心翼翼的靠过来,露出傲人的身姿。 慕晓语骑在马上,可以清楚的看见那两个引人犯罪的东西跳动,顶点的地方颜色略深,但更显少妇特有的韵味。 她故意弯腰抚摸马匹,让慕晓语能够看得更清楚,娇媚的声音问:“神仙,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你是想问神仙怎么也会被困在这里吧,我不是神仙,不过是人间一个小小的修炼者,要借路此地。” 这么说来,他明白了这些人的身份,继续卖弄骚资:“你们修道者还能双休呢,你这么帅,一定有很多女人吧。” 看他一眼,又继续直视前方:“男人都喜欢女人,我也不列外,但我不喜欢贪欲太强的女人,多漂亮都不喜欢。” 她还想说什么,刘婷莉一支箭落在距离不足十厘米的地方,端起弓弩瞄准她的脑袋。 毫不怀疑这个吃醋的姑娘会杀了她,看临渊也没有会阻止的意思,只能不甘心的走了。 刘婷莉过来,还不等她开口,慕晓语夸赞道:“干得好,这女人真的很烦。” 不相信的看他一眼:“是吗,我怎么觉得你跟她聊得很开心,另外,既然她很烦,是不是就说明我很好。” 吃醋的女生是不能刺激只能哄的,慕晓语顺着她的意思:“对,有了对比,我觉得之前我对你很过分,你是个很好的姑娘。” 这个态度,火气立刻就没有了,把马匹靠近一些,略带羞涩的语气问:“有没有想要娶回去的想法。” 转过头看着她回答:“如果你早一点出手,或许会有。” “为什么?”虽然压根不相信他说的,但还是忍不住这么问。 转过头看一眼那其余的人似乎没有注意他们,从兜里拿出一颗狼牙递给刘婷莉:“因为你动手的时候我已经冷静下来,这个送给你,如果真的遇到什么事,他能保护你。” 刘婷莉拿在手上,知道这是上次打猎的时候得到的,狼王的獠牙,上面刻画了很多符号,大概是某种通灵的符文。 虽然已经很幸福,但还是忍不住要得寸进尺:“不给我带上吗,送女孩子项链一类的东西,都要给她带上的。” 接过狼牙给她带上,过了两分钟又转过头看她一眼,开玩笑似得说:“以后就乖乖做我的妹妹吧,今生,我已经遇见了一个人,再也不能接受第二个。” 心里安慰自己‘遇见的时间不对而已’,脸上露出一个不那么好看的笑容:“那么来生呢,是不是可以有个约定。” 知道她爱的多深,只是慕晓语跟吴欣才是缘分,跟刘婷莉,只剩下孽缘。 当然,所有人都只是知道慕晓语有一个爱得很深的人,但是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人却没有人知道,之前的时候她们以为是吴欣,可是这些天慕晓语对吴欣的态度来看,又给否决了。 236诡镜 对着刘庭莉,慕晓语有些无奈,回答她说:“我是个没有来生的人,这辈子完结之后,我就投入忘川河中,受一万年冰火之苦,在地府做个跑腿的差使。” 他开玩笑的样子,让刘婷莉真的有点生气,但又明白生气是没有用的,也跟着开玩笑一样的说:“那我跟你跳下去吧,有君相伴,一万年想来也不过转瞬之间。” 这种不顾一切的爱,让慕晓语感觉窒息,心里又不禁想起吴欣,她多希望吴欣可以自私一点,多希望吴欣可以大胆一点。 吴欣为她做了很多事情,可是只有跟她在一起,吴欣怎么都是拒绝的。 放不下吴欣,就注定要负了刘婷莉。告诉她说:“算了吧,何必为了一个负心人去受一万年的酷刑。” 慕晓语很严肃,刘婷莉也严肃的回答:“可偏偏就是爱了,有什么办法呢!爱情,没有值得或者不值得。你深爱着,所以也肯定是知道的吧。” 慕晓语沉默,她知道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所以就不说了,后事如何,随缘吧。 第四天早上,祈祷刚刚开始,天空连续传来数声惊天旱雷,每一声都比前一声近一些,最后几声雷声似乎距离只有不到百米的距离,强烈的声响把这些肉体凡胎震得几乎吐了出来,蹲在地上紧紧的抱住头,一个个的脸上充血。 此时,他们的内心五味杂陈,有些恐惧,有些不甘,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可以就把生命交代在这个地方,而且这里还叫鄙夫宫,鄙夫者,真小人也,自问没做什么亏心事,怎么能够把生命终结在鄙夫宫。 慕晓语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即使在最痛苦的时刻,他也要保持最高贵的尊严,即使生命就要结束,也要堂堂正正的站立,慕晓语修为高强,虽然法力被禁制,这雷声却对他没有多少影响。 同样没有受到影响的还有鄙夫宫的那些人,此时,一个个都吊儿郎当的坐在走廊上看笑话。 最后几声雷声几乎是在头顶上响起,感觉就要晕了过去,好在雷声总算在这关键时刻停止了,他们幸运的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小命。 稍稍缓过神,鄙夫宫的牌匾之下不知道何时站了一个人,他身上的气质高贵、威严、又不失亲和,让人臣服,却不会有恐惧感,毫无疑问,这就是肥遗上神。 等雷声停下,慕晓语拱手作揖:“上神,叨扰了,勿怪。” 他摆摆手示意慕晓语不必多礼。 慕晓语对另外的人说:“这位就是鄙夫宫的主人,肥遗上神,见神应当三扣九首,五体投地。” 现在是在别人的地盘,已经见识了神仙的能力,也不敢放肆,连忙下跪行礼。 见到慕晓语没有下跪,只是轻轻拱手作揖,其余的人都好奇,这个大哥究竟是什么人,如果不是他身份尊贵,那就是他们被耍了,当然,这个时候都选择相信他身份尊贵。 在他们行礼的时间鄙夫宫的人正在七嘴八舌的跟肥遗告状,目的很明确,就是要肥遗将他们留下来。 一个闪身来到慕晓语跟前,不等他开口,上神很不开心的说:“慕晓语,立刻带着你的人滚蛋,以后,你和你的师门任何人不要再来这里,这里不欢迎你们。” 听到肥遗这么说,由不得这些人不震惊,慕晓语的师门,究竟有多强大,连这个上神都要让三分。 对方可是上神,不管他态度怎么样,都不敢轻易得罪,拱手作揖说:“上神,这千面森林是你的地盘,我等兄妹借路此处,又无意间冒犯了你的规矩,望你恕罪,另我两个妹妹贪玩,无意高登龙椅,还请上神大量,放她们随我离开。” 肥遗看了看贝雪和苗淼,两人连忙叩头行礼:“请上神恕罪,饶了我二人高攀之罪。” 对这个态度还算满意,就告诉两人:“你两并没有受到鄙夫宫戾气的侵扰,我没必要留下你们。” 听到主人要放这两个姑娘离开,那些人一个个的都跪在地上大喊“不公平”。 这些天已经被他们吵得烦了,转身喝到:“住口,鄙夫宫乃是专门为你们这些小人修建的,你们能在这里生活,享受荣华富贵,避开生老病死,这已经是上天极大的恩赐,若是胆敢生事。休怪我将尔等打入无间地狱,受冰火两极之苦。” 一个弱小的身影跪拜向前,伏地上颤抖的声音质问:“主上,我何时曾选择留下,如果说坐上龙椅就等于留下,那这两个小姑娘就该留下;凡利欲熏心之人,进了鄙夫宫就是最后的归处,这是鄙夫宫的规矩,可是如今,规矩何在,既已无规矩可言,就请主上开恩,放我等离开。” 肥遗冷笑两声,面无表情的对他说:“你问我公平何在,那我今天就明确的告诉你们,选择去留的不是龙椅,龙椅只是一个交换工具,选择去留的是你们自己,是你们自己选择了长生,你们所付出的都是长生的代价。” 这时候,那家伙已经失去理智,抬起头说:“那好,就请主人收回我的长生,还给我作为人应该有的东西,放我离开鄙夫宫。” 肥遗摇了摇头,似是惋惜的对他说:“这可是你要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的。” 说完挥了挥衣袖,解除了鄙夫宫对他的禁忌,而同时,也收回了给与他的生命,他立刻满头白发,躺在地上不停的咳嗽,几次想要站起来都失败了,只能恐惧的看着肥遗,认为是肥遗对他做了什么。 冷漠的看着,回答他的疑问:“不用看我,我收回了给你的寿命,还给你原来属于你的东西,你进来的时候三十一岁,入我鄙夫宫至今已有七十八年整,在人间的寿命已经所剩不多;如果没有进来,你应该在四十三岁的时候发生车祸,余生在轮椅上度过,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他的脸上立刻露出惊恐的面容,用沙哑无力的声音祈求:“主上,我知道错了,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冷漠而惋惜的声音告诉他:“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你已经用光了,但可以赐给你一个恩德,我会把你送到千面森林之外,至于之后的事,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造化。” 见了这人的惨样,另外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那个最让人讨厌的书生三跪九拜、五体投地才开口:“主上,请告知我的人生是怎样的。” 肥遗轻轻挥动衣袖,那人头上立刻增添了许些白发,肥遗对他说:“你进来已有三十三年,进来之时二十六岁,人间应享年七十八,尚有十九年寿命。” 他对肥遗抱拳致谢,匆匆离开了鄙夫宫;看到他远去的身影,肥遗摇头叹息。 见肥遗似有惋惜,慕晓语猜不透,拱手作揖说:“上神,他尚有十九年寿命,离开这里可以回到尘世完成未了的心愿,人生百年,不就是为了无怨无悔?” 肥遗苦涩的笑笑,转身看了看身后的一群人对我们说:这些人每个都有非常的才华,原本是来造福人间的,只是最后抵不过红尘间众多诱惑,才会沦落到鄙夫宫;三十三年,万事变迁;如今他在高楼林立之间是否还能找到回家的方向,他的家是否还是他的家;就算能够相见,如何面对别人怀中的妻儿,如何面对漂泊拾荒三十年、行将就木的父母;如此,不如不见,下半生也不过是在疯人院中栖身,苦思苦忆这半世得失,最后郁郁而终,如此而已。” 这样的结局,果真是生不如死!这样的结局,果真是不见为好,留在这千面森林,好歹还有一个挂念,可是出去了,见到的就只是哀伤。 那个很有心机的女人表现出乖巧的样子,跪着向前到了肥遗脚边:“主上,我不想回到人间,就是想知道我的人生究竟是什么样的。” 这是一个善于思考、工于心计的女人,给自己留足了后路,至于诚信,鄙夫宫的人恐怕没有人需要。 但这点小把戏,又怎么瞒得住上神,都不屑于看她一眼,回答她说:“你进来之时二十八岁,今年应该五十六岁,人间享年一百二十七岁,儿孙满堂。” 听到是这样的结局,她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笑容中有一丝邪恶,随即又问:“那我晚年是不是没病没灾?” 鄙视的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对她说:“想的真美,没病没灾,你四十二岁患上性病,七十三岁出车祸半身不遂,一百零一岁儿子亡故,被家人赶出来流浪街头,至一百二十七岁死于身体溃烂发炎,死时骨瘦如柴,面黑如碳。” 女人听完脸色惨白,跪着退回到人群之中。 见还有人要问,摆手止住说:“你们也不用一个个的问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你们中没有一个人能够善始善终,在人间的结果都是惨不忍睹,无一例外。” 237诡镜 已经这样说了,还有什么好问的,他们都还不想死,都唯唯诺诺的退回鄙夫宫之中,对这些人而言,死亡和不幸的恐惧是无比巨大的,所以宁愿在这里做一个不会死的活死人,也不愿意出去为自己曾经的过错忏悔。 贝雪和苗淼走上前行跪拜礼,向肥遗致谢:“多谢上神宽恕贪玩之罪。” 肥遗看着鄙夫宫的牌匾告诉两人:“不用谢我,放你们离开的不是我,而是你们自己,心静如水,人净如玉,鄙夫宫是留不住你们的,你们必须出去履行上天赋予你们的使命,等有一天你们跟他们一样,自然会再来的。” 正事已经谈完,母系哦啊与从腰间摸出骨笛,双手奉上给肥遗,道:“我兄妹几人多谢上神不追究乱闯之罪,另外辈此次前来还为将此物归还原主,还请上神大量,当初之事不要再做追究。” 听见慕晓语自称晚辈,另外的人无比震惊,心中猜测,这个大哥即便不是神,也跟神有交集。 接过玉佩握在手里,眼中神色似是欢喜,又似是悲伤,似乎是想起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一点点,一滴滴,虽然早已淡化在岁月风尘之间,却是紧紧囚锁在心灵深处。 他的神情同样看在另外的人手里,都很不解,不过谁也不敢问。 看了好一会才把骨笛收起来,长叹一口气说:“多少年过去了,往事不堪回首,我在这千面森林中修行,早已经磨灭了恩怨;当年故友至今只有他我二人还留恋凡尘,抓住生命的稻草不愿放手,八百余春秋,什么仇恨都该消除了,对他,更多的是思恋。” 得到这个回答,慕晓语总算松了口气。与肥遗说:“尊上这些年常在竹园徘徊,想必也是在思念上神,只是对往事闭口不提,以此而言上神的修为更在尊上一层了。” 听了这个谈话,其余的人都懵了,慕晓语口中的尊上,应该是他的师父,如果他师父已经至少八百岁,那么慕晓语真的只有十八岁吗? 在联想他身上的种种反常,真是震惊的不知道怎么形容。 虽然有这个疑问,但是两个神的对话,凡人怎么敢插嘴。 肥遗摇头叹息,回避了慕晓语的话题,想来是不愿再提起那一段往事。 他不愿提起,自己也不能强人所难,只是小心翼翼的邀请:“上神,闲暇之时可去竹园走一遭。” 肥遗点点头,闪身不见了踪影。 慕晓语看着‘鄙夫宫’三个字,感慨颇多,对另外的人说:“走吧,这里不是我们应该呆的地方,久了,或许就会成为这里的一份子。” 虽然他这么说,可这个时候这些人还真的不敢起身了,一个个都伏身在地,三跪九拜。 知道是为了什么,先过去刘婷莉身边:“所以知道了,我不能娶你的。” 这时候,刘婷莉真是进退两难,狠狠的一个头叩下去:“请您收我为徒,我跟你一起修炼。” 看样子这姑娘是不会死心的,也不再开玩笑:“我不是神,只不过有幸遇见一些而已,不过说真的,被人跪拜的感觉真好。” 听他这么得意的语气,另外的人都赶紧爬起来,刘婷莉紧紧的抱住他:“那么说你可以娶我的。” 解开她的手,跟她保持距离说:“我心里有另外一个人了。” 刘婷莉听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喊:“上神,我请你把他许配给我一天,用我留下来做交换。” 慕晓语赶紧捂住她的嘴:“我告诉你啊,要是他真的听到回来,我也救不了你。” 掰开慕晓语的手,理直气壮的说:“我是认真的。” 真的被打败了,把她拉起来:“可是你这样,说不定会连累所有人都出不去。” 这样,她总算放弃了。 脸上挂满雾霾,像个被抛弃的孩子过去马匹旁边。 终于还是不忍心,过去她后面说:“成了,走吧,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忘了我答应给你做一星期男朋友的,而且你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立刻惊喜的转身,两只眼睛紧紧盯住他的眼睛:“真的,不骗我。” “真的,不骗你,不过先说了,就一个星期,而且不是娶你,是男朋友。” 即便这样,也是一个好消息,挂在他脖子上献上香吻,然后翻身上马,大呼小叫。 此时,慕晓语才知道,原来她这么容易满足,那么自己,还是不能接受吗,连自己也不能肯定了,终于还是动摇了,恨不得扇自己耳光,这样,怎么对得起吴欣。 吴欣是为了她才来的,她还让她受伤了。如今心里竟然都另一个女人有了感触,慕晓语恨不能把自己的心给挖出来交给吴欣保管着。 这么想着,不禁又自嘲说:“那样的话她一定会送给刘庭莉的吧。” 一群人转身上马,沿着来时的路回去,来时是夜里,又匆匆忙忙,未曾察觉这一路的美景,处处都是人间仙境,美不胜收,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怎么也不会相信这里竟是提供给那一群禽兽一般的人物居住的地方,说起来肥遗也真是心善。 回到废宅,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现在已经不是离开的时候,少了恐惧,少了戾气,经历了生死,淌过了欲望,看事物的态度也改变了很多;真有一种‘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感觉。 杨雄在一堆物资中翻出一点压缩饼干放在嘴里:“这废宅没什么变化,可是为什么我看他不想之前那么恐怖了呢。” 慕晓语过去,也拿一点放进嘴里:“你可以换一种思维,假如从来就没有废宅,我们之前看到的废宅是我们欲望的居所,离开鄙夫宫,就等于走过净身池,心灵干净了,欲望的居所也就没有了,所以我们现在看到的是心灵的居所,虽然还是原来破破烂烂的屋子,可何事没有正邪两面呢?” 两人说的这么欢乐,让旁边的人也都跟着心情好了起来。 说笑之间,贝雪指着九副棺木八根柱子问:“今晚我们不会要在这里落脚吧,跟它们同处一个屋檐下,我还是害怕。” 看着这些东西,真的有点不舒服,但还是用坚定的语气告诉她:“这些东西都是鄙夫宫的人弄出来吓我们的,不用害怕。” 眼睛的余光看向里面,好奇问:“那棺材里面真的有死人吗?” “有,不过从骨骸上看,这些不是鄙夫宫的人,这些人也真是可伶,活着的时候庸庸碌碌,死了还被人作弄尸体。” 听见里面真的有尸体,刚刚落下的心有悬起来:“那我们快离开这里吧,好恐怖,听说枉死的人怨气很重,会变成厉鬼。” 人对鬼的恐惧是一点点积累的,要消除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做到的事情,告诉她说:“没事,这里是千面森林,上神的地盘,死的人都能够得到超脱,而且现在已经这么晚了,前面你们也是去过的,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宿营地,所以今晚我们就在这里宿营。” 没有选择,就接受事实,想来有大哥在也不会有问题,又问道:“那我们要不要超度这些人?” 果然,能从鄙夫宫龙椅上逃脱的人,都不一般:“不用了,这些人都已经进入轮回。” 苗淼和贝雪两人自从做过龙椅之后就有了一种特殊的感情,此时苗淼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趴在贝雪的肩上开心的说:“恭喜恭喜,你这么快就能够正常说话,照这样下去很快就能说相声,当演说家了,超级演说家。” 这么说来,贝雪也暂时把尸体的事情放在一边,跟苗淼开心的击掌庆祝。 见两人这么开心,慕晓语忍不住泼一盆冷水:“你们两这么兴奋,要不趁高兴劲把这九口棺材下葬。” 两人同时向后退一步,使劲摇头摆手:“不要,我们不开心了,你让我们干点别的事好了,脏活累活也没有关系。” 完全不理会两个人的反抗情绪,下命令:“杨雄、谢少鳞、秦胜去搭帐篷捡柴火,牧兮语、云删、柳沈红去喂马,刘婷莉、夏凝冰、吴欣、云删生火做饭,其他人跟我去把这些骸骨埋了。” 两人嘟起嘴抗议,慕晓语安慰她们:“这是你们两的造化,也是对你们俩的惩罚,谁让你们没事做什么龙椅,咋的,都想做武则天二世。” 两人听了,也觉得无话可说,这件事确实差点惹出大麻烦,还好上神宽宏大量,也不再反抗,拱手行礼:“我们知道错了,坚决服从命令。”说完就拿起铲子准备去挖坑。 但是慕晓语不准备这么放过她们,拉长声音喊:“站住,谁叫你们挖坑,你们两替这些人整理仪容,挖坑的事男生比较有力。” 贝雪挽起袖子,做出秀肌肉的动作:“看,我可有劲了。” 苗淼使劲点头,狡辩说道:“而且正是因为我们体力上没有你们强,所以才需要锻炼的机会。” 238诡镜 孔建武伸手拿过来她两手上的铲子:“没事的,你们两鄙夫宫里那么多的活死人都不怕,还怕这几个死透了,灵魂都不知道轮回几次了的。” 苗淼向杨雄求救,杨雄摇头叹气:“现在的形势,你就从了吧,暂时把我忘记。” 心不甘情不愿的移动到棺木旁边,轻轻的推了几下棺木没有推开,慕晓语过去站在她们的旁边:“棺木很重,你们打不开是吗?” 以为可以放过她们,让她们做点别的什么事,高兴的连连点头,慕晓语装作疑惑的样子:“没有吧,我之前试过了,很容易打开的。”说话的同时打开了距离她们最近的棺材,故意吓两人:“奇怪怎么突然打不开了!” 两个人回头看,吓得连连后退,慕晓语转过身看着刚刚打开的棺木,也连忙往后退一步,惊恐的说:“怎么会这样?” 其余的人都以为发生了什么不正常的事,立刻抄起就近的武器,随时准备拼死一搏。 还是那个惊讶的表情:“刚刚你们都看着的,谁告诉我这棺材是怎么打开的?” 原来是吓两个人玩的,南宫胜龙收起软剑,余惊未散的说:“大哥,人吓人吓死人,犯错的是他们两个,我们是无辜的。” 看着南宫胜龙,神秘莫测的说:“恭喜你,中奖了,一等大奖。” 不用想都知道没好事,南宫胜龙摆摆手,哭丧着脸说:“这个奖品我不要了,你帮我赠送给需要的人。” 摇摇头把他拉过来:“我觉得这里你最需要,就给你了,奖品就是给两个美女帮忙,想想,陪两个美女工作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我有欢欢就够了,今生我都只陪她一个人,所以大哥你就成全我吧,找个没有主的男生,或许能成就姻缘,我看杨雄最合适了。” 也不跟他说这些没用的,告诉贝雪和苗淼:“这是你们两唯一可能的伙伴,要是放跑了你们就没有伙伴了,想想,应该是有个男生帮手比较好。” 立刻过来抓住南宫胜龙,高兴的对林欢说:“欢欢,把你男朋友借给我们用一天,晚上就还给你好不好。” 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林欢,希望林欢能够拒绝贝雪和苗淼的要求,但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林欢是个善于动脑的女人,他有自己的考虑。 含情脉脉的看着南宫胜龙,声音有些不舍,有些悲戚:“龙哥,我也想拒绝,可是你也不忍心让两个女孩子单独做这么恐怖的事情,身为男人,你应该有所担当对吗?” 无奈的进去那间他不愿踏进的房间,开始他不愿插手的工作,走到门口回头对外面的人说:“我有点明白什么叫枪打出头鸟了。” 院子里的人发出笑声,慕晓语边笑边说:“不用这么悲壮吧,就是替先辈更换衣服,又不是让你们组成敢死队冲锋陷阵。” 听见他这么说,立刻就不干了:“大哥,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咱两交换。” “好啊,就交换。” 慕晓语这么爽快的同意,让他觉得吃亏,立刻就反口:“等等,你要干的工作是什么?” “好差事,换了保证你不吃亏。”他越是这样说,南宫胜龙就越是觉得事情不简单。 留下一个白眼,毅然的走近堂屋,从背后抛出一句:“你以为我会上当。” 闹到这里也差不多了,催促还在玩的人:“要是都没有意见就干活吧,时间可是一点点过去了,天黑之后就不容易工作,要是不小心在搞出事,咱们就又得在这个地方多待几天。” 在这个地方多待几天,谁都不愿意、 开始忙碌起来,废弃的旧宅变得喧嚣,此时,只希望时光慢些走,能够多有一些时间去看清每个人的背影。 夜晚,大家都完成了手上的工作,在宅院里点燃大大的篝火堆,在火堆的照耀下整个院子都显得明亮,人是很奇怪的,白天还觉得在这里过夜不是一个上佳选择,此时却感觉这里是进山以来最安全的地方,火堆和围墙的共同作用,给心灵组成一个安全的家,今晚应该可以睡得特别的香。 吃过晚饭已经是八九点的样子,一群人如往常一样坐在篝火旁边,天南海北的胡凯,或谈论遇到听到的奇人异事,或诉说愁情离肠;欢乐的气氛,将这几天的不愉快一扫而光。 而美中不足的是,慕晓语拒绝回答他和肥遗之间的关系,也不给他们透露关于他身份和师门的任何东西。 不管他们怎么追问,就是不说。 女孩子临睡前排废发现有人在监视,没有看清监视是什么人,但是这个地方,只有鄙夫宫的人。 慕晓语看着对方逃走的方向:“应该是在监视的时候犯了色心,所以才会被你们发现。” 虽然事情很明显,但还是不太敢相信,杨雄说:“肥遗上神都已经放我们离开,他们没有继续监视我们的理由,而且这些人都已经没有作为人的基本感觉,怎么还会犯下色戒。” 慕晓语叹气一声,开口说道:“鄙夫宫住的都是真小人,嫉妒和欲望是他们存在的根本,我们早就该想到他们是不会甘心放我们离开的。” 这下,真的有点惊慌了,孔建武握着步枪:“怎么会这样,难道肥遗的话他们也敢不听,还有,他们不怕你杀了他们?” “肥遗上神虽然答应放我们离开,可是只是解除了我们身上的禁制,而没有把我们送出这片林子,这说明他放我们离开只是无奈之举,这些人猜到了,所以才敢放肆。”慕晓语终于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件事,肥遗上神放他们离开,是不想跟上古异族为敌,而如果是这些人动手,那么就不是他的事了。 现在,他们已经没有选择,继续呆在这里,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慕晓语做出决断:“收拾行李,连夜启程。” 这个鬼地方,真是一秒钟都不想多呆,所有人都动起来,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完成了一切工作,等到所有人都上马,用强光手电扫射周围,确定对方没有埋伏,就在黑夜中悄悄离开了废宅。 虽然没有发现危险存在,但是整个晚上一群人都走的格外的小心,每个人都紧紧握住手中的兵器,以保证能够在突发事件的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夜晚在森林里行走是非容易迷路的,他们必须每走一段就确定路径是否正确,期间走错了两三次,天亮也没有到达第一次跟鄙夫宫的人相见的地方。 早晨,阳光落在行人身上,这些天都没有吃好睡好,这一夜之后已经是人疲马乏,但还不到停下来的时候,慕晓语催促:“不能慢下来,这里还是千面森林的范围,随时有可能遭遇偷袭或者不能控制的事情发生,我们必须在今天晚上之前离开千面森林。” 林欢趴在马背上昏昏欲睡,有气无力的声音说:“大哥,上次我们走了两天也没走出千面森林,这千面森林究竟有多大我们根本不知道,这样赶路不是办法啊!” “这点我也想过,可是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敌众我寡,多留在这里一刻钟就多一分危险。”慕晓语也很无奈,谁让这里是上古禁地,自己的法力也没法用,要不然,发个信号通知师兄们,问题就简单了。 实在没法了,就杨雄这个智囊军师也忍不住说:“大哥,你预测一下大概什么时候可以走出去,好歹给我们一个坚持的方向,不然会支撑不住的。” 往身后看了看,低着头想了想说:“昨晚我们的速度并不慢,算起来再有三个小时,也就是大概十点钟能够到第一次跟鄙夫宫的人照面的地方,我想哪里应该距离森林的边缘不远,这样算的话我们今天四点左右能够离开这座死亡森林。但要离开上神的底盘,还差得远。” 林欢揉了揉猩红的眼睛,提提中气说:“还好,今天就能离开,值得高兴!” 其余的人也都打起精神,加快速度。 催马扬鞭一路向前,走到了第一次跟鄙夫宫的人照面的地方已经是十二点多的时间,拿着望远镜看了周围没有发现危险,就让大家原地休息,准备午饭,因为时间紧迫,午饭也就是简单的压缩食品,本来可以在马上吃的,只是大家都实在累的受不了,就趁机休息一下。 趁休息时间,牧兮语走过去倒在慕晓语旁边倒下:“老大,我们的水没有了,这林子气温又反常,要是一天不喝水可受不了。” 南宫胜龙摇晃空了的水壶,舔舔嘴唇说:“是啊,现在都冬天了,这林子气温比夏天还高,真是和名字绝配。” 这些事情,慕晓语也只能表示无奈:“那也没办法,谁让有水的地方咱们都不想去呢!” 刚刚说完,苗淼兴奋的跑过来说:“哪儿有水,为什么不愿意去?” 牧兮语递给苗淼一块饼干,摸摸她的脑袋说:“肥遗住的地方肯定有水,你愿意回去取来给我们喝吗?” 239诡镜 苗淼使劲的摇了摇头,把饼干还给牧兮语:“我不要,我宁愿渴死,也不远回去被吓死。” 云删使劲抖了抖水壶,失望的把它放回马背上,有气无力的转身看着慕晓语:“大哥,这里是上神的地方,我觉得你跟他的交情不错,要不和他商量商量,可不可以送我们出去,或者给点水喝。” 大家都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母系哦啊与拿起望远镜看了一遍四周,没有发现被跟踪,就招呼大家:“都不要玩了,该出发了,要是今天不能走出去我们就会面临没有水源的困境,很可能就真的要留在这里了。” 贝雪爬上马背,歪着头想了一会说:“其实我觉得我们不用太担心,可能这一切就是上神想要看看我们的意志,不是真的想要留下我们。” 这种可能的事情,能不冒险就不冒险,毕竟可能的另一面可能性更大。 一路向前,路径都是之前走过的,这次算是轻车熟路。 下午三点多,还在之前的路上,杨雄有些担忧的说:“大哥,这些路我们都走过,记得上次走了两天,结果只用了一个早上不到就回到了废宅,这次不会是一样的情况吧!” 听到他这么说,其他人也都纷纷看向慕晓语,希望可以听到一句安慰心灵的妙语,但这个时候,临渊也没有把握:“我也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这里仍然是千面森林的范围,如果不想留下,唯一的选择就是坚决向前。” 这话简直就是火上浇油,原本疲累的身心再次遭受沉重的打击,险些失去重心从马上摔倒下来。 吴欣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只是口里并没有多余的口水来滋润,一行人中她是最虚弱的,原本身上的伤还没有复原,现在又要面临缺水的困境,能够保持现在的状况已经是非常优秀的队友了。 抬头看天上,火辣辣的太阳就像是在跟他们示威一样,高高的挂在头顶上方,展示它强健的肌肉。 这样的天气,没有受伤的都快顶不住了,不知道吴欣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杨雄担心她撑不住,开口问:“吴欣,怎么样,没事吧,伤口要不要紧?” 从口中弄出一点液体滋润了喉腔,声音有些嘶哑:“我没事,就是很渴。” 一路走来,虽然是森林,但是气温奇高,而且泥土干燥的不行,抬头看着天上:“我想林子里是不可能有水源的了,只能祈求上天可伶,能够给我们一场及时雨。” 但是这种可能,实在太渺茫,孔建武索性打破这个幻想:“眼下阳光明媚,要下雨不容易啊,朋友们,祈求吧!”最后一句他的声音拉的很长,使人听了忍不住悲伤,似乎一行人就要葬身在这个森林,似乎他们已经无路可走。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都不想继续讨论下去,就开始讨论一些有的没的,这种情况之下转移注意力是最好的,不然体力会消耗的更加迅速。 下午五六点的样子,吴欣的脸色愈发惨白,慕晓语过去与她并排而行:“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出了问题。” 吴欣的表情很痛苦,咬牙回答:“伤口好像裂开了,现在有点疼。”她的声音更加嘶哑,看样子是痛苦了好长时间了。 抬头看了看周围,没有可以安营扎寨的地方,让南宫胜龙、孔建武、慕兮语三人前面探路,嘱咐他们沿途要注意地形变化,防止有人跟踪偷袭。 他们三人快马向前,其余的人则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大概一个小时之后,三人回来,说前面二十公里没有发现任何水源,今晚应该是不可能找到有水源的地方过夜了。 此时,太阳已经靠在大山的身上,距离天黑只有不到两个小时,森林陷入黑暗,在心里就是一个不小的压力。 “前面有没有比我们现在的位置更加适合扎营的地方?”现在,临渊的首要考虑已经不是水源,而是保证今晚安全度过。 南宫胜龙和慕兮语已经连话都懒得说,孔建武回答:“向前大概五公里有一处,哪里的树比此处要高大壮硕,是我们今晚最佳的宿营地。” 眼下已经没有选择,下命令道:“牧兮语带女生去安营扎寨,在营地周围划破树皮取汁液,男生散开在周围十公里内进行清查搜索,凡是发现有地衣苔藓的地方记录下位置和相关数据,回到营地向我报告。” 男生把马匹上的东西移交给女生,就选一个方向搜索过去,一路上所见都是只有参天大树,低矮植物都少的可伶,这些地方根本不可能出现地衣苔藓更不会有地面水源。搜索一圈没有任何发现,天已经渐渐灰暗下来,只能调转马头向营地所在的地方奔去。 回到营地,女孩子已经搭起帐篷,只是奈何没有水不能做饭,一群人现在都是又饥又渴,瘫坐在地上像是没了气的娃娃。 孔建武拿着步枪在一边摆弄,慕晓语背靠大树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刘婷莉坐在他左手边,依靠在肩膀上,此时二人像是落难的夫妻,相互依靠栖息在无主之地。 出去探路的只有南宫胜龙和秦胜还没有回来,现在只盼望两人可以带回来好消息。 时间一点点过去,视野已经非常有限,只能看到十几米之外的地方,不由得开始担心两人的安全,林欢不停的朝南宫胜龙去的方向张望,杨雄过去慕晓语身边坐下说:“大哥,南宫胜龙和秦胜还没有回来,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慕晓语也很担心,但是他只能坚定的回答:“应该不会,我们没有看到放出的信号弹,想必是他们走的比较远,再等一会,要是还不见回来再去寻找。” 说曹操曹操到,十点钟方向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是南宫胜龙和秦胜回来了,两人下马就向慕晓语奔跑过去,南宫胜龙递给他一个水瓶说:“我们在前面大概十五公里的地方发现有地衣苔藓,空气湿度也很大,只是水很少,而且很脏。” 拿过水瓶,打开用手电照射看了看说:“那也比没有强,那地方适合扎营吗?” “不适合,很多低矮藤蔓荆棘植物,人进去都得趴在地上,但是我认为我们应该把营地向前推进大概八公里,哪里可以扎营,也近一些。”秦胜在这方面是比较有经验的,临渊相信他的判断,就招呼大家拔营。 把水递给刘婷莉:“过滤一下,给吴欣吃药。” 这个时候,水就是命,吴欣知道大局为重,不敢有这样的特殊待遇:“大哥,我没事,还是你先喝吧,这一天你操心的最多,肯定是最累的。” 其实慕晓语除了感觉口渴之外,并没有别的感觉。而且和另外的人相比,她也不能算是口渴,只不过是习惯的想要喝水罢了。以她的修为,这个地方根本就形不成什么威胁。 告诉吴欣:“你有伤在身,就不要说这么多了,我的体力比你们强很多,不会有事。” 她最担心的还是吴欣,对慕晓语来说,就算所有人包括她都死了,吴欣也要活着。 牧兮语拿起树下的水瓶问:“大哥,那这个还要不要。” 接过来看,里面已经有一些树汁,喝了一口,咂咂嘴:“真甜,要是实在渴了受不住的先喝一点。” 虽然都知道树汁是苦的,但这里的反常也让大家相信,都拿起各自的瓶子凑到嘴边。 因为好奇和饥渴的作用,苗淼喝了一口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这个样子,杨雄没有了戒心,接过她递过来的瓶子大大的喝了一口,那味道真是终身难忘,酸、涩、苦,整个嘴里、喉咙立即处于冰火两重天之下,被突如其来的刺激呛得直咳嗽! 这样一来,苗淼慌了,给他拍着后背:“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相信的,要是知道会这样我肯定不敢捉弄你的。” 虽然身体上很难过,可是心里也很欣慰;苗淼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足以说明他在她心中的地位。 忍住咳嗽,对她挥挥手说:“不用紧张,就是呛到了,没事的。” 看到杨雄的表现,瓶子已经放到嘴边的南宫胜龙犹豫了一下,然后浅浅的喝了一小口把瓶子递给单慕晓语:“大哥,我不喜欢甜食,这份就留给你了。” 接过南宫胜龙递过来的瓶子,喝了一口连忙吐了说:“怎么这么难喝,我这瓶子里分明是甜的,奇怪了。” 脸上的表情配合的非常到位,南宫胜龙将信将疑的拿过去喝了一口:“大哥,咱们不带这么整人的,我已经渴得受不了,喝了这东西嘴里全是那种味,真的很难受。” 拍拍他的肩膀:“胜龙啊,今天你应该学会两件事,第一是不能轻易的相信人,不能被一个人骗两次,第二是需要的东西最容易上当,最后得夸奖你,你和秦胜解决了我们最大的问题。” 南宫胜龙张开手臂准备拥抱,慕晓语让开离的远远的:“离我远点,抱你媳妇去。” 林欢张开双臂叫他:“过来,我安慰你。” 240诡镜 两人热情的拥抱了一个,转过身很坚定的对慕晓语说:“我之所以会被你骗两次是因为我对你绝对信任,别人想要骗我可没那么容易。” “这么说我是辜负了你的信任?” 他理所当然的点头:“不过我不跟你计较,谁让你是我大哥呢!” 说话间已收拾好行李,又开始新一轮的迁移,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夜路,终于走到了南宫胜龙说的地方,下马之后让女生留下搭建帐篷和警戒,男生带上水瓶跟南宫胜龙和秦胜两人摸索进去。 低矮的藤蔓荆棘植被严重阻挡了行进速度,进去大概十分钟之后,孔建武好奇的问:“二哥、秦胜,你们是怎么发现这里面有地衣苔藓的,这地方真的不容易发现。” 南宫胜龙嘿嘿笑了两声说,回答道:“我骑马一路狂奔到了这里,发现这里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就下马摸索进去,可是越是往里面越是难走,这不就想起很多宝贝都放在这样的地方吗,我就想说不定这里藏了什么稀世珍宝,可是一个人又不敢进去,本来打算出去叫你们,可是恰巧遇上秦胜也发现这里,寻找了过来,我两就摸进去。 可是没想到往里面走了四五公里不仅没发现宝贝,还弄了一身的伤痕,然后发现了这山脚的地衣上面有水珠,就没有再继续往前了,在这里等了一会,弄了半瓶子浑浊的水喝了就回去给你们报告了。 哦,对了,我还放了一个水瓶在这里接住的,应该已经满了。” 经过好一段时间的滚爬摸索,总算到了找到生命源泉的地方,就像南宫胜龙说的,他留下的水瓶已经接满了水。 慕晓语拿起水瓶小心翼翼的盖上盖子,把它递给南宫胜龙说:“咱们再忍忍,你把这瓶水送出去给女生,她们比我们更加需要。” 虽然真的很渴,但作为一个男人,照顾女生是必须的。 找地方把水瓶放下,就开始打量周围的地形。 这地方已经到了山下,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处峭壁,几乎九十度垂直,受到光线影响,能看到的地方有限,不知道从别的地方是不是有可以上山的地方。 一群人分开寻找,结果是周围十分钟以内的路程都没有可以上山的地方,至于更远的地方,种种原因已经无法探索。 慕晓语拿强光手电往山上照射,跑了好几个地方对他们:“看不出这山有多高,不过既然地衣苔藓上有水,我觉得这山上这里肯定不是唯一的水源。” 这个结论得到一致认同,孔建武以资深经验回答:“按常理是这样,可是周围十几二十分钟路程的地方我们都找过了,看这地势也不像会有河流啊!” 这样的情况一群人都很郁闷,这林子真是难倒英雄汉了,处处都是不正常的地方。 秦胜沉思一些时间,对众人说:“还有一种情况,山体里面有暗河,这些水是从里面流出来的。” 这算一个好消息,单临渊立刻问:“那有没有可能找到流出的地方,从哪里直接取水。” “暗河中途出水有两种情况,第一是这一带因为地理原因山体开裂,第二是暗河发水期的泄洪分流,从情况看应该是第一种,加上水是从山上流下的,恐怕不容易。” 现在,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找一找也没什么坏处,顶多就是浪费一点体力:“总之是一个希望,建武杨雄你两找合适的地方配备光源,我上去看看。” 杨雄和孔建武各自寻找最佳位置,四只强光手电交叉照射在山体的某个地方,距离地面大概十五米的距离,那里有山体的伸出部分,看起来面积应该不小,是这座山距离地面最近的落脚点。 慕晓语拿出飞抓百练索扔到那个位置,确定可以承受住体重之后爬了上去。 爬到上面,用强光手电往山上照射,看不到山顶,要上去应该是没有可能了,回到崖壁边上,给他们做个等待的手势。。 在上面找了一些时间,对下面的人大喊:“看看水瓶里有多少水。” 谢少鳞看了所有的水瓶后回答:“最多的不到三分之一,照这个速度装满一瓶水至少需要三个小时,我们现在的情况一瓶水只够饮用三到五次。女生应该七次八次。” 看来有必要试试能不能在这里打出一口井:“杨雄孔建武带铲子上来,其他人原地警戒。” 杨雄和孔建武带着铲子爬上去,到了上面发现这个地方有五十平米不止,越是靠近崖壁的地方泥土越是湿润,崖壁上还可以看到晶莹剔透的水珠,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这里就是水源。 崖壁下面有一个地方的杂草是刚刚用匕首清除了的,两人到了之后慕晓语从孔建武的手里接过铲子,刨开表层泥土之后就可以看到这里的泥土非常潮湿,杨雄拿起铲子往深处铲除一铲泥土,用手基本可以捏出水来。 三个人开始了挖井的工作,好在这里的泥土潮湿松软,没有费多少劲就挖了一个直径大约五十厘米,深大约一米的坑,可以看到崖壁的一侧不停的冒出水,和下面相比简直是百倍的速度。 在一旁休息了大概十分钟,坑里的水已经到了三分之二的地方,孔建武爬过去用水瓶装了一瓶出来,也不管是不是有泥土就准备灌进肚子。 慕晓语阻止他:“下面的水瓶里面应该已经有了不少的水,比这个干净,先喝了,这里的等清洗之后才能喝,既然有了,就不着急。” 南宫胜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看到慕晓语走到涯边,大喊道:“大哥,那一瓶水他们已经分了喝了,可是每个人就一小口,实在是没啥用,你上面怎么样?” 走进去,把浑浊的污水灌满一壶给他泼下去:“知道了吧,水有了,下面的水你们放三瓶上来,其余的你们喝了,有多的带回去,让她们带着装水的东西过来,如果吴欣不能够来就留下两个人陪她。” 南宫胜龙伸手抹一把,哈哈大笑:“从来没有觉得被泼冷水原来这么幸福。” 三个人哈哈大笑,高兴地拥抱在一起,缺水一天才知道,原来生命的源泉是如此的宝贵。 喝水之后休息十分钟,体力恢复了不少,孔建武开始清洗刚刚挖出来的水坑,杨雄在一旁给他打下手,慕晓语用匕首割来杂草,杨雄好奇的问:“这杂草用来干嘛的?” 这个天才,知道很多东西,但这个世界上,不知道的永远比知道的要多! 孔建武把一些杂草放进水潭:“这里的泥土太重,草可以有一定的过滤作用,也能让我们在装水的时候少装一点泥土。” 经过半个小时的奋斗,终于完成了清洗的工作,把草铺进水塘,接下来就坐等生命之水一点点累积。 现在大家都已经有些累了,但是谁都没有心情小睡一分钟。 把秦胜和谢少鳞叫上来,五个围成一圈坐下,秦胜说起怎么走出这个森林,孔建武说这个话题太沉重,就开始讨论起这一路走来的种种,这些事前就算六十年之后再回想,幸福的感觉应该会比现在更强。 只是听他们讨论的这么高兴,慕晓语却只能在心底感慨“六十年之后,这帮人已经是行将就木,可他,还是今天这般风华正茂!回忆这种东西,实在没多少价值!” 说起这些事,孔建武也不由得感慨:“我来大学只是想好好读书,然后回去继续迁徙放牧的生活,做一个无拘无束的流浪牧人,可是遇到了大哥,走上了一条从未想过的路,一路荆棘,我都想不到我会越走越想走。” 谢少鳞感叹一声说:“我喜欢网络,喜欢钻研电脑技术,本来是要去读计算机专业的,可是阴差阳错的学了语言文学,然后遇到你们这一群疯狂的人,跟你们疯狂了一路。” 杂七杂八的谈论了好一会才听到南宫胜龙在下面喊,慕晓语过去涯边问:“你们都带了什么东西,放上来,准备在下面接水。” 南宫胜龙举起一个做饭用的锅子:“锅跟盆也要放上来吗?” 慕晓语一拍脑袋,大惊道:“啥,连锅跟盆都带来了?” 只是让他们把盛水的器皿带来,没想带把能装水的都带来了! 杨雄被逗得哈哈大笑,跟慕晓语说:“想必是断水一天,妹妹们被折磨的够呛,所以现在把能装水的都带来了。” 有点无奈,回答她们:“不用,把装水的放上来就行了。” 南宫胜龙做了一个ok的手势,把所有的水瓶用一根绳子绑住,上面的人拉上来灌满水在放下去,他们把水瓶里的水倒进锅盆;七八个回合之后,终于装满了所有的锅盆,所有人也都喝饱了水,这应该是人生中第一次喝水给喝饱了。 完成这一切已经是夜间两点多的时间,下到地上看到吴欣也跟着过来了,慕晓语问她:“你怎么不在营地休息,伤口没事吧?” 241诡镜 吴欣有些脸红:“下午吃过药已经不痛了,而且留在营地人少感觉害怕。” 收拾起东西,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沿着原路返回,今晚的夜空格外的美丽,月牙儿高高挂起,几颗闪烁的星星在它旁边调皮的奔跑,而这群人,边走边聊,并没有感觉黑暗是恐怖的。 回到营地,天已经快亮了,大家都已经很累了,慕晓语强行打起精神:“今天已经很晚了,准备睡觉,老规矩,男生轮流守夜。” 慕兮语看见慕晓语也有些乏困,更不用说别的人,就主动请缨说:“老大,今天男生应该都已经很累了,就让女生守夜吧,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想起来自从进山之后慕晓语似乎就没有好好休息过,刘婷莉有些心疼,立即应和:“是啊!大哥,这一天都是你们忙碌,我们就在马上优哉游哉的,今晚就让女生守夜吧。” 慕晓语想了想,回答她们:“今晚没有篝火,不能看清四周的情况,这样吧,牧兮语打过黑拳,听力比一般人要好,留下跟我守夜,其他人都去睡,记住,衣不解体,枪不离手。” 这个安排,男生都觉得不太妥,孔建武反对:“大哥,这不合适吧,牧兮语毕竟是女孩,让她守夜是不是显得我们太没风度。” 刘婷莉把他推过去帐篷跟前:“三哥,你不要这样说好不好,说的跟兮语姐姐打不过你似的。” 孔建武一时语塞,愣愣的站在原地,刘婷莉说的不错,牧兮语的武功应该只在临渊之下,其余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见孔建武这么尴尬,牧兮语出来打和:“我知道建武不是这个意思,不过这样安排真的是最好的了。” 最后,还是慕晓语开口压阵:“都去睡吧,你们听力没有她好,黑夜里听力是最大的优势,睡觉的时候警惕一些就好了;而且我能够在马上睡觉,明天可以补起来。” 虽然知道让女生守夜确实有失风度,但是明天会怎么样谁都不知道,杨雄也赞同今晚男生睡一觉,就跟着说:“既然这样我们就去睡了,要是困了就叫我们起来换。” 但是换什么呢,再说几句,天就亮了。 进去帐篷躺下几分钟分钟的时间,眼皮已经没法睁开,但因为紧张,头脑却格外的清醒。 大家都差不多睡着了,慕晓语对牧兮语说:“兮语你也去睡吧,我看着就好。” 牧兮语摇头:“我没事,还不困,老大你去睡会吧,我听力还不错,应该不会有事的。” 这个姑娘确实很别致,慕晓语不禁看了她一眼:“你不困吗,今天你应该也很累的了!” 轻轻的笑一声,双手抱住膝盖:“这几年为了赚钱做过很多工作,经常每天只睡三四个时辰,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一晚不睡也没什么关系。” 她真的很不错,让慕晓语也刮目相看:“既然这样,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咱两聊聊天,时间也过得快些。” 对牧兮语来说这是个好消息,高兴的答应了:“好啊,我也一直有一些问题想要向你请教。” “不要这么生疏客气,有什么你直接问就好了。” 顿了顿,整理措辞才开口:“最想问的一个问题,你究竟是什么人,不对,你应该不是人。不是,我的意思是……。” 她语序混乱,已经紧张起来,慕晓语笑笑,回答她:“其实你说的不算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不是人。” 好奇心很重,紧张的问:“那可以给我透露一点点吗?” “这个世界,有很多东西是没法解释的。我的师门就是其中之一,至于这次为什么要走这一趟,师兄只让我进来,没有说原因。很多时候,我不想问原因,因为不管原因是什么,我都只能选择做或者不做。” 慕晓语的道行确实很高,牧兮语不能完全理解,但她也不想刨根究底:“这样啊,我有点明白了,剩下的慢慢参悟。” “说说你吧,你的实力应该只在顾诗虞之下,应该会很受赏识才对的。”慕晓语问出这个问题,他一直不太理解,牧兮语的能力不弱,但是在遇到他之前牧兮语的境况却很惨,这不合常理。 牧兮语耸耸肩:“确实,我有很多次机会,不过那时候太骄傲,听别人说大学是一个摇篮,什么奇迹都能在这里诞生,所以就想靠自己打拼,等知道真相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晚了。” 这并不奇怪,牧兮语打过黑拳,那就说明她自身的能力不弱,这样的少年天才缺少指导,一定都很骄傲,等明白的时候,已经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慕晓语竖起大拇指:“很好,你应该继续骄傲,值得骄傲。” 牧兮语笑出声,有幸福也有无奈:“这是托你的福,如果没有遇到你们,一切都不可能发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我不这么认为,一个团队的成功,每一个队员都有不可或缺的功劳,每一个人都值得骄傲。”慕晓语这么说,足以见得他的领导才能。 对这个男生,牧兮语只能竖起大拇指,因为他真的很优秀,优秀的足够迷倒很多女人;包括自己,只是她知道不可能是她,所以就把这份感情转移为单纯的崇拜。 两人就这么聊着,时间很快就过去,折腾到那么晚的时间,直到太阳升起其余的人才起床。 杨雄睁开眼睛看到有阳光透进来,叫醒同一个帐篷的南宫胜龙:“起了,很晚了。” 两人走出帐篷,看到其他人都还在睡,只有慕晓语和牧兮语坐在最东边的位置,牧兮语靠在慕晓语腿上睡的正香。 看到两人起床,慕晓语叫醒牧兮语:“去睡会吧,现在白天谁守夜都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还在慕晓语腿上睡的,慕兮语脸上挂起红晕。 南宫胜龙坏坏的看着两个人:“你们两去睡一个帐篷吗?” 牧兮语懒得理他,摇晃着朝帐篷过去。 慕晓语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威胁的语气说:“你见过满天星星有多漂亮吗?” “我不想见。”南宫胜龙举起双手,真害怕临渊会对他做什么。 放开南宫胜龙,交给他任务:“去把男生还有吴欣苗淼两个女生叫起来。” 虽然很不乐意,但也不敢反抗。 孔建武起床,随便找一点东西吃了爬上树用望远镜观察。 五六分钟之后回到地面,把望远镜递给慕晓语:“南北两边的地势似乎都差不多,走那边还得你拿主意。” 前面是大山,往那边走才是对的,慕晓语也不敢肯定:“十字路口,很难抉择;大家都说说意见。” 南宫胜龙拿着望远镜看了一会:“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附近任然没有动物的痕迹,可能还是千面森林的地界,在这里面,总觉得心里发毛。” 其余的人也都有这个感觉,都认为离开才是明智的选择。 慕晓语试着运用法力,可是一点法力都使不出来,可以确定这里的禁咒还很强,要离开千面森林还有很远的路程,拿不定主意,对另外的人说:“这样吧,建武、胜龙,你们两向北,骑马跑五十公里后回来,记下沿途地形,秦胜跟我向南,苗淼叫上贝雪领吴欣去清洗伤口,杨雄、少鳞留守,同时负责做饭。” 上马之后又嘱咐牧苗淼:“你们不能洗澡,只能给吴欣简单的清洗伤口,并且要注意四周,有什么事情立即放信号弹。” 慕晓语走后,苗淼闻闻自己的身上,有些嫌弃的说:“为什么不能洗澡,身上都有味了。” 杨雄摸摸她的脑袋:“因为我们现在还没有摆脱危险,随时有可能发生意外,你们必须保持能够第一时间投入战斗的状态。”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吴欣的脸色看起来红润了很多,应该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算好时间,探路的人应该差不多回来,就把饭菜准备好。 闻到饭菜的香味,女生才从帐篷里爬出来。 看到刘婷莉睡眼惺忪的样子,林欢嫌弃的说:“我还以为昨晚你会陪大哥守夜呢,睡的这么香,我要是大哥也不选你。” 这么说来,才知道已经这么晚了,嫣了下去:“我是想等你们都睡着了的,谁知道躺下自己先睡着了!” 看她的样子,杨雄又忍不住逗她:“你这一睡,损失大了,早上我起来的时候看见兮语躺大哥怀里睡的。” 这下子,刘婷莉感觉失去了全世界,趴在地上:“我感觉我就是头猪,因为吃和睡错失了多少东西!” 夏凝冰推开她:“知道自己胖还挡住门,让不让人出去的。” 把她摁在地上,骑上去指责:“你知不知道,这个时候我需要安慰,作为最好的朋友,你怎么可以这样。” 吴欣清洗伤口之后又上了药,基本上没有什么事,回来就跟大家一起忙碌。 杨雄仔细检查每一个水瓶,保证里面的水是满的,苗淼过来说:“我都检查过了,那边还有一些水,想要喝水的喝里面的,水瓶里的暂时保持不动。” 242诡镜 装出一副老者的样子:“‘嗯’很好,长进真快。” 苗淼装作生气的说:“不要这样子吧,说的好像从前我很笨一样。” 两人正闹着玩,听到左边有马蹄声传来,是临渊和秦胜回来了。 刘婷莉拿了两杯水递给他们,慕晓语喝了之后说:“前面五十公里内和我们之前经过的地方相差不大,没有发现可用水源,现在只能期盼建武跟胜龙能够带回来好消息。”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总算看到两个大侠回来,孔建武在马上说:“沿着这山向北大概四十公里是一个山区,群山间有很多沟壑和动物的痕迹,只是有一点很奇怪,我在沟壑里面没有发现水,林子里面也没有发现动物,甚至昆虫都没有。” 显然,向北是明智的选择,慕晓语开口:“总算是一个好消息,现在吃饭,然后向北出发。” 填饱肚子,又继续上路。 在孔建武和南宫胜龙的领路下向北,傍晚的时候才走到孔建武说的山区,跟他说的一样,在地上看到了动物的粪便,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可是却连一只昆虫也看不见。 晚上在一个山头露营,昨晚没有睡好,因为一路也没有发下什么危险,山头上又有篝火,慕晓语还是让其余的人都去睡,他自己一个人留守。 今晚大家都睡得很早,因为大家都很困了。 有了昨夜的教训,今晚刘婷莉说什么都不去睡,一定要跟他守夜才行。 拗不过她,也只能随她的便。 等所有人都进去帐篷了,她过去慕晓语身边坐下,做个小可爱的模样,伸出手说:“你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休息,肯定很累的吧,这里这么亮的火光应该不会有事的,我抱你睡觉吧。” 转过头看着她,笑笑说:“你是想我抱你睡觉吧,看你都快成熊猫眼了。” 她咬咬嘴唇:“我确实很想的啦,不过想着你是我们中睡的最少的,也就不那么想了。” 从来没发现原来她有这么可爱的一面,拿个睡袋给她垫在地上:“来吧,把我的腿借给你当枕头。” 心里一阵狂喜,但又心疼心爱的人,忍不住问:“你真的不困吗?” “那你睡不睡啊?” 她立刻躺过来,伸手抱住慕晓语的腰:“要睡,早就想你抱的了。” 突然想起点事情,有点不放心,抬起头看着慕晓语:“不过说好了,今晚是你主动抱我的,不算在你承诺的一个星期之内。” 看着她,忍不住笑了:“你怎么就这件事记得清楚!” 她瘪瘪嘴,有点小委屈的样子:“当然了,对我来说它比能不能出去都重要。” 听见这个回答,慕晓语也很不是滋味,她很想接受这个女孩,只是实在放不下离羽琴。 在他的生命里,吴欣就像是一颗明珠,曾经是最喜欢的礼物,后来遗失了,注定要一辈子去寻找。 吴欣对慕晓语到底有多重要,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很多时候,慕晓语甚至觉得她是为了吴欣而存在的。而她也确实因为吴欣改变了,这种改变并不是刻意的去做的,只是因为心里有这样一个人,然后就习惯的去做了。 轻轻抚摸刘婷莉的头发,应承说道:“好,快睡吧。” 这一刻,刘婷莉祈祷时间能够停止,希望就这么幸福下去。 不愿意闭上眼睛,调皮的声音回答:“睡不着。” “那你去帐篷里睡吧。” 不高兴的看他一眼,抱得更紧一些回答道:“我的意思是这么幸福的时刻,不舍得睡着。”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虽然他没有承认,可这个姑娘跟他,真的已经扯不开了。 心里叹口气,小声对刘婷莉说:“睡吧,很晚了。” 知道他又想起了那个姑娘,虽然她已经不在人世,还是免不了妒忌:“她很漂亮吧,我可以看看吗?” 这是女人的天性,总想知道他的那个人,是不是比自己更漂亮。 慕晓语当然知道刘庭莉的心思,她并不想这种事情继续下去,没有答应刘庭莉的要求。告诉刘庭莉说:“她很漂亮,在我心里所有的人都比不上她。” 这一刻,刘婷莉有点明白了,这个姑娘对临渊,不仅是爱人,更是亲人,是寄托和依靠。 她告诉自己,一定要让自己取代她,成为大哥的亲人、寄托和依靠。 虽然极力相让自己不去嫉妒,但是还是嫉妒,小声的问:“她叫什么名字?” 慕晓语没有回答,她不能回答。 而她越是这样,刘庭莉就越是觉得自己是在是太渺小。渺小到进了她的心里她也不会发现。问慕晓语:“你为什么爱她?” 慕晓语没有回答,她知道刘婷莉不会放弃,而她的答案也是不会变的。她爱着吴欣,或许有一天也会爱别人,但绝不是此时,绝不是刘庭莉。 等她安静的睡着了,就把她抱回去帐篷,然后自己四处观察,走动起来,时间也过得快一些。 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帐篷里,抓住旁边的林欢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在睡梦中被吵醒,很不高兴的回答她:“蠢货,睡的跟猪一样,大哥把你送回来都不知道,要我是大哥,也不要这样的女人。” 这么一说,刘庭莉又想起昨晚的事情来。靠在林欢胸口上,难过的声音对她说:“他心里的那个女生,一定是个天使一样的女子。” 她真的这么觉得吗,倒也未必,只是如果不这么想,肯定会更加难过的。她只有这么想,才能让自己暂时的不那么嫉妒。 林欢有些惊讶,把她抱在怀里:“没关系的,你还是有机会的;一定有的。” 难过归难过,但是要她放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依旧在抽泣的声音说:“我不放弃,哪怕知道大哥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她。” 女人,爱到至深处是除了他之外什么都可以不要的,刘婷莉此时就是这样。 林欢感觉心疼,上天为什么这么喜欢捉弄人,让两个人相遇在不对的时间、地点,纠缠这样的爱恨情仇。 说几句好听的哄她,给她打气加油,也说两句宽慰的话,两个人才整理心情从帐篷出来。 自从山洞之后,天气格外的好。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一群人唱着歌儿上路。 今天经过的地方动物的痕迹越来越多,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因为这说明他们已经出了千面森林,很快就能回到人的世界。 慕晓语的法力还没有恢复,知道这里还在上神的禁咒之内,但已经到了这里,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大概是三点钟的时间,马匹发出异动,孔建武让其余的人原地不动,下马去查看。 四周跑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也不知道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这个地方有动物的痕迹,还很新,但我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食肉类群体。” 孔建武认不出,那就不是狼,这个地方,除了狼还有什么,真想不到,不过这个地方本来就不正常,想不到也是正常的。 进退两难,但也只能向前。 又向前走了两公里的路程,突然听见一个什么东西的呼噜声,马匹不安分的乱动,所有人都吓得举起武器四处张望。 左手边的山坡上,几只斑鬣狗虎视眈眈。 秦胜发现了它们,连忙通知其他人,临渊感觉心跳加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急切的声音说:“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咱们现在的位置,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 这个问题,似乎已经不重要了,现在,他们已经被发现,必须尽快摆脱这些东西,右边没有发现敌情,孔建武建议:“去右边的山头吧,那里至少可以防守。” 慕晓语迅速冷静,下命令道:“目的地右边山头,不会武功的先走,女生先走,男生从小的开始走,快。” 听到他的命令,一群人紧张有序的撤退,狗群发现了他们的动作,也对这几个猎物发起进攻,这些家伙就像是成了精的,非常聪明,一部分正面进攻,一部分迂回包围,这是想把他们一口都吃掉的态势啊。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们才看清了,这群野狗恐怕得有一百只,这么大的野狗群,能把他们吃的骨头都不剩。 见到野狗过来,牧兮语和贝雪立即开枪阻止,让其余的人加快速度撤退,男生跟正面的几只边打边退,尽量给女生争取时间,但野狗的数量越来越多,他们开枪的速度完全跟不上。 慕晓语把一张虎皮割成小块绑在手脚上,撤退到山脚的时候,对其余的人吼道:“女生把匕首留下,上去山头组织防御阵地,快。” 等女生到了山头,他把所有的匕首别在身上,从马上跳下来,对几个兄弟说道:“你们撤,到山上掩护我。” 几个人都不敢相信,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六个人用武器跟马匹才能勉强牵制这些东西,他一个人用匕首,就算武功再高也是找死。 244诡镜 但听到慕晓语吼第二遍,也知道军令如山的道理,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撤回去,现在,准备好打个漂亮的掩护才是救下慕晓语的最佳办法。 狗群只用了不到十秒钟就冲到慕晓语跟前,冲在最前面的一只高高跃起,是要咬断他喉管的。 但慕晓语可不是能被它吃了的犯人,他一声怒吼,一拳将这个可伶的家伙打出去很远,倒在地上没有再起来。 怒吼声震动山林,让鬣狗群的进攻大概延迟了一分钟。 但很快,更多的斑鬣狗冲上来,他只能用怒吼、拳头和匕首对敌,山上的女生看见这样的场面,都吓得哭了起来,如果不是被拉住,刘婷莉估计就要来陪他一起死了。 男生已经撤退到山顶,慕晓语看了一眼,使出全力打退身边的几只,抓住一只,扯住它的上下嘴唇用力一拉,就撕下来半个脑袋,对着狗群发出一声狂暴的怒吼,暂时唬住这群家伙。 山上的人看了,手都在发抖,不仅是因为凶猛的狗群,更因为慕晓语的样子。 脸庞依旧帅气,只是沾满血腥的双手,让人恐惧,眼神里的杀意,像是无间地狱的刽子手。单是见到,已经能够吓死人。 抓住狗群不进攻的空档,临渊找准时机往山上跑。 见到慕晓语逃跑,这群野兽也跟着追过去。 但是慕晓语的速度并不比它们慢,成功跑到山顶,山顶的人手里有枪和弩箭,这群优秀的猎手暂时攻不上去。 这一战下来,斑鬣狗被杀死二十几只单临渊独自就斩杀十几只,他自己也浑身是血,腥臭味充斥每一寸肌肤,这种黏黏糊糊的感觉,让自己都差点吐了。 回到阵地的安全范围,刘婷莉哭着扑过去,他闪身让开,开玩笑说:“你怎么这么多怪癖,我身上这么多血,也不嫌弃。” 刘婷莉都吓死了,那还顾得上这些,再次扑过去抱住他:“你吓死我了,那么多野狗,你怎么能这么冒险。” 推开刘婷莉,在她身上擦一下匕首,没心没肺的哈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就留了出来。 刘婷莉慌张的去给他擦眼泪:“你怎么了?” 又要给他检查是不是受伤了,摇头拒绝:“我没事,回去你的位置,这帮野狗很快就会发动进攻。” 狗群越聚越多,已经有两百多只的样子,他们还在山头上发现了骨头,人的骨头,现在,知道为什么没有人能走出这片林子了,能过鄙夫宫的人已经是少之又少,走到这里还有这么大的鬣狗群,能活下来的,那都是上天伶佑。 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有幸成为上天的宠儿,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就算上天不爱他们,他们也必须血战到底。 现在看来,就算是神,被禁锢了法力也很难从这些东西嘴里生还,要近身肉搏,必须先保护好自己,将虎皮切了当做甲胄裹在身上,让其余的人守住阵地。 慕晓语下了决心,他要跟这些家伙肉搏,要用拳头震慑这些野狗,用拳头证明武力很有用。 这是野兽的生存法则,只有牙齿够锋利,才能称王。 斑鬣狗在距离大概两百米之外的地方聚集,差不多的时候就开始吠叫,慕晓语站在阵地最前沿,发出一声类似于挑战的嚎啸。 这时候,真的有点后悔没有带南澜希来,她是妖,或许对这东西更有威慑力。 对面的狗群吠叫了有十分钟时间,就都停了下来,安静的看着这边,慕晓语知道他们要进攻了,大声吼道:“准备战斗。” 他刚刚喊完,二三十只健壮的野狗就冲过来。 被步枪和武器射杀了一些,那些冲到慕晓语跟前的,也都被他很轻松的杀死,一时间,这片土地上各种叫喊声混合在一起,说不出的凄厉惨淡。 经过一番激励的对战,野狗战败,死了十几只。 很还不等他们喘匀,几乎所有的野狗都冲了过来,慕晓语守在阵地上,怒吼一声冲了过去。 迎面来的一只被他抓起来摔在地上,手上的匕首将整个肚子花开,肠肠肚肚都流了出来。 一只很强壮的斑鬣狗跳起来,张大血盆大口咬向他的脖子,他闪开之后抓住后腿,两只手使劲一扯,直接撕下一只腿来当武器用。 在狗群中激战,匕首用完了,打的精疲力尽,也不知道杀死多少才撤回来。 野狗损失惨重,也没有再追他,只是发出一阵凄惨的哀鸣。 回到阵地,双方暂时平息战争。 这一战,慕晓语身上留下了好几个伤口,狗群也损失过半,只不过不幸的是他们的弹药所剩不多,下一次的进攻,应该是挡不住了。 一战之后,大家都已经精疲力尽,刘婷莉端来一点食物和水给他,给他包扎的时候眼泪止不住的流,单临渊任然没有表现出任何痛苦或者畏惧,嬉皮笑脸的:“要是你觉得我身上的味道真的很难闻,我可以自己来的。” 这时候,刘婷莉那还有心思开玩笑,哭出声来,抱住他说:“伤口肯定很痛,你会不会得狂犬病啊?” 把水和食物高高的举起:“你能放开我吗,我需要补充体力,不然下一战可能就回不来了。” 刘婷莉哭的更大声了:“早知道我就应该把你承诺当我男朋友的机会用了的,现在好了,这么多野狗,咱们打都打不过来。” 面临死亡,她竟然想的是这个,真让人哭笑不得,逗她说:“我怎么觉得你担心我是假的,想要乘机占我便宜才是真的。” 刘婷莉抬头看他一眼,楚楚可怜的模样。 慕晓语推开刘婷莉,见她面带梨花,也没有了多少责怪的心情,只是小心的安抚:“你别动啊,冷静,咱们不能把小命丢在这里。” 刘婷莉安静下来,放开慕晓语,用沾满血腥的手背去踩眼泪,弄得脸上都是血!慕晓语从身上抹一点给她,有点嘲笑的声音说:“这样子真丑。” 想要用衣服擦,但衣服上也都是血,只能继续呜呜的哭。 拍拍她的肩膀:“别哭了,咱们商量一下怎么离开,建武、秦胜,你两有什么建议?” 两人转身盯住野狗群,憋住笑回答道:“大哥,春宵一刻值千金,你放心,我们暂时还守得住。” 听孔建武这么说,刘婷莉又要吻上来,慕晓语一只手把她摁在地上,捡一块石头扔孔建武:“你真想死在这里,告诉你,下一波进攻,咱们八成是挡不住的。” 这么说来,也不敢开玩笑了。 拿望远镜四处看了,秦胜过来回答:“不知道在哪,但这地方是戈壁滩,恐怕还会有别的野狗群,现在我们唯一的出路是向后,这边没有发现野狗的踪迹。” 慕晓语看一眼身后:“那就朝这个方向撤走,趁现在天还没有黑,你们一直向前走,六十公里之后找安全的地方等我。” 孔建武听了,有些担忧的说:“这边虽然没有野狗,可我怎么就觉得是个陷阱。” 这种感觉,慕晓语也有,但是现在没有选择,留下来只会死的更难看,呼口气缓解那种压抑的感觉:“朝这个方向撤走,见招拆招吧。” 路线确定,立即招呼大家上马,刘婷莉不想走,又深知留下来只会成为累赘,眼睛一直盯着慕晓语,害怕这一分手就是永别。 这一次撤退,身后有巨大的斑鬣狗群,他们不得不抛弃辎重轻装快进。 斑鬣狗很快开始第二波进攻,比之前的更加凶猛,慕晓语迎接上去,手里的宝剑不停的舞动,在这个半神的面前,这些野狗就像西瓜一样被切开。哪怕他没有了法力,但神就是神,这些野狗不可能要了他的命。 这一场孤军奋战,慕晓语几乎拼的精疲力尽才算完,才把这些野狗群震慑住。 退回山头的时候它们不敢追逐,即便是野兽,面临巨大的对手也是会吓破胆的。慕晓语 在山上吃了一点食物,体力恢复大半,看太阳已经很低,再有一个小时天就会黑,在黑暗中,更加不利于跟野兽的对战。 望着不远处的野狗,自语道:“你们也算是赚了,老子半神金身都让你们咬伤了,做一辈子畜生,也算是赚了。” 悄悄退出山头,寻着其余的人追过去。 他的速度很快,一路上撒了一些药粉,避免野狗寻着气味追上来。 走出去有两公里远,就听见山头上吠叫的声音,如果不撤走,估计就是这群野狗的晚餐了,那可真是够可怜的,堂堂上古异族半神之身沦为野狗的晚餐,估计死后都会被人笑几百年。 虽然很想回去将这些野狗一并都杀了,但是他现在实在没这个能力,只能继续玩命的奔跑。 孔建武等人一路狂奔,跑了大概五个小时找到一个小山丘,爬上山顶能清楚的观察四周,这里视线开阔,附近五六公里之内没有任何阻挡物,也没有发现动物的痕迹,应该是比较安全的。 245诡镜 这时候太阳已经沉落,继续走下去也会很危险,只能在这里安营扎寨。 刚刚坐下来,还不等喘匀,就看到来的方向有个黑影在移动,速度极快。 刘婷莉用望远镜看见了,兴奋的大叫:“大哥跟上来了。” 杨雄拿起望远镜,虽然不太能看得清,但应该是慕晓语,毕竟在这个地方很难出现第二个人,并且有这样的伸手。 慕晓语很快就到了山丘之上,孔建武躺在地上竖起大拇指:“大哥,不得不说,你真是世界上最快的男人,我们这一路可是争分夺秒的在跑,你竟然能这么快就追上来。” 慕晓语拿过望远镜观察:“别玩了,那帮畜生,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怎么都甩不掉,很快就会追过来的。” 这绝对不是个好消息,只剩下半条命的人纷纷爬起来准备防御阵地。 等他们紧张的干了两分钟,才发现慕晓语躺在地上正悠闲的享受太阳最后一丝光辉。 扔了工具原地躺下来,连观察的人都懒得站着。 刘婷莉过去他身边,他立刻做出防御的状态:“我告诉你,你不要乱来,我真的会生气的。” 感觉真委屈,那么主动的贴上去,换来的却是他的防备心理。 跟他旁边坐下,双手抱住膝盖缩成一团问:“你是不是特别不喜欢我?” 慕晓语也知道,刘婷莉是个很骄傲的女生,她把自己放的这么低,心理肯定是很委屈的!何况今天的一战,她应该吓得不轻。 伸手把她拉了躺下来,借手臂给她枕着,小声对她说:“没有,只是很多事,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要忘记一个人去接受一个人,很难,加上你今天的反应,真的挺吓人。” 把头靠在慕晓语胸口,眼泪顺着滑落:“我只是想,如果要死了,那我得把初吻送给你,然后吻上去的时候又想了,只送个初吻,说不定你转身就忘了,所以……!” 虽然猜到是这个答案,可是听她说出来还是很惊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摸摸她的头,从地上爬起上:“都别躺着了,清理一下营地,搭建帐篷和准备防御工作。” 经过这一战,队伍被迫转移方向进入山区。 在群山之间奔走了三五日,一路上不见有水源,见到的动物痕迹也越来越少,看样子是又要进入千面森林了,所有人都是一个想法,宁愿死在外面也不进去。 调转方向走了一天,所见的也只是山林树木。 而此时,他们面临更大的困境,已经没有了水,食物也只够维持三五天的时间,夜晚围坐在篝火旁边,大家的情绪都有些低落,一直沉默到九点多的时候,慕晓语才开口:“大家都说说意见,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走?” “两条路,向前或者回去。”孔建武的回答,等于没有回答,没有人愿意回去。 所有人都表示不回去,慕晓语下决定:“那好,休息好,保存体力,明天继续向前。” 早上,太阳洒落下来,暖洋洋的照在身上,马儿在一旁悠闲的吃草,南宫胜龙爬到旁边咬了一口说:“要是我能像马一样吃草多好。” 慕晓语在研究地图,看他一眼回答说“你可以从现在开始练习,总有一天你的胃可以像马一样消化。” 听见吵闹的声音,云删钻出帐篷,揉了揉有些红肿的眼睛,张开双臂:“老大,你抱抱我好不好。”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落到她的身上,刘婷莉酸酸的说:“珊珊,你要跟我抢老公啊,咱们可是好姐妹。” 对刘婷莉吐了吐舌头,翻转身体躺在地上:“姐妹的老公不就是用来抢的。” 听她这么说,林欢赶紧把南宫胜龙往身边拉,防贼一样的保护起来,云删哈哈的笑着说:“不用紧张了,我就想抢老大,不抢你老公。” 林欢做出有惊无险的样子,拍了拍胸脯,过去拉起云删说:“小丫头什么时候学的这么坏了,快点起来,你看看今天就你最后起床了。” 云删从帐篷里爬出来,过去刘婷莉身边搂住她脖子:“要是我将来嫁不出去你就把老大分一半给我好不好,我会给你们洗衣做饭的。” 刘婷莉愣了一下,非常坚定的摇头:“不好,你给我端茶倒水,伺候我饮食起居都不好。” 不跟刘婷莉纠缠,简单整理仪容之后过去给慕晓语捶背揉肩,充分展示她淑女、温柔的一面,温柔的声音说:“老大,你抱抱我好不好?” 起身给她一个拥抱:“现在你应该收帐篷了。”慕晓语的拥抱很轻,就像是两个陌生人见了面打个招呼一样。 在吴欣的身边,她对别的女生似乎习惯的有一种戒备。 不过还好,这种异样云珊并没有在意。她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子,没有那么多心思;也是个活得很随意的女生,心思并不细腻,在云珊看来,没心没肺的活着就好,在意的事情太多,舒服也会变得很多,那样会很累。 对刘婷莉做一个胜利的动作,过去抱住刘婷莉炫耀:“哈哈,你老公被我抢了。” 抱住她使劲勒一下,无奈的说:“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吃了兴奋剂。” 其余的人也很疑惑,跟她同一个帐篷的柳沈红说:“不知道,昨晚还正常的。” 一边收拾东西还不忘哼着小曲,露出一个傻傻的、可爱的笑容:“我这叫苦中作乐,咱们现在的处境,要是不找点东西消遣,活下去的欲望都没了。” 看她这么高兴,刘婷莉不由得抱怨:“我渴得嘴里都冒烟了,你还有心情玩耍,真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心。” 过去搂住她的脖子,在她的脸上大大的亲了一口,坏坏的对她说:“你去让大哥跟你舌吻,我觉得他口里肯定湿润无比。” 看一眼慕晓语的方向,对云珊做个“我也想”的口型,然后轻轻打她几下:“云删你今天咋这么坏呢,言语之间尽流露不正经的东西。” 搂住刘婷莉放声大笑,不知道哪儿飞来一个东西搭在脑门上,临渊催促她:“不要傻笑了,赶快收好你的帐篷,不然我们就会把你扔在这里的。 迅速的收好帐篷放到马背上,跑过去慕晓语旁边:“报告,行装整理完毕。” 南宫胜龙站在最高的地方,扑通一声倒下去,把匕首插进土里,喘着粗气说:“真是邪门了,我在附近几百米之内转悠了快一个时辰,竟然连露水都没找到。” “要是有露水我早上就叫你们起来收集露水了。”慕晓语一夜没睡,想要知道空气湿度最大的时间,可是等了一夜,并么有发现空气了含有水分,抛开土地,泥土干燥的连一点潮气都没有,真不知道这些树是怎么活下来的。 秦胜不知道干什么回来,依靠一颗大树坐下说:“有个好消息有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那个?” 夏凝冰有气无力的在马背上翻找,半死不活的声音说:“你就不要卖关子了,赶紧说。” “根据树叶上的灰尘我们今天应该可以走出这这片林子,但我们有九成可能任然面临没有水源的困境,前面应该是戈壁滩。” 慕晓语收起东西,看着秦胜回答:“纠正错误,这是一个坏消息,一个更坏的消息,准备出发。” 孔建武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起来:“也不完全算坏消息,如果真的是沙漠戈壁,那就是说前面森林的出口应该是一个绿洲,应该会有有人居住。” “这是一个更坏的消息,咱们刚刚从戈壁滩逃出来,差点就把小命送在野狗的嘴里。”那一场激战,没有人能够忘记,这几天做梦都是慕晓语跟野狗搏斗的场景,实在不愿意再来一次,刘婷莉上马之前用这件事来点醒孔建武。 慕晓语抓一把树叶拿在手里:“这林子太邪门,不能用正常的思维来判断,不过我认为再遇到野狗倒也未必是坏事,因为有野狗的地方,也一定会有水源。” 在野狗的地盘上取水吗,貌似是个可行的办法,云珊惊喜的说:“这么说只要我们往回走,就能找到水!” 哎,这姑娘也不知是不是渴傻了,告诉她说:“咱们现在的状态,回不到那地方就会倒下,就算滚到了,也只不过是给野狗送过去一顿饱餐。” 回去不可能,向前总是希望,孔建武翻身上马:“不管怎么说,向前总是一个希望,走吧,向着梦想的方向前进,去追寻我们心中最美好的人生。” 南宫胜龙抛出手里的杂草:“飞翔吧,少年,让我看着你长出强健有力的翅膀,化身正义的天使带领世人远离这恶魔制造的深渊,向着更光明、更美丽的地方去。” 这两人挺有激情,把他们叫过来,三个人勾肩搭背:“既然你们两这么有精力,就交给你们一件重大的差事,去前面探路,每十公里回来报告一次。” 南宫胜龙抱拳行礼,做个唱戏的样子,唱腔说道:“也好,就让兄弟我为你披荆斩棘,哥哥只管大踏步向前就是。“ 246诡镜 两人翻身上马疾驰而去,大概过去两个小时南宫胜龙回来汇报情况:“大哥,有个好消息,我们两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实在没什么力气跟他胡侃,呼了一口气,慢悠悠的对他说:“恭喜你,那我祝你早点遇到危险。” 南宫胜龙擦去额头的汗珠,唱戏一般的说:“且看我如何取下这金汤城池。” 说完就调转马头向前奔去,一骑红尘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感觉气氛太沉闷,南宫胜龙走后,杨雄调侃林欢:“林欢,你男朋友中邪了,怎么跟云删一样疯,不会要跟云删私奔吧。” 林欢半死不活的趴在马背上懒得说话。 云删伏在马背上开心而放肆的笑,笑完对林欢说:“欢欢姐,我要跟你公平竞争。” 实在没力气了,看一眼云珊,撑起半个身子:“不用了,如果你们郎情妾意就赶紧私奔,这情况,就算你们生宝宝我都没力气过问。” 云删傻笑了几声,仰倒在马背上:“现在不能离开团队,我得等到安全之后才带你老公私奔。” 牧兮语过去跟她并排,艰难的转过半个脑袋:“云删,你咋这么有精力,我都快渴死了。” 听见这个字,不由得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我也很渴,所以才找点事转移注意力,让时间不那么难熬,就算要死,也得笑。” 实在不知道这个姑娘拿来的理论,这个时候,还是保存体力,多活一分钟就多一份希望。 从白天到黑夜,再到白天,他们进入沙漠戈壁的第三天,已经没有了一滴水,在沙漠里没有水,不需要一天就会死。 太阳升起不久,贝雪突然指着前面大叫:“哪儿有绿洲,我们有救了。”使劲夹了几下马肚子摔了下来;其余的人赶快将她扶起来,她指着前面说:“哪儿有绿洲,我们得救了。” 可是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还是金灿灿的沙漠。 把她扶到马背上:“你产生幻觉了,闭上眼睛或许会好一点!”之后的几个小时,好几个兄弟姐妹产生幻觉,人数越来越多,其余的人连扶起他们的力气也快没了。 一点多的时间,南宫胜龙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孔建武下马去扶他,几次失败之后两个人一块坐在了地上。 另外的人也没什么力气了,谢少鳞身子侧翻一下滚下马背:“休息一会吧,马也走不动了,再这样下去下次摔倒的就是马儿了。” 一个个连下马的力气也没有了,直接侧身滚了下来,滚烫的沙子刺激着沉睡的神经,可是他们连叫喊的力气也没有了。 吴欣躺在孔建武怀里,微弱的声音说:“咱们走不出去了吗?” 其她几个女孩舔了舔裂开的嘴唇,嘶哑的嗓子挤出几个铿锵的字说:“谁要是给我水喝,我就以身相许。” 南宫胜龙大字躺开:“以身相许是没人要我了,不过让我当牛做马都行!” 另外的男生点头同意,几个兄弟抱在一起,已经准备好献身沙漠。 孔建武轻轻安抚吴欣,也大字展开躺下:“大哥,咱们的路就到了这里了吗。” 慕晓语尝试用法力,还是不能,但他已经感觉不到上神的禁咒,这是怎么回事呢,心里疑惑着,告诉他们:“恐怕是这样!”到了这时候,就连这个半神也没有活下去的信心了。 正是一天中最炎热的时候,马匹都已经倒下。南宫胜龙拿出手枪,看了里面的子弹:“太难过了,明天早上要是大哥还没回来,我就吞枪自杀。” 林欢躺在他旁边,抓住他的手说:“同意,我跟你殉情。” 其余的人纷纷举手:“同意,连马儿带上,它们也挺可伶的。” “早知道你们这么想死,我就不跑这一趟了。”声音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处,慕晓语撑起身子,使出吃奶得劲跑过去把对方一个人摁在地上:“你个混蛋,就不知道多走几步到林子边上接我吗。 其余的人都不知道来者何人,只知道他们得救了。 从对方手里接过水喝了,休息一些时间,有了力气慕晓语才给他们介绍:“我二师兄,鲸变,就是他跟大师兄筹划了这次行动,你们要有什么怒火统统发在他身上。” 鲸变看着他们,邪魅一笑:“对的,就是我跟大师兄把你们凑到一堆让后扔进来的。” 云删爬过去他身后:“可以提问吗?” “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是神仙吗?我们这一群人都是被你看中的是不是?” 鲸变看着她,很开心的样子:“看在你这么讨人喜欢的份上就告诉你。我不是神仙,我比神仙还要厉害。你们不是被我看中的,是被命运选中的,我和我的几个兄弟只是负责把你们凑到一堆,然后扔进来。” 云删不太明白,继续追问:“什么意思,世界等着我们去拯救吗?而且为什么晓语哥哥也会被扔进来?” “这个嘛,世界不需要你去拯救,只是大师兄觉得你们都是可造之材,加上他最近特别的无聊,所以就跟你们玩了这么一出游戏。至于晓语,一来是担心你们自己走不出去,二来是他实在太不听话了,大师兄也想教训她。” 听见这个回答,慕晓语立刻就不干了,质问他:“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师父没告诉我?” “师父告诉你了,不然让你下山干嘛。” “大师兄呢?” “在老家,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这边,不过师父交代的事情一直没什么进展。” 慕晓语的脸色很难看,问鲸变:“老家,你是说这里是昆仑大漠?” 听见这里是昆仑大漠,其余的人都很震惊。且不说昆仑大漠只是在传说中才存在的地方,他们只不过在林子里走了几天,竟然就到了一千公里之外的地方。不过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肥遗是上神,眼前的这个二师兄看起来也不是善类。 鲸变毫不在意的样子,告诉他:“是啊,恭喜你,时隔八年,再次回家。” 说起回家,慕晓语也很高兴:“又回来了,还真是想念这里。” 他两不聊了,云删咽口水,小心翼翼的问:“你会什么法术?” “跪下。”他不轻不重的喊一句,云删扑通一声跪下:“为什么?” 慕晓语把她拉起来:“你都不知道为什么就跪!” “他是神仙啊!” “他不是神仙,跟你一样都是凡人,只不过年纪大了一点而已。” 凑近了仔细的看,问道:“大了多少?看起来也就跟我差不多啊。” “如果按年龄算的话,你叫我老祖宗都不为过。我是嘉泰元年生人,你自己算吧。” 听起来很老了,但嘉泰元年是哪一年她不知道,问另外的人:“嘉泰元年是哪个朝代的?” 杨雄看着他,不太相信:“你不是开玩笑的吧,传说彭祖也不过活了八百岁而已,你已经快八百岁了还这么年轻?” 云珊凑过去跟他只有不到两厘米的距离:“是不是人皮面具啊,看起来跟真的一模一样。” 要说这姑娘傻。真是傻得可以,慕晓语告诉他们:“他说的是真的,至少他们的生辰上都是这么记载的。” 真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刘婷莉问出自己最在意的问题:“那你多少岁?” “我是真的还年轻,也就八十多岁。”这话,真是吓死人,八十多岁还年轻。 不过似乎真的还年轻,跟他八百多岁的师兄比的话。 “别听他瞎说,他是师父前几年才收的,跟你们差不多的年纪。”鲸变没有给他面子,把他的底给露了。慕晓语略无奈的样子。 “你确定不跪吗?”鲸变问云珊。 云珊自己也拿不定主意,向慕晓语求助:“我要跪吗?” “他想收你为徒,所以如果你觉得跟这个家伙能相处并且也想跟他学艺就拜师,不想的话就不用。”听见这样的好事,云珊直挺挺的就跪下:“弟子参拜师父。” 这种好事,另外的人也跟着跪下想要拜师,鲸变拒绝:“我只跟她有缘,你们不行。” 慕晓语实在猜不透,问他:“你有什么目的?” 鲸变笑着起身,把云珊拉起来,拍拍临渊的肩膀:“因为她很可爱,命中带了三分邪气,我喜欢这样的徒弟。” 慕晓语笑笑,不论他说的是真是假都跟他没有关系。跟云珊道喜:“恭喜,以后记得叫我师叔。” 云珊跪下叩拜行礼:“弟子参拜师叔。” 慕晓语把她拉起来,道:“好了,跟我不必客气。”看一眼鲸变,告诉云珊道:“对她要客气,还要小心,这家伙不是个正常人,也不一定能够做一个正常的师傅。” 云珊没有听懂,一脸疑惑的看着慕晓语,余光瞟着鲸变,道:“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可以接受的哦。”小脸通红,小女生的心思表露无疑。 慕晓语无奈,但也没有做什么解释,笑了笑,说:“总之我的意思已经传达过了。” 247诡镜 其余的人都很羡慕,可是鲸变不愿意他们也没办法,只能是等见到另外的师兄,看看有没有人愿意收他们。 鲸变看了看天,时间正值午时,叹了句:“好时光!”翻身上马,喊道:“走吧,还有人等着你们呢。” 云珊策马过去,问他:“师父,你会教我什么法术?” “我只会教你武功,至于法术,等你在这世间了无牵挂的时候在跟我回师门,见了师祖行了大礼才可以。” ‘哦’一声,凑过去小声的问:“师叔不会法术是不是就是因为牵挂太多,师祖没有教他。” 转过头看了慕晓语,回答云珊:“当然不是,你小师叔的法力虽然尚未大成,不过也是很厉害的。在里面不见他用法术是因为上神的本事很高,完全压制了他让他不能用。而且你小师叔是太阳鸟的传承者,怎么也能算半个神仙。” 云珊惊愕,羡慕的看着慕晓语。 傍晚的时候见到了镇子,很古老的小镇。 鲸变带他们去了镇上唯一的客栈,大堂里面做了十一个人,身着广袖汉服,都是俊男美女。 慕晓语走在前面拱手作揖:“见过师兄师姐。”给另外的人介绍:“斗天、云伏、无铄、青澜、奇斩、影霞、荒臣、暗祭、明道、沉折、孤榷。”十二个师兄里卖弄,无铄、青澜、影霞、孤榷四个是女性。 云珊进来,跪拜行礼:“弟子参拜师伯师叔。” 鲸变得意的说:“这是我徒弟。”把云珊拉起来。 荒臣对云珊招手:“过来,师叔给你好处。” 云珊高兴的过去。 荒臣伸手进去怀里,慕晓语喊道:“闭眼。” 但是已经晚了,一阵刺耳的惊叫传来。不仅是云珊,另外的人也没有逃过。刚刚的一瞬间,他们见到了最不愿意见到的场景,吓得心跳直接上升一百五。 慕晓语告诉他们:“以后见到他有任何不对劲的动作第一时间闭眼,不然你们可能永远分不清自己在现实中还是梦中。” 距离他最近的云珊还没有醒来,鲸变过去对她吹口气,云珊才惊叫着醒来,躲在他身后:“师父,好可怕。” 鲸变告诉她说:“以后见到他,不要多说话,不管他给你什么都不能要。” 经过这一次,完全可以肯定这个师叔不好惹,当然是乖乖听师父的话,离他远远的。 “斗天酋长,听说慕晓语来了?”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所有人都转过头去看,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穿着不知道什么民族的服饰,腰上一柄弯刀。 慕晓语起身,抱拳问道:“你认得我?” 女孩很美,美得让人不敢多看,多看一眼都觉得会玷污她的圣洁,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闭一张之间可真是勾人魂魄。 她高兴的跑过来,在慕晓语面前上下打量:“晓语哥哥,你不记得我了,我是蓝古晴啊,小时候我们经常在一起玩的,你还送给我一柄牛角刀的。”她说着从腰间拿出一柄牛角匕首,在临渊面前摇晃。 慕晓语恍然大悟,这是他小时候,还在昆仑时候的玩伴,两个人一起长大,七年前他离开千巫镇,今天才回来。这七年的时间,她一直在外飘荡。 见到蓝古琴,慕晓语还是很开心的。道:“是你啊,你的名字叫做蓝古晴·古再丽对不对,我这几天有点乱,很多东西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记忆也分不清真实还是虚构,所以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那姑娘很开心的样子:“是的呢,你有七年没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我了呢,我爸爸在部落你,我带你过去见他好不好?” 她的眼神,让慕晓语感觉到惊慌,因为她看到了一份真诚而真挚的爱意。也想起来了,以前师傅每次带她来昆仑,都是以男孩子的身份来的,蓝古琴还不知道她是女孩子。笑着:“我今天还有刚来,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你先代我跟大酋长问好,过几天再去拜访。” 她嘟起嘴唇走到斗天前面,双手交叉在胸前行礼:“斗天大酋长,我可以带走晓语贤者吗?” 斗天看她一眼,又掉过头看了慕晓语才回答她:“如果他愿意的话我没有意见。” 慕晓语很为难,回答她说:“我真的有事,你是部落的公主,出来太久你爸爸会生气的,回去吧,等我忙完了再来找你。” “不会的,我来之前就跟父亲说过了,他允许我天黑之后回家。”她回答的这么坚定,由不得单临渊不信,只能同意:“那好吧,你就留下,不过我要先说明,要是你父亲怪罪下来可不关我的事,我也不会替你说情的。” 蓝古晴兴高采烈的跑到他身边,抓住他的胳膊问:“你都好几年没有回来了,在外面好不好玩,有没有想我?” 她的反应似乎包含某种东西,慕晓语不完全肯定,只回答她:“开始的时候挺想你的,可是慢慢的就不想了,这几年我都快忘记你了。” 蓝古琴一脸委屈的,低下头说:“难怪你都不回来看我,前几年斗天哥哥告诉我你有妻子了我还不信,你才这么小,现在看来是真的。” 听到这里慕晓语脸上瞬间满布阴霾,没有了之前的一点高兴情绪,离羽琴是他心上的一道伤口,永远好不了的伤口。 不明所以的蓝古晴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连忙不停的跟他说对不起,鲸变把她拉过去,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蓝古晴很聪明,明白了鲸变的意思,当下也没有了之前的兴奋和情绪。 过去慕晓语身边,头压得很低,小声的说:“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这里,所以不太会说话,你要是心情不好就怪我,打我也可以。” 慕晓语摇摇头,没关系的话还没有说出,外面一个大概十一二岁的女孩跑过来叫道:“蓝古晴,爸爸叫你立刻回去,不然今晚你会受到惩罚。” 慕晓语看一眼蓝古琴,她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不敢抬起头看他。慕晓语只得叫她:“快回去,不要惹你父亲生气。” 挥挥手,依依不舍的跟那个女孩离开,三步一回头。 蓝古晴走后,斗天回过头看着慕晓语:“你是希望我给你办喜事还是把你押回去交给师傅,估计也就是面壁思过。” 大师兄向来不开玩笑,但单慕晓语实在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师兄,我是不是又犯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的错误,而且很严重。” 见他真的不明白,就告诉他:“那这样吧,你今晚备好三牲九礼,明早去跟巴天大酋长请罪。” 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了,赶紧过去大师兄旁边问:“为什么?我已经七年没有回来,刚刚回来也没有去拜见,应该没有地方得罪他才是。” “真是贵人多忘事,就让我告诉你吧,你跟蓝古琴是小时候的玩伴,过家家的时候曾经说过会跟她白头到老,还把牛角匕首相赠作为定情信物,或许你只是一时玩笑,可是蓝古晴可是一直没忘,而且牛角匕首在她们族里就是非你不娶的意思,这个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今办喜事,也是顺水推舟了吧。”青澜一副看官的样子,轻描淡写的把事情说了。 慕晓语心跳都加速了,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是吧,当时我不到十一岁,她应该不到十岁,这事也能够作数?而且还是过家家时候说的话,再有,送给她牛角匕首完全是无心的,我不知道牛角刀还有这层意思!” 大师兄还是不慌不忙的说:“不论你当时处于什么情况,不论你是不是知道她们的规矩,但是有一点,蓝古晴把这件事当真了,这些年每一次我来她都会跟我打听你的消息,这次我估计你是逃不了了,你可以有两个选择,第一是在事情闹大之前登门道歉,第二是将错就错,把婚礼办了。” 慕晓语整个人都不好了,想要打人的那种。 但是没有办法,这几个师兄师姐都是她惹不起的角色,况且有求于人,即便是慕晓语也不能不低声下气。 大呼一口气,问:“怎么会这样,还有没有第三个选择?” 从降生以来,第一次感觉无能为力,事关重大,一点不能马虎。 并非是她怕了对方,也不是觉得担心对不起她什么的。只是在吴欣的面前,她不愿意做一个多情滥情的人。 其实她本就是一个多情滥情的人,吴欣知道的,从来也没有在意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慕晓语自己会如此的在意。 转过头看他一眼,不满的语气:“那你连夜离开吧,这件事师兄给你背下来,我是以大酋长的身份去跟巴天族长说,他不会为难,蓝古晴也不会追你去京都的!” “大哥,这件事不难解决,你只要备好三牲九礼去道歉就好了,谁让你自己许下的承诺。”刘婷莉说这话的时候口气酸酸的,醋味十足,那意思估计是“谁让你到处留情,这下把自己搭进去了吧,活该”。 248诡镜 慕晓语大呼一口气,现在已经没有选择,总不能真的一走了之,让大师兄来承担后果。 收拾一下心情,镇静下来问:“师兄师姐,这镇子上哪儿能最快备齐三牲九礼。” 无铄拍拍他的肩膀,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我可以带你去,并且帮你完成所有需要准备的东西,不过你需要答应一个条件,这件事不容易办,我只能告诉你不会违反你的原则。” 这个时候,压根没有选择,都没有经过思考就答应了:“成交,但是你必须帮忙把三牲九礼备齐。” “没问题,明天带上你的兄弟跟我一起去。” “为什么,我自己不够吗?” “如果到时候巴天族长不同意,你就提出要受杖刑,他们部族的规矩是一旦受了杖刑,就永远不可能跟部族有任何关系,只要你这么提出,巴天族长就知道你的决心,为了让自己的宝贝女儿死心,他一定会打你,你多带几个人,不然我担心你承受不住。”无铄很有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模样,给他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慕晓语想了想,看着前面几个师兄说:“那我觉得应该是几个师兄陪我一起去,第一当年的事情要真的追究起来你们也有错,第二他们去了,我觉得会比我更惨。” 几个师兄转过头来,鲸变开口:“言之有理,说起来跟他们联姻也不错,师兄,依我看你还是陪十三弟走一趟的好。” 斗天去了,那就是提亲的,慕晓语连忙拒绝:“不了,大师兄忙,我还是带着他们几个去就好。” 有点无奈,回去跟南宫胜龙等人站在一起:“明天男生跟我一起去,然后准备好养伤,八师兄,给我准备药。” 想着这件事,刘婷莉醋意就涌上来,酸酸的语气:“我跟你一起去。” 无铄看她一眼:“小妹妹,我劝你最好不要去,这些年每次回到千巫镇,蓝古晴都会来找我们,以我对她的了解,她肯定不会舍得十三弟受到伤害,但是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砍下你的脑袋。” 刘婷莉退到一旁不再说话,无铄对斗天说:“师兄,这件事还得请你搭个手,在我们去见巴天族长的时候把蓝古晴叫出来,这样能减少很多麻烦。” “帮你们没问题,但是有件事我必须说清楚,作为老大,我绝对不可以说谎骗人,蓝古晴又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孩,所以能拦住她多少时间我也不知道,你们那边的时间一定要自己掌握好。” 答案意料之中,大师兄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应该说是个非常认真的人,在他的世界里,黑白分的非常清楚。 但若是没有他帮手,这件事还真的不好办,只得打出感情牌恳求:“师兄,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人生有两样债是还不清的,第一是情债,第二是人情债;很不幸的是这件事你两样都欠了。”斗天这种教育的语气,慕晓语也只能闭口不言。 无铄看着慕晓语,想笑又憋住:“今晚就去准备好三牲九礼,明天一早大师兄就把蓝古晴约出来,我们要赶在她之前。” 慕晓语不太能理解,问道:“赶在她之前,什么意思?” “蓝古晴是一个非常聪明和胆大的女孩,以我所见,如果两天之内你没有上门提亲,那么她就会准备聘礼反过来提亲,到时手性质就变了,师兄就算把你绑了,也得嫁给蓝古琴。” 此时,经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世上还有这样的事情,女孩子准备聘礼向男孩子提亲,而且还只能同意,这完全是封建社会的政治婚姻!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之间,本来也就带有联姻性质。 真的是压力山大,咽口水回答:“师姐,别说了,你说的我心慌。” 无铄不慌不忙,跟他打趣:“现在知道心慌了,这是你少年不学好的惩罚!” 有求于人,态度必须好,何况她是师姐:“报应上天已经给我了,你就看在十几年师姐弟我对你言听计从的份上不要整我了,等有机会我请你吃大餐,报答你出手相助之恩。” “嗯,好吧,看在你小子态度还不错的份上,我就放过你。” 在无铄的带领下,慕晓语连夜备齐三牲九礼。 把钱付给老板一再嘱咐:“明天我们很早就得来取。” 老板拍胸脯保证:“不论你们来多早,只要敲门我就会起来开门,不用担心会误了大事。” 忙碌到十一点多才算准备好所有的东西,仔细的盘算过,这些东西虽然不是价值连城,很多还是琐碎的之物,可是加起来正好是八十一样,寓意应该是长长久久,这真的是去退亲的吗,怎么感觉是提亲。 当然这个想法并没有说出来,因为不能说出来。 早上天不亮就起床,洗漱之后无铄带着去昨晚订货的地方一一提货,各种东西足足装了有满满一车,加上牛、羊、猪三牲各九只,五个男生在后面压阵,无铄一人一马领路在前,慕晓语高高坐在马车上,新姑爷的派头十足。 来到蓝古晴的部落,门外的牌匾上写“天兽部族”,这是上古神族的一支,他们很神秘,在外面也隐藏在别的部族,很少有人知道。 守门的勇士进去通报之后,巴天族长亲自迎接出来,看了看慕晓语带来的礼品,不由得疑惑:“几位这是何意,我天兽部族与你们是时代交好,不存在什么误会,今日如此前来,让老夫好生不解、甚是惶恐。” 慕晓语上前一步鞠躬作揖说:“巴天族长,今日之事为慕晓语前来致歉,我师姐和几位兄弟陪同前来请巴天族长原谅。” 巴天族长把他扶起来说:“贤者何出此言,我与你所见不多,怎会有得罪我的地方!况且我与你师兄乃是好友,有何误会说一声便是,何必如此隆重。” 虽然来时已经想好措辞,可是这件事还真不好说。 慕晓语顿了顿,回答巴天酋长:“此事乃是晚辈年幼无知惹出的祸端,幼时曾许诺蓝古琴,年岁渐长,晓语有了新欢,却不想公主陛下当了真,故今日登门致歉。” 巴天族长大笑,摆摆手说:“我当什么事要劳师动众,七年前你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孩子,我的女儿也只有十岁不到,此事若是当了真,岂不是让我天兽一族受四方耻笑。” 听他这么说,不由得大呼一口气,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下。 既然巴天酋长如此宽宏大量,慕晓语礼数更得周到,跪拜叩首:“族长大量,是晚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不该,望请不要怪罪,三牲九礼既已送到,还请族长收下,一来此事确应赔礼,二来日后若是有做得不对之处,还请族长不要计较。” 这样的大礼,让巴天有些不敢受,连忙拉起慕晓语:“言重言重,既然已经来了,也让我略尽地主之谊,在大堂斟满美酒,端上好肉,为几位远道而来的朋友接风洗尘,凶戍跟你也有些日子不见了,你们正好叙叙。” 凶戍是蓝古琴的哥哥,巴天的大儿子,比慕晓语年长一些,小时候对他很是照顾。 本也打算忙过这边就找他叙旧,现在正好:“兄长在哪里,我去拜见。” “他出去了,不在家里,我已经让人去叫,你坐会。” 进到天兽部族的大堂,里面有一张大概两米长、一米宽的木桌,族长请他们在木桌前坐下说:“几位稍待,我这就进去吩咐厨房做菜,让人取出最好的美酒,今天我们开怀畅饮。” 族长走后,杨雄不由得感叹:“昨天无铄师姐说的差点吓死我,刚刚手心里全是汗。” “你最好祈求上天保佑,让我们吃完离开蓝古晴还没有回来,不然这件事就不算结束。” 对于无铄这种唬人的手段,上当一次就够了,如果这次再相信她,那就是自己脑袋有问题了! 族长进去几分钟出来,手上抱着几个坛子出来:“几位客人,菜肴稍后便来,先吃一些我们自己酿制的小酒,洗去一路的灰尘。” 因为这是别人的地盘,喝酒又是别人的规矩,杨雄也拿起酒杯勉强喝了一点。 无铄递给慕晓语一杯:“师弟,你还是喝一点,看样子以后你是没机会喝这边的好酒的了。” 慕晓语是滴酒不沾的,即便到了别人的地盘,这点也不会变,这是他曾经的承诺,对那个人的承诺。 杨雄喝了一杯,忍不住要喝第二杯,这个酒确实很好,喝在嘴里甜甜的,有一股粮食的味道。酒的味道很淡,作用却没有减弱,喝了几杯就有些晕乎乎的。 实在不敢见蓝古琴,慕晓语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尽早离开才是上上之策,起身对族长说:“大酋长,我这几个兄弟平时不怎么喝酒,不胜酒力,就先告辞回去了,日后有机会再来拜访。” 巴天酋长好客,来的又是斗天的朋友,自然不能让他们离开:“酒可以不喝,饭却是要吃的,应该已经差不多,你们就耐心坐下,吃过饭之后再走不迟。” 249诡镜 唉!盛情难却,只能又坐下来等吃饭,其实其余的人都挺想留下来吃饭的,因为从来没有在这样的地方吃饭,不知道他们的饭菜是什么味道的,听说他们主要吃肉,想必肉的味道一定非常之好! 而慕晓语,在心里祈求蓝古琴不要那么快回来。 然而,该发生的,就一定都会发生。 饭菜还没有上桌,蓝古晴就蹦蹦跳跳的从外面回来,过去慕晓语身边坐下,抓住他的手臂依靠在肩上,小声又有些羞涩的说:“我就知道你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一定会回来娶我。” 听到她这么说,心情瞬间紧张,无铄在一旁继续喝酒,好像这件事跟她并没有多少关系。 其余的人也都低下头,不敢看蓝古琴。 慕晓语把手抽回来,向旁边移动一些。蓝古琴这才注意到他们的表情不对。 大概知道了什么,起身跑出去,慕晓语等人也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部族院落的广场上,她仔细检查礼品之后说:“没有彩红,没有三果,你不是来提亲的,你是来退亲的。” 慕晓语点了点头,她像疯了一样把所有的礼品砸到地上,抽出腰间的弯刀砍杀送来的三牲。 巴天族长听到动静连忙出来,想要阻止蓝古琴却被慕晓语拦下,这个时候,蓝古琴需要发泄。 发泄一阵子觉得不过瘾,又提起弯刀向慕晓语冲过来,看到她来势汹汹,南宫胜龙几个人都很自然的把手放在自己的兵器上。 慕晓语阻止他们亮出兵器,无铄示意往后退。 拉开两三米的距离幸灾乐祸的说:“不要慌,慢慢看。” 蓝古晴怒气冲冲的过来,手里的弯刀就向慕晓语脖子砍下去。如果不是无铄拦着,巴天族长肯定就要出手夺下女儿的兵器。 南宫胜龙几个人吓得心都要跳出来。 好在她及时收住,眼里的泪珠不停的冒出来,哭泣着问:“你娶不娶我?” “我很抱歉,辜负了你,已经有了心爱的人,今生,只她一人。” 似乎听到牙齿碎裂的声音,抽泣着说:“你当时说过会娶我的。” 这句话,慕晓语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只能拿年幼无知当借口:“那时我只有十一岁,你十岁,还是在玩耍的时候说的,后来走的匆忙,也没来得及跟你要回牛角匕首。” 一切都是事实,蓝古琴也知道,只是她心里的执念,已经入骨,无论如何也放不下。 哭声越来越悲戚,任由眼泪滑落,只盯住他问:“那你知道我七年来每天都在等你,每天都在盼望你回来吗?” 慕晓语抱拳弯腰:“既是我的过错,我愿意为这个过错付出代价,不管你干什么,我的师门,我的兄弟都不会为此事追究,四师姐会作证。” 无铄轻轻点头,蓝古晴牙齿咬得咔咔作响,用袖子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说:“算你狠,慕晓语,大尊者,我祝你江湖之上一路风顺,登峰造极,天下无敌,找到心爱的人白头偕老。” 说完就翻转弯刀砍向自己的脖子,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心提到嗓子眼。 她竟然要自杀,这是出乎意料的。 在弯刀即将砍断她脖子的时候,慕晓语抓住了,轻轻就夺过来她的兵器扔在一边,对她吼说:“你疯了。” 蓝古琴踉跄两步站稳:“七年,物是人非,我每天等的人不要我了,这些年我跟所有人说我会等一个优秀的男人来带我离开,别人说我傻的时候我总是坚决的告诉她们“他一定会来带我离开”;今天,他终于回来了,可是他不要我了,他是来退亲的,我是天兽的公主,我不能下辈子活在别人的嘲笑讽刺之中,我不能让我的父亲母亲,我的兄弟姐妹被别人说三道四。” 这么说来南宫胜龙几个人不禁有点同情蓝古琴,和刘婷莉相比,他更加适合慕晓语,也付出的更多。 只是刘婷莉才是他们的妹妹,所以还是站在刘婷莉一边。 在这一帮人的眼里,所有的伦理道德都是微不足道的,只有情义才是最真的,为了彼此之间的这一份情义,他们可以不要所谓的正义。 巴天族长知道自己必须开口,这个闹剧不能再继续下去:“你是我的女儿,应该爱恨分明,你们当初只是戏言,不可当真,此事就此作罢。” 慕晓语转身对族长鞠躬行礼说:“巴天族长,请出杖刑,晚辈从此不再踏进天兽半步。” 对慕晓语用刑,打的不是他,是天兽部族跟斗天的友谊,身为一族之长,他断然不能:“不可,此事非是你的过错,怎可对你用刑。” 而慕晓语知道,此事唯有如此才能解决:“族长,当日是我许诺,这一顿杖刑权当是打我轻言,让我记住一诺千金,这一顿权杖,也是前辈打晚辈的,与族长同我师兄无关。” 一直看戏的无铄终于开口:“族长,就依了我师弟所说,今日你我共同执法,打他损我两族友邻。” 这么说来,巴天族长也无话可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让人去取刑杖。 而这个结局,不是蓝古晴要的,大声叫到:“父亲,他是我的夫君,不论他要不要我都是,他受杖刑之日,便是女儿身故之时,今生,便是身故,不嫁他人。” 蓝古晴紧紧握住手里的匕首,眼睛紧紧的盯住慕晓语,泪水不停的流出,恨意不停的堆积。 场面僵持不下,巴天族长左右为难。 胶着半刻钟时间,正堂后面出来一个坐轮椅,年纪大概二十三四的年轻人:“贤弟,七年未见,你可还好。” 慕晓语走过去看着他,好一会才痛苦的问:“你的脚?是怎么一回事?” 他看着自己的脚,轻轻笑了笑说:“这都是年轻不懂事的代价,三年前我离开千巫镇去外面的世界玩耍,不小心落入坏人陷阱,给他们充当打手,在一次群殴中被敌人抓住,打断了我的腿,后来幸运才被千巫镇的人救出来,可惜永远不能站起来了!” 慕晓语双拳紧握,就要现了尊者像,无铄用法力将他压下,这才冷静下来问:“是谁伤了你,我要他十倍偿还。” 凶戍笑笑,神情坦然,不见丝毫戾气:“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对方的武功很高,我在他手上未过三十招便被擒住。” 凶戍的武功,在镇子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能在三十招之内擒住他,不是一般人。长呼一口气沉默了几秒钟说:“好厉害的人物,我会替你找到他的。” “这件事先不谈了,我妹妹年幼无知,希望你不要见怪,这里就交给父亲处理,你随我去后堂,我们叙叙多年兄弟情义。” 他不愿提起,慕晓语也不想多说,想来经此一役,凶戍看清了不少的事情。 才要转身,蓝古晴叫住他们:“不准走,今天的事情必须有一个交代。” 他的眼睛落在蓝古晴的身上,溺爱、心疼、无奈,叹口气开口劝解:“妹妹,不要无理取闹了,当初本就是戏言一句,慕贤弟三牲九礼前来道歉,已经是仁至义尽,给足我们天兽部族脸面,你又何必要驳回他的脸面,让父亲为难,镜山的人是最看重脸面的。” “哥哥,我已经没有脸面了。”对蓝古琴来说,这件事很难接受,放了任谁,七年的执念也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 这个妹妹的性格他很清楚,知道难以说通,只无奈说:“妹妹,你这是前词夺理。” 僵持之时,昨天来叫蓝古晴的女孩从大门外面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连忙躲到族长的后面小心的问:“阿爹,这些人是什么来头,干嘛要找我们家的麻烦,要不要叫别人来帮忙?我跟斗天哥哥的关系可好了。” 族长摸摸她的脑袋:“这是晓语哥哥,你小时候最喜欢缠着他的。” 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哦’一声看了地上被砸的支离破碎的礼品,恍然大悟一般的说:“哦,我知道了,你备齐三牲九礼,可是没有彩红跟三果,所以你是来退亲的,姐姐不甘心你的侮辱,所以要杀了你,我是不是错过了好看的地方。” 凶戍看她一眼,责怪的语气说:“小妹,你怎么总是幸灾乐祸的,唯恐天下不乱,姐姐正在伤心,你应该安慰她知不知道” 她看一眼蓝古琴,跑过去躲在凶戍身后:“哥哥,姐姐生气好可怕,我不要去,还是你这边比较安全,至于我喜欢看热闹嘛,这也不能怪我,这个镇子就这么一点地方,每天发生的事情都差不多,所以有点新鲜的事情总是特别的能够引起我的注意。” “晓语哥哥和姐姐都不会伤害你的,而且你晓语哥哥过几天就要离开这里,你要是实在觉得镇子里闷,就求晓语哥哥带你出去玩一圈,玩够了给家里捎信,我会派人去接你的。” 这个妹妹的出现,让凶戍有了化解眼前窘境的想法,所以就把这个最小的妹妹给推出去。 250诡镜 似乎不太相信凶戍说的,但又实在想要出去玩:“你真的是晓语哥哥,我不记得你了,只是听姐姐每天不停地念叨,可烦了。” 蓝古晴给她一个犀利的眼神,她立刻安静下来,给凶戍揉肩,讨好巴天族长:“阿爸,我可以出去玩一阵子吗。” 巴天族长猜到了儿子的想法,点头同意:“晓语渊啊,我看这样,我也想让这两个孩子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几次央求斗天贤者都被拒绝,这次你就把她两带出去,我们三年为限,如果三年之内你爱上了蓝古晴,那你们就回来举行婚礼,如果你仍然不喜欢她,那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可以吧?” 蓝古琴听了,抢在慕晓语之前说:“好,我同意,但是我要求这三年之内你不可以跟别的女人结婚,也不可以在我面前说别的女人。” 她口中那个别的女人,自然是指吴欣。她虽然还不知道慕晓语爱的就是吴欣,可是对蓝古琴来说,是谁都没有关系,只要不要让她听到就好。 只是对慕晓语来说,这是一个很难得事情,吴欣对他,就像是引路灯,虽然路上熄灭了,可要丢弃不是那么容易的。 任何人走在黑暗的路上,手里只有一盏灯的话,那么即便这盏灯已经灭了,也绝不会丢掉的。 但眼下,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凶戍开口了,他不能不同意,何况蓝古琴这么多年的等待,总要给她个交代才是。 既然横竖已经这样,索性就答应了:“如此,就依了族长说的。” 蓝古琴脸色好看一些,她妹妹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我真的也可以去啊?第一次离开家,我得准备些什么?” “准备一匹可以驮你走出沙漠的快马就好。” 慕晓语的回答,让她高兴的跳起来,也不给凶戍揉肩了,过来推开蓝古琴,双手交叉行礼:“很高兴认识你们,我叫梦梨雨·古再丽,今年十三岁。” 她跟蓝古琴一样,长的很漂亮,是那种勾魂的妖艳美。 不知为何,不想掺杂俗事,却总要有一堆俗事惹上身。 没有选择,也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与巴天族长说:“她们的名字太特别,听到就会让人知道来历不凡,在外面是不是换一个名字。” “这点你不必担心,录户籍之时只录名,不录姓,离开这里,没有人知道她们姓古再丽。” 巴天族长似乎早有准备,只是究竟为何,慕晓语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事情似乎很圆满,这场闹剧,给所有人一个答案,或许不如想象的好,却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 正事聊完,凶戍对慕晓语说:“贤弟既然已经来了,也不要着急走,吃过饭之后陪我聊会,这些年不见,我也挺想你的。” 慕晓语是走不了了,无铄却不想继续待下去,在巴天族长之前开口:“既然这里没事了,我就先回去了,刚刚给蓝古晴吓出一身汗,我得回去缓缓。” 不得不感叹四师姐厉害,这样的结局她似乎早就料到,而这时候告辞正好免去巴天族长的尴尬,单独留下慕晓语,则有利于加强双方的关系。 其余几个也都知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纷纷提出跟四师姐一起回去。 族长知道刚刚的事情实在是失礼在先,客人要走也留不住,就亲自送她们出来。 回到客栈把这件事告诉说了,几个师兄师姐笑的前翻后仰,似乎这不是一件严重的事情,而是一件好笑的事情,可是其余的人怎么也不知道这件事好笑的地方在哪里! 刘婷莉听了郁闷的趴在桌子上说:“大哥到底还有多少姻缘没有斩断,愁死我了!” 二师兄学着刘婷莉的样子说:“我也不知道啊,十三弟不仅长得帅,对人又好,师门中还有两个丫头是喜欢这个小师叔的,但是这不重要啊,蓝古晴是一个不会轻易放弃的人,要想摆平可不容易啊!愁死我了。” 再次引起一片哄笑,笑完了,无铄坐到刘婷莉对面:“不过依我来看,关键还在晓语师弟,他的心里藏着一个女人,藏得实在太深了,而你们,谁也不能取代。或者说,可能是你们都不像她。” 听她这么说,刘婷莉立刻来了精神,讨好她说:“师姐,你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无铄看一眼斗天,他没有反对,就告诉刘婷莉:“这个故事长了,不过如果要选第五大美女,我会毫不犹豫投票给她。” “美貌还是其次的,关键是心,是情。温柔似水、洁净如玉、心善比天,美而不娇、丽而不艳,集天下所有女人的优点于一身,比昆仑绝境的神玉还要完美。这就是我从师弟的心里看到的”说话的是荒臣,他有天下无双的读心术,任何人只要站在他的面前都不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但是听着她这么说,吴欣却很不解,不由得问:晓语心里的人不是我吗?又自嘲叹气道:那样也好。 斗天道:“所以,不管你们中的谁,都不可能取代。那个女人是怎么样的且不说,但是她在晓语的心里,绝对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说话间,她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吴欣;他已经有了一些感觉。 听到斗天这么说,其余的人都叹了一口气不在说话! 鲸变的眼睛在他们身上来回打转,回过头看斗天并没有注意这边,才小声的说:“你们是不是傻,好不容易见到大师兄,你们不缠住他教你们一些武功,这样的机会就这样浪费了,你们会后悔的。” 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斗天已经站在他的后面,杨雄给他指了指后面,知道大师兄在他后面,立刻跑到一边。 这样的机会确实不能放弃,都起身拱手作揖:“请大师兄成全。” 他们有心,斗天也没有推辞,让吃过午饭去校场找他。 斗天乃是十三人中的老大,有他自己的考虑和本事,这一份心思,其余的人是猜不透的,他也是绝对不会说的。 当然,对这些人来说,斗天在大什么算盘也可以是无关紧要的,因为他们相信这个大师兄不会把他们推入地狱。 不是他们相信这个大师兄,而是他们相信慕晓语,既然慕晓语没有特别的嘱咐,那么这个大师兄就是可以信任的。 也正是因为这种信任,所以这一群人才能够一路走来至此。 几个人还有别的事,就离开了,云删花痴的表情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说:“大师伯不仅长得帅气,人也这么好,要是我能够嫁给他该有多好。” 牧兮语坐到云删的旁边,摇摇头:“小妞,你不要发春了,首先你要知道,现在他已经是你师伯,而且比你老祖宗都要大,你觉得他会看上你这样的小丫头吗?其次,这次我们离开之后有没有机会见面都难说;第三,我看见大师兄的左手手腕有一条手链,抛开大师兄这样的性格会不会带手链不说,那条手链的款式颜色都不是一个武林高手会带的,大师兄带在手上的原因应该就很清楚了;第四,我都忘记这是你对第几个男人发春了。” 把牧兮语推到一边,离她远一点:“去去去,以前那是开玩笑,这次是认真的,你们就不觉得大师伯很迷人吗?” 女孩子又开始讨论起那个更帅,吴欣是年纪最大的,对另外的人说:“大师兄是很好,可是这样的男人只适合结婚,不适合恋爱,他对什么事情都很认真,所以一定不会有甜言蜜语,不会有浪漫的玫瑰,不会有暖心的情话。” 这一点,其余的人也有感觉,纷纷点头,贝雪开口:“我觉得六师兄和八师兄才是最好的,大哥说过他的几位师兄师姐武功都在他之上,所以这两人的武功自然就不必说了,而且他们还有一项女孩子特别喜欢的技能,八师兄的催眠术全世界都很难找到对手,六师兄的医药运用更是出神入化。” 柳沈红一脸花痴样,连忙应和:“是啊是啊,尤其是奇斩师兄,皮肤白皙,就像是初生的婴儿,脸庞英俊,剑眉星目,谈吐有趣,十指纤细修长,指甲修剪的整齐有序;昨天我看见他对三个师姐的照顾,可谓细致入微,要是能够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一定会是最娇贵的公主。” 说起皮肤,女孩子永远是最在意的,苗淼羡慕的样子:“你们说为什么六师兄、八师兄还有三个师姐都这么白,而其他师兄就比较黑了呢?” 其实这个问题,不用想都知道答案,林欢回答她:“八师兄医药技术一流,应该是他研制的药,其他师兄没有用而已。” 女孩子对美貌的追求,几乎是超越一切的,贝雪的皮肤已经很白,可还是羡慕的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可不可以让他也给我们一些药,我也想跟他们一样白;还没有两个男生白,好尴尬的。” 251诡镜 虽然大家都有这个想法,可也都知道这件事不容易,牧兮语说出很现实的问题:“这件事恐怕不容易,我们跟他们相处的时间只有几个时辰,就这样贸然而去,估计是会被一口回绝的,一旦被拒绝,以后想要就更加困难了。” 贝雪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想了想说:“等大哥回来我们去找他,让他给我们想办法。” 这个提议全票通过:“好办法,他们兄弟的感情这么好,大哥去要八师兄应该不会不给。” 男生在旁边,安静的听着,没有插话。 因为大家的心思都不在这上面,经过这一役,明白了拳头就是道理,都在思考怎么样提升自己的实力。 吃过午饭走出客栈,才发现今天的温度高的吓人,在路上走了不多远就已经大汗淋漓,真有一种立刻跑回客栈的冲动。 较场上,几位师兄围成一个圆禅坐在一起。 见到他们过来,荒臣把一个盒子扔给吴欣:“这个早晚吃一次,你身上的伤不会留疤。” 绝对是个好消息,抱在怀里连声说谢谢。 斗天懒洋洋的起身,指着校场中心的祭祀台说:“那个就是擂台,你们两人一组,自由组合上去比试,让我看看你们的底子。” “我们之前没有学过,现在可不可以学?”苗淼问出四个女孩最关心的问题,她们可以说没有任何基础,要是跟其他人一样,可能适得其反。 她们来了,肯定就是要教的:“当然可以,不过你要学的东西就比他们多,你要准备好吃苦。” 惊喜的点头,非常肯定的声音回答:“我能吃苦,不怕吃苦。” “很好,现在的温度是三十八度,这个校场外圈长一点八公里,不晕倒不准停下来,其他没有底子的人也是这样,不想学的可以回客栈了,这里真的不舒服。”斗天很严肃,也很认真,没有一点玩笑的成分。 但对她们来说,这个机会千载难逢,没有人愿意放弃,几个女孩起身准备跑圈,荒臣递给她们每人一个小瓶子:“把里面的东西喝了,防止你们晕倒的。” 而这个时候,她们还不知道,这是准备让他们在校场上跑一天,这样的训练,估计晚上这几个筷子都拿不起来。 其余的人训练也不轻松,开始只是让他们比试,第一轮比试之后让所有落败的人去站桩,直到再次轮到比赛的时候才能下来。一米高的梅花桩上,对他们来说并不容易。 五六轮的格斗,牧兮语成了擂主,斗天过去:“你很不错。”对另外的人说:“从现在起两个人一组上去跟她打。”告诉牧兮语:“这是你的角斗场,能不能成为最优秀的斗士,就看你有多少决心。” 走过去几步,又转过身来:“你们听着,打败她有奖励,不要留手,不要作假,因为今天的仁慈,明天会要了你们的命。” 这种变态的比试,简直就是拿生命开玩笑。 一天的时间,他们轮流跟牧兮语打,开始的时候还比较轻松,到了后面就是拳拳到肉的比试。 又一次从擂台上摔下来,贝雪拉起袖子看肩膀上的伤痕,青澜在一旁像是心疼,又像是幸灾乐祸的说:“真惨,不过也不要担心,如果你们八师兄良心发现,晚上会给你药,不会留下疤痕的。” 跑步的四个女孩已经连站都站不稳,摇摇晃晃的向前移动,摔倒之后费力的爬起来,继续摇摇晃晃的向前。 另外的人也不好,一米高的梅花桩已经怕不上去,身上每一处都能够感到疼痛。 黄昏时分,临渊、凶戍、蓝古晴、梦梨雨四人从校场的东边进来。 “呵,你们真有胆量,知道我为什么不主动提出让大师兄教你们武功吗,因为他没有人性,接下来的几天你们估计会被玩的半死不活。” 见了他们的惨相,临渊说出这个令人绝望的消息。 此时,已经没有任何心情听他说风凉话,奈何,只能怪自己作死。 看时间应该六点不到,跑步的女孩已经完全站不起来,只能在地上一点点的爬。 “好了,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止,你们可以回去吃饭睡觉了,那个女孩留下。” 这时候,斗天的声音真比黄鹂鸟还好听。 听到可以回去了,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瘫软的躺在地上,休息十几分钟之后,牧兮语强行支撑起疲劳的身体站起来,把他们都扶起来。 等所有人都走了,斗天才看着她问:“你的功夫是谁教的?” “自学的。” 斗天点点头,很满意的样子:“你很不错,但基本功不够扎实,多练练,回去吧。” 一公里不到的路程,走了两个多小时,九点多的时候才回到客栈。 桌子上的菜还是热乎的,但双手实在拿不起筷子,顾不上形象用手抓起一些东西塞进嘴里,吃了一些东西之后各自爬回自己的房间,沉沉的睡过去。 早上天不亮被一阵阵酸痛叫醒,非常不舒服的感觉,只能平躺在床上,想一些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大概在床上躺了十几分钟,听见楼下传来斗天的声音:“你们都醒了,就不要在床上玩了,赶紧下来吧。” 强行支撑起身体,忍住酸痛的感觉到大堂,桌子上已经准备好早餐,简单的吃了一些早餐休息十几分钟,身上的酸痛感觉减少很多。 荒臣在一旁邪魅一笑说:“是不是感觉好了很多,那是因为我在早餐里面下了药,包括昨晚上的也是我下了药的,所以你们这时候会醒来。” “谢谢师兄!” “先不要谢我,让我告诉你,今早上的早餐里面不仅有缓解你们肌肉酸痛的东西,还有能够让你们今天一天都很兴奋的东西,直到你们消耗光所有的体力,十二个时辰之后药效才会过去。” 临渊看着他们摇摇头走了出去。 校场摆放了四个沙袋,斗天过去祭台上坐下来:“早上的训练是你们四个打沙袋,你们十一个跑圈。” 一个早上下来,四个女孩的手已经血肉模糊,另外十一个人只能勉强站立。 午饭时间,荒臣拿过绷带给女孩上药包扎,心疼的样子说:“小姑娘家的,没事学学女红什么的多好,非要学武,好在遇到我,不然你们这漂亮的小手估计就要留下疤痕了。” 女孩们已经没心情听他的风凉话,只微弱的说了句:“谢谢。” 午饭后休息两个小时,慕晓语带着蓝古晴三人来到校场。 把昏昏欲睡的十五个人叫醒,凶戍从轮椅下面拿出拐杖,艰难的走上祭祀台说:“你们早上跑了一早上,而我两只脚都残废了,我是武林前辈,你们是初出茅庐,现在你们五个男生一起来,这场比赛也不算太不公平,让我看看这几年我的武功退步了没有。” 听到这话,几个人瞬间不再淡定,相视一眼,都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这个家伙摁在地上好好地教训一顿。好把从大师兄哪里受的气都发出来。 五个走到台上,他嬉笑着说:“真是让人失望,两只脚的上台比我这个没有脚的还要困难!” 这个人的狂妄自大实在让人不喜欢,五个一同出手向他攻去,可是,大概他们的运气不好,不到三秒钟,全都飞出了祭祀台! 落败之后,他摇了摇头纵身一跃回到轮椅上坐下:“记住,不要轻视任何人,尤其是身体有残缺还主动向你挑战的人,一定都是有本事的。” 蓝古晴纵身一跃上到祭祀台上,对女孩们说:“男生真的不怎么样,你们几个一起来,希望你们能够有一点点让人刮目相看的能力。” 六个女孩上到台上,把蓝古晴围成一个圈,她轻蔑的笑了笑说:“十秒钟,你们就会躺在台下。” 比赛开始,五个女孩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蓝古晴推到台下。 蓝古晴的速度太快,牧兮语见躲避不开就硬接下一拳,可是这轻轻的一拳,也让她几乎失去反抗的能力,被蓝古晴推下台,好在蓝古晴没有太用力,牧兮语的能力也相当不错,落到地上踉跄几下没有摔倒。 斗天在一旁鼓掌,戏谑的说:“真是精彩,五个打一个,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六个打一个,接住半招,如此不堪一击,真不想承认我教过你们。” 都低下头不敢说话,因为刚刚那一刻的落败,他们才真明白自己真的不堪一击,也没白了以前觉得自己的能力还不错,是因为还没有走在武林的边缘,还不知道什么是“江湖”! 大师兄的话打击太大,鲸变出来缓解气氛:“今天比赛的目的不是让你们知道自己是多么的不堪一击,而是让你们明白健身、体育和武学三者之间的区别,‘武学、江湖’,这是一个尔虞我诈、比斗生死的地方,你们只有明白这一点,才能真正的练武,用心去学习杀人活命的技巧。” 252诡镜 顿了顿,或许觉得这种训练真的不人道,又对她们说:“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继续昨天的训练,如果有人觉得这样的训练太过残忍,现在离开还来得及,不必在这里多受疾苦。” 如果没有刚刚的比试,或许他们真的会离开,可是刚刚的一场比武,知道自己其实真的很逊,人生,如果明明知道自己很逊,还不认真的学习,那就真的是逊到底了! 回到台上重新开始,似乎得到了上天的赐予,体内的力道如火山一般的喷发,比试之间拳拳到肉,几个跑步的女孩子也像是长了翅膀,飒爽英姿在较场上飞扬,只是,强劲坚毅的声音看起来让人微微心酸。 接下来的八天时间,训练一直是这样,每天都累倒在地上爬回去,如果说自己有什么变化,那就是早上起床肌肉已经不再酸痛。 第九天早上,来到校场的时候慕晓语及十二个师兄,还有蓝古晴三个兄妹都已经在校场等候。 看到他们过来,慕晓语开口说:“恭喜,你们成功的坚持了下来,后天一早我们就会离开这里,回到你们的世界,今天是你们训练的最后一天,训练的内容很简单,就只有一项,那就是擂台,上次你们输的很惨,但愿这次不要那么惨。” 慕晓语说话的时间,凶戍已经到了祭台上。 几个男生相视一眼也走了上去。 台上放了一堆木棍,等他们站稳之后,凶戍用拐杖将地上的齐眉棍扔了过过去:“拐杖就是我的武器,我也不占你们的便宜,十招之后台上还有一个人就算你们胜出。” 此时,不用说都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用车轮战,五个男生立即分开各守一方。 孔建武第一个跟他交手,很不幸,他完全没有还手,只是轻轻避开孔建武劈下的棍子,然后轻轻推了一下,孔建武就落到台下。 南宫胜龙棍子直插过去,他用拐杖挡开,棍子就从南宫胜龙的手里飞了出去,双手不停地颤抖,虎口已经被震出血,愣了两秒钟,自己摇了摇头跳下台去。 看到这样的情形,车轮战显然是行不通的,剩下三个从三个不同的方向进攻,他就站在原地不动,三个人都慌忙收住了棍子,只是轻轻的落在凶戍的身上。 他皱起眉头,手里的拐杖极快的滑过三个人的脖子,留下一条血痕,极不满意的说:“如果我们是敌人,刚刚一秒钟的仁慈你们就已经死了,这个算是小惩大诫,再来。” 三个人摸了摸脖子,真的出血了,不禁有些怒气,使出吃奶的力气进攻。 他还是不挡不避,有了上次的教训,三个人并没有收手,棍子狠狠的落下去,可是,他没有任何反应,似乎他们的棍子挠痒痒都不够。 在他们惊讶的时候,凶戍原地三百六十度旋转,三个人被他的拐杖狠狠的打出祭祀台。 等他们从地上爬起来,凶戍在台上说:“不错,上次反应的机会都没有,这次能够接下半招,也算是名师高徒、进步神速,可是实战经验太差。” 蓝古晴纵身一跃登台,对几个女孩招手:“你们十个人一起,只要有一个能够接住两招,便算你们胜出。” 女孩子们上台之后,四个武功最差的率先跟蓝古晴交手,希望可以用自己落败的姿势让后面的人看清蓝古晴最薄弱的地方,当然这只是一种侥幸的心态,因为蓝古晴压根不把她们当做对手。” 四个女孩被蓝古晴抓住棍子来不及脱手,连人一起扔了下去,台上的六个在牧兮语的指挥下把蓝古晴包围起来,蓝古晴看着牧兮语,嘴角勾起微微的笑容,这是一种赞赏的姿势,看来这两人能够成为朋友是一定的了。 很不幸,女孩子也没能讨到半点便宜。 五个女孩一起接住半招,被打出擂台之后,台上就剩下牧兮语,她接下蓝古琴一掌,痛的眉头都皱在一堆,然后被推了下去。 忍住痛苦从地上站起来,蓝古晴指着牧兮语说:“如果再有十天时间训练,或许你能够接下第二招,你很不错。” 这边的比试结束了,但是战争却远远没有结束,凶戍看着慕晓语:“贤弟,多年不见,不知道你我弟兄今日在武功上该是何分晓?” 慕晓语做个请的手势,他的拐杖在地上戳一下就跃上祭祀台。 慕晓语纵身上擂台:“兄长双腿残废,这样比赢了跟输了一样,这样吧,我蒙住眼睛,不使用兵器,你们兄妹三人一起使用兵器,如此,当是公平了。” “好,贤弟果然君子风度,也让我这两个妹妹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蓝古琴越上擂台,梦梨雨不知道跟青澜说些什么,摇头拒绝:“你们打吧,我不打,你们武功都这么厉害,万一伤到我怎么办。” 虽然很期待这场比试,但也让人疑惑,十五个人都看不透,慕晓语的武功有多好他们不知道,可是蓝古琴兄妹却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而现在,慕晓语要蒙住眼睛对付这两个兄妹,而且空手对兵器,实在让人不敢猜想。 当然,这个问题立刻就会见分晓。 等他蒙住眼睛,蓝古晴兄妹就一前一后展开攻击。 一招一式都是使出全力的,交手不知道多少回合,凶戍肚子上中了一拳,踉跄几步才站稳。 蓝古晴把手中的齐眉棍当做长枪刺向咽喉,慕晓语侧身躲过又及时抓住,不知怎么的棍子就落到他的的手里。 蓝古晴的哥哥见这边危急,连忙从后背攻过来助拳,兄妹两人再次呈一前一后之势展开强攻。 交手数十回合,蓝古晴用掌接住的拳头,瞬间感觉整只手掌都失去了知觉,后退几步,右手不停的颤抖。 趁蓝古晴不能参战的机会,慕晓语全力进攻凶戍。 蓝古晴看见哥哥已经难以招架,原地腾空双手成爪向临渊攻来。 慕晓语先是双手合十,在蓝古晴将要攻击到自己的时候分开双掌抓住她的手臂,在她落地的瞬间朝着腹部一拳,蓝古晴便从祭祀台飞了出去。 梦梨雨轻轻伸手接了一下,蓝古琴稳稳地站在地上,她幸灾乐祸的说:“看我聪明吧,知道你会从这里飞出来,早早的等在这里接住你。” 蓝古琴落败,凶戍收起招式:“不用再比了,我兄妹二人在天时地利人和占尽优势的情况下都不能在你的手上讨到半点便宜,我一个人十招之内必定落败。” 梦梨雨笑嘻嘻的对蓝古晴说:“哥哥就是比你聪明,非要被打下来才知道痛。” 这个妹妹,就是唯恐天下不乱,蓝古琴白她一眼:“那也没有你聪明,知道不是对手,直接不打认输。” 做个理所当然的样子,回答蓝古琴说:“那时因为晓语哥哥来的第一天我就见过,而且青澜姐姐说了,晓语哥哥的武功不在她之下。所以我知道即使我们三个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依我看,就算哥哥腿脚好的都没希望。” 蓝古晴拍一下她的头说:“那你不早说,非要我被扔下台你才高兴是吧!” 对着她‘嘶’一声,有点生气的样子:“谁让你平时仰仗自己功夫好就欺负我,要是没有人给你一点教训,你还以为自己天下第一呢,再说了,从头到尾你都没有问过我好不好,现在来怪我,哪有这样的道理!” 蓝古晴举起手,梦梨雨立刻跑到一边说:“停,败军之将,不要把气往我身上撒。” 凶戍纵身一跃回去坐在轮椅上,收起拐杖,抱拳说道:“七年未见,武功更上一层,可喜可贺。” “兄长谬赞,羞承了。” “贤弟无需过谦。”说完看着另外的人:“各位,今夜我兄妹三人在天兽大厅设宴,一来赔罪,二来也是结识朋友,望请不要推辞。” 天兽王子的邀请,断然没有拒绝的理由,斗天答应道:“不用客气了,江湖儿女浪荡一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今晚我们二十八人准时叨扰就是。” 见正事聊完,梦梨雨过去慕晓语身边,抬起头看着他问:“晓语哥哥,你想不想去哪玩,这附近的地方我都认路。” 很多年没回来,下次回来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对梦梨雨点点头:“好啊,我正不知道要怎么消磨这几个小时呢。” “你们想去哪,三十公里之内的地方我都认路。” 要说去哪还真的不知道,就对她说:“我也不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你觉得哪里好玩就带我们去哪。” ‘哦’一声带头走在前面。 走在街上,这姑娘就像是封建社会的小霸王,看到自己想要的顺手就拿起来,吃的、喝的、玩的,无一列外。 开始的时候慕晓语跟在后面给钱,可是这些店主都拒绝收下。 后来忍不住问她:“梦梨雨,为什么你拿东西都不用给钱,是不是平时欺负她们,让她们不敢收你的钱。” 253诡镜 嘴里含着一口梨,脑袋摇的像拨浪鼓,含糊不清的回答:“才不是呢,我可是从来没有欺负她们。” 这话还真没说服力,有点不相信的问她:“那为什么你拿了人家的东西都不用给钱呢?” 把嘴里的梨咽下去:“因为我在经常经过的店里都放了钱。” 好吧,心里只能感叹,公主的生活真是好! 慕晓语可不想逛街,就对梦梨雨说:“你不会就带我在街上晃悠一天吧。” “当然不是,我这是带你们去北林观,哪里有好多好玩的。” 对这个地方还有印象,北林观在镇子的最北边,名字源于道观被树林包围,因为镇子向南方发展,哪里七年前就已经很少有人去,道观里只有几个束发静修的道士和有心隐居的人常驻。 离开人群密集的商业街,梦梨雨告诉几个人:“这里去北林观大概有六七公里的路程,你们是要骑马去还是走路去?” “这么远,天气又这么热,当然是骑马去。” 众人都已经大汗淋漓,要是走路去北林观,估计到了就该累趴了,那还有心情玩。 带他们去了马场,吹声口哨之后一匹纯白色的马跑了过来,她抱着马脖子亲了一下:“你们挑选自己的坐骑吧。” 其余的人都不懂马,就随便拉一匹看起来比较精神的上鞍。 北林观很大,有二十几间神殿,供奉了包括三清在内的一百多个神仙。 进到道观,里面有很多石雕石刻,每一个石雕上面都刻有年代和雕刻之人的姓名。 其中最有一尊石狮,比单渊还要高一些,雕刻的栩栩如生,记得小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上面注有洪武七年四月毛骧,应该是这些石雕中最早的一个,这石狮雕刻的不像是大师水平,却能看出这个毛骧不是一个普通人物。 南宫胜龙过来看了看石狮,啧啧两声说:“真不愧是一代枭雄,流落至此还不忘展示自己的威风,活该他被朱元璋赐死。” 杨雄虽然博学多才,但毛骧这个名字也只是在哪看过,他是谁,干什么的,还真不知道,不知道就问:“你知道毛骧是谁?” 南宫胜龙也卖弄一番,伸手摸着上面的字迹:“毛骧是明朝锦衣卫第一任统领,因为在位期间查办过很多大案,后来朱元璋为了安定人心把他推出去当了挡箭牌,正史记载是被斩首的了,没想到原来却逃到这里躲起来了,想必这也是刘伯温的功劳。” 梦梨雨在一堆石雕上玩耍,从一个石雕上跳到另一个石雕上,慕晓语叫她说:“你这样就不怕道观里面的道长出来骂你吗?” 对慕晓语摇头,很坚定的回答:“不会的,观主告诉我,让我没事就来这边玩,在这些新的石雕上踩踩,但是那一堆旧的不能踩。” 目的很明确,能来这里修道的大多有自己的故事,他们雕刻之时,带着戾气、杀意、仇恨和过往的种种,让梦梨雨去踩,踩的不是石雕,是这些人的心。 这个观主跟慕晓语也算是有些关系,既然来了,肯定是要去拜见的。 但是跟观主之间的谈话,也不方便他们在场,就对梦梨雨说:“那你跟哥哥姐姐们在这玩,我去见见观主。” 梦梨雨虽然小,但是很懂事,跟慕晓语挥挥手:“去吧,你这帮兄弟就交给我了,我保证一个都不会弄丢。” 其余的人知道慕晓语有自己的理由,也都不说要跟着。 梦梨雨在石雕上玩的不亦乐乎,谢少鳞拿出相机说:“梦梨雨,看这边,笑。” 夏凝冰问谢少鳞:“为什么你的相机还有电,我的还在森林里就没电了!” “我带了备用电池,太阳能自动充电的。” 梦梨雨看着谢少鳞手里的相机,跑过去跟在谢少鳞身边问:“这是什么东西,可以给我玩吗。” 把相机递给她:“这个叫做相机,是拍照用的,就是你说的画画,要是有一台打印机,就可以把你画在纸上。” 把相机拿在手里,左右翻开问:“那你有打印机吗?” “我在京都有,没带过来。” 有些惊喜的样子,期待的眼神看着他:“那去到京都之后你可以帮我画一张吗?” “当然可以,到京都之后你可以买一台另外一种,只要按下快门就可以立刻画出来的。” “很贵吧,会不会花光我所有的钱都买不起。”她问的小心翼翼,手很自然的伸进去兜里。 谢少鳞想了想,梦梨雨的生活水平应该是很高的,而且她怎么说都是部族公主,应该不缺钱,回答她:“不贵,比我手里的这种还便宜,应该也就是你几顿饭的钱。” 完全不相信他说的,反驳他:“你肯定骗我,怎么可能能画的比不能画的还要便宜。” “因为我这个是专业的,而且一次可以拍很多很多的照片,还可以拍别的东西,那种只能拍照片,也没有这个拍的多,明白了吗?”这么说应该能听懂的,很通俗易懂了。 梦梨雨看着他,脑袋左右晃动:“不明白,但是我听出来了,你这个比较厉害。” 把脖子上的玉佩摘下来递给谢少鳞说:“这个是我从小带到大的,我阿爹说是无价之宝,我用它跟你换相机。” 这块玉,肉眼凡胎都能看出成色纯净,质地不凡,要是放到市场上,怎么也得上百万。 她可真是舍得,谢少鳞给她带上:“玉佩你得好好带着,不然你阿爹会骂你的,相机我借给你玩,教你怎么用,你出去之后自己买一台再把我的还给我,可以吧。” 很高兴的点头,学会简单的拍照按快门之后就对着一堆石雕不停的拍,每一个石雕都拍了很多张,叫上别的人去另外的地方。 带着他们在道观里逛,相机的快门音就没停下超过五秒。 玩了快五个小时,战战兢兢的来到谢少鳞身边说:“对不起,我把你的相机弄坏了,你要我怎么陪,怎么骂我都可以,但是不要生我的气。” 谢少鳞拿过相机看了看:“没坏,就是没电了而已,过一会就好了。” 她如释重负,继续抱着相机:“我在书上看到过,电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 把相机挂在脖子上,带他们去道观外面玩,在这个沙漠和森林并存的地方,景色别有一番风味,对于这些人来说,可以游走在这样的地方,也是一份不可多得的享受。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回到道观摆放石雕的地方,慕晓语躺在一头麒麟上:“玩够了没有,玩够了就回去了,这个时候,我猜你们应该也很饿了!” 刘婷莉摸着肚子,这几天训练强度很大,食量也很大,肚子已经空了好一会,急需补充:“我早就饿了,就等你办完正事。” 回到镇上是四点多的时间,一行人已经是饥肠辘辘,想要吃饭又想着晚上的宴会,不吃吧又实在忍不住。 左右为难的时候,梦梨雨提议说:“我知道有一家非常好的包子店,带你们去每人两个,这样时间就差不多了刚好可以接上。” 这真是最好的提议,连忙让她带路过去,意料之中,梦梨雨跟老板很熟,就像是亲人一样。 每个人一碟小菜,两个包子。 就像梦梨雨说的,这家包子非常美味,美味的叫醒了肚子里的馋虫,奈何又惦记晚上的宴会,只能依依不舍的离开。 吃完是四点半不到的时间,梦梨雨带头去了她的家——天兽部族的驻地。 师兄们还没有来,桌子上已经摆了一些食物。 对于他们的食量,刚刚的两个包子几乎可以不计,见到上面的美味佳肴,梦梨雨都忍不住流出口水。 如果不是因为别的人在场,她已经伸手去抓。 听到外面的动静,巴天族长出来:“几位,请先入席,其他人应该也快要来了。” 此时入席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慕晓语对巴天族长说:“为何不见兄长,我们前来叨扰礼应先拜见主人和少主人才是。” “也好,他在后堂,你们先去找他,等另外的几位贤者来了我让人叫你们。” 后堂场地上,蓝古晴正在练刀。 见到一行人,简单的打过招呼就收起兵器走进第三间房,梦梨雨带单临渊走到第二间房前敲了敲门喊:“哥哥,我回来了,慕晓语哥哥说要找你,可不可以进来?” 里面传出凶戍的声音:“你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了,进来吧。” 梦梨雨嘿嘿一笑推门进去,其余十五人则是站在外面的场地上,透过打开的门,看到里面的人坐在一张圆桌前,圆桌上放了一柄黑色长剑,看来是刚刚正在擦拭宝剑,听到敲门声才收起来的。 梦梨雨把他推到大门前,他双手交叉在胸前:“几位,实在怠慢,我跟慕晓语贤弟有话要说,就烦请几位移步大厅稍后。” 这时候去大厅,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还是选择留在这里,杨雄找借口说:“我可以随便走动参观一下吗。” “当然,我让梦梨雨带你们随处看看。” 254诡镜 “当然,我让梦梨雨带你们随处看看。” 梦梨雨出来之后顺手关了门,嘴里嘟囔说:“有什么惊天秘密,竟然不能让我知道!” 看到其余的人都在原地,就让他们在这里等她,两分钟之后回来,手里端了一个竹盘,里面装满了糕点:“我知道你们也很饿了,这个是我们部族特有的糕点,尝尝。” 刚刚虽然我们吃了两个包子,可是饥饿的感觉并没有缓解,反而更加强烈,现在看到梦梨雨手里的糕点,再也顾不上矜持,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吃的正欢的时候,蓝古晴换了一套衣服出来:“梦梨雨,你知不知道今晚的宴会是按照一级大宴准备的,你怎么可以现在就带他们开吃?” 梦梨雨听了蓝古晴说的,愣了几秒钟,看了看手里的糕点说:“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以为就是一般的宴会……。”说到后面,几乎就要哭出来。 看到梦梨雨的样子,另外的人手里拿着的糕点放回去也不是,吃下去感觉也不合适。 看出他们的尴尬,蓝古琴噗嗤一声笑了:“没事没事,你们误解了,梦梨雨难过的原因是‘族里的一级宴会一共有三十六道菜,二十七道荤菜,九道素菜,每一道都是族里最好的大厨精心烹饪,其中有几道平常事吃不到的,因为需要的食材极其难寻,烹饪更是需要两三天的时间才能完成,她现在吃饱了待会就没法吃了!” 现在好了,刚刚放下担忧的心情,每一个毛孔都无比郁闷,看着手里的糕点更加不知道是应该吃下去还是放回去。 但很无奈,进门是客,手里的总得吃下去,刚刚美味的糕点,此刻,每一口都咯的牙齿出血! 梦梨雨端着盘子气馁的走向一边,在把盘子放回厨房的路上,显然看到她几次做出要把盘子扔在地上的动作,不得不说她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孩! 蓝古晴让他们到大厅入座,只能以等大哥为理由拒绝。 刚刚就已经非常想吃桌子上的食物,听到她对这次宴会的介绍,肯定会更加忍不住! 梦梨雨放好盘子回来,像是斗败的公鸡,刚刚的活泼可爱飘然不见。 蓝古晴见到她不开心,就搂住她的肩膀说:“妹妹,不要难过了,现在距离宴会开始还有四十多分钟,你要是担心自己不能尝遍每一种食物,就先在这里做一百个前空翻,还有时间再做一百个后空翻,这样的剧烈运动会让你最快的消化食物,你应该可以在宴会开始之前饿下来。” 梦梨雨似乎不甘心自己不能尝遍宴会上的每一种食物,听了蓝古晴的话立刻就开始。 数到三十的时候停了下来,捂住嘴跑开了,旁边的人才明白,梦梨雨刚刚吃了糕点,做一百个空翻肯定要吐的。 慕晓语和凶戍从房间里面出来,慕晓语手里拿着之前放在桌子上的长剑,另外的人不由得奇怪,这柄剑的体型不小,带着应该很不方便。 梦梨雨吐完回来,照着蓝古晴的头上一巴掌说:“又耍我,是不是找死。” 这一巴掌力道不小,蓝古琴忍住痛,龇牙咧嘴说:“我这是为你好,要是现在你不把肚子腾空,待会哪里可能吃的下那么多的东西,如果有哪样东西你没有吃到,你就会抱怨好久,所以我必须为你考虑,也为我们的耳朵考虑。” 她羞红了脸蛋,赶紧捂住蓝古晴的嘴:“别说了,这么多人,给我留一点面子。” 拉开梦梨雨的手,嫌弃的样子:“洗手了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就不跟她打闹了,对另外的人说:“既然大家都没有私事要谈了,那就清吧!” 大厅里面,十二位师兄已经入座,面前的酒杯里盛满了淡绿色的液体,有酒的味道,但不确定这是酒。 宴会开始,众人的注意力全在这一桌子的美食,巴天族长端起酒杯:“临渊贤者,这第一杯酒老夫定要敬你,一来为前些天在天兽未能得到应有尊重一事,二来为不弃带小女出去增长见识!” 知道慕晓语不饮酒,也没有给他准备。 慕晓语端起面前的茶杯:“族长客气了,晚辈以茶代酒,回敬您不追究之肚量以及对我的信任。” 餐桌上,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宴会的主人巴天族长虽然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揣着心事。 巴天族长的心事,一定跟在场之人有关,也一定要在场之人来解决,只是他自己不说,另外的人也不问。这是规矩,巴天不管怎么说都是一族之长,很多事情是外人不可介入的。 在这个镇子,就要遵守这里的规矩。这里比外面的世界更加纯碎,但越是纯碎的地方,就会隐藏着更加复杂的事情。 从对待食物的态度能够看出来,这边十五个是来赴宴的,而斗天等十三人是来享受美食的。 虽然大家吃过不少的美食,但这种级别的还真是第一次,在南宫胜龙等人的意识里,美食就应该吃进肚子,斗天等人对每一种食物都是细嚼慢咽,他们享受的不是把食物吃进肚子,而是口腔带来的快感! 凶戍端起酒杯:“各位,小可狂妄,坐着给各位敬酒,承蒙不弃光临舍下,日后还请多多关照。” 都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 蓝古晴端起酒杯站起来:“这杯酒我敬十二位尊者,谢谢你们这些年没有嫌我烦,给我讲外面的故事。”一口喝了,又倒满一杯:“这一杯敬临渊和他的兄弟姐妹,今后我姐妹二人在京都,若有得罪之处望请见谅。” 梦梨雨端起酒杯,幽怨的看着巴天族长说:“为什么别人的都是酒,我的是羊奶?” 巴天族长说:你还是小孩子,喝什么酒! 梦梨雨小声嘟囔说:“上次你告诉我什么时候我能够离开这座镇子,就代表我可以喝酒了,堂堂一族之长,怎么可以言而无信!” 她的声音很小,是说给自己听的。 宴会过半,大家都已经吃的肚满肠肥,巴天族长让蓝古晴姐妹人先行离席,掩了四门才双手交叉在胸前行礼说:“各位,老夫有个不情之请,若有朝一日天兽有难,无力应对之时请各位出手相助,保下我的两个女儿和族中未曾涉足江湖之人。” 事出无常,奇斩轻轻放下手中的酒杯:“族长,你此时提出如此要求,莫非这个危险与我等有关?” 凶戍叹口气,脸上的表情极其难看:“这都是小弟狂妄自大惹出的祸端,三年前离开千巫镇,倚仗自己一身武艺到处惹是生非,不想无意中撞破了风傲师徒闭关,不仅导致二人功亏一篑,还让风傲的大弟子沦为邪物,当时风傲天尊就已经放话,他的弟子归天之日,便是我天兽一族灭亡之时。” 斗天眉头紧皱,沉默一阵子才说:“这恐怕难办了,我师叔武功极高,即便是我师兄弟十三人联手,也未必能够在他的手下讨到半点好处。” 是个不好的消息,但也是意料之中的消息,风傲自在江湖上出名后,纵横天下难逢敌手,已经三十几年。三年前被凶戍撞破闭关之后隐身不见,前不久才又重出江湖,引起天兽部族恐慌。 知道此事为难,巴天族长回答斗天说:“这点我自然知道,所以只敢请尊者保下两个幼女和未曾涉及江湖之人。” 斗天腰上长剑紧握,眉头紧皱,无奈叹气:“不满两位,我师叔强借师门至宝《奇门异经》,我兄弟本是奉命追寻,见了面也不知会是什么结果,大酋长所请,在下也只有尽力而为四字。” 这是个好消息,也是个坏消息,若是战事一起,风傲败了,天兽也就安全了,风傲胜了,天兽将有灭顶之灾。 凶戍是见过风傲的,此人虽性格残暴、行事怪异,但还算正派,背叛师门的事情,很难想象是他做的:“此事我有耳闻,却始终不敢相信。” 而巴天族长最关心的,还是十三人能不能打败风傲:“你兄弟十三人均是少有的高手,若是联手尚不能敌,天下还有谁能与此人一战?” 斗天知道,对巴天族长而言天兽比什么都重要,就告诉他说:“恐要长老们出关了,只是那时,我等应都已是黄泉路上的人。” 不是个好消息,但说起风傲的弟子,慕晓语是见过的,但不是十分肯定,问凶戍:“那人可是肤发皆白,面如死人。” 凶戍点头又摇头:“本是正常的,因为撞破了闭关,才成了不人不鬼的模样。” 这么说了,确实是深仇大恨,如果那家伙真的死了,恐怕天兽一族难逃此劫。 而这件事还有一个转折,就是只要这个人没事,风傲应该就不会找麻烦,问荒臣:“八师兄,你也没办法治好他?” “他是走火入魔,又不是什么疾病,就连师傅都没办法,你真看得起我。” 既然这样,似乎已经没有办法,只能祈求天道伶顾。 255诡镜 宴会结束,从天兽部族离开,斗天看着慕晓语手上的宝剑:“师弟,你手上的是天兽族的圣剑,看来巴天父子已经准备托付后事,这次你把蓝古晴、梦梨雨两人带出去之后尽量不要让人发现他们的身份,保护好她们的安全!” 慕晓语点头,当凶戍把这柄剑给他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能做的,也只有保护好两个人周全而已。 鲸变搂住慕晓语的肩膀:“小师弟,这个世界最多的就是意外,你永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发生,所以你要做好准备,一旦有危险,不要犹豫,立刻往师门跑。” 斜眼看了他,非常不满意的问:“你这是咒我呢还是咒我呢?” “你给出的两个答案都没有意义,让我怎么选。” 孤榷插在中间,跟两人勾肩搭背:“你两就不要斗嘴了,小师弟你难得跟我们相聚,要看就要离别,今晚找个地方,好好叙叙同门情谊。” 他们确实有很长时间没在一起聊天了,上次回师门也是匆匆别离:“师姐说的有道理,几位师兄师姐,要是没别的事咱们找个地方叙叙。” 另外的人都同意了,就让南宫胜龙十五人先行回去。 马蹄声哒哒作响,当声音由清脆化为沉闷的时候,他们已经在金黄的沙子上。跟着北斗星走了一些时间,东方终于露出一片鱼肚白,在前方不远处,不知道是哪个部族的人燃起篝火。 走近之后才看清是蓝古晴兄妹和几位师兄,看到他们过来就各自翻身上马,带领他们一路向北奔去,八九点钟的时间,斗天勒马止步说:“十三弟,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办,就不送你了,接下来的路千般坎坷,步步维艰,你自行珍重,后会有期。” 无铄把一把古筝递给慕晓语说:“十三弟,我不负重托,为你找到这上等金丝凤栖梧做琴,愿有朝一日,再为你唱太平歌。”这已经是很多年之前的事了,没想到她还记得。慕晓语笑了笑,作揖道:“小弟记着。” 这把琴,虽然晚了一些,可对临渊来说也是一个期待,接过来抱在怀里:“各位师兄师姐,今次多谢出手相助,晓语感激不尽,借此壶中清水,与你们谢别。” “我不会说话,但师弟身负重任,不可松懈。”七师姐影霞,俗名娄中辰,在镇子里的时间,话素来不多。今日如此开口,想必也是知道这个小师弟身处难堪之境。 鲸变接过话来,跟慕晓语说道:“师弟,一路保重了。” 斗天扔给慕晓语一个包裹说:“另外,这个送给你,好好带着。” 话别后,斗天等十二人向西,慕晓语等人则向北。 日进正午,艳阳当空,一行人都已经惹得汗流浃背,蓝古晴姐妹二人似乎没有感觉难过,在马背上哼起不知名的歌儿。 跟几位师兄师姐分手之后,慕晓语就一直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像是凝固了一般,没有喜怒哀乐的变化,看不出成败得失。 队列中除了蓝古晴姐妹,都在不停的看向他,心里藏着太多的问题需要解答,要他的心情好一些才能问出口。 不知道是几点钟,贝雪策马跟慕晓语并列说:“大哥,大家都饿了,是不是停下来吃一些东西再走?” 不等慕晓语说话,蓝古晴告诉他们:“最好不要,我们每个人配备的干粮是十五天的,不计算特殊情况刚好可以走出沙漠,一分钟都不能耽误。还有就是既然是吃干粮,那么在马上吃还是停下来吃就没有什么区别。这一代有很多流窜的江湖人士,这些人就像老鼠一样,我们得尽量避开。” 贝雪想对说点什么,可看到慕晓语的表情不太好,也只能悻悻的策马向前,走到蓝古晴的旁边问:“你刚刚说的是土匪吗?” “差不多,他们都是因为犯了案子逃到这一带的,邪气太重不能进千巫镇避难,就在这附近流浪。” 梦梨雨拿出梨在衣服上擦擦,咬一口说道:“不用想这个问题,我们向前一定会遇到这这些人,到时候你就知道他们有多么的无耻,讨厌。” 贝雪还想问什么,却被梦梨雨的这句话生生被逼回去,咽了咽口水说:那遇上了我们该怎么办? 梦梨雨嘴里含着梨,耸耸肩说:“不知道,决定权不在我的手里。不过要是依我,就宰了他们。” 如果是别的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说出来,或许只会觉得好笑,但梦梨雨,真的会,而且也有这个本事,贝雪感觉自己的三观已经崩溃,不敢再继续跟她说话。 一整天慕晓语都没有说话,心事重重的样子。晚上扎营的时候,蓝古晴坐在他的身边:“不开心啊?” 没有回答她,继续坐在地上发呆,蓝古晴也不在意,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梨,拔出腰间的牛角刀削皮之后递过去:“我喜欢吃梨,它很甜,每次不高兴的时候我就吃,吃着吃着,心就是甜的了。” 没有吃梨,也没有跟她说话,就这样静静的坐着,像一尊木像,没有灵魂,没有感知。 其余的人都在一堆心事中进入帐篷,闭上眼睛,哪怕睡不着,至少可以给自己一个遐想的空间,给自己一个支撑美梦的环境。 在沙漠里,最好赶路的时间是早上和下午,所以他们选择天不亮就启程。 中午的时候,蓝古晴走到慕晓语身边说:“前面有一口井,我们中午是不是可以生火做饭。” “姐姐,生火做饭得有家具,我们没有。”这两姐妹在小事上从来都合不来,不管蓝古晴说什么,梦梨雨都喜欢跟她唱反调。 蓝古晴白了梦梨雨一眼,眼睛继续回到慕晓语的身上,在等待他的同意,十几分钟后才开口说:“不做停留,继续前进。” 现在是正午,太阳火辣辣的,刘婷莉摇了摇水壶,担忧的说:“可是我们的水壶里已经没有多少水了,需要补充。”上次缺水的经历,实在是个不小的阴影。 慕晓语没有理会她的心情,再次冷冷的开口:“所有人,不做停留,擅自做主,后果自负。”他的声音,犹如从寒冰地狱传来,让人忍不住颤抖。 经过井边的时候,蓝古晴呼了一口气,看到这里,比想象中的更加想要停留一会,井边的几个亭子格外的诱人,如果再有一桶水浇在身上,想必是不错的感觉。 几个女孩子咬了嘴唇又松开,想要说停一会,又知道那不可能! 之后又走了约三个小时,路被一群身着不同服饰的人拦住,看到这些人,蓝古晴立刻坐直身子握住腰上的弯刀,冷脸沉声问:“你们是那条道上的,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一个胖子从人群中钻出来说:“天兽公主,蓝古晴、梦梨雨;还有昆仑镜的慕晓语,加上这些不知明的人,你们出千巫镇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跟着,本来想在井里下药,没想到慕晓语早就算到这一招,没有喝那井水。没办法,我们只能来硬的。” 蓝古晴面色微怒,吼道:“知道我们的来历还敢拦,你们是不想活了吗?” 梦梨雨说:“姐姐,你就不要废话逞威风了,他们的目的就是我们。” 蓝古晴被梦梨雨气得差点吐血,对着梦梨雨恶狠狠的说:“知不知道什么叫心理战术?蠢货。” 那个胖子哈哈哈大笑:“看来这个小姑娘非常聪明,我很喜欢。不错,我们的目标就是你们,这些年我们也浪荡够了,只要抓住你们三个,就有了和千巫镇谈判的资本,就能够摆脱这居无定所的生活。” 慕晓语抬起头,冷冷的说:“我不想杀人,快滚。”她的声音充满了戾气,这种暴戾,是的炎热的天气也变得彻骨寒。 胖子面如蜡色,恶狠狠的说:“你不要太猖狂了慕晓语,就算你有通天的本领,恐怕也双拳难敌四手。” 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把背上的琴取下来递给梦梨雨,眼神扫过一群人说:“那我就让你们知道,你们这群垃圾,始终都只是垃圾。” 说完不等对方反驳,一柄黑色长剑握在手中,从马上跃起,落地之后手中长剑不停的挥舞,每一下都有一股血柱涌起,不到一分钟给的时间,身边的这片沙漠已经被鲜红的血液侵染,空气中充满腥臭味。 胖子愤怒的吼了一声,身后的人递给她一根狼牙棒。他吼道:“都愣住干什么,一起上,打残这个混蛋。” 梦梨雨想要下马,蓝古晴阻止她说:“小孩子乖乖呆在马上。”纵身一跃加入战斗。二人挥动手里的兵器,就像砍西瓜一样砍下敌人的脑袋,不,这应该比砍西瓜的时候容易多了! 还有那些未能来得及参战的敌人,恐惧之下只能丢兵弃甲踉跄逃窜。 但慕晓语并不准备就此作罢,对蓝古晴喊道:“一个不留。” 二人追出去不知道多远,花费十几分钟才回来。 256悲伤的结局 一群人继续走着,没有走多远就遇上了一地的死尸,而二三十人,都是被利器杀死。自然也就是慕晓语和蓝古琴杀的了。 大漠的天气还很炎热,尸体发出的腐臭十分严重。熏的吴欣当即吐了起来,大吐特吐。 直到把胆水都吐出来,吴欣也跟着晕了过去。 这一段时间她承受的实在太多了。 心爱的人就在身边,她却只能看着别的女人对她动手动脚,装作跟她并不是很熟的样子,必要的时候还得推上一把,这种感觉实在不好受。 吴欣已经被压倒了,如果可以,她真像就此沉睡过去。 或许上天还是会可怜人的,她也真的沉睡过去了。 睡得很沉,很踏实,这种踏实的感觉,实在是太好太真实了,吴欣在心里祈祷:“永远不要醒来。” 然而,这个愿望并没有实现。 她很快就醒来了。 也或许过了很久,只是她觉得醒的实在太快了而已。 是的,肯定过了很久了。因为她醒来的时候她们已经不在大漠,而是在一个十分熟悉的地方。 她仔细的看了这个地方,确认这就是她最熟悉的地方。擦了眼角的泪痕,不知是高兴还是失落的说了一句:“原来是梦啊!” “嗯,是梦。” 回答她的是慕晓语,慕晓语就站在床边,目光望着很远的地方。 其实望不出去很远,因为这里是吴欣的房间,在第一场,而且窗户对面不远的地方就是小山包。 慕晓语继续道:“也并非是梦。”转身朝吴欣走过去,她的步子不快不慢。 在她朝吴欣走过去的时候,身子也在慢慢的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原本很淑女的慕晓语,竟在这几步的时间之内变成了一个白净的男生。 吴欣惊讶的看着这一切。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了,快得没有给她丝毫准备的时间。 不,慕晓语已经给她准备的时间了,那个梦,就是所有突变的预告。只是这样的事情,一个凡人怎么想得到。 慕晓语走到床边的时候,已经完全变成了男生。在吴欣的额头浅浅的吻了一口,略粗重深沉的声音说:“一切如梦如幻,一切皆是事实。” 吴欣还没有完全明白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睁大了眼睛看着她,问:“这是怎么回事?晓语?你是晓语对的吧?” 慕晓语把她抱在怀里,温柔的说:“嗯,我是。”顿了顿,又说:“或许也不是,跟你之前认识的慕晓语相比,这个才是真的我。” 吴欣看着她,想要问,又不知该从哪问起。 慕晓语告诉她说:“我在很小的时候,或许是刚刚出生就被父母抛弃了,与普通的小孩不同,我生来就带着一些不正常的东西,所以我也被不正常的人领养了,在禅院生活,三个师傅教我法术,武功和别的很多东西。” 她看了一眼吴欣,确定这些她都能接受和相信。 其实当然是不能的,这样的事情,换做谁都难以接受和相信。 但是吴欣极力的忍着,尽量认真的听下去,因为她实在想不出慕晓语有什么理由编出这样一个荒唐的故事来骗她,除此之外也是在想不出有什么可以解释慕晓语刚刚所展现的一切。 慕晓语的眼神很温柔,恨不能把全世界的温柔都给她。告诉她说:“我十二岁的时候离开禅院在人世生活;不知道是生来如此还是从小没有什么女生好友的缘故,我对女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相反的如果男神靠近我,我会很不自在。”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慕晓语为什么会是一个百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和慕晓语所拥有和展现的能力相比,不要说她才跟女人乱来,她跟什么乱来都不值得惊讶。 但是吴欣还是很惊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惊讶,是慕晓语讲的故事,还是慕晓语这个人。 二人沉默了稍许。慕晓语说:“今天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因为我真的很爱你;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着你进入另一个世界,我们永远在一起。” 两个人永远的在一起,永不分离。吴欣也很想。 但她还是拒绝了。流着泪,哽咽着说:“对不起晓语,我也很想跟你在一起;但是……但是……。” 慕晓语没有让她再说下去,已经什么都不必说了。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轻语道:“没关系的,你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在这之前我就已经想好了,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你永远是我最爱的人。” 吴欣泣不成声,心痛的恨不得立刻死去。 可是感情早就的伤痛,是不会让人死的,绝对不会。 两人紧紧的抱着,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慕晓语松开吴欣,道:“好了,我要走了,如果你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来找我。只要你的呼声传入我的耳中,不管天涯多远,我一定都会来。” 吴欣紧紧的抱住她,不敢放开,又不敢说一句“挽留的话。” 慕晓语没有挣扎,但她走了,摇身一变成了一缕空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又回到了那个旅馆,那个房间。 立在窗前,两眼望着吴欣家的放下,泪水似乎喷涌而出,却始终没有出来。 离别的时候不能有泪水,这是慕晓语告诉自己的,既然要走了,就不要把流水留下来;留下的泪水,对她还是对那个人都是很不好的,都是一种极致的折磨。 不知道什么时候,卫丽援已经在门外。 跟以往不同,这一次她十分的老实乖巧,没有发出一点的声响。 已是子夜时分,房门打开,慕晓语叫她:“进来吧。” 卫丽援进去房间,小声的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慕晓语道:“你指什么?” 卫丽援没有再说,她不敢说,要说什么,总不能问慕晓语失恋是不是特别的心痛。要知道失恋的人,是最不愿意被人同情的。爱情,是不需要同情和可怜的。相爱自当合欢无限,不爱就该各奔东西,纠缠不清,只会损了彼此的情义。 卫丽援是个聪明的女人,所以她绝不会在说什么。 慕晓语让她坐下,给她倒了杯水,道:“要我渡你一程吗?” 卫丽援沉默着,许久才开口:“不了,你说过我还有很多时间留在人间。我已经不打算投胎做人了,等送奶奶之后,我就了结生前身后事,归于尘土。” 顿了半晌,仰天叹一句:“做人,实在太苦。”无奈笑了两声,又说:“其实我是想过要修炼的,想过要拜你为师。可是我知道你会很为难,而我自己尝试过,不得法门,寸步难进。” 慕晓语沉默着,沉默了很长时间,突然翻身将卫丽援压在身下,吻了上去。 卫丽援没有抵抗,也没有迎合。就任由她摆弄。 慕晓语也并没有因为卫丽援的冷淡而停止,她独自的照着自己的进程走下去。 待一切结束,把卫丽援用在怀里,道:“你现在体内留有我的灵气,我会传给你一些浅显经文,至于结果,就看你自己的运气了。” 卫丽援依偎在她怀里,小声的问:“为什么?你根本不喜欢我的。” 慕晓语道:“这种事,并不是一定要跟喜欢的人才能做的。我不喜欢你,但你也是个很美的女人。” 卫丽援的心里多少有点难过,她知道慕晓语不可能喜欢她,可是不喜欢三个字从慕晓语嘴里说出来听在她的耳朵里,难免还是失落妒忌。 哽咽了一下,道:“是吗!我知道了。” 慕晓语道:“嗯,作为交换,以后你要跟在她身边,但不要让她发现你,保她一生顺利,无病无灾。” 卫丽援知道,慕晓语指点她修炼,这绝对是唯一的理由。 她很不愿意,不愿意要去保护那个女人。如果慕晓语只是指点她修炼,要她去保护谁跟随谁都是无关紧要的,她都不会有什么怨言,可是慕晓语用的偏偏是这种方法,那么,那个女人就是她的敌人,最大的情敌。 可是她有自知之明,她只是慕晓语看中的一颗棋子,可以替换和抛弃的一颗棋子,是绝对不能讨价还价的。 轻轻的应声道:“我知道了。” 慕晓语道了句:“多谢。”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她的呼吸很沉稳,好像真的睡了。想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认真的睡觉了,现在一切已经有了答案,即便答案不如人意,但她也确实可以睡着了。 卫丽援看着她,看着她精致的脸庞,不由得俯身吻了上去,吻得很轻,她怕吵醒慕晓语,甚至害怕慕晓语知道她已经动了情。 但是其实她也知道,一个女人的感情是绝对隐瞒不住地,尤其是在床上的时候,一个女人爱的多深,在床上都会展露出来,细心的人,一定会发现。 慕晓语绝对发现了的,发现了卫丽援对她的感情。但她没有说,因为不管卫丽援的心思如果,在慕晓语的眼里她都是无足轻重可以抛弃的一颗棋子。 257顺着网线爬过去 作为一颗棋子,卫丽援也是很懂得自己的位置的,她虽然心生妒意,却还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对慕晓语,她内心有一种很复杂的感情,是爱,也是恩,更有一些别的东西惨杂进去。 这一夜,卫丽援睡得很好,自从死后,她每天都要躲避各种妖精和卫道士之辈,已经很久没有在晚上的时候认真的睡觉了。 可是今晚,她特别的安心,因为有慕晓语在,她感觉特别的安心。 早上醒来的时候,慕晓语已经走了。 座子上有一封留给她的信,是慕晓语手书的一些经文和修炼法门。 卫丽援拿在手里,贴在胸口上,心里的感觉很奇怪。说不出来是开心还是难过,她应该要开心的,她终于可以真正的修炼了,有什么理由不开心呢。 可是,似乎没有那么开心,与其说开心,倒不如说难过。可是真的难过吗?那似乎也不是心痛的感觉。 卫丽援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这里虽然暂时还有慕晓语的灵气保护,可是很快也会散去的。 与其等灵气散去之时空叹,不如在那之前走。 远远的望一眼,然后忘了吧,忘了昨晚在这里发生的一切。然后去执行慕晓语留给她的命令。 慕晓语又回到了叶城,这里是她的老窝,不管走多远,都是要回来的。 可是这里似乎也没有值得她留恋的地方。 汇枯禅院已经容不下她,师傅还是师傅,徒弟却成了客人。虽然三个师傅没有说,但是她能够感觉得出来,三个师傅对她已经不像是从前那样亲近。 这是难免的,她已经长大了,应该要去寻找自己的道。三个师傅都是修道之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是希望她走的。 那个家里吗?有元鸢和花梨,算是一个归属。 可是慕晓语却找不到归属的感觉。 她爱着吴欣,跟在吴欣身边才是归属。而且慕晓语已经是轮回之外的人,元鸢却只是一介凡人,她们的时间观是不一样的,随时时间的推移,种种不适就会表现出来。为了不去承担那一份疾苦,慕晓语选择在这之前远离。 花梨虽然跟她一样是轮回之外的人,但是跟花梨在一起慕晓语是另外的一种感觉,觉得自己是姐姐,是是师傅,或者是个当妈的。 但她也不愿跟花梨永远的在一起。 因为她跟花梨的道士不一样的,她要去寻找自己的道,花梨也必须去寻找她的道。 或许,她应该去异界,那里有苏柔、白泽。还有一直等着她的清婉夫人,那里才是慕晓语的归宿。 慕晓语已经动了念头,但一时半会还去不了,她没有白泽的本事,自己打不开异界之门。就算想要去,也要等六十年之后。 六十年,对慕晓语来说不过眨眼一瞬,可是对那些人来说,却是生死一生。 这不是他们的痛苦,是慕晓语的痛苦。 因为慕晓语将要看着相知的人一个个离去,最后只剩下她自己,孤单的、无力的望着这个世界,望着这个物是人非的伤心之地。 想着这些,慕晓语突然觉得冷了。 不是身体冷,而是心冷。那种冷,真的是彻骨之寒。 在灯红酒绿之间流连了许久,终于还是走到了门前。她的家,那个有元鸢和花梨的地方。 开门进去,元鸢已经回去了,只剩下花梨自己一个人,抱着一袋零食坐在沙发上看书。 来这个世界已经有一些时间了,她已经差不多学会了这个时间的简单的文字,能够进行简单的阅读。在异界之时养成的习惯,她喜欢看书。 这也是一种修行,因为书中的世界,是现实所没有的。书中的世界,可以见到现实所见不到的东西。这种东西未必就是不存在的,只不过是被人习惯的忽略或者在我们目所不能及的地方隐藏着。 见到慕晓语,她纵身而起跃入她怀中,一口咬下去大骂道:“那么多天不着踪影就算了,回来礼物都不带算是怎么回事。” 慕晓语把她摁在沙发上,俯身吻了上去。 花梨吓得花容失色,连反抗都忘了。 只差两毫米的地方停了下了,错开咬在她的肩膀上,骂道:“你果然是变态,我好歹是你妈妈的情人,你竟然对我有这种心思。” 花梨未经人事,心还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一把推开她,骂道:“你才流氓变态呢,知道我是你女儿,还做出这种事来,不怕天打雷劈吗。” 慕晓语在沙发上坐下来,喃喃道:“又不是亲生的,有什么关系。” 花梨听出了她声音里面的不正常,皱了皱眉,问她:“怎么了?” 慕晓语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但是脸上的神色很不好看,这样的脸色,绝不是一个超出轮回之人该有的。 其实到底是什么事,花梨已经猜到了。慕晓语是个多情种,能让她露出这样表情的,只有一个情字,而且只能是一个人。 虽然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但是肯定是一个让慕晓语念念不忘的女人。这个女人,在慕晓语的心上剜走了一块肉,让慕晓语的心始终在她那里。 明明应该恨她,恨不能一把把她捏碎的。可是慕晓语却一点也恨不起来,反而希望她能够事事如意岁岁平安。 花梨知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情,花梨告诉自己这一生决不能有这样的爱情,如果谁让她动了这种情欲,一定要在成为慕晓语这样的人之前把对方杀死,驱散魂魄以绝后患。 抬手轻轻的拍了慕晓语的肩膀,道:“天道轮回,世事无常,想必这就是你逃不过的劫难;以后不要再去了,对你对她都好。” 慕晓语苦笑一下,什么都没有说。 慕晓语何尝不知道,彻底放下,对她对吴欣都是一种解脱。 可是她就是不能,她是慕晓语,是超越轮回之外的人,用凡人的话来说,她是神仙;和人想必,神仙的执念更深,也更长。 人的执念有多久呢?最多不过是一辈子百十年的事情。轮回之后一切又会重新开始。而即便是这一个轮回,很多人还是难以找到足够一世轮回来记忆的事情。 可是神不同,神的修为已经将神的所有东西都提升道另一种境界,一种凡人绝对达不到的境界。所以神的记忆也是特别的好的,她们会记得很多东西,很多别人已经忘了的东西。 神的痛也比常人更加清晰,这种痛,是骨子里的。 因为神的肉体是感觉不到一般的疼痛的,所以神的痛,一定是骨子里发出来的,是真的痛。 慕晓语什么都没说,起身去了书房。 这是她的习惯,不管开心或者不开心,呆在书房总是觉得特别的安心。 在慕晓语的世界里,网络和书本是最好的抚慰剂,什么样的伤口都能抚平。 登上电脑,一连串的声音想起。 是一个陌生人,发了很多少儿不宜的东西给她。 如果是从前,这样的消息慕晓语是删了就好的,可是今天她突然很不舒服,敲字回去:“信不信我顺着网线爬过来打断你敲键盘的十根手指。” 对方很快回复:“你爬过来的时候,保证你会舍不得打我的。” 慕晓语怒砸了一下键盘,手上结了个印结钻进电脑去了。 十几分钟后,到了距离千里之外的另一个城市。 她真的顺着网线爬了过去,对慕晓语而言,这实在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也实在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顺着网线爬过去教训那家伙,是她能够暂时忘记失恋的一个极好的选择。 那家伙还在敲字,不知道打开了多少窗口,跟不同地方不同年纪的女生发那种不堪入目的东西。 慕晓语摇了一下她的电脑,利用法术做出一连串的可爱表情,结为几个字道:“你准备我,倒计时结束的时候,你的大拇指就会被折断。” 那家伙立刻敲字过去;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等着你哦。” 他的消息刚刚发出去,电脑立刻黑屏,屏幕上开始了倒计时。 这样的情况,他也知道惹上了不该惹的人。不过还没有想到慕晓语真的顺着网线爬过来了,只是以为对方是个无聊的网络黑客。拿起手机准备交涉。 一条消息还没有发出去,就发出了惨叫声。她的两个大拇指真的被折断了。 电脑里的慕晓语发出声音,道:“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我真的顺着网线爬过来了,不过我突然觉得这样实在太没趣了,所以我们来玩个游戏。” 他的电脑屏幕上出现几张卡牌,慕晓语道:“九张卡牌里面有一张红牌。你还是剩下八个手指,加上作案工具,一共玩九次;选错一次折断一根手指,最后是你的作案工具。能不能保住,就看你的运气了。” 那家伙已经吓得魂不附体,连滚带爬想要逃走,倒是房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慕晓语道:“不用费心了,我既然爬过来了,自然也在这里设下结界,你逃不出去的。” 258女鬼程焉雪 见他还在白费力气,慕晓语不高兴了,道:“现在开始倒计时,一分钟后如果你不做出选择,我就折断你所有的手指,然后没收作案工具。” 屏幕上开始倒计时。 他没有选择,只能又连滚带爬的过来,手里握着鼠标,颤抖的点开一张卡片。 他的运气不错,点开了红牌。 慕晓语长叹,道:“不爽。”屏幕上的卡牌打乱重组,慕晓语道:“第二次游戏,开始。” 她话出口的时候,倒计时也同样开始,仍旧是一分钟的倒计时。 男子逃过一劫,算是知道了慕晓语并没有施加干涉,这真的是一个靠运气的游戏。 但是靠运气的游戏,也是一个十分危险的游戏。 他犹豫不决,在倒计时快要结束的时候才点开一张。 这家伙的运气实在是很好,接连两次选中红牌。 接连两次的胜利,把原先的恐惧冲散了一些,他的心力更加集中,力求保住自己的手指和作案工具。 屏幕上的卡牌再次重组,他仍旧犹豫着,在倒计时将要结束的时候才做出选择。 可是,人的运气绝不会一直好下去。 这一次他的运气就很差,没有选中红牌。 还没来得及惊恐跟慕晓语讨价还价,左手食指就被折断了。 两次被折断手指,他既没有看见慕晓语,也没有再这个房价察觉到什么异样。 到了这个时候,男子已经渐渐冷静下来,一只手握着鼠标,犹豫间跟慕晓语搭话。道:“在下冒犯了神仙实在罪该万死,敢问神仙在那座山修行,以后也好去拜祭赎罪。” 他那点小心思,焉能瞒过慕晓语,懒得跟他搭话。 在他等慕晓语回话的时间,倒计时不知不觉竟然已经结束。 慕晓语道:“你输掉了所有的东西。” 那男子惊恐万分,立刻祈求道:“神仙且慢,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但是回答他的,是手指被折断的声音和他的惨叫声。 电脑屏幕彻底黑屏,慕晓语已经回去了。 没有了慕晓语的结界,他挣扎着打开房门去了医院。 教训了那家伙之后,慕晓语的心情好了一些。收拾了心情,洗了个澡就睡觉了。 花梨还在客厅吃零食看书,慕晓语的离开和回来她都有感觉到。 但是她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在花梨看来,这些事情发生在慕晓语的身上都是不足为奇的,因为她本就是个奇怪的人,奇怪的人做什么都不奇怪。 早上,慕晓语很早就离开家。 走在大街上,看到路灯上已经挂起大红的灯笼,她不由得自语感叹道:“已是年关了吗,时间过得可真快。” 一路慢慢悠悠的走到了汇枯禅院,恰好是九点钟的时间。 水无晴穿了一身道袍正在打扫院子,慕晓语见了,问她:“过年了,你不回东海吗?” 水无晴神色黯然,道:“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去了。”苦笑,又说:“回到了东海也到不了蓬莱,与其隔着相望,还是不看的好。” 慕晓语没有说什么,今天是伯明瑞和女鬼要彻底分离的日子,她就是为此而来。 三清殿上,伯明瑞和女鬼已经坐了好一段时间。汇枯禅院的三个主任也都到了。 慕晓语走了进来,先跟三个师傅见礼,又看向伯明瑞和女鬼,问:“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伯明瑞和女鬼都点头。 寻云鹤、了释、左丘末三人一齐施法;慕晓语和水无晴给他们护法。 伯明瑞自降生就跟女鬼共处一体之内,虽说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被女鬼附体,但是三十几年的相处,已经融为一体,要将女鬼从她体内彻底剥离,肉体同样会受到千刀万剐的痛苦。 但是伯明瑞是个骄傲的人,他的骄傲,是他咬紧牙关不发出一声痛喊。 只有女鬼的叫喊响彻在三清殿,如果不是事先设下结界,这哭喊绝对要传到很远的地方,引起世人的恐慌。 这场发回一直持续到晚上,施法的三人已经筋疲力尽,但女鬼尚未从伯明瑞体内完全剥离。 到了晚上,阴气上升,阳气下降,修道者的法力会减弱。 慕晓语和水无晴就是为此而存在。夜幕降临之时,两人便出手相助。 慕晓语和水无晴的法力都不低,水无晴更是蓬莱仙子,有扶桑生气护体。慕晓语则依靠太阳真火的庇佑,算是黑夜的克星。 有她两相助,寻云鹤、了释、左丘末三人暂时轻松了很多。 子夜时分,女鬼终于从伯明瑞体内完全剥离出来。寻云鹤事先准备了长生位,她就暂时栖身其中。 之前的时候寻云鹤允诺会给她重塑身躯。但是要重塑身躯岂是那么容易的。他们虽然早已准备妥当,但是要将这女鬼和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身体融合,也还要废很大一番周折。 这场法会一直持续到年二十八才算结束,女鬼有了新的躯体,但是这个身体跟她尚未完全融合。虽然是跟她生前一样的模样,可是行动却如同两三岁的孩子,僵硬生分,完全没有自理的能力。 好在禅院还有水无晴,不然要照顾她还真是个麻烦。 伯明瑞见这里的事情已经都差不多了,就跟寻云鹤三人告别,道:“离家有些年头了,这些年东奔西走没有安定,如今事有定论,迫不及待要跟家里报喜,晚辈就不打扰诸位仙长了。” 寻云鹤看了一眼行动还不能自理女子,道:“你不能走,她是你带来的,如果不重塑身躯,我等可留她在此地修炼,可如今重塑身躯,她已经是个凡人,不能留在禅院。” 伯明瑞看向女子,道:“我之前说过会给予一些帮助,说说你的要求吧,但凡我能力只能会尽力而为。” 女子看着她,道:“我叫焉雪,程门焉雪。你娶我吧。” 伯明瑞吓了一跳,愣了稍许,道:“前辈开玩笑了。” 程焉雪看着她,道:“我是认真的,如果你要帮我,就娶我,不然的话,不必管我,我会自寻一处好山水栖身。” 伯明瑞看向寻云鹤,欲征求他的意见,道这样的事情,寻云鹤并不想去管。道:“她只要离开此地便可,其余的事情,与我无关。” 伯明瑞朝程焉雪躬身,道:“前辈保重。”他的语气冷淡而中肯,绝不是开玩笑的。 程焉雪也能够理解,如果换了自己,也一定是跟伯明瑞一样的心情。 程焉雪的眼角滑落泪水,什么都没有说,目送伯明瑞离去。 慕晓语看着程焉雪,问她:“接下来你要去哪,我可以送你。” 程焉雪摇头,自己站了起来,道:“天地何其大,自有容身之所,美意心领了。”独自走出汇枯禅院,背影何其落幕。 慕晓语甚至能够感觉到,她这些年的纠缠,渴求着一副躯体,其实不过是为了让伯明瑞看她一眼而已。 或许,其实伯明瑞根本不必大费周章,这要告诉她一声:“来生我娶你可好。”她就会自费修为,堕落至忘川洗去一生的罪孽换来一个投胎的机会。 程焉雪走到了街上,望着来来往往的车辆行人,不由得自叹道:“人世茫茫,尘封千年的人事本就是过往,想起来如何,想不起来又如何。前世不得善终,今生不得好死,一切都是命。” “你认命了?” 慕晓语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并非是她关心程焉雪,只是刚好顺路,既然顺路,就跟在了她的后面,如果能够帮手,她还是很愿意帮手的。 不为别的,就因为程焉雪很漂亮。对漂亮的女人,慕晓语一向是很友善的。 程焉雪苦笑,怅然道:“不认命又如何呢,就算我死缠烂打,他也不会心动的。与其不欢而散,倒不如各生欢喜。”顿了一下,又说:“看着他欢喜,也是好的。” 慕晓语余光看了她一眼,道:“那跟我走吧,既然你已经只要看着他就好,不如就跟我走,跟我在一起,你可以看着他。因为我对你的心没有兴趣,我只要你的人就好。” 呼口气,继续道:“跟着我的话,你也可以更加正当的看着他,看着他幸福,看着别的女人投入他的怀抱。比翼双飞,儿孙满堂。” 程焉雪突然大哭,哭的撕心裂肺,道:“奈何……奈何人心不古,我怎能甘愿如此,只怕到了那时,又要落得另一个下场。” 她突然大哭,引来无数行人的瞩目。 一个女孩子突然放声大哭,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看到的人一定都在想,是谁弄哭了如此美丽的姑娘,诅咒他不得好死。 慕晓语递给她纸巾,道:“去找他吧,他的心还是空的,一颗空着的心,需要填满一个人,既然还没有人去填满,那么这个人可以使别人,也可以是你。” 程焉雪,看着她,不太肯定的问:“真的可以吗?” 慕晓语十分坚定的点头,道:“三分运气,七分技巧。就看你的温柔是不是足够打动他的心弦。” 程焉雪还在哭,哭泣着道:“谢谢你。” 259故事的后续 慕晓语道:“不必,如果失败了,你还可以回来。回到我的身边。” 程焉雪没有回她的话。 对程焉雪来说,这是决不能失败的,失败了,会比死更难受,所以如果失败了,就会选择去死。 程焉雪终于停止了哭泣,慕晓语道:“走吧,我开车送你。这段路不近,你刚刚恢复,是走不过去的。” 程焉雪摇头,道:“要过年了,我想独自走走,这些年都藏在他的体内;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离开,现在终于离开了,我想用自己的眼睛看看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然后告诉他,我可以在这个世界做一个爱着他等着他来爱的女人。” 慕晓语笑了笑,道:“女人呐,真是傻;何必要如此折磨自己。”长叹一声,又说:“女人呐,真是傻,何必要如此折磨自己。” 同样的话说了两遍,当然不是说给同一个人听的。 第一次的时候她是说给程焉雪听的第二遍的时候她是说给自己听的,也是说给吴欣听的。她们都同样是女人,同样都在折磨自己。 程焉雪有她自己的路要去走,慕晓语也不想去过多的干涉,笑了笑,独自的走了。 已经是新年里,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路边挂上了红灯笼。 新年的气氛那么的喜庆,慕晓语却半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她突然觉得孤单,觉得这世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值得去思念的地方,也没有值得去等待的人。 大年初一,很晚了她还没有起床。 花梨做了饭,去叫她她也不起来。 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世界,偶尔传来几声微弱的不知道什么声音。 已经到了中午,花梨再次来叫她,慕晓语也终于愿意起床来。 早饭时间,花梨嘲笑她:“真是没想到,你也会有如此失落的时候。” 慕晓语没有接话,她懒得说话。 见她这副模样,花梨实在看不下去了。非常不爽的说:“与其半死不活的,还不如去死呢。不用担心我,我会活得很好的。” 慕晓语还是不说话,完全忽略了花梨的存在。 花梨本是想刺激一下慕晓语,让她打起一些精神的,可是没想到慕晓语已经堕落道这种地步,连别人的好坏评价都不在意了。 实在无奈,只能跟她好好说话,道:“实在忘不了,就去找她呗,反正你做事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所以,如果你还是那个无法无天的慕晓语,会是另一番结果也未可知。” 慕晓语依旧沉默着,花梨也沉默了。 过了许久,慕晓语道:“我没事。”顿了顿,又说:“你实在不是一个很好的人,不是一个很好的女人,一个不懂得安慰别人的女人,绝对是很差劲的女人。” 花梨道:“因为我从来也没把自己的女人看,我只要确定自己是个人就好,至于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活在这个世上我们都一样;不可能有一生的朋友,也不可能有一生的爱人。千百年之后,相识的人走了一拨又一拨,但是我们还是今天的模样。有点悲惨,但也不是什么坏事,能够活很久,至少可以见到别人无法见到的风景。” 慕晓语笑了笑,道:“会悲伤的吧。朋友的离去会为之悲伤;偶尔心动也会悲伤,所以活得很久的人,一定也会有很多悲伤。” 回到这个世界之后,回到叶城之后,慕晓语似乎变得多愁善感了。花梨不能理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慕晓语爱她到底有多深,才能为她变成了这个样子。 但是这些事,花梨只是想想罢了。她并不打算插手慕晓语的事情,也不打算干预这份感情。毫不客气的说,如果慕晓语当他的面自杀,她会祖上,可是如果慕晓语自杀第二次,她会递给她刀。 这就是花梨,她告诉自己决不能心动,决不能有多余的感情。 吃过午饭,慕晓语又钻进了书房,打开电脑,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吴欣发了个:“新年快乐。” 吴欣似乎是在等着她的消息立刻就回了过来:“新年快乐。”接着又问她:“还记得你给我的那个梦吗?后面怎么样了?突然很好奇。” 慕晓语沉默了,沉默了大概一分钟时间,开始敲打键盘。 一整天的时间,她都在敲打键盘。 吴欣收到她的消息已经是王上,是一份文档,写道: 傍晚六点不到的时间,梦梨雨最先发出欢叫,看到了距离两公里多的小镇,这个小镇上一定有车,接下来的路程会快很多,舒服很多。 现在的位置是山顶,可以清楚的看到小镇的面貌,在这座镇子,骆驼和马匹任然是主要的交通工具。 从镇子经过,几辆看起来破旧不堪的客车不规则的停在车站,它们是这个镇子和大城市连接的主要工具,是游客来去的重要保障。 因为这里还是比较偏远,梦梨雨没有见到梦寐以求的东西,有些失望的问:“为什么没有一百米的房子?” 经过连日奔波,已经是人疲马乏,现在的失望让她像是没充气的娃娃,焉巴趴在马背上。 策马过去,把她抱到自己的马背上:“现在我们还是在沙漠,没有走到现代城市,不过好在这里有车,明天坐车过去,中午应该就能到城市,哪里有一百米高的房子和照相机。” 梦梨雨将信将疑的‘哦’了一声,蓝古晴看到她失望的样子就跟他打趣说:“要是后悔了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不然明天到达城市之后你就没有机会往回走了。” 梦梨雨白了蓝古晴一眼:“你就希望我回去,可是我告诉你,哪怕京都没有一百米高的房子,没有电,没有照相机,我也要去京都。” 有些惊讶的表情:“哦,为什么,你什么时候对京都这么感兴趣了?” 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紧紧依偎在临渊怀里:“因为京都有晓语哥哥啊,我长大了要嫁给哥哥的。” 这话把蓝古晴气得够呛,指着她的马匹说:“滚回自己马背上,哥哥这段时间这么累,哪有力气抱你。” 双手紧紧环在慕晓语腰上:“不要,哥哥愿意抱我,管得着吗你。” 进去镇子找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旅馆住下,因为房间有限,只能两个人住一间。 已经太久没有像文明人一样生活,大家都想好好清洗一下自己,随手拉上身边的人进去一个房间。 里面的设备还算齐全,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洗澡,现在需要认真的给自己清洗。 所有人都在忙着洗澡,只有梦梨雨像是不感觉难过,在各个房间来回奔跑,不停的敲门,也不管是不是认识,大概是看她长得可爱,又看见我们刚刚在楼道上分配房间人数众多,所有没有人骂她。 经过半小时的忙活,终于把自己清洗干净,杨雄过去敲临渊的门,看见梦梨雨坐在沙发上在看电视,好奇的问:“你怎么在这里,大哥去哪里了?” 扔过去一个不满意的表情,回答他:“她们嫌我太吵,就把我赶出来了,我就只能来晓语哥哥这里了,晓语哥哥让我告诉你们,他和南宫哥哥去汽车站看,等他回来再去吃饭。” 过去跟梦梨雨身边坐下,她正在聚精会神的看一档娱乐节目,杨雄是很不喜欢娱乐节目的,拍的太脑残。 拿起遥控调了一个武侠电视剧,梦梨雨看着他手中的遥控,抱怨说:“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个是可以换的,让我看那个女人那么长时间。” 杨雄张了张嘴没有说话,这真是吐不出的苦水! 果然,女人无理取闹都是天生的。 把遥控递给她,教会她调台之后就回去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等待开饭。 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被人叫醒,是梦梨雨,让大家去楼下吃饭。 这里的食物跟千巫镇的没有多少差别,肉食为主,这一段时间吃的太多,一群人看见肉都有了害怕的感觉。 梦梨雨吃了一口肉,赶紧吐出来说:“好难吃,这羊肉是好多天的,而且不是活羊宰杀的。” 老板听了知道这些人不一般,脸色很不好,立刻叫人给换了一盘羊肉。 因为有了刚刚的教训,这次还是让梦梨雨先吃,梦梨雨吃了一口说:“羊肉是好的,可是做的真的不怎么样!” 对于这样的言论,别人不能说什么,谁让人家是公主呢,锦衣玉食惯了,非一般人可比。 慕晓语夹一块放进嘴里,对梦梨雨说:“只要吃了不会生病,你就不要挑剔了,快点吃饱了,明天还有很多路要走,如果今晚你不睡好,明天估计会没心情玩的。” 梦梨雨不再说话,低头认真的吃了起来,老板看到梦梨雨的样子,脸上总算露出一点笑容,蓝古晴说:“不要得意,她吃的认真不是因为你家的东西好吃,而是担心肉里面有虫子,光线不好,需要认真才能看见。” 老板的嘴角抽搐了几下,估计现在有想打人的冲动,遇上这样的客人,谁都不想伺候。 260故事的后续 担心跟老板结下仇怨,慕晓语开口打和:“不好意思,我这两个妹妹在山里太久,不知打如何与人交流,我们这里没事了,老板你去忙别的事。” 老板走后,其余几人都动了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味道还不错啊,不知道梦梨雨怎么就说不行呢! 南宫胜龙吃了一口:“挺好吃的,梦梨雨,你是不是太挑了?” 梦梨雨夹夹一块比较完整的羊肉放进南宫胜龙的碗里,告诉他:“羊肉的膻味很重,这说明厨师对于羊肉的处理懂得不多,我们吃的是大腿肉,肉色应该是比较白的,可是你们看这盘子里的肉,每一块都是暗黑色,一定是宰杀之前羊跑了很长的路,才会有大量的血液淤积在腿上。” 蓝古晴狠狠的瞅了梦梨雨一眼,警告的语气说:“就你懂得多,客随主便知不知道,我们现在是在外面,你还当自己是公主,要是这样明天我通知家里,把你带回去过你的锦衣玉食的生活。” 梦梨雨委屈的说:“刚刚那一盘是因为他用的羊肉有问题我才说的,这一盘是几个哥哥挑的话题,怎么能怪我,而且,刚刚你还说的着。” 蓝古晴想教训梦梨雨,慕晓语拦住她:“我觉得梦梨雨今天做的很对,如果不是她说出来,我们就要吃病羊肉了,以后要是在餐馆遇到这样的情况,也要说出来,如果是在别人家里,你只要偷偷告诉我们就好了。” 梦梨雨抓住慕晓语的手臂,小鸟依人的样子靠上去:“我知道,要是在别人家做客我不会当主人面说出来的。” 吃过饭回到房间,这几天都没有认真的吃饭睡觉,现在吃饱喝足,只想回去房间认真的睡一觉,等再次醒来拿上背包坐上驶往城市的列车,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早上醒来,梦梨雨小女孩调皮捣蛋的性格心思毕露无疑,走路的时候也是蹦蹦跳跳,凡是她没有见过的东西都想要买下来。 怀里抱了一大堆,还让别人帮忙。 没办法,蓝古晴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要是看到千巫镇没有并且很漂亮的东西,蓝古晴直接把一柄匕首放在她的腰间,威胁她说:“想要礼物还是刀疤,自己选择。” 梦梨雨委屈的看着慕晓语,他装作很忙的样子,跟其余的人说一些有的没的东西。 梦梨雨被蓝古晴紧紧固定在怀里,好几次向慕晓语投出求救的目光,希望他可以把她从恶魔的手中解救出来,但很显然,慕晓语赞同蓝古晴的做法,拒绝解救这个混世魔女。 好不容易走到客运站,梦梨雨看了一眼卖苹果的三轮车,挣脱蓝古晴跑到你的身边,跟慕晓语撒娇说:“师父,你最可爱的徒弟已经快要饿死了,我们吃苹果好不好。” 看着梦梨雨,摇了摇头说:“你想吃苹果需要得到你姐姐的同意,因为你现在是天兽部族在押的犯人,天兽部族的规矩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所以这段时间就忘了我这个师父吧,刑满之日,才是你回归之时。” 身为姐姐,也不能真的不给她吃喝,回答道:“你的处罚延后,到了京都再说,所以你现在还是天兽部族的公主,可以享受公主的待遇。” 梦梨雨真是见杆就爬的主,看着蓝古晴,一字一顿的说:“我要求,到了京都给我减刑,因为你说了我的惩罚延后,而你刚刚限制了我的自由,这是对天兽部族公主的不尊重,不尊重公主就是不尊重王权,所以你必须补偿给我。” 蓝古晴抢过梦梨雨手里的苹果,咬了一口说:“既然你觉得我做的不对,要求减刑也是应该的,不过这件事我做不了主,需要哥哥或者父亲做主,既然他们都没有在,就让你师父做主。” 梦梨雨看向慕晓语,希望可以帮她说情,临渊学着蓝古晴的样子,开口道:“天兽的法律我不知道,但是根据师门规矩,你应该受罚面壁三年,禅坐千日,既然你要求减刑,那就免除禅坐,面壁三年就好了。” 蓝古晴一口苹果喷出,哈哈大笑,拍了拍梦梨雨的肩膀说:“丫头,放弃挣扎吧,你现在受到的惩罚已经很轻,如果连这种象征性的惩罚你都不能接受,那么,很显然,你会的生活将会惨不忍睹。” 不甘心就这样失败,跑过去抱着慕晓语大腿:“师父,可不可以看在你徒弟这么乖,而且执法弟子没有在场的情况下饶了我一次,我保证不会再犯,要是再犯你就把这次的也给算上一起惩罚。” 摇了摇头惋惜说:“唉!有一个不好的消息告诉你,你师父师伯就是执法弟子,你现在也是,所以按照师门规矩,执法弟子以身试法,罪加一等。” 露出惊恐的眼神,锤头叹气放开慕晓语,乖乖回到蓝古晴身边,听从蓝古晴所有不合理的安排。 坐上将要驶往远方的客车,蓝古晴的眼睛一直看向窗外,那个方向应该是千巫镇的方向,人都是这样,在故里的时候总想离开,去看更加精彩的世界,可真的要离开的时候,却又思念的不行,曾经毫不在意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都从脑海深处渐渐的走了出来,说是送别,其实是想你不要离开。 因为没有心情管她,挣脱束缚的梦梨雨就像是走出囚笼的野兽,客车上不停的来回窜跃,问这问那。 一群人都很好奇,这么颠簸的客车,坐着都几次差点摔倒,她是怎么做到保持平衡行走的! 在车上玩了一会,没有人愿意继续搭理她,梦梨雨过去拍了拍正在熟睡的谢少鳞的肩膀,叫醒他说:“到了城里你带我去买相机好不好?” 谢少鳞揉了朦胧睡眼,指了慕晓语的位置说:“这件事需要你师父同意,如果他不同意,我们没有人敢带你去买任何东西。” 梦梨雨失望的看着谢少鳞,谢少鳞做了一个无奈的动作。 过去慕晓语的身边坐下,慕晓语依靠在座位上假装睡着不理她,观察了一会说:“师父,我知道你没有睡着,到城市你可以给我买一个相机吗?” 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信用卡给她:“这个叫做信用卡,别的哥哥姐姐都知道怎么用,到了城市之后我和你姐姐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所以你就跟着他们,想要买什么告诉他们,记得要自己付钱,就是用这个卡。” 告诉了梦梨雨信用卡的密码,叮嘱她一定要记住,就继续依靠在座位上睡觉。 欲望得到满足,学着慕晓语的样子依靠在座位上,不一会就沉沉的睡去,看到梦梨雨在睡梦中左右摇晃,就将她抱在怀里,让她能够睡得舒服一些。 看到慕晓语对梦梨雨这么好,刘婷莉轻轻的将头扭向窗外,假装还在睡梦中没有醒来。 其实大家都知道,经过沙漠中的这趟,很多事情都已经变了。 车子行驶了很长时间,太阳已经偏向西边而去。 睡了半天的时间,大部分人都已经醒来,只有刘婷莉还不愿意调过头来,眼睛里是失落而悲伤的神色,紧紧的盯住从眼前飞过的每一粒沙子,希望可以快些跳过这个悲伤的时间,却又担心下一个时刻是最不愿见到的场景。 梦梨雨从梦中醒来,身体蜷缩,头依靠在慕晓语的腿上,双手紧紧抱住他,没有了公主的威严气势,没有了沙漠里驰骋纵横的霸道凌厉,嫣然是一个娇贵的小女孩,需要保护,需要安慰。 看到梦梨雨的样子,蓝古晴过去蹲在旁边溺爱的问:“怎么了,想家了还是刚刚出来不适应?” 梦梨雨对蓝古晴摇了摇头,抱得更紧了,看到蓝古晴担心的样子,杨雄开口:“你不用担心,梦梨雨没事,现在是午后,很多人在这个时候醒来都会莫名的心情不好,而且梦梨雨第一次离开家这么远,车上的生活也会有很多不适应,所以才会很难过,等过几个时辰就会好的。” 蓝古晴将信将疑的回到座位,依靠在座位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到大家都已经很烦恼在车上的生活,杨雄过去递给司机一颗烟问:“师傅,我睡了一觉醒来,有点懵,这是到了哪里了,还有多长时间才到市里?” 司机师傅把烟点上,用生硬的国语回答说:“年轻人,不要着急,我们已经走了三百多公里,再有一个小时就能到达城市。” 和司机师傅随便聊了几句,就回到座位上继续等待时间跳动,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中又昏昏沉睡过去。 还没有等他完全睡着,就听见梦梨雨惊奇的叫声,不用说,肯定是看到了城市的高楼大厦。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大概三十层高的大厦。 大厦在钢筋水泥柱子的基础之上采用合金跟玻璃镶嵌,顶层用数个三角形构成,三角形的倾斜坡度控制的很好,让进城的人在距离大概一公里至三公里的范围内可看到顶层三角反射的太阳光,像是一个距离地面几十米高的太阳,在特殊的时候还能够看到折射出来的彩虹,给这座城市增添了许多光芒和色彩。 261故事的后续 梦梨雨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睁大眼睛盯住从身边飘过的每一处风景;不舍得有一点点的遗落,生怕有一点点的错过! 她们终于到了这里,到了大西北有着大漠之星称号的城市。 进到酒店里面,虽然预定的都是最好的房间,可是因为几人穿的迷彩服,而且实在是有些脏了,其中还有两个穿着上个世界的民族服饰,引来了不少的怪异目光。 在这个花花世界,这样的穿着只能让人看成跑龙套的。 跟前台小姐说了订的房间,她惊讶的看着众人,递给他们放房卡,又问是不是需要换洗身上的衣服。 慕晓语回答她说:现在暂时不需要,另外我需要一脸越野车,麻烦你帮我准备一下,性能好一点的。 前台小姐回答说:好的先生,我们酒店对外出租的越野车价格是两百六个小时,事先交一天的费用,具体的费用等你回来再算。 为了照顾梦梨雨要住进一百米高的房子,不得不把房间订在顶楼,上楼的电梯里慕晓语对一众人们说:我和蓝古晴有点事要办,晚上十点之前会回来,你们休息一下带梦梨雨去附近的服装店买一套合适的衣服。 出去走走也是大家的愿望,毕竟这么多天在沙漠,女生的各种用品早都已经消耗殆尽。 这家酒店的房间格局和酒店周围的环境都很不错,巨大的落地窗更是可以将周围的美景尽收眼底,大圆床更是软硬适中,躺在上面特别的舒服,卫生间的淋浴设备也很完备。 杨雄洗完澡躺在床上,不多一会就听见敲门的声音,不用说,肯定是梦梨雨叫陪她出去买衣服;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去开门。 孔建武带领留在酒店的兄弟姐妹站在外面,没有看见梦梨雨的影子,看到这样的情形我自然知道这件事不简单。 让他们进到屋里,不等他开口问,谢少鳞说:今天是我们离开京都的第六十三天,刚刚去网吧的时候我看了学校论坛,发现特别的安静,关于这件事的帖子一张都没有,太不符合常理。 确实反常,这几个人在学校可是风云人物,凭空消失六十三天,没有人讨论是不可能的。 听他说完,杨雄皱眉问“这件事大哥知道吗?” 谢少鳞点头:嗯,大哥让我告诉你们,不论发生什么情况,都要保持镇定,以不变应万变,另外一定要看好梦梨雨,不要让她惹出事端。 看样子这件事不那么简单,远远超出之前的预想,林欢问道:梦梨雨惹出事端?这句话好像不是普通的交代,大哥应该知道梦梨雨的武功在我们之上,如果她真的想做什么我们是拦不住的。 大家都在思考,牧兮语开口道:应该不会有事,现在我们去跟梦梨雨打一声招呼,出门之前约定好不许惹事,她应该会知道克制自己和守信用。 现在,牧兮语是这群人中经验最丰富的,听她的应该不会有错。 刘婷莉转头看了门外,对众人说:按照梦梨雨的性格,现在应该是抓住我们带她去逛街的,可是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很不合常理。 “刚刚我去了她的房间,教她会用电脑搜索东西,现在玩的正高兴,所以我才过来跟你们说这件事。”谢少鳞回答。 担心真的搞出什么事情,孔建武说道“安全起见,是不是不要出去的好。” 牧兮语摇头回答:恐怕不行,我们身上的衣服太显眼,不论走到哪都会在第一时间被发现。 既然她这么说,想必已经有了对策,孔建武说道“直接告诉我们你的计划。” “在前台问清楚商业街的位置,出门之后尽量打车,不要在人少的地方逗留,这样一来可以避免成为焦点,二来人多的地方,即便真有人心怀不轨,也不至于动手。” 等他们不说了,杨雄开口说:没什么问题就叫上梦梨雨赶紧出发,现在她还在兴头上,出去了也想着玩电脑,只要给她买了衣服和相机,应该就会回来了,不然如果等她自己想起来找我们,出去想要回来就不那么容易了。 敲门进去梦梨雨的房间,孔建武双手交叉,鞠躬行礼对梦梨雨说:公主陛下,因为现在已经进入城市,你的衣服穿出去不太合适,所以微臣等决定为你换一身装扮,包括给你买相机,不过出去之前我们得约法三章;第一,你不可以离开我们单独行动,第二,想要买的东西得征求我们的意见,我们同意你才能买,第三,在街上遇到事情不可以明着插手,第四,如果我们叫你走,你不能不走。 梦梨雨露出不满,回答道:我这个公主就是个摆设,你就直接说不论干什么都需要几位哥哥姐姐同意就好了呗。 孔建武很满意的点头:嗯,就是这样,你同意我们就带你去,不然我们就自己去,你只能在酒店等大哥和你姐姐回来。 “好,本公主同意了,但是除了买衣服和相机,我还要一个电,万一相机没电了咋办。” “电不是摆在商店里卖的,而是用电线拉到家里,但是可以给你多买一个电池,你可以换着用。” “那万一两个电池都没有了呢?” “这个问题先不要讨论,以后我们会慢慢告诉你的,现在只要你给我保证做到我刚刚说的,我们立刻就出发去买东西。”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很是不满意,但现在不是自己的地盘,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点头:好,我保证做到。 只要不给几个人出难题,她还是充分享受公主待遇。 从踏出大门,就被一群人簇拥在中间,真有种黑老大出街的感觉。 酒店大堂,刘婷莉过去询问前台市里主要大型商场,前台看了我们一样,眼色很不对劲,如果不是梦梨雨安静的不反抗,而他们对她特别的好,肯定会被认为是拐卖儿童的。 在酒店门口打了出租车,直接到了前台告诉我们的地址,这家商场很醒目,刚下出租车诺大的商标和广告牌就映入眼帘。 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梦梨雨看到闪烁的霓虹灯,兴奋的惊叫起来,孔建武指着商场对她说:更好玩的在里面,你想要的里面都有,走吧。 刚想给梦梨雨解释交通规则,就看到她已经爬上道路围栏,牧兮语赶紧把她拉下来“不可以,你既然以后要在城市生活,就要遵守城市的规则,过马路需要等红绿灯,红灯的时候是车走,绿灯的时候是人走,黄灯的时候人和汽车都不可以走。” 梦梨雨看了正在跳动的红灯,似乎对这个规则不是很明白,牧兮语对她说:如果你分的不是很清楚,那你就跟着别人走,面向你要去的方向,别人什么时候走你就什么时候走。 梦梨雨点了点头,跟别人一起安静的等待绿灯出现! 绿灯出现,梦梨雨在左右周全的护卫之下过马路。 百密一疏,这个阵势立刻引起路人好奇,只是当局者,浑然不知。 见到里面形形色色的商品,梦梨雨不停的问这个能不能买,那个能不能买,孔建武在一旁当奶妈,负责阻止她购买一些没有任何意义的东西。 经过一段漫长的路程,好吧,这段路程并不漫长,只是对几个人来说,绝对是难熬的。 总算到了卖衣服的地方,梦梨雨挑选了十几件衣服,牧兮语过去从她挑选出来的一堆衣服中选一套连衣裙给她,让她换上。 听到牧兮语让她换衣服,梦梨雨呆呆的愣在原地,小脸像是熟透了的樱桃,轻轻对牧兮语说:这里人好多,怎么可以换衣服。 好吧,这件事是几个人的疏忽,神经太紧张,忘了她不曾逛现代商场。 把梦梨雨带去试衣间,当侍女给她换衣服。 梦梨雨换好衣服出来,对一群人命令道:从现在起,刚刚的事情谁都不准再提,不然我会哭给你们看的。 都明白她说的事情,没想到这个姑娘还真要面子。 牧兮语告诉她:很好看,跟你的身份很配,就穿这一套了。 梦梨雨在镜子面前赚了一圈,自己也很满意,鼓起腮帮子说:确实很好看,可是怎么总感觉怪怪的! 刘婷莉过去半蹲在她身边“是你的发型,换个发型应该就不怪了。” 似懂非懂的点头,看到牧兮语拿出银行卡付钱,梦梨雨拒绝让牧兮语付账,掏出你给的信用卡说:师父给了我这个,让我自己买的东西自己付账。 牧兮语让梦梨雨收起信用卡,对她说:这件衣服是姐姐要送给你的,待会买别的东西你在自己付钱吧。 梦梨雨很坚持,摇头说:师父知道了会怪罪我的,而且按辈分你是师叔,所以叫你姐姐也是不对的。 对于这个时而认真,时而调皮的姑娘,几个人都很喜欢,牧兮语回答:就不要纠结这个了,你师父不会怪你,而且你姐姐不是叫你师父也叫哥哥吗,还有你哥哥跟你师父也是好兄弟,所以你跟你师父的关系和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矛盾。 262故事的后续 梦梨雨想了一下,没有绕出牧兮语这个圈子,很坚定的回答说:不行,师父说了让我自己给钱,我不能让你给。 牧兮语从服务员的手里接过银行卡对梦梨雨说:不要纠结了,钱我已经给了,我们继续买别的东西。 服务员过来给梦梨雨拆除磁扣的时候说:需要做头发的话出了超市向右走两百米就是发廊街,里面有很多可以选择。 她走在前面,从后面看确实很奇怪。 把她带去旁边的理发店,弄一个清爽的头型,现在的她,有一群身着迷彩服的人左拥右护,像极某集团总裁的女儿。 带着梦梨雨走到电子产品区,谢少鳞选了几款性能较好的拍立得让老板拿出来让梦梨雨挑选。 左挑右选,梦梨雨选中了一款蓝色的相机,价格是两千九,这次不论别人怎么说她都一定要自己付款。 梦梨雨的观察力和聪明才智真的很不一般,刚刚看了一遍牧兮语付款,现在自己付款也算是得心应手,没有任何波折就把相机买到手。 拿到相机,像灰姑娘拿到水晶鞋,高兴的无以言表。 谢少鳞给她装满相纸,让她拍一张试试,拍了之后又教她打印和保存照片,还没有走出超市,梦梨雨就已经把拍立得的基本使用方法掌握,至于拍照技术,就需要她自己慢慢学习了。 走出超市,林欢指着旁边的女装店说:我们去里面看看,如果再不换下身上的衣服,我们就可能上明天的新闻头条。 是啊,从刚刚在酒店开始,我们就一直受到关注,甚至有很多人拿出手机相机拍照,如果不换了身上的这一生绿军装,估计明天的新闻就会是“豪门公主出行,十五个男女保镖前呼后拥,保镖统一迷彩服,疑似军队出身”。 杨雄深深叹气:这样一来陆爷和教导主任也不用花费心思把我们挖出来,热心的网友会把我们的照片放到两个大佬的办公桌上,并且随时报道我们的行踪,“聚光灯下的生活,不好过啊”! 孔建武笑笑:这周围是城市最繁华的街道,安保工作应该也是最好的,不会存在罪犯袭击的情况,而陆爷和教导主任两伙人,为了自己的名声和团体利益,一定不会选择在大街上跟我们动手,而且他们的目标是大哥,大哥不在,不会轻易出手为难我们,大家都放轻松。 分析得出这应该是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几个人商量之后决定让梦梨雨跟去女装店,几个男生也去男装店买一身衣服换上,一群人穿绿军装在大街上,实在是太显眼,一不小心就是明天的头条。 男装店外面,孔建武看了一眼周围,把信用卡递给秦胜说:帮我买一套,我在这里以防万一。 杨雄故意走在最后,等他们进去店里我又折回来问孔建武: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要不要告诉大哥或者跟梦梨雨打招呼? 孔建武苦笑回答:没有,可能是下午的时候大哥特别叮嘱要看好梦梨雨,现在太平静,所以反而有些不适应。 杨雄酸涩的笑笑缓解尴尬,经过这一段路才发现从前的自己是一个厚颜无耻的自负鼠辈,一直以为自己的综合能力只在余亦生之下,可是真的到了实践才知道,人群中,比小孩还要柔弱,生活上,比女生还要啰嗦无能。 只能心底叹气,大概,人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够安慰自己,不论生活处境多么糟糕,总能找到一个理由肮脏无能的活下去,然后心安理得的说“至少我还活着,脸没了,总会有机会找回来,命没了,就一切都没了”。 几个人进去也没什么心情挑选,随便拿了一件差不多的衣服换上,尽量拖延换衣服的时间和结账的时间,掩饰惶恐不安的小心脏,好让自己像是一个镇定自若、宠辱不惊的大人物。 杨雄心底暗暗感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乐于在别人的世界里做客人,却把自己的小家弄得凌乱不堪。 男生没有女生的挑剔选择和精美耐心,一群人甚至都懒得问别人的看法,选一件自己觉得不难看的衣服套上,伸手拔下后面的吊牌放到收银台,简单粗暴,方便快捷。 就算是这些人,就算他们平常时候还有一点爱美之心,可是这时候,谁也不会在意自己是不是干净,身上的衣服是不是合身。 他们都不是神经病,他们知道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在生死更前,身上脏一点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何况只是衣服不那么好看,不那么合身。 他们是铁骨铮铮的男子汉,要保护好必须保护的东西。若非必要,其实连换衣服的心情都没有。 杨雄第一个从店里出来,没有看到孔建武的身影,知道事情肯定有变故,拿出电话拨打给他,在兜里乱摸一通才想起我们已经没有电话。 事出无常必有妖,右手很自然的握紧藏在腰间的匕首,在最近几个可能藏身的角落寻找无果,赶在其他人出来之前回到店外。 听到我说孔建武“失踪”,一致的反应是“按剑而忌”,真可笑,人害怕受伤,却只有在大潮中才能磨练出刃口,经历了生死的考验,才知道“死生大矣”,接受战争的洗礼,才会拿起反抗的屠刀。 秦胜的眼光像是一匹从草原上奔腾而来的狼王,杀气、锐气、精气散落在百米范围之内,化作无数身姿矫健的公狼,搜寻它们遗失的伙伴!当强大的气场慢慢收起,秦胜并没有告诉别人他得到怎样的结果,只是似笑非笑的摇摇头,带头去了女装店外,开始安静而漫长的等待。 几次开口问,秦胜都以孔建武知道事情轻重为由搪塞,众兄弟都有一些委屈,觉得秦胜实在托大。 南宫胜龙已经忍不住要发作,一直未开口的谢少鳞拦住他,阴阳怪气的说:“自己蠢就不要说话,未知的领域要么探索,要么远离”。 谢少鳞在这一群人中是比较特别的,他的话很少,对事情也很少发表自己的看法,这个时候突然说一句这样不客气的话,在给泼一盆冷水的同时也从侧面道出事情的不平常之处,顷刻之间,所有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险些犯下大错,咬紧牙关退下,为自己的蠢点个赞。 等待的时光滴滴答答,烦杂而且漫长,看着对面跳动的时钟,数着每一秒从生命中流过,原来,人生有这么多的时间,有那么多的事情。 经历十六分钟~漫长的等待,女孩子们终于从女装店出来,意料之中的一样,第一个问题是“三哥呢?还在卖衣服吗“? 对于女生的提问,尤其是美女的提问,一般都能得到满意的答案,秦胜笑着回答:建武突然身体不舒服,先回酒店了,接下来逛哪?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看向梦梨雨,她是主角,梦梨雨回答:“我们也回去吧,我有相机了,我要回去拍照。”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几个人以为自己听错了,都盯着梦梨雨看,梦梨雨扯了扯裙角,羞涩的红了脸说:这个裙子不好穿,我要换衣服和裤子。 好吧,他们没有听错,是做错了。 梦梨雨天性活泼,不喜欢受约束,而且刚刚来到现代城市,勉不了要疯狂玩乐,给她套上“小公主”的着装,严重约束了她想要飞翔的心,怎么能舒服。 带梦梨雨走进距离我们最近的著名运动装专卖店,这里的衣服更加适合期待飞翔的“公主”,也配合她一代宗师的身份,还可以保证她疯玩的时候不会拘束。 换了一身新衣服,梦梨雨没有了之前拘谨的样子,奔跑在队伍的最前面,凭借身上与生俱来的凌厉和气场,赢得路人的目光。 加上自幼学武,身姿比一般人挺拔矫健,经过几年的摸爬滚打,成熟之后必定是人群中最亮的新星。 换了新装,梦梨雨对回去的事情只字不提。她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好奇的。 边走边拍,没有目标没有方向,也不需要目标和方向,对她来说,现在按下快门的动作完全是因为一时的新鲜感。 拍了有十几分钟的时间,现在的时间是晚上九点许,谢少鳞过去从梦梨雨的手里拿过相机看了照片说:拍的有点感觉了,今天就到这里,我们去买一点别的东西,然后回去酒店,可以吗?。 梦梨雨很懂事,知道自己已经玩的差不多,要适可而止,同意了谢少鳞的提议。 找了一家很大的电子商城,谢少鳞去了他最喜欢的牌子前面,让店员给他拿了最喜欢的手机和平板,当店员问是不是需要办理通信卡,谢少鳞愣了一下说:不用了,我用之前的就好,换来换去挺麻烦的。 其实大家都想买手机和平板,只是身份证还不能用,住酒店就已经是极大的风险,不能有第二次。 263故事的后续 这个时候不能使用身份证办任何东西,都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也都只买了手机,回到京都之后把之前的通信卡补出来就好了。 至于迫不及待要买手机嘛,主要是玩游戏打发时间。 梦梨雨买了一个手机,从包里拿出户口本递给店员说:我没有身份证,姐姐告诉我可以用户口本。 店员接过户口本看过梦梨雨的信息说:对不起,你的年龄太小,不可以办理通信卡,如果一定要办理,需要你的监护人带你过来。 梦梨雨对店员说:用我哥哥的办理,他是我的监护人,如果你有疑问可以借给我一个电话,我打给哥哥他会跟你说清情况的。 从踏进这家店的第一秒,几个跟班对梦梨雨就表现得毕恭毕敬,标准的保镖随从身份,这些店员都是看在眼里的,现在面对梦梨雨提出的“难题”,一时间手足无措,看到这边的情况,店里另外一个级别相对高的人过来说:几位,我是这间店的店长,你们的情况比较特殊,我的意见是我把卡给你,但是现在还没有激活,你回去等你哥哥有时间让他给我打电话,我立刻给你激活账号,你看可以吗? 谢少鳞过来拦住梦梨雨说:刚刚我跟京都通过话了,你哥哥的意思是让你回京都去补办之前的。 梦梨雨趴在柜台上,把手机还给店长说:谢谢。 看到她不舍的表情,谢少鳞说:手机可以买,回去之后连上无线玩游戏是可以的,而且回到京都你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禁足,有手机陪伴你,不会那么闷,还有,这段时间的表现,回到京都之后,你哥哥恐怕不会给你买手机的时间。 梦梨雨听了恍然大悟,拿出信用卡递给店长说:你们店里都有什么适合我玩的,这卡里的钱花光为止。 店长看了梦梨雨手里的信用卡,有些惊讶的语气说:这是银行顶级会员卡,里面的钱买下整个商城都不是问题,另外这个手机我送给你,跟你换一样东西,就是你哥哥的联系方式? 刘婷莉从梦梨雨手里拿过信用卡递给店长说:抱歉,我们素不相识,不好接受你的礼物,另外,我大哥不喜欢被打扰,好意,心领了! 在店长看来,刘婷莉只是跟班的,直接忽略她,眼睛看着梦梨雨等待回答,梦梨雨把信用卡递给店长说:卡是一定要刷的,至于这件事,你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我回去会跟哥哥说,怎么决定,那就是他的事情。 店长把信用卡推过来说:刚刚的话收回,现在这个手机不是送你,你们买的东西已经超过两万,这是对本店的绝对信任,这个手机我代表老板赠送给你,感谢信任我们的商城。 好像没什么问题,反正白捡一个手机,梦梨雨收起信用卡,拿起柜台上的手机对店长晃了晃说:礼物我就收下了,但是我不作为说客存在。 店长笑笑对梦梨雨说:当然,手机是赠品,不是交换的条件,况且你的身份,一个手机也不能作为交换的条件。 离开手机商城,刘婷莉对梦梨雨说:你不能把她的联系方式告诉大哥,因为大哥有很多事情需要做,不会有时间听她的勾搭。 梦梨雨回答刘婷莉:既然这样,为什么刚刚你不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现在既然答应了,还收了别人的礼物,话就一定要带到。 刘婷莉一时语塞,她的想法很简单,这个女人能够做到店长,就一定有她不一般的能力,即使梦梨雨拒绝了她,她也能够得到你的电话,而如果梦梨雨答应了她,而不告诉你这件事,那么就等于告诉她你拒绝与她联系。 是爱情让她失去了理智,忘记了梦梨雨是天兽的公主,忘记了在百里谷的经历,忘记了梦梨雨宁愿赴死也要留住天兽公主的称号,宁愿赴死也不愿让天兽部族蒙上污点,现在,又怎么能因为她的一句话放下做出的承诺。 刘婷莉的表情很不好,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牧兮语过去问梦梨雨:什么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并没有答应店长带话。 梦梨雨对牧兮语挥了挥手中的东西说:但是我确实收下了别人的礼物,不论口头同意没有,她希望我帮她做这件事,而我潜在的也是答应了她。 牧兮语刚要开口反驳梦梨雨,杨雄拦住她说:事情肯定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这个店长的年纪,不可能是捞女,退一万步,就算她是,大哥是那种人吗! 梦梨雨听不懂她们说的,也不想去了解,在她看来,相机就是整个世界。 走在街道上似是争吵,似是讨论的说了一会,秦胜开口说:你们要是不准备再买别的东西,我们就回去吧。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九点多,一群人已经在这条街上逛了有两个多小时,是到了应该回去的时候! 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夜市兴隆的时间,这里又是最繁华的街道,路边停了很多出租车,找了几辆最近的钻进去,让师傅慢一些,绕一些,要认真看看,认真看看不一样的城市夜景。 原本十几分钟的车程,绕路走了四十几分钟。 在酒店外与孔建武相遇,他身上穿的破破烂烂,像是从垃圾堆钻出来的,第一个认出他的吴欣惊叫问“你遭遇了什么?” 做个禁声的手势,夹在几人中间进去,因为被包围,并没有引起注意。 酒店大堂的时钟指向十点六分,这是一座位于沙漠中的旅游城市,来这里玩的大部分是喜欢刺激的年轻人,年轻人不习惯早睡,喜欢在夜幕掩饰下做一些越轨的事情。 慕晓语和蓝古晴早已经回来,正在屋里商量什么。 蓝古晴穿一套纯白长裙,看起来贵气十足,慕晓语身上则是轻松的运动服,给人一种阳光男孩的感觉,但两人看起来真是般配。 看见蓝古晴身上的衣服,梦梨雨跑过去不满的说道“偏心,把我扔给别人,带姐姐去买衣服。” 虽然她是跳到窗前说的,但显然这句话是说给慕晓语听的。 而这显然也是其余几个女孩的想法,都盯住慕晓语想要一个解释。 有些无奈把她叫过来,递过去一张新的信用卡“这个是你哥哥给你的,我的还给我。” 接过属于她的卡片“你们去见哥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蓝古晴一巴掌打在她后脑门“小屁孩事情真多,回去睡觉。” 姐妹二人走后,孔建武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进来“看样子我们是低估了对手,刚刚出沙漠就被跟踪监视。” 一群人不是很明白,都在等他的解释,杨雄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些人跟踪了一路,而我们没有发现?” “不错,包括去接我们的酒店司机,都是对方的眼线。” 实在太不可思议,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势力! 几个人都不敢再说,对方的势力显然比他们想的更加强大,不知道那句话就会露出破绽,不知则不言,这是混下去的根本。 慕晓语拿出一叠机票放在几人面前“明天八点的机票,有什么事回去见了陆爷再说,晚上都警醒一点,发现不速之客,杀。” 这句话是给自己同伴的命令,也是给对方的警告,余亦生还有很多事情不明白,比如他不知道监视他们的,是陆明生还是教导主任。 各自拿了一张机票,默默离开。他们是在不知道还应该说些什么,还要说些什么,有时候,慕晓语的聪慧和强势不是她们可以改变一星半点的,所以当慕晓语决定一件事的时候,其余的人大多不会多说什么,因为不管说什么,都不能改变慕晓语的决定。 她们信服,当然不是因为惧怕慕晓语,而是信任,她们绝对的相信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情况,慕晓语的决定一定是正确的,绝对不会错。 或者,就算她错了也没有关系,因为即便慕晓语错了,这些人还是会义无反顾的跟着她错下去。 等所有人都走了,南宫胜龙在房间里翻天覆地。 “不用找了,这房间没有监控。” 看着慕晓语,很是疑惑“你怎么知道?” “我已经检查过。” 真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大哥是何等精明,怎么可能让别人钻了空子。 过去慕晓语身边坐下,好半天才开口“大哥,其实沙漠里的事情我们都知道错了,只是很多情况来的太突然,一时间没有反应的机会,本能往往就是这样。”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况且在慕晓语心里,他们的反应已经很好。 轻轻笑笑“我知道,过去的就过去了吧,回去之后一定还有很多麻烦,休息好,准备面对各种危机。” 肯定慕晓语没有生气,南宫胜龙也松了口气,心中的一块悬石放下,顿觉轻松不少。 这一夜,连日奔波的人没有一个安睡,都把耳朵竖起,听窗外的声音。 黎明时分,机场。 蓝古琴余光瞄了一眼那些个‘送行’的人,呼口气问:“他们会一直跟着吗?” 264故事的后续 慕晓语毫不掩饰的看了一眼那些跟了好几天的人,好像并不是很在意,平和的声音回答:“应该不会,他们不知道我们回去的班机,想要确定班次而已。” 梦梨雨一直保持兴奋状态,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师父,我们要坐飞机去京都吗?那种可以在天上飞的大鸟?” 对她点点头:“嗯,高不高兴?” 使劲点头,兴奋的表情已经写在脸上:“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一直想着可以在天上飞。” “你现在也很小,根据京都的法律,没有自己单独行动的权利。”蓝古琴牵起她的手,不让她继续乱跑。 扎挣几下没有摆脱,很不满意这件事,对蓝古晴大吼反驳:“你又没有去过京都,怎么知道的,不要当我是小孩好骗。” 把手里的一本书递给她:“自己看,这是我昨天买的,京都的法律。” 立刻就败下阵来,失落的语气说:“这么说去了那边还是没有自由!” 把目光转慕晓语,希望师父可以告诉她这不是真的。 但这样的事情,注定要失望,慕晓语火上浇油:“这是真的,京都没有千巫镇自由,而且到了那边你还必须去上学。跟千巫镇不一样,没有单独的先生教你,你会跟很多差不多年纪的小朋友一起上学。” 好像感觉已经没有希望,抱着相机,装出一个十分委屈的表情:“可以不上学吗?” 看她的样子,真让人不忍心告诉她真相,但很多时候,慕晓语不像是一个正常人。 没有被梦梨雨的委屈样子触动,很坚定的语气告诉她:“不可以,而且还告诉你,京都要学的东西比千巫镇多,可以让你玩的时间会很少。” 撅起嘴反抗,独自走在前面,排队去过安检。 她的学习能力很强,虽然是第一次走进大都市,但只看别人怎么做就能够学会。 飞机起飞,梦梨雨从慕晓语手中挣脱,像是出笼的小鸟,哪儿有路就奔哪儿去。 看到慕晓语喝咖啡,自己也要一杯,喝了半口吐出来:“这是什么,好难喝!” 把她拉了坐下,叫空乘给她一杯糖水:“不知道的东西不要乱吃,知不知道?” 真是一千个委屈,回答道:“那你都喝了,肯定没毒啊。” 空乘也被她逗笑,在她们看来,梦梨雨是个极聪明的女孩,在装傻逗慕晓语。 理由很简单,能坐头等舱的乘客,不会不知道咖啡,而她的监护人心事重重。 十二点整,飞机落在京都北机场。 一行人刚下飞机,十几辆豪车就开过来,带头的姑娘很漂亮,一身大红色及地长裙,脚上十厘米的高跟鞋,处处透露出高贵大方,再配上她妖媚的脸庞,见到的人都忍不住要咽口水。 投入慕晓语怀中:“骗了我这么久,你终于回来了。” 这一行人中只有杨雄知道事情的真相,其余的人都不知道她的身份。 蓝古晴和刘婷莉紧紧盯住她,恨不得上去把她撕碎,但看到慕晓语主动跟她拥抱,也不敢轻举妄动。 轻轻拥抱,在她耳边说:“我知道你不是个简单的人,但没想到你的势力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女人知道他误会了,但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松开他,露出个好看的笑容:“老板在等你,走吧。” 听到这里,大概已经猜出她的来历,招呼其余的人:“上车,该去解决生前烂账了。” 脸色变得太快,女人没有明白过来,问道:“怎么了?” 挂起一抹惨笑没有说话,这女人是在跟他打哑谜,既然她喜欢玩,就随她玩去。 女人感觉到事情不对劲的地方,但是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想不出来。 市中心,京都最高的楼顶,在距离地面将近三百米的地方,三十几个黑衣人守在各个角落,还有暗处不知道藏了多少抢手。 一行人刚刚下车就已经感觉到对方的势力,无奈已经在包围圈内,插翅难逃。 上去楼顶,慕晓语抱拳笑道:“陆爷,不知道兄弟哪里得罪你了,眼线安插在我身边也就算了,还在这样的排场见面,伤感情啊!” 陆明生打哈哈,起身过来跟慕晓语勾肩搭背:“误会,误会,你我兄弟是什么感情,这番举动实属无奈之举,非常时期,顶在你我脑袋上的枪太多,稍一不慎就会去见阎王。” “哈哈,这么说来还要感谢陆爷,不然这时候我们已经是枪林弹雨之中了。” “客气,客气,来,坐,咱们说正事。” 听到这样的谈话,女人算是明白过来,自己让陆明生给涮了! 过去陆明生前面,质问道:“你之前跟我说……。” 不等她后面的话出来,陆明生安慰道:“稍安勿躁,既然给你这么说,就一定有这么说的道理。” 很不甘心,但也只能退到一旁。 请一行人坐下,哈哈的笑两声:“,各位兄弟姐妹,开门见山,对我的身份大家应该早就猜到,也不多说,现在我代表大老板请你们做事,大家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 并没有感觉惊讶,找个舒适的地方坐下,开口道:“有几个疑问,想要请陆爷给解答。” 对于他问题,已经猜的七七八八,做个请的手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今天的这个场景,陆爷早就已经料到的吧?” 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翘起二郎腿:“对,不只是今天的场景,你们这些人在高中就已经被盯上,毕业之后有专业的人去做工作,我的目标就是你,慕晓语。” 答案跟自己想的差不多,点点头,指着自己的一群兄弟姐妹问:“这些人有多少是你名单上的?” “最初只有两个宿舍的人,从你们填报志愿之后,到今天为止,每一步都在设计之中。”陆明生很得意,这样好的效果,就连他也没有料到。 慕晓语并不意外,最开始接触这个老头的时候就有这个猜测,现在被证实了而已,继续问他道:“被你选中的人,有没有列外?” 对于这个问题,他很不想回答,但似乎不能不答,点点头:“嗯!很多人拒绝了我,有的中途被刷下去,但凡是走到你们这步的,从无例外。” 深呼吸平复心境,双眼紧紧盯住陆明生,并不友好的语气问:“如果我们不从呢?” 回之以同样的表情:“那就对不住了,大老板的命令决不能违抗,咱们来生再做兄弟。” 听到这句话,一群人很自然的向腰间摸去,对方也都把手放在腰上。 情况很明显,压根没有胜算。 看透这点,慕晓语哈哈的笑几声缓解气氛:“开个玩笑,不要紧张,跟陆爷干事肯定没有坏处。” 陆明生哈哈大笑,把一堆文件分派给他们:“那是,我还能亏了你们这些兄弟吗!就签字吧,从今天之后大家都是为大老板效力,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 看到慕晓语落笔,其余的人犹豫一下,很清楚现在的形式,也都跟着签上自己的名字。 签名之后,把梦梨雨和蓝古晴的一起拿过来,扔给陆明生。 虽然他态度不好,但陆明生还是满脸笑容。 看到上面的签字,三个‘恕难从命’,陆明生脸色大变。 没有给他下令的机会,蓝古晴纵身一跃,落在陆明生背后,手里一柄精钢软剑架在他脖子上。 速度实在太快,所有人都没看到她是怎么出手的。 蓝古晴右手握剑,左手捻住剑尖,这个姿势,不论那只手松开的姿势不对,陆明生都会被划破颈动脉,狙击手根本没有开枪的机会。 陆明生被抓,其余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大概是被一群人拿枪指着很不爽,梦梨雨一排飞镖,全钉在身后几个黑衣人手上。 事发突然,其余的人都呆住了,杨雄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叫道:“撕了合约”。听见他喊,其余的人才反应过来,连忙撕碎手里的协议,拔出匕首准备拼死一战。 陆明生满脸愤怒,警告道:“慕晓语,你要想好了,有多少本事可以从这里走出去。” 过去陆明生前边,隔着一张桌子,不屑的声音说:“陆爷,你的布局很厉害,没有人能走出去,但是你少做了一项工作,没搞清楚这两个人的能力,现在你已经被擒住,有你带路还不是来去自由。” 确实,蓝古晴和梦梨雨不在计划之内,更是没想到这两个姑娘会有这样的身手,在他全心全意对付单临渊的时候,毫无准备就被擒住。 陆明生叹气:“百密一疏,没探清楚这两人底细,不该摊牌。” 没有跟他寒暄,直接说道:“陆爷,劳烦你带路。” 刚刚迈开半步,一排子弹打在脚下,楼道口上来一个人,带个鬼面具:“很抱歉,总裁的意思是你们太强大,若不能为我所用,必不可放虎归山,你们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说话间,已经拉下保险。 慕晓语盯住他,不屑道:“就凭你,还没有这个能力。” 265故事的后续 话音未落,不知何处飞来一枚柳丁。 力道之大竟穿透手臂。又飞出去稳稳钉在墙壁之上。 受到重击,那家伙右手已经从手腕处断裂,只剩下一点皮肉还连着,蹲在地上大叫。 陆爷闭上眼睛深呼吸:“是我太自负,也是老板轻视你们,自以为摸清了你的底。” 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推开了陆明生,现在他已经没什么用。 有这个人在,别说陆明生的布局,就算是五角大楼,也可以闯一闯。 精心布局却没有一点用处,实在不甘心这样的结果,但看了地上的那个人,又不敢冒险。 闭上眼深呼吸,问道:“你到底有多大实力?” 过去拔下柳丁放在陆明生跟前,回答道“其实你已经都查到了,今天,是个意外,来的人,也是你的老朋友了。” 听到慕晓语渊这么说,陆明生立刻明白了,抱拳叫到:“既然来了,请现身相见。” 一条飞爪百炼索落过来,风敖坐在上面,稳稳当当飞到陆明生跟前。 跟陆明生打哈哈道:“且不说这是我师侄,何况他确实讨人喜欢,老朋友,你不够意思,我也得罪了,咱们扯平,啊,扯平。” 陆明生深知此人能耐,不再多说什么,只道:“人算不如天算!” 慕晓语抱拳行礼:“多谢师叔出手相救,小侄感激不尽。” 把慕晓语拉到一旁,小声说:“你要真这样想,借给我一点东西。” 果然,风敖来此不是平白无故,更不是救他来的。 但不管什么,总之是解决了困境,回答说:“师叔想要什么,且说来听。” 风敖看看别人,都不在一米之内,小声说道:“你出来之时师兄给了你许些药丸,其中有一种丹药叫做阳辰丹,借我一颗,一颗就行。” 看样子这东西是用来救命的,乘机提出条件:“作为交换,师叔从此不能找天兽复仇。” 嘿嘿两声:“那就要看结果了,只要我徒儿无犹,别说不找他复仇,去跟他结盟都行。” 想来也无他法,若那人真的死了,以风敖的性格,一定会灭了天兽一族,即便师门七大护法出动也未必挡得住。 把丹药给他:“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风敖拿了丹药,留给余亦生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纵身一跃又顺着绳索又走了。 到了那边,轻轻一扯,绳索便收回去。 要说这人还真是有些本领,两栋楼房之间二三十米的距离,他却仅凭一枚柳丁透穿手骨,一条绳索能够来去自如。 楼顶又只留两伙人,慕晓语抱拳:“陆爷,多有得罪,后会有期。” 这一群人才走,陆明生脖子上又多了一把刀:“老板,你的戏演的真好。” 递给她一份文件:“走吧,没有慕晓语,你这样的人我这里数不胜数。” 还能说什么呢,拿过自己的档案,追赶上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陆明生自言自语:“这件事没玩,你们早晚是我的部下。” 追上慕晓语,想要解释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看到她的样子,慕晓语开口:“不用说了,事情经过大概已经明白,只是你我,从此不见。” 抓住慕晓语,紧紧看着他的眼睛问:“你爱过我吗?” “我想你误会了,我们之间似乎用不上这个词!” 眼角溢出泪水,咬咬嘴唇问:“所以,你对我一开始就是假的。” 很坚决的声音回答:“第一次选你是因为那时恰好需要人挡住别人的视线,而你是那座酒吧最不可能动情的人,第二次是因为你找人查我,无奈之下只能出损招。” 其实对于这个答案,慕晓语自己也不是很肯定。 虽然一开始就是一场游戏,自己一开始就被利用,但其实比想象中已经要好很多。 收拾心情,放低姿态问道:“现在,重新来过,好吗?” 重新来过?慕晓语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不想再多一个,有些无奈的摇头:“何必……。” 投入他的怀中,香唇凑了上去。 吻了半分钟,松开说道:“你没有反抗,说明你是有感觉的,既然有感觉,为什么要推开我?” 慕晓语不知道怎么回答,刚刚的一分钟,他脑海里想了很多东西,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的女孩,蓝古晴,刘婷莉,可是就是没有她。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绝情的理由:“分别之时曾说‘再见会给你一个吻’,现在,两清了。” 她抱得更紧,不愿意松手,蓝古晴看不下去,过来一记手刀,盯住慕晓语生:“真是风流人物啊!” 伸手接住晕倒的易景晴,质问的语气:“现在你告诉我怎么处理她,仍在马路上吗?” 太冲动没有考虑,现在真不知道怎么办,低下头委屈半分钟,抬起头吼到:“沾花惹草,还来怪我,难道不能找家客栈,给她开个房间吗。” 气氛越发尴尬,梦梨雨插在中间:“你们能不在街上吵吗,好丢人的。” 担心姐姐再发脾气,梦梨雨拉着她离开。 打开易景晴的手提包,里面有钥匙,招手拦下出租车,对其余的人说:“你们先回学校。” 蓝古晴气呼呼上车:“怎么,我们在不好偷情啊。”梦梨雨一直紧紧抓住她的手臂,害怕姐姐一怒之下杀了这个女人。 司机满脸不敢相信,想不通这个兄弟有什么能力,身边怎么会有这么多美女。 看到车子远去,刘婷莉的眼睛紧紧盯住,问道:“大哥今晚会回学校吗?” 林欢给刘婷莉一个拥抱,安慰她说:“走吧,今天的事情已经够多。” 紧紧抱住林欢,泪水止不住的流:“你有忘情水吗?” 夏凝冰过来,替她擦去泪水:“莉莉,不准哭,像个女王一样坚强。” 三个人抱在一起半分钟,同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至于另外两人为什么哭,谁都不知道,大概只是因为最好的闺蜜伤心,仅此而已。 南宫胜龙过去轻轻拍林欢肩膀;“怎么了,欢欢?” 转身抱住南宫胜龙;“一路上吓死了,现在大哥又被别人抢走,为什么?” 想起这一路的经历,心里都难过起来,这一趟,增长了见识,增长了本事,但也看清了江湖的面貌,见识了人心的险恶。 一战之后,大哥变得太快,像是伪装的人露出本来面目,渐渐展露的獠牙,让一群人不敢接近,曾经的感情,有让一群人舍不得远离。 进退两难之间,都迷茫了。 接受不了慕晓语的变故,更加不能接受她们的哭声,孔建武开口:“都停下,事情或许不如想的坏,等大哥回去再说。” 都知道在这哭很丢人,停止哭泣,整理心情,向着该去的地方走。 慕晓语还记得易景晴家地址。 下车之后,蓝古晴眼角含泪,转过头不去看他,说道:“你的风流债,我不要上去。” 听见远去的脚步,她多希望能够得到一句:“清者自清,或者一切都已经过去,总之说一句,什么都可以。” 然而没有,慕晓语抱起易景晴,步履坚硬。 梦梨雨一直盯住慕晓语离开的方向,待他身影消失不见,才转过轻轻拽蓝古琴晴的裙摆:“姐姐,师父走远了。” 顷刻间失去了所有的坚持,跌坐在地上嘤嘤哭泣,问道:“你说他会下来吗?” 坐在蓝古晴身边,看着慕晓语走的方向:“师父不会抛下我,一定不会。” 她的声音很坚定。 眼睛紧紧盯住那条路,等待那个身影出现。 蓝古晴把她抱在怀里,哭泣的声音说:“七年前他就扔下我走了……。” “师父不会扔下我的,一定不会。” 梦梨雨再次重复,声音依然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怀疑。 眼睛始终在那个背影最后消失的地方,等待那个身影出现。 半刻钟过去,那个身影没有出现,有些焦急了,问蓝古晴:“姐姐,你为什么喜欢师父?” 心情依旧难过,只是已经没有那么想哭,抽泣一声回答:“她说他会娶我!” “哦,阿爸说那时候你只有十岁,十岁的小孩子说的话是不能当真的。” “可我就真的当真了。” 听见蓝古晴的哭声,梦梨雨似乎被感触了,伸出小手把她搂在怀里,眼睛盯住那个背影最后消失的位置,等他再次出现。 慕晓语抱着易景晴,刚刚进去小区,听见她伏在耳边说:“你还是爱我的,对吗?” 放下易景晴,把挎包挂在她脖子上:“既然已经醒了,愿不再见。” 没有给他转身的机会,紧紧抱住:“一定要这样吗?” 慕晓语楞了一下,是不是一定要这样,她也不知道,苦笑道:“宿命。” “我不信。” “我信!” “是不是只有当我闭上眼睛,你才会心动,只有当我停止呼吸,你才会爱!” 解开环在腰上的双手:“生命是最珍贵的,很多人想活,活着,才配被爱。” 愣愣的看着她,问道:“我现在活着,你爱我吗?” 转身离开:“对不起。” 266故事的后续 从后面抱住他:“别走,没有你的日子,我很害怕,每天总是在凌晨的时候醒来,就是那天你离开的时间,爬到沙发上,蜷缩在你睡过的位置,你知道吗,那种思恋,好苦,好苦。” 转身抱住易景晴,微微颤抖的声音说:“那你应该也还记得,那晚我说过什么。” 抽泣一声,哽咽一声:“你说……,你说你是去往北极的人,而我是在69度的摩尔曼斯克,遇见我,有迷茫,有留恋,但终究是要走的。” “是啊,终究是要走的。”临渊回答道。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充满磁性,不带感情,明明是这么伤感的话,硬是没有了伤心的感觉。 知道挽留不住,易景晴小声问:“去往北极的人,可以在摩尔曼斯克停留的多一些时间吗,至少这是你旅途的站点,总要留下些纪念?” 放开易景晴,转身回答道:“摩尔曼斯克太美、太暖,再留,我担心会扔了江湖,忘了初心。” “那你有没有想过,冰天雪地的北极,为何有一个温润如玉的摩尔曼斯克,或许,就是此刻,我只要你。” 看他没有回头,易景晴大声叫到:“至少,给她一个吻。” “我是旅行的人,多一个吻,会舍不得离开。” 他没有停下脚步,旅行者永远不会停下脚步。 除非有人拦住他。 追上去紧紧抱住,吻在他的唇上。 手放在心脏的位置:“现在,你舍得吗?” 易景晴的脸庞挂满泪珠,明亮的眼睛紧紧盯住他,他想要躲闪,却怎么也躲不开。 慕晓语犹豫了,面对这个美丽、性感的女人,他无法推开。 易景晴抓住时机,依偎在他心口:“回家,好吗。” 这微微有些哭腔的声音娇柔无比,像一道温泉缠锁着他,让他怎么也使不出力气抽开。 跟随易景晴上楼,无数次想要逃走,又无数次放弃逃走。 进去家里,立刻投入临渊怀中,两具火热的身体拥吻在一起。 这一次,慕晓语没有反抗,迎合着她的丹唇,主动、热情,像是初恋的男女,恨不得吃下她所有柔情。 突然,慕晓语推开她。 易景晴跌倒在沙发上,感觉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但意识十分清醒。 慕晓语过去,溺爱的吻落在额头:“我上来,只是想告诉你,即便多一个吻,我依旧会离开,结局已经注定,卿,自当珍重。” 终究还是没能留住,眼泪像是决堤的河水,顺着脸庞滑落。 虚弱无力的声音问:“有那么一刻,你爱我吗?” 慕晓语刚转过半个身子,愣住回答:“很多个瞬间,但只是瞬间。” 语落,没有任何迟疑夺门而出。 她笑了,很开心。 关门的余音还回荡在屋内,她喃喃自语:“没有在对的时间而已。” 从易景晴家出来,稍微整理心情,一路小跑。 梦梨雨突然大叫:“师父。” 抛下蓝古晴,远远就跑过去,跳到慕晓语怀中。 蓝古晴起身,似笑非笑。 双眼紧紧盯住慕晓语,他的每一步都在眼里,每一个动作都印在心上,就是开不了口。 放下梦梨雨,替蓝古晴擦去眼泪:“在我心里,你还跟七年前一样,是那个古怪精灵、调皮可爱的妹妹,如果换一个身份,无法去接受。” 狠狠拍开慕晓语的手,举起手,巴掌没有落下。 紧紧抱住:“我已经准备好你不回来,可你为什么要回来,是不是要我们一个个都为你肝肠寸断才算完。” 紧紧抱住蓝古晴,不知为什么,看她哭,竟有些心疼。 见慕晓语沉默,蓝古晴不在说什么,松开他,后退几步说道:“替我找个住的地方吧,至于以后的生活,我自己会去学,不娶我,就不要再出现在我的世界。” 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忍不住哭泣,投入他怀中:“如果有一天想好了,不管什么时候,我红妆待嫁。” 不知道是哪条时间线搭错了,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跟感情扯上关系。 调整心情,整理思绪回答:“我答应你哥哥,会照顾你的。” 狠狠推开余亦生,清脆的巴掌落下,指着易景晴家的方向:“那她怎么办。” 话出口,泪水更加凶猛,咬牙说道:“我宁愿我爱的人对我薄情寡义,也不想他是个薄情寡义的人。” 这一巴掌的力度真大,慕晓语感觉脑袋嗡嗡响。 心情实在太遭,不想解释什么,也没有解释的必要。 向前几步,又不能不解释,以蓝古晴的性格,如果事情闹得太僵,她躲起来有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 转身去蓝古晴身边:“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为了那么多事情都找上门来,一条条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线,但唯一躺在我怀里入睡,也是我唯一爱的人,她不爱我了。” 蓝古晴紧紧盯住慕晓语,问道:“你真的没有跟她上床,那她为什么说重新来过?” 声音中不是是喜是悲,但她很在意这个问题,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圆睁着,等待一个肯定得回答。 “没有。” 肯定蓝古晴已经冷静下来,留下这么一句,自顾向前走去。 总算是想要的答案,稍微整理心情跟上去。 梦梨雨跟在后面,拿着相机拍两人的身影,过去把照片展示在两人眼前:“其实,看起来你们没有那么糟,和好吧,师父,姐姐。” 两人看着彼此,微微一笑,所有的不愉快都抛开。 一人一边拉上梦梨雨。 被两人这么拽住,梦梨雨挣扎未果,开口道:“你们不觉得这样很像一家三口吗?” 放开梦梨雨,过去挽起慕晓语的胳膊:“如果将来我们有孩子,会不会比带着这个丫头幸福。” 停下来,转身看着她:“在我心里,你是朋友,是亲人,就是不可能……!” 有些惨淡的笑容,怀着一丝侥幸:“既然这样,刚刚为什么跟我解释?” “担心你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茫茫人海,哪里去找,如何对得起你哥哥重托。” 听见这个答案,真想再给她一个巴掌。 松开他的手臂:“若有朝一日,你想起我,我红妆待嫁。” 不知为何,慕晓语放声狂笑。 笑完了,转身对蓝古晴姐妹说:“这些东西暂且都放下吧,从今往后,我是慕晓语,你是蓝古晴,还像在千巫镇第一次遇见一样,至于将来,让时间决定。” 当下形式,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蓝古晴深深呼吸,放飞所有的心情,回答道:“一言为定,记得你说过会带我去看海,什么时候去。” 说完,不等慕晓语开口,转身看着梦梨雨,很不高兴的语气:“今年是没有可能了,等她百日刑满,已经是明年的事情。” 梦梨雨似乎看到希望,跑过去蓝古晴面前,睁大眼睛眨巴眨巴:“那你打我五十军棍,免了百日禁足,皆大欢喜。” 把梦梨雨抱在怀里,使劲揉捏她的脑袋,回答道:“你是我妹妹,我怎么舍得打你呢,所以我决定,免了杖刑,改为禁足,直到你去上学。” 推开蓝古晴,露出一个怨恨的眼神。 跑过去慕晓语身边:“师父,可以给我找个学校吗,立刻入学。” “可以,明年。” 抬头看着慕晓语,大大的眼睛眨呀眨:“有的商量不?” 把头转向别处:“没有,今年已经都快放假了,没学校愿意收你的。” 看她委屈的表情,蓝古晴开口:“真不想再打击你,但还是得说,明年也不一定有。” 抱起相机走在前面,回答道:“明年都已经刑满,没有正好。” 慕晓语过去她身边,伸手搭在她肩膀上:“看你这样子,师父觉得有必要现在告诉你,因为没有人照顾你,所以师父决定把你送去寄宿学校,哪里是比较严格的,吃饭睡觉都有规定的时间。” 转过身,露出惊恐的眼神:“师父,我能够照顾好自己,真的,洗衣服做饭我都会。” 摇摇头,没有理梦梨雨,拦下一辆出租车,去了贝雪家里。 站在门外,梦梨雨按下快门:“哇,好漂亮的房子!” 大厅,所有人都已经等候。他们一直在等着,等着慕晓语来,等着慕晓语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他们。 见到三人进来,都起身相迎,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无从开口。 慕晓语进去坐下,目光缓缓扫过众人,似有无奈,说道:“经过这趟,很多事情大家想必都已经知道,没什么说的,做最后一次清账,今后,各奔前程。” “一定要散吗,大家能走到一起,不容易。”杨雄没有抬头,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哽咽。 其余的人也都在嘤嘤抽泣,这一路走来,短短几个月,一群人已经磨合出棱角,突出之处,恰好是彼此所需。 “我们是陆爷的心病,不能共事,就是敌人,大家都不想死,所以各奔前程是最好的选择。” 慕晓语如此说,一下子把利弊放在明处,陆明生,这个魔鬼一样的男人,是他们惹不起的。 267往事如潮水 死亡面前,谁都不敢开口。 去留,确实难以抉择。 众人为难之际,慕晓语继续道:“没其他说的,杨雄弄一份报表,然后把清账明细发给大家,有不明白的地方,再商议。” 语罢,起身就要走。 贝雪蹭一下站起来,叫住他:“大哥,是你带我走出这栋房子,今后不论到哪,别抛下我。” 南宫胜龙跟着起来:“还有我。” 慕晓语似乎是铁了心,与众人说:“陆明生太邪,稍一不慎,我等都是冤死鬼。” 对陆明生而言,这群人是天火,若不能掌握在手中,他宁愿毁灭,也绝不会留下这个火种。 慕晓语最终选择了离开,去追寻她自己的独自的世界。 吴欣认真的看完了故事,沉思着,沉思着。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已经是年初二的早上才冲沉思中醒过来,给慕晓语发消息。道:“真是个多情的人呢。” 慕晓语也是一夜未眠,一直等着吴欣的消息,终于等到了,可是这便不是她想要听到的。 但是……。 不论她是否愿意听到这句话,吴欣确实已经这么说了。慕晓语回了一个得意的表情,道:“是啊,是个多情的人。”又说:“可是啊,多情的人总是遇到多磨的情。世事也真是弄人呐!” 吴欣看着她的这个消息,心一阵绞痛。好半天才回了一句:“那么,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慕晓语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也是一阵绞痛,但她还是回答了吴欣,道:“嗯,就让它过去吧。那些该过去的东西。” 说这句话的时候,慕晓语不由得又想起了往事。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候车室,慕晓语发完消息一改淑女本色,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在车站广场给吴欣打电话:“假期有什么打算?” 另一边很忙的样子:“为了过几天能来找我家晓语,我在特别努力的赚取车费。” “不乖哦,我知道你现在的位置!”说话间,已经定位了她现在的位置并且发送。 吴欣特别惊讶:“你怎么知道的?说,是不是买通我身边什么人了?” 慕晓语颇为得意,在车站广场蹦蹦跳跳的:“都告诉你我是黑客了,这种事简直小儿科。我要是愿意,你穿什么颜色的小衣服我都知道。” 吴欣还是不信,略鄙视的说:“你就吹吧,等我见了你要是拿不出真本事,看你怎么好意思。” “那就到时候见分晓咯,你机票买了没?” “绿皮车,而且硬座。” “什么?那得四十多个小时,等你到了都傻了。买机票吧,我给你报销。” 不论真假,吴欣都觉得很开心,开心的问她:“绿皮可比飞机便宜多了,看我多会给你省钱。” 真无语,只得强势的说:“资料发来,我给你订机票,你把火车票退了。” 突然觉得,慕晓语一定是个非常好的伴侣,更加期待跟她见面了,开心的应声:“好的,爱你哟我的小可爱。”不过她没有告诉慕晓语自己的相关资料,防人之心不可无,在两人真正的在现实中熟络之前,必要的防备还是需要的。 当然,吴欣的信息没有经过加密处理,所以对慕晓语来说要找到也挺容易。 跟她瞎聊一些,半小时之后才挂了电话。 回到家,慕晓语打开电脑,很快就查出她的相关资料,绝对比警察局还要详细。 订了机票,给她发消息:“要记得退火车票。” 吴欣的电话很快过来,质问她:“你怎么知道我这么多隐秘资料的?”她的语气焦急、恐惧,如果回答不好恐怕就要报警了。 “因为我了解你,当你告诉我你的生日和密码的时候,就大概能猜到了。”慕晓语对黑客的事情绝口不提,她不想让她有恐惧。 这些东西确实都告诉了她,换做是谁猜到都不足为奇,吴欣就没有太纠结;接受了这张机票。 太阳起又落,时间转眼到了七月初三,今天是吴欣要来的日子。慕晓语简单的收拾了家里,说是收拾,其实她只是把床上的那些杂物放进一个纸箱搬到书房的角落而已。 中午,慕晓语开着用伪造的资料租来的车子到了机场。 十二点三十五分,在人群中找到她的目标,招手大喊:“欣姐,我在这里。” 吴欣本来想在某个角落里偷偷给她打电话,如果感觉不对劲就第一时间撤走的,可是现在,彻底没有退路;不过慕晓语看起来只有一小个,所以她也没有太大的心里压力。 人群中,慕晓语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还有柔软的嘴唇。 大庭广众之下,吴欣可没有那个胆子,赶紧把她推开:“矜持点。” 开心的笑着,问她:“你有驾照吗?” “有啊,带着的,怎么,你有车给我开吗?” 这个答案真是太好了,慕晓语手上转着钥匙:“bingo(答对了)。”把钥匙给她,上去副驾驶座:“这下不担心被警察叔叔抓到了。” 吴欣看着眼前的车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是富二代啊?” “租的。” 启动车子,感叹道:“这车,租我也租不起。” 一路上,吴欣都很不安心,慕晓语给她的惊讶实在太多,总担心车子停下来就是她万劫不复的时候。 慕晓语的小窝,吴欣没有熄火:“可以证明你不是富二代了。” 指导她的担忧,慕晓语也没有催促她,如果吴欣现在反悔,她还是会让她开车回去机场,给她买一张回程的机票。 吴欣酝酿了五六分钟,还是决定管它龙潭虎穴都闯一闯。假装没有一点担忧的样子,露出迷人的微笑:“你不会就跟我在车里待一整天吧。” 慕晓语下车,跟她拿了行礼上楼。 知道打开门的那一刻,吴欣的心脏都快跳出来。学校已经放假,这边基本没什么人,这栋楼又是一梯两户的住宅,如果是她们做坏事的地方,她连逃走的勇气都没有。 见到慕晓语的家,她这种担忧一扫而光,那种整齐带着灰尘味道的感觉,是她所认识的慕晓语。 过去拉开窗帘,弄得自己也一身灰。 慕晓语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如果你比较爱干净,我是能接受你做个贤妻良母的。” 看着这个地方,‘啧啧’两声:“想想接下来要跟你在一起在这里度过将近三个周,我还是做个贤妻良母,为你做一次保洁。” 从后面轻轻的抱着她,幸福的说:“真好。”她比吴欣矮一点,看起来很像是撒娇;而不是秀恩爱。 吴欣要动手收拾,慕晓语告诉她:“不着急,休息一会吃过饭再说。” 拉着她进去书房,这个地方吴欣还算能接受,在沙发上坐下来:“我有点相信你是个黑客了。” 有的没的说了一些,下楼草草的吃了午饭,给吴欣买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回来。 打扫完已经是晚上,慕晓语躺在吴欣腿上:“早知道这么累就找个保洁了。” 吴欣伸手:“给钱。” 看着桌子上的背包:“钱包在里面,你自己拿。” “懒得动。” 说着一些有的没的,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慕晓语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饿吗?” 吴欣摇头:“只想睡觉。” 没有睁眼,摸索着进去卧室,与吴欣相拥而眠。 早上醒来,醒来的时候不知道是几点钟,吴欣还没有醒,悄悄的起床,看着天已经放亮,就去楼下给她买了早餐。 吃过早餐,慕晓语问吴欣:“今天要去哪儿玩?” “还没想好。我也不知道这边都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那你先上网做调查,然后带上我。”慕晓语先穿好衣服出去。 吴欣穿好衣服到书房,见到慕晓语在看书,不由得再次对她刮目相看。这时候她才真的知道,或许慕晓语并不被大多数人接受,可是她的努力也是真的。 而看到慕晓语看的书之后,她再次被惊到;关于计算机的书籍,她连封面都看不懂。 咽口水,小心翼翼的问:“所以,你真的是黑客吗?” 慕晓语伸手:“手机给我。”她的语气很强势,几乎是不容商量的。 可是不知为何,对于她的这种强势,吴欣不仅不反感,甚至觉得她有些帅气,觉得这才是她所想象的慕晓语,一个自恃才高八斗,就算是黄天也要忌惮三分的女子。 拿过吴欣的手机,过去电脑旁边,在抽屉里找个手机壳给她,又连上电脑搞了两个多小时。 呼口气,得意的告诉她:“现在,你的手机已经是市场上领先的黑科技。包含了红膜识别、声纹识别、高精度定位等。”给她示范:“如果遇上色狼,这个手机壳可以当做自卫武器,同时包含了电击和刀片的功能兼带语音求救系统,与我的电脑链接,我能把位置精确到你五米之内。” 虽然已经很激动了,但她不想就这么完了,平淡的声音问:“就这样吗?” 268往事如潮水 书架上拿个盒子给她:“这个是我迷恋柯南的时候做的,两副眼镜,其中一幅是3d眼镜,只需要通过数据线或者蓝牙链接就可以。另一幅是看起来是平面镜,但它具有追踪导航上网监控等功能,考试作弊的必备神器;如果跟你的手机系统搭配,绝对特工级别的操作。” 从慕晓语手里接过来:“都是我的了,今天先不出去玩了,我研究研究。” 在沙发上研究了两分钟,见慕晓语还在电脑旁边,就问她:“有没有什么好看的片子推荐给我。” 十秒钟后,手机上就收到慕晓语发来的消息,全是最新的片子,有几部是还没有上映的。慕晓语告诉她:“我平时不怎么看,你要有什么想看的就告诉我,只要是上映了的我都有片源。” “你的生活真闷。”说完就戴上眼镜,这个眼镜的效果非常好,比电影院的还要好。 看完一部电影,摘下眼镜的时候看到慕晓语坐在电脑前面很认真的在看书。换个姿势,继续点开第二部,反正今天她是不想出去了。 同居的第五天,零点,慕晓语把吴欣摁在沙发上:“surprise(惊喜)。”从背后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是项链,她喜欢很久的款式,不过没舍得买。 吴欣惊叫着接受,这几天的相处她们有了一些了解,知道慕晓语的经济情况还不错。 慕晓语给她戴上,眼睛往埋藏吊坠的深沟看一眼,一脸色相说:“完美。” 吴欣是个很成熟的女人,成熟的女人一定知道不能让狼尝到太多的甜头,没有表现得很得意,反而问慕晓语:“你是说我的人还是项链。” 她这是挑逗,毫无顾忌的挑逗,慕晓语岂是能放跑到了嘴边的肉的人,把她抱得更紧,在她耳边细语道:“项链是因为你才完美的。” 吴欣的心荡了一下,那种为了某个人可以抛弃一切的感觉。 以前的时候她也有过几个男朋友,可是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对着慕晓语,她觉得自己真的是爱了,爱得很深,爱得无法自拔。 可是她的心也纠结着,有太多的值得纠结的东西,有太多的需要纠结的东西。 吴欣确实已经很成熟了,不管是比同年的女人还是那些更加年长的女人。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她都已经是很成熟的了。可是慕晓语比她在某些方面要更成熟一些。 有的东西是与生俱来的,慕晓语就有这种能力,只要是她看上的人,他总有各种办法笼络到身边来。这是她的本事,她引以为豪的本事。 也正是因为这份魅力,慕晓语几乎是目空一切的。在她的眼里,这世上没什么东西值得她付出全部。 开心的捂住慕晓语的眼睛,引导她走出卧室。让她在书房的沙发上坐下来,再三交代:“不准睁开眼睛哦,不然我会生气的。” 其实,慕晓语并没有很多期待,她甚至不用想就能够想到吴欣会送给她什么样的礼物。因为她知道,吴欣肯定也是认真了解过她了的。 约一分钟过去,再回到她面前:“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 慕晓语睁开眼,见到眼前一个美艳动人的女子,身上只纱巾遮了两点,一柄嵌了宝石的牛角刀倒握在手里,上面绑了红丝带,是送给情郎的礼物。 吴欣的装扮惊呆了她,把她拉过去抱着,拿过牛角刀,邪魅的挑开纱巾:“最棒的礼物。” 吴欣给她小心的拿开:“刀很锋利的,我没有受虐癖,不想受伤。” 这柄刀拿在手里很有分量,不是市场上买的装饰品。慕晓语把玩着,问吴欣:“刀鞘上的玉石是真的吧,如此精美的做工,我不禁要重新审视你。” 吴欣摇头:“不哦,玉石是我在河边捡的,鞘是我爸给我镶嵌的,刀是镇上的铁匠打的,总共花了不到两百元。”看着慕晓语,嘿嘿的笑着说:“其实我是用来防身的;防你,可惜没防住;既然人是你的了,角刀也是你的了。” 吴欣做这柄牛角刀有两方面的考虑。慕晓语说过她喜欢冷兵器,现在的情况又是良性发展,所以当做礼物送给她;否则,她可以用来自卫或者结束痛苦。 另一座城市,卫玲早上醒来拿起手机,有慕晓语发来的消息:“听说天宫已经在天河山修了大桥,牛郎织女都已经团圆,不知道我的铃猫几时才能跨越三千里大地。” 是零点整的消息,赶紧给她回过去:“你可爱的铃猫已经打包装箱,请留下邮寄地址。” 对方秒回:“你好!我现在有事不在。”不高兴的盯着手机,好一会没有消息才恋恋不舍的放下。 早上,慕晓语和吴欣八点不到就出门,今天是七夕,她们要去最浪漫的地方约会。 公园里,两人手上各拿着一支玫瑰,看着别的情侣拥抱,接吻。吴欣满脸羡慕:“要是我会变身多好,变成一个美男子,你带着倍有面儿。” 慕晓语转身,跟她拥抱,调皮的说:“现在带着你也很有面。”想要吻她,吴欣避开了:“不要,要是让人知道,咱两不一定被骂成什么样。” 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你知道了,其实来之前我特别的害怕,除了见面的忐忑,还有对这种关系的恐惧。我现在都能想象我爸如果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反应,跟我断绝父女关系,把我赶出家门。所以晓语,可能这时候说很不合时宜,但我会找个男人结婚。当然,如果你愿意,我愿意出轨做你的情人。做你永远的避风港。” 慕晓语沉默了,这几天的时间她们在一起很开心,差不多都快忘了身份的事情。 她能够理解吴欣的恐惧和担忧。呼口气,笑着告诉她:“我叫慕晓语,我爱你,所以不管你的抉择是什么我都会尊重。”拥抱吴欣,在她耳边小声说:“我是你坚强的后盾,一直都会是。” 吴欣轻轻点头,心里很不是滋味。 好一会之后,慕晓语收拾心情:“好了,不想这个了,现在我们在一起,只要开心就可以了。” 虽然不能像正常的情侣一样,但她们还是可以拥抱,十指相扣走在公园的花径小道,微风拂来,于漫开的花香间谈笑风生,说起女儿心事。烦恼的事情,就暂时忘却了。 夜晚,公园的长椅上,不知道是谁惊叫了一声“有流星”。两人都没有去看就双手合十闭眼许愿。 回去的路上,走到没人的地方,吴欣转过身来:“你知道我刚刚许了什么愿望吗?” 慕晓语摇头:“什么愿望?” “我希望这世上有易容术,武侠小说里面的那种,那样你就可以化妆成男人,那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她的声音很苦涩,虽然这里的灯光很暗慕晓语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可以肯定一定很苦。 拥抱慕晓语,哭泣着说:“我很差劲,不敢正视世俗邪恶的眼光。” 慕晓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告诉她:“我的愿望是你的愿望都能实现。”慕晓语没有说谎,她刚刚合十祈祷,向上苍祷告,让吴欣的愿望成真。 吴欣笑了:“骗人,才不信你。” 慕晓语笑了,惨淡的、苦涩的、悲伤的笑着。她觉得自己很烂,拥抱和甜言蜜语都给了吴欣,却又对卫玲牵肠挂肚,同一句话,说给两个人听。 但她绝不承认自己说了谎,对吴欣说的是真的,对卫玲也是。 七月二十二日,她们已经相处了有十九天的时间,没有了任何隔阂。 在这十九天的时间里,吴欣觉得特别幸福,她看慕晓语的眼神,从开始的看待玩伴转换为崇拜和挚爱。而她对慕晓语的感情,也从原来的消遣到了真正的爱。 明天就要离开,今晚她不想睡着,不想那么快就结束了。想着想着,竟对这世界有了恨意,只恨这世界为何要对真爱如此苛刻。只恨这世上没有玄妙法术让她化身男子。只恨上天为何如此作弄人,不给她生一副慕晓语的洒脱。 天亮了,吵闹的铃声叫醒慕晓语。 吴欣擦了眼角的泪水,假装刚刚醒来,慵懒的说:“昨晚没睡好,肯定都有黑眼圈了。” 慕晓语把她环在怀里:“不会的,我家宝宝永远美丽。”在床上懒了五六分钟,催促吴欣:“快起床,不然赶不上飞机了。” “你想我走啊!” “如果赶不上飞机就能让你留下来,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今天这座城市所有的飞机都不能起飞。” 慕晓语是认真的,吴欣也相信她真的会这么做。跟她拥抱,小声说:“我会想你的。” “我知道。” 机场,临下车前,吴欣扑入她怀中,哭泣道:“我没有陪你面对的勇气,但我愿意做你永远的避风港。你会找到一个敢陪你面对全世界的人,我们会有一场三个人的晚餐。” 这算是一个约定吗?慕晓语不知道。哽咽着,坚强的裹住所有泪水。 269麻烦上门 慕晓语紧紧蜷缩在沙发上,像一只受伤的兔子。 她本来是狮子的,一只凶猛的狮子,可是此时,她怎么也不愿意露出獠牙。 一只不愿意露出獠牙的狮子,是非常的悲惨的,因为她吃不下草,却又不能去捕猎。她会被饿死?或者被别的猛兽吃掉。 这些都还算是好的,最惨的是她会被丢弃在这片大地上,永无休止的痛苦下去。 花梨察觉到了慕晓语不对劲,过来打开书房门看了一眼。 她本来是想要说点什么安慰她的,可是却什么也没有说。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因为她知道不论说什么也不可能安慰得了慕晓语,她的心实在太执着了,执着的除非她愿意,否则谁也解不开她的心结。 不过,事情也并非很坏,因为慕晓语总是很善于解开自己的心结,很多时候,她自己伤心了一些时间,然后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这就是慕晓语,她知道自己是谁,应该干什么。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要永远活下去的,所以痛苦决不能带着太久。 如果不把痛苦放下,那么她将要永无止境的痛苦下去。 她努力修炼,努力超脱生死,绝不是为了永远痛苦下去,她是为了要活着,开心的活着才努力修炼,努力超脱生死的,如果记住痛苦,那就没有意义了。 所以她决不能痛苦很久,因为人的身体是懂得记忆的,一旦痛苦持续了很久,身体就会记住,身体记住的东西,就会很难忘掉,甚至永远都忘不掉,所以,她决不能让身体记住痛苦,她要让身体记住幸福。 可是,她似乎并没有很多幸福的事情,相比幸福的事情,还是痛苦的事情多一些。 慕晓语的脑子很乱,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艰难。 这一次,吴欣,是她前所未有的纠结,她已经爱上了,深深的爱上了。 但是,她告诉自己是该忘记的时候了,忘记她爱过吴欣。 “我们只是见过而已,其它的什么都没有。”慕晓语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然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客厅坐下,拿出手机,恢复了卫玲的消息。 对慕晓语而言,吴欣应该要成为过去式了,接下来,她的目标是卫玲。 卫玲才是她的未来式。不,应该是现在式,因为卫玲还没有成为她的所有物,且,卫玲终究不过是一个凡人,百年之后就会死去,所以,不管她跟卫玲的结果如何,卫玲都不可能成为未来式。 那么谁能够成为未来式呢? 淡然是南澜希,狐妖南澜希,只要她努力修炼,总有一天可以超脱生死,跟慕晓语一样永远的活在这个世上。 那么慕晓语应该怎么做呢? 慕晓语已经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 她的做法很简单,在南澜希没有超脱生死之前,她仍旧在这个世上寻欢作乐。 等有一天南澜希超脱生死,那时候,她也该玩够了,寻一处好山水,跟南澜希归于极乐。当然,这是个不定式,因为慕晓语有很多的选择。 不想跟南澜希在一起,她可以去异界,也可以去蓬莱。 或者,她可以继续寻欢作乐,在这世间去跟无数的女子做一时伴侣。 对慕晓语来说,这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她的心本就不属于任何一个人,甚至不属于她自己,所以,不管心里要装下什么人,对她来说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要那个女人的容貌足够让她动心,她就愿意跟她发生一切关系。这就是慕晓语。 跟卫玲有的没的聊了半天,再一次重申会在今年之内去跟她相见,然后就放下手机,倒在沙发上睡觉。 她很困了,昨晚都在等吴欣的消息,本来熬夜对她来说是没什么的,就算十年八年不睡也没有关系。 可是,不管是人还是神仙,都很容易在心动的时候出现一些情绪,这时候,就需要睡一觉了。 慕晓语水下不久,麻烦就找上了门。 花梨察觉到了又修道者来到这里,而且带着一身的戾气。但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并没有认识的人,所以对方一定是来找慕晓语的。 听见敲门的时候,花梨很不情愿的起身去开了门。 当然,在她察觉到对方的气息的时候,就已经刻意的隐藏了自己的气息。现在她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姑娘。 不应该说比普通更加普通,简直就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 来的是一个年约而是的男子和一个老道士。 男子是个在普通不过的人,可是那老道士不见到,手上的佛尘已经可见祥光,用不了多久就能够成仙了道。 她的成仙了道可跟慕晓语花梨等人不同,慕晓语跟花梨能够超脱生死,很大程度得益于异界的灵气,得益于白泽和苏柔的阴翳庇佑。可是这个家伙,有相当的信众,是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 这样的人,一旦成仙,可登临九天之上,享受正果大道之福。 不过,慕晓语和花梨这样的人是不会羡慕他的,因为她们压根不想做什么九天神仙。 花梨看了他一眼,不悦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不想这几百年的修为毁于一旦,还是赶紧走吧,姐姐心情不好,惹恼了她,你这一把枯骨就要消散人间了。” 老道士皱眉看着花梨,他从花梨的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的灵力气息,但是花梨虽然能隐藏气息,她那一双闪动着灵光的眼睛却是隐藏不掉的。 这样的眼神,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姑娘,老道士自然是看出来了的。 没有放肆,朝着花梨行了个礼,道:“在下受人之托,不能就此回去,可否请尊姐出来说个明白。” 花梨让开身,道:“她在睡觉,你有胆子就自己去叫。不过不要说我没有提醒你,如果这家伙之前跟她有什么过节,她很可能新账旧账一块算,你们两都跑不了。” 老道士虽然很不高兴,但他还没有摸清这两人的底,所以不敢放肆,赔了个笑,道:“那么,可否容我二人进去等。” 花梨道:“请。” 那两人进来,年轻男子捡到沙发上的慕晓语,立刻就忍不住了,告诉老道士说:“就是此妖女,道长快快收了她。” 花梨怒目看了两人一眼,过去慕晓语身边坐下来,拿起书继续看。 她并不把这两人放在眼里,可是她也不敢太过大意。 慕晓语正在睡梦中,如果老道士用什么卑鄙的手段,可能会遭殃。 老道士看着慕晓语,手上的佛尘紧紧的握着。半晌,作揖道:“姑娘,在下有一桩孽债要跟你对峙,可否惊扰。” 花梨没有动,慕晓语也没有动。 老道士尴尬了一下,用更大的声音道:“姑娘,老道士……。” 话未说完,就听到慕晓语回答:“出去。” 老道士老脸一红,道:“阁下发怒情有可原,只是在下还不能出去,还请姑娘起身,与老道士做个了结。” 慕晓语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眼睛,道:“你有胆子,就出手好了。” 老道士咬牙隐忍,再次开口道:“姑娘说笑了,老道士来此,是要跟姑娘要个公平,并非是逞强来的。” 慕晓语还是闭着眼,道:“不必了,他是我作弄的,你要公平,就出手,否则,就快滚。” 老道士退无可退,只得出手,道:“得罪了。” 手上一张定身符朝慕晓语飞去,刚刚碰到慕晓语就燃烧起来。 老道士楞了一下,又飞出去五六张,但是都没什么用处,全部都在接触到慕晓语的瞬间燃烧了。 老道士还不甘心,挥动佛尘朝慕晓语攻击过来。 他的佛尘挥动的瞬间,慕晓语的宝剑也出鞘了。 一声破空声响,书房里一柄长剑就到了老道士眉间。 慕晓语后发先至,疾如风,势如火。老道士自然之道两人之间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动也不敢动,道:“在下冒犯,愿受惩罚,请姑娘降罪。” 慕晓语挥剑斩断了他的佛尘,把斩断的一半拿在手里,一握既成了灰烬,道:“回去再修吧,你还不配超脱生死成仙了道。” 老道士怯住了,整个人都在发抖。 这佛尘是他修炼的精华所在,半数元神承载其上,按理说是坚不可摧的,可是慕晓语毫不费力的就给他斩断了。 而且,慕晓语肯定是知道了他这佛尘的用处才动手的。 但是,不管有多少不甘,他知道自己算是惹上煞神了。拱手作揖,恭敬道:“不猜敢问上仙尊驾。” 慕晓语没有理他,收了宝剑坐下来,道:“快走,别让我反悔。” 老道士还想说话,花梨插嘴道:“你快走吧,刚才我就告诉过你,她最近心情不好,现在已经很压抑了,一旦发怒,你们的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老道士自然不敢再说什么。 那年轻的男子更是吓得双腿都在颤抖。 慕晓语和老道士的交手并不算激励,可是如果是之前已经领教过慕晓语狠辣的人,一定会吓得三魂六魄都颤抖的。 虽然已经知道绝非对手,但是老道士还是没就这么就走了。 270麻烦上门 拱手作揖,打了个禅语,问慕晓语道:“敢问上仙,在下已修炼一百六十八年,累计收妖一千七百余,渡人向善之事不计其数,为何还成不了神仙。” 慕晓语的心情已经没有那么坏了,她总是很善于调整心情的。 坐下来,看了一眼老道士,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不是什么神仙,至少不是你所想的那一类神仙,所以你问我也没有用。” 慕晓语看着她,冷笑一声,又道:“说是神仙,倒不如说是妖魔。因为我很自私,不论修道也好,不论别的什么也好,我只在意自己,没有利益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今天也是一样,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 所以今天也是一样,我也不想杀了你,因为像你这样的人,一定有一帮朋友和一群弟子,如果杀了你的话,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得安宁。 所以,你快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老道士还是没有走,他知道这是一次机会,所以他是绝不会就这么走了的。 慕晓语已经不耐烦了,他还没有再次开口,慕晓语就告诉他:“而且,就算告诉你了也没用,你已经只剩下半颗精元,半颗精元是修不成神仙的。” 老道士愣了一下,是的,他的另外半颗精元就在刚刚已经被慕晓语摧毁了。 看着慕晓语,不知是恨还是惧。 慕晓语无视了他,道:“如果你不想另外半颗精元也被我毁了的话,就快走吧。” 老道士打了个禅语,拱手作揖,道:“上仙恕罪,在下还有一事请教,问完就走。” 慕晓语呼口气,等着他问。 老道士道:“上仙修为之高,在下生平从未见过,是从九重天来的?” 慕晓语道:“不是。” 老道士将信将疑,拱手作揖:“告辞。” 慕晓语道:“奉劝你一句,你的香火已经够了,缺的是修为。” 老道士转身叩首,道:“多谢大仙指点。” 慕晓语挥了挥手,让他赶紧滚蛋。至于最后的那句,算是毁了他半颗精元的赔礼。 其实,很多修道之人都走错了了,他们以为只要累计香火就能够成仙,可实际上,能不能成仙跟香火没有关系,反而是因为香火而活下去的那些神仙,因为终有一天也会因为信徒的减少而丧失了存在的本源,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将魂飞魄散,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他们是依靠信徒香火活了太长的时间,地府已经消除了这个存在,一旦香火没有了,他们也将随之消失。 所以,从修道的初衷追溯,这世上的修道之辈也可以分为两类,为造福众生而修道,为长生而修道。 为造福众生而修道者,因众生所供奉的香火而存在,信徒越多,能力就越强大。但信徒这东西,是经不起沧海桑田的变化的,终有一天会失去,到了那时,修道者的能力也就也没有了,自身也将随之灰飞烟灭。 为长生而修道者,取天地之灵气为己所用,依靠灵气庇佑净化自身的肉体和灵魂,当肉体和灵魂都达到一定的状态时,便不受地府鬼差的拘束,既为长生。 但长生不是永生,所谓长生,不过是比常人活得更久一点而已。如果灵力枯竭,或者犯下什么滔天大罪,还是逃不过一死的。 所以达到长生的修道者,会继续追求永生。 然而,对于何为永生,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合适的定义,因为至今为止,除了传说中居住在天宫的那些大神,还没有一个活生生的现实的列子证明永生的存在。 故而,永生,也是需要一代代修道者自己去追寻的。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永生是不可能的。因为修道者总会遇到各种问题,最为棘手的就是灵力问题,一旦灵力枯竭,修道者就无法继续活下去。 然而,就散灵力充足,还是有很多无法克服的问题存在,比如心境问题。活得越久,孤独也就会累积的越多。 孤单,会将人彻底的吞噬,也会将神彻底的吞噬。但修道者被孤单吞噬的时候,必然会放弃修道,转而选择另外的东西活下去,那时候,长生也就被终止了。 或者,有人说修道者一旦达到一定的境界,就会进入太虚世界。既永世的沉睡下去。那么,当一个人永远的沉睡过去的话,不管他是否获得了永生,在以人为标准的存活意义上,她都已经死了。 所以,永生是不是存在,因人而异。每个人多活下去的追求不同,对永生的理解也是不同的。 老道士带着年轻男子从小区出来之后,一口鲜血也吐了出来。 刚刚跟慕晓语的交手,他损失的不仅是半颗精元,慕晓语的剑气之强,远非他能够阻挡的。一直忍着,是因为他还不清楚慕晓语究竟是善是恶,所以坚决不在慕晓语的面前露出胆怯和弱小。 那年轻的男子一屁股坐在地上,问老道士:“道长,此女是何许人也。何人能收服她?” 老道士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她的本事,恐怕早已不是人间之物,却不知为何还滞留在人间。” 长叹一声,又道:“你也不必费心了,不管你找来的是谁,就算是道尊亦或佛祖来了,要收服此女恐怕也绝非易事。” 这样的话,年轻男子当然不信,道:“道长是不是太过抬举她了?” 老道士道:“或许吧,但我感觉到了,那个开门的姑娘,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的身上拥有强大的灵力,而且,这两人的身上都有那种感觉,那种见者退避的感觉。” 男轻男子不解,问:“道长说的是什么,在下也曾学的一些,却从未听过有这样的力量。” 老道士道:“你当然不会知道,这世上知道的人绝对不多,那就是白泽之力。” 年轻男子皱眉,不信道:“你是说知天下万物的白泽,不可能吧,据我所知,自秦王一统天下之后,白泽就不知所踪了。” 老道士道:“难道这不是一件怪事吗,白泽知万物,其力连道尊也要忌惮三分;却为何从这世上消失无踪。” 年轻男子楞了一下,拱手作揖,道:“请道长指教。” 老道士道:“算了,没什么可指教的。”站起身来,又说:“我要离开凡尘游历修道,替我转告令尊,我不在保护你家,关系到此就算是结束了。” 年轻男子拦住他,道:“道长且慢,道长就算要走,也应该跟家父打一声招呼,何况,你可是跟我家有约定的,要保护我家生意兴隆,一门顺利。” 老道士道:“但是我们并没有说是多久,算起来,我已经保护了你家一百多年,也该是要走的时候了。” 年轻男子道:“道长可要想好了,如果离开了,香火也就中断,没有了香火,道长以何为生?” 他这是在威胁,威胁老道士继续做他家的家神。 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筹码,因为老道士已经给人做了家神,一旦离开主家,将要面临香火断绝的困境。 对一个曾经做个家神的修道者而言,香火是存在的根源,如果没有了香火,他自身也将要很快消失。 因为依靠香火存在的修道者,本身的力量并没有很强大。 老道士苦笑一下,道:“就请转告令尊,那块碑位,还是毁了吧。” 随即又从容一笑,道:“我的感谢你,若不是你惹出这糟祸端,或许我永远也不会明白,不管是多耀眼的香火,也总有消逝的一天,依靠香火存在,就是依靠信徒的远愿力存在,这种存在,本就是不该存在的。” 年轻男子愣了一下,问他:“那道长的意思是,即便没有香火,你也可以活下去,长生,达到你所要追求的道吗?” 老道士道:“我也不知道,但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如果不走,我都修为将要局限于此。不能成,则死,这本就是修道之辈必经之路。这些年做你家的家神,我已经很久没有除去走走了,已经忘了什么是真正的美景,所以,现在我要走,什么也拦不住。” 年轻男子不明白,不明白这老道士到底从慕晓语哪里知道了什么。 怎么也想不通,问老道士:“道长到底悟到了什么?在我看来,道长跟她只是说了一些无聊的话而已。” 老道士笑了笑,道:“是的,我们只是说了一些没用的无聊的东西而已。” 本来已经要走了,又停了一下,道:“话虽然无聊,却未必浅显,她的那一剑,如果不是强行压着,光是剑气就能让我命丧黄泉。” 呼口气,继续道:“但是我感觉到了,她的法力里面没有丝毫的愿力,也就是说她并非是依靠人的信仰而存在的。她强大的修为源于何处我不知道,但是既然不依靠人的愿力就可以修炼,我也要去找道属于我自己的道。”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不是十分肯定,继续道:“生死如何,存亡如何,那已经不重要了。我所修的道,本已不是众生幸福之道。” 271往事如潮水 老道士说罢,长呼一口气,似乎是把过去百余年累积的浊气都吐了出来。 老道士走了,留下年轻的男子,他不由得又看了一眼慕晓语家所在的楼层,一股寒意从心底涌起,赶紧的跑了。 慕晓语还躺在沙发上,还紧闭双目。 其实她已经没有了睡意,可是她不愿睁开眼睛,她觉得一旦睁开眼睛,过往的所有的不愉快都会呈现在眼前。 可是不睁开眼睛就可以了吗,不睁开眼睛就能够逃避那所有的一切不愿意想起的事情吗?当然不是的,她不睁开眼睛,那些东西也清晰的在她的脑海,或许比睁开眼睛的时候更加清晰。 因为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整个世界最为直观的一面,而闭上眼睛,看到的将是这个世界所不能展示的她内心最真实的存在。 她不敢睁开眼睛,是因为她能够看清自己的一切。是因为,吴欣曾在这个世上,在这片大地上从她的身边离开。 慕晓语又太阳真火保护,本命是最为光辉的,能够驱散一切阴霾,可是她却改变不了最真实的存在,吴欣离她而去,这是不争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结果,所以,她只能闭上眼睛,不去看这个世界最真实最可怕的直观存在。 她逃避了当下,往事却不肯放过她,慕晓语的脑海里,南境之行浮现出来: 她的执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慕晓语认真的去想,终于想起来了,这一份执着一直埋藏在她的心底,真正的被引导出来,是那一天: 凌晨五点,天微微亮,起床简单收拾了出门。 城西的凝凤山半山腰上有一座汇枯禅院,此时,鸟儿都还没有起床,却有一女子立于山门外,双手合十祈祷,五体投地跪拜。三跪三拜三作揖才算完。 说起这汇枯禅院,那可是个邪门的地方。共有三座正殿,拜的是不同的神仙。东正殿供奉先师孔子,西正殿则是三世佛祖,北正殿又是道家居所。神仙有三家,主持自然也是三人,书生、和尚和道士。 女子昂首,凝视山门上那两竖一行大字。上联:知去留进退。下联:明荣辱得失。横批写道:坚心守性。叹口气,从旁边的侧门走了进去。 到西正殿,听见和尚敲木鱼念经便走了进去。盘膝在三世佛祖跟前坐下来,双手合十虔诚参拜。 直至日上三竿,和尚做完早课,问她道:“是晓语啊!你素来不喜礼佛,今日如此虔诚,可是遇到了烦心事。” 不错,此人正是慕晓语,而这汇枯禅院就是她生长的地方。她无父无母,是汇枯禅院的三位主持将她抚养长大,三位主持于她,是师父,也是父母。 这和尚法号了释,已是杖朝三贺的年岁,却依旧健朗,是修得真法术真本事的人,是汇枯禅院三位主持中年纪最大的。另外的一道一儒。道士取号寻云鹤,只比这和尚小三五岁,也是个得道之人;最小的是那个书生,名为左丘未;虽是三人中年纪最小的,但也有一百三十六岁。 慕晓语对着佛祖三跪九拜才转身跪伏在和尚面前:“弟子前来,请师父赐教修男女真身的法术。” 和尚笑笑:“你自幼不受约束,小脑袋总能冒出奇奇怪怪的东西。晓语啊,听师傅一言,此事莫再想了,凡天下事,得其四五,亦必失其四五。因一时贪玩招来祸事缠身,不值当。” 慕晓语不听劝诫,与他言明道:“弟子好女色,行磨镜之欢,故而求修男女真身之法术,以盲世人俗恶之耳目。” 和尚听了大惊,手上的一串佛珠即刻碎了三颗。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半晌,悲恸大骂道:“孽障,你终究还是负了慕晓语之名……。”抄起桌案上挑灯的竹竿,噼里啪啦就一顿痛打。 ‘晓语’是三个师傅对她的期望。要她明白世间的道理好好做人。这一顿打她不觉得冤枉,跪伏在地不躲不闪。 和尚每打一下,慕晓语背上都会多出一道血痕。 打了二十七下,慕晓语的后背已经被血染红,那竹竿也断了只剩下不足一尺长短。了释和尚泪如雨下,狠狠的扔了那半截竹竿,对她吼道:“你走,走……。” 慕晓语知道这个师父的性格,起身走到门外,叩了三个响头。 第三个叩在地上,有人把她扶了起来。 是寻云鹤,慕晓语转过来要跪别,他笑道:“你我师徒缘分未尽,不急,不急。” 慕晓语哭着,不知该如何作答。他又哈哈两声:“好色行欢为众生之源,你何错之有。”将腰上的挂穗阴阳玉镜摘了放在她手上:“去吧,南镜有神仙通晓切换阴阳的法术,去吧……。” 慕晓语跪拜谢恩。 不及起身,先师殿中飞来一柄八面汉剑,立在她跟前,入地三分: “君子者,通晓六艺,而剑为君子之兵。鬼神者,吾敬而远之;万里之行,何其茫茫,豺狼矣,虎豹矣,务自珍之……。” 左丘未虽未出来,态度却已经表明。慕晓语取了宝剑,跪行至先师殿前三扣九首谢恩。 折身再经过如来殿前,了释和尚泼出一盆水;味道虽腐臭难闻,但她身上的伤已经顷刻好了大半。 汇枯禅院山门外,慕晓语跪拜叩别,三个响头磕下去,额头血珠直冒。 自汇枯禅院回来,慕晓语心急难耐,片刻也不愿在等待,当即着手办理休学。 开学的前一天,元鸢满心欢喜的回来。她接手这个班虽只有半年时间,但各方面都取得了一些成就,自我感觉还算良好。 在这座城市,除了平时交集的老师,慕晓语是她为数不多能交心的朋友。 车站,正摇首翘望。 有人从背后抱住她,温声细语道:“一个假期不见你,好想你。” 解开她环在腰上的小手,不满的指责:“咱们说好,我是你姐姐,不准你对我动歪心思。”对慕晓语,她更多的是无奈,开始的时候她觉得这个学生心理有问题,慢慢的她接受了慕晓语是同性这个事实。经过一假期的思考,她终于把两个人的关系理清。朋友,闺蜜,决不能是恋人。 冲她做鬼脸,调皮的说:“好的,亲爱的~老师。”帮忙拿着行礼,带路走在前面。 走到一辆黑色越野车前面,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坐上去副驾:“你开车。” 见到眼前的大家伙,元鸢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猜到了慕晓语家庭条件肯定不差,但没想到可以这么任性。 惊讶五秒钟,呼口气,教育她:“未成年、无证驾驶违法的,作为你的老师,又是闺蜜姐姐,我要求你在考下来驾照之前不准再这么干了。” 早已习以为常,反正她从来不会当真。但口头上还是认真的答应:“知道了,我保证。” 没有回宿舍,去了慕晓语家。 这还是她第一次道慕晓语的家里,跟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跟她平时富二代的表现完全不搭。整个房间透着一股书香气,难怪她跟慕晓语聊天的时候总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而在满屋的书香气中,隐约还有一股女性似水柔情之美,真是不由得怀疑这里真的是慕晓语的家? 而客厅的两张椅子和一个小圆桌则让她更为诧异。虽然慕晓语之前就说过自己一个人‘简居’,但未免也太‘简’了;跟她认识的慕晓语简直是天差地别。不由得疑惑道:“我以为你住的地方就算没有很大,但肯定是很豪华的。” 慕晓语笑笑并不作答,如果让元鸢在吴欣之前来‘家访’,不知道会惊讶成什么样。客厅里的小家具,还是吴欣来了之后才有的呢。 行礼随便放在客厅,带着元鸢进去书房。 这里总算给她一些慕晓语的感觉,学识渊博,装修大气,但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豪华。 息了一会儿,慕晓语想起正事,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元鸢:“这是我的休学申请,手续已经都齐了,只差一个你的签名。”慕晓语是很紧张的,她知道元鸢一定不会同意。 元鸢都没有看,直接给她驳回:“休学申请是要监护人找班主任办理的,叫你爸妈来。” 慕晓语递给她户口薄:“长这么大爸妈是谁我自己都不知道。” 元鸢心头一震,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凝固。接过户口薄看了,心里的滋味难以自说。她们认识了这么久,自以为对她的关心够了,可是没想到,连这种事她都不知道。 现在,她终于明白慕晓语的处世经验从何而来,也终于知道她为何会被排斥在边缘。其实,当她感觉到慕晓语身上那股冷清之气的时候就该想到她必然有非凡的经历。只是,因为慕晓语给她的惊讶实在太多,所以把一切都习以为常了。 现在,她想把自己真的当她的姐姐,当她的家人。 默了一些时间,收拾起心情。问慕晓语:“你怎么都不跟我说?” “我不喜欢别人怜悯的目光。” 272往事如潮水 是啊,谁会喜欢被可怜。元鸢轻轻把她包入怀中,说道:“可我是你姐姐啊!”她知道,唯有如此才能让慕晓语对她打消心头芥蒂。 慕晓语愕然,一时间五味杂陈。当她还在算计怎么侵占她的时候,她却已经把她当做亲人。这个姐姐非常的合格,她也非常的喜欢。 默了许久,枕在元鸢腿上,环住她的柳腰:“谢谢。” 元鸢轻轻抚摸她的头,告诉她说:“我们是亲人,不需要谢谢。” 慕晓语点点头,享受这片刻安逸。直至听见元鸢肚子叫饿才舍得起身。 稍微整理了表情:“你饿了,我们吃饭去吧。” 此时,夜幕已降临,街道上霓虹灯交相辉映,一片欣欣向荣,却掩不住元鸢脸上百感交集的神色。她已经下定决心要照顾慕晓语,把她当做亲妹妹一样的对待。可她也知道现实是多么惨淡,岂不说父母能不能接受,单是她的个人问题就已经很大了,她还想交男朋友,可那个男人能忍受自己身边随时跟着一个同性恋的妹妹呢! 可她有的选择吗?当然有,她可以只做好自己当老师的职责,但她就是没办法仅仅如此。 一顿饭的时间元鸢都心事重重的,慕晓语全都看在眼里,但什么都没说。 回到家,在书房坐下来,在元鸢之前开口:“开学我就不去了,我会给你打电话的。”休学申请再次递到元鸢手上。 元鸢把休学申请放在一边,告诉慕晓语:“我不会同意的,乖乖的,姐姐会好好照顾你的。” 慕晓语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幸福,不禁有些动摇了。 沉默着,四目相对,慕晓语很清楚她们将要面对的是完全不同的人生,这一趟她必须要走,否则,她的余生都将要面对‘如果……,假设……’这些词。还会让元鸢的生活背上沉重的包袱。 元鸢给了她一份停泊感,她爱着这个姐姐;亲人应该是相互扶持的,而不是彼此负担;慕晓语深谙此道,故而也更加坚定。摇头,微笑,正身严词道:“你真好,但我还是要休学。我有非办不可的事情。即便你不同意我也会逃走。” 元鸢的心情愈加难过了,她知道慕晓语真的会这么做,她觉得是自己的关心还不到位。 十分难过,脸上的表情也可谓难看了。问慕晓语:“你要去哪,多久回来?” “别这样吧,让我感觉不吉利。我会回来参加考试的。”慕晓语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给了一个看似承诺的渺茫应允。 一直以来,元鸢都觉得慕晓语有一种神秘感,现在,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很想问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知道什么。纠结了半天还是放弃了。她很清楚,如果慕晓语愿意告诉她,不用她开口问,如果慕晓语不愿说,谁也没法撬开她的嘴。 家里的钥匙递给元鸢:“搬过来住。不准拒绝,你必须给我看家。” 元鸢接过钥匙:“好,反正你家里比宿舍舒服多了。”脸上的表情依旧不太好看,半年的时间,她们已经是很要好的朋友。慕晓语今次远行,元鸢总觉得那是一条非常遥远的路,或此一别后,她再也不能追上她的脚步。 慕晓语转身骑在元鸢腿上,挂在她脖子上,娇声媚语道:“是因为有我吗?” 每当事情进化到这时候,元鸢都会毫不犹豫的推开她,慕晓语也很知趣的不会有二次行动;轻轻靠在她肩上,聊一些开心的事情。 夜已经深了,元鸢先洗漱了躺在床上,内心纠结难以平复。和慕晓语同床共枕,她是有些害怕的。 慕晓语很快进来,钻进被窝里。 两张脸不过十公分的距离,能清晰的感觉到彼此的呼吸。元鸢双手遮在胸前,像防贼一样防着慕晓语。 但她实在太累了,即便很紧张,还是挡不住铺天盖地的困意。 早上醒来的时候慕晓语已经起床,她立刻检查了自己的身子,还好,没有损失的迹象。这才松口气,带着浓重的睡意不情愿的起床。 书房的桌子上有慕晓语的留书:昨晚你睡得很香,睡着的样子特别美;忍不住偷偷亲了你。你最为得意的妹妹留书。 慕晓语已经走了吗?没有说去哪,没有说几时回来。元鸢始终不安心,给她打电话,但只听到那令人讨厌的“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三天之后,南境杏城,地标建筑花杏酒店最顶层的高级套房内,慕晓语慵懒的睁开眼。现在是五点差几分的时间,她已经睡了有四个小时。 打开手机,三天时间不曾上线,元鸢、吴欣、卫玲都有几十条消息过来。 元鸢是关心她的安全。吴欣和卫玲还不知道她出门的事情,只是日常的联系。不过三天没有回消息,电话也打不通,她们都着急了。 卫玲自从跟慕晓语约定之后,每天都会打电话查岗;慕晓语凭空消失三天,让她差点崩溃。收到慕晓语的消息,立即就装肚子疼请假,跑厕所问原因去了。 在慕晓语的一再保证没有沾花惹草之后她才放过她,叮嘱了半天挂断电话。 呼口气,在床上懒了五六分钟,起身换一套比较显身才的衣服。不过她实在没什么料,只能放弃了;还是选一套偏向中性的休闲装出门。 其实在慕晓语看来,这家酒店叫做红杏酒店更加合适。在大厦内部,各种设备应有尽有,在坊间有出轨圣地的称号。其中,全城唯一的同性恋酒吧就在大厦三楼,那里也是慕晓语今晚要去的地方。 酒吧内,妩媚的气息十分浓重;异性之间保持着相当的距离。完美的诠释了同性才是真爱。 这世界上,只要有人的地方,有一个行业是永远不会被消灭的;慕晓语找到了角落里的几个女孩,她们浓妆艳抹,穿着性感的服装,隐身在一个角落,各自胸前都别了一支鲜红的落雪泥花。那是代表欲望的花朵,代表这些姑娘都是欢场中的迎来送往之辈。 慕晓语跟这几个姑娘是第一次见,可跟这个行业的交流可是有些日子了。 此次的南境之行,寻找邪神求阴阳真身法术固然是重中之重;来此处寻欢作乐也在安排之中。这大概就是狗改不了吃屎,无论吴欣还是卫玲都不能让她收住悸动的心脏。十几分钟之前她还信誓旦旦的跟卫玲保证不会沾花惹草,这才一个转身就露了本性。 接下来的几天,她每日只管寻欢作乐,正事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沉沦了五天,才终于又想起来跟别人约定了九月九号在药山镇见面的事情。今天已经是九月八号,她必须‘洁身自好’了。 为了进山准备,特意把长发剪了,穿上一身简洁的运动服,青秀的姑娘秒变酷酷的假小子。 寻求修炼阴阳真身的法术不是一时兴起,在很久之前她就有这个想法。而吴欣跟卫玲的出现把这个幻想推向切实执行的一步。 根据她查到的资料,寻云鹤所说的神仙应该就住在乌蒙山之巅;那个地方四季冰封,人迹罕至,三面是悬崖峭壁,唯一通向山上的路也被称为死亡之路,千年来还没有人从这条路上活着走出来。 不过慕晓语的运气很不错,她在网上发起的驴友组团的消息很快就收到回复,组成算上队长兼导游在内的一共七个人的队伍。 这个队长并不是她们驴友团的一员,而是在这边专门负责给驴友团当导游的。听说她们要去乌蒙之巅,很多导游都拒绝了,只有这个家伙很感兴趣的样子。 慕晓语查了他的资料:楚钦,曾在外军服兵役,在战争中多次立功,被授予兵王称号。三年前退役,回到老家干起了导游,专门接一些别人不敢接的地方,所以收费也是出奇的高。 九月九号,早上十点不到的时间,慕晓语驱车到了药山镇的民宿,见到了那个答应领她们进山的队长:大概三十几岁的男子,一身丛林迷彩服,身上的肌肉棱角分明,加上不算太差的面孔,绝对是受女孩子欢迎的男生。 见到慕晓语,他颇为惊讶:“我以为旅游团的发起人怎么都应该是个身着紧身迷彩服,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讲述关于乌蒙山传说的考古学家或者寻宝人。年龄应该在三十岁左右,美艳、强势甚至有些冷酷的女人。” 慕晓语顺手递过去笔记本:“笔记本我是真的有。其它的嘛,等我长大到三十岁的时候或许就会有了。” 队长接过去,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火星文,不禁嘲笑道:“你这是在杏城老街的古董店淘来的吧,下次找我,给你打折,五十块一本,量购从优再打折。” 慕晓语差点吐血,因为她这一本可是花了两百块。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问他:“其他人都到了吗?” “就差你了!清吧。” 273往事如潮水 堂屋内,另外的五个人都已经到了。三男两女,他们之前已经联系过,知道这两个女孩是一对姐妹,姐姐二十六,妹妹只有十九,这样一来,慕晓语就成了小不点。不过因为她身上特有的气息,所以她谎报自己二十一并没有人怀疑。 这也是她的另一个身份,为了这次的南境之行,她特别搞的。慕晓语,二十一岁,在校大学生,生物专业。这就给她的乌蒙山之行提供了相当充分的理由。那个地方人迹罕至,被传得神乎其神,肯定也有一些诡异的生物存在。 “抱歉各位,让你们久等了,在下慕晓语。”慕晓语行抱拳礼,大大咧咧的,一派江湖人的气息。 里面的五个人也都跟着抱拳回礼,自我介绍道: “水无忧。”两姐妹中的姐姐,上身短袖白t,下身三分牛仔。肤白貌美,脖子以下全是腿的身材,差点让慕晓语流出口水。 妹妹微微一笑,开口道:“水无晴。”与姐姐水无忧相比,水无晴虽同样是大长腿,但没有姐姐那样傲人的身材,媚眼之间也没有妩媚之感,到是多了几分清秀之美。 “张玄。”这个张玄年约三十五,身着简单宽松的长裤白t,竹竿身材,双目炯炯有神,身上自带一股正气。 “骆清。”衣着华贵,其貌不扬的猥琐大叔,这就是慕晓语对他的印象。 “伯明瑞。”算上慕晓语在内的六个人,他最像是要进山冒险的。迷彩服,登山靴,还有专业的装备。 等他们互相知道了名字,队长进来插话,递给每人一个小册子,上面写了注意事项和必须准备的东西。又告诉他们:“我们明天一早进山。镇子周边的景色不错,你们可以去放松心情。我可以带路,但要另外收费。” “掉钱眼里了你。”慕晓语抱怨一句,问另外的人:“你们去不去?” 三个男生和水无忧都不去,水无晴看着姐姐。没有被反对才回答慕晓语:“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也没有找楚钦带路,自己开车跟着导航去了河边。现在正是果子成熟的时候,这一代又是旅游景区,河堤上有不少果农摘了自家新鲜的水果来卖。 河堤的风景很美,潺潺流水、清风拂面。 买了两斤苹果走在河滩上,找个还不错的位置坐下来,洗一个递给水无晴:“你是摄影师?” “因为我手上拿着相机吗?” 慕晓语点头,回答她:“在我看来,拿着这种相机的都是摄影师。”慕晓语说的并不是完全没有依据,现在这个社会,普通人拍着用手机就够了,会用相机拍照的,大部分都是职业的。 水无晴笑着点头,与慕晓语说:“听说乌蒙山顶的风景比仙境还美。” 慕晓语咬了一口苹果含在嘴里,见水无晴正在清洗沾了泥土的一角,口中轻轻念道:“阿哥进山打豺狼,阿妹送郎到乌蒙,乌蒙树下三叩首,阿郎莫把阿妹忘。喂郎一颗野生枣,莫饮堂琅出洞水;送郎一双千层底,踏遍荆棘脚不疼;当归请郎怀中放,家中还有老糟糠;再盛一碗白米汤,淡淡无味养命粮;满地财宝别人捡,片金不拾好命长;下山不走上山路,妹在河边洗衣裳……。”这是南境民谣情歌,慕晓语映景念出来,目的很明显了。 不过水无晴并没有往这方面去想,因为在她眼里慕晓语是个女人,不可能对她有那种意思。 她没什么反应,慕晓语也没有更加直白的表现;这次进山非同小可,她可不想还没上路就在这姑娘心头留下恐惧。 第二天一早,队伍乘竹筏走水路进山。因为是逆流而上,行进的速度并不快,用了六个多小时的时间才到堂琅洞前,已经是下午三点多的时间。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景象,队长楚钦招呼众人:“山里的夜晚来得快,太阳一下山就抹黑了,今晚在此过夜,明天早点上路。” 竹筏靠岸,伯明瑞手捧一捧河水饮了,大赞道:“真凉快。”其余的人虽然也都很想凉快一下,但看着出洞的河水有许多浮游物,所以只是洗了脸。 在河滩上搭起帐篷,队长做了一锅不错的行军饭。与他们说:“看见没有,这就是我跟别的导游不一样的地方,我收费高,服务也更到位。” 这个问题,别人只是盲目的跟着赞同,因为别的导游服务是怎么样的,他们也不知道。 不过相对于做饭这件事,大家更在意的是他非常善于活跃气氛。虽然大家都是刚刚相识,但在他的带动下能找到不少的共同话题;避免了相对无语的尴尬。 吃过饭就已经是也晚,伯明瑞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先回帐篷。 才走不到五分钟,有步履踉跄的回来,脸色苍茫,汗如雨下,双手紧紧捂住肚子。 张玄起身扶他,触碰到他身体脸色就变了,紧张的告诉其他人:“他中毒了。”扶他坐下,给他把脉问:“你怎么中毒的?” 伯明瑞摇头,牙齿间迸出话来:“不知道,白天还好好的,晚饭过后肚子就开始痛。” 说到晚饭过后,几个人都很自然的看向队长楚钦。晚饭是他准备的,如果被动了手脚他的嫌疑最大。张玄抓起旁边骆清的手,问其余的人:“你们有没有感觉不对劲?” 所有人都摇头,并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张玄眉头紧皱:“奇怪了,就他一个人中毒!” 在包里翻出一颗黑不拉几的东西递给伯明瑞:“吃了看吧,能不能解毒不敢说,但能保你不死。” 除了这么一档子事,大家也都没有心情继续聊天。队长楚钦让大家回去帐篷,他留下来守夜。没有中毒的两个男生很有风度的让女孩子放心,他们会跟楚钦轮流巡逻守夜。 早上醒来,伯明瑞的毒已经解了,轻轻活动舒展筋骨,问张玄:“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仙丹吗?” 张玄神秘一笑,回答他:“这世上有仙丹的话我也想买一袋。” 见大家都还好,就继续上路。 竹筏驶入堂琅洞,水流开始变得湍急,几个人一起抓住洞内的藤根才能勉强前进。 没走多远,他们遇到了第一个大麻烦,分岔洞口。部分水流在这里回流,形成了两个洞穴一个顺流一个逆流的怪异景象。 骆清连忙招呼众人:“不要被冲进去,那里面是地下暗河,有进无出。” 楚钦立即用竹竿撑住,张玄手上一根麻绳抛出去,稳稳的抓在岩壁上。另外的人连忙帮手抓住麻绳,合力才把竹筏拉回正轨。 竹筏进入逆流的洞穴,水流渐渐平缓。这才发现,因为来不及戴手套,他们的双手已经磨破皮。 慕晓语打开手电放在一边,想要洗一下手在擦药,却发现了更为可怕的事情,立即叫住另外同样准备洗手的人:“水不对劲。” 手电往水里照射,会发现河水非常浑浊。乍看之下只会觉得是泥土,但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些都是会动的东西,密密麻麻的正在啃食竹筏,如果再晚一点发现,就会轮到他们。 “快撒硫磺。”楚钦在这一代当了三年的导游,能接别人不敢接的地方,当然也有别人没有的本事;头脑和反应都相当的敏捷。 朝竹筏上撒了大量的硫磺之后,竹筏周围的水顿时变得清澈。但在清澈的一圈之外是更加浑浊的污水,这就说明那些东西正在更多的聚集过来,只等他们把硫磺撒完就会一拥而上,那时候,这几个人骨头都不会剩。 为了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楚钦当即做出决定,让年纪最小的水无晴在船头撒硫磺,其余的人奋力划船。 这条路也不知道有多长,他们累的只剩半口气也没见到前面有光,但谁都不敢停下来。多耽搁一秒钟,就多一分危险。 在黑暗无光的洞穴里面划了三四个小时,总算看到了希望。前面有光线传来,河水也渐渐清澈。 离开之前,慕晓语拿水杯舀一杯水起来,看清了里面的东西,看起来像是某种鱼,最大的不到一厘米,最小的比牙签还小。 如果是放在平时,她会觉得这些小东西很可爱,可是见到了它们啃食竹筏的速度,只感觉深深的恐惧和恶心。 一见到阳光,这些东西就消失无影。 没想到还能变色,更加觉得恐怖了,赶紧把它们倒回去河里。呼口气,问另外的人:“这是什么东西?” “是弱毒,也叫弱虫。神话里面弱水之弱鹅毛不浮就是这些东西在作怪。”张玄这么回答她。联想起昨晚他给伯明瑞吃的解毒药来看,这家伙应该是早就知道的。 刚刚在河道回流的洞穴里面慕晓语就已经看出来了,这一行人里面,只有队长楚钦是真的导游。其余的,都不是真的驴友。 上到岸上休息了几分钟,慕晓语检查行装,将手里一直当做宝贝的一根三尺长短的棍子插在地上,明锐的目光扫过众人,开口道:“各位,都到这里了,前面有什么谁都不知道,但肯定是九死一生,所以,都亮出身份吧,不然在下就要单飞了。” 274往事如潮水 另外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楚钦不明所以,也都看着他们。 半分钟不见有人开口,慕晓语拿起她的宝贝棍子:“告辞。” 楚钦叫住她:“山里一个人很危险,你不能离开队伍。” “队长,你还是回去吧,前面的路不是你能走的。”慕晓语没有回头,大步流星的向前走了。 张玄呼口气,对着另外的人轻轻一抱拳,几个箭步跟上慕晓语。手上结了个三清决,双目金光斗射:“龙虎山天师张玄,未请教道友何方高人。” 慕晓语十指一握,咔嚓一声,手上的棍子显出本来面目,手结剑诀回答:“无门无派,休非常道。” 有无门派并不重要,但慕晓语的本事他看的很清楚,绝对不低。 身后几声脚步传来,另外的四个人也跟上来了,水无忧以指为笔,凭空画出阴阳:“蓬莱境,水家门。”另外的人都惊讶的看着这两姐妹,蓬莱在世俗坊间被传为仙境;但修道之人却都知道,蓬莱岛在千年前凭空消失,岛上的修道士已有千年不曾现身世俗。 对于众人的疑惑,水家姐妹不想解释。转向还没有亮出身份的两个:“二位兄台何方高士?”她们不愿说,别人也不能多问,这是规矩。 骆清前踏一步,已在五六米之外,手上多了一拂尘,拱手作揖:“正一道骆清,地星君位。依我看我与张道兄为同一事来。”此话一出,众人无不惊愕,要说这张玄的天师名头还有几分人情世故在里面,那这星君位就真的是实力的代表了。能获得地星君位,他已是半仙之躯,能腾云驾雾,呼风唤雨。 张玄看了另外的人,瞬间没了一同上路的欲望,对骆清说:“道兄何不使个法术,让你我早日了了此事。” 骆清苦笑,回答他:“张道兄说笑了,我这地星君已经只剩名头;若非如此,又怎会趟这浑水。此事原委,路还长,你们自会知道的。” 伯明瑞手腕一转,一方铜印已在手上:“诸位皆是天上客,我这个凡人可有福了。” 看他手上的这一方印信,小篆携刻‘天官赐福,百无禁忌’八个字,纹理间可见铜绿,挂印金穗上有一颗昆仑玉,映日生辉,灼灼耀眼,可见其绝非凡物。 “发丘天官。”另外几人同时惊呼。并非因为他的身份,而是这枚天官印传说乃是李淳风为作《乙巳占》所刻,能通阴阳,测风雨,号令普通精灵鬼怪。 惊叹完了,慕晓语小女生的好奇被勾起,也不管什么规矩了,问他:“你一个盗墓的来这干嘛?” 这个问题,也是另外的人想知道的,都看着他。 伯明瑞收了印信,哈哈笑道:“乌蒙山也并非仙家福地,没有神仙高人,你们来做什么?” 另外的人都只是笑笑,慕晓语却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告诉他道:“因修非常道,故求邪门法。” 此话一出,张玄跟骆清互看一眼,同时动作。天地在顷刻间变色,惊雷大作。张玄双目射出一道金光,慕晓语已在阴阳八卦阵中;骆清手上的拂尘化作利剑,已在慕晓语颈上,呵斥道:“道友,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慕晓语手上的宝剑已出鞘三分,愠怒与二人说道:“虽休非常道,未与妖魔伍。在下自认未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二位如此做法,不合规矩吧。” 骆清张玄互看一眼,同时施展禁咒法术,暂时收了杀气。张玄冷声说:“乌蒙之巅的邪神乃是道门叛徒,阴阳双修,搞得不男不女,我二人此行皆是为了清扫门庭,道友,莫要碍事。” 慕晓语冷笑:“这么说来你我三人之间必有一战咯!”问另外的三个人:“你们帮谁?” 水无忧拦住要帮手的水无晴,退到一边:“我姐妹二人来此是求生的,不是树敌的。” 伯明瑞再次把天官印拿在手上,轻笑两声:“若说旁门左道,在下也在其中;两位道友,请收了神通吧。” 骆清一个闪身挡在伯明瑞跟慕晓语之间,拂尘朝着地上一扫,大地龟裂,一道光墙将两人完全隔离开。说道:“阁下,并非我要与你为敌。乌蒙邪神乃道门耻辱。你的天官印破不开这囚地金光,不要伤了和气。” 伯明瑞也清楚,便是他有天官印在手也不是骆清的敌手;但让他就这么放弃,那也不可能;相持不下,也能给慕晓语减轻一些压力,至于结果,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骆清被伯明瑞纠缠一时脱不开身,慕晓语宝剑出鞘,背包里一块阴阳玉镜也飞出来,合二宝物之力破了张玄的阴阳八卦阵。 趁张玄撤力自保之时,慕晓语全力攻击骆清。 二人之力难分高低,伯明瑞趁机破了囚地金光,与慕晓语前后夹击,骆清不敌二人之力,只得抽身与张玄回合一处。 这时候,楚钦也考虑清楚跟了上来,得知了事情的原委,替他们从中求和:“几位,你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动手呢,依我看事情总有个折中之法。这不还没到山顶吗,山上是不是有这么一个神仙还很难说。” 以二对二,双方实力相当,就算打上三天三夜也未必分得出胜负来。慕晓语也不想树下这两个大敌,就顺着楚钦说的:“队长说的有道理,二位,真想拼个你死我活吗?” 张玄骆清互看一眼,收了法术。 伯明瑞也收了天官印,嬉笑道:“跟神仙打了一架,回去够吹一阵的了。” 慕晓语收了宝剑,问他:“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来?” 伯明瑞叹气,告诉她:“说来惭愧,几年前听说了这山里有宝贝,我们四家在这山里折损了几拨人,连个屁都没捞着!前几天看到网上有驴友团招募人手要进这山里,就知道没那么简单,所以也跟着来一探究竟。” “你寻财宝,我求法术。合作愉快。”慕晓语嬉皮笑脸的,伯明瑞也懒得假装正经,立即同意:“一言为定。” 楚钦把几个人叫过来,虽然还是队长,但怎么都不敢再有前面的威风。有些紧张,呼口气才敢说:“我想好了,还是跟你们一起进山,一来嘛你们都是神仙,跟着你们应该没什么危险;二来嘛,要是独自回去,也没法跟别人解释;我这是金字招牌,得靠它吃饭呢。” 看着众人,见他们不反对,才又把伯明瑞拉到一边,跟他商量:“找到财宝也分我一份,一小份。” 伯明瑞笑笑,摇头道:“不行。” 楚钦有点急了:“不是,虽然我没有你们的本事,但也跟着冒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伯明瑞跟他勾肩搭背,小声说道:“这山里的财宝都是要命的,那两小道士要收拾不了山上的哪位,一分钱都不能拿。要是他两赢了,财宝估计也就跟着埋在山里了。” 楚钦自然明白,也不在说什么,招呼大家上路。 其实,对于他而言这一路上的过程比山里的财宝更有意义,只是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而已。 暂时达成一致,再次上路。 第二天中午,他们到了峡谷的地方。 见到这里,伯明瑞咽口水,啧啧称奇:“这是到了老龙王的水晶宫了吗,难怪那么多兄弟折在里面,就这里的宝贝,搬几辈子也搬不完啊。” 不怪见多识广的伯明瑞如此惊奇,在他们脚下不足十丈远的峡谷里面,完全就是一座水晶森林,大的有五六层楼那么高,小的只有筷子粗细。矗立在地上,就像是从地底下生出来的。 就连张玄骆清两人都看傻眼了,这些天然水晶规模世所罕见,成色更是世所罕见。对世俗之人来说是一笔难以估量的财富,对修道者来说更是,这些水晶吸收日月精华少说也有几万年,其中蕴藏的能量是难以估计的。 慕晓语蹲下拔一根小指粗细的拿在手里:“送郎一双千层底,踏遍荆棘脚不疼。原来是这个意思。” 听她这么一说,水无晴也猜到了,问她:“你说的是你之前唱的那个歌谣?” “嗯,所以要想知道接下来遇到的是什么,就必须解开‘当归请郎怀中放,家中还有老糟糠。’”见其余的人不明白,又把那首民谣情歌唱给他们听。 听了她的解释,这首民谣情歌确实像是一张指路的地图,而且唱的相当明显。当归是应当归来,而糟糠则是结发妻子,那么接下来要遇到的,就是色欲诱惑。 一行人里面,张玄和骆清修道多年,七情六欲早已断了;自然不担心他的美人计。伯明瑞倒斗多年,有天官印护身,什么女鬼妖精能把他迷倒。而剩下的三个女孩子,两个是来自蓬莱仙岛的,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蓬莱之名还有什么值得赞扬的。至于慕晓语,除非对方知道她是同性恋这事,不然再美的男色也只能让她作呕。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楚钦,他是唯一的凡人。不过要是他们六个修道之人护不住他一个,那就都回家喂猪好了。 他们没有千层底的老布鞋,也要过这水晶峡谷。 275往事如潮水 所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张玄拿出飞爪百练索,勾在五六仗外一座水晶巨岩的顶端,施展猴子荡秋千的本领,轻轻松松的就攀爬上去。 飞爪百练索一端又抛下来,好让其余的人上去。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另外的人都有心要展示自己的本领。 骆清拂尘轻轻一扫,借光遁形跟了上去。要说这家伙不愧是地星君,和张玄相比他的路子更有神仙风范。 伯明瑞也不甘落后,吹个口哨,不知何处飞来一只雄鹰,他借雄鹰之力也跟了上去。 水无忧手中凭空而来一条七彩丝带,轻轻一抛便到了巨岩顶端,姐妹二人踏着丝带飞身而上。慕晓语昂首朝着她们吹起,模样十分调皮。 手腕轻一用力,手上的宝剑出鞘漂浮在半空中。慕晓语御剑飞行,也轻松上了水晶巨岩的顶端。 楚钦看着另外几个人的位置,足有十几米的高度。水晶巨岩一刀削成,中间没有任何可以落脚的地方,要爬上去可不容易。 他没有其余人的本领,但有张玄的飞爪百练索,凭他的体力要上去也不难。 越是往上,就越感觉灼热。接近顶端的时候,甚至闻到了焦臭味,是他的鞋子跟水晶岩壁接触发出来的。 还没有到顶上,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起水泡。真担心上面的人怎么样了,仰头去望却什么也看不见。光线太强了,就像已经到了太阳跟前。 忍痛爬上去,其余的人似乎对温度没有太多感觉,在他们周围一定的范围之内温度也比其余的地方要低很多,猜测应该是使用了什么法术。只是受到光线的影响,慕晓语戴着墨镜,其余的人都眯着眼。 这些人各自都有自己的目的,又自恃本领不凡,所以进山之前都是尽可能的减轻装备,像墨镜这种东西根本不在考虑范围。 在这一群人里面,慕晓语给她的感觉最为神秘。刚刚见面的时候,他只觉得她活泼开朗,纯真而真实;一路走来,她都表现的清如水明如镜。但楚钦隐约中就是有另一种感觉:在所有人里面她才是最危险最神秘的!楚钦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对自己的感觉绝对信任。 正是因为这种奇怪的感觉,也促使他更加靠近慕晓语一些。这样的温度和光线,对楚钦这样的凡人来说是会要命的,在这里多浪费一秒钟,活下去的希望就会少一分。 他不得不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还罩了墨镜。这样做虽然很大可能会中暑,但可以暂时避免成为烤肉。 在他们立足的岩石上有五六具尸体,都已经被烤焦了,是被晒死的无疑。 伯明瑞蹲下仔细查看,在死者身上找到信物,面色凝重。告诉另外的人:“是我们四家的人,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应该是被晒死的。” 这不足为奇,这样的温度,晒不死人那才有鬼。 虽然替他们可惜,但眼下形式谁都没有多余的精力给他们凿墓立碑、超度往生。 前面是一座更高更大的水晶巨岩,上面一定更加难以生存。光线实在太强,其余的人往上看的时候根本连眼睛都睁不开;探路的重任就落在慕晓语身上。 御剑飞行到了上面,看见前面是一片开阔地,前后约五六百米宽,左右望不到边际。地上遍布丛生水晶荆条和水晶蒺藜。“送郎一双千层底,踏遍荆棘脚不疼。”真正指的应该就是这里了。 回到第一座岩石上把情况跟另外的人说了,又告诉他们:“上面的温度更高,我基本压不住了,光线也更强,带着太阳镜还觉得刺眼。” 另外的人面面相觑,他们中没有人认为自己比慕晓语有绝对的优势;慕晓语都觉得难受的境况,他们上去了不会有多好。 楚钦的体力原本就已经消耗殆尽,听见慕晓语带回来的消息差点倒下去;他觉得自己已经嗅到了勾魂使者的鼻息,前面这座水晶岩石就是给他准备的火海地狱。 水无忧眯起眼睛昂首看了,呼口气说道:“七彩宝蚕丝有三十仗长,水火不侵,正好用来遮挡强光烈日;看清楚前面是何境况再作打算。” 另外的人当然求之不得,甚至想要抱怨一句“既然有这种好处你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 水无忧展开玉臂优雅一抛,七彩宝蚕丝就飞到岩石顶端,姐妹二人妙步踏上去,踩着七彩宝蚕丝往上滑。施展法术弄出一个遮阴的地方来才招呼下面的人上去。 骆清借光遁形走在前面;张玄抓住楚钦纵身一跃也到了上面。上面的温度和光线太强,伯明瑞的神鹰已经不能再用;慕晓语御剑飞行的时候就顺便带他一起了。 虽然伯明瑞肯定也有别的法子,但慕晓语觉得如果乌蒙山之巅的邪神真的存在,她跟张玄骆清之间必然有一场争斗,伯明瑞已经帮过她一次,到时候也很可能是盟友,这时候,还是不要暴露太多比较有利。 至此,两个人算是在某种程度上达成合作共识了。 有水家姐妹的七彩宝蚕丝遮阴,楚钦觉得舒服了许多。太阳镜也借给另外的人观察情况。 适应过来之后才发现,这座岩石大概有六七十平大小,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十余具尸体,这些尸体焦而不腐,都是晒死的无疑。 而在他们前面的开阔地上,尸体更多,远远望去大概可以确定死因也是温度过高。因为强光的缘故,开阔地之后是什么暂时还不清楚。 这么多人葬身此地,楚钦越来越好奇,问伯明瑞:“你们到底得到了什么消息,能让盗墓四大门派联手不惜一切代价要拿下的不会是一般的金银财宝吧。” 另外的几个人也有这个好奇,她们对乌蒙山之巅有什么略知一二,但也只是知道一二;盗墓四大门派不惜一切代价要上乌蒙之巅,上面肯定有什么不寻常之物。 面对一众人询问的目光,伯明瑞无奈摇头:“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才八岁不到。乌蒙之巅让四大门派损失惨重,老一代把这件事列为禁忌,我问过几次,但没什么结果,这次还是瞒着家里人偷跑出来的。” 如此一来,要想知道乌蒙之巅究竟有什么,也只有他们自己去解开了。 开阔地的情况一览无遗,水晶荆条和水晶蒺藜之外应该没有别的潜在危险骆清性子急,纵身一跃走在前面。这里距离下面虽然有至少二十米的高度,但还难不倒他。 楚钦任然被张玄拉着往下跳,其余的人也紧随其后。只有水家姐妹还是仙气十足,踩着七彩宝蚕丝飘然而下。 到了地上,温度虽然没有岩石上那么高,但还是十分炎热。 这样的天气,另外的人还好,但楚钦凡夫俗子,已经感觉头晕目眩,不由得抱怨道:“这鬼天气是打了鸡血了!我们为什么不等到晚上气温降下来再走?” 骆清呼口气,调匀气息,告诉他说:“到了晚上气温会异常低,水晶岩覆上一层冰霜,站都站不稳。” 他脚下的泥土表层有蓬松的痕迹,之前伯明瑞在检查尸体的时候动作不大,但还是损毁不少;这些都是高低温差异巨大酥解的结果。 想到这里,楚钦不由得皱起眉头;蹲下身去仔细查看地上的水晶荆条和水晶蒺藜,果然,并没有丝毫酥解的现象;只有筷子粗细的水晶条却比钢铁还硬,他费尽全力也没有掰断一根。 一直以来他最为自豪的就是这一身健美的肌肉,在战场上他有暴力天使的称号,力量自不必说。可是现在,面对一根筷子粗细的水晶条竟然无能为力,这种失落感也是真的。 几次失败之后问骆清道:“这些都不是普通的水晶吧?” 骆清掰一根递给他,告诉他说:“是玄骨白晶,也叫做晶中之神、能源水晶;生于五行,长于阴阳,吸收天地日月精华,比玄铁之骨还要坚硬;据说老龙王的水晶宫就是用这种水晶造的。” 虽然没有完全听懂骆清说的,但可以肯定这东西非常值钱;捡五六根放进包里,可惜他没法带走更多。 在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另外的人已经走出去十几米的距离。他们依靠提升自己的气让身体变得轻盈,走在荆条蒺藜上就不会被刺穿脚板了。 楚钦也赶紧跟了上去,虽然他没办法像另外的人一样靠提气来使身体变得轻盈,但他的军靴是特制的,水晶条和水晶蒺藜也不十分锐利,不会被刺穿。 不过水晶条和水晶蒺藜还是给了他相当大的压力,严重跟不上其他人的速度,他才走到一半的时候另外的人就已经到了开阔地的另一边。 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座宏伟的水晶城,城门左右分别有半个水晶蟠桃,左边的切面上篆刻道:“二十六年,与归义公子遇于长安,有互慕之意,余桃阁中至五更方散;授信相约,许吾为南国之伴……。余桃之癖,世所不能容,虑公子之优,不欢而散;游离八载余,闻世间有奇门之法,异经之术,能变阴为阳,修男作女,发愿寻之。” 276往事如潮水 读到这里,慕晓语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她此行的目的,就是上面所写的‘奇门之法、异经之术’。 连忙跑过去看右边的碑文:“经十五载,阴阳颠倒,男化女身;……。再回南国,知公子仙去。世间再无公子,残生多是无常;毁其陵墓,背棺上乌蒙之巅;同穴共枕,再无分离。” 慕晓语紧张又兴奋。紧张的是碑文中的归义公子应该是南王蒙归义,蒙归义长安面圣已经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不知道乌蒙山邪神是不是还活着,《奇门异经》是不是还存在于乌蒙山之中;兴奋的是她终于可以肯定世上真的有这样的法术;只要存在,她就一定会找到。 面向水晶城合十作揖。这座水晶城名为‘余桃阁’,是乌蒙山邪神与归义公子相爱的地方;于别人或许是肮脏污秽之地,在慕晓语看来却是神圣庄严的。 楚钦很快也跟了上来,但他不认识小篆,问另外的人也没有人告诉他;见到慕晓语作揖朝拜,也跟着作揖朝拜。 伯明瑞‘嘶’一声,倒吸一口气,问道:“她好女色,你也好男色?” 楚钦没有听懂,疑惑道:“什么意思?” 伯明瑞指着城门上方的匾额:“这里叫做‘余桃阁’,是同性恋集会的地方。” “什么?”楚钦被吓得大声惊叫,看慕晓语的眼神变得十分复杂。 慕晓语转过头看着他,眼神中露出杀意。吓得他踉跄几步跑到张玄骆清身边躲起来。 并非他不能理解,实在是慕晓语在他的眼里是神仙,是高高在上一尘不染的;忽然听到神仙是同性恋,这种震撼比想象的更加惊人。 对于慕晓语是同性恋这件事,另外的人也同样惊讶,不过他们心性相对稳定,没有楚钦这么大的反应。水无忧调侃道:“原来你两早就认识啊,我说你怎么会不顾一切帮她呢!” 慕晓语很肯定自己跟伯明瑞之前并没有见过,他知道她是同性恋,在跟张玄骆清对峙的时候又毫不犹豫的帮了他;如此种种都太不合乎常理。 面对慕晓语质问的眼神,他耸耸肩,做出无奈的样子:“在杏城的时候我就住你隔壁,知道你是驴友团的发起人,本来想先会个面的。” 这就难怪了,在杏城的那几天她的生活简直是‘淫~乱’。笑道:“所以,在那个时候你被我的人格魅力征服了吗?” 伯明瑞嘴角抽动几下,后退两步;嫌弃道:“我不鄙视你,你也不要这么自恋好不好。” 慕晓语得意的笑笑;她承受了比绝大多数人更多的世俗目光;看待世界的角度也跟大多数人不相同。所以她并不是很关心伯明瑞真实的想法是什么;重要的是当下在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影响下她们是伙伴。 进去余桃阁,首先经过的地方叫做‘相思殿’,里面摆放了许多雕塑,男女老幼、鸟兽花草、山水景色、亭台楼榭、蓝天白云应有尽有,无数的雕塑组合在一起,附加文字说明;讲述了一个故事——乌蒙山邪神和归义公子的爱情故事。 和外面石碑上刻的相比,这些雕塑展现的更加生动、详细。置身其中,通过这些雕塑的描述,慕晓语也仿佛回到千年之前亲历了那一场撇开世俗眼光的轰轰烈烈的爱情。 千年之前: 开元二十六年,南王蒙归义朝贡之余上街闲逛。不知觉中走到了‘余桃阁’前面,举目仰望之时与迎面来的青年书生撞了个满怀抱;二人互道礼仪之中看对了眼,进入余桃阁促膝长谈。 一见倾心,两相欢喜;芙蓉帐下交谈促膝长谈,直至次日五更天才依依不舍而别;临别之时蒙归义赠予信物,邀他往南国为伴。 然而,世俗之人何其恶毒。他们的爱情很快迎来一片哗然、四面楚歌;蒙归义身为南国帝王传出此等丑闻,一旦坐实。轻则群臣拒朝、王位不保;处理的稍有不当,则兵戈四起、性命堪舆。 青年书生在中原乃太阁学士,深谙朝堂之道,世俗之道;为保蒙归他离开了宫殿,开启飘荡流离的生活。 天当被子地当床,饿食山野百味,渴饮甘泉露水;风雨飘摇八九年之后,偶然中听到正一道中有一本《奇门异经》,可以变阴为阳,男女之身互换。于是上了龙虎山拜师,并伺机盗取经书。 等他练成法术变男为女,已是三十年之后。他修炼法术,访仙问友,三十年不过眨眼一瞬;但蒙归义只是凡夫俗子,三十年光阴就是今生来世之别。 再临南国,得到的却是蒙归义二十年前便已归天的消息。 他在蒙归义的墓前嚎啕大哭,泪水化作骤雨引发了山洪;蒙归义的棺木被冲出来,他背着棺材上了南国禁地乌蒙之巅。 在故事的末尾还有一块铭文碑,上面的大致意思是:“能来到余桃阁的人都是有些本事的,修炼不易,向前每一步都是非生即死,不要拿大好生命做赌注。” 张玄骆清看了破口大骂,咒骂这个邪神假仁假义故弄玄机,如果真的有劝人向善之心,何必要设下前面的屏障,让那么多无辜的人惨死。 反倒是伯明瑞好像挺理解的,看着泼妇一样的两个人,笑道:“如果是立在前面,回头的人就更少了。” 他们都知道他说的是实话,谁会在一开头就被一块石碑唬住。而且,他两的目的本来也不是要提前面死了的人讨回公道,只是想在这支团队里面形成一个共同的认知:“乌蒙邪神绝非善类。” 看了乌蒙邪神和归义公子的爱情故事,慕晓语百感交集。推己及人,有切身感受的她更加明白这种不为世俗承认的爱情需要多大的勇气,更加理解他想要清静的心情。继续往前还是就此打道回府,她也摇摆不定。 但转念一想,已经走到了这里,即便她愿意往回走,另外的人也不可能愿意。他们都有着各自的目的,都有着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决心。她也只能继续往前,随机应变。 她以为乌蒙邪神能够成全她,因为她们都一样承受了这世俗的目光,都一样在别人异样的目光中求存。 水家姐妹没有去看乌蒙邪神跟归义公子的爱情故事,径直过了相思殿,等在前面的长廊上。 这处长廊,是乌蒙之巅跟红尘俗世的接驳点;是她们最后的退路,一旦走过这处长廊,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 明知前面非生即死,却谁都没有犹豫。 张玄走在最前面,在拉起黑水晶的门环在红水晶的大门上叩响。 第三声,大门轰然开了。 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他们小心翼翼的踏进一只脚,然后是另一只。 七个人走进去,大门又自己关上。 大门关上的时候,殿内的灯烛一下都亮起来。 眼睛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强光,不由自主的闭上了;手中的长剑出鞘三分,两只耳朵竖起来警惕着身边的恶一切,慢慢睁开眼。其余的人都已不见了踪影;这是早有预料的,没有惊慌。锐利的目光搜寻着身边的一切。 灯影中,她窥见殿上坐了个身披七重彩衣的人儿,容貌之美令她怦然心动;迈动步子过去,问道:“是乌蒙邪神吗?” 那人昂首看她,似有些惊愕,唤道:“姐姐……。”是个男人的声音;更加肯定了他就是乌蒙邪神;但他怎么会叫自己姐姐呢?十分不解,再次问道:“你是乌蒙邪神吗?我想借《奇门异经》一看。” 那人腾身过来,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哭泣道:“姐姐,凤凰接你来了。”说话间,早已泣不成声。 听见他的名字,慕晓语心底一惊,她一直保持着十分的警惕,没有发现任何不适的地方;更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体温,他的心跳,还听见了门外呼啸的风声,以及已经数次使用法力探试。 联合前面发现了尸体,过了余桃阁却一具尸体也没有,可以肯定,这不是幻境。她猜测自己是掉进时间轨道了,猜测这里是阿房宫,眼前这个自称凤凰的男子是历史上十大美男子中的慕容冲,书上说慕容冲小字凤凰,容貌俊美,骁勇善战。眼前的这个男子,与典故‘凤止阿房’中描述的有八九分相似。 乌蒙邪神会选择跟他所在的时间点联通是想的通的,‘姐弟人同殿侍君、烽火中的长安歌’几千年过去还是人们茶余饭后常常说起的野史小记,他是知名的美男子,也是著名的同性恋。他们都曾受到世人最恶毒的眼光和言论。 慕晓语遇上他,也该是命中注定的。虽然性别不同,跨时一千六百年,但他们确实有一个共同点。 只是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一千六百余年的时间跨度,自己怎么就成了他的姐姐了呢;听说清和公主有倾国倾城的容貌,难道自己真的有这么美?心里真忍不住要美滋滋的。 跟慕容冲拥抱,轻轻拍他的后背。心里乐开了花,慕容冲太美,美的让她都忘了自己不喜欢男人。“这么美的人,是男是女有什么干系!”心里不禁这样想。 278往事如潮水 进入心园只走了五六步,水无晴就开始不对劲了,痴痴地望着前面,口中呼喊道:“爸爸,你回来了,晴儿好想你。”身子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骆清拂尘朝地上一扫,使用囚地金光的法术将自己保护起来,告诉另外的人:“这里不对劲,大家小心。” 但为时已晚,连他自己都在喊出之后就晕倒了。 “连地星君的囚地金光都挡不住,好厉害的绮罗香。”唯一没有晕倒的伯明瑞,手持天官印对准南澜希,问道:“我不想跟你交手,解药给我。” 南澜希吓得浑身发抖,一个劲的摇头,惊恐的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伯明瑞可不信她,绮罗香又名梦魇绮罗天香,是一种十分可怕的致幻迷药,中毒的人会进入最渴望的梦境,如果七天内不服下解药肉体就会死亡,而灵魂会被永远困在梦境之中。 周围不知道还隐藏着什么危险,一刻也耽误不得,剑指夹住挂印金穗摇了一下,一条丹丝就将南澜希捆起来;厉声喝道:“交出解药,否则就要你魂飞魄散。” 南澜希已经被吓哭了,现出狐狸本体也没能摆脱挂印丹丝。泣不成声跟他解释:“真的不是我,我只是想出去而已。” 她这个样子,伯明瑞也没有了十分的把握。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有进一步的行动,本来最保险的办法就是杀了这只狐狸,或者至少废了她的修为。但慕晓语可不像是会讲理的人,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他可不愿意遭到那姑娘的报复。 过去把南澜希捏在手里,问她:“那你为什么没有中毒?” 南澜希吓得瑟瑟发抖,嘤嘤哭泣,眼泪打湿了雪白的绒毛,模样要多可伶就有多可伶,就连伯明瑞自己心里都生出罪恶感来,不过他是发死人财的,罪恶感比吃饭都频繁;并不影响他对形式的判定和对南澜希的态度。 她不回答,正好让伯明瑞觉得她是无话可说,加重一些手劲,更严厉的问:“解药在哪?” “解药在我这;这事儿跟小狐狸没有关系,放了它吧。” 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伯明瑞一手捏着小狐狸,一手紧握天官印,缓缓转身。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尽妩媚的女人,用这世间任何言语来形容都是对她的玷污,就连看到它踩在同伴的身体上伯明瑞都觉得那是他们几世修来的福分。 沉浸在美人的光芒中,浑身的肌肉的紧绷起来,小狐狸被他捏的快没气了,无力的挣扎着。 女子媚眼看他,开启丹唇道:“你再不放开她就要死了。” 这才惊慌失措的松了手;死里逃生的小狐狸则是慌不择路,跌跌撞撞的随便找个地方藏了起来。 伯明瑞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个十分痛苦的表情,竟一分为二,生出另一个躯体。一样的面孔,一样的着装,一样都手持天官印。不一样的是一个疾步扑到女子身边谄媚:“小生有礼,请教小姐芳名。”而另一个则将天官印对准她,呵斥道:“解药交出来。” 掩面痴笑,与那扑到跟前的男子说道:“绮罗就是我的名字,公子好生有趣。”昂首饶有兴致的看着虎视眈眈的那个,说道:“阴阳双身,一魂二体,手持占天法印,难怪梦魇绮罗天香也不能奈你何。不过你的阴身对我似乎特别有好感。”说着,竟与阴身吻了起来。 阳身气的发抖,怒吼一声纵身跃起,天官印对准那对狗男女射出金光法阵。 阴阳双身祸福与共,生死与共,他这一下是实实在在的打在自己身上,口吐鲜血,两个身子怒目相对。 绮罗蹲下身抱着阴身,装出一副惋惜的样子:“这是何必,你们两一魂二体,同出本源,谁死了另一个都不能独活。”对阳身伸手:“跟我走吧,我们永远生活在余桃阁中,替主人镇守此处。” 阳身拭去嘴角的血渍,惨淡一笑,对她伸手道:“过来扶我。” 阴身抓住她的手,对阳身冷笑:“你即是我,我即是你,我不会让你杀了她的。”他们是一魂二体,对彼此所想了如指掌,阳身知道阴身拼了性命也会保护绮罗,阴身知道一旦绮罗离开他的身边,阳身会不惜一切杀了她。 绮罗一副后怕的样子,躲在阴身后面,发挥她最拿手的本事:“我想拥有一个完整的你,你会的对吧!” 阴身已经色迷心窍,只能能博得美人一笑,什么都愿意做;非常坚定的答应了。 阳身吓得不轻,现在阴身已经十分坚定,很可能会在合体之后把他彻底消灭,这绝对不行,把天官印对准阴身:“我宁可跟你同归于尽,也绝不能让你行此等肮脏之事。” 这一下,在美女面前失了威信,阴身也火了,天官印对准阳身,怒声道:“那就看谁更有本事了。”施展法力,挂印金穗上的丹丝像离弦的利箭飞出,躲在远处的南澜希都能听见刷刷的‘破风声’。吓得缩成一团,刚才还想找机会叫醒慕晓语,现在,身体完全不听使唤了。 伯明瑞的阴阳双身,完全是复制粘贴的,除了他们都有各自自由的思想之外,完全找不到一点不一样的地方。两个身子打的势均力敌,难分高下。 阳身很清楚,他唯一能阻止阴身的方法就是自杀,否则,等他们打的精疲力竭的时候,要么被绮罗干掉,要么阴身得到绮罗的帮助完全吞噬了他,完全变成绮罗的奴隶。 可是要自杀,他也真的很怕死。 交战多时,两个身子都已气喘吁吁、伤痕累累,只剩下半条命还要继续自虐。阳身烦了,终究还是走了最后的不归路,将天官印顶在自己的天灵盖上,只要稍微施展法力,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 这个举动,阴身吓得不轻,对他大吼:“你疯了,你真想死在这里,我告诉你,死在这里的人永世不得超生。” 见他怕了,阳身哈哈笑道:“你怕了吗,不想死就跪下受缚。”这绝对是古往今来最滑稽的场景,他自己要求自己给自己下跪。 阴身天官印对准他,龇牙咧嘴,吼道:“休想,我绝不会再屈身于你之下。”话才出口,并双手抱头惨叫连连。 阳身已经开始动手,用不了多久,他们都会灰飞烟灭。 终于,阴身屈服了,扔了天官印求饶:“好了,好了,我们可以谈条件,我请绮罗放你离开,以后你是你我是我,你永远不准再回来。” 阳身知道,就算他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活着,至少还有盼头,还有希望。答应了阴身的提议,又提了一个附加条件:“我要带这里的人一起走。” “我不同意。”听见他两擅自决议,绮罗很不高兴,问阴身道:“你不愿为我去死吗?主人说了,如果有一个进入余桃阁的人活着离开,就是我的死期。” 如此,事情再无挽回的余地,阴身重新捡起天官印,准备跟阳身一起赴黄泉。 紧张的气氛中,慕晓语抱住了绮罗的双脚,顺着爬起来,使劲摇晃脑袋,开口道:“我没有搞清楚情况,但是如果你们是在为她打架,那可以住手了,她已经是我的了。” 刚刚睡的实在太香了,口水都淌到了耳根后面;用绮罗的衣服擦了大部分,故意留下嘴角处的地方,用手指沾了在绮罗嘴唇上涂匀。很是得意,咯咯笑两声:“很香有没有?” 在她爬起来的时候,绮罗就已经吓得不敢动了,浑身发抖,任由她高兴随意怎么样。 南澜希见到慕晓语醒了,就从藏身的地方跑出来。看到慕晓语对绮罗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又止于十步之外。两眼泛起泪光,恐惧又委屈。 她从没有离开过乌蒙山,从没有跟人交集;之前她一直以为结婚是一公一母两只狐狸的事情,是慕晓语告诉她两个女人也可以相爱,还说会娶她的。她好不容易找到了温暖,找到了依靠,决心要嫁给她的时候,她却跟另一个女人如此亲密。南澜希吃醋了,很伤心很难过。 伯明瑞的阳身趁阴身被慕晓语的行为吸引疏于防范的时候强行合体,再一次把阴身压在身体里面。 目的已经达到,慕晓语对绮罗伸手:“解药可以给我了吗?” 绮罗能感觉到慕晓语的强大,知道自己绝不是她的敌手;乖乖从怀中摸出解药,颤抖的声音问:“你中了绮罗香,为什么还能醒来?” 把绮罗香的解药扔给伯明瑞,一来是让他确认真假,二来嘛慕晓语有更重要的事情。 过去南澜希身边,牵起她的手告诉绮罗:“前一殿的时候将我们送去时间轨道,用交换的方式获得记忆,然后给每个人一个最想要的梦境,让他们沉睡其中不愿醒来;可我不一样,我最想要的记忆就在这里。”举起南澜希的手,像是炫耀一般。 279 刚刚还痛哭流涕的南澜希破涕为笑,幸福的依偎在她身边。 绮罗愣愣的呆在那里,此刻的她惊慌、恐惧、疑惑不安,不敢离开又不敢求饶。 伯明瑞确定了解药是真的,见慕晓语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嘴角抽动,骂道:“你就是贱人中的混蛋。”他了解慕晓语,这个姑娘口中出来的话七分是假,甜言蜜语、挑逗撩情比吃饭喝水都正常。百分百可以确定,她选择南澜希一定是权衡利弊择优而行的结果。 南澜希涉世未深,不懂得人情世故、观言察色,对慕晓语的性情更是一点也不了解,自然不明白慕晓语心中所想,反而是伯明瑞的咒骂一字不漏的听在耳朵里。 野兽生来就有护食的天性,加上刚刚伯明瑞差点杀了她,这个仇就算是结了。 但它的力量实在太小了,完全不够格当对手,所以她仇恨的目光,也被伯明瑞忽略不计。 慕晓语也不想跟他在嘴上争输赢,安抚好南澜希的情绪,问伯明瑞:“阴阳双身,一魂二体,这就是你要上乌蒙之巅的原因?” 伯明瑞知道,到了这个时候再瞒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告诉慕晓语说:“姑且一试罢了!我自降世以来便受此疾苦,日夜不得安宁,数次涉足蛮荒访问能人异士无果,早已不抱希望。” 关于阴阳双身的事情,慕晓语知道一些,在汇枯禅院的时候不知道从那本书上看到的。她猜测,既然有所记载,或许三位师尊对此有解决之法也说不定,就对伯明瑞邀请:“若乌蒙之巅不能如愿,就跟我北上如何,我三位师尊或许会知道一些。” 伯明瑞当然求之不得,这恶疾困扰他多年,早就是病急乱投医,偏方奇法不惜以姓名尝试,他已不是第一次了。就算无果而终,跟慕晓语做朋友也是他愿意的,笑着应道:“好,正愁乌蒙之巅后不知该向何处!” 吃下解药之后,所有人都很快醒过来。 经过了方才一役,都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 骆清想要对绮罗动手,被慕晓语拦住:“放过她吧,如果不是梦魇绮罗天香她的修为根本微不足道;前面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危险,有她带路会方便很多。” 绮罗逃过一死,却没有丝毫感激的意思,反而是大放厥词:“不杀之恩,我会为你们掩埋尸骨。” 水无晴醒来之后就不太对劲,神情恍惚、双目无神,泪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醒来之后一句话也没有说过。虽然不知道她在梦里见到了什么,她姐妹二人又为何要上乌蒙之巅;但继续这样下去,她会成为累赘。 前面就要出水晶峡谷,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危险,总之不会太平。考虑到经过之前的折腾大伙都已经身心疲惫,慕晓语提议说:“天色已经不早了,是不是就在水晶峡谷过夜,天亮了再上路?” 队长,队伍中唯一的凡人楚钦早已体力不支,只是担心这些人把他扔下才没有提出休息;现在慕晓语提出来,他立刻同意:“大伙就休息一下吧,养足了精神再走。” 其余的人虽然不觉得累,但也知道前路必然是危险重重、举步维艰,必须保持最好的状态才有更大的机会,也就都同意了休息。 余桃阁虽只是乌蒙山的一道屏障,却绝非蛮荒之地;是仿照归义公子的皇宫修建,亭台楼榭、屋舍俨然,加上绮罗常年驻守在此,也不会感觉死气沉沉;她是个精致的女人,日常生活都是由专人打理的。 押着绮罗到了她住的地方,一座精致的山水宅院。 与其它地方不同,这里虽然还是水晶峡谷,但已经很难再见到水晶的踪影,木石砖瓦堆积而成,世俗的烟火气十分浓重。 见到这里,就知道绮罗修为不济并非没有原因,水晶峡谷是块福地,里面的水晶都是天材地宝,修炼法术的最佳辅助,她却在这里建了个小院子,将那些蕴含巨大能量的水晶弃之不用,这样的做法,除了安图享乐、懒于修炼之外实在找不到出别的理由。 这还就罢了,梦魇绮罗天香是她倚重的毒药,可她的小院只有别致的景色,炼制梦魇绮罗天香所需的药草却半株都没见到,就连曼陀罗这个被称为梦魇绮罗天香之魂的奇药也没见到!她不在院中种植,虽然可以避免日常生活中不小心中毒,但也割断了跟药物亲密的机会,难以到达更高的高度。 一个如此懒散之人,是如何修炼出一身本事,立足于水晶峡谷,一众人都有这个疑问。当然,谁都没有问。这不关他们这些外人的事,少多嘴没坏处。 在院中的凉亭坐下来,绮罗让侍女端来果子;伯明瑞先递给一给她。 知道他们担心她在里面下毒,要她这个主人来试毒。绮罗也不想跟这些人多说废话,现在受制于人,乖乖听话合作是很明智的选择。 何况,这些人里面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慕晓语,其余的人,包括那个阴阳双身的伯明瑞在内她都有办法对付,可这个姑娘,她到现在还没有摸清她的底,无从下手,更不敢轻易下手。 对于慕晓语的实力,伯明瑞同样好奇。在跟骆清张玄交手的时候她明显处于下风,可是她没有中梦魇绮罗天香的毒实在引人疑惑,绮罗在面对她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恐惧也让伯明瑞不解;她还知道关于阴阳双身的事情!桩桩件件,无不表明她绝非看山去那样稚嫩、毫无城府,绝非等闲之辈。 几次想问又把话压了下去,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可说的秘密;不希望被打听。 那些果子绮罗吃了并没有什么异样,应该没有下毒,他们也需要补充体力,就都不客气了。 慕晓语封了绮罗的奇经八脉,告诉她:“你在有条件的限制下你是自由的,希望你不要让我难堪,不然,我向你保证你会后悔的。” 绮罗疑惑的看她一眼,对这个姑娘更加好奇了,也更加害怕了,她身上的那股自信和大度,生平所见只此一人。 但是慕晓语的做法让南澜希很不爽,在她看来慕晓语对绮罗实在太好了,是想要跟绮罗有点什么。不怪她会这么想,绮罗实在太美,那种美到骨子里的妩媚感,足够迷得任何一个男人神魂颠倒。 队伍中那几个修道的不算,慕晓语神秘难测又是女身,唯一算得人正常男人的楚钦,从醒来之后眼睛就没有离开她的身影,介于她神仙的身份才不敢妄为,但如果需要,他愿意为她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就像伯明瑞的阴身一样,不惜一死也要博得美人一笑。 当然,绮罗不仅是长得美,而且是个真正的蛇蝎美人;楚钦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哪瞒得过她;送上门的棋子没有不用的道理,落座的时候就故意坐在了楚钦的旁边。 听到慕晓语放她一些自由就更加胆大妄为,主动给楚钦斟酒。 见楚钦乐得跟九月的菊花似的,骆清冷哼道:“你最好不要高兴的太早,这个女人能把你榨干的一无是处再把你吃得骨头都不剩。” 对此,楚钦本人也深信不疑!可就是挡不住绮罗的诱惑。俗话说得好啊,温柔乡是英雄冢;他楚钦也曾是沙场宿将,战争英雄,而今竟也只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楚钦肉体凡胎,绮罗被封了奇经八脉,他两凑在一堆也搞不出什么事情。反倒是水家姐妹那边让众人不太放心,从幻境醒来之后,水无晴的精神已经崩溃,水无忧表面上没什么,但明显变得沉闷了。 说起来,蓬莱虽销声匿迹已有千年之久,但终究是玄门一支;水家姐妹如此反常,同为玄门的骆清张玄自然要关心问候。 两人凑在一堆耳语商议几句,骆清问道:“水无忧、水无晴,蓬莱可是出了什么事?” 终于谈到这个话题了,来之前就知道一定会谈到的。 水无忧点头,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哽咽着说道:“千年之前蓬莱遭遇魔族入侵,一役虽惨胜,但在交战过程中蓬莱灵根神树扶桑悉数被毁,与世俗人间相连的通道也坍塌了……。” 说到这里,已是满面泪光,哽咽着整理思绪,重新措辞才又说道:“灵气不足,求助无门,岛上的仙家接二连三的死去,可谁也没有办法;直到十五年前,父亲用耗尽毕生修为强行撑起一条缝隙把我们姐妹送出来,要我们找到解救之法回去。” 没想到蓬莱遭受如此劫难,难怪曾经誉满九州的蓬莱仙境会销声匿迹。骆清叹气,宽慰她们道:“世间必有能人异士为蓬莱解除灾厄,你们也不要太心急。”略做思索,又说道:“但据我所知,乌蒙之巅的邪神只是学了一些入门法术和奇门异经上记载的互换阴阳的法术,并没有能够解除蓬莱灾厄的本领。” 280往事如潮水 他心里已有了猜测,水家姐妹的目的跟慕晓语一样都是那本《奇门异经》。蓬莱正在水深火热之中,不想她们在这里耽搁时间,告诉她们说:“我听师傅说过,《奇门异经》并非高深法术,只不过是因为记载的是邪术才被列为禁书,所以,这一趟你们应该是要空跑了。” 水无忧的脸色更难看了,喃喃道:“十五年来,我带着妹妹昼夜不停的寻找,访问了无数得道高人,邀请无数能人异士前往都是徒劳无功,只怕再找不到解决之法,蓬莱岛就要变成亡魂岛了。” 众人沉默,蓬莱遭此灭顶之灾是大不幸,可不幸的事情已经发生,他们除了安慰这姐妹两句,别的什么也做不了。蓬莱仙境跟世俗人间的通道是无数高人前辈花了数百年的时间才建立起来的,并非他们这微末修为能够左右之物。 骆清叹气,说道:“死马当活马医吧。”地星君骆清,应该是队伍中职位最高人脉最广的,连他都没有一点头绪,其余的人就更加不知道如何是好。 气氛变得异常的沉闷。 默了许些时候,慕晓语让绮罗给她们安排房间。 绮罗真的很生气,他们是敌人,慕晓语却搞得好像跟她很熟一样,完全把这里当成了旅行的中转站。 但生气归生气,她现在是别人手里的俘虏,没有拒绝的权利;冷眼相对,吩咐下人道:“收拾东院给他们住。” 那个下人一直伺候在旁边,从他们的谈话中已经把事情的始末了解的差不多;她知道绮罗没有对这伙人发难的本领,很可能把火气都撒在她的身上。为了不做替罪羔羊,慌慌忙忙的应了就去准备。 东院的房间很快收拾出来,把慕晓语等人带过去之后她就悄无声息的更在后面,谁要住哪一间全凭他们自己高兴。 这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做法,她不敢问这些人的身份来历,也不敢多嘴好奇余桃阁里面的事情,所以就打扫出七个相连的房间,要窝在一起,或者男女分开,或者单人一间,或者怎么样全凭他们自己高兴,发生什么事情也找不到她的麻烦。 不用怀疑,今晚一定会有事情发生,绮罗不会乖乖的让他们押着上乌蒙之巅,他们的队伍中也有人心怀二志。 慕晓语跟南澜希并肩走着,问她:“你一个人住会不会怕?” 南澜希当然害怕,且不说这里是绮罗的老窝,但是队伍中的其他人就够让她夜不能寐的了,不论龙虎宗天师、地星君亦或是蓬莱仙子,每一个都可能随时剥了她的狐狸皮做围脖。立刻对慕晓语露出一副可怜兮兮求保护的样子。 正是慕晓语想要的,立刻拿出英雄气概,告诉南澜希:“那过来跟我一起住,我会保护你的。” 南澜希欣然应允,在她的心里慕晓语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她会保护她,永远都会。 进去房间,南澜希现出狐身,软趴趴的伏在床上,问慕晓语:“我们会出去的,对吗?”她的声音很柔软,听得出来已经很疲倦了。经过一天的折腾,这只小狐狸的修为已经差不多耗尽,在外面的时候因为紧张不敢显露出弱小的一面,现在放松下来,连维持人形的法力都没有了。 见她这个样子,慕晓语无奈的笑笑,告诉她:“当然,我说过会带你出去的。”轻轻抚摸她的脑袋让她安心。 这让南澜希很舒服,很快就睡着了。 看着床上熟睡的狐狸,慕晓语内心深处的罪恶感又被点燃。想起了吴欣,想起了卫玲,现在又多了个南澜希;她凭借自身强大的精神力,用谎言让她们与她维持着这种关系;她已经深陷谎言的泥沼,谎言被拆穿的一天,大概也就是她生命的终点。 如此想着,脸上也露出悔恨的神色,自嘲道:“人生不过百年而已,哪有时间做了婊子又立贞节牌坊。”这是她为自己禽兽不如的行为找到的一个合理借口,每当罪恶感升起之时总会这么对自己说。 也不知道是她善于安慰自己还是罪恶感不过是偶尔来的小情绪,语罢,那一抹悔恨的声色也随之消失无影。 捧起茶杯喝了口水,看着床上的小狐狸,她睡得很香,发出微微的鼾声。南澜希信任她,所以能够安心的入睡。“那么,就让我在离开乌蒙山之前一直被你信任好了。”慕晓语自语说道,嘴角挂起一个开心的笑容。 伯明瑞回房不久就有人敲门,能猜到来人是谁,叫道:“进来。” 门‘吱呀’一声虚开一条缝,一柄长剑如疾风般直指他命门而来,后面操控宝剑的人更是灵活无比,在到达他跟前的顷刻之间已是三次变换身形招式,让他根本猜不到对方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这样的速度,根本来不及使出天官印,只得闪身避开,留下七八个残影化身拖延时间。 但对方本领高他太多,那柄宝剑更像是认得他的味道一样,根本没有被那些残影迷惑,对他的真身穷追猛打;他只剩下躲闪逃命的能力。 对方招招凶横毒辣,有出无收,显然是在以命搏命。 不得已,只得使出最后的绝招~阴阳双身,这是他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的,一魂二体已经给他造成不小的困扰,每次放出阴身虽然能打败强敌,但是那之后,不经历一番折腾阴身是不会轻易回去的;他常常会想,或许有那么一次阳身就会失手,那时候,他就会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贪图享乐骄奢淫逸的伯明瑞。 但是不管怎么样,每次使出这一招的时候都能化解危机;而每一次,阳身总能略胜一筹;所以,在阴身战胜阳身之前,在他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之前,这一招会一直保留沿用。直到有一天阴身占了上风,那时候已经不是他能说了算的了。 以二敌一,面对两个天官印,来人显然是畏惧的,就原地做出防御,等他两露出破绽。 现在他占据绝对优势,无需跟对方耗时间;阴阳双身同时手结天雷诀,借天官印施展法术,一绿一紫两道雷电立时朝对手而去。 见了如此阵势,来人也是一惊;两方天官印左右开弓,速度之快、来势之猛可谓惊天地泣鬼神,想要躲开是不可能的了,只得硬着头皮迎难而上。轻轻一跃,再看清她的身影时已经跟阴身所发那道碧绿的雷电相撞;这一碰撞,有虎啸山林之威,龙吟深渊之势,定然已经惊动了院中的其他人。阴身与她难分高低,阳身所发那道紫色雷电也到了身后,胜负已定。 然,阳身的紫色雷电目标并不是她,而是阴身;在千钧一发之际竟拐了个弯,给予阴身狠狠一击。阴阳双身同时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阴身撑起半个身子,对阳身怒目而视,吼道:“混蛋!”在他怒吼之时,阳身得到来人帮助以绝对优势再次与他强行合体。 与此同时,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动,骆清四人撞门而入,各自都已亮出兵器。入了房中,却未发现生人踪影,只见慕晓语宝剑尚未回鞘,伯明瑞的天官印也握在手上;见到两人狼狈的样子,立刻猜到了刚刚的动静是他两比试高低;不由得白眼以对,各自转身就走。 等他们走了,伯明瑞再次口吐鲜血;慕晓语喉咙里‘咕噜’一声,嘴角也溢出血来。 伯明瑞一阵恶心,皱眉骂道:“你是变态吗,吐出来的东西还往回咽。” 看着他,理所当然的样子,反问道:“你咽过口水吗?” 伯明瑞无语了,过去桌子边倒杯茶漱口,又递一杯给她,道:“作为朋友,我不接受你的歪理。” 看着他,邪魅一笑,右手食指揩了嘴角的血渍放在嘴里嘬,很享受的样子,告诉他说:“血为气之精,我自记忆伊始便跟随师父修炼,经无数灵丹妙药、奇珍异宝调息才有了现今的法身;凡人饮我一滴血,可延年益寿百毒不侵;修道之人食我一块肉,能抵百日闭关之功。我的血,一滴都不能浪费。” 嘴角抖动,‘哼哼’冷笑道:“给你找齐白龙马和三徒弟都可以去西天取经了。” 慕晓语知道,伯明瑞不是不信,只是觉得她的做法很恶心。这种凡人的想法,她一向是不屑一顾的,懒得争辩,转而问道:“你的阴阳双身分开的时候实力远远强于合体的时候,这是为什么?” 从慕晓语不宣而战的时候他就知道一定是为了这个;想来慕晓语神秘莫测,或许会有解决的办法也说不定,就决定对她和盘托出。 从腰上摸出天官印,念了个口诀,天官印便一分为二拿在左右手,告诉慕晓语说:“原因就在这里;这是一个不为世人所知的秘密~天官印有两方。一明一暗,明印为李淳风所做,是历代发丘天官魁首之信物;暗印则是袁天罡携刻,得之,来往阴阳畅通无阻;但自袁天罡死后便遗失于世,千年过去,就连相关文献都也深埋黄土之下;直到我得到天官印……!” 281往事如潮水 他脸上的笑容僵硬且苦涩无奈,未出口的话是什么慕晓语已猜得十之八九,开口道:“你得到天官印之后,身体就开始不对劲;没过多久你发现了天官印的秘密~明暗一体;与天官印明暗分离的还有你自己~阴阳双生?” 伯明瑞点头,轻‘嗯’一声苦笑不语,这段记忆是他噩梦的开始;三十几年来阴阳互斗,每夜入睡必是梦魇缠身,他早已是身心俱疲;它曾试过放弃天官印,放弃所拥有的一切做个平平凡凡的人,可这东西像是在他身上生了根,离得远一点他就要遭受剜心之痛。 虽然他看起来很不好,需要休息,但慕晓语可不想关心他,继续追问:“你是什么时候坐上发丘魁首的位置的?” “其实,我从来不是发丘魁首;听家中先辈说:我降世那日碰巧父亲走方归来,欣喜之下来不及放下行装,不曾想天官印竟与我共鸣,结下一桩不解孽缘。”这些事,他从未对人说过,不知为何今日对着慕晓语就一股脑都说了出来,他有一种感觉,如果这世上还有人能够帮他,一定就是眼前的这个姑娘。 慕晓语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刚刚的交手她发现了一些端倪,伯明瑞的阴阳双身似乎并无正邪之别,这是极其不正常的;所谓阴阳双身,大多代表了善恶两面,可发生在伯明瑞身上的这种情况,真是闻所未闻。 如果说这一切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天官印,从两人的谈话中听得出来,伯明瑞也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天官印;但对于此,慕晓语还有许多疑虑;问他道:“关于天官印的暗印,你知道多少?” “你也这么想?”得知慕晓语跟他想在一个点子上,伯明瑞十分高兴;但关于天官印的暗印,他所知道的少之又少,只能无奈摇头:“袁天罡为何携刻这方暗印众说纷纭,却都只是猜测;加上并无史料记载,千年来又未曾现世,早已无从考证,我所知道的也只是两方印信如出一辙,手持暗印能来往阴阳畅通无阻而已;就这还是实践中得来的。” 慕晓语微微皱眉,她相信伯明瑞所说绝非虚言;刚刚跟阴身交手表面上势均力敌,但她明显感觉到阴身的力量凌驾于她之上,这种凌驾,不是压倒性的优势,而是韧性和耐性以及经验上的绝对优势。想来伯明瑞为了解决这个麻烦,必然是走访了无数蛮荒之地,经历了无数生生死死。 那一绿一紫两道雷电势大力足,让慕晓语事后想来竟觉得心有余悸。轻呼口气,问他道:“天官印自李淳风归天后一直为发丘所有,千年时光你们就不曾发现点什么吗?” 伯明瑞摇头,叹气道:“没有,在我之前发丘一脉从未有过关于暗印的记载;而天官双印所发雷电,紫电名为‘泽被明光’,受它一击立时就要销了顶上三花胸中五气;虽不致命,但百日之内不能动弹;绿电唤做‘黄泉灵灯’,被他击中轻则一世修为烟消云散,稍一不慎就要命丧黄泉,甚至魂飞魄散。” 喉咙里传来‘咕噜’一声,这时候才觉得自己实在太冲动了,要是一个不小心,风流事迹就只能留到下辈子继续了。也不由得对伯明瑞破口大骂:“混蛋,这么危险的东西竟然用来对付我,真想要了我的命不成。” 伯明瑞知道,慕晓语虽然觉得危险,却绝不会反思自己的过错而后改之;对于这种作死的性格,她也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冷言冷语的说:“如果你连一击都挡不住,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只听见一声尖锐的兵器破空之声,慕晓语的宝剑已经掠过他过长的头发刺破颈动脉外表皮,威胁道:“所有想要我死的人,我都会在他有这个想法之前杀了他。” 她眼中是真的有杀意,伯明瑞完全猜不透她这种喜怒无常、真假不分的性格,侧过身子让开,安抚道:“别冲动,咱两的合作还有很长一段路才会终结。” 虽然收了兵器,但还是一副防贼的样子。 伯明瑞呼口气,略无奈的说道:“为交往愉快,我有两点要求,第一你不可以随便对我动武;第二请你收敛一下泛滥的荷尔蒙。” 十分得意,嘿嘿的笑着,调侃他:“你是在吃醋吗?” 伯明瑞冷笑,鄙视她道:“我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人,但你跟‘香’‘玉’没有半毛钱关系。” 立刻觉得魅力受到质疑,大骂道:“你绝对是发育不正常,审美有问题,取向偏动物界,喜好为被毛戴角,行为趋人类近亲。” 伯明瑞不怒反笑,悠悠说道:“如果我没记错,南澜希是只雌狐。”在慕晓语开口之前,打住道:“好了,闲话到此为止;说正事,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慕晓语被气的不轻,一时有无从反驳;既然伯明瑞给她台阶,她就乖乖下了。摇头道:“没了,你的这个阴阳双身太诡异,我还没有理出头绪来。” 伯明瑞对慕晓语是又感激的,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希望;慕晓语的出现给了他希望。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论结果如何,这是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轻轻一笑,与慕晓语说道:“好吧,我知道的也差不多就是这些,细节上的东西你有想知道的再来问我。” 慕晓语点头,他们都没有头绪,这事就只能暂时定为无头公案,由它悬着了。 目的已经达到,慕晓语起身告辞:“祝乌蒙之巅有所机遇。” “为什么帮我?”伯明瑞还是问了,他实在想不通萍水相逢慕晓语这么帮他是为了什么?若无利益相关,谁愿以身犯险;这是他的世界观,他坚信没有人会无缘无故不计得失的帮助另一个人。 慕晓语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嬉笑道:“你想听真话吗?” 果然,跟这个姑娘很难愉快聊天;好在伯明瑞也不是老古板,顺着她说道:“那就要看你是不是愿意跟我说真话了!” “两个原因;第一我觉得跟你交朋友不亏,第二我对你的阴阳双身很好奇。”说话间已到了门外,回首给伯明瑞留下一个邪笑,转身消失不见。 屋内的伯明瑞对她的这个笑容难以捉摸,不由得哑然失笑,自语道:“跟你打交道可真是步履既生死。” 慕晓语回到房中,南澜希还睡得正香,蹲在床边轻轻抚摸它雪白的皮毛,轻声道:“也不知是你的幸运还是不幸。” 睡梦中的南澜希十分安宁,嘴角上扬,呼吸均匀,眉宇舒展,该是一个美好的梦境。 这一夜,小院中一派岁月静好之像,月影下虫鸣鸟叫,荷塘中鱼虾畅游。在这一派宁静的景象中,众人却都难以入眠。 水家姐妹望月叹息,恨苍天无情;骆清张玄静坐悟道,却苦于心魔难除,额头上的汗珠一颗接一颗的冒出来;伯明瑞手持天官印,不知多少次分开又合上;慕晓语伴在南澜希旁边,神色阴晴难定;楚钦无数次往返于绮罗门前,伸了手却不敢扣关。 终于,时间滴答而过,到了东方动时,新的一天新的征程已经开始。 有绮罗领路,她们很快出了水晶峡谷。上乌蒙之巅的第一关就算是过了,看起来大家都平安无事,但余桃阁给他们留下的惨痛还远远没有结束……。 立在水晶峡谷的边上回首去看这个梦一般的地方,各自心底都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滋味。 相视一笑,谁都没有多说什么。 乌蒙山高耸入云,现在,他们已经真正的到了山脚下。 前一步还是艳阳天,此时已经是漫天飘雪,粉妆玉砌的世界倒是别有一番风情,一行人都暂时抛开了不快的心情。南澜希惊喜的大叫,现出狐身几个跳跃入了冰雪的怀抱,高兴的打滚。 沾了一身雪回到慕晓语的怀抱,小脸在她胸前蹭弄,喜极而泣;呜呜咽咽的说着人类听不懂的东西。 绮罗跪在雪地上请罪:“主人,绮罗办事不力,请你责罚。” 云端之上传来声音:“罢了,或是我的劫难;你带着那个凡人回去吧,送他出乌蒙山,莫要伤他性命。” 绮罗顿首谢恩;抓起楚钦飞离乌蒙雪原。 慕晓语对着山上拱手喊道:“邪神在上,恕后生叨扰之罪,闻说邪神手上有一本《奇门异经》,可否借来一观。” 语罢,他们已经身在乌蒙之巅。 映入眼帘的是一处人间仙境:千丈见方的小湖边绿草茵茵,绿林间一座竹园依山水而立,院中坐着个美艳的女子,她的美,见于颜容又深入骨髓,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动人心弦;娇而不艳,媚而不俗,仿佛是极致的红妆粉黛点装而成,多一笔则过之,少一笔则缺之。 慕晓语愣了神,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止于五步之外,躬身见礼道:“神祗,恕小女子叨扰之罪。” 另外的人都愣愣的看着,谁都不敢开口惊扰了她,生怕‘惹来红颜羞成怒。’ 282红彦成怒 她看了慕晓语一眼,不轻不重的声音称赞道:“同病相连,本该成全了你,奈何天意弄人,你走吧,三千世界,别处当能如愿。” 慕晓语直溜溜的看着她,眼眸中一片痴诚。 她却也不在意,站起身来,化作一纶巾美男子,纸扇轻摇,望着南澜希道:“小狐,你留在此修行吧,人世间多得是痴情遇无情,你机缘未至,去了,只怕难免是个‘他乡非故乡’的下场。” 慕晓语蹲下身子抱起南澜希,在她耳朵上咬一口,耳语道:“你就留下来吧,我了却红尘后会来找你的。” 南澜希仅仅依偎在她怀中,呜呜咽咽的哭了几声,说道:“你一定要来。” 他们在依依不舍的时候,乌蒙邪神转向另一边,张口道:“蓬莱仙子,发丘门人,你们所求非我能力,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答案是意料之中的,伯明瑞抱拳道:“叨扰了。”水家姐妹惨笑,躬身行礼未有只言片语。 乌蒙邪神点点头,看着张玄骆清:“两位,事已千年,往昔人事都已作古;我允诺永不离乌蒙之巅,此事就此了了如何。” 张玄看骆清一眼,说道:“你需归还经书,解除乌蒙山的结界,往蛮荒之地寻安家之所。” 乌蒙邪神笑容僵在脸上,不悦道:“何必要咄咄逼人。” 骆清抱拳答道:“阁下,若不如此,我道门各家千万年依旧往矣。” 乌蒙邪神叹气,拒绝道:“乌蒙山是我一切的记忆,一口气还在,寸步不能让。” 如此,再无回旋余地;张玄骆清都亮出法器来。 紧张的气氛中,慕晓语再次开口:“神祗,晓语非要借到经书不可。”她这么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非要这本《奇门异经》,乌蒙邪神又不肯给她,那么,就只能用抢的了;如果这里得不到,那她就必须要求助张玄骆清这两个道门大仙,先建立友谊很有必要。 乌蒙邪神没有答话,手上的纸扇已经换了快剑,回答已经很明确了。 慕晓语要动手,伯明瑞也没有理由置身事外;手腕一转,天官印就在手上。 水家姐妹互看一样,也不再选择做观众,跟着亮出了兵器。 以一敌六,乌蒙邪神并无惧色;笔直的站着,不轻不重的咒骂道:“自讨苦吃。”话语刚落,身子一闪,快剑据骆清眉心已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骆清的拂尘在千钧一发之际孔雀开屏,千万根银丝施展束缚。 可惜,乌蒙邪神的功力高出他许多,只轻轻一跃就逃脱了。 没等她发起二次攻击,已被五人包围住;以五敌一,顷刻之间也难分出胜负,而且一行人中最为难测的慕晓语还没有出手,伯明瑞也尚未使出阴阳双身;他清楚,这一战,即便是胜了也是惨胜。 五人各显神通,乌蒙邪神沉着应对。一时间,天地变色,星辰走位,乌蒙之巅处在随时可能坍塌毁灭的危险境地。 这边正酣战,忽闻慕晓语吼道:“都住手,神祗,我只求《奇门异经》,否则,不惜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慕晓语从竹屋正堂出来,将肩上的水晶棺轻放落地,俯身下去与棺椁中的男子碰到鼻尖,嗅到腐烂的寒气,一脸的羡慕:“真是神仙眷侣。”脸色骤变,怒吼道:“但我若不能如意,我便要众生皆不能如意。” 伴随着吼声的,还有长剑破空声;乌蒙邪神惊叫道:“我答应你。” 宝剑在千钧一发之际停了下来,看向邪神问:“在哪?” 乌蒙邪神已无选择,收了兵器告诉她:“在无涧之渊;我上乌蒙之巅不久,道门各家的追兵蜂拥而至,后来得仙人指点,告诉我那些东西留在手上只会招来无穷祸患;我便将盗来的经书法器一并投入了无涧之渊。” 无涧之渊,在乌蒙山的背阴面,深不见底。 “如何能取出来?”慕晓语不死心,她一定要得到《奇门异经》。 乌蒙邪神摇头:“不可能,无涧之渊汇雨不成水,石落不闻声;一旦坠落其中任凭你法力高强都无济于事;千年来我曾数次试探,却都不见其底。” 慕晓语信了,他没有理由编这样一个不着边际的谎话。收了宝剑,对着乌蒙邪神抱拳致歉,转身跃起,掠过树梢到了无涧之渊的崖边。 痴目往下凝望。 伯明瑞紧随而至,阻止她道:“无涧之渊何止万仞,不值当。” 另外的人也都跟了上来,却都不知道该如何劝阻,只是痴痴的站在一旁。 伯明瑞抓住她的肩膀往后拉,说道:“何不请乌蒙神祗凭记忆手书一份与你。” “不行,我与那人有约,绝不会将生平所学传与他人,否则将大祸临头。” 慕晓语再次站到悬崖边上,开口道:“必是天意;一月为限,一月之后我活着出来,你我一同离开乌蒙之巅;若我没有出来,你带着这块玉去叶城西山的汇枯禅院,向我的三位师父报丧,也期他们能为你解除苦难。” 将玉佩交到伯明瑞手上,伸手给南澜希擦了眼角的泪水,叫道:“不准哭,不吉利。” 收到南澜希一个甜美而不自然的笑容,慕晓语纵身而上直入云端,又俯冲下来,跌落无涧之渊。 往事就如同潮水一般的在脑子里涌来,激荡,翻起一个大浪之后将她的神经冲击的乱七八糟。 但慕晓语还是不愿意睁开眼睛,现实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过悲伤;她觉得只要不睁开眼睛,现实的伤害就不会实际的存在。 是的,她就是一个这样天真的人,天真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之外的一切都可以不闻不问。 慕晓语睡了一天,晚上的时候花梨做了饭,叫她道:“吃饭了。”只叫了一句,就自顾的吃了起来。 慕晓语眯开眼睛看了一眼,伸手过去拿起筷子夹了一点菜放进嘴里,艰难的吃了起来。 花梨已经吃了半饱,她一口菜还没有咽下去。 她并不是因为饿了,只是觉得有点东西在嘴巴里可以缓解悲伤,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等她吃第二口的时候,菜已经都冷了。好在这对慕晓语来说并没有什么关系,夹起来的时候是冷的,但送到嘴边的时候就已经是热的了。 第二口菜刚刚送到嘴边,电话就响了起来。 是伯明瑞打来的。 接起电话,有气无力的开了口:“有事吗?” 电话里,伯明瑞道:“听说你最近遇上了一些烦心的事情,要不要来我这边散散心。” 慕晓语顿了一下,道:“你是在可怜我吗?” 伯明瑞楞了一下,他一直也猜不透慕晓语的心思,所以也懒得去猜,有些无奈的说:“我倒是不觉得你需要被可怜,不过如果说是我觉得你很可怜会让你舒服一些的话,那我告诉你,我可怜你。” 慕晓语‘哦’一声,顿了半晌又说:“嗯,是有点可怜。” 从她的声音里,伯明瑞已经听出了悲伤。呼口气,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像一个温暖的大叔,道:“那么,你到底遇上了什么事呢?我实在很难想象有什么事可以让你这么难过。” 慕晓语道:“能让女生如此悲伤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失恋,不过说了你也不会懂的,你这种万年单身狗,只会觉得爱情是累赘。” “我好歹也是会嫉妒的啊。”电话里,伯明瑞的声音很小,几乎不可闻,但慕晓语还是听见了。 她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道:“是吗,我还以为你是绝不会对我动心的呢。”换了一个姿势,又说:“不过,如果是你的话,或许我也能够接受。” 慕晓语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除了她自己恐怕谁也不知道。 伯明瑞有些无奈,道:“你说的是对的,我绝不可能对你动心,如果硬要说的话,可能还是程焉雪那样的更加适合我。” 慕晓语愣了一下,‘哦’一声,道:“所以你们两个狗男女现在在一起,然后为了炫耀你们的爱情成果,要我来作见证吗?” 电话的另一头,伯明瑞微微皱眉,虽然她知道慕晓语的嘴里永远说不出一句好话,但是好歹是自己的初恋,被人这样说还是不怎么舒服。 不过对慕晓语,他是绝对不能生气的,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道:“你说的未免难听了些,不过也确实是实话,我觉得自己应该负责,但是实在不擅长这种事,所以如果你真好需要散心的话,就过来吧。” 慕晓语道:“还需要怎么应付,都已经这个年纪了,当然是顺水推舟。”突然好想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问伯明瑞:“还是说你不懂?” 伯明瑞真的无奈了,朝她大吼:“那种事我当然知道。”又有些泄气,说:“但是我对她并没有那种臆想,可能相对于爱情,我还是把她当做是一个妹妹,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请你陪陪她,给我和她都留一个缓冲的时间。” 慕晓语道:“知道了;明天中午到机场接我,我要老大出街的感觉。不然我买机票转身就走。” 伯明瑞道:“你的能力,眨眼之间就可以过来,何必如此麻烦。” 283红颜羞成怒 慕晓语道:“人的一生有多长呢?很多事情都希望尽早的结束,因为只有尽早的结束了工作,才能更好地享受生活。可是对于一个已经不需要担忧生老病死的人而言,时间其实也是一种煎熬,所以我喜欢把事情做的很复杂。用复杂的事情来消磨时间,这样的话,漫长时间里的寂寞就会变少了的。” 电话的另一头,伯明瑞略为不悦,道:“这话就像是在讽刺我,讽刺我短暂的一生任何事情都是匆匆而过。” 慕晓语道:“或许是有这个意思。” 然后,两人都笑了,他们是很好的朋友,虽然交集不多,但真的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 跟伯明瑞打过一同电话之后,慕晓语的心情好了很多,坐了起来,伸个懒腰开始认真的吃饭。 花梨看着她,不由得笑了。也想起了那个时候慕晓语离开有苏一路逃亡,不知道遇上多少次盘查,终于到了东明。 让夕阳老人在客栈住下,只身去了东明府君府上;王宫她进不去,要见花梨必须让东明府君进宫通报。 东明府君听说有个叫慕晓语的人求见,立刻让人引进府中。 慕晓语刚刚进入东明府君府上,就被数百人的卫队保卫,为首的乃是个书生打扮年约四十的男子,质问她:“你是何人,胆敢冒充白泽山使臣?” 自己明明是正牌,却被当成了冒充的,慕晓语可是非常的不爽,冷声道:“既然你知道慕晓语是白泽山使臣,我是不是慕晓语你叫公主来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吗!” 东明府君不吃这套,回答她:“荒唐,凭你一句话本府君就要进宫一趟,就算本府君不累死,公主也得烦死,且不说这三年来有多少人打着白泽山使臣的幌子要见公主;若你真是慕晓语,眼下形势如此紧张,不去向上神呈报,来东明干什么。” 慕晓语听明白了,东明府君如此待她原来是之前就有人冒充,而且不是一个两个,那就不能怪东明府君了,毕竟东明府掌管着王宫的安全,更是王宫内廷的门房,如果有人想要意图不轨,通过东明府确实是最好的途径。 既然这样,就拿出真本事证明自己的身份。 运起法术,太阳真火包裹全身,院中数百人的卫队无一人能挡这股炎热,都只敢远远的退开。 东明府君确实听公主说过关于慕晓语身上会起火的事情,立刻让卫队退下,上前来说:“恕在下鲁莽,还请姑娘解下兵器在府中稍候,我这就去通禀。” 慕晓语看了看手中宝剑,这宝剑就算是在有苏王宫也没有离开她,现在也不行。怀中摸出一块玉佩递给东明府君:“请府君告诉公主明日午时之前我在东乡茶楼相候。” 东明府君接过玉佩看了一眼,叫住慕晓语:“使者且慢;有此玉佩为信,足以证明使者身份,请使者随我入宫。” 东明王宫西宫,花梨正在练剑,听到宫女说东明府君带着一个叫慕晓语的人求见,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跑出来,远远的就跳到慕晓语怀中,大叫道:“师傅,我好想你啊。” 慕晓语不为所动,冷冷的推开她。因为她了解花梨,越是热情,代表花梨要求她的事情越是难做,如果没有事要求她,花梨是绝不会这么热情的。 花梨尴尬的嘿嘿笑了两声,让东明府君回去,拉着慕晓语进去宫里。十分得意的跟她炫耀:“师傅,你教我的法术我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去年的时候还用这柄剑平定了大漠马匪,现在我是有权有职的公主。”说话间,随手挥剑砍下几只蝴蝶的翅膀,摊在掌心给慕晓语看。 慕晓语看了一眼,笑着告诉她:“离歌的修为,已经不在夕阳老人之下,你比她还差得远。” 这么一说,花梨就不高兴了,气呼呼的说:“那还不是师傅你偏心,师姐跟在你身边,肯定把压箱底的本事都教给她了,我学的还是入门级的,当然比不上了。” 慕晓语白她一眼,说道:“我并没有多教她一招半式,这三年我被软禁在有苏王宫,而她成了蝮王府的郡主;她的法术很多是蝮王跟魔主教的。” 花梨瘪瘪嘴,羡慕的说:“那我就更比不上了,蝮王已经是难得的高手,魔主苏柔更是可以跟白泽齐肩的厉害角色,就算师傅你,恐怕也很快就要被师姐甩开。” 听得出她说的是气话,慕晓语笑道:“你身边不也有一个绝顶高手,没向他求教是你的损失。” 她身边有个绝顶高手?花梨还真不知道,问慕晓语:“谁啊?王宫之中确实有不少修为高手,可是要说绝顶这两个字,我还真想不出谁能担当。” “你的叔叔鼎王殿下。” 听见慕晓语说的竟然是鼎王,花梨就有些不屑了,回答她说:“他啊,你要说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那确实,我相信就算白泽亦或苏柔也未必在他之上,可是要说法术修为,只怕未必见长。” 进入正堂,慕晓语坐在上座,反问花梨:“人族的江山诸侯并立,是你王叔一手统一起来的;沙场喋血这么多年,若没有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本事,你以为他凭什么活到今天,称为东明的兵马大元帅。” 花梨一时无语,之前她也这么想过,可是鼎王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现在慕晓语也这么说,可以肯定这个叔叔就算不像她说的这么厉害,也肯定不是泛泛之辈。 不过对错都无所谓,无奈告诉慕晓语:“就算如你所说也没用,他根本不可能教我。要知道,相比我那个自以为是的哥哥,我得势才是叔叔最担心的问题。” 慕晓语摇头道:“我却以为你不能得势,这才是鼎王不喜欢你的原因。因为你总是觉得自己是女孩子,坐不上帝君的位置,所以不努力去得势,所以鼎王不喜欢你。” 慕晓语此次前来,似乎不只是找她叙旧的,花梨皱眉问道:“师傅,你来找我,是有别的事吗?” 慕晓语也不避讳,点头道:“不错,我想让你去抢鼎王的兵权,做东明的兵马大元帅。” 花梨心底一惊,咽了口水,赶紧把门关上。 这种事她自己都没想过,慕晓语突然要她去做,还真担心这个师傅用心不良。 走到慕晓语跟前,双眼直溜溜的盯着她问:“师傅,师姐为什么会是蝮王府的郡主啊?” 慕晓语把她拉了坐下,告诉她说:“你听好了,我就是你师父,你师姐本来就是蝮王府的郡主,我不过是受人之托把她带回有苏;至于让你抢鼎王的兵权做兵马大元帅,是因为有苏城要跟白泽山联姻,但是主战派的力量太过强大,需要东明的支持,而你叔叔是绝不会同意的,所以,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有苏跟白泽山联姻,花梨不信,问道:“被和亲的是谁?” “魔族之主跟众神之长。”把苏柔跟白泽的故事告诉了花梨,又问她:“你到底愿不愿意,给我个准信,不愿意我会另外想办法。” 花梨略不悦,白眼说道:“我只能愿意,你另外想办法,保不准跟我那个自以为是的哥哥狼狈为奸,到时候东明肯定弄得乱七八糟的。反正只要兵权在我手里,就算你有什么阴谋我也能阻止。” 慕晓语皱眉,斥责她:“你越来越没大没小的了,跟师傅这么说话的吗。” 花梨鼓起腮帮子,抗议道:“这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吗,你跟我妈妈的那点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慕晓语真的生气了,这孩子越来越无法无天,连自己的母亲都敢污蔑。怒声道:“花梨,你要再敢乱说,我就当没收过你这个徒弟。” 见慕晓语生气,花梨还是害怕的,回答她说:“你也别跟我生气;如果你们真没什么,为什么母妃回到东明之后经常一个人发呆,而且母妃绘了你的画像挂在她宫里,跟我说感念你的恩情,可我听她宫里的人说母妃经常一个人对着画像自说自话;这些你要怎么解释。” 她说的有理有据,慕晓语一时间也无话可说。 花梨还不罢休,继续道:“我已经派人去通禀,现在是早朝时间,依母妃的性格,应该是要等父王下朝用膳之后才会客的,可我敢保证,听说你来了,我父王就成了玉盏之上的苍蝇~碍眼又恶心。” 慕晓语没有接话,因为外面真的传来内侍官的喊声:“清婉皇妃到。” 一切皆如花梨所言吗,慕晓语还是不敢相信,清婉夫人是个成熟知性的女人,已经有了一个女儿,这样的女人如果把她当闺中密友是可能的,可是把她当心上人,未免太扯了。 但是,很快她就动摇了自己的想法,清婉夫人急匆匆的进来,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说道:“晓语,三年了,你怎么才来东明,我多方派人打听,可都没有你的消息。”她的声音,是那种思念到极致突然相见的激动的问候。 284邀约 慕晓语跟她拥抱,回答道:“让夫人挂心了,这三年我被囚禁于有苏王宫之中,前些日子才逃了出来。” 清婉夫人哽咽着:“晓语受苦了,在东明多住些日子,养养精神再走,也让我多在你身边陪伴,下一次分别,不知是否还有见面的机会。” 慕晓语摇头:“恐怕不敢答应夫人,我在东明等一个人,她来了就要离开。” 清婉夫人叹气,不舍道:“真是黄道无情,事与愿违……。” 花梨听不下去了,插话道:“母妃、师傅,今天就在我宫中用膳,要吃什么我叫人去准备。” 两人摇头,她也找到借口出去了。 到了此时,花梨之前说的已经都得到印证,慕晓语做梦也不会想到,比她大至少二十岁的清婉夫人会对她动情,到底是清婉夫人原本就有这方面的取向还是遇见她之后突然动了心,她心里很好奇这个问题;但没有问,清婉夫人尚未明说,她也只当她还是姐姐,省得给自己找来不必要的麻烦。 慕晓语的到来,注定要在东明掀起一场风波。 鼎王在很快收到消息,不安的自问:“这个时候,她来东明干什么?”是的,按常理说慕晓语不应该来东明,如此紧张的形式,她应该回白泽山向白泽复命。 可是事实是她来了,既然来了,那么在东明一定有比向白泽复命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可鼎王怎么也想不通,究竟是什么事,让一个使者放弃复命转向东明。 事出无常必有妖,鼎王不得不派人严密监视王宫动向。 其实,不用他监视,慕晓语这次在东明的大部分行动本也就没打算瞒着任何人,至于必须瞒着的那一部分,就算他派人监视也不可能打听出什么。 花梨和慕晓语的结缘,是在算得上是一个大乌龙。 甚至她们谁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花梨看着慕晓语,眼睛里露出一抹无奈,或许,慕晓语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但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慕晓语对花梨而言,是一个引路人;一个很要好的朋友;所以,她希望慕晓语可以开心。 当然,这些话花梨是绝不会说给慕晓语听的,因为就算她不说,慕晓语也是知道的。 慕晓语也一样,把花梨当做很重要的朋友和亲人。 慕晓语躺在沙发上,大概是九点多的时间,问花梨:“你去不去?” 花梨道:“不去。” 慕晓语以为她是要去的,听到她说不去,有点好奇,问她:“为什么?你不想去玩吗?” 花梨道:“不想,这里挺好玩的,而且跟你在一起,肯定不好玩,你要去的地方一般都是不怎么好玩的,所以我不跟你去,我要自己去玩。” 花梨道这个世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基本的规矩都已经懂得,日常用的文字什么的也差不多都学会了,只要地方不是很远,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去的。 当然,即便是很远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关系,花梨的本事,在这个世界能够对她造成威胁的人和事并不多。 慕晓语做个不开心的样子,道:“你这小孩一点也不可爱,姐姐好不容易想要带你一起去玩,你竟然拒绝了,当心遭雷劈。” 花梨扔过来一个大白眼,道:“你才让我很不爽呢,明明只是虚情假意,却还要我对你感恩戴德;什么时候都藏着那么多心思,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变态。” 慕晓语看着花梨,色眯眯的看着,道:“这点你算是说对了,我就是个变态,所以你小心点,说不定有一天我就对你垂涎欲滴,不惜一切收入囊中。” 花梨冷冷的说:“那你也小心点,那一天之后,睡觉一定要睁大眼睛,不然我一定会称你睡着的时候割下你的脑袋。而且是用钝刀慢慢的割下来。” 慕晓语装作很害怕的样子,缩成一团,道:“这小孩心里真阴暗,太可怕了。” 花梨懒得理她,道:“你正常点,跟你在一起久了,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多重人格。” 慕晓语道:“我曾经也这样想。”顿了顿,又说:“不过如果是多重人格的话,我倒是觉得挺好的,我或许可以尝试把每一个人格都衍生分裂,然后赋予每一重人格不同的使命。”一个人自顾的哈哈大笑,道:“这样的事情,光是想想就好高兴。” 花梨愣愣的看着她,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她知道,这样的事情慕晓语不是说说而已,如果慕晓语真的是多重人格,那她也真的会这样坐。 不过跟慕晓语一样,这样的修炼是不是可行,花梨其实也很想知道,因为在实际中,她还没有遇到过修为强大的多重人格患者。 来了兴趣,也不再继续看书了,翻爬过来慕晓语旁边,问:“你说如果一个修道之人真的具有多重人格,真的可以分化修炼吗?” 慕晓语想了想,道:“应该是可以的吧,所谓修炼,是通过精神的提升强化肉体,然后借助灵气是的肉体在最大程度上超越这个时间点;但不是也有修炼到一定程度之后就放弃了肉体的人吗?” 花梨点头,道:“确实如此,如果把两个人格看成是人的阴阳两面,那么传说中那些因为修为太高,活得太久的大神会衍生出阴暗一面,阴暗一面脱离本体之后进入魔界于本体为敌的故事就是佐证;如果两个人格可行,那么超过两个人格以上的更多重人格应该也是可行的。” 慕晓语道:“对,如果是三重人格,可以看着是两个人格容易打架,所以衍生出一个来劝架,既所谓的本体自身的调和。” 花梨道:“嗯,如果运气好劝和了,三个人格还可以坐下来斗地主。” 慕晓语道:“那我要四个人格,我喜欢打麻将。” 花梨道:“我还不会打麻将,就要三个好了。一个负责家务,一个负责赚钱,我负责混吃等死。” 两人哈哈大笑,笑得在沙发上打滚。 笑了好半天,花梨问慕晓语:“你认不认识有什么妖精的,比较乖的那种,我要养一个。” 慕晓语看着她,不太明白的样子,问:“你是说你要养宠物吗?养一只有灵识的妖精当宠物。” 花梨点头,又摇头,道:“说是这样,也不完全是这样;我讨厌家务活,像养一只妖精来帮忙。”做个无奈的样子,告诉慕晓语说:“之前我说要找几个侍女,但是姐姐告诉我在这边那种做法是违法的,所以我就想养一只妖精,不给姐姐发现偷偷养。” 慕晓语道:“这样啊,如果你要养妖精的话自己去山上抓一只差不多的,然后以你的能力应该八九日就能教会它做简单地事情,如果你只是简单的要一个做家务活的话,这个世界虽然不能有奴隶和下人,但是有一个职业叫做家政,你只要告诉家政公司你的要求,他们会给你派专业的人的。” 花梨想了想,问:“那你觉得是要一只妖精合算还是找家政公司合算?” 慕晓语道:“这个要看你怎么想,养一只妖精,你们是主从关系,而且如果有你的指导,妖精可以活很长时间,甚至超脱轮回,那样的话之后的几百年几千年几万年你就不会是孤单的了;而找家政公司的话,和养一只妖精相比要简单地多,你只需要付钱就好,可是相应的对于漫长的时间而言,也是在有些无聊。” 花梨道:“我不会无聊,这个世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如果厌烦了的话我就回异界去做我的公主。” 慕晓语道:“所以你要找家政公司吗?” 花梨道:“嗯,要找。” 慕晓语道:“那等姐姐来了你让她去办吧,你自己的话实在是有点困难,毕竟你虽然知道怎么去玩了,可是对这个世界的职业还是一无所知。” 花梨道:“为什么要姐姐去,你去不就好了吗。而且我觉得姐姐可能不会同意,虽然我对这个世界还不太了解,但我大概可确定一点,姐姐的钱不多,基本上只够活下去的,所以如果我跟她说的话,她可能会说她自己干。” 慕晓语点头,道:“这倒是,不过我觉得你能说服她的,如果你不能说服她的话,就算找了家政,她也会辞退了自己干,结局并没有什么两样。” 花梨无奈,道:“为什么不是你去税负她,我觉得这种事你比我在行多了。” 慕晓语道:“因为我并不是很想找家政,我只要我的书房是干净的就好,而你不一样,你见不得家里乱糟糟的。” 花梨鄙视的看着她,道:“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句话,你也真的是够厉害的。” 慕晓语毫不在意的样子,道:“因为我的活动范围只需要限定在书房就够了,如果把这个家扩大,成为无限的世界,那么书房就是我圈出来的一块地盘,我没有心情去管无限大的世界怎么样,只需要我圈出来的这块地盘干净就好。” 285做客 花梨听得一愣一愣的,慕晓语的歪理就像是连珠炮,让她不得不佩服,道:“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的,你就守住你圈出来的地盘就好,其余的事情我会自己去办。” 慕晓语道:“不,我圈出来的地盘我也很快就会抛弃的,我在叶城的时间只到明年六月,六月之后我就会走,之后是不是要回来,还是个未知数。” 花梨朝她挥手,道:“那你旅途保重,等有一天我不想继续在这座城市玩,又找不到新的地方可以玩的时候回去找你的。你也可以找我玩,但如果是遇到麻烦,就不要找我了。” 慕晓语道:“那不行,只要眼下还有一件事非要你出手协助不可。” 慕晓语非要她出手的事情?是什么呢?花梨想不到,问她:“什么事,如果很麻烦的话我拒绝。” 慕晓语道:“也算不上很麻烦,这个世界有一个结界的通道坍塌了,要重建通道需要很大的力量支持,在我的算计中你是其中必须到场的存在之一。” 花梨白眼看她,道:“谢谢你把我看得如此重要,但是我一点也不高兴。” 慕晓语道:“我知道,你是绝对不会高兴的;不过你也不会吃亏,你的扶桑剑在这个世界因为灵力场的原因会渐渐失去威力,而这个世界拥有扶桑生气的地方只有一个,所以如果你要在这个世界继续使用扶桑剑,就必须去帮忙。” 花梨嘴角抖动,十分的不悦,道:“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没有给我选择的权利是吗?” 慕晓语道:“不,我有给你选择的权利,你可以选择把扶桑剑交还给我。” 把扶桑剑交还给慕晓语,那时绝对不可能的,扶桑剑对花梨来说不仅仅是一件兵器,更是一个伙伴,一个经历了无数生死的伙伴。 在花梨的心里,她一直是死的,从拿到扶桑剑的时候才活了过来,去改变那个既定的命运,然后跟慕晓语偷渡到这个世界。 所以她是绝对不会让出扶桑剑的,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当然,就算没有扶桑剑,花梨也是必须要给慕晓语帮忙的。只不过如果不争两句,感觉会很没意思。 花梨跟慕晓语争吵了一些时间,终于败下阵来,不大服气的样子盯着慕晓语看,问她:“什么时候?” 慕晓语做出很得意的贱贱的表情,道:“九月初九重阳节当天,为了方便安排,请你提前三五天到东海。” 想了想,又说:“你现在还不知道东海什么地方,不过到了那时候,你应该会知道的,如果还不知道,就给我说一声,我回来接你的。” 她完全是在调戏花梨,花梨很想反驳什么,但她深知不论斗嘴还是斗力她都不是慕晓语的对手,最终的结果只会是给自己招来不痛快。 没办法,只能放弃了,道:“多谢你的好心,但是绝对用不着的,如果连这段路我都要用九个月去找,那我就该自刎于东海之上了。” 慕晓语道:“不要说得这么严重,路痴这种东西,有的人是与生俱来的,万一你就有这种毛病,到时候要自刎于东海之上,师傅会伤心的。” 花梨实在是很生气,很无语,慕晓语是属狗的,喜欢咬人,而且是一只养不熟的狗,不管是熟人还是生人,是不是被咬全看她的心情。 而被慕晓语咬了的人,可比感染狂犬病还要严重。 被慕晓语咬一口,绝对是一辈子的心里阴影。 就像之前的男子,只是无意间犯了贱,结果他的运气实在不好,就被慕晓语缠上了。想要报仇,把家神都给请出来了,可是结果却是连家神都弄丢了。 供奉家神的人家,一旦没有了家神的保佑,会遭受各种厄运的袭击,曾与他家结怨或者与家神结怨的东西也都会找上门来。 那家伙如果不及时找到新的足够镇压的家神,那么这家人就只有家破人亡的结果。 所以那家伙的一生,也绝对是活在慕晓语的阴影中的。 当然,这样的事情只能说是自作自受,慕晓语和花梨都是没有同情心的人,甚至如果有可能,他们还会在一旁嗑瓜子看热闹。 慕晓语跟花梨闹了大半夜,两人才在沙发上睡着了。 慕晓语只睡了很短一段时间就醒来,换了件保暖的衣服离开家里。 大年初三一早,慕晓语搭飞机飞到了伯明瑞的城市。 机场,伯明瑞和程焉学带着三十几个人迎接。这是慕晓语的要求,她要老大出街的感觉。 程焉雪抢在伯明瑞之前跟慕晓语打招呼,主动招呼她,对她嘘寒问暖,倒不是因为她喜欢慕晓语,想要跟慕晓语交朋友,只是她不愿意让慕晓语接近伯明瑞。 慕晓语是个妖精,能勾走任何人的魂魄,伯明瑞对她又钦佩有加,如果慕晓语主动示好,程焉雪觉得她完全没有竞争力。 为了这份好不容易得来的爱情,她只能主动接待慕晓语,避免两人的接触过多。 她的小心思自然瞒不过慕晓语。 慕晓语也自然不会成人之美,跟程焉雪说了两句之后,就越过程焉雪转到伯明瑞身边,伸手道:“感谢招待,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如何。” 程焉雪气的差点暴走,如果伯明瑞不在,她绝对要跟慕晓语大战三百回合。哪怕明知不是慕晓语的对手,哪怕可能会死在慕晓语的手里,她也绝对不会隐忍。 可是现在他不能不隐忍,因为她跟伯明瑞又协议;绝对不会轻易跟任何人动手。而且如果跟慕晓语动手的话,绝对会引来伯明瑞的反感。 为了爱情,她可以忍,也必须忍。 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伯明瑞说的每一个字,又害怕听到,万一伯明瑞答应慕晓语以身相许,哪怕只是玩笑她也会心碎的。 好在伯明瑞是个看得清时局的男人,朝着慕晓语笑了笑,道:“你还是一样无拘无束,见到谁都想要调戏,我就算了,这座城市也有适合你玩的地方,你尽管去玩,所有的消费都算我的。” 慕晓语拍拍他的肩膀,道:“小子很懂事,我喜欢你。” 她这句话当然不是说给伯明瑞听的,是说给程焉雪听的。 这是慕晓语的习惯,不管见到什么人,她先要让对方讨厌自己,让后再让对方愧疚,对她感恩戴德。 这一点,伯明瑞不知道,程焉雪也不知道甚至连花梨都不知道她有这个癖好,这是她自己一个人的游戏。 慕晓语错开伯明瑞过去车子旁边,道:“车子我很喜欢,借我开几天,你老婆我也很喜欢,也借我玩几天。” 他的话说的很难听,其余的人都快要忍不住了,但伯明瑞却没有很在意;她知道慕晓语是个心口不一的人。 伯明瑞浅浅一笑,道:“可以,我力所能及的地方,你都可以提要求。” 程焉雪差点气死。不过又转念一想,如果自己陪在慕晓语身边的话,伯明瑞跟慕晓语独处的机会就变少了,这么说的话,这到是件好事。 所以她也没有反对。 慕晓语继续道:“阵容不错,老早就想体验一把这种感觉了。” 伯明瑞很懂事,朝着她九十度鞠躬,道:“小姐请。”慕晓语上了车,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派头。 这件事对伯明瑞来说倒是不算什么难事,伯明瑞家在盗墓一派中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家大业大,人也多,随便拉一些人来摆阵势是在算不得什么。 而且迎接的是慕晓语这样的人,算是很值得的了。 盗墓的人,难免沾上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他们自己能解决一部分,可是也有很多事他们力所不能及的,这时候就需要慕晓语这样的人了。 何况慕晓语对伯明瑞还有恩情,如此种种,慕晓语算是被伯明瑞家里列为座上宾。 在十几辆车的护送下到了伯明瑞家的宅邸,伯明瑞的老爹亲自迎接出来,见到慕晓语,显然是吃惊不小,抱拳道:“听说姑娘年轻貌美,只十七岁芳华,我还有些不信,看来是我有眼无珠了。” 慕晓语回之以礼貌,道:“看来我应该装的老一些;不然让伯父尴尬。” 伯明瑞的父亲哈哈大笑,道:“果然是天才怪才,请。”老头子对慕晓语很敬重,显然是有心要结交这个年纪轻轻能力不俗的小姑娘,如果可以,顾及还想把伯明瑞的新娘换成慕晓语。 慕晓语颔首见礼,道:“多谢伯父招待,打扰之处多多见谅。” 跟同伯明瑞在一起的时候不一样,跟他老子在一起,慕晓语行为彬彬有礼,谈吐幽默风趣,之前没有见过她流氓一面的人,还以为这就是她的本来面貌,而这副面貌,与修道大咖的身份也很符合。 伯明瑞的家族很大,可谓是弟子三千。 而这所有人里面,只有伯明瑞很少下墓。原因大概就是自幼被女鬼缠身,本身已经是摇摇欲坠,所以才能在盗墓世家里面保持着一股清风。 286爱过的人 身上土味最重的就是伯明瑞的叔叔,听说他是下墓最多的人,年轻的时候差不多一年有大半时间在墓里面。 现在也是什么地方有个新的东西发现,立刻就要赶过去看一眼。 这个人盗墓,显然不是为了钱,他是喜欢文物,喜欢把先人的东西整理出来。 而这个人的本事也是绝对过硬的,从文物的鉴别到维修,几乎无一不通,甚至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历史,他也知道的十分的清楚;就连慕晓语也要低头认输。 她当然也对慕晓语十分有好感,只因为一个很简单的原因,很多隐秘的历史他说出来别人都只当是笑话,因为并无可佐证的理据,但是慕晓语却能跟他论上两三句,即便是慕晓语不知道的,慕晓语也会很认真的听着。 所以,伯明瑞的这个叔叔对慕晓语可谓是相见恨晚。 但是她不知道,慕晓语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慕晓语曾寻找灵力枯竭的原因。原因到底是什么,到现在也没有一点线索,可是却知道了一些隐秘的历史,知道了历史上一些不堪入目的真相。 为了招待慕晓语,伯明瑞的家里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准备,不仅家族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全倒了,业内一些大人物也都列席而坐。 慕晓语更是被安排到了伯明瑞老子的身边。 这样的待遇,程焉雪有些羡慕,虽然伯明瑞家里对她可谓是礼遇有加,但是跟慕晓语相比还是差了很多。 当然,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她的修为比不上慕晓语,而且是以伯明瑞女友的身份来的,如果坐在伯明瑞老子的身边,就有点喧宾夺主了。 而慕晓语坐在这个位置,其余的人也没有不服。 慕晓语这个名字,他们中很多人不是第一次听到。至少从乌蒙之巅下来这一点,能做到的就没有几个。 伯明瑞虽然也是上去了又下来,但因为慕晓语的光辉太强,别人自然都把这份殊荣归结于慕晓语的强大,正因为有慕晓语的强大,才保全了一行人的性命。 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这算不上错,可也不全对,那时候的慕晓语,远远没有现在的本事,要说她能够上去下来,她有信心,可是要说她能保护另外的人,那说的太夸张了。 当然,即便她这么解释别人也不会信,因为她上去的时候能力跟另外的人伯仲之间,可是下来的时候可超越了不止一点。 其余的人不知道上山时候的慕晓语,却知道回来后的慕晓语。而慕晓语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在无涧之渊发生了什么,所以也只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这场宴会,是伯明瑞家跟慕晓语之间的一个牵扯,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 而对慕晓语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伯明瑞家是当地的望族,虽然是盗墓的人,可是家里也不乏修道这辈,从这一点来说,跟慕晓语也算是同道中人。 宴会结束之后,慕晓语并没有住在伯明瑞家里,而是让伯明瑞给她在酒店安排了房间。 倒是不因为她不喜欢伯明瑞家里,而是慕晓语的天性决定了酒店更加适合她。 没有灯红酒绿的地方,慕晓语是住不惯的。 把慕晓语送到酒店之后,伯明瑞先走了,程焉雪留了下来。 其实她不必留下来的,但是她选择了留下来,因为她觉得自己应该多跟慕晓语接触,为了伯明瑞,也为了她自己。 程焉雪跟慕晓语在沙发上坐下来,慕晓语凑到她的耳边,呼口气道:“所以,你已经准备好了吗。” 程焉雪不躲不闪,冷漠的说:“请你不要误会,我留下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监视你,我不能容忍你跟他在没有我的场合见面。” 慕晓语不大在意的样子,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应该知道,当一个屋子里面只有一只饿了的狼和一只绵羊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慕晓语所有的动作,程焉雪都已经料到了,她看着慕晓语,问她:“在你所有的女人中,有没有一个是让你真的动心了的?” 慕晓语愣了一下,她没想到程焉雪会这么问。 这个问题,可以说是慕晓语的软肋了。 程焉雪当然是知道的,她毕竟活了一千多年,见的多了,就成了自然而然。所以她才会这么问慕晓语,因为她有十足的把握,当她这么问的时候,慕晓语就不会在对她做什么了。 而她的自信,来源于她细致入微的观察。 还在叶城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慕晓语的不对劲,加上之前伯明瑞跟慕晓语通话的时候她就在旁边,于是得出了慕晓语感情受挫的结论。 一个人的感情会受挫,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真的动心了。 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动心,远比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动心更加激励和沉重。 果然也如她所料,听见程焉雪这么问她,慕晓语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有没有一个女人是她真的爱过的呢?慕晓语的回答是全部她都真心的爱过。 所以她并没有在想这个问题,她想的是吴欣为何离开的那么坚决,她想的是在另一个世界的清婉夫人,她有没有对她生怨。 慕晓语绝对忘不了离别之时的清婉夫人和筝,即便现在,也还常在梦中见到: 慕晓语进去院子,见到清婉夫人还在书房看书,过去叫道:“夫人能为我再弹一曲吗?” 清婉夫人合上书本,问:“你要走了?”她的眼睛已经湿润了。 她是最亲近慕晓语的人,也是最了解慕晓语的人。就像是慕晓语的影子一样,不论慕晓语有什么想法都瞒不过她。 慕晓语点头,有些怅然失落,道:“嗯,要走了。是该要走的时候了。” 清婉夫人笑了笑,道:“好,我为你弹琴。” 院子里,双生子已经摆好琴。清婉夫人过去落座,拨弄琴弦。是她第一次为慕晓语弹得曲子,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可是每一次,慕晓语一定是要舞剑伴奏的。 曲子悠扬婉转,但谁也没有心情沉浸其中,所有人都在看着慕晓语的身影。 她是他们的支柱,是她把他们带入这里的,现在她要走了,他们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曲音落,剑舞止。慕晓语收了宝剑,道:“我已跟王上说过了,这座院子是你们的地盘,一切都不会变。” 谁都没有答话,因为一切都已变了。 最后,还是上官苦先搭话,作揖问:“小姐需要些什么,我这就去准备。” 慕晓语道:“什么都不用准备,我什么都没有带来,也什么都不带走。”顿了顿,又说:“倒是要准备一餐宴席,作为我与诸位的饯别之礼。” 院中众人皆沉默。 离别,总是让人伤感。 但是离别一定会来,所以伤感也是没有用的。 筝拔出宝剑,指着慕晓语道:“既然要走,那我们之间的恩怨就在今天了结。” 花梨刚好开口训斥,被清婉夫人拦下。 慕晓语看着筝,点了点头,道:“也好。”她不出剑,道:“我也想看看自己修炼到了什么境界,只管出手就是了。” 筝当然不跟她客气,舞动宝剑就攻了过去。 她的剑很快,很刁。几乎每一剑攻击的都是要害,而且都是让人难以防守的地方,是一般人不会攻击的地方,使人防不胜防。 这就是筝的剑法,她的剑法跟所有人的都不一样,因为她的剑法不是任何人教的,是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她是女孩子,力气比不上男人,速度也比不上男人,就连脑子都被认为比不上男人。 但是她怎么能被人看扁,所以她用尽全力磨练自己,让自己成为一块打不烂的硬钢,成为一把能刺穿任何人喉咙的利剑。 不过,她跟慕晓语的修为差了实在太多,不管怎么攻击,慕晓语总是巧妙的躲开,就好像在她出手之前就已经看穿了她的所有招式。 不到十个回合,筝便以一个十分难看的姿势落败。 筝怒气冲冲收了宝剑,转身怒气冲冲的走了。 她并没有离开小院,只是去了一边冷静而已。 刚刚坐下,双生子也来她身边坐下,看了一眼,道:“真不是个爽快的人。” 筝白了她们一眼,道:“你们不也一样吗?” 双生子点头,道:“如果可以,真想跟她一起走呢。”呼口气,又说:“但小姐是不会带我们走的,她谁都不会带,她要一个人走。” 筝点头,因为慕晓语也跟她说过类似的话。那是庆典刚刚过后不久,不知道为什么两人聊起了这个话题,慕晓语说:“如果我要走,一定不带走一粒尘土。” 其实,筝何尝不想跟她一起走。去到慕晓语心心念念的世界,见识不一样的风景,筝也是一个女孩子,也期盼着不一般的浪漫。 可是,她也知道,慕晓语的浪漫不属于她,所以她不强求。 这些年她跟慕晓语较劲,只是想让自己变得强大而已。 287爱过的人 在这之前,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已经彻底的依赖上慕晓语,好像跟在她身边就会很安心,替她做事就会很开心。 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一切都来不及了。 筝是个骄傲的人,这些话他只说给自己听。 另一边,慕晓语还在跟众人嘻嘻哈哈的。但是嘻嘻哈哈的声音里面,听得出不舍。别人不舍,她自己也不舍。毕竟是六十年的交情,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清婉夫人实在难过,又弹起来琴来。 双生子闻声,过去跟着唱和歌。唱的是诗经里面的《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将要离别,这首歌确实很适合了。可是又不那么适合!将要离别,谁人听到这歌曲能不落泪。离别之苦,又有几个人真正懂得,没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是绝对不懂的。 她们的歌声很美,比黄莺唱的还要好听。 清婉夫人的琴声也很美,凤栖梧的古琴也相当配合,好像一切都是为了慕晓语在舞动,就连空气也不列外。 如此场景,慕晓语也不由得动了心绪。过去摁住清婉夫人的手,道:“还有七天时间,我们出去走走。” 清婉夫人起身,道:“好,还去骑马。” 两人往外走,另外的人要跟着,慕晓语没有准。 她们都想跟着,因为七天时间实在太短了,以慕晓语的性格,她们甚至不知道离开之前是不是还会还来作别。 但是在这里,慕晓语的话绝对是不容违抗的命令,所以他们也不敢跟着。 送到门外,看着两人上马,目送她们离开。 花梨和离歌在人群之中,两人都不由得低下头去擦了泪水,然后看着彼此笑了起来。 然后,所有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慕晓语和清婉夫人信马悠悠,走了很远,清婉夫人开口问道:“晓语还记得我们相遇的时候吗?” 慕晓语点头,道:“我跟夫人是在楚城相遇的,那时候我们都不知道彼此的身份。”笑了笑,又说:“夫人肯定不知道,我之所以担任夫人的护卫,是觉得一个人上路是在太闷了。那是我,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认真的保护夫人。” 想起那时候的事情,清婉夫人长叹一声,道:“这么说来倒是很符合你那时候的行为。不过我却以为你是恃宠而骄,根本不把一路上的敌人放在眼里。” 清婉夫人笑了笑,又说:“不过现在看来,那些都是无所谓的了,能跟在晓语身边六十年,我觉得很幸运。” 慕晓语听得出清婉夫人心中的不舍,她也很不舍,但是没有办法,她必须要回去。 没有什么原因,就是好像有什么缠绕在心头,割舍不去,如果不回去就会死一样的。但她知道,即便不回去她也不会死。 最后,她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道:“能跟夫人相处六十年,我也觉得很幸运。只是,我是必须要走的。或许再过六十年我又会回来,但是现在,我却是必须要走的。” 清婉夫人笑了,很爽朗的说:“我知道,晓语做事一向没有什么理由,你也从来不问结果。只是你想做就去做了。小院里所有的人都记住你的那句:能让自己感动的事情一定不会是坏事。到了现在,我也总算是明白了一点,天下的事情本来是没有好坏的,时好时坏都是人强加给它的,所以,晓语的意思是:遵从心的选择,不问对错,不问得失。人的一生,神的一世。不论是百年还是千万年,过去的都是不能再来的,所以选择自己感动的事情。” 慕晓语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因为她自己也没有想很多,说这句话的时候,只是因为听别人说了这么一句,觉得不错就拿来用了。 清婉夫人把马靠近她的马,翻身过去跟慕晓语共乘。从后面抱住慕晓语,道:“不管在哪里,都不要忘了我。也不要忘了你开心就好,哪怕天下人都觉得你错了,至少我会觉得你是对的。” 慕晓语的手松了缰绳,握住清婉夫人的手。道:“我会的,夫人也是一样。只管照着自己的心去走就是了,即便天下人都觉得夫人错了,我也会始终认为夫人是对的,哪怕我不知道,我也相信夫人始终是对的。” 清婉夫人轻轻‘嗯’一声,把脸贴在慕晓语背上。 二人信马悠悠,一路到了白泽山西山。 白泽山西山是狩猎的地方,虽然自从庆典之后士族的权力被大幅度削弱,已经很少有人来狩猎了,但是西山狩猎区没有变。 慕晓语昂首望着大森林,问:“夫人有兴致吗?” 清婉夫人摇头,道:“没什么兴致,我从来都不喜欢杀戮的。” 慕晓语道:“嗯,夫人连带血的食物都不吃的。”勒马转身,沿着来路又往回走。 走着走着,太阳就已经走到了西边。 一整天在马背上,慕晓语也觉得有些累了。在一处还不错的风景下马,顺手把清婉夫人也抱了下来。慢慢走到崖边,道:“好一副日暮西山图。” 清婉夫人跟她并肩而立,也望着即将沉落的夕阳,道:“是啊,好美的夕阳。” 她看了慕晓语一眼,伸手牵起她的手。 她们相识很长时间了,有过比牵手更加亲密的动作,可是如此正式的牵起彼此的手,这还是第一次。 慕晓语醉心于修炼,加上常年习武,手掌是比较大的,能把清婉夫人的手握住。 被慕晓语握在手里,清婉夫人感觉很幸福,脸上挂起甜美的笑容。 哪怕即将离别,她们也不在意。因为她们都知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相对于计较得失,珍惜眼下更为重要。得失是必然的,不必斤斤计较;这是慕晓语常说的。更确切的说,是慕晓语对别人常说的。 慕晓语望着夕阳,望着望着,不知为何有些伤感,自吟唱道: 伫倚危楼风细细。 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 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 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清婉夫人仔细的听着,仔细的品味,稍许,开口道:“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多情人,无情事,。” 慕晓语道:“这是别人写的,我想写给夫人的却是另外的一曲。” 清婉夫人看着她,浅浅的笑着,道:“说给我听听吗?” 慕晓语摇头,道:“不是今天。” 清婉夫人点头,道:“好,我等着。” 慕晓语看着清婉夫人,直勾勾的看着。 清婉夫人也看着她。 两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好像都在对着彼此诉说,虽未发一言,却已经将心事都诉说了。她们之间已经非常的默契,默契到不需要只言片语并能够聆听对方心声的地步。 太阳彻底落下去的时候,趁着天边还有最后一丝光芒,慕晓语道:“回去吧,白泽山的夜晚还会寒冷,夫人的身子经不住的。” 清婉夫人看着来时的路,道:“已经回不去了,我们白天走了一天才到这里,夜路不好走……。”突又转而说到:“今晚的月色很好。” 慕晓语明白了,从马背上拿下垫子坐了下来。 清婉夫人坐在她旁边,依靠在她肩上。 谁也没有说话,就安静的享受着彼此的体温。等到月亮慢慢的升起来,升得很高的时候,慕晓语问:“夫人觉得冷吗?” 清婉夫人顿了一下,道:“有点冷。” 把她抱得更紧,运转体内的太阳真火给她取暖。 清婉夫人靠在她的肩上,小声耳语:“你在那边,有一个思念的人吧,是个怎么样的人?” 慕晓语想起了吴欣,告诉清婉夫人说:“很温柔。”顿了一下,又说:“跟夫人是完全不一样的温柔。” 自嘲般的笑了,继续说道:“我没有给夫人说过吧,我在那边的时候是很孤僻的,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亲人,遇见她我才有了朋友和亲人,才知道原来孤身一人是那么的寂寞。” 清婉夫人看着她的脸,伸手抚摸着,道:“真可怜。”哽咽一声,又问:“她是人、是神还是妖?” 慕晓语道:“是人,很普通的女子。” 清婉夫人从怀中拿出一本书卷,道:“也让她修炼者法术吧,让她永远陪在你的身边。” 慕晓语没有接,这本书她已经烂熟于心,如果真的有必要教吴欣修炼,根本就用不到经书。 然而她不接的原因不是这个。慕晓语行事向来有她自己的准则,看似洒脱,实则绝不妥协。 告诉清婉夫人:“我不想从这里带走一粒尘土。”又说:“她也不会修炼的。人间的灵气已经很弱了,如果没有足够的天资,是无法修炼的。对人间的凡人而言,过好这一世就是最重要的。” 288爱过的人 清婉夫人把书收了起来,道:“那一定是很好的感觉,就像我之前一样。”顿了顿,又说:“凡人总想超脱生死,可是真的超脱了生死,却发现时间是那么的无所谓。没有了之前的紧迫,也就没有了之前的惬意。不敢死去,又不能认真的活着。” 她说的悲哀了一些,但却也并非全是假话。 慕晓语安慰道:“但能活着多看一看这个天地,总是好的。” 清婉夫人点头,问:“你还会回来吗?” 慕晓语默了默,道:“我也不知道,或许下一次异界之门开启的时候我就回来了,也或许不会回来了。” 清婉夫人没有再问。她已经问了很多遍了,已经无需再问了。 夜很深了,星星变得很稀疏。 两人还彼此依靠着,清婉夫人不知何时已经睡了。 慕晓语轻轻的把她放在腿上,脱下披风给她盖在身上,又用太阳真火让她始终不会受凉。 看着清婉夫人精致的脸庞,不自禁吻了上去,很轻的吻在脸颊。看着她微微的笑着。 其实,如果有的选的话她是想要带清婉夫人一起走的,但是她知道那绝对不行,这是两个不相干的世界,去到那边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何况在那边的世界来说,清婉夫人应该是她的母亲一样的存在,这样的结果,还是不要带过去的好。 总之就是种种原因,她选择了从这里不带走一粒尘土。 独自一人的时候,她往往会想起人间的事情,想起吴欣的脸庞,想起灵猫的稚嫩,想起元鸢的知心。但是不知为何,想起这些的时候,也会想起清婉夫人的温柔。 这时候,她往往会在心里骂一句:“你果然是个多情的种子,无情的贱人。”然后自我安慰一句:“那个多情种不是无情人呢。” 她已经陷入人格分裂之中,连她自己都会觉得咱玩有一天她会无法控制自己的两个人格。 清晨,清婉夫人醒来的时候是天微微亮的时候。 在她身后不足一丈远的地方,慕晓语点起火堆正在烤着什么东西,她就是被这股香味叫醒的。 过去火堆边坐下来,看着慕晓语一脸幸福的问:“你没睡吗?” 慕晓语道:“睡不着。”拿起烤的差不多的东西递给她:“饿了吧,梦话里都听到你叫饿了。” 清婉夫人红着脸,道:“有吗?我怎么不知道我做梦的。” 慕晓语道:“当然有的,不过夫人即便是梦中也很美,声音也十分的动听。” 清婉夫人甜蜜的笑着,扯下一条腿喂给她,道:“我也听见你的肚子叫了。” 慕晓语咯咯的笑了,因为她确实很饿了。 吃过早饭,两人又信马悠悠的朝前走。 走着走着,清婉夫人突然问:“晓语怕死吗?” 慕晓语楞了一下,答话道:“嗯,很怕。” 清婉夫人道:“我倒是不怕,之前的时候我还在想,如果我死了到了地府,一定不能急于去投胎。我听说只要在忘川河里经历一千年的洗礼,就能换来跟心爱的人来世相守。” 慕晓语道:“听说是这样的。只不过忘川河水是白天如同烈火,夜晚如同寒冰,要在其中煎熬一千年,没有相当的决心是绝对坚持不住的。有多少人以为自己足够有决心,结果也免不了动摇,最后沦落为酆都城奇花异果的养料。” 清婉夫人道:“我听白泽上神说过。人死后若是放弃往生,亦或罪孽太重的人不能往生,就会再死一次,人死为鬼鬼死为渐渐死为希希死为夷夷死落尘,也就是成了酆都城奇花异果的养料。然后孕育出新的灵魂,继续新的一世,而天地之间唯有阴间十代阎罗之上的圣天子才知道新的魂魄从何而生,而死去之人又是那一株奇花异果。” 慕晓语道:“我也是听白泽这样说的。夫人怎么会想起说这些了。” 清婉夫人道:“我之前的时候在想,如果我死了,我就投入忘川河,若是熬不住千年的凄苦,最后沦为奇花异果的养料,孕育出新的灵魂,我是否能再次遇见你呢?” 慕晓语顿了顿,有些惊讶,或者说有些惊恐。道:“不知道,但如今都已不重要了,夫人已经超脱轮回之苦。” 清婉夫人道:“是啊,如今都已不重要了。”她的语气中有些不舍,有些不安。 慕晓语知道,女人是很容易胡思乱想的。 她不想清婉夫人生出什么不好的念头,宽慰她道:“夫人要想见我倒也不难,六十年后异界之门就会再次开启,那时候去人间见我,在人间居住六十年再回到这里,也未尝不可。”看着清婉夫人,道:“只是在那之前,夫人一定得做些修炼才行,人间的灵力不如这里充足,如果没有足够的修为,未必能渡过该来的劫难。” 清婉夫人点头,道:“晓语说的也有道理。” 听到清婉夫人的语气已经不那么悲伤,慕晓语的心也安了一些,道:“况且说了。我素来没什么定性,或许六十年之后,我对人间已经没什么留恋,那时候,应该也就会来异界了吧。如果人间没什么留恋了的话,这里就是我的归宿。” 听到她称这里为归宿,清婉夫人的心似乎一下子就开朗了。 她是个很看得开的女人,她不在意慕晓语要去哪里,也不在意慕晓语来自何处,只要她还会回来,她就会等,哪怕是千万年,那也没有关系。她已经超脱了轮回,千万年也不过眨眼一瞬。 总之,只要给她一个希望就好,这就是清婉夫人的要求。 而慕晓语说的当然也不是假话,现在她挂念着吴欣,挂念着卫玲,挂念着元鸢,可是六十年之后,她们或许都已经去往来生。 慕晓语是绝不会去追寻她们的来生的,所以那时候,如果人间已经了无所念,她肯定只能选择来这里。 当然,她也挂念着清婉夫人。 但是她是个善于取舍的人,对她来说,清婉夫人已经超脱了轮回,千万年都在这里。而人间的人,她们都只是普普通通的凡人,所以她选择去陪着她们终老。 这是她安慰自己的理由,因为如果清婉夫人没有超脱轮回,她是不是还是一样选择走,她自己也不知道。 两人慢悠悠的走在路上,慕晓语随手扯了一些树枝和花朵,编织一个花环给清婉夫人带上。哈哈笑道:“夫人一直贤淑端庄;带上这花环,总感觉更加温婉可人了。” 清婉夫人笑着,道:“是吗,那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一定编织一个带着。” 慕晓语摇头,道:“还是不了,我喜欢夫人喜欢的。” 清婉夫人笑得更甜了,把花环也给她戴上,道:“晓语戴起来,倒是很好看呢。” 慕晓语做个调皮的动作,道:“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都笑了,笑得十分的欢乐。 七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终于到了慕晓语要要离开的时候。 白泽山王宫内殿,清婉夫人、花梨、离歌等上百人为她饯别。 这可忙坏了王宫禁卫,一次性放这么多人进宫,那可是不小的负担。 穿过白泽山王宫,更深处就是长老殿。虽然长老殿已经名存实亡;但它作为曾经执掌白泽山的一大机构,里面可是藏着不少的秘密,异界之门也在这里面。 因为这里藏着很多秘密,所以这里一般也是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的。 今次,因为慕晓语要离开,得到白泽恩准,苏柔、清婉夫人、花梨、离歌、夕阳老人、上官苦、海底白鲨、双生子、筝等人得以入内。其余的人则只能送到王宫内殿为止。 神殿正殿,一个巨大的法阵就在这里,也就是异界之门的法阵。 众人依依不舍,慕晓语则是嘻嘻哈哈的,说:“各位都回去吧,我又不能带你们走。” 虽然她极力装作不在意,可是谁都在她并非不在意。 花梨跟清婉夫人一左一右站在她身后;都强作欢笑。 夕阳老人跪拜行礼:“奴下得主人恩德,才能脱离苦海行正道,今后也定当遵从主人教诲。此拜别主人,请主人务必要保重。” 上官苦、海底白鲨和双生子也跪拜道:“请主人务必要保重。” 慕晓语把她们扶起来,双生子哭泣道:“主人,你要是想听琴了就回来,我们会做出更好听的曲子给你听的。” 慕晓语笑着替她们拭去眼泪,道:“不准哭哦,不吉利的。” 两人还哭着,哭的更加伤感了。 清婉夫人始终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臂,始终一言不发。不是她不想说,实在是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她知道不管说什么都改变不了慕晓语要走的结局,说什么都不能道出她此刻的不舍。 筝上前来,直视慕晓语,举起拳头狠狠的砸了过去。 慕晓语很轻松的接住。她怒道:“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慕晓语笑了笑,道:“你要哭吗,那样的话我会笑的。” 289爱过的人 筝真的就哭了,抱住她道:“我会等你回来的,那时候我一定已经比你更强,一定已经把所有的事情做的比你更好。” 慕晓语点头,道:“那我一定要回来看。” 她轻描淡写的带过了,似乎已经不想争下去。筝十分的难过,就连被降为奴仆的时候也没有这么难过。 她知道慕晓语没有把她当做奴仆,也没有把她当做叛军,至少现在没有,现在她们是朋友。慕晓语什么都不说,只因为她也伤感离别。 筝把眼泪擦在她的衣服上,道:“既然什么都不带走,就带走我的眼泪吧。” 其实,慕晓语早已要带走另一个人的眼泪,是清婉夫人的眼泪。她的眼泪甚至已经打湿了慕晓语的衣衫,所有人中只有她一句话也没有说,也只有她一直默默流泪。 大家都知道她的苦楚,所以谁也没有对她说一个字。 要说这一群人谁最舍不得慕晓语,毫无疑问就是清婉夫人。可要说谁最想要跟慕晓语走,那肯定是筝。 只是,筝跟一般的姑娘不一样,她了解慕晓语。她的了解与清婉夫人对慕晓语的了解是不同的。 清婉夫人摸清了慕晓语想要什么,而筝知道慕晓语不想要什么。 证据就是那个时候: 鼓响三通,慕晓语懒散的从床上起身。筝伺候她更衣,穿戴整齐,慕晓语拿起宝剑,临出门前说了句:“你如果想走就走吧,我不会追究的。” 筝愣了一下,没有明白慕晓语的意思。 等她回过神,慕晓语已经走出去百步之外,赶紧追了上去,问:“什么意思?你肯放过我?” 慕晓语仍旧朝前面走着,道:“当初是想给士族各家一个下马威,如今已经不需要了;所以,如果你想走,我已经没有拦着的理由。” 筝沉默着,也不知道是在犹豫还是无话可说。 慕晓语道:“况且,留一个时刻想要取我性命的人在身边,终究是个隐患;我很怕死,所以放你走对我们来说都是好的。” 筝沉默着,楞在原地好一会。 回想起这段时间以来,慕晓语给了她太多的惊讶。不论是她的才能还是胆量,都是独一无二的,跟在她身边,她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半晌,自嘲一笑。转身回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说是收拾东西,其实根本没什么可收拾的,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她,她也不属于这里,只不过是带走了随身的佩剑,还以一些杂记手稿。 白泽山早朝之后,白泽匆匆赶到神殿。花梨和苏柔都已经在了。 今天,是三族和谈叫停一个月之后首次再聚,花梨先开了口,道:“因东明突发事端,耽搁了和谈进程,本座为人族首领,也是和谈大使,在此多谢两位体谅。” 苏柔白泽各自回礼,和谈又继续。 大司徒下了早朝回府,见到女儿在院中独自惆怅,过去问道:“军中无事吗?” 筝点头,又摇头,道:“她放我自由了。” 大司徒楞了一下,又笑了,道:“看来一切已经是板上钉钉,和谈终于要有结果了。” 筝没有接话,默了稍许,道:“父亲,请你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大司徒道:“你指的什么?” 筝道:“军师究竟何许人也?她能把苏柔带来有苏,其才能可谓举世无双;士族叛乱,一心要挑起战端的主战派却毫无作为,这不合常理,王上没有追究连坐,这也不合常理;这所有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三族和谈,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大司徒默然,许久才说:“我也不知道,如今天下的形势我已经看不懂了。”长叹一声,又说:“以往,白泽山的日常事务由长老殿协同王上处置,可是大长老被罢黜之后,长老殿已经形同虚设,慕晓语掌握了兵权,对军队进行大力整改,名义上调兵需要虎符,但实际上各部将领听从的是慕晓语的号令,如果说还有人看得清,也只能是他们了。” 筝知道,大司徒说的他们指的是谁。 叹气道:“明日我能同父亲上殿面君吗?” 大司徒摇头,道:“不。军师既然放你自由,你就是平头百姓,我不能带你进宫。”叹气,道:“离开白泽山吧,去哪都可以,总之离开就好。” 筝感觉到了不寻常,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大司徒道:“没有,已经不需要再发生什么了,军队掌握在慕晓语的手里,只要她跟王上同心,就一切都会顺利的。但长老殿是该要终止的时候了,它已经存在了太长时间,已经腐烂了,腐烂了的东西,就应该要被彻底的埋葬。” 筝皱眉,道:“我不懂父亲的意思。” 大司徒惨笑,仰面叹息,道:“你有婚约在身,却又沦为奴隶,士族之家,最看重颜面,这时候他们也在纠结吧,娶你过门,面子上挂不住,悔婚,又害怕我这个大司徒。所以,父亲对不住你,父亲只有对不住你。” 筝哽咽几声,眼泪止不住的留了下来。强忍住没有哭出来,道:“不,我不能走。父亲大人,女儿已经给你添了太多的麻烦,这一次,就让女儿自己去面对吧,一切都让女儿自己去面对,你只要看着就好了。” 大司徒不太放心,道:“朝堂上的事情,士族间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筝道:“我知道的,我知道该怎么做。”又说:“但其实已经没有关系了,白泽山庞大的士族之家,应该很快就要消散了。父亲忘了吗,她拒绝了王上的封赏,这就是一个信号,一个削除特权阶级的信号。” 大司徒叹气,道:“我也觉得士族的存在实在是个错误,但身为士族,要从此放弃拥有的特权,还真是不舍。” 筝道:“我倒是希望父亲能带头,只要父亲带头,想必能起到不少的作用,能少一些流血的惨案。” 大司徒沉默着,他是长老殿首席长老,也是三公之一,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舍弃拥有的一切并不容易。 筝也没有继续劝说,她知道那有多难。 她也不想再多做什么,她已经感觉很累了。 父女二人聊了很长时间,筝也终于决定好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 终于,她还是回到了军营,回到了慕晓语身边。 早上起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见到给她打水洗脸的人是筝。疑惑道:“你没走?” 筝应声道:“走了,又回来了。” 慕晓语道:“为什么,你喜欢这里吗?我不喜欢,如果我可以走,走了就一定不会再回来,绝对不会的。” 筝递给她帕子擦脸,道:“我跟你不一样,我喜欢这里,在这里有必须要做的事情,所以也必须回来。” 慕晓语用帕子遮住脸,道:“必须要做的事情是什么,杀了我吗?你不会有机会的。” 筝道:“不,我已经不想杀你了。我要保护我的家族,所以我必须回来,跟在你身边,能最清楚的看到白泽山的动向,看到天下的动向。” 慕晓语道:“是吗,真是伟大。” 筝道:“也不是那么伟大。”自嘲一笑,又说:“我有婚约,但他不愿娶我不想嫁;这才是我回来的真正原因。跟在你身边,这件事自然就会完美的解决。” “是吗。但我不能留你了,所以你还是要走。” 筝道:“你还真是喜新厌旧呢。” 慕晓语转过身看着她,非常的严肃,道:“不。相反的我是个很念旧的人,但我已经向王上递交废除奴隶制的折子,所以首先就必须解除身边的奴隶,王上很快会批下来,而且一定会同意,那时候,你会恢复大小姐的身份,至于婚约,我想那时候一切已经都不是问题。” 筝看着她,十分的好奇。道:“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慕晓语道:“你说。” 筝道:“你做这么多是为了什么?别人做事,无非就是为了功名利禄,但你对这些一点也不在乎。” 慕晓语握紧手中宝剑,沉吟道:“这个跟你没有关系,跟白泽之外的人都没有关系。” 慕晓语神色中的微妙的变化,筝发现了,可是那种微妙的变化,她怎么也看不懂。想要问,又没有再问。 慕晓语穿戴整齐上朝去了,留下她一个人,突然觉得恐惧,比第一天跟着慕晓语的时候还要恐惧。 但这种恐惧,绝不是因为要离开。是因为她看不懂慕晓语,她对慕晓语的恐惧是发自心底的,所以越是看不懂,就越是想要知道,越是想要知道,就越是害怕知道。 慕晓语早朝回来的时候,见到筝还没有走,问她:“我不是说让你走吗?为什么不走,你不走,我会很为难。” 筝道:“我也说过了,我有必须要留在这里的理由,既然你要废除奴隶制,不要把我当奴隶就好了,我可以从军,也可以做你的朋友。” 慕晓语道:“听起来相对于做我的朋友,你更愿意做我的下属。” 筝道:“是的。” 慕晓语突然笑了,然后进去屋里,换一身闲装离开军营。 经过早上的事情,筝已经不再把自己当做她的侍从,独自泡了一壶茶在院中赏花。 290另一个世界的亲人 经过早上的事情,筝已经不再把自己当做她的侍从,独自泡了一壶茶在院中赏花。 慕晓语出神的瞬间,程焉雪道:“我看到了,从你的心里看到了。” 慕晓语道:“你看到了什么?” 程焉雪道:“一个女人,一个很美的女人。” 慕晓语皱眉,刚刚她确实是想起了女人,可是不是一个,而是很多。 但是程焉雪却说从她的心里看到了,先不论她究竟是不是能看到,但是不论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慕晓语都是不可能只想一个女人的,程焉雪应该深知这一点。 那么,她为什么只说看到了一个女人呢? 慕晓语很不解,问她:“你看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程焉雪看着慕晓语,道:“一个很美的女人,应该跟我一样是从很久之前遗留下来的,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那个女人一定对你很重要。” 慕晓语心里吃惊不小,刚刚在她脑海中出现的女人中,最主要的是清婉夫人和筝。已程焉雪的角度来说,她两都是从很久之前就存在了的。 那么,难道她真的看到了吗? 慕晓语不十分的确定,问她:“是吗,你怎么敢这么肯定呢?” 程焉雪道:“因为一个现代的女人是不会有那样的气质的,现代的女人不管多么高贵,都不会有那种气质。” 慕晓语问她:“什么样的气质?” 程焉雪道:“贵气,雅气,还有那种经历了生死,看透了得失,从大哭大难中走出来,经过大风大浪之后还保持着一颗善心的慈悲,现在的女人不可能又这些东西。” 慕晓语基本可以确定,程焉雪看到了清婉夫人的影子。 但是她还是不懂,为什么程焉雪看到的会是清婉夫人,而不是筝,而不是别的人。 没有等她再说,程焉雪道:“她对你一定很重要吧,否则,以你的心境来说,是不会让我看见的,只有她对你特别的重要,重要到已经深深的刻在你的心里;重要到你对她的歉意已经超过了你修持的世界,只有这样,你的心境才会在无意中把她露出来。” 慕晓语看着程焉雪,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呼口气,道:“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程焉雪道:“这话可轮不到你来说,我只是看到了你的执念,而你,看穿了无数人的心。说起可怕,我觉得你才是真的可怕的女人,可怕到存在这个世上都是一种灾难。” 慕晓语没有跟她争论,冷冷的笑了笑,道:“是吗,那样也挺好。” 程焉雪道:“不过我倒是很惊讶,我以为你是绝对不会对一个女人有如此深的愧疚的。” 慕晓语张了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笑了笑,才说道:“你说的也不算错,我是不可能对一个女人有如此深的愧疚的。绝对不会,所以一定是你猜错了,你只是看见了我的心里由她而已,至于为什么有她在,你也是猜测。” 慕晓语并没有信口胡诌,也没有做任何的掩饰,她对清婉夫人确实又一些不一样的感觉,但是还没有到执念入骨的地步。 要说是愧疚,慕晓语并不承认,清婉夫人并不需要她的愧疚,如果她心里擅自的愧疚了,那就是辜负了清婉夫人的一番心意。 慕晓语对清婉夫人,是爱情,是亲情,更是感谢。她很感谢清婉夫人的情义,很感谢清婉夫人始终为她着想。 要说她没有心动,那是不可能的,清婉夫人很漂亮,也很温柔,这是世上绝对找不到第二个比她更加完美的女人。 即便是吴欣,即便是花梨,即便是慕晓语,即便是苏柔,没有一个人比清婉夫人更加完美。 但是,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东西,都不是对所有人而言的。 清完夫人绝对是完美的,但是者不等于她的完美能够让慕晓语舍弃自己。慕晓语有自己的路要走,为了走下去,她可以舍弃所有的一切。 慕晓语只会按照自己的心意走下去,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唯有这件事是绝对不会变的。 慕晓语当然也想过,跟清婉夫人在一起。 但是她却没有那么做,因为她必须去走自己的路。 一个人的时候,孤单的时候,慕晓语甚至会想,如果有一天清婉夫人不在了,她会不会后悔。 开始的时候,每当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她都想要跟在清婉夫人身边。可是慢慢的,她逐渐明白了一件事。 慕晓语生来就是这个样子,是绝对不会变的。 所以,她经常会想起白泽给她讲的故事:人死后,若是不去投胎,灵魂会成为阴间奇花异果的养料。 慕晓语觉得,如果这一世结束的话,她和清婉夫人都是不会去往生的,一定会成为奇花异果的养料,那时候,她或许还会找到清婉夫人。 她的心里似乎又有一些什么触动,慕晓语不愿再跟程焉雪说话,道:“我要睡了,你呢,要跟我一起睡?” 程焉雪摇头,道:“不,我睡沙发就好。” 慕晓语道:“虽然你不愿跟我一起睡,不过让你睡沙发还是太没人性了,我是绝对不能让一个美人受委屈的,所以你可以去旁边的卧室。” 程焉雪没有继续跟她搭话,起身进去了。 慕晓语也回房间睡了。 叶城,已经很晚了,花梨还在看书。 听到闹钟响起,她终于放下了书。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她一直过得很充实。 只是,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孤单。 孤单的时候,她会想起慕晓语,在这个世界,慕晓语算是她唯一的依靠。 但是今晚,她却想起了戈馨。 说起来,她的那个年纪相仿的侄女,真的是一个很可爱的姑娘,花梨在想:如果戈馨能跟她一起来,拿她绝对不会感到寂寞了。 花梨的嘴角挂着笑容,他想起了跟戈馨的相遇,那实在是一个很有趣的场面:府君带着一班人马在城门迎接,花梨左望右望,没有看到大皇子的身影。失落自语道:“不来接我吗!” 身边的卫士以为发现了什么可疑之人,警惕问道:“元帅说什么?” 花梨摇头,道:“没什么。你跟他去准备好,我要一个人走走。” 亲卫不同意,道:“元帅身系重任,有太多人想要阻止你,属下等不能离开你的身边。” 花梨道:“怕什么,没有你们跟着谁知道我是兵马大元帅花梨,我只不过是一个孤身闯荡江湖的小女子而已。” 知道劝不住,也就只能暂且答应了,道:“元帅一定要小心,属下等在府君府上。” 花梨离开队伍,径直去了大皇子的王府。 ‘一品镇边王府’,花梨昂首看着那朱红大字招牌,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道定军城的时候她第一件事就是要见大皇子,但是真的到了他家门口,却犹豫起来。 兄妹二人刚刚结束了拼杀。 而之所以会有这出闹剧,花梨觉得是她的责任,若不是她薄情,在大皇子离开东明之后就渐渐忘记了这个哥哥,大皇子也不至于要用这样的方法来帮她。上次到了定军城也没有主动去拜访;如果那时候主动来拜访的话,兄妹二人就会有交流,就能协商出一个对策。 踌躇间,听见有声音叫:“元帅请。” 是一个很温柔的少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花梨转身,见到一男一女两个少年。 男子看起来比她大一些,二十来岁的样子,身着黑红盔甲,腰上挂着剑,额头上还冒着汗珠,应该是刚刚从什么地方赶回来的。女孩应该只有十二三岁,身着劲装,剑背在背上;她用的也是木剑,花梨不由得看想要自己的腰上。 女孩也注意到了,凑过来盯着看,有些不解的问:“元帅也只有木剑吗?” 男孩把她拉回去,作揖道:“臣东明驻防卫戍将军,见过兵马大元帅。这是舍妹戈馨。” 女孩抢话道:“兵戈的个,温馨的馨。父亲说当世并非太平盛世,还是要有锋利的兵戈才能有温馨的家。” 花梨看着她,问:“你父亲是?” 男孩朝王府作揖,道:“家父乃是叛臣一品镇边王。” 花梨已猜到了,他们出现的时候她就猜到这女孩是大皇子的孩子,只是这男孩,她并没有印象;如果大皇子的儿子已经这么大了,她一定会有印象的。 疑惑道:“可我怎么从未听说过你?哥哥离开东明的时候尚未成亲,我是记得的。” 男孩道:“我是父亲捡来的,在来定军城的路上捡到的。” 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了;花梨道:“这样啊!哥哥在吗?” 他似乎在为难,作揖道:“元帅请进府坐。” 女孩又凑了过来,盯着花梨问:“元帅你为什么要用木剑?”又道:“你有两把剑,木剑是不是用来赶走那些不愿意杀的人的?” 花梨看着她,道:“我来,是以公主花梨的身份来拜见哥哥的,所以你要叫我姑姑。”看着男子,道:“你就不用了,你比我要大,会很别扭。” 女孩不乐意,倔强的说:“可以不叫姑姑吗?父亲说你只比我大五岁。” 花梨道:“那就不叫了。” 291另一个世界的亲人 少年走在后面,时而笑着,时而不解。花梨跟他的想象有很大不同,不像是一个统领天下兵马的大元帅,只是跟他差不多年级的有些调皮的姑娘。她的小姑姑而已。 花梨刚刚进正堂,就有个女人过来,问:“有客人吗?是来找镇边王的还是戈馨的朋友。” 花梨一身江湖人的打扮,加上戈馨一直跟在她身边说话,所以女人以为她是戈馨的朋友。 戈馨抢话道:“是大元帅,来找父亲的。” 她似乎很喜欢说话。 女人连忙行礼,道:“臣妾罪臣镇边王之妻,见过大元帅,镇边王外出狩猎去了,……臣妾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花梨把她扶起来。道:“嫂子免礼。” 正堂,花梨坐在上位。戈馨盯着她看,好像很好奇。 本想说点关于大皇子的事情,却被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给堵了回去;道:“我将往白泽山,途径定军城本想来看看哥哥的,既然他不在,就请嫂子转达说:东江的防务拜托了。” 花梨轻轻的笑着,只是笑容里满满的透露出心酸。 戈馨还看着她,花梨呼口气,问她:“你想跟我说什么吗?” 戈馨点头,她妈妈赶紧组织,道:“元帅恕罪,这孩子平日娇惯坏了,每天就知道吓跑,女儿家该学的东西是一样都不会。” 花梨笑了,道:“跟我倒是真像。”问戈馨:“你想跟我说什么?” 戈馨看着妈妈,犹豫了一下,才对花梨开口。道:“我想看你的剑,那把帅剑,听父亲说那是鼎王爷爷亲自铸造的,万中无一的宝剑。” 花梨解剑给她,把木剑也递过去,道:“帅剑确实万中无一,是神兵利器;可我这柄木剑才是真正的法宝,你看得出来吗?” 戈馨拿过来,摇头:“看不出来,它有什么奇特之处吗?” 花梨道:“准你用用。” 戈馨高兴的挥舞两下。 原本平平无奇,看起来已经腐朽的木剑,轻轻一舞动,立刻就有紫气萦绕,不小心擦过椅子一角,竟将整张椅子震得散了架。木剑是钝器,但它内含的力量却毫不逊色于那些神兵利器。 戈馨惊得咽了口水,痴痴地望着这把木剑。 少年也吓了一大跳,戈馨有多少本事他知道,这把木剑有多少力,他却看不出来。 在戈馨愣神的瞬间,花梨已收回了木剑。 戈馨看着花梨,又看了自己的木剑。低下头道:“原来元帅的不是木剑。” 她看起来很失落,这个年纪,遇到这样的事情失落是应该的。 花梨把木剑重新挂在腰上,道:“这柄剑是我师傅给我的,只要你努力修炼,有一天也一定可以得到一把足够满意的兵器的。” 戈馨小声的‘嗯’了一声,显然并没有得到安慰。 花梨道:“帅剑你还看吗?” 她拿起帅剑,帅剑是真正的宝剑。 拔出来的一瞬间,旁边的人都能感到它的杀气,这是一把经过战场上鲜血淬火的兵器。 戈馨和少年都咽了口水,木剑的力量虽然强大,但木剑没有杀气,也没有这种霸道的威慑;帅剑则不同,它被铸造出来就是为了征战的,就是为了统治百万雄兵的,所以肃杀霸道。 戈馨尝试着挥舞,但对她来说帅剑的重量有点大,挥舞的很吃力,勉强耍完一套剑法。 花梨拍手道:“果然是将门之后,虎父无犬女。” 戈馨脸红了,把剑还给花梨。 花梨问她:“你不喜欢你的木剑?” 戈馨低下头,道:“这是爸爸给我做的,她说我还太小,拿着兵器容易伤人,所以只给我木剑。” 花梨拔出她的木剑,随手挥了一下;道:“做得很好,也是一把很好的木剑。” 戈馨道:“嗯,但它只能背着好看。” 她的样子,应该很想有一把剑,一把真正的算得上兵器的好剑。花梨笑着,道:“不,它还可以练剑,可以杀人,也可以打仗。只要你努力的练习,练到可以用木剑战胜别人的神兵利器。” 戈馨道:“可以吗?” 花梨道:“当然,等你的修为足够高的时候,有没有剑对你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你可以用任何东西当剑,花草树木,甚至凝气成剑。” 她认真的听着,一脸的羡慕;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喜欢修炼。 花梨笑了,这孩子跟她真的很像,她也很喜欢修炼,不过戈馨更加幸运,大皇子没有阻止她,甚至还为她坐了木剑。花梨则不同,如果不是遇上慕晓语,她很可能会在反抗中死去。 侍女端茶进来,戈馨的母亲趁机插话,道:“馨儿,大元帅是有公务来的,你不准打扰。” 戈馨很听妈妈的话,立刻就不缠着花梨了。 花梨也没有说什么,在别人的眼里,她首先是兵马大元帅,然后是公主,最后才是这个人~花梨。 世俗如此,她改变不了什么,也不想去改变什么。 因为这些本就是无关紧要的,可以不必改变。 对于无关紧要的事情,花梨已经习惯了忽视,很久之前就习惯了。 本来,她应该走了的,但她还没有走,她始终还是想要见大皇子一面,始终都想跟他说一句:“哥哥没有错,是花梨错了。” 可是大皇子是有意躲着她的,怎么肯轻易现身。 一直等到晚上,花梨才算放弃。递给少年一份文书,道:“既然哥哥不在,就由你接收吧,奉帝君之命,一品镇边王还是一品镇边王,另外追加东江巡防检察官,负责东江一切日常防务。” 少年行礼接旨。 花梨离开王府,独自走在街上。 定军城的夜市已经开始了,能听见勾栏瓦肆里传出的歌舞声。 在一座梨园的围墙外停了下来,侧耳听着里面传来的歌舞声。 听了约半刻钟,有个身影走了过来,远远的就说:“元帅想听曲吗,没带钱的话我可以请你。” 虽然这里没有灯看不到她的脸,但听声音知道是戈馨。 握剑的手松开,点燃火折子,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借助微弱的火光,她看到花梨的脸上有微汗,问:“你很早就发现我了吗?” 花梨道:“没认出来是谁。既然是你,为什么不走大门要翻墙而出?”花梨离开王府的时候发现有人跟着,但那人却不走正门出来,以为是王府有刺客潜伏,才一路慢慢悠悠的等她出手。 戈馨咯咯的笑了,道:“不愧是大元帅,发想了我还这么镇定。” 凑过去离花梨更近一点。花梨后退两步,道:“有什么事吗?” 她扭捏道:“我想跟你去白泽山,自己去的话不认识路,也不太敢。” 原来打的这个算盘,花梨拒绝:“我不会带你去的,你快回去吧。” 她拦住花梨,道:“你是我姑姑啊。” “你从来没有叫我一声姑姑。”花梨瞪她一眼,又说:“而且此行是正事又不是游山玩水,带上你只能是拖累。” 她好像完全没有听出花梨的意思,道:“我教你姑姑你就带我去吗?姑姑。” 这孩子还真有几分没脸没皮,越发的发现她们实在太像了。花梨冷脸,道:“不,我不会带你去。除非你爸让我带你去。” 戈馨失落的说:“那是不可能的,他现在都躲着不见你,怎么还可能让你带我去白泽山。” “所以你回去吧。” 花梨转身走,她又紧跟上去。 花梨道:“你跟着我也没有用,就算你能跟到明天早上,也绝对上不了船的。” 戈馨得意的笑了,道:“没事的,我带了钱,有钱租船。” 花梨侧瞟她一眼,有些意外。道:“我可告诉你,东江上有水匪,你的本事是绝对打不过的。” 戈馨还得意的笑着,道:“不怕,反正我跟在你后面,你不会见死不救的。” 花梨戛然止步,‘哼哼’笑了两声;她突然发现,这孩子一点也不像她,她像慕晓语,一旦确定了什么事,就一定会去做;而且总能很准确的拿捏住人性。 东江上来来往往的那么多船只,却白泽山的也不再少数;可这孩子偏偏跟上了她,不是因为她是她的姑姑,而是因为她是兵马大元帅。东江上有水匪戈馨肯定是知道的,所以她才要跟着花梨,她知道只要她跟着,花梨就一定不会放任她不管。 花梨转身,道:“我送你回去。” 戈馨不依,使劲摇头,道:“不要,要是回去了,肯定一个月都不能出门。” 花梨道:“不回去也可以,只要不跟着我,你要去白泽山我也不拦着。” 戈馨道:“一个人不敢去。上次的时候我就想跟你们去了,不过那时候有老爸在,等逃出来的时候你们的船已经走了。” 卖了半天惨,才恳求道:“姑姑,你就带我去吧,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保证你要我干什么我都会做,脏活累活也没有关系。” 花梨冷冷的看着她,道:“我不会带你去的,不管你说什么,都绝对不会。” 292花梨的记忆 虽然她很坚决,但戈馨显然也不是会轻易就放弃的人;而且是那种没脸没皮,不顾一切的人。 走在前面,道:“就算你把我绑起来也没用,我还是会逃脱的。” 被花梨抓住,道:“我没有兴趣绑你,我只要把你送回去就好了。” 见到花梨认真,她求情道:“那么大元帅,我从这里路过,天太黑你没有认出我,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好不好。” 花梨看了一眼王府的方向,放开她,道:“如果你跟着我,我还是会把你送回去的。”虽然不相信她会就这样放弃,不过花梨也不想送她回去,大皇子不愿见她,不管什么原因,她插手他的家事总是不太好。 得到自有,戈馨朝前面跑了几步,做个鬼脸,道:“不跟着你才怪。”喊完,几个翻身不见了。 花梨有很多事情要想,倒是没有心思管她要干嘛。 清晨,天微微亮的时候花梨一行人就登船准备离开。 检查无误,起航离开定军城。 到了正午。 午饭时分,花梨从楼上下来看到桌子上的戈馨,皱眉问:“是谁让她上船的?” 楼船的守卫很严,没有人帮忙她是绝对上不来的。 戈馨起身,见礼道:“参见大元帅,不是元帅你给我令牌让我上船的吗!” 她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把谎话说的比真的都真。 令牌一定是昨晚的时候她偷走的,这是大罪,花梨不想治她的罪。争论也已经无用,道:“来人,准备小船,送郡主会定军城。” 听到花梨要把她送回去,戈馨连忙求情:“姑姑,元帅,你就让我留在船上把,去白泽山,我保证听话,保证不乱来。” 花梨没有理她,她只能出下策,主动坦白道:“我偷了你的令牌上船的,按照宗法应该押入大牢,交由宗正寺处置,你不能就这样送我回去。” 要说宗法什么的,花梨还真的不知道。小时候妈妈是逼着她看过,但她一向不服气,所以半个字也不愿意记住。 看着戈馨,道:“宗法在东明的时候就已经被我撕毁,现在,我就是宗法。” 戈馨愣了一下,道:“怎么这样。”立刻就哭了,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委屈的样子,一旁的卫队长都忍不住要求情了。道:“元帅,就留她在船上吧,现在要送她回去路上也不放心。作为惩罚,暂时革除她皇族的身份,让她在甲板上帮忙。” 花梨怒视他一眼,他赶紧拱手作揖。 戈馨也跟着祈求:“是啊是啊,万一路上遇到水匪什么的,姑姑你还是会自责的对吧。” 花梨白眼看了两人,坐下道:“既然你要留她在船上,我就当不知道,但丑话说在前面,镇边王那边你们自己去说,她惹出什么乱子也要你负责。” 卫队长尚未应声,戈馨就替他回答了:“是,谢大元帅恩典。” 卫队长无奈,道:“跟我出来吧,大元帅要吃饭了。” 甲板上,卫队长道:“我呢,一不小心着了你的道,你父亲那边我会传书给他,如果他来接你,你就回去;反之,你可以去白泽山;但是约法三章,第一,在船上的时候你是被革除皇族身份的,把你编在使团卫队里面,跟其他人一样负责相关工作,你的工作就是洗甲板。明白了吗?” 对戈馨来说,能跟着去才是最重要的,其它的都可以大营,道:“属下明白。” 卫队长道:“需要告诉你的是如果你做的不如别人好,我也会把你送回去的,因为使团卫队都是精英,决不允许拖后腿的存在。” 她坚定的点头,没有一点犹豫。 戈馨得到一套使团卫队的衣服,换上之后简单的吃了午饭就开始干活。 她比任何人都卖力,因为她知道卫队长说的是真的。而且她告诉自己必须做得比别人好,因为她最不被看好。 往事是一根牵动痛苦的绳子,大多数人想起往事的时候都是不开心的,不论这件事曾经是不是开心,但只要想起来,都一定是痛苦的。 因为凡是被想起的往事,都已经是不堪回首的曾经,回不去的过去,总是令人痛苦。 而人,总是习惯于纠结过去,沉溺于痛苦之中。 花梨虽然超越了生死轮回,但终究也只是一个人。 或许在世人的眼中她已经是高高在上的了,过去的时候她是高高在上的,现在任然高高在上。但是不管别人怎么看她,花梨都不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 在花梨的心里,自己始终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女孩。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逼着去完成的。 被父亲逼着反抗,做了兵马大元帅,被哥哥逼着反抗,展开了人族史上规模最大的皇族内乱,被叔叔逼着反抗,对魄罗王进行毁灭式打压。 所有的事情都不是她自愿自发的行为,都只是无奈之举。 所以她才想要逃,逃离那个令她喘不过气来的世界,跟着慕晓语来了这个世界。 原以为总算可以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可事实远非她所想的那么简单。这个世界上,没有可以忘记的回忆。 你以为已经忘记了,其实只是藏在了很深的地方,有一天因为什么缘故,它就会冒出来,不论曾经这份记忆是开心的还是难过的,但可以肯定的是,现在你想起这份记忆的时候,不开心就已经来了。 来这个世界已经有很长的时间了,这种不开心还是第一次。 花梨不由得摁住心自问:“是觉得孤单了吗?” 她自己也不清楚,不清楚孤单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她一直都很孤单,所以,孤单对她来说就像是一起长大的伙伴,在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不在的时候也不觉得有什么,因为知道他一定会来的,早晚都会回来的。所以,只要坚守就好了,只要坚守于此,所有的事情都会过去。 也或许,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孤单过。生在帝王家,母亲对她宠爱有加,虽然父亲从一开始就只把她当做促使天下和平的工具,可是也给了她很多的爱。 和别的王子公主相比,花梨确实是享尽这天地间一切的优待。 所以,花梨也觉得她从来没有孤单过,没有孤单过的人,是不会明白孤单的感觉的。那么,现在她终于觉得孤单了吗? 也不是,花梨并没有觉得孤单,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很充实。但是,即便不孤单的人,过往的记忆也是会使人寂寞的。 因为过去已经回不去了,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已经是不堪回首的。 花梨看着窗外,看着这世界的灯红酒绿,嘴角露出一个笑容,道:“明天出去走走吧,会有别样的生活的,我需要不一样的生活。” 来到这个世界,她一直跟在慕晓语的身边,对她来说,慕晓语是师傅,是姐姐,也是妈妈所爱之人。所以她要替妈妈看好这个人,至少要让她幸福下去。 回到这个世界之后,慕晓语一直忙忙碌碌的,好像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能让她停下脚步,好像一直有什么事塞在她的心里,让她不能停下来,一停下来就会死一样。 这跟在异界的时候大不相同,事出无常必有妖,花梨知道,慕晓语的心里一定藏着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而这件事情一定跟那个女人有关。 她很想插手帮忙,可是该怎么做呢?花梨毕竟还小,对于这些东西一无所知。她曾想要杀了那个女人,因为只要她死了,慕晓语就会重新活过来。 但是她不敢,对慕晓语来说很重要的人,如果杀了她的话,慕晓语肯定会翻脸的,肯定会跟花梨大打一场。 花梨倒是不怕慕晓语对她出手,只是担心那样的话,妈妈所有的期望都会成空。 对花梨来说,妈妈永远是最重要的。 但是今天,花梨终于可以放心了,因为慕晓语已经从哪个女人的温柔乡走出来。 花梨看得出来,慕晓语尽早启程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相思。 没有了对她的相思,即便还剩下那些忘却不了的想念,也不会失去自己,终有一天能够走出来的,彻底的从她的温柔乡走出来。 而对花梨来说,慕晓语是不是还会回去异界不重要,是不是思念着清婉夫人也不重要,只要慕晓语不会一蹶不振就好。 花梨虽然没有经历过感情,但她知道,感情是勉强不来的,即便是相爱的两个人也会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在一起。 即便相爱的两个人,在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了的时候,也还是可能不会在一起,因为人心,始终是变幻莫测的。 人心难测,所以人所为之事,也是不能用常理来判断的。 慕晓语跟清婉夫人,是缘分还是有缘无分,亦或是会有变得什么牵绊,对花梨来说无关紧要,这是她们之间的事情,她只要保证慕晓语是个完整的人就好。 如今,慕晓语已经做回她自己,花梨也终于可以放下肩上的担子,认真的去看这个世界。 慕晓语躺在床上,面对着过去和未来,她问自己:“我应该怎么办呢?” 293慕晓语和清婉夫人 其实她已经有了答案,在异界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从白泽的故事中找到的答案:“传说中,九幽冥府的地界圣都处在忘川河尽头,是三界之中所有欲望的汇集的地方。地界圣都里面住着以为阴间圣王,虽然不管阴阳之事,却是凌驾于十殿阎罗之上的阴间天子。而三生石是一切情缘的起点和终点,三生三世生死相依,三生三世之后天各一方永不相见,这就是三生石。” “那么,地界圣都的奇花异果呢?那又是什么东西?”这些东西,是慕晓语零零散散的记忆,她已经忘记了大部分的情节,凭借某种感觉认为这些零散的东西或许会有帮助。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夷死落尘,尘土复生为地界圣都的奇花异果,而这诸多奇花异果又滋养了下一代的灵魂,一切是起点,又是终点。关于这,本座还曾与地界圣都的阴间天子论道。” 见慕晓语一脸期待的样子,继续给她讲道:“三千六百年前,本座修成不灭金身,遨游天地,因白泽之威名,在阴间不受阻拦,得以朝见九幽冥府地界圣都的圣王天子。” “圣王天子好客,招待本王在在地界圣都进食,但桌上摆的尽是些奇花异果之类,本座是吃肉的,此等之类难以下咽。” 圣王天子见了我的为难,打哈哈道:“见谅了,有朋自远方来,本应好酒好菜招待,奈地界内住的都是精灵鬼怪,神殿之内也是百物交集,一口咬下去指不定就是谁家亲戚,故而只有这些奇花异果可做果腹之用。” 这等荒唐说辞,怎能骗的了本座,问他:“这些奇花异果就没有亲戚吗?” 圣王天子听了哈哈大笑,回答本座说:“不会有的,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这酆都城的奇花异果之所以千年不败万年不尽,是因为托起它们的是这些归于尘土的灵魂,而滋养它们的,是三界中一切生灵,往生的鬼魂到了奈何桥,喝一碗孟婆汤洗去生前记忆,这些记忆就飞到酆都城,滋养这些花草果木,众生尚在,这些奇花异果就开不败、食不尽。”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本王更加能以下咽了。总感觉这桌上的花瓣果子都要爬起来吃我的肉喝我的血。 圣王天子放一片花瓣放进嘴里,继续说道:“上神不必多想,嚼食入腹的又何止是花草果木,我等金身得道,享受万古天道所赐予的一切美好,也当有所付出,替众生灵咽下这诸多疾苦。” 他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让人想不吃都不行。夹一片花瓣放进嘴里,轻轻咬开,味道奇苦无比,好像将一个人一生的凄苦都放在了这片花瓣上,而我一定要咽下这份凄苦,才算完成一次救赎。 那种酸楚,即便是本座拥有不灭金身,也忍不住要泛起泪珠儿。 再也不敢动筷子,阴间天子见我的窘迫,放下筷箸告诉我说:“你吃的那片花瓣是个苦命的女人,生下来就是奴隶,不知道父亲是谁,跟母亲生活在牛棚边上,断奶之后没在吃过一顿饱饭,冬天下着大雪,她只能蜷缩在黄牛的怀里取暖,六七岁就开始劳作,死的时候只有二十岁,骨瘦如柴,躯体只有两尺大小,也没个安葬的地方,让野狗给啃了骨头。到了阴间界她问判官‘我来世该是什么样的命途?’判官告诉他说‘奴隶,不得好死!’他听了之后不愿再往生,自绝于判官殿上。” 听了圣王天子之言,本王长叹:“难怪它会这么苦,这一世何其苦涩!”阴间天子眼角也含着泪水,只是不知道这泪水,是在哭自己的孤独,还是替这些花果的生前惋惜。 又吃了一片,味道也不好,又酸又涩,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那种感觉,时至今日还印在灵魂深处!问圣王天子道:“此人的一生,是怎么样的命途。” 圣王天子告诉我说:“那是个善妒的女人,她生在士族门第,长相俊美,豆蔻年华攀上君侯,做了正宫夫人,可生性善妒,见不得君侯与别的女人相好,先是设计杀死了君侯两名妾室,又将通房丫头鞭打烙印,宫中凡是长相好看的都逃不过毒手,最后发展到君侯与亲妹子走的近一些都要生妒,与君侯相爱三年,终于结了良缘善果,怀胎十月生下一女,两三岁便出落得水灵灵的,君侯对她宠爱有加,女儿更是捧在手心爱不释手,谁曾想这女子竟然跟女儿争风吃醋,趁君侯外出之际将亲生女儿投入井中溺死。君侯归来得知爱女亡故,终于雷霆大怒,将新仇旧怨一并与她清算,判了个凌迟处死以儆效尤,死后她问判官来世是个什么样的人,判官告诉她来世做不成人,要做个任人骑坐的马驹以赎今生的罪孽,这女子不甘做个畜生,自绝于判官殿,归了尘土。” 本王骇然,不由得咽口水,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要多很的心才能将自己的亲生骨肉杀害。 这么想着,又自嘲的笑了,口中喃喃一句‘要多狠的心才能将自己的亲生骨肉杀害’ 阴间天子听了释然一笑,将一盘花果推到我的面前道:“酆都城也不是所有的花果都是苦的,尝尝这些美好的。” 拿一个长相还算好看的果子喂进嘴里,味道甜美,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入了腹中,感觉腹部有灼热感,非常舒服。 这个果子更像是灵丹妙药,不由得好奇,问他道:“这个人的前身,当没什么波折吧。” 阴间天子浅浅的笑着,与我说道:“他生前是个修道之人,造福百姓,普化渡民,曾游走诸侯国讲道除妖,一百三十五岁之时途经小华山,不识得上古妖兽肥遗,只当是四脚蛇成精,祭出法宝就要收妖,肥遗一怒之下将他一生修为落的干干净净;死后在地府跪了三年只为见我一面,见到我只问一句‘来世能否成仙了道’?唉!可伶他百年道行一朝丧,肥遗不仅吃了他这一世的修为,还断了他来世的仙根,得知事实,望着殿外奇花异果,喃喃自语‘生前不能成仙了道,来世不能修炼仙法,何苦入了轮回,不如就在此处归了尘土,渡那些该往生之辈’;语罢,自绝神殿之上,因其献身归了尘土,故而所依附果实味道甘甜,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生死都在为众生造福。” 没想到这些归了尘土的鬼魂还有这么多讲究,又拿起一个果子放入口中,味道很淡,几乎尝不出来,细细品尝,有一丝苦涩,苦涩中又有一些微甜。 但尝不出来这一生是福是祸,还是问阴间天子:“此人生前是何命途?” 阴间天子说:“这是一个农夫,祖宗十八代都是农夫,他的一生经历了武王伐纣,漂泊流离七年余,亲友都在逃亡中死了,最后只有他熬到了天下太平,有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也只能果腹而已,八十高龄孤苦无依,被乡里举上朝堂,见了君王,享受供养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八十二岁自缢家中,终究了孤苦无依的一生,到了判官面前他问来生,判官告诉他说‘男耕女织,得一双儿女,三十岁时犬戎南侵,儿女惨死,夫妇二人漂泊流离,五十岁饿死路边’,他听了呜呜的哭几声,又哈哈大笑说‘不如归去’,自绝于判官殿,淡然陨落,才有了这近乎白水的味道。” 本座愕然,这老农夫的悟性,真是让本王汗颜。又把一片花瓣放入口中,香甜的味道瞬间袭来,口中的味道比蜜糖有过之而无不及,咽下之后五脏六腑都像置身蜜罐。 舔舔嘴唇,回味那天地间最美的味道,与圣王天子说:“这个人的一生一定没有任何波折,甜的让人发颤。” 阴间天子摇头道:“不错,此人一声可谓是众生羡慕,他与妻子青梅竹马,携手共渡五十三年,父母慈,子女孝,后来入了阴间界,得知二人来生不能在一起,夫妻二人双双自绝,誓要在幽冥界永世相守。” 本座不由得愕然,这是何等的痴情;也是由此知道,相爱相守原是如此的甜蜜。问圣王天子:“那我刚刚吃的是一个还是一对?” “一个,酆都城有花草果木千千万,另一个是花草果木何物我也不知道,只能等那天被端上来,才能知道那女子附在何物身上。”圣王天子知道我怜悯他夫妻,就将此事告知于我。 世间之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本座虽知此理,却还想做个红人,与阴间天子打商量说:“如果有一天那女子被端到你的面前,可否告知我一声,让我把她吃了,让他们夫妻团聚。” 阴间天子没有拒绝,反正他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有那么一日又把我叫到跟前,也算是给这孤苦的生活增添一丝色彩。 一边吃这些甜的苦的,一边听阴间天子讲他们生前的事迹,桌子上的花果吃光,已经是三日之后。 293程焉雪 坐的有些累了,站起来伸个懒腰,对阴间天子抱拳致谢道:“多谢陛下厚待,可否容许我等去酆都城别处走走。” 阴间天子没有反对理由,唤来司事吩咐道:“备大车供上神乘坐。” 跟这边千恩万谢,才出了幽冥圣殿;六驾马车已经等在宫门之外,我也占了个便宜。 承蒙圣王天子招待,本座游玩数月乐不思蜀,但终于还是要走了!辞别圣王天子,专挑一些不知道通往何处的路走,用了不少日子才走到忘川河边。 见了彼岸花,又想起相思之人。河岸之上,彼岸花开的鲜艳,折一株拿在手里,喃喃自语道:“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彼岸花啊彼岸花,你因何故要遭受这样的惩罚。”但闻声,彼岸花却谢了。 彼岸花千年才落,到了我的手上却顷刻间谢了,这是何等的丧气,本座不服,叩门询问三生石。 敲了三下,听见有人说道:“白泽,你不在异界为主,来幽冥界做什么?”声音从身后传来,连忙转身去看,那是一个长相奇美的女人,柳叶眉,丹凤眼,面若桃花朵朵,鼻似悬胆挂钩,樱桃小口一张一合,吐出天籁之音;着一件素纱锦绣牡丹衣,裹一个朱红落地斗篷霞披,头戴百年朝凤,腰佩缀玉香包。 也是那时,本座才知道三生石是这样的一个美女。 她缓步到了我的跟前,上下打量,说道:“你要问情缘?可惜,你二人均是超脱生死天道之辈,三生石上没有你们的情缘。” 听她这么说,我险些丧了道行,却还强忍着,作揖道:“神祗必然知道,望请指点迷津。” 三生石摇头,与我说道:“天地间的情缘自有成败得失,凡人祈求三生三世,尔等金身正果之辈,能顺应天命,也能篡改天命,何必来我这里问什么因果。”说完,不高兴的走了。 我也不敢叨扰,一路摇摇晃晃朝着人间走。经过忘川河的时候忘川河水也不再平静,河面之上波浪滔天,滚滚浪花之下,还能见到三三两两的人头攒动。 这是绝不正常的,本座金身正果,即便是忘川河水,也要对我礼敬有加才对,可是那一次的幽冥之行,却处处透露着不正常的气息。 白泽长叹,哽咽道:“这便是三千年来我不断给她送去信物,却始终不敢越过雷池一步之缘由。” 慕晓语的眼睛里泛起泪花,当初听这个故事的时候她还是宠辱不惊的,现在,却感觉莫名的难过。爱到深处,就连一点风险也不敢去冒。 可是,越是小心翼翼,就越是容易满盘皆输。 白泽没有输,但是慕晓语输了,输的彻彻底底。慕晓语终于想明白,她们没能走到一起,只是时机不对。 但是,就是这个时机,毁了她所有的希望。 慕晓语哭了,但没有伤心,人可以只是单纯的想哭,跟伤心难过没有关系。 因为她本是不需要伤心的,吴欣很爱她,她也很爱吴欣。 只要明白这点就够了,无需去为了离别悲伤,也无需因为得不到而难过。 世上的事情,本就是很多无奈组成的,只不过是这时候的事情太过无奈而已。 慕晓语渐渐的平复了心情,然后闭上眼睛进入梦乡;她需要好好的睡一觉了,跟吴欣分别之后,她还没有好好的睡过。 慕晓语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很晚的时间了。 伯明瑞请她来玩,很有主人的态度,慕晓语从卧室出来,伯明瑞已经等在客厅里。 见到慕晓语,他笑道:“很少见你睡得这么沉的时候,看来从乌蒙山回来之后,你遇到了不少的事情。”看着慕晓语,又问:“那么,现在呢,心情好一点了吗?” 慕晓语笑了,笑得很甜,问伯明瑞:“你是在关心我吗?” 她已经凑到了伯明瑞的跟前,差一点就要吻上去。 程焉雪坐在伯明瑞的身边,恨不能一把捏碎她的脖子。 伯明瑞朝后面退了一些,跟她保持相当的距离,道:“不是,我只是好奇,好奇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的,伯明瑞并没有关心慕晓语,他只是好奇,好奇慕晓语在无涧之渊下面到底遇到了什么,好奇慕晓语从乌蒙山回来之后又遇到了什么。 他不关心慕晓语,当然不是因为他不够朋友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而是伯明瑞知道,慕晓语不需要别人的关心,至少表面上不需要。 对慕晓语来说,对她最好的关心就是让她任意妄为。 伯明瑞是个很懂事的大叔,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够和慕晓语处得来。 一般人是很难跟慕晓语相处的,因为慕晓语实在不是个正常人。她是个神经病,是个随时都可能咬断人脖子的野兽。 所有的人都怕她,怕她什么时候就发疯了,怕她什么时候就做出什么事情来。 但是,这只是自以为了解慕晓语的人的看法,真正了解慕晓语的人,一定知道那只是她的伪装。慕晓语是个把事情拿捏的很清楚的姑娘,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动手的。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做的事情总是把利害关系放到第一位,因为太过于在乎利害关系,所以伤害了很多人,造成了很大的误会。 但是慕晓语从来没有去解释,她只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情,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对此,伯明瑞也常常感到无奈,因为慕晓语为了自己的利益,也常常会把他退出去当做挡箭牌。虽然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事情,可是麻烦还是有的。 当然,即便这样,他还是把慕晓语当做很要好的朋友,因为慕晓语给他的帮助,远远大于制造的麻烦;而且,伯明瑞本身并没有称得上很要好的朋友,慕晓语算是唯一的一个。 所以,对伯明瑞来说,慕晓语给他制造的麻烦,某种意义上也是生活的调味剂,虽然一段时间内可能会有怒气和怨气,可是如果慕晓语太长时间不给她制造麻烦的话,也是会觉得孤独的。 在伯明瑞的心里,早已报慕晓语当做是自己的亲妹妹一般。 当然,他只是在心里这么想,因为他不太肯定慕晓语真实的年纪,是不是就是他所看到的花样年华。慕晓语的实力可以说是深不可测,这世上绝不会有第二个人从无涧之渊出来,那下面的可怕,伯明瑞可是亲身所见。 所以伯明瑞觉得,慕晓语的这个样子可能只是在这个世上的伪装,或许慕晓语跟汇枯禅院的三个师傅一样,都已经是超越这个世界的神仙。 只是,慕晓语实在太调皮了,没有办法静下心来认真修道,所以才会在世上四处奔走,寻找新奇的东西。 慕晓语插在伯明瑞和程焉雪中间坐下来,抱着伯明瑞的手臂,道:“我失恋了,想要找个老实人安稳的过下半生,可以吗?” 程焉雪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推开慕晓语,道:“不可以,你要找老实人别出去,这个有主了。他也不是你口中的老实人。” 慕晓语没有理会程焉雪,两眼楚楚可怜的盯着伯明瑞,问他:“可以吗。” 伯明瑞白她一眼,道:“你差不多玩够了,今天要去哪玩,我给你当导游。” 慕晓语不太高兴的样子,做个咬人的动作,道:“没趣的男人。” 伯明瑞能忍,程焉雪可不能忍,朝她大吼:“那你理他远点啊。” 这就是慕晓语的目的,伯明瑞是个成熟的男人,如果要找他谈心肯定很合适,可是要用来调戏就不合适了。 程焉雪则不同,虽然已经活了很长时间了,但是真正的在这个世上做人的时间却不是很长,而且女人是善妒的,尤其是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失去理智。 懒散的样子对着程焉雪,道:“虽然很没趣,但是如果很无聊的时候,总比没有好。”走到了卫生间门外,又转过身来说:“而且,没趣的男人,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趣味,所以没趣的男人,绝对不是一句鄙视的话,而是一句情话。” 程焉雪真的很生气了,毫不犹豫的就朝慕晓语攻击过去。 但是她的攻击落了空,等她回过神来,慕晓语已经到了伯明瑞的怀里,整个过程是怎么发生了,就连伯明瑞也没有看清楚。 因为毫无征兆,所以也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就任由慕晓语勾住他的脖子,眉眼含春的看着他。 程焉雪已经彻底失去理智,再次朝慕晓语冲过来,她的拳头很重,出拳没有任何的收敛,狠狠的一拳砸在了伯明瑞的脸上。 慕晓语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程焉雪和伯明瑞完全看不清楚,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进了卫生间,悠悠的说:“这个女人有暴力倾向,你还是抛弃她重新找一个吧。” 程焉雪再次出手,慕晓语道:“最好不要哦,我已经脱了,如果卫生间的门打开,你心爱的人就会看到别的女人的身体。” 295慕晓语的游戏 程焉雪冲到卫生间门口,拳头硬生生的在距离卫生间门只有半寸的地方停下来。 因为这个停顿实在太紧急了,她也扭到了脚。 伯明瑞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来,有些无奈的说:“你明知道她是在逗你,你干嘛还跟她较劲。” 程焉雪气不打一出来,跟伯明瑞争执道:“那你明知道她在调戏你的女朋友,你干嘛还这么纵容她。”两只眼睛盯着伯明瑞,问:“她比我重要吗?” 问这句话的时候,程焉雪其实不大敢看着伯明瑞的眼睛,无论种种迹象都表明了在伯明瑞的心里慕晓语占了很重要的位置,而且这个位置一定比程焉雪重要得多。 伯明瑞摸着程焉雪的脑袋,道:“是不是女生都喜欢这么胡闹啊!你知道的,你跟她是不一样的,你是心爱的人,是爱情。” 摸头杀,对女生来说绝对是一个能抚平一切愤怒的招式。 而且,听到伯明瑞这么说,程焉雪已经沉浸在温柔乡里。 但是,慕晓语还是不放过她,卫生间传出声音,道:“你不知道男人对女人说的话,十句有九句都是假的吗。” 程焉雪真的气疯了,拉起伯明瑞道:“我们走,不要管这个坏女人。” 伯明瑞起身,对慕晓语道:“我在地下车库等你。” 慕晓语道:“看吧,这就要约我了不是。” 没有听到程焉雪暴走的声音,自觉没趣,又说:“不用了,我有要去玩的地方,不适合你们,两天之内如果没有别的事不要找我就是了。” 慕晓语要去的地方,伯明瑞自然是知道的。 那样的地方确实不适合他去,他也是绝对不会去的,就没有在说什么,跟慕晓语打了招呼带着程焉雪走了。 对程焉雪来说,能不跟慕晓语在一起实在是太好了,恨不能拉着伯明瑞全力奔向世界的尽头,离慕晓语有多远走多远。 慕晓语简单的洗漱之后,换了一身男子的衣服,变作一个帅气的男人从房间里出来。 上天终究不善待人,天地不过人心,遇上美的锦上添花,遭遇不幸落井下石。 慕晓语独自走走一条孤寂的路上,经过一个公园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女人,一个很美的女人。 他走过去跟她搭话“看你在这里等了四个多小时,还以为你在等我呢。”见她心情很差,慕晓语就有心要逗她开心。 但是这样的冷笑话,对方一点兴趣也没有,摇摇头,沉默着。 她这个样子,慕晓语不得不正儿八经的:“怎么,心情很差吗?我叫慕晓语,喜欢倾听美女的心声” 女孩点头:“嗯,差到了极点。我叫灵蝶。” 慕晓语道:“灵蝶,很美的名字。”跟灵蝶靠的近一些,继续道:“我愿做个倾听者,难过的事情说出来难过就减了一半。” 灵碟沉默了一些时间,大概有五六分钟,开口道:“这个公园我跟男朋友来过很多次,从来没有进来这个亭子;怡水斋,大概就是缺少了这如水般的静宜,所以他为了更高的自我走了。” “所以你刚刚在想就此了结?” “嗯。”慕晓语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她也懒得掩饰。是的,她想到了死,无数次这么想。在咖啡馆,在这里,在每一个充满回忆的地方。可每一次都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结束自己的生命,不甘心就这么失去,不甘心让他如愿以偿。所以每一次,她都不敢死。 慕晓语看着她,眼神十分的真诚,道:“那么,做我女朋友吧,有了新欢,自然就能忘了旧爱。” 如果是之前,她会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可是现在,她知道就算她跟他上了床,慕晓语也不是她能够驾驭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太可怕,还是不要沾染,女孩能够感觉道。 冷笑两声,嘲讽他:“爱情在你眼里算什么,也不过就是快捷酒店一晚上的价格吧。” 慕晓语本想回敬她,但看着她眼角挂着泪珠儿,心软了,自笑道:“满树桃花,能结果的又有几朵。早调的往往都是那些开的最美的,爱情何尝不是如此;倾尽心血,几人换来真心相对;既有前车之鉴,何不潇洒一些,相爱,自当满心欢喜,不爱,何不就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话至此,两人都十分尴尬,慕晓语起身要走,灵碟叫住他:“陪我呆会,……可以的话。一个人,好孤单。” 又坐了回去,灵碟开口道:“刚刚的一瞬间,我真的准备要利用你刺激他,很傻吧。” 泪水牵成线,顺着她脸颊流下。 慕晓语递给她纸巾:“我知道,是很傻,女人拿,何必这么傻。既然是寻欢,就该是肆无忌惮的纵欲;可以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但绝不能参杂悔恨的泪水。” 他的答案总是出人意料,不解的看着他:“所以,跟你上床的女人都只是在某种目的的诱导下纵欲寻欢吗?” “当然不可能,欢场是最苦的地方,没有人真的欢,作孽是欢场的规矩。” “直白的让人脸红。”灵碟回答这么一句,不再继续。她不敢,眼前的这个男人太深,她看不透他的所作所为,猜不透他所说的一切是真心实意亦或是他耍的手段把戏。 尤许笑笑。 沉默了一些时间,尤许起身:“前边的风景不错,一起走走。” 语罢,先走到了亭外:“跟你玩个游戏吧,一个星期,七天后的这个时间之前,你会主动亲昵的对我说三个字,没有的话我从你的眼前消失,并且只要你招呼一声就滚回来。输了的话就做我女朋友,直到我看上下一个女孩。” 搞不懂慕晓语心里揣着什么坏,看着他,浑身都是疑点,具体的却又一点也找不出。 默了几分钟,还是答应了:“可以。” 这几分钟的时间,她在想,就算尤许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一个星期的时间让她忘记失恋,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可以呢,有什么不好,忘记忘记过去重新开始;被他占有,跟他寻欢又有什么不可以,这副身体本来早就该被他占有的。 这么想,也就没什么纠结的了。 慕晓语给个示意,她过来挽起他的胳膊,两人走在湖边林荫小道,如果不仔细看,倒也真的是一对幸福的小情侣。 彼此依靠着走了好一段路,慕晓语突然笑起来:“像是初恋的人,真的在一起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灵碟也笑:“真的很像。” 慕晓语拦了计程车,后座上,灵碟也依赖他宽厚结实的肩膀,暂时寻找一丝安慰。 慕晓语说了地址,是个没有听过的地方,想来是他的家,或者经常跟女人寻欢的地方吧。 许久不曾安睡,轻轻一闭眼就进入半梦半醒之状。不知道过了多久,尤许叫醒她:“到了。” 下车才发现这是一个废弃的工场,四周看不见高楼大厦,应该已经距离市区有一段距离。天已经擦黑,不禁害怕起来,贴近尤许:“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进去就知道了。”慕晓语迈动脚步,灵碟却不敢动,这么晚进去废弃工场,怎么想都不像是约会。 慕晓语不冷不热的笑两声:“你怕什么,你不是一直在生和死的边缘徘徊吗,真如你所想,岂不是正好如了愿。”这里面,一定是地狱。计程车已经走了,她连现在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没有逃脱的可能,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寻找机会报警。 往里面走了五六十米,光线更加昏暗,周遭的事物变得模糊起来。手机紧紧握在手里,在立刻报警和寻找更好的机会之间犹豫。 再次转角,是个死胡同,尽头吊着一个人,不知道是死的还是活的。 终于忍不住,拿出电话。还没有解锁就被抢走,一柄亮晃晃的刀子架在脖子上,吓得腿都软了;但她没哭,就像他刚刚说的,死了,正好如了愿。 慕晓语凑过来,在她脸上轻轻吻一下,把刀放在她手里:“看见了吧,前面那个就是抛弃你的男人,现在,你手里有一柄非常锋利的宝剑,杀了他,今后你就是我的伙伴,没有烦恼,没有忧愁,也不会心痛,每天只需要纵欲寻欢,多美。” 她颤抖的很厉害,根本握不住。 慕晓语拿一条布带蒙住她的眼睛:“不要怕,慢慢的走过去,就当他是个萝卜,砍下去,所有的心痛、思念都将消失。” 慕晓语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引导她一步步的朝前走去。 她每一步都走得很沉重,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还没有走到对方跟前,她就晕倒过去。晕倒过去的那份一种,他有一种得救了的感觉。 因为只要昏过去就一切都结束了。也是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她没有那么恨那个男人,也没有那么爱那个男人,她只是不甘心自己被抛弃了而已。 人心是很脆弱的,脆弱道一旦失去了支撑的东西,只需要一阵微风就能吹散,脆弱道一旦失去了原本的欲念,一声轻音就能惊醒吓得胆破心惊。 296灵蝶 灵蝶虽然昏倒了,但是她的噩梦还没有结束。 如果说之前的是一场不愿醒来的噩梦,那么现在,她希望这场噩梦快一点醒来。 因为在梦里,她回到了从前,跟那个男人相爱的时候。 人是很奇怪的,在这之前,她是多么的希望那个男人能回到她的身边,可是现在,她却感觉恶心,那些曾经以为很温馨的场面,都成了恶心的不能在恶心的东西。 如果不知道这是梦,或许她能够享受一时三刻的温暖,可是偏偏就知道了,所以这一份原本的温暖,成了她心中横着的石头。 灵蝶挣扎着醒来,她已经决定了,不论醒来看到的是什么,她都要听从慕晓语的,按照慕晓语说的去走一步,再走一步,或许会一直走下去。 因为除了这样,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就让这个男人彻底的毁了她,让她万劫不复。灵蝶这么想着,不顾一切的挣扎着醒来。 但是,睁开眼睛却没有她所恐惧的东西。 她躺在一张大床上,很温暖,温暖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温暖的被窝将她包裹,还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把她笼络在怀里。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闲适自得。 她不敢去看笼络着她的怀抱,她怕看到那张脸的时候,一切就都又成了幻影。 其实有什么可怕的呢,抱着她的人,一定就是那个人,是她把她带来这里的,那个不知道是恶魔还是天使的人,相遇的第一天,就将她彻底的俘虏了。 灵蝶终于还是转过头来了,看到了慕晓语的脸。 慕晓语还在熟睡中,精致的脸庞跟她只有不到三厘米的距离,带着温度的呼吸吹在她的脸上,潮湿的呼气让灵蝶有些神情恍惚。 慕晓语实在太好看了,几乎是所有女人梦中的情人。 加上灵蝶刚刚被她那样捉弄,这时候的灵蝶,已经彻底沦陷在这个男人的英姿之下。她不由自主的凑了上去,轻轻的吻在他的唇上。想要更深一点,却又害怕惊醒了这头正在酣睡的雄狮。 但是,她还是惊醒了他。 灵蝶还来不及撤走,就被慕晓语搂在了怀里,两张炙热的红唇贴在一起。 深吻之后,慕晓语问她:“现在,忘记他那么?” 灵蝶楞了一下,道:“还没有,但也没有那么思念了。” 慕晓语凑在她耳边,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告诉灵蝶道:“没关系,要忘记一个人并不容易,要忘记过去的那些记忆更不容易,但是,只要你是向前看的,你的生活就一定不会很糟糕,因为明天,一定是美好的。” 灵蝶感触很深,喃喃道:“明天一定是美好的吗?” 慕晓语道:“你要告诉自己明天一定是美好的。因为明天是未知的,未知的东西,就是一切都有可能,只要你告诉自己明天会很美好,那么明天一定会很美好的。” 慕晓语的语气十分坚定,加上他修成的那种自信和气势,即便是不怎么又说服力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也让人不得不信。 灵蝶信了,当做教条一样记在心里。道:“我会的,明天,一定是美好的。” 慕晓语把她抱在怀里,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道:“嗯,这就对了,这世上只有你自己才是最真实的,其余的所有的东西,都只不过是过客而已,所以,为了你美好的明天,一定不可以难过。” 灵蝶‘嗯’了一声,虽然只是‘嗯’一声,但是可以听出她已经恢复了对生活的希望,就算没有完全复原,但是也不会想着寻死了。 慕晓语凑过去吻了灵蝶的额头,用额头跟她碰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睛道:“真乖,我会好好疼你的。” 她说的疼,灵蝶羞红了脸,因为慕晓语说的疼,是不是会真的心疼不知道,但是她的动作已经很不老实了。 短暂的清醒,灵蝶还没有分清是晚上还是早上就又累了睡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慕晓语已经不再身边了。 身边还残留着她的味道,灵蝶蜷缩在被子里,哽咽道:“就算是一夜寻欢,不辞而别也很没礼貌。” 她的声音虽然很小,但是逃不过慕晓语的耳朵。 慕晓语在外面的客厅看书,听见灵蝶的声音,就走了进去,掀开杯子道:“我不会不辞而别的,如果我要离开,一定会认真的告诉你。” 生活或许不如意,但总也会偶有惊喜。灵蝶扑进慕晓语的怀里,道:“嗯,我知道你不会让我独占,但是如果要离开的话,一定要告诉我。至少,让我送你。” 慕晓语抱住她,道:“嗯,我会的,一定会的。” 拥抱了有一些时间,慕晓语先松了手,问灵蝶道:“时间不早了,你要出去吃还是叫客房服务?” 灵蝶看着慕晓语,问她:“你愿意陪我出去走走吗?” 慕晓语道:“当然,不管你想去哪,我都会陪着你去的。” 慕晓语绝对是个撩妹的高手,不管是什么样的妹子,她都能够应付的来,而起一定会让妹子对她刻骨铭心。 真的是应了她的那句:“欢场是作孽的地方!” 灵蝶洗漱的时间,慕晓语为她准备了干净的衣服,是一套很有女生味道的裙子。 灵蝶的身材很好,气质也很好,称得上是都市贵妇人。这套裙子是慕晓语精心挑选的,穿在她的身上,就像是天使的翅膀。她迈动步子,裙子随风微微动起来,引来无数人的瞩目。 一个堪称完美的女人,身边跟着一个堪称完美的男人,让人则能不嫉妒,又怎么嫉妒的起来。行人看着两人,痴痴的看着,已经不知道应该是要称赞他们般配,还是要妒忌的抢走。 酒店配套餐厅,慕晓语选了一个相对僻静的位置跟灵蝶落座。 位置虽然僻静,但是因为有才子佳人,就一点也不会显得僻静了;服务员立刻过来给她们点单,周边的几张桌子也很快被坐满。 美女和帅哥,永远是这个世上最坚实的力量。 旁边几张桌子虽然也是男女约会,但是无论男女,眼光都在慕晓语和灵蝶身上,伴侣就在身边,眼光却在别的人身上,这样的做法实在是令人不齿。 可是,他们谁也不能控制,男人不能,女人也不能。因为这两人实在太美了。 灵蝶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这么没,可以这么光芒万丈。 她当然不会知道,因为她今天的美,有七分是慕晓语的功劳。慕晓语给她的裙子,不是普通的裙子,是施加了慕晓语独有的魅惑的。慕晓语女身男化,受到奇门异经的影响,本身就会产生一种能够吸引异性的荷尔蒙。 开始寻找奇门异经的时候,慕晓语只是抱着万万的态度。 可是当她修炼大成之后,才知道这一本再平常不过的经书为了成了道门禁书。因为这本书上所记载的法术,实在是一种扰乱世俗的法术。 与其说它是什么高深的法术,倒不如说它是一种能够引出人最真实的兽欲的魅术,若是被心怀不轨的人修炼了,必然要借助这法术来祸乱纲常。 慕晓语还是第一次用,跟吴欣的事情她是想要用的,可是她放弃了,因为她是真的很爱吴欣,对于自己真心爱着的人,怎能用这样的手段去束缚。 而灵蝶不同,慕晓语只是把她当做一时的玩伴,只是当做一个需要被拯救的人。 现在的关系,对慕晓语来说不过是恰巧碰见了,恰巧没有人陪她玩就选了灵蝶陪她玩而已。她跟灵蝶,是绝对不可能天长地久的。 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灵蝶很美,各方面都很好,但是在灵蝶的身上,他找不到在吴欣身上找到的东西。 对慕晓语来说,如果不是更好,她就没有理由坚守下去,她只坚守更好的。 灵蝶虽然不知道这些,但她也猜到了慕晓语是不会跟她天长地久的。在她的眼里,慕晓语是个浪子,是不会在一个女人的床上活到老的。 她不反感这种关系,慕晓语对她来说是生活的调味剂,有当然好,如果没有了,能记住曾经有用的感觉也是很重要的。 总之就是不必强求,却也绝不会轻言放弃。 灵蝶什么都不说,听从慕晓语给她安排的一切。因为她相信慕晓语,或者她选择相信慕晓语,哪怕慕晓语告诉她用心脏刺穿自己的心脏会很幸福,她也会毫不犹豫的这么做。 这就是女人的爱情,一旦爱上了,就是我的世界只有你。 灵蝶乖乖的听从慕晓语的安排和摆布,一方面是因为她真的对慕晓语动了心,不是一见钟情,却来得如同狂风骤雨。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的心真的很空虚,有慕晓语给她领路,她的心好像变得充实起来。 不是有句话说‘能让你从心里感动的事情,一定不是坏事。’灵蝶就是这种感觉,能从心里感动,就跟着感动下去好了,至于好坏,又有什么关系呢。 297灵蝶 不曾经历过的人,一定不会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是说你的心一定是正确的,而是如果你的心已经感动了的话,你有什么理由退缩,留下这样的遗憾呢! 人的一生是很短的,但不论是什么样的人生,回忆起来一定有几件遗憾的事情,为了将来不至于后悔到痛哭流涕,眼下就要跟着心走。 未来的某一天回想起来可以这样说:“我的一生已经拼尽全力了。”那么,人生就算是成功的。 这是慕晓语对人生成功的定义,也是此刻的灵蝶对人生的成功的定义。 她已经沦落到慕晓语的爱情陷阱里面,彻底的沦为她的东西。 世界上的人,不论男女,一旦沦陷在慕晓语的爱情陷阱里面,一定都会对她终身不忘的。灵蝶此刻已经知道,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忘了这个男人。相思成疾,却不会有半点恨意;这是真的爱情,至情至爱。 因为一些闲人的无干惊扰,两个人吃饭的时间算不上很愉快。 不过短短两个小时,竟然还有星探上来搭话。 不过,出人头地这种事情,只有凡人才会有兴趣,慕晓语当场就拒绝了。 灵蝶似乎是有些想要的,不过慕晓语拒绝了,她也就跟着拒绝了。 原因也非常的简单,此时此刻,她只想跟慕晓语呆在一起,其余的任何事情任何人,她都不愿意多想一毫多看一眼。 其实,如果没有慕晓语在身边的话,灵蝶就算是出道应该也是难以大红大紫的。她的长相和身材都很好,可是要说成为大明星,还缺少很多东西。此刻的魅力是拜慕晓语所赐,慕晓语离开的时候,她的魅力也会被带走。 灵蝶虽然没有想得这么清楚,但应该也是能够感觉到的。 被人羡慕的感觉很好,可是也不那么好,这种事情,就像是手里的食物被人盯上了随时都会抢走,而你还无可奈何,只能祈祷。 灵蝶当然也在祈祷,她祈祷慕晓语晚一点离开,祈祷上天可怜她,不要让慕晓语离开。 人也真是奇怪,总是得不到满足,总是不懂得满足。 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她分明只要这样安静的吃一顿饭就好的,可是现在,她却已经不满足于简单的吃顿饭了。 慕晓语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问她:“吃完饭要去哪玩吗?” 灵蝶正出神,被慕晓语的发问惊了一跳,有些慌张的说:“海洋公园。”看着慕晓语,羞红着脸道:“听说很适合约会。” 慕晓语看着她,道:“不是听说的吧!” 灵蝶挥手,道:“不是……。”她想要解释,但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慕晓语已经看穿了她,而她也实实在在的出卖了自己。 慕晓语笑了笑,道:“就去海洋公园吧,海底生物是见过不少,可是海洋公园约会,还是第一次。” 灵蝶当然不懂慕晓语说的什么意思。慕晓语在异界的时候,曾经乘船出行,她凭借自己的修为潜入到很深的地方看过,而且还亲自抓过海底巨兽。 可是海洋公园,确实是第一次去,在现实的社会里,慕晓语真正的约会应该是跟吴欣在一起的时候,叶城虽然有海洋公园,但是慕晓语没有去过,吴欣是大漠的女孩,也没有想过要去海洋公园约会。 所以,对慕晓语来说,海洋公园的约会还是很期待的。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跟灵蝶的约会肯定会很愉快,如果跟这样的一个美女约会还不能愉快的话,她的人生就实在悲哀了。 吃过早饭,已经是快十二点的时间。 虽然说是早饭,但两个人吃的可是一点都不收敛。 慕晓语对于好的东西是从来都不懂得收敛的,而灵蝶,虽然也想在慕晓语面前装一下小鸟依人,但是还没有点菜的时候,慕晓语就已经看穿了她。 慕晓语是这样说的:“我喜欢看女孩子的吃相,尤其是长得好看的女孩子不太优雅的吃相,我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美的场景。” 确实,一个长得好看的女孩子,不太优雅的吃相反而会增加她的萌点,因为男人总是很难抵挡长得好看的女孩子狼吞虎咽的样子,那样很能激起他们的征服欲。 当然,男人是不会承认这点的,为了理所当然的满足自己的欲望,他们管这个叫做:“真实。”可是,就算是真实又怎么样呢。人活着,谁不是活在别人的世界里,自己的面具之下。 最好的列子就是如果是一个胖子在胡吃海喝,他们会说都这么胖了还吃。 所以,还得看脸。颜值就是正义。 即便对此刻的慕晓语来说也是这样,如果灵蝶长得不好看的话,她是绝对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如果昨天她遇到的是个丑八怪,不要说去安慰,就算从她身边走过,慕晓语也会走的快一点。 证据就是,那么多跟她又瓜葛的女生,每一个都长得很好看。 慕晓语也从来不否认这点,她对自己的颜值有绝对的信心,加上现在又得到了奇门异经,修炼出几乎可以迷倒任何男人女人的本事,就更加有恃无恐肆无忌惮了。 以前的时候,看上一个女人她会选择跟她套近乎,然后从她的薄弱点下手。 现在则不同,她会选择展示自己的魅力,让女孩子主动贴上来。慕晓语奇门异经的能力实在很强,一般的凡人是绝对抵挡不住的。 不过,幸运的是慕晓语还是从前的慕晓语,她可以脚踏无数只船,但从不轻易让女孩伤心。 因为修炼的关系,她有足够的能力这么做。至少万不得已的时候,她有足够的能力封印对方的记忆,让对方不再痛苦。 她也确实这么做过,而且不止一次。在她面前哭的不能自己的女生,只有一个例外,就是吴欣,慕晓语没有封印吴欣的记忆,也没有做任何事情让吴欣忘掉一些不开心的事情。 因为她是真的爱着吴欣,她也知道吴欣是真的爱着他。 她们两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对彼此的这份记忆,哪怕死也绝不会选择忘记。 其实,她们也知道忘了对彼此都好,可是就是两个人都不愿意忘记,因为这是属于她们的珍藏的记忆,如果忘记了的话,整个人都会变得很糟糕的。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会变得很糟糕,但是两个人都在内心里坚定的认为:忘了她会变得很糟糕的。她很重要。 至于不能走到一起,这世上有很多无奈的事情,无奈的事情,都会有很多无奈的选择,最后选择无奈。无奈的选择是没有意义的,所以慕晓语一向选择忽视。 跟灵蝶手牵手进入海洋公园,慕晓语虽然是第一次来,却感觉不到什么新鲜感。这世上的奇珍猛兽她已经见得太多了,这个海洋公园里的都是再过平常不过的东西,平常的东西,是很难刺激其人的神经的。 而且相较于海洋公园里面的水产品,慕晓语更在意跟在她身边的人。 她的目光,大多数时间都在灵蝶身上。 对灵蝶来说,这绝对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哪个女生不希望男伴的目光时时刻刻不离开自己呢。就此而言,慕晓语实在是太优秀了,因为当她跟一个女生在一起的时候,她的目光就不会再看别的女人。 当然,这里的在一起不是指恋爱,而是指待在一起。 对恋爱而言,慕晓语是绝对不会在一个时间只和一个女孩恋爱的。 灵蝶看着这些关在玻璃箱里面的稀奇古怪的海底生物,问慕晓语:“你说海底有没有另外一个世界,一个人类不曾探索到的世界?” 慕晓语的眼睛从她的身上移到水产品身上,想了想,道:“一定有,一定有一个跟我们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就像山海经描述的那样,充满了幻想。” 灵蝶惊讶的转身看她,笑道:“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慕晓语跟着笑了,道:“嗯,我也这么觉得。” 灵蝶看着慕晓语,很好奇的看着,她实在是猜不透这个男人,她觉得这个男人一定有不为人知的故事,他一定经历了别人无法想象的痛苦旅行。 这么想着,又忍不住要在心里嘲讽自己:“怎么可能呢,慕晓语的年纪比她还要小很多,一个刚刚成年的毛孩子,哪有机会和时间去经历那些不一般的旅行。” 不过,在灵蝶的心里,不一般的旅行也就是背上背包去看这个世界,在渺无人烟的地方见到了大自然的神奇。 虽然发生了一些危险,但是最终活了下来,仅此而已。 至于慕晓语真正的经历,她是连想都不敢想的。她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孩,绝不会相信鬼神之说。 虽然很害怕这些东西,一个人的夜晚会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某个地方盯着她看,可是要让她相信鬼神的存在,还是很难的。 灵蝶挽起慕晓语的手,认真的看着这些从她不曾见过的世界来的生物,跟慕晓语搭话道:“如果海底又那样一个世界,真希望可以去看看。” 298灵蝶 慕晓语笑着,道:“或许会看到的,在梦里。” 灵蝶笑了,道:“一定会的,一定会是一个很美的梦。” 梦见海底的另一个世界,会是美好的吗?当然不会,一定是漆黑一片,张大嘴巴的怪兽朝着她冲过来。 可是,如果能梦见海底的另一个世界的话,灵蝶当然是希望它很美,充满了幻想,令人神往之。 女孩子总是喜欢憧憬浪漫,所以,女孩子对未知的世界总是觉得很浪漫。 慕晓语也一样,当初被白泽带到异界的时候,她觉得异界一定是跟山海经中描述的那样,充满了奇幻的浪漫。 然而并没有,在异界的六十年里,她虽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也绝对没有想象中的浪漫旅行。 甚至可以说,异界的六十年是慕晓语从天真走向天真他娘混蛋的时间。 在那六十年的时间里,别人看到的慕晓语永远积极向上,永远是智慧而且强大,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过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在那个充满怪物的世界,在那个充满了硝烟的大地上,任何的一点疏忽都会成为要命的破绽,为了活下去,慕晓语极尽全力让自己变得完美,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她活下来了,然后回来了。 当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如释重负。 因为她终于回来了,终于不用再面对那些可怕的怪物。 而且,在异界的六十年,她一直思念着这个世界的人。 如果说世界上什么最苦,那一定是相思的果实,随着时间的沉淀,相思树成长起来,开花结果,而相思树的果实是很苦的,比黄连还苦。 而且,果实一旦成熟,你想不吃都不行,因为这棵树就长在你的身体里,果实也落到你的嘴里,在你吃饭的时候,喝水的时候,都会咬到它。 而且你也绝对摘不掉,相思树的果实,是扎根在骨头里的,要拔掉这棵树,就等于要将这个骨架摧毁。 相思树的生长,是以人的生命为养料的,相思树越是壮硕,人的生命就越是迫近死亡。 可是即便如此,还是无数的人甘愿把相思的种子种在了心里。 慕晓语就是这种人,而且她不止种了一棵,别人或许中下一棵就好了,而且未必能够成长,慕晓语不同,她是将一袋子的相思子给种了下去,每一颗都发了芽,在她的心里疯狂的生长。 然而,她没有死,因为这些相思树好像也喜欢上了这副躯体,彼此之间相互的监督着,每一颗都成长的很好。 于是乎,慕晓语成了相思树的森林,而相思树成了慕晓语的生命。 如果有一天她把所有的相思树都砍了,或许她就要死了,也或许她就能够达到前人所不能达到的境界。 这是一场赌博,一场豪赌。 但是现在慕晓语还不想,现在的慕晓语,更喜欢种树,把无数的相思树种下,用生命给它们供养。 没有人明白她到底想要干嘛,哪怕在一片骂声之中,她也从没有想过要改变自己。 她有足够的能力让人闭嘴,但是她从来也不,反而是别人骂她的时候,她会一脸骄傲。 灵蝶跟在慕晓语的身边,感觉自己像是个初恋的女孩,有千言万语要跟他说,却羞于启齿。那些说不出的情话堆在心里,憋得小脸通红。 她看着慕晓语的脸庞,跟慕晓语对视。 慕晓语的脸很精致,眼睛更加灵动美丽,就像是夏日里最美的星空,闪闪发亮的星光照耀着大地,月儿还没有冒出头,但是人心却已经被俘虏。 是的,慕晓语俘虏了她的心。 跟慕晓语呆在一起的时间越长,灵蝶就越是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完美了,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一丁点的缺点。 就连他的多情,灵蝶也要用一句:‘多情近乎爱’来为他辩驳。 逛累了,经过一家咖啡厅的时候,灵蝶拉着慕晓语做出小鸟依人的样子,喃喃道:“我累了。” 她的声音细小温柔,就连慕晓语这个情场老手也迷茫了一瞬间。 搂着她的肩膀进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慕晓语是不怎么和咖啡的,她更喜欢茶。 不过对于这些生活中常见的东西,慕晓语一定都有所了解;这是泡妞的本事,如果连衣食住行的东西都不了解的话,是绝对难以跟优雅的女人在一起相处的。 慕晓语喜欢优雅中带一点迟钝的女生,她觉得女生太聪明不讨人喜欢。 所以慕晓语的生活,除了她一个人的时候之外,其实是跟大多数的女生相同的。逛街喝咖啡什么的,虽然做的不多,但是如果让她做的话,绝对不成问题。 现在她是男人的身份,这项技能就显得更加值钱了。 喝咖啡的时候,慕晓语没有点单子上的推荐,而是要求按照自己的要求去冲两杯。 对女孩子来说,这无疑是一个男人精致的表现。灵蝶看慕晓语的眼神,越来越觉得不可思议。 灵蝶看着窗外,余光看着慕晓语,道:“你经常陪女人喝咖啡吗?” 慕晓语道:“为什么这么问?” 灵蝶道:“感觉,你给我的感觉是很懂得照顾人,好像经过特殊的训练一样。” 慕晓语的嘴角拉起一个很苦的笑容,有些悲伤的声音道:“大概是,那时候觉得那个女孩需要我去照顾,然后不知觉间就养成了习惯。” 灵蝶有些醋意了,但她掩饰的很好,笑了笑,继续问:“怎么分了呢?” 慕晓语道:“大概是命吧,我跟她命里注定有缘无分。” 灵蝶的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很不好受就是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慕晓语跟她何尝不是一样的人,都是曾经爱到‘我的世界只有你’,然后成了我的世界唯独缺了你;最后演变为‘你来或者不来,我都没有关系的,因为我已经是别人的宝宝’。 可是,其实自己的心里也不是很清楚,那个人到底是重要还是不重要,曾经以为离开他会死,可是真的离开了也没有死。 那么,现在以为忘不掉的,将来真的就会一直记得吗。 其实,答案是肯定的。 一定不会一直记得的,因为不管如何细细回想,你一定已经想不起地此意拿到玩具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那么,那个爱到骨子里的人,跟那个曾经你爱到骨子里的玩具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答案是并没有,一样都是这茫茫红尘中一缕不起眼的粉尘,即便淹没在这风中,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人心是很奇怪的。 灵蝶还没有从上一段感情中完全走出来,就又陷入了新的情感纠葛之中。 她希望慕晓语能够告诉她‘我会一直陪着你’。可是,她也知道慕晓语绝对不会这么说,慕晓语一定会走,而且很快就会走。 灵蝶的心,就像是被什么紧紧的勒着,痛得喘不过气来。 她觉得再紧一点她就会死,可那根绳子紧了一点,更紧了一点,她没有死,她还好好的活着。 灵蝶的眼睛里起了泪花,拼命忍着不让它流出来。 慕晓语递给她纸巾,过去她傍边坐下来,道:“没关系,不会有人看见的。” 灵蝶转过头,问她:“你呢?你也不会看见吗?” 慕晓语看着她,跟她对视着。凑过去吻了她的眼睛,顺势为她带走了眼泪。 灵蝶的眼泪并没有止住,反而更加止不住了。 她固执的看着窗外,避开慕晓语的眼睛;因为那双眼睛实在太具有魅惑力,就像是一双巨大的手,把她紧紧的擒在手心里。 她应该要逃走的,可是她没有。 她不想逃走,更确切的说是不舍得逃走,因为这双手实在太温暖了,让他整个人都感觉到了温暖,从内而外,再也不觉得寒冷。 她希望就这样被他擒着,永远不要放开,哪怕就这样死去也可以。 可是,即便这样希望,内心也实在清楚得很,这份温暖不会长久,当失去这份温暖的时候,寒冷就会再次降临,比之前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灵蝶害怕失去,所以她现在就要逃避。 这是人的本性,面对无力的现实时,总会选择逃避。 可是对慕晓语来说,这绝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不论面对什么样的绝境,慕晓语都绝不会选择逃避,这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在慕晓语看来,在她要走的前一刻钟,两个人都是伴侣,都是彼此心中无可替代的一部分。如果因为将来的事情影响到现在,那就实在太不划算了。 所以,在慕晓语的世界里,即便是注定了的结局,在这结局降临之前她也绝不会有半点的表示。 如果她无力改变的话,那就等事到临头再且看且说。 所以慕晓语把灵蝶给拉了回来,用强把她的眼睛拉回来,直勾勾的看着她,道:“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问,至少现在我们在一起,至于将来,将来的事情自然有将来来决定,你不能替她决定的。” 299灵蝶 她说得这么轻松,让灵蝶到觉得自己太矫情了。 可是灵蝶心里又不禁这样想:“我是女生啊,女生不就应该要矫情一些的吗!” 虽然这么想,可灵蝶并没有真的很矫情。暗自呼口气,问慕晓语:“你爱我吗?” 慕晓语道:“爱。很爱。”他回答的很真诚,是直视着灵蝶回答的,觉悟半点虚情假意。 能得到肯定的回答,灵蝶心里十分的高兴,继续追问:“爱我什么?” 女生追问爱情,就是一个问答游戏,不管怎么答其实都是错的,根本就没有正确的答案,如果说有的话,那也只能是你的答案刚好是她想听的。 慕晓语还是看着灵蝶,告诉她道:“一切,你的所有的一切,不论好的还是坏的,我都爱。” 这个答案,一个正常的女生听了绝对会高兴的,但是灵蝶却没有很高兴。 她看着慕晓语,小声的说了句:“真甜。”然后提高声音说:“既然这样,你娶我好不好。” 灵蝶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把这句话说出来,因为她知道一定会被拒绝,慕晓语一定不会答应娶她的,绝对不会。 虽然是早就知道的答案,可她还是问出来了,因为即便只有一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要去尝试一番,如果有可能的话,她希望能永远陪在慕晓语的身边。 可是,打击很快就来,慕晓语几乎是没有任何考虑的就拒绝了她。慕晓语道:“不,我不会娶你。” 她的拒绝直白且简单,没有任何的迟疑或者犹豫或者说个什么理由。 不知道为什么,灵蝶并没有想象中的失落,反而有种平静感,有种这是理所当然的感觉。 嘴角挂起一个轻微的笑容,道:“我就知道是这样,不过,我还要问‘为什么?’我不够好吗?” 慕晓语道:“不,你足够好,你足够配得上任何人,不管是谁娶了你,都是他的幸运。” 灵蝶追问道:“那你呢,为什么不娶我?” 慕晓语的脸上挂起些许无奈而悲伤的神情,道:“婚姻于我是冬天的梅花,我只穿了一件单衣,已经冷的发抖,即便很偏了,也绝没有要伸手去摘的心思。看看就好。” 最后那句看看就好,几乎已不可闻。 灵蝶知道,慕晓语错过了最想娶的人,所以封闭了自己。 灵蝶很想打开他的心门,可是她知道自己没有这个本事。见到慕晓语的第一眼她就有这种感觉,这个男人不管做什么,一定都是很执着的,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自己的决定。 所以,如果慕晓语决定了要浪迹一辈子的话,那他这一辈子就绝不会安定下来,不管任何人或者事,都不可能让她改变这个决定。 灵蝶抱着慕晓语,道:“那么,你有没有想过,有一朵梅花等着你去摘,你摘下它的时候,你的身上就会穿上一件厚厚的披风,因为她一直等着有一个人在她调戏之前摘下来。” 慕晓语道:“即便那样,我也是不会摘的,梅花要在树上才美,摘下来的梅花,很快就会凋谢。而我,一定会抛弃凋谢了的梅花。如此,结局就是注定了的,不论我摘与不摘,我都只会有一件单衣,孤独的活在这个世上。因为这是我的选择,从一开始,我就选择只穿一件单衣孤独的活在世上。” 灵蝶哽咽着,不在说什么,慕晓语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管她有什么样的理由都不能让慕晓语改变主意,也不管她有什么样的理由都不能再说。 因为这是慕晓语的选择,一个绝对不会改变的选择。 不过,即便这样,灵蝶还是没有生气,他抱紧慕晓语,只是觉得时间实在是不合适,为什么偏偏让两个人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而且如此匆匆。 如果早一些的话,如果晚一些的话,如果再长一些相处的话,她们会有更多的时间了解彼此,给予彼此更多的温暖。 当然,如果是不会出现的。 她们相遇在此刻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既然已经是这样,也不能抱怨什么,只能把那些不该有的都抛弃了,然后认真的去爱。因为唯有认真的去爱,才不算辜负这一场相遇。 灵蝶努力的转换了心情,昂首看着慕晓语,笑眯眯的道:“那么,如果有一朵梅花正好从你的手边落下,请你一定要伸手去接,不必带着她走,也不必将她放在心上,只要你伸手去接,让后吻她就好,因为,或许她从来也没有要跟着你到天涯海角,只是想要你给的这世上最温柔的爱情,哪怕只是一个转身。” 慕晓语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吻在额头,道:“我一定会的,一定会接住她。” 深情的看着灵蝶,继续道:“相遇或许只是一个转身,但爱情一定不会,人一定不会;即便我我去了很远的地方,我也一定不会忘记曾经伸手接住了一朵梅花。” “现在我一定要走,是因为我有必须要走的理由,我的人生是一场无限的旅途,从这个世界的一边走到另一边,让后再走回来,或许很久之后会再次经过这里,回想起我曾在这里接住一朵梅花。那时候或许已经不是梅花开得正好的季节,但我一定会想起的。” 慕晓语的心思,灵蝶大概知道,她贴在慕晓语的胸膛上,小声道:“何必如此折磨自己呢,我心爱的人。” 慕晓语轻轻的抱着她,温柔的说:“这世上有的时候有的选择是很奇怪的,因为有的人本身就是很奇怪的,不让心痛得无法呼吸,我就不敢肯定自己还活着。但你也无需觉得悲伤,因为我要走是要证明我还活着,而我的心痛,是要告诉你我真的爱着你,只是此时此刻它是属于你的。” 这样的言论,如果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肯定会挨一巴掌,如果听的人是别人,肯定也会挨一巴掌。 可是如果是慕晓语说给灵蝶听的,一切就都不一样了。慕晓语说的坦然,灵蝶也绝没有怀疑。 也不知道该说是爱情还是傻,她们就这样傻傻的依偎着彼此。 或许是因为爱情这两个字在某种程度上就是贬义的,因为爱情,往往是不理智的代称,不管男人还是女人,一旦真的爱了,往往都是要倾尽一生来思恋的。 这样的事情,慕晓语实在太清楚不过了,灵蝶也是在太清楚不过了。 好在,爱情是不是真爱,只有自己知道,而即便是自己以为的真爱,也是可以替换的,因为爱情,绝对不是对一个人,而是对一个感觉。 或许此时对那个人是真爱,但或许下一个时间,就有一个人来代替了她。 就像灵蝶,昨天还在为另一个男人寻死觅活,可是此刻,她的心里装满了慕晓语。 不同的是,慕晓语实在是个很厉害的人,不仅将她从那一份感情里拯救了,而且还让她无私的爱上了他,哪怕明白的告诉了她他会离开,灵蝶还是爱着。 灵蝶不由得想,之前的那个所谓的爱情,到底是真的爱了还是只是人害怕孤单。 当然,那已经没有关系了,因为此刻,她只想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慕晓语的身上,她跟慕晓语的时间不会有很多,所以每一秒都十分的珍贵。 为了不浪费跟慕晓语在一起的每一秒,灵蝶就需要每一秒都开心的度过。 她勾住慕晓语的脖子,送上香吻。 蜻蜓点水,问慕晓语:“你会在这里多久?” 慕晓语道:“我也不知道,或许三五天,或许半个月,也或许明天就走。” 灵蝶没有失落,也没有觉得时间太短,告诉慕晓语说:“那么,直到你离开的时候,你都只属于我,如果你要走,也一定要告诉我,因为我一定要送你,看着你离开,告诉你我会一辈子爱你。如果有一天你回来了,而我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偷情。” 慕晓语抱着灵蝶,道:“一定会的,我一定不会悄无声息的就走了。如果有一天要回来,也绝对要跟你偷情。” 灵蝶笑了,笑得很开心。 她的心里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像是第一次拿到糖果一样,受到冲击的心灵,简直不能用语言来形容那种幸福感。 以前的时候,她自己也绝对没有想到有一天会遇到这样一个男人,跟她发生一场如此奇异的邂逅。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谁也不会相信这是爱情,因为从头到尾,她们没有做过一点关于爱情的事情。两个人在一起就算说是偷情也完全不够。在世人看来,她们只是两个放纵的年轻人,把年轻当成是寻欢的资本。 可是只有她们自己知道,爱了就是爱了,她们是因为相爱才做了这些事,而绝不是单纯的发泄荷尔蒙。 当然,其实别人怎么看也没有关系。她们决定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不再乎别人的看法了,相爱,本就是两颗心不顾一切颤动的表现,两颗心能在一个频率上颤动,另外的事就都不重要了。 300四个人的约会 这一天,两个人聊了很长时间,就在这家咖啡馆里面,到了晚上才回去酒店。 第二天的时候,灵蝶说想要出去玩,慕晓语就叫了伯明瑞和程焉雪。 慕晓语这么做,虽然对两个人的约会来说很不好,可是就现实来说,伯明瑞家事当地望族,将来或许能帮得上灵蝶的忙。她爱着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全心全意的为她着想,所以此时此刻,慕晓语就在全心全意的为灵蝶着想。 经过约两个小时的车程到了江边,在大坝前面下车,步行到河堤上,吹着微风,灵碟抱着慕晓语,拿出手机道:“来,留恋这个美好的时刻。” 两个人拍了四五张,又把伯明瑞和程焉雪叫过来:“咱们一起合影。” 程焉雪有点心不在焉的,大概是因为看到慕晓语如此洒脱的关系吧,灵碟想要安慰她,就对伯明瑞说:“你们两先走吧,我们两女生聊聊心事。” 程焉雪不怎么开心,伯明瑞也看出来了,就跟慕晓语朝前面去了。 等她两走出去很远的地方,灵蝶看着程焉雪,似笑非笑的说:“有心事啊?是担心我男朋友抢了你的男朋友吗” 程焉雪点点头,笑了笑:“不愧是高级护理。不用管我,我自己心烦一会就好。” 灵蝶楞了一下,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其实这个是多余的问题,她每天接待的病人不知道多少,能记住的可不多,而程焉雪不同,如果是护理她的高级护理,记住长相是很正常的。 灵蝶道:“没关心,不开心的事情留在心里会很不舒服,我估计你也不好跟你男朋友开口,我就给你当一回树洞。” 这个姑娘很懂得照顾人,就一个高级护理来说,绝对是合格的。但是程焉雪的心事却不能跟她说,因为程焉雪所烦心的事情是她接触不到的。 程焉雪看着前面的两个人,跟灵碟打趣:“他可是很吸引人的,不论长相还是内在都足够迷得小姑娘七昏八倒,就算是男生,对他动心也是很正常的,而且,他两是好朋友,你就不担心兔子吃了窝边草,近水楼台先得月?” 灵碟‘嘶’一声,也玩笑说:“要说你嘛我还真的不太放心,他两,我觉得不大可能,毕竟你男朋友不是我男朋友喜欢的范。” 玩笑几句,灵碟再次说道:“你看起来是在为婚事烦恼” 程焉雪点头,有些无奈的说:“差不多是这样,却也不完全是这样,算了,这样的事情说了也是烦心,不说也是烦心,就不说了。” 默了一小会,程焉雪看着前面的两个人,好像在谈论什么大事,时而沉思,时而大笑,问灵碟:“你真的这么信任你男朋友?” 灵碟不知道她怎么又开了这个话题,笑道:“难道你真的觉得他们能有什么?” 程焉雪吸口气,沉思道:“难说,说你男朋友是女生你肯定不信,不过说他比女生更美你却无法反驳,两个年华正好的异性在一起,很容易就会碰出一点什么。” 灵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慕晓语是不是女生,她当然再清楚不过了,有什么是比自己亲身试验的更加准确的呢。可是如果说慕晓语比女人更美,她也不能反驳,就连自己,慕晓语的美貌面前也要自惭形秽。 所以,如果说伯明瑞跟慕晓语有禁断之爱,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一个长得美的男生,不仅能迷倒女人,也能迷倒男人。 而且,慕晓语的取向似乎也没有固定,所以如果慕晓语是双向,她也不会觉得奇怪。 灵碟也看着他们,笑道:“我赞同你说的。有些无奈,叹气道:“不过我觉得没有关系,我们前天才认识,除了名字之外什么都没有问,他会离开,他毫不隐晦的说过。我不会阻止她的旅行,不想成为他旅行的包袱,我也这么告诉过他。” 程焉雪的心受到了很大的震荡,她突然觉得,和自己对伯明瑞的爱比起来,慕晓语和灵蝶的爱是在太震撼,超越了时间和空间,超越了人世间本应有的一切。 灵碟的坦然,程焉雪不大能理解,她觉得爱一个人,就应该紧紧的抓住,决不能将她拱手相送,皱眉道:“感觉话中有话啊?” 灵碟摇头:“思想该矫正了。不过我觉得你说的不是某种可能性,而是一种映照。你们是朋友,所以你对两个人都很了解,所以,你说的,一定是他们之间的不为人知的事情。” 灵蝶实在是很聪明,程焉雪的脸上布了一层迷雾,尴尬一笑,呼口气承认道:“不瞒你,确实是,往事不堪回首。所以嘛,有此等履历的人也会有相对准确的判断。” 没想到真的是这样,虽然有所准备,但还是惊了一下,问她:“所以,你在恐惧?虽然知道你不会告诉我事实的真相,但我还是想问?” 程焉雪摇头:“如你所说,这件事我绝不会告诉你,你男朋友不会告诉你,因为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件荒唐的事情。” 见到慕晓语的第一眼,她就觉得这个男人很不一样。见到伯明瑞和程焉雪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这两个人不简单。所以,他们的身上有些不简单的事情,灵蝶一点也不奇怪。 笑了笑,道:“明白了,好吧,还是多谢你跟我说这么多。” 虽然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但是可以肯定,感情对一个女人的伤害是很大的,她自己就有切身体验。安慰程焉雪:“该放下的还是要放下。”看着前面的两个人,有些无奈的说:“其实也没什么需要担心的,因为事情总会有一个答案,即便这个答案不是我们想要的,但是终归还是要接受,所以,我们只要等着这个答案降临就好。至于在这之前,可以选择努力改变或者听天由命。” 程焉雪看着灵蝶,不由得对这个女孩佩服起来。 相较于自己,活了千多年了,还是看不透这世间的情情爱爱,还是执着于现实的爱恋之间。 人心,实在是很奇怪,有的人千万年也是执着,有的人顷刻之间便已顿悟。 可是,谁能说谁是错的,而她就一定是错的呢?谁都不能,因为这世上的事情,本没有对错善恶之分,对错善恶,都是人为的给它加上去的。 灵碟大概猜到了程焉雪的想法,与她说道:“我觉得他是处理各种问题的高手,很不客气的说:是个渣男;不过他有自己的底线准则,对很多人,尤其是女人来说,他会是一个不错的导师。你们是朋友,为什么不跟他聊聊呢?” 为什么不跟他聊聊呢?程焉雪也不知道,她对慕晓语有一种恐惧,恐惧她接近伯明瑞,恐惧她那种反复无常的性格,恐惧她那种不知廉耻的爱情,恐惧她那高深莫测的修为。 很多时候,在程焉雪的心里,慕晓语不是一个人,更不是一个神,她是恶魔,一个任性妄为,会为了一己之私将全世界拉下地狱的恶魔。 程焉雪看着灵碟,她听出了不一样的东西,问道:“你们之间听起来不那么简单?” 灵碟点头,虽然很不愿说那些事,但她更不愿慕晓语被看成那种人,告诉程焉雪道:“很复杂。怎么说呢,我对她更像是鸦片上瘾,需要申明的是鸦片最初是治病用的。可能因为你们太熟悉了,所以你自动的屏蔽了他,所以其实在我看来,你一点也不理解他。” 程焉雪无法反驳,道:“你说的不错,我一点也不了解他,我确实是抗拒着他。另外,我跟他其实并不是很熟,伯明瑞跟他才算是真正的朋友,我嘛,只是爱屋及乌。” 灵碟呼口气,稳定心情才开口:“我跟他在一起才不到三天的时间,最开始是我勾引他,想要利用他做一件蠢事的;意外的是他把我拉出深渊,陪我度过最艰难的日子。说真的,我现在都搞不懂他到底是因为什么跟我在一起。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爱情品德,他算不上是一个好的男人,但绝对是一个一百分的男朋友。” 灵蝶对慕晓语的肯定,着实吓到了程焉雪,她看着灵蝶,不太相信的样子,道:“是吗?” 灵蝶道:“嗯,是的,不会有错的,这是亲身尝试的人的答案。”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分明只是一句敷衍的话,可是却非常又说服力,亲身经历过的人,说的话一定不会错的,就是有这种感觉。 可是,这种感觉分明是扯淡的啊!个体怎么可以代表全部呢! 程焉雪没有再说,每个人都已一把自己的尺度,每个人的待人处世不尽相同,或许,灵蝶的心里恰好需要慕晓语。 但是程焉雪并不需要,对程焉雪来说,慕晓语的存在是灾难。 程焉雪看着尤许,又看着灵蝶,有些无奈的说:“真复杂,但是,你可要想好了。照你说的,你们可能很快就会分,心爱的人离去,很痛苦的。” 301四个人的约会 灵碟苦笑,回答她:“其实一开始我没真的这么想,只是你知道的,总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爱。但我是真的爱,所以,就算明知结果不会好我也还是这么做了;然后嘛,我们不是可能很快会分开,是一定很快就会分开。因为他毫不隐晦的说了,他很快就会离开,离开这座城市,去下一个地方,跟另一个女人厮混。” 灵蝶说这话的时候,好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程焉雪不能理解,问她:“即便这样,你也不打算挽留吗?” 灵蝶摇头,道:“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我爱他,不是一定要得到;所以,明知道留不住,如果还要去挽留的话,彼此都会很难堪的。与其留下不愉快的记忆,倒不如爽快的放她走,如果有一天他突然来到,我还单身,自然满心欢喜,我已经归属别人,也没有关系,我会毫不犹豫的跟他偷情,纵欲行欢,哪怕粉身碎骨又有什么关系,只有他好,就一切都好。” 程焉雪看着灵蝶,道:“这些话,为什么不告诉他,如果知道你爱得如此深,就算是他,或许也会心软的。” 灵蝶道:“不,他不会的。我也不想用这种爱情的借口把他留下来,我希望我爱的人始终贯彻他自己,照着他自己的心思走下去。至于我,有一个人爱着就好,会很幸福的。” 程焉雪不敢苟同,喃喃道:“会吗?大概吧。”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灵蝶的爱情让她很佩服,可是她自己是绝对做不来的。所以,除了这么一句,她实在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程焉雪看着灵蝶,这样的灵碟,实在是一个站在云端上的伟人。但是这样的伟人,实在让人心酸。 程焉雪感叹道:“女人的一生,可真是千奇百怪,你这是在玩火,可不要引火烧身。” “说晚了,我已经没了退路。” “不考虑紧紧的抓住吗,你要是不敢说,姐姐帮你。” 灵碟摇头:“我爱的,是那个跟我搭伙取暖的,或许他真的爱我了,我就不觉得珍贵了。” 这个回答,彻底堵住了程焉雪的口,她自己就在那份所谓的真爱中深陷,所以不能劝灵碟。相反的,她是羡慕她的。羡慕她可以这么早看清,羡慕她遇到的人没有骗她。把事情摆在桌面上,两个人还是可以爱的死去活来,有一天,谁想先走了,另一个坦然放手,这样的爱情很好。 而程焉雪呢?她不可以,她所爱的人不是慕晓语,这世上绝不会再有第二个慕晓语。 见她面色很苦,灵碟说道:“我是来当树洞的,你就真的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程焉雪叹口气,惨笑道:“是想倾诉一下。” 程焉雪呼口气,道:“我们很小就认识了,可是关系一直很僵,毫不客气的说,他希望我滚远点,我希望他不得好死。” 灵蝶惊讶的看着她,十分不解,问:“可是你们现在看起来关系很好。简直就是天造地设两小无猜。” 程焉雪苦笑,道:“是从遇见慕晓语之后开始的,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改变,我自己也说不出来,可是遇见慕晓语之后,我们似乎都变了。” “上天真是作孽。”灵碟这么说,她知道程焉雪的感受,因为她两的遭遇几乎一模一样,都是从遇见慕晓语开始,这一点,实在是太像了,慕晓语简直就像是上天派来的使者。 程焉雪道:“后来换了城市,换了工作,一切重头再来,原本以为事情总会过去的。却不曾想,有的伤口是很难愈合的,看着好了,但只要稍微一用力就会冒出血珠。” 程焉雪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着前面的伯明瑞。 她不敢看着灵蝶,她是很不擅长说谎的。而要说清楚她跟伯明瑞之间的事情,除了这样说她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灵碟没有接话,她懂得这种痛,知道如果自己不放下,别人说什么都没用,而要放下,谈何容易。 最后还是不得不借用尤许的话来劝她:“忘记一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去做另一件能让你更加集中精力的事情,现在你们在一起了,过去的伤口一定都会愈合的。” 程焉雪笑笑,什么都没说。 过了好一会,伯明瑞过来叫她们:“你们是不是就在这溜达一天?” 灵碟看慕晓语,他在河里洗手,眼睛盯着对面的山林。 过去慕晓语身边:“怎么样,原始的风光也很能让人舒心吧。”递给他手帕擦手。 “嗯,很好,很静。” “是不是让你想要赋诗歌颂,以表对此地山水林木的热爱。”灵碟跟他打趣,他知道慕晓语很有才,就故意逗他,也想知道慕晓语能不能就此成诗,歌颂她们的爱情。当然,更多的是想要以此来炫耀,满足虚荣。 慕晓语这么懂事的男朋友,自然要满足她,深情的看着她开口:“我瑾以“杜鹃献唱,寒梅清隐,戏水如斯,皆梦来仙碟花舞伴;石开九尾,老牛献皮,玉盏灵光,乃卿午夜相思泪。”两联相送。” 程焉雪拍手叫好:“好词。好句。虽然打扰你们不合适,但请顾及身旁有人。” 灵碟没有听懂,她跟程焉雪不一样,她接受的教育里面,没有这个选项。 但听见程焉雪说的,知道这是情诗,对说了什么就更加想要知道:“能用白话文再说一遍吗?” 慕晓语摇头:“诗词之美,就在用意之深,你要自己去品味。” 灵碟愣了,几分钟后对慕晓语说:“你去前面小卖部买点吃的喝的好不好?” 慕晓语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确定了地方,问她们:“都需要什么?” 慕晓语刚走,灵碟立刻凑过去程焉雪身边:“他刚刚写的什么?” 程焉雪鄙视她:“你脑子没坏吧,你男朋友写给你的情诗,你来问我!” 这个时候灵碟可不想纠结这个,告诉她说:“你觉得我要是听得懂还来问你吗?而且,我都没记住原文。别纠结了,快告诉我。” 程焉雪无奈,说道:“就字面意思,上联说因为你的一支舞,杜鹃为你献唱,寒梅羞而隐退,就连河水都停止流动。下联则说他对你的爱很深,比古往今来的所有爱情故事都要深。但如果联系典故就会知道另外一层意思。” 程焉雪停下来,灵碟也很紧张,不过她还是想知道,呼口气,装作不知者不惧的样子:“说呗。” 程焉雪看着她,颇有无奈:“杜鹃献唱是至爱,寒梅清隐是高雅,戏水如斯是欢乐,最后一句说这些在你的面前都不值一提,应该是要表达他对你的情义,最直白的说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而下联,九尾狐、织女、三圣母都是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结尾又说这些都不及我对你的思恋。再联想到他让你自己悟,所以想要表达的应该是他对你是真心的,让你放下那些担忧。” 听了程焉雪的解说,灵碟觉得好幸福。张嘴又闭上,想了想,对伯明瑞说:“你去看看他是不是没找到。” 伯明瑞不乐意,拒绝道:“我是个成熟的男人,如果你们的话题不是见不得人,请不要用少儿不宜的理由敷衍我。” 他说的有道理,就不再管她,念到:“杜鹃献唱,寒梅清隐,戏水如斯,皆梦来仙碟花舞伴;石开九尾,老牛献皮,玉盏灵光,乃卿午夜相思泪。有这两联我就已经满足了,至于其它的,等时间告诉我答案吧。” 程焉雪叹气,笑了:“所以你才会幸福,我不幸福,可能就是太不知足上天对我的惩罚。” 伯明瑞一句也没有听懂,很多时候,她不像慕晓语,他是个老实的男人,面对爱情的时候总会有些迟钝。 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实在忍不住才八卦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晓语有什么不对的吗。” “你小屁孩懂什么,爱听听,不听滚。”程焉雪对他这么吼伯明瑞无话可说,和程焉雪比起来,她确实只是个小屁孩。 而且,他也不想跟程焉雪吵架,伯明瑞是个老实的男人,也是个温柔的男人,他很懂得照顾人的。 慕晓语去了十多分钟才把水买回来,伯明瑞接过水:“我可以问你一个很私人的问题吗?” 两个人认识的时间应该已经不算短了,伯明瑞一直是很成熟的样子,他会有什么问题要在这个时候问?慕晓语真有点好奇她所谓的私人问题是什么,看着伯明瑞,道:“你说。” “你是不是破产了啊?”指着慕晓语的外衣口袋:“记得上次在南境见到你的时候,你就带着这个皮夹的了。” 灵碟一口水喷出来,呛得直咳嗽。 慕晓语给她拍背,伯明瑞咽口水,有些紧张问:“我说错什么了吗?” 程焉雪白她一眼:“早告诉你不要乱说话了。” 灵碟摆手:“没事。”又咳嗽了几声,跟程焉雪说:“我理解你的难处了” 302四个人的约会 慕晓语看着伯明瑞,强忍住不笑,道:“因为是高仿吧,我一下子卖了一大堆。”慕晓语满不在乎 的样子;灵碟始终难以猜透,她不明白伯明瑞为什么会问一个这样的问题,不明白慕晓语说的那句话又 是什么含义。 她当然不会知道。 因为伯明瑞的意思,是他看上了慕晓语的钱包。那不是普通的钱包,那是个有灵气守护的钱包,是 慕晓语从异界带回来的。 在乌蒙山见到的时候就很想要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因为如果时机不合,就算他开口了慕晓语也 不会给他的。 伯明瑞觉得现在是好机会,当着灵蝶的面,慕晓语总要收敛一些。 于是乎,伯明瑞从慕晓语手上拿过钱包,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还给她,道:“回去我给你重新买一 个,这个就替你收藏起来了。” 这个行为很反常,灵蝶看不懂。 但她也没有问没有多想,因为不管真实的原因是什么,这都是跟她没有关系的。她并不愿意对慕晓 语的事情刨根究底,因为那样的话,或许会被慕晓语讨厌的。 而程焉雪看着这一切,原本还有些不乐意,但当他见到伯明瑞把慕晓语的钱包拿走的时候就明白了 。 慕晓语的钱包上蕴藏了很大的灵力,程焉雪自然是看得出来的,所以伯明瑞的举动,她也就觉得实 在是明智的选择。 他们一边聊着一边吃朝前面走,到了人群聚集的地方,找个人堆扎进去,问了旁边的人。回答他: “炸金花,一块的注。” 慕晓语掏出十块钱扔下去,两个人找回来八块。 拿到牌,看一眼灵碟的:“你的扔了。” 灵碟就丢过去,三张牌都翻了过来,看到她的牌,池子里立刻有大半人跟着丢牌,只剩下尤许跟另 外两个。另外两个不太高兴:“丢牌不能放过来,你第一次玩啊。” 灵碟确实是第一次玩,跟两人道歉:“对不起,我……。” 慕晓语可不想让灵碟给她们道歉,拿出所有的现金:“没事,这不还有三个人的吗。” 都是出来玩的,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两个人不敢说话了,因为很明显,慕晓语手里的牌不小,而慕 晓语的态度,就算输也输的豪气。 刚刚指责灵碟的也是要先说话的人,犹豫了一下:“十块。”第二个跟着,轮到慕晓语,她把一张 整的扔下去,道:“我没零钱,加注。” 灵碟知道他是在跟那两人置气,小声跟他说:“不要吧,输了挺可惜的。” 另外两个手里的牌也不小,跟了五六转,各自都扔下去两千多才罢手。 “花到国王。”第一个开了牌,第二个脸色铁青,扔了牌。慕晓语放开第一张:“比你大一点。” 翻开剩下两张:“同花。” 那家伙脸都变了,又丢下一块钱。 慕晓语数回自己的本金,其余的只拿了几张零票,整数都给灵碟:“省着点够玩一天的了。” 灵碟高兴地拿着,一张张的数:“不,我跟着你混。” 听见她两这么高兴,伯明瑞和程焉雪也凑过来,程焉雪拿出五十递给慕晓语:“看起来你手气不错 ,我投资。” 当然不是因为慕晓语的手气好,而是她知道慕晓语绝对不会输的。而她自己,她并不愿意沾染这些 东西,她是修道之人,赌是四害之一。 伯明瑞也拿出五十:“我也投资。”他的理由跟程焉雪一样,不过要加一点,伯明瑞也想要跟慕晓 语搞好关系,所以这么做,也可以说是奉承。 灵碟看着屋里:“里面玩的好像跟外面不一样。” 是不一样,里面玩的更大,环境也更好。 池子里有人开口了:“我们这里有规矩。” 慕晓语打住他:“规矩我懂,赢了的三场之内不能起身。” 这样的规矩灵碟还真的不知道,不过三场而已,实在不行让尤许只下注不跟注也行。 慕晓语扔下去五块,找回一块:“四个人。” 发牌的人摇头:“团搞不能超过三个人。” 再找回一块,灵碟先开口:“不用算我,你赢了给我就行。” 这一次慕晓语没有起牌,直接扔下去五块:“闷吃。” 程焉雪拿走伯明瑞的牌,一起扔了:“小孩子看看就好,不准跟牌。”伯明瑞不太乐意,她的牌不 太差,可以跟的。不过程焉雪发话了,也不敢违抗。 毕竟,他的修为比不上程焉雪,也不能像程焉雪一样无理取闹。 不过这一局慕晓语输了,他的牌很小。当然,她是故意输得,赢了的三场之内不能起身,所以慕晓 语压根就没打算要赢。。 慕晓语连输五局,输了四百多起身离开,还给程焉雪和伯明瑞的本金。 程焉雪拒绝:“我还投资。”伯明瑞也说:“我也一样。” 灵碟也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五十块:“我也跟着投资,现在你有两百块的资本了,发挥你的本事吧。 ” 慕晓语进去屋里,到桌子上跟人赌点数。 庄家看着另外三人:“三位如果不赌,请移步。” “这一把之后她们才决定赌不赌,发牌吧。” 慕晓语已经这么说了,也就只能发牌。 不过三个人还没有看懂慕晓语跟他们玩的什么,只知道这种东西电视里经常见到,至于规则是什么 她们不知道,但是三个人都很揪心,因为慕晓语把刚刚在外面赢的钱下了一半。虽然不是很多,不过这 样的玩法,看着都疼。 就算是伯明瑞,他也是很少这要烧钱的。他自幼在各处旅行,为了解决跟程焉雪双生一体的问题。 所以伯明瑞虽然是豪门之后,却没有一点豪门该有的豪气,倒是有江湖人的豪气。 慕晓语拿到牌,面带笑意,他是最后落座的,也是最后跟庄家翻牌的。 当他自信满满的翻开后两张牌从庄家手里拿过钱的时候,灵碟抱住他大大的亲了一口。 拿到钱,跟另外两个一边分红去了,完全没有要赌的意思。 接下来慕晓语又赢了几把,再次下注的时候,加起来已经有一两万了。这时候,前面高调的他突然 收手,只下了两百块。 庄家脸色突然不好看了,如他所料,但他还是赢了,另外的人都劝他说:“兄弟运气好,这么收手 可惜了。” 慕晓语面带笑意,继续朝着最低价走。 这一场赌博,慕晓语不想运用法术,但用了心理战术,这样的地方她不是第一次来,进来的第一瞬 间就看穿了庄家的意图。所以现在,是到了该收手的时候了。 慕晓语是个极聪明的人,她知道什么时候该出手,什么时候该收手。 终于,他的运气败光了,连输了六七把之后骂骂咧咧的离开。其实,他已经赢了不少。 时间已经不早了,四人回到了市里。 那之后的日子,慕晓语差不多都跟灵蝶在一起。 她本来是应该要在伯明瑞家里的,可是慕晓语就是慕晓语,她不想做的事情谁也不能强迫。 慕晓语是个自由的人一个绝对自由的人,为了她的自由,她可以反抗所有的一切,也可以毁灭所有 的一切,对慕晓语来说,没有了自由就等于没有了全世界。 酒店里,慕晓语站在窗前,灵蝶躺在床上。 看着望着窗外已经有些时间的慕晓语,问道:“你在想什么?” 默了好些时候,慕晓语才开口,道:“没有,只是很久没有跟人一起出去走走了,今天觉得有些累 了。” 她们今天走了很远的路,累了也是理所当然的,灵蝶道:“那早些睡吧。” 慕晓语道:“还不想睡,我觉得累的时候是不会那么快就睡了的。” 灵蝶听得不是很懂,就常理而言,人累了就会想要睡觉。可是慕晓语不能用常理来判断。 灵蝶道:“这样啊,那你要跟我谈谈心吗?” 慕晓语转过身来,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灵蝶,也不知道是要说些什么。 被她如此盯着看,灵蝶觉得有些心慌。慕晓语的眼睛很漂亮,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闪烁着令人 向往的颜色。 可是这样的一双眼睛,这样一双充满了智慧的眼睛,也使人觉得心事都被她看穿了,虽然并不是什 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可是还是会恐惧。 那种恐惧的感觉,是真正的从心底发出来的,任何人都难以抵挡的。 灵蝶不敢直视她的眼睛,逃避开了,道:“怎么了吗?” 慕晓语道:“因为你很漂亮,漂亮的女人谁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的。” 这话当然是假的,灵蝶知道,不过即便是假的她也很高兴,她把它当做真的来听,只要把它当做真 的的话,听着就会很高兴了,也就不会在意她真实的想法究竟是什么了。 人都应该学会这个本事,因为人的痛苦大多数时候来源于对真相过于纠结,然而有的时候,真相是 没有意义的,如果明知真相没有意义,还去追寻它干什么呢。 或者,就算这个真相有什么意义;如果目的只是要开心的话,又何必要知道会让自己不开心的事情。 303慕晓语的开心事 这是从慕晓语那里学来的,不开心的事情,还是不要知道了。 但是,慕晓语真的就是永远开心的吗。当然也不是;在异界的时候,她每每总要想起吴欣,回到这个世界,又每每总要想起清婉夫人。 想起那个时候: 书房里,清婉夫人做完画,墨水未干,叫慕晓语道:“晓语你可不要笑我。” 慕晓语起身过去,见到清婉夫人的画立刻愣了。 她并不懂画,但清婉夫人想要表达的东西却能看得一清二楚;因为在清婉夫人的画中,正是画了她坐在书案前看书的样子。 而且就是刚刚的事情。 不过,她装作看不懂,很高兴的样子,道:“夫人真不愧生得一双妙手,只是我的姿势实在不雅。” 清婉夫人道:“晓语说的哪里话,你不是一般女儿家,你是白泽山镇营军师,身上穿的是紧身袍子,我倒觉得画里虽未能表现出你的英姿,却也有你的灵气呢。” 递给她毫笔,道:“我已做了画,晓语来题词如何。” 慕晓语接过笔,久久落不下去。笑道:“若要说别的事,我或许知道一些,可这诗词歌赋,我实在是才尽于此。” 清婉夫人伸手握住她的手,落了下去。写到: 聚散离别虽有缘,偏问来去。 说是夜游寒钩里:对酌不知时日晚,醉了还怜昙花浅。 五度春光,秋思寄何人!指间红豆,过了今日又是何处? 灯火处,书香里,是问:卿安否? 笔落之时,慕晓语的心也跟着停了下来,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它永远不要再跳动。 脸色露个苦涩的笑容,道:“夫人果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清婉夫人莞尔一笑,问:“那晓语觉得这首词写得如何?” 她问的是词吗,不,她问的是慕晓语,今后将从何而亡,还是白泽山的军师,亦或要离开白泽山去往别处。 她实在太了解慕晓语了,她知道慕晓语一定不会做太久。 但是对慕晓语而言,这实在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默了好久,久到天已经暗了下来,点上了蜡烛。 烛光里,慕晓语呼了口气,道:“写得真好,妙笔生花也不过如此。” 清婉夫人还看着她,在等她的回答。 慕晓语知道,她可以不回答,清婉夫人是不会明着要她回答的;但正因如此,她也必须回答。 无奈笑了笑,道:“夫人从大漠而来,见过很多美景吧?” 清婉夫人道:“是啊,一路上的美景确实让人回味,使人思念良久。” 慕晓语道:“是吗,晓语也想去看看呢,只是可惜了,晓语的修为尚浅,恐怕是一时半刻离不开白泽山。不知道夫人对修炼是否有兴趣,是否可以留在白泽山陪伴晓语呢。” 这是她的回答吗?应该是,清婉夫人却没有立刻答应,道:“我也想跟晓语一起留在白泽山,只怕事不如人愿。” 慕晓语没有劝说,她知道会是这个回答。 清婉夫人小心翼翼的从腰上取下印信盖了上去,又叫慕晓语道:“晓语也盖上你的印信吧,你也有跟着题词,也该盖上去的。” 慕晓语摇头,道:“不了,我只有一颗军营的大印,私印却是没有的。” 清婉夫人看着她,确定她不是说谎的。问:“晓语喜欢什么材料,我为你刻一颗。” 清婉夫人对她实在太好,好得让慕晓语都开始犹豫了,犹豫是不是一定要回去人间,是不是可以狠心抛下她一个人在这里。 是的,在慕晓语看来,她回去了,清婉夫人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这就是女人,当女人动了情,她的全世界就只有那个人,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可以放下的东西。 但是,她终究是没有拒绝,因为她根本不能拒绝。笑着道:“既然夫人要送我,那就请夫人为我选上好的材料吧。这些东西,晓语也不懂。” 清婉夫人颔首,道:“那好,我做好了送来给你。” 慕晓语道:“嗯。”朝外面看了一眼,道:“时间不早了,夫人离开一整天,想来花梨也该着急了,我这就送夫人回去吧。” 她已经离开别馆一整天了,离开的时候之说要出去一会,没有说要去哪,花梨定然是非常担心的。 清婉夫人拧得清轻重,道:“嗯,是该回去了。” 她当然也会想起其余的人,想起她告诉他们她要走的那天: 慕晓语到了军营,筝正在处理杂物。见到她来,起身见礼道:“军师,可是有什么指示吗?” 自从东明魄罗王叛乱平息之后,慕晓语已经很少管军营的事情了,大部分的军务都是筝在处理,经过六十年的磨练,她已经比慕晓语更像是大军师。 慕晓语拍拍她的肩膀,过去上位落座,问:“一切都还好吗?” 筝道:“一切都还好。” 慕晓语站了起来,递给她王剑道:“这是你一直想要的东西吧,拿去。” 筝没有去接,她不敢接,慕晓语实在太诡异了。 慕晓语笑了笑,道:“拿着吧,宝剑我给你了,因为它是白泽送给我的,现在我将它送给你,至于兵符,你要自己去找白泽要,我已经还给他了,至于他是不是愿意给你,那就是你们君臣的事情。” 筝越听越不明白,问慕晓语:“我记得你说过没有了兵权,你就是待宰的羔羊,你为什么要交还兵权,连王剑都交了出来。” 慕晓语转身,看着被拿一副‘天地为公’的正楷大字,道:“这是我跟白泽的约定,如今约定如期,我也需要履行诺言。” 筝沉默了稍许,问:“你要走?” 慕晓语道:“你不是一直盼着我走吗。” 筝道:“不,我从没有盼着你走,我只是盼着取代你,让你做我的手下。” 慕晓语笑了笑,道:“那你可真是打错算盘了,即便是白泽,也不敢对我大呼小叫的,所以我做你的手下,你绝对会头疼的。” 筝不语,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慕晓语叫来几个将军,把事情简单的说了。准备要走。 筝叫住她,问:“你要去哪?” 慕晓语转身看着她,道:“我来的地方,该回去了。” 没有格给筝继续问的机会,走了出去。 刚刚从辕门出来,筝又追了上来。 但什么也没有说,她不是个懂的说服的人,她是个骄傲的人,即便到了现在,也任然没法低头,没法对慕晓语说一句:“我不恨你了。”但她是很想对她这么说的。 她不说话,慕晓语也不说,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就这样走到了小院。 慕晓语进去院子,见到清婉夫人还在书房看书,过去叫道:“夫人能为我再弹一曲吗?” 清婉夫人合上书本,问:“你要走了?”她的眼睛已经湿润了。 她是最亲近慕晓语的人,也是最了解慕晓语的人。就像是慕晓语的影子一样,不论慕晓语有什么想法都瞒不过她。 慕晓语点头,有些怅然失落,道:“嗯,要走了。是该要走的时候了。” 清婉夫人笑了笑,道:“好,我为你弹琴。” 院子里,双生子已经摆好琴。清婉夫人过去落座,拨弄琴弦。是她第一次为慕晓语弹得曲子,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可是每一次,慕晓语一定是要舞剑伴奏的。 曲子悠扬婉转,但谁也没有心情沉浸其中,所有人都在看着慕晓语的身影。 她是他们的支柱,是她把他们带入这里的,现在她要走了,他们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曲音落,剑舞止。慕晓语收了宝剑,道:“我已跟王上说过了,这座院子是你们的地盘,一切都不会变。” 谁都没有答话,因为一切都已变了。 最后,还是上官苦先搭话,作揖问:“小姐需要些什么,我这就去准备。” 慕晓语道:“什么都不用准备,我什么都没有带来,也什么都不带走。”顿了顿,又说:“倒是要准备一餐宴席,作为我与诸位的饯别之礼。” 院中众人皆沉默。 离别,总是让人伤感。 但是离别一定会来,所以伤感也是没有用的。 筝拔出宝剑,指着慕晓语道:“既然要走,那我们之间的恩怨就在今天了结。” 花梨刚好开口训斥,被清婉夫人拦下。 慕晓语看着筝,点了点头,道:“也好。”她不出剑,道:“我也想看看自己修炼到了什么境界,只管出手就是了。” 筝当然不跟她客气,舞动宝剑就攻了过去。 她的剑很快,很刁。几乎每一剑攻击的都是要害,而且都是让人难以防守的地方,是一般人不会攻击的地方,使人防不胜防。 这就是筝的剑法,她的剑法跟所有人的都不一样,因为她的剑法不是任何人教的,是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她是女孩子,力气比不上男人,速度也比不上男人,就连脑子都被认为比不上男人。 但是她怎么能被人看扁,所以她用尽全力磨练自己,让自己成为一块打不烂的硬钢,成为一把能刺穿任何人喉咙的利剑。 304灵蝶 不过,她跟慕晓语的修为差了实在太多,不管怎么攻击,慕晓语总是巧妙的躲开,就好像在她出手之前就已经看穿了她的所有招式。 不到十个回合,筝便以一个十分难看的姿势落败。 筝怒气冲冲收了宝剑,转身怒气冲冲的走了。 她并没有离开小院,只是去了一边冷静而已。 刚刚坐下,双生子也来她身边坐下,看了一眼,道:“真不是个爽快的人。” 筝白了她们一眼,道:“你们不也一样吗?” 双生子点头,道:“如果可以,真想跟她一起走呢。”呼口气,又说:“但小姐是不会带我们走的,她谁都不会带,她要一个人走。” 筝点头,因为慕晓语也跟她说过类似的话。那是庆典刚刚过后不久,不知道为什么两人聊起了这个话题,慕晓语说:“如果我要走,一定不带走一粒尘土。” 其实,筝何尝不想跟她一起走。 这些年她跟慕晓语较劲,只是想让自己变得强大而已。 在这之前,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已经彻底的依赖上慕晓语,好像跟在她身边就会很安心,替她做事就会很开心。 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一切都来不及了。 筝是个骄傲的人,这些话他只说给自己听。 另一边,慕晓语还在跟众人嘻嘻哈哈的。但是嘻嘻哈哈的声音里面,听得出不舍。别人不舍,她自己也不舍。毕竟是六十年的交情,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清婉夫人实在难过,又弹起来琴来。 双生子闻声,过去跟着唱和歌。唱的是诗经里面的《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将要离别,这首歌确实很适合了。可是又不那么适合!将要离别,谁人听到这歌曲能不落泪。离别之苦,又有几个人真正懂得,没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是绝对不懂的。 她们的歌声很美,比黄莺唱的还要好听。 清婉夫人的琴声也很美,凤栖梧的古琴也相当配合,好像一切都是为了慕晓语在舞动,就连空气也不列外。 如此场景,慕晓语也不由得动了心绪。过去摁住清婉夫人的手,道:“还有七天时间,我们出去走走。” 清婉夫人起身,道:“好,还去骑马。” 两人往外走,另外的人要跟着,慕晓语没有准。 她们都想跟着,因为七天时间实在太短了,以慕晓语的性格,她们甚至不知道离开之前是不是还会还来作别。 但是在这里,慕晓语的话绝对是不容违抗的命令,所以他们也不敢跟着。 送到门外,看着两人上马,目送她们离开。 花梨和离歌在人群之中,两人都不由得低下头去擦了泪水,然后看着彼此笑了起来。 然后,所有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溜走,尤其是当你做一件特别喜欢的事情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已经是另外的一个刻点。 慕晓语出神的瞬间,灵蝶已经过来她的身边好一会。 慕晓语回过神来,笑了笑,道:“今天你似乎也有颇多感触,要跟我说说吗?” 灵蝶苦笑,道:“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你应该不会想听的。”这是当然的,因为她想起了那个抛弃她的男人,一个男人,怎么会有兴趣听他的女人跟别的男人的故事。 但是,慕晓语是个怪胎,是个变态,她说:“不,我要听。”呼口气,又说:“或者,我希望你能说出来,一直憋在心里应该很难过吧,说出来的话会好很多的。” 虽然慕晓语这么说了,可是到底要不要说,灵蝶还是很犹豫。 终于,她还是开口了,灵蝶道:“你真是个恶趣味的男人。” 话虽是这么说,但她的心里却感觉暖洋洋的,因为她知道慕晓语并不是想听故事,只是想要让她说出来而已。在一起的这几天,她心里的压抑慕晓语是能够感觉到的。 其实她也想更慕晓语说说往事,如果说出来,得到慕晓语的理解和安慰的话,一定会好很多的。 可是,一个女人,怎么能跟现在的男人说从前的男人的事情呢,那不是作死吗。 灵蝶并不知道慕晓语的世界,所以只能用常理来判断,判断的结果就是不能说。 现在不一样了,慕晓语主动让她说,她可以说了。 灵蝶的眼睛里已经有了泪光,哽咽道:“说起来实在是年少无知,然后深陷其中。” 往事,很多时候是一把利刃,而你是深处黑夜中已经精疲力尽的人。想要扔掉,怎么也不敢,可是拿着它,除了割自己的肉似乎也没别的用处。 慕晓语认真的听着。 灵蝶道: 灵蝶苦涩的笑了笑:“我小学五年级就成了孤儿,寄养在亲戚家,他家的经济情况也不是很好,负担很重……!” 说起这些事,她显然不太能够坦然,不太流畅的声音继续道:“上初中开始就是他的父亲资助我,所以他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世人的情感是很薄弱的,慕晓语能够理解,但她没有插话,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只要认真的听着就好。 灵蝶道:“我跟他认识是在初三的时候,他跟踪他爸找到我,一度以为我是他爸的私生女。” 想起那时候的事情,灵蝶脸上浮现浅浅的笑容,笑的很灿烂很好看。 轻轻笑着继续道:“那天放学他在学校门外堵我,将我拉到偏僻的地方,第一句就是‘昨天跟你见面的那个男人是我爸’,当时我很害怕,以为这个男生是因为被分割爱来找麻烦的;被吓哭了,在他面前瑟瑟发抖。” 慕晓语认真的听着,也跟着笑了笑,忍不住插一句:“太偶像剧了,如果是别人说的我一定不信?” 灵蝶也不管她,自顾讲道:“他就看着我哭,有两分钟的时间吧,我们就对面站着,我嘤嘤哭泣流泪,他就呆呆傻傻的看着。后来可能实在看不下去了,在小卖部买了一包纸巾,塞给我两百块钱头也不回的跑了。” 慕晓语不敢相信的张大嘴巴,疑惑道:“明知道他是来欺负你的,这个空档你还不跑?” “寄养在亲戚家,经济境况并不好的情况会发生什么你不会知道的,那时候对我来说他的父亲是为数不多的温暖,怎么都不舍得放弃,而且,就算我想逃也没地方可逃,我能去哪呢!”她的表情很苦,眼中的泪珠儿打转却强忍住不让它们流出来,这种表情是装不出来的。 只是对于从小锦衣玉食的慕晓语,也只能是看着她现在的表情想到当时的心酸肯定比当下有过之而无不及,至于究竟是怎样的感觉,她无法切身体会;还是淡淡的问道:“后来呢,你们应该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吧?” 灵蝶道给慕晓语看一张照片,道:“这张照片是我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拍的,他把纸巾和钱塞给我让我以为他是想帮他爸爸才来找我的,加上他确实长得很帅,就有种强烈想要做朋友的感觉,每天放学都会在学校外面等一会。 一直到两个星期之后他才再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跟之前一样,见到我就拉着往偏僻的地方跑,然后塞给我一百多块钱又头也不回的跑了,我想叫住他他反而跑的更快;那时候我感觉自己像是受保护费的。” 慕晓语听到这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个很有趣的男人。” 她突然说这一句,灵蝶不知道她到底想要表达些什么,却也没有在意。继续道:“是啊,那时候的他是个很幽默的男人,很多女孩子喜欢他。” “之后他差不多就是两个星期来我们学校一次,每次都是给我钱或者一些吃的就跑,我呢一直找机会想要跟他好好谈谈,可是不知道他学校,也不能去他家里找他,所以这件事就一直到了初三毕业。” 慕晓语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竖起耳朵认真的听着。 灵蝶看着慕晓语,继续道:“毕业晚会的时候尤许来我们学校,告诉我说他从家里要了一笔资金,要带我去旅行,我很想去,不过因为寄养在亲戚家要给家里帮忙的关系只能忍痛拒绝了。” “你那时候一定很难过吧!” 慕晓语也有过特别想要的东西,她知道这种求之而不得的感觉。 “嗯,很难过,我其实是很想去旅行的,只不过现实面前不敢放肆。当然,也感觉特别的幸福。” 特别幸福的感觉吗?慕晓语也是有过的,跟吴欣在一起的时候。 慕晓语问灵蝶:“所以,你就是因为这样爱上了他吗?”这句话,像是在问灵蝶,也像是在问她自己,人心为何会对另一个人如此牵挂,慕晓语一直也不懂。 灵蝶道:“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没有任何的缘由。” 这句话,是对她自己说的。 喜欢一个人不需要任何的理由,所以放弃一个人也不需要。 之前的时候,她喜欢他,没有任何的理由,现在她喜欢慕晓语,放弃那个人也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305灵蝶 灵蝶稍微整顿了一下心情,继续道:“其实,我的运气还是很好的,高中时代,一般家长都在催促抓紧学习,我呢,得到他的帮助有机会朝兴趣发展,当然,也落下一个病根,我文化成绩很差。” 灵蝶苦涩的笑着,笑意中泪水顺着脸庞落下。道:“他是个很善良很温柔的人,即便现在,我还是这么觉得。” 慕晓语道:“为什么这么说?我觉得他一点都不善良,对你如此坏。”慕晓语是故意这么说的,灵蝶虽然跟他在一起,但是她感觉的出来,灵蝶的心里还留下了很大的一个空缺,慕晓语在她身边的时候或许不会觉得,但是慕晓语终究是要离开的,那时候,灵蝶是不是能够撑得住呢。 所以,慕晓语决定要在离开之前将那个人从灵蝶的心里剜出去,让灵蝶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灵蝶没有接她的话,自顾说道:“初中毕业,假期我在一家小饭馆帮忙,一起的几个工友经常去上网,偶尔也会拉上我,一来二去我就喜欢上了电脑,想要存钱自己买一台……。” 灵蝶停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为什么要对慕晓语说这些有的没的。可是,心里就是想要倾诉,想要跟这个男人说所有的开心的不开心的。 想了想,继续说道:“我看上一台六千多的,为了能买下来我很努力的工作,下班又去找兼职,不过存了一假期也没存够,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真的很傻,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要想一个假期存六千多怎么可能。” “那后来呢,你拥有那台电脑了吗?” “嗯,不过不是自己买的,是他买给我当生日礼物的,那个时候,我真的觉得我这辈子绝不会对他有任何的恨意,任何的半点不快。” 慕晓语轻轻将她揽入怀里,道:“没关系的,人活着,总要有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于生活而言,它们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灵蝶道:“是啊,所以我承认,他是个会雪中送炭,把锦上添花留给别人的人,是个非常优秀的男人,即便现在也是。” 慕晓语浅浅的笑着,灵蝶能这么说,说明了他对那个男人爱得多深,也说明了她对自己得不到爱这件事并没有十分的沮丧。 现在还留着那人的身影,只是爱得太深无法自拔而已。 此时,微风吹过,冰冷而苦涩。 不动声色的拭去眼角的泪水:“所以,你是喜欢他的,不比任何人少。” “嗯,在他送给我电脑的时候我也送给他一个东西,告白。”突然笑了出来:“他当时的反应我现在还记得很清楚,惊恐,抓耳挠腮好一会才说‘我们是是兄妹,虽然是同父异母,不过也是有血缘关系的,不可以做对象’。也就是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一直误会了,我也一直误会了。” 笑着笑着,眼泪也跟着溢出。 两个人看彼此一眼,‘噗嗤’一声都笑了出来,眼泪也像是决堤的洪水,在脸颊上肆无忌惮的肆虐。 好在有夜幕做掩饰,谁都不能看见对方已经成了泪人;就这么心照不宣的各自落泪。 极致静默的时空下,呼吸声,滴落声,极力掩饰的抽泣声都被放大,清脆而响亮的映在耳朵里,从另一只耳朵像微风一样飘散,待一切都停止,灵蝶才哈哈大笑:“好傻是不是,一个人傻傻的以为是爱情,一个人傻傻的以为是亲人,可是当这层关系捅破的时候你知道会怎么样吗?” 她好像在笑,可是‘哈哈’的声音中听不出一丝喜悦,传出的是无奈和悲伤,是求之而不得的心痛,这样的笑声,是一把钝刀,一刀,一刀,剜在心脏上。 约莫一分钟时间没有听到慕晓语的回应,她继续道:“当一切透明,他会欣喜若狂,将我拥入怀中,热情的唇凑上来,而我,期待又害怕。……这些都是我的想象,梦境永远美好,现实永远残忍。当所有的误会都解除,他如释重负,也像斗败的狮子;他说‘吓死我了,自从发现你跟我爸有关系,我都不敢让我妈单独出门,生怕一不小心就发现蛛丝马迹,不过有你这个妹妹也挺好的,哥哥下次再来找你玩’;说是下次,其实并没有,那之后的约半年时间,我望眼欲穿也不曾得见他的身影。”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闪现,灵蝶已经不能自己,抽泣的声音已经掩饰不住。 慕晓语的心压抑不住,只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是因为所爱之人心里没有她,还是在同情灵蝶的遭遇。 他们就这样拥抱着彼此,谁都不在开口。 过了有十几分钟的时间,慕晓语心情好了很多,呼口气故作轻松开口:“后来呢,他还是没忍住又来找你了吗?” “不是,是我去找的他,半年的时间我几乎都是陪着那台电脑过的,上学放在书包里,睡觉抱在怀里,真正开机的时间却很少,大部分时间我都在看着他发呆,想着为什么他还不来找我。” 灵蝶毫不掩饰,她不觉得自己需要对这个姑娘掩饰什么。 这种思念慕晓语雅懂,只是她还有很多地方想不通:“后来呢?” 灵蝶看着慕晓语,道:“你可以抱我紧一些吗,那样的话或许会好一点。” 两人拥抱着,灵蝶的心里莫名的难过。 人的相遇,实在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江湖人总有江湖人的一套;那时候,她只是个十六七岁情窦初开的女孩,心思变得也是相当的快,从最初的相遇,到后来的欢喜,一切都不过是转瞬之间,最后,她偶然发现当尤许跟别的女生卿卿我我的时候会不爽,才意识到不经意间时间已经将她的心送给了他。 只是,他不怎么接受莫名其妙的赠礼。 那时候,她问他:“你是喜欢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的呢还是喜欢温软如玉羞着罗裙贴粉黛的。” 那时候,他对她说:“这种事,重要的不是我喜欢什么样的,而是我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 愣了几秒钟反应过来,有些失落,有些不甘,很无奈的说道:“说得好,这个答案,任何场合都通吃。跟你很搭” 一本正经,非常严肃的回答:“我是真的这么认为,遇见什么人什么事这种事,很难说,尤其是爱情,前一刻钟还爱的死去活来,下一个转角就各自拉着另一个人的手的案列摞起来可以登上月球了,所以我只管向前,现实让我遇见什么人什么事,我都坦然接受。” 回想起这些往事的时候,灵蝶不由得去看慕晓语。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想要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反应 是的,她很在意这件事,在意自己在喜欢的人的眼里是一个怎样的人。 只是慕晓语的眼睛,一如往常的平静,一如往常的深邃,一如往常的不可捉摸;那是她看不懂的神色。 灵蝶的眼泪更加肆无忌惮的流出来。 眼泪,无声的滴落,落在尤许的手臂上,混合着口水一起滑动,落到地上。 “这个年纪真差劲,多愁善感、喜怒无常;无征兆的开怀大笑,也无征兆的难过哭泣,过了需要家长哄的年纪又有还不够找一个足够依靠肩膀的岁月。”灵蝶的声音带着哭腔,沙哑而苦涩。 听见这个声音,说出如此伤感的话语,慕晓语才意识到灵蝶的心里有多苦 轻轻的笑笑,对灵蝶说:“我倒是觉得这个年纪很好啊,能够不需要理由的开心难过,大笑或者哭泣,这是最后的年纪了吧。” 语气苍老,意境深沉,成功转移了灵蝶在意的重点,追问道:“你是想起初恋了吧,关于你的这个年纪的这个人。” 哈哈大笑,吊儿郎当的样子:“不,还不至于~只灯残影对杯酌,思量故人。” 对灵蝶来说,这是最不想听到的回答;不,更确切的说是不想看到的回答,因为在慕晓语的脸上,已经写下了他正在‘思量故人’的答案。 很想给他一个耳光,打醒这个沉浸在温柔乡的花花公子,可是伸了手,却只会捏捏他的脸蛋。 故作坚强,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年纪轻轻的,说话不要那么深沉,听起来,就像是炫耀你曾经的战绩一样。” 灵蝶笑的很好看,露出一半的虎牙和嘴角的小酒窝都让人着迷。 在这沉沉的夜幕之下,更显得动人。夜晚,是妩媚的女人的装饰品。 灵蝶依偎在慕晓语身边,任由透过窗户的微弱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刚刚哭过的脸庞显得更加楚楚动人,慕晓语只看了一眼就深深的陷入她的美丽之中。 看着这张美丽的脸庞此时竟哭得如此悲伤,慕晓语也跟着悲伤起来,将灵蝶紧紧的搂在怀里,道:“没关系,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说出来了,就会随着风被吹到很远的地方,以后的生活,每一天都是全新的,你会遇到很好的人,用一世的温柔待你。” 306慕晓语的杀意 灵蝶苦笑,她知道慕晓语是在真心祝福,可是这世上真的有一个人会用一世的温柔来对待他吗?灵蝶并不是很期待。 因为这样的期待,实在是太可怕了,因为一旦期待落空,她就再也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可是,还是很期待啊,期待有一个人,用一世的温柔来待她。 她看着慕晓语,她希望这个人是慕晓语。 可是她只是看着,什么也没说,因为她知道这个人绝不会是慕晓语,慕晓语是个绝不会为她停下来的人,或许,这世上本就没有一个人能够让慕晓语停下脚步。 夜色,越来越暗,两人就这样彼此依偎着望着窗外的风景,像是两个受了伤的小鸟给予彼此仅有的温暖。 这种方式,也让她们真的温暖了起来,至少在心里不再感觉那么冷。 有人相伴,总算不那么冷了。 时:元宵佳节。 慕晓语带着没有陪着灵蝶,今天的晚饭是重头戏,她参加了伯明瑞家的聚餐。 这是个大日子,伯明瑞家里的人几乎都聚在一起,还有当地有名望的几个家族的人也都聚在一起。他们当然不是参加伯明瑞家的宴会来的,这个日子,每家都有自家的宴会,他们是冲着慕晓语来的。 虽然这些人里面像伯明瑞家一样盗墓的并不多,但是不论是做什么生意,总想都攀上一些世外之人。 尤其是那些年轻时候经历过很多事情的人,对世外之人更是敬重。 慕晓语能成为伯明瑞家里的座上宾,他们自然之道慕晓语的本事绝对不低。而且,他们跟伯明瑞家的交情不浅,能够坐在伯明瑞他老爹旁边,连他老爹也要恭敬着的人,慕晓语还是第一个。 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究竟适合来头,大家都在猜测。 不时的有人过来给慕晓语敬酒,不过慕晓语是很少喝酒的,今晚更是滴酒未沾,就连伯明瑞老爹亲自为她倒的酒她都没有喝。 她的高傲,更加显得她的本事。 不知是什么人走到慕晓语身后,突然晕倒了。 其余的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慕晓语手上的一根筷子已经顶在伯明瑞老爹的喉咙上。不快说道:“阁下,我虽年轻,却很讨厌有人试探我。今日我给明瑞兄面子,但希望你为老当为尊的道理。” 在场的人都看着她,谁也不敢说一句话。 伯明瑞也是吓得不轻,慕晓语是什么性格他再清楚不过了,要说慕晓语会杀了他的老爹,甚至杀了这里所有的人,他绝对不会认为这是假的。 从一开始邀请慕晓语过来,他就没有想过让慕晓语跟家里人认识,只是是不凑巧,这事被他老爹知道,一定要请慕晓语来家里做客。 原本伯明瑞是很反对的,他知道慕晓语并不是一个能跟这些自以为很厉害的人物交往。但是他老爹很坚持,父子二人讨价还价之后,他老爹答应了他几乎所有的要求他才同意请慕晓语来的。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老爹还是出手试探慕晓语了。 是的,伯明瑞相信慕晓语,因为他知道他老爹是这样的人,也知道慕晓语是绝不会判断错误的。 即便慕晓语现在杀了老头子,他也不觉得慕晓语有错,不会找慕晓语报仇,但会以死谢罪。 可是即便这样,伯明瑞还是不能让事情恶化,硬着头皮上前道:“晓语,这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慕晓语收起筷子,端起桌子上的酒递给伯明瑞,道:“令尊敬我一杯酒,你知道我是滴酒不沾的,你是我的兄长,可否带我饮了这杯酒。” 伯明瑞已经知道了,这杯酒绝对是有毒的,而且一定会要了他的命。 可是,他已经开了口,这事没法收场了。 伸手接了过来,还没有凑到嘴边,程焉雪拦下他,接过酒杯,道:“今晚我还没有喝酒呢,这杯酒你让给我好不好。我想,如果我喝了的话,晓语也会很高兴的。”看着慕晓语,问她:“你说呢,晓语。” 慕晓语没有阻止,道:“请。” 伯明瑞想要拦着,但怎么也动不了,他被程焉雪定住了。 伯明瑞的老爹看着程焉雪喝了那杯毒酒,脸色难看至极。 程焉雪饮酒之后,松开了伯明瑞,道:“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了。” 也不知道是对伯明瑞说的,还是对慕晓语说的,还是对那个老头子说的。总之谁都没有说她是不是可以回去,谁也都没有拦着不准她回去。 慕晓语朝着伯明瑞的老爹笑了笑,道:“看来是我误会了,无颜再留下来,告辞。” 刚要走,伯明瑞拦住她,道:“晓语先到客房休息,我会跟你解释清楚的。” 说完,就去追程焉雪。 老头子继续招呼客人,然后找个空档也溜走了。 客房里,慕晓语正闭目养神,听见有人进来也没有睁眼,一直等那人在他对面坐下,她才懒洋洋的开了口,道:“阁下要来跟我清算方才宴会上的无礼之举?” 对面那人腰上的短剑出鞘半截,问她:“我已知道你不是等闲之辈,却还不知道阁下到底有多少本事,实在好奇得很。” 慕晓语还是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动一下,道:“你最好是考虑清楚,因为朝我出手的人,除非她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否则我一定会带走他的灵魂。” 慕晓语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柔,却一定也不温柔,那人的短剑出鞘半截,剩下的半截怎么也不敢拔出来。 正僵持间,伯明瑞从门外进来。道:“雪儿已经没事了。”“叔叔,你还是收起兵器吧,就算全家老小一起动手,也上不到她。” 走到他叔叔跟前,把短剑摁了回去,道:“用你的话来说,她已经不是墓里面的东西,是天上东西。” 那人自然不信,盯着慕晓语,道:“你把她说得神乎其神,我却看不出有什么厉害的地方。” 没有等伯明瑞说话。慕晓语道:“那么,我们赌一场吧,我就坐在这里,不躲不闪,也不动,你手里有一把很好的剑,我才那是你最顺手的兵器。你出一剑,如果我死了,是死有余辜,如果我不是,你自断一臂。当然,我劝你不要出第二剑,因为我只跟你赌一剑,如果你除了第二剑的话,我会杀了你还有来找我寻仇的所有的人。” 他是伯明瑞的叔叔,如果他死了,一个家族超过九成的人会找慕晓语寻仇,那时候,这个大家族就真的完了。 伯明瑞不希望这个赌注成立,连忙阻止道:“叔叔不可。”他知道他阻止不了慕晓语,只能希望他的叔叔能够明白他绝不是慕晓语的对手。 但是,他这个叔叔也是个很自负的人,曾多次出入无人之地。本事自然也是相当的不错。 可是伯明瑞清楚,他绝对近不了慕晓语的身,哪怕慕晓语不动一下。 换句话说,就算他的剑刺伤了慕晓语,不死还好,一旦慕晓语死了,事情也不会就此罢休,要替慕晓语报仇的人,恐怕会把伯明瑞家三族都给杀光。 不说别人,就是水家姐妹乌蒙邪神和花梨,伯明瑞家就难以对付,更不用说汇枯禅院的三个不知道修为多高的世外之人。 可是,伯明瑞没能阻止,他的叔叔站了起来,看着慕晓语道:“如果这样还伤不了你分毫,这条手臂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语罢,短剑出鞘直指慕晓语的咽喉去。 这一剑他是使出全力且毫不留情的,世上能挡得住的人不多。 可是他的运气实在不好,慕晓语早已不是这个世上的常理能够判断的,异界六十年的修行,她见到了这个世界的任何人都见不到的东西,得到了这个世上几百年也得不到的东西。 短剑到了她的喉咙三寸之外再也不能前进,像是刺到了一块钢板上,又像是刺到了一坨棉花上。 伯明瑞的叔叔分不清那到底是什么感觉,总之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慕晓语睁开了眼睛,看着他,冷冷的道:“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动手,不过我这个人杀兴重,如果我动手的话,可不敢保证只是一只手而已。”她的眼睛露出了狼一样的神色,虽然只是转眼即逝,但还是被伯明瑞的叔叔捕捉到了,这样的眼神,虽然只是一个瞬间,但还是吓得他胆战心惊,他相信慕晓语说的绝对不是假的。 能露出这样的眼神的人,一定是经过无数的杀戮的;一个人的修为不论有多高,如果没有经过生死之战的话,如果没有无数次死里逃生的话,是绝不会露出那种杀意的。 那样的杀意,是一个善良的人绝不会有的,也是一个恶人绝不会有的。 能有这种杀意的人,只有一种人,那就是经过无数的恶战,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然后藏起自己的棱角的人,只有这种人,才会在有意无意之间露出如此重的杀意。 换言之,这种杀意代表的不是这个人的辉煌过去,而是他曾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曾经。 307慕晓语的杀性 这个曾经给他带来了太多的痛苦,让她闻到了太多的血腥,所以她不愿意在记起,可是不管怎么隐藏,一旦遭遇了某些事情,还是会露出来。 因为藏在骨子里的东西是绝不会轻易抹去的,不管藏得多深,都会有露出来的一天。 而这份杀意一旦露出来,他也会有相应的执念,非要见到血不可。这一点,是绝不会改变的。 伯明瑞的叔叔是个自负的人,自负的人,除了又自负的本事,还有自负的胆量。扔了匕首,朝伯明瑞喊道,给我那把好的刀来。 伯明瑞想要跟慕晓语求情,慕晓语却先开了口,道:“我还叫你一声哥哥,你应该知道的,如果刚刚我走了,可以当做今天的所有的事情都不曾发生,可是现在,是不能的。” 伯明瑞无话可说,但是他却不后悔将慕晓语留下来,因为如果刚刚真的让慕晓语走出家门,他的叔叔就不是要断一条手臂这么简单了,或许不止是这个叔叔,还有家里好几个叔叔和兄弟姐妹都要丧命。 客房的墙壁上就挂着弯刀,取过来递给他叔叔,道:“我很想帮你,但是,抱歉了。” 他的叔叔看着他,道:“不,这件事你处理的很恰当。没有不妥的地方。” 扬起弯刀刚要砍下去,被一柄飞来的弯刀击落,门外进来十几个人,年纪从十七八到六十七八都有。 慕晓语的目光移到那一群人身上,望着那领头之人,也就是伯明瑞的老爹说道:“你们想要违反赌约吗?” 来者怒气冲冲,但心中再起冲突,伯明瑞连忙上去对他老爹说了句什么。 他老爹的脸上很难看,望着慕晓语道:“今日之事,在下向姑娘道歉,但姑娘也别逼人太甚,俗话说得好:强客不压主。” 慕晓语十分不快,望着他道:“阁下的意思,是你这个主人可以欺我,我却只能忍气吞声。而这一切,原因只是我在你家做客,吃了你的饭吗?若是如此,那要我劝阁下一句,家中的人日后走在外面可要小心点,因为今日之后,我可就不再是你的客人了。” 慕晓语的声音很平和,感觉不到任何的怒气或者别的什么。 但是她的这句话,实实在在的说明了今日之事不按他的意思就不算完。 伯明瑞和她的叔叔是知道慕晓语的本事的,知道即便全部人加在一起也不是慕晓语的对手,连忙剑气弯刀,对伯明瑞的老爹道:“赌约已成,愿赌服输,你们是要我把几十年的老脸都丢了吗。” 和面子相比,当然还是手更重要,何况这里是他家,只要慕晓语不说,他们不说,谁也不会知道。 人群中没有人见过慕晓语的身手,尤其是年轻人血气方刚,哪里肯受这样的屈辱。 其中一人叫嚣道:“我与你一较高下,若是胜了你,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请你离开此地,日后见到这个宅子里面的人,也要让开道。若是输了,听凭处置。” 伯明瑞的叔叔感觉阻止,道:“退下,还轮不到你们来给我找回场子。” 慕晓语道:“恐怕不行,既然已经下了战术,我应战,赌约已成。不过,你还算明事理,所以如果你输了,我也不为难你,以后见到我让开道就是了。” 那人站了出来,手上拿着一根混金棍,道:“你用什么兵器?” 慕晓语道:“我不用兵器,你们还有另外的人也不用一一下战书了,一拥而上也好,车轮战也好。”看着伯明瑞,道:“包括兄长在内,都可出手。我若赢了,只需要他一条手臂,你们若是赢了,愿赌服输,听凭处置。” 伯明瑞退到墙角,道:“你若不愿输加上我也没用,你若不想赢,我不出手还能保全一份情义。” 慕晓语望着他笑了笑,道:“果然是门楣出身。” 望着那些准备跟她交手的人,道:“请吧。” 包括伯明瑞的老爹在内,十几个人都亮出兵器。 伯明瑞的叔叔想要阻止,但被伯明瑞拦下了,道:“叔叔若是也想参战,我无话可说,若不然,还是跟我到一边观战吧。” 无奈跟伯明瑞退到墙角,因为他很清楚,即便所有的人一起上,也绝不是慕晓语的对手。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惹怒她的好。 伯明瑞的老爹一抬手,其余的人就把慕晓语围在中间。 慕晓语闭上眼睛,道:“以天之火,洗尽尔等罪孽,术法既天地,吾正天地之道。” 不知是谁喊了声“装神弄鬼。”四把快刀一齐朝慕晓语看了过去。 但是,他们的刀没有碰到慕晓语,也没有收回来,全部到化作铁水落到了地板上,木质的地板发出呲呲的声音,冒起一阵阵青烟。 这一下,看傻了所有的人,包括伯明瑞。 在乌蒙之巅的时候慕晓语用过太阳真火,可那时候他认为是借助什么发起的。 刚刚他可是看清楚了,慕晓语的身上冒出来的火,没有借助任何法器,而是像她的一部分一样归她支配。 而在慕晓语的身上冒出火的时候,她还看到了慕晓语的脸上出现了一只鸟。一只火鸟,现在,他基本可以确定慕晓语身上的火是什么了。 伯明瑞因为自幼被寄生的关系,看过很多书,他的知识面很广,比很多活了几百年的修道之士还要广,比程焉雪也好知道很多东西。 慕晓语能够使用本命神祗,而且她的守护神神金乌,伯明瑞基本可以肯定了。 这个家族是以盗墓为本职,虽然知道不少的东西,跟修道也扯得上一些关系,可是本命神这种东西,就算是很多修道之人也没有见过。 慕晓语能够使用本命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因为汇枯禅院里面她的三个师傅是不能使用的。所以,这种能力,应该有很多先天条件。 所以,其余的人并不知道那是什么,虽然看出来很厉害,可是还没有联系到本命神的存在,甚至,他们连本命神是什么也不知道。 伯明瑞虽然看出来了,但是他没有说,因为这件事本身就不该说。就算说了其余的人也未必会信。 除了他的叔叔,他已经领教过慕晓语的本事,猜测这一道火光也不是平常之物,问伯明瑞:“这团火,不是普通的火吧。” 其实,这么问实在是愚蠢,普通的火,怎么可能顷刻间烧毁兵器。 伯明瑞点头,道:“如果我没猜错,这是太阳真火。你也应该注意到了,刚刚她使用这个火的瞬间,仿佛有一只鸟附在她的身上,那应该是她的本命神!太阳鸟。” 伯明瑞的叔叔咽口水,道:“我可真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呼口气,又说:“本命神,我只在书上看到过,自认这些年也见过不少的高人,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够使用,我以为那只是修道之人传说中的东西,是不可能存在的。没想到,还真的有,而且我还惹到了这个人,看来一条手臂,是便宜我了。” 伯明瑞苦笑,道:“十分抱歉,不过,如果她要杀人,是谁都阻止不了的。” 伯明瑞的叔叔道:“不,我还是那句话,你做得很好。我们都是自以为是自讨苦吃。这个宅子存在太久,称霸这个城市太久,以至于太多人都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伯明瑞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做的很好了吗?似乎不是的,如果他真的做得很好了的话,就不会有今日之事。 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他能够做什么呢? 似乎什么都不能做,慕晓语的怒火除非自己熄灭,不然谁也没有办法阻止她。 另外的人接二连三的出手,接二连三的以不同的姿势落败。 最后,只剩下两个人还站着,就是慕晓语和伯明瑞的老爹。 到了这个时候,伯明瑞的老爹知道自己已经毫无胜算。但他还是出手了,他必须要出手,今日伯氏一族已经输的太多,再输一个也没有关系。 但是人可以输,士气不能输。所以,他必须要出手,这是为了维护家族的声望,也是证明他们有赴死的决心。 但是,他的实力远不如他的决心,他的兵器跟其余的人并没有什么两样,落败的姿势也没有什么差别。 或许还是有区别的,他落败的姿势比所有人都要难看,因为他是家主,是高高在上的。 他这一个落败,在某种意义上也致使这一族的人失去了精神支柱,虽然对方是一个超脱生死轮回的大神,可是他败了的事实不会改变。 这一族的人,从今而后再也无法像从前一样以不败的姿势前行。 不能以不败的姿势前行,就会生出恐惧,就会在一些可以跨过的困难面前跨不过去,人心是很脆弱的,一旦失去了支撑,就再也不能像往常一样强大。 不管他们是不是愿意承认,这都已经是事实,慕晓语打败了这个人,打败了这个家族。即便他们现在要后悔,也已经晚了。 308继任的家主 伯明瑞的老底跪爬在地上,头磕在地上,他大概在后悔吧,不该试探慕晓语的,不该让这么多家族子弟跟慕晓语动手的。 伯明瑞的叔叔站起来,呼口气,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把只剩半截的刀,朝慕晓语鞠躬道:“多谢你手下留情。” 慕晓语道:“不必,我是个守信的人。”“且我跟明瑞兄怎么说也算是有些交情;所以,我今天只想要见到一条手臂的血。” 她讥讽的看着他,道:“如果有人愿意替你,我也不会介意的,因为我只是想见到一条手臂的血,至于是谁的手臂,那都没有关系。” 门外又进来一个人,一个女人。 大概二十来岁的样子,长得很好看。 她走到伯明瑞的叔叔身边,道:“这是你说的,现在,我的手臂给你,这件事是不是就算了了?” 慕晓语楞了一下,笑道:“不,我说的是男人的手臂,我是绝不会要一条女人的手臂的,尤其是美丽的女人,我绝不会让她少了一条手臂。” 她的目光看着那个女人,道:“你这么漂亮的女人,不要说少一条手臂,有人让你少了一个头发我都觉得那家伙应该不千刀万剐。” 那个女人扔了刀,道:“既然这样,那再好不过了。” 慕晓语道:“但是我今天,一定要见到血。” 那个女人道:“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既然这样,那再好不过了;你说过了,我很漂亮;你也说过了,你今天一定要见到血;我还是完璧之身,所以我的血,一定能让你满意,让你兴奋的。” 慕晓语犹豫了一下,摇头道:“可惜,实在是可惜。” 那个女人看着她,问:“可惜什么?” 慕晓语道:“可惜我已经与人有约,不然的话,这实在是个划算的买卖。” 那个女人继续道:“那么,我加大砝码,我这一生永待闺中,除非来娶我的人是你,否则今生今世,我这副躯体绝不会破壁。” 慕晓语道:“我很想跟你交易,可是我知道,美丽的女人的话,是不能信的。” 她张开双臂,道:“你可以来检查,将来你也可以随时来检查,如果你不方便的话,只要你一声令下,不论是天涯海角龙潭虎穴,我都会去。” 慕晓语皱眉,道:“为什么?” 她说:“因为他是我父亲,我要救他。” 慕晓语道:“她不过是断了条手臂而已,而你,要赔上整个人生。” 慕晓语呼口气,继续道:“即便他的手臂砍下来,也不会死的,你们家族也足够有实力,他也不会亏着;可是你,一旦我答应了,你这一辈子都要被我捏在手里,生死自由都成了我的玩物。” 那个女人很镇定,道:“我知道。”看着慕晓语,又说:“但我也知道,你是绝不会伤害你的女人的;你也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的女人。所以,跟你的这个约定不止可以保住我父亲的手臂,你也是我最理想的爱人。我不算亏。”、 慕晓语看着她,很好奇的看着。 半晌,自嘲一笑,道:“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一个漂亮的女人如此降低身价,如果我拒绝了你,我的余生都不敢照镜子。” 那个女人道:“嗯,肯定是的。” 慕晓语过去抬起她的下巴,道:“但你一定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不然的话,将来的有一天,我会来这里讨债的,讨今日的债,而且利息很高。” 那个女人毫无惧色,道:“我的记性一向很好;你大可放心。”又说:“那么,我要向你要一样东西,一个信物。” 慕晓语道:“我会占有你,但绝不会娶你,更加不会爱上你。” “我知道,所以我要的也不是定情信物,而是你作为主人,给我的信物,是给奴仆的也好,是给相好的也好,总之,只要是你的信物就行。” 慕晓语看着她,动也不动的看了好几秒,笑道:“你是在是个很聪明的女人,聪明的让人害怕,不过我喜欢这样的女人,因为你很聪明,如果有一天你对我出手了,那就是你有十足的把握杀了我,那样的话,我很高兴,因为能被人杀死,也是很不错的,否则的话,你会很听话,那样也很好,因为能让一个漂亮的女人言听计从,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也看着慕晓语,没有丝毫的惧色,也没有丝毫的冷漠或者防备,就像是两个情侣说笑一样,道:“你也是个很聪明的女人,比我更加聪明百倍;而且,你还是个很变态的女人,你喜欢女人,喜欢拯救女人,却不会救人救到底;所以,你是个很可怕的女人,因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一旦跟你扯上了关系,都一定会爱上你,最后沦为你的玩物。” 慕晓语并不反对,因为事实就是这样,虽然她从没把任何人当做玩物,但确实已经有无数的人成了她的玩物;不管初衷如何,事实就是事实。 但是那些事情,慕晓语是从来都不在意的,因为她从来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她只在意自己,只要她自己开心,其余的事情都可以不管。 过去女人跟前,取下脖子上的项链给她戴上,问:“名字。” “雅。” 她的声音很温柔,没有丝毫的恐惧,似乎刚刚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她。 但是事实不是这样的,她只是在故作坚强,慕晓语看得出来,因为她整个人都在颤抖,心跳至少一百二以上,呼吸也十分的不均匀。 她极力的表现得镇定,大概是不想被慕晓语看出弱点。 可是,对慕晓语来说这是很有用的,因为她故作坚强,让慕晓语有了想要保护的欲望。 慕晓语贴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便走出门去了。 伯明瑞在她身后开口道:“重阳会我会去的。” 留下一句:“多谢。”人已经出去很远。 雅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等慕晓语已经出去很远,大概已经走出宅子之后,她也终于双脚一软跌倒在地。 其余的人都垂着头,他们是在败的太惨了,如此惨败,有何面目面对这个把他们从地狱救出来的女子,经此一役,这些人也终于认识到自己的愚蠢。 雅的父亲扶她起来,哽咽道:“让你受累了,对不起。” 雅摇头,道:“我说的,也不全是假的,我见过她男人的时候,所以爱她也是真的。”呼口气,又说:“且对家族来说,我的牺牲是值得的。能攀上慕晓语,以后下墓也就更有底气了。” 雅笑着,只是她的笑容像是一把刀,狠狠的扎在一家人的心上。 伯明瑞起身,道:“雅说的对,至少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是件好事。” 雅起身,背对着一屋子的人,道:“我是真的喜欢她,否则,哥哥应该最清楚,其实即便我不说出这么高的条件慕晓语也会答应的。” 伯明瑞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雅:“是雪儿告诉你的?” 雅点头,道:“她告诉我只要用初夜跟慕晓语交换,慕晓语一定会同意的。但是,我是真的想要跟着她,所以,我加大了砝码,赌上了自己的全部。” 伯明瑞苦笑,道:“你知道吗,她身边的女人,光是我见过的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雅道:“没关系,我并不在意我在她心里是什么存在。见到她的时候我才明白,我的幸福,不是嫁给多幸福的婚姻,而是赔上性命也要跟着她的执念。” 其余的人都不在说什么,因为雅救了她们。不管雅的决定是什么,她们都应该尊重。不管是真是假,但是雅既然已经这样决定了,他们就只有尊重。当然,也要对她说一句:“如果有一天你突然想要离开她了,不用考虑我们。” 雅道:“嗯,我知道。如果有一天我想要离开,只要我告诉她,她不会对我出手的,也不会对你们出手的。” 伯明瑞道:“对于此我倒是可以肯定,如果有一天雅要离开的话,慕晓语是绝不会拦着的,也绝不会前来讨债的,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只不过是吓唬雅而已,即便是她,也不想欠下太多的孽债。” 雅看着伯明瑞,道:“嫂子也是这么说的。所以我赌上我的全部,如果今生无法令她动心的话,我就用我的全部来垫起我对她的执念,让她只要还活着,就会觉得愧对于我。” 雅在笑,笑得很幸福,这种幸福的神情,绝不是装出来的。 女人的爱,实在是可怕。 战败的人也稍微恢复了生气,站了起来。 伯明瑞的老爹像是斗败的公鸡,道:“家中有担当的男儿都在这里,今日之败,我没有资格在坐在家主的位置上,你们商量一下,过一段时间选个良辰吉日,我会宣布这件事。” 另外的人还没有开口,就听到伯明瑞的叔叔说:“而今这家里,也只有明瑞还能挑起这跟柱子了;而且她跟慕晓语的关系那么好,又有程焉雪做贤内助,实在是不二人选。” 309离别之前 伯明瑞道:“不,我倒是觉得这个家主应该让雅来当;同辈兄弟姐妹中,她是很优秀的,而今又有慕晓语这个靠山,只要她开口,慕晓语一定会插手的,只要慕晓语一句话,天下的修道士都要给雅三分颜面,就算是地府的鬼差,勾人的时候也要掂量三分。” 雅摇头,道:“我不做,我已决定要随她而去。哥哥你当这个家主,如果需要我的时候,我一定会倾尽全力的。” 雅的父亲也说:“此事就无需再议了,明瑞是同辈中经历的最多的,对各种情况也没有人比他更有经验,这继承者非他莫属。” 看着雅,道:“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我不拦着你,作为父亲,我没法保护你,只能支持你的决定。” 雅鞠躬,道:“谢谢老爸。”她似乎很开心,就像是要去旅行一样。或许,这对她来说确实也就是一场旅行,是追寻幸福之旅。 伯明瑞看着雅,其实他也希望雅能够继任家主。 并不是雅很合适,而是现在这个家里,还能够带领这个家向上爬的,也只有他跟雅,如果雅不继任的话,就只能是他继任。 他并不想做这个家主,这个看似风光的家主,实际上也是一种束缚,一种压迫。他已经自由惯了,这种压迫让他喘不过气来。 可是似乎他并没有选择,雅已经做出来太多的牺牲,如果还要让她牺牲自由,实在太不公平了。 所以,伯明瑞什么也没有说,就让他们吧一切都决定了。 有的时候,不做选择就是最好的选择,因为那也是唯一的选择。 雅过去跟伯明瑞并肩站着,道:“谢谢。” 伯明瑞笑了笑,道:“我猜应该说谢谢,你给我帮了很大的忙,慕晓语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恩人,这里的人都是我的亲人,双方都是很重要的人,如果没有你的话,除了以死谢罪,我想不到我还能做什么。” 雅笑了笑,道:“没那么严重,我看得出来慕晓语也是真的把你当做朋友,所以,即便我不出现,她也一定会让这件事善终的。” 这种可能存在吗?伯明瑞不敢抱着丝毫的侥幸,他知道慕晓语的性格,那个姑娘的性格阴晴不定,善良的时候比谁都善良,邪恶的时候比谁都邪恶。 她动了杀意的话,除非她自己动摇,否则谁都阻止不了。 所以,如果雅不出现,慕晓语一定会砍下手臂。 不过,雅的这句话当然也不是随意说的,慕晓语一定会砍下手臂,但不代表砍下手臂之后这件事就会恶化,以慕晓语的能力,只要她愿意,就算砍下来手臂,也会让一家人对她感恩戴德。 这个姑娘如果愿意,让伯明瑞一家人把她当做祖先供起来也是可以的,她绝对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个脑子。 所以,从根本上来说,雅是真的拯救了这一家子。 所以,伯明瑞不能让妹妹再承担这个价的压力。告诉雅:“去追寻她的脚步吧,我想,不管结局如何,对你来说应该都是一件好事。” 雅道:“嗯,我知道。” 只是,雅到底是为了这个家要跟慕晓语在一起,还是真的对慕晓语动了心,谁都不知道,连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如果说有谁知道的话,那就是慕晓语,她总是很了解别人,尤其是女人。 女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慕晓语知道,女人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慕晓语知道,女人不知道自己为何胡闹,慕晓语知道。 所以,慕晓语绝对是天底下最了解女人的人。也正是因为这个能力,才让无数的女人对她着迷。 或许因为她本身就是女人吧,也或许是因为她从不问原因吧。总之不管什么原因,慕晓语很了解女人就是了。 至于是不是真的了解的那么透彻,那不重要,只要她能够把女人哄开心就好,因为对女人来说,原因不重要,结果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够笑出来。 经常听见别人说:宁愿坐在豪车中哭也不愿坐在破车上笑。很多人会觉得这个女人太现实,太拜金,可是谁曾扪心自问,如果你只能给她一辆破车,你让她笑了吗? 或许,是笑过,可是女生的笑,应该是发自心底的,而不是因为这一时的惊喜。女生的笑,要那种发自心底,许久之后想起来还会笑的才算,那种一时的惊喜,不是笑了,只是喜欢小惊喜而已。 但是生活,又岂是小惊喜能够打发的。 生活很残酷,对于生活的残酷,女人比男人认识的更加清楚,所以女人很现实。 但是,女人的现实,不是说一定就要锦衣玉食,女人的现实时具有选择性的,如果你不能给她锦衣玉食,那么你就得给她永远的欢乐。 如果两样的不给,那么,你有什么资格说她现实。 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陪着一个不现实的男人去过现实的生活。除非这个女人是傻子,虽然世上还是有很多傻女人,可是女人的智商,是被现实打败后才会真正长起来的。 男人的爱是水,只要天上还在下雨,水总会有的。女人的爱是糖,水,本来是无味的,可是加了糖,就会变得很甜。但糖是需要钱去买的,所以,不要期望一个女人永远爱你,除非你有钱给她一直买糖。 入夜: 约是十一点的时间。 白天的一杯酒虽然没有要了程焉雪的命,但她直到此时还连动弹的能力都没有。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脑子里想着慕晓语那边会发生什么? 她正想着,忽然发现窗前站着一个人。 她知道来的人是谁,在这个时候,会从那里进来的人,只有慕晓语。 别的人,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能力。只有慕晓语,她会这么做,也绝对有这个能力。 程焉雪撑起半个身子,道:“你是来探病的吗?不必了,我还死不了。” 慕晓语道:“我在你的心里,似乎是个很坏的人。” 程焉雪道:“那倒不至于,终归你对我有恩,我也是懂得知恩图报的;只是,你这个女人实在太怪了,谁都猜不透你的心里在想什么,所以,我觉得离你远一点不是坏事。” 慕晓语道:“这话倒是不假,跟我车上关系的人,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最大的麻烦就是我这个人经常自找麻烦。所以跟在我身边的人,往往也要时刻准备被牵连,正如今次的你。” 程焉雪笑了笑,无奈道:“不过你这个人也有一个优点,就是不会让人不明不白的就死了,你要杀人的时候,一定会告诉他‘我要杀你了’,如果他有兴趣,你还会给他解释理由,已经你将要用什么样的手法。实在是个变态的恶趣味的人。” 慕晓语还是站在窗前,动也没有动,道:“因为我将会活很久很久,世上的事情有趣的实在不多,如果不找一些有趣的事情来做,时间会淹没我,我会无聊死的。” 程焉雪道:“上天也正是不长眼,真正该活着的人都死了,该死的人却活得好好的。” 慕晓语道:“是啊,上天也真是不长眼;不过,我却喜欢这片不长眼的天,若是他长了眼,我真担心自己会忍不住给它挖出来。” 慕晓语的言语之间,似是无意,却常常流露出令人惊愕的话语。这些话语,若是仔细品味,便知道这个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的姑娘,内心是何等的强大和霸道。 一个内心强大而霸道的人,是绝不会什么都不在意的,她一定有自己的追求,只是她谁也不说,独自一个人默默的朝前走。 理由当然是这条路实在太远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在路上。她坚信自己比所有人都坚强,所以她觉得没有人能够像她一样走下去,至少现在遇见的人里面没有这样的人。 慕晓语的路到底是一条怎么样的路,程焉雪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是想知道慕晓语到底准备怎么对她,怎么对这一个宅子里面的人。问慕晓语:“你为什么还不走?” 她希望慕晓语快点走,因为慕晓语留在这里绝对不会有好事发生。 这一次,慕晓语却要如她所愿了,道:“我正是来跟你辞别的。” 程焉雪有些惊讶,道:“跟我辞别?”笑了笑,道:“我以为你不会来跟我辞别的,因为我并不想见到你,你也并不想见到一个不会跟你上床的女人。” 慕晓语道:“嗯。但我还是来了,因为伯明瑞说明年重阳会去东海,我想你也会去的,既然还要见面,所以我来对你说一身恭喜。” 程焉雪浅浅的笑着,笑得很开心,道:“恭喜我什么?” 慕晓语终于转过身来,看着她,道:“我们总算是有缘相识,你新婚在即,很抱歉不能参加,但是,一句恭喜还是要有的。” 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程焉雪,道:“算是新婚礼物吧。” 310程焉雪的爱情 程焉雪打开看了,惊讶不已,问她:“为什么,你到底打算干什么?” 她的眼中有惊喜,有恐惧,有疑惑;总之是五味杂陈。 盒子里是一棵灵芝草,跟一般的灵芝不同,这棵灵芝的顶部是血红色的,不是那种暗红色的血,而是鲜红色的血,就像是刚刚被割开的身体一样。 这样的灵芝,也被称为灵芝仙子,虽然还没有成精,但若是条件满足,也用不了多久就能成精了。 这样的灵芝,且不说遇见就是需要不一般的运气,要摘下来更是难上加难。因为这样的灵芝虽然尚未成精,但已经具有本能意识,一般生长在人迹罕至的悬崖上,如果感觉到有人靠近还会逃跑;本身会放出毒气,采摘过程中一不小心就会中毒而死。 所以这朵灵芝的珍贵程度,绝对是无价之宝,修道之人若是吃了它,就算不能超脱生死轮回,也能活上千八百年的。 虽然这个礼物绝对够分量,可是程焉雪却不敢收,因为它太贵重了。 慕晓语看着她,道:“你虽然恢复了人身,但是很难过吧,你在阴暗处生活了太长时间,见到太阳的感觉,应该很难过吧。你的身体,只有七八年寿命,你早就知道的。我想,你是打算给他留下点纪念,然后继续做你的鬼魂。” 程焉雪不语,她确实就是这么打算的。 慕晓语道:“可惜,你一旦死了,连鬼都做不成,你会魂飞魄散。” 程焉雪虽然做了千多年的鬼,可是对于这些事,她知道的并不多,但是她相信慕晓语说的,因为慕晓语没有必要骗她,如果慕晓语就为了骗她送给她如此宝贝,那么被骗也是在是件好事。 程焉雪问慕晓语:“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我?” 慕晓语转过身去看着窗外,道:“是缘分吧!这世上的人,都逃不过一个缘字;生死是缘分,得失看缘分,来去,也不过是缘分使然;一切都是巧合,一切都是天意;我却不愿服输,所以,我总是逆天而行。给你这朵灵芝也一样;如果具是天命,我就要打破这天。” 程焉雪更加不懂了,问她:“你到底再说什么?” 慕晓语道:“未来,我看到了一个不好的未来,让我很讨厌,我绝对要改变它。” 改变未来,这样的事情恐怕也只有慕晓语会说,会去做。 因为未来是什么样子,谁都不知道,所以不管未来是什么样子,都不能说是被改变了的。 但是,慕晓语的话让程焉雪很在意,因为慕晓语说了她看到了一个不好的未来,她要改变;忍不住问她:“你看到了什么样的未来?” 沉默,沉默。 沉默了许久,慕晓语道:“对你来说,应该是必然的;可是对我来说,却是无尽的黑暗。在未来,很多人都死了,我孤单的留在这个世上,每天看着身边经过的陌生人,简直想吐。” 是的,对程焉雪来说这是必然的未来,因为她选择化身为人,就是选择了做一个凡人,过着平凡的生活。 凡人的寿命不过百年而已,所以死亡是必然的。 所以,她现在知道慕晓语要干什么了。程焉雪道:“你不想一个人孤单的活下去,所以给我这一朵灵芝,要我用灵芝修炼,让后跟你一起活下去?” 慕晓语道:“是的,以你的天赋和学识,有这朵灵芝的话,一定能够活很久的,至少,可以陪我到五百年,一千年之后。” 程焉雪道:“我若是不愿意吃了它呢?” 慕晓语道:“你不会的,你不甘心只能陪着你心爱的人七八年,所以你一定会吃了它。” 慕晓语实在很讨厌,因为她很聪明,一眼就能看穿人心。 程焉雪道:“不错,我会吃的。”“但我不会全吃了的,我会分一半给他,我会跟他一起活下去,即便我们活着,我也会把你当做敌人,所以,你还是只是孤单一人,未来并没有改变。” 慕晓语笑了笑,道:“或许吧,那不重要。” 程焉雪实在猜不透这个女人,她的心里,好像一直在计划什么,又好像一切都只是随性而为。 不过,对慕晓语来说,别人怎么看她都是无所谓的,反正她只会遵照自己的心意去做事。 她来是为了给程焉雪送这朵灵芝,现在已经送到她手上,也做了辞别,所以,她要走了,慕晓语道:“替我向伯明瑞辞别,告诉他重阳日东海再会;你也一样。” 程焉雪道:“你要走了?” 慕晓语道:“你不是一直盼着我快点走吗!” 程焉雪道:“我的意思是你该亲自跟他们辞别的,至少,你应该跟伯雅辞别,我想,她一定想要送你。” 慕晓语笑了笑,开始只是浅笑,然后笑了出来,道:“还是算了,会有别人给我送行,同时有两个人给我送行,会很麻烦的。” 程焉雪当然知道,灵蝶一定会给慕晓语送行的。 程焉雪也知道,慕晓语绝不会同时让两个女人跟在他的身边,所以,伯雅不能给她送行。 这时候,程焉雪突然觉得很难过,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了,也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对了。把伯雅推到慕晓语身边,确实巧妙的化解了这个死局,可是她是不是也罢伯雅推到火坑里了呢。 这个答案,她实在难以确定。 女人是不是幸福,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么现在伯雅觉得幸福吗?程焉雪实在很想知道,她想要去问伯雅,可是实在是动弹不得。 其实,即便能动弹,她也不会真的去问的。这样的事情,要怎么说出口。她是怎么都说不出口。她只能在一旁默默地观看,然后适时的给伯雅一个拥抱,劝她放弃。 当然,如果伯雅真的冻醒了的话,那么她只是劝她放弃,一场没用的闹剧而已。 因为,如果一个女人明知对方是女人还动心了的话,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 所以女人,实在是很可怜的,女人的爱,实在是难以捉摸。 程焉雪看着慕晓语,道:“你还真是个烂人,烂的无可救药。” 慕晓语并没有很在意程焉雪骂她,不过她向来喜欢跟人作对,道:“彼此彼此而已,我烂得理直气壮,你好的暗地生疮。” 程焉雪苦笑,慕晓语的这一句,把她所有的勇气都给消耗光了。 是的,慕晓语是个烂人,但她烂得理直气壮光明正大;她从不因为别人会骂她就装好人,也从不因为别人会讨厌她恨她而不这么做;她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什么事都能理直气壮的说:“我对得起自己的心,是它告诉我应该这么做的。” 可是自己呢?她喝了毒酒是为了救这个家吗?当然不是,她在乎的只是伯明瑞,如果要喝毒酒的不是伯明瑞,她会在一旁安静的看着,看着那个人死在她的面前。 她替伯明瑞接下毒酒的时候,也不单单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爱人,那个时候,她还在想,喝了这杯毒酒,这个宅子里就再也没有人敢说她不好了。 是的,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可是这世上的人,谁不自私呢,谁能像慕晓语一样敢作敢当呢。更多的,还是跟她一样的,带着一个面具,好像全世界都很正直一样。 程焉雪咬住嘴唇,他发现自己更加讨厌了。这种讨厌自己的感觉,更加显得慕晓语的伟大了。 慕晓语笑了笑,道:“你不必觉得有什么,因为本就什么也没有,你只是个凡人,期待着平凡的生活,而我从一开始我们就不一样。” 慕晓语说完,闪身从窗户离开。 程焉雪靠在床上,苦苦的笑着,泪水从两颊滚下,怎么都止不住。 到了最后,她还是被慕晓语安慰了,那一句:“你是个凡人,期待着平凡的生活,我们从一开始就不一样。”听起来像是鄙视,可是听在程焉雪的耳朵里却特别的舒服。 她觉得,她跟慕晓语完全是不一样的,因为慕晓语的爱不如她的爱纯洁,慕晓语见到谁都可以爱,而她只爱那一个人。 但是,她的爱真的那么纯洁的吗?只爱一个人就是纯洁的话,她的爱很纯洁,但谁也不敢说,这就是纯洁,因为这本来就不是的。 当然,她也无法承认慕晓语的爱比她的纯洁,因为慕晓语跟她一样,都不是善良纯洁的人。不善良不纯洁的人,怎么可能有纯洁的爱呢。 她们都一样,都是自私自利的人,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一切伤害别人的人。 这种感觉实在太痛苦了,痛苦的令人窒息。程焉雪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痛苦不止是失败的时候,有时候成功了也会很痛苦,仅仅是因为用了卑鄙的手段。 成功,尤其是爱情的成功,应该要更加纯洁,一旦用了卑鄙的手段,就会很难过,因为总担心被人发现,被那个人发现的话,总感觉所有的一切都要完了。 311离别之时 那么小心翼翼的,实在太难受。 可是不小心翼翼的又能怎么样呢,自己是绝对不敢说出来的。 于是乎,就痛苦着吧,等时间将这个伤口抚平,将此事沉没于历史的洪流之中。永远不要再想起。 于是乎,就小心翼翼的爱下去吧,把所有的看似不简单的东西都藏了起来,让他看见的永远是一个简单的女孩子。 可是啊,这世上真正简单的女孩子是极少的,大部分的女孩都是很复杂的,男人搞不懂女人在想什么,女人自己也搞不懂。 因为女人是很复杂的,如果一个男人试图读懂一个女人,那这个男人不是疯子就是傻子。一个聪明的男人,他不会去刻意的妖读懂女人,他知道只需要顺着女人就好了。 没有什么原因,也没有什么为什么,只要顺着她就好了,她想要拥抱的时候给她一个拥抱,她无理取闹的时候告诉她‘你都是对的’。 慕晓语回到酒店是大概十二点的时间,凌晨,总是给人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灵蝶躺在床上,但还没有睡着,她在等慕晓语。 慕晓语钻进被窝里,贴在灵蝶的身上,小声问:“你在等我吗?” 灵蝶抱着她,道:“嗯,你明天就要走了,我想跟你说说话。” 没有听到慕晓语的回答,沉默了好一会,灵蝶又说:“想要对你说一句挽留的话。” 慕晓语贴在她的耳边,轻轻道:“对不起,我要走,一定要走。” 灵蝶的心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本不应该有这种感觉的,因为这是早就知道的答案。她对慕晓语说:“我知道,我对你说留下来陪我,只是我希望你能留下来陪我,只是我觉得如果不说出来我一辈子都会后悔的。所以,你不必因为我留下来,你是个旅行的人,只管向前走去旅行就好了,因为,如果你真的留下来了,或许我就不爱你了。爱情,总是得不到的才最甜,伸手一抓一大把,满地都是的东西谁会在意呢。” 这是灵蝶的真心话,至少灵蝶觉得这是真心话。 她希望慕晓语留下来陪她,但是她自己也不敢肯定是不是慕晓语留下来她就会永远像现在这么爱她。 天长地久这种事情,死了的人才有资格说,活着的,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说,因为只要还活着,就不算是天长地久,只要还活着,就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所以,灵蝶挽留慕晓语,只是因为此时她需要慕晓语的陪伴,而不是作为任何的誓言说出来的。 慕晓语一定要走,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会跟灵蝶天长地久。从一开始就要走的人,为什么会有理由留下来呢,绝对不会有的。也绝不是因为她不爱灵蝶,她很爱灵蝶。但爱情不是理由,爱情只是吧两个人放在一张床上,而不是把两个人锁在一起。 把两个人锁在一起的爱情,是绝对不会幸福的。 当然,不是说因为爱情在一起的不会幸福,因为爱情在一起的人很幸福。不幸福的,是各自都有自己必须要走的路,却因为爱情而舍弃了自己既定的路线。 这样的爱情,或许现在看起来很美好,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爱情沉浸之后,就会想起当初自己舍弃的梦想,那些未曾见过的风光,会去别人的世界,看到自己的风光去了别人的世界,怨恨就会生出来。 他们会问:这个长得像猪一样的人有什么好的,我当初到底为什么要为了他放弃梦想。 所以,世界很滑稽,那个曾经爱的无法自拔的人,也是将来最有可能让你哭的撕心裂肺的人。那个让你曾经舍弃了一切的人,也是将来最有可能让你后悔一切的人。 世上没有后悔药,所以人的选择是很痛苦的。尤其是在爱情和梦想发生冲突的时候。选择了爱情,如果有一天看到自己曾经最想要的风光都在别人的眼睛里,自己却从未亲眼看过,会问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为了这个猪一样的人放弃梦想。选择了梦想,将来有一天看到别人幸福的一家三口,会忍不住要问自己:如果当初没有离开,或许我们现在也是这样的。 可是啊,当初是回不去的,所以,摸着你的良心问自己,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然后不顾一切走下去吧。 慕晓语就是这样,不论什么都阻止不了她向前的脚步,爱情也好,人命也好,世界灭亡也好,她都绝不会有丝毫的动摇。 慕晓语抱着灵蝶,道:“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烂大街的东西,白给我也不会要。”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是同一类人,都喜欢强求,都喜欢死拽着得不到的东西。 可是,她们实际上完全是两种人。灵蝶之所以强求,是因为她喜欢,喜欢的东西就要去争,去抢,去不顾一起的拿在自己的手里。 而慕晓语之所以强求,可能仅仅是别人有而她没有。她可能完全不喜欢,但是如果有人拿着什么东西在她的面前炫耀,她宁可毁了也不会成人之美。 所以灵蝶是反正不要的东西,谁要谁拿去好了;而慕晓语则是除非是我给别人的,否则就算是不要的东西,谁要是敢动手我也会打断他的手。 一早,慕晓语和灵蝶离开酒店。乘车离开的时候回首看了一眼,有些不舍的样子。 她已经来这座城市十几天的时间了,也在这家酒店住了十几天的时间。对慕晓语和灵蝶来说,这家酒店虽然只是给钱入住,可是毕竟一起在这里度过了十几天的时间,这里留下了她们的很多回忆,已经是记忆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可是,两个人都只是看了一眼而已。 虽然有留恋,但是他们都不是会紧紧抓住过去不放的人,前面的路还很长,也会很远,未来的时间会很宽广,如果太过于在意过去的话,就不能好好的走下去了,所以,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吧,人应该抬起头来看未来的世界才对。 大概正是这种想法,所以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离开的时候也能说一句‘余生安好。’ 可是余生是否真的安好呢?慕晓语不知道,灵蝶也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说了这句话,会安心一些。 人最怕什么呢?是黑暗,分手是爱情的黑暗,饥饿是身体的黑暗,离别是情感的黑暗,所以人最怕的是黑暗。 今天的灵蝶很开心,因为慕晓语对她说:“你会遇到一个温柔的人,为你倾尽全世界的温柔。” 灵蝶问:“那么你呢?你的温柔会给我多少?” 慕晓语道:“谁知道呢?如果这世界的温柔是有限的,我的一份早就用完了,而如果只是在这个时间有限的,那么这个时间的温柔全部都给了你;但是,如果这个世界的温柔是无限的话,我已经拼尽全力,给你的温柔,就是我这个时间能拿得起的所有的温柔。” 没有山盟海誓,但让他很开心;对慕晓语,她的要求其实不多,只要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只有她就好,因为从一开始,她们就是这种关系。 灵蝶突然觉得,如果从一开始就把什么都说清楚的话,其实明知道结果会很难过,也还是可以认真的相爱的。 她终于明白了,人之所以会失望,是因为那些山盟海誓,说了太多的承诺,却不曾把这些承诺变成现实,所以才会失望,所以才会不知所措,所以才会怨恨。 如果一开始就只是为了那点可怜的温暖的话,为什么不事先就说清楚呢,只要两个人都是一样的想法,就不怕将来的有一天其中的谁会离去。 当然,如果彼此倾心的话,还是始终牵着手好,可是世界上的事情,并非是事实都能如意的。既然如此,不如随行一点,现实一点。相爱是两厢情愿,离别时坦然放手。 这才应该是爱情,因为要离开的人就算你紧紧的抓住也不会有用的,要离开的,一定都会离开,如果坦然放手的话,将来想起还是好的记忆,如果纠缠不清,将来见面也会尴尬。 那些说分手了不能做朋友的人,一定爱得不够彻底,那些说分手了不能做敌人的人,一定不明白分手到底有多痛。 分手了,就是敌人,也是朋友,但是,即便是敌人,也是可以坐下来吃饭聊天的,即便是朋友,不爽的时候也是可以揍一顿的。不是有人说过吗:好朋友就是用来出卖的。 慕晓语和灵蝶能够这么短暂的相爱,大概是慕晓语就是这样的人,而从遇到他的那时候开始,灵蝶也变成了这样的人,并且彻底的贯彻了这种爱情观。 终于,慕晓语过了安检,转过身对着跟在身后的灵蝶说:“记得,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没什么值得伤心的,因为就算伤心,生活也不会因此变得美好。所以如果你要难过的人,除非难过会让你变得更好,不然的话,让难过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312元鸢失恋 灵蝶灿烂的笑着,跟她挥手,道:“嗯,我会的。” 分别,对任何人来说都是糟糕的,对灵蝶和慕晓语也不列外。而分别,对任何人来说也都是必然的,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既然分别的来临是必然的,那么,在分别之前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时光吧,分别的时候,坦然一些,笑着送别,总好过哭着送别。最后留在脑子里的是一张笑脸的话,对彼此都算是一件好事。 飞机上,慕晓语闭目沉思。 她这一生实在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大多数都是常人无法理解的,因为她本也不是个常人吧,所以做出的事情总是让大多数的人认为不可原谅。 但是,慕晓语从未为她做的任何事情后悔。 每一次离别的时候,她都会觉得心痛,每一次相拥,她也会感觉心情颤动。 有人说,人心是很脆弱的,被伤害了,就会封闭起来,封闭起来的心事很难再打开的。 可是慕晓语从来不这么认为,她觉得人心是很坚强的,只要自己始终坚持自己的信念,就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将你击败,更不会有任何事情能够让你软弱。 所以,只要你坚信自己遇到的是爱情,那么不论分别多少次,都一定可以激动不已,不论离别多少次,都一定可以心如刀绞。 因为爱情,就是给人激动的,两颗心的相互颤动,就是因为相爱着,既然相爱,何必要去在乎相爱之外的事情呢。 慕晓语也知道,现实中大部分的人是没法像她一样的,因为大部分的人只能活很短的几十年,几十年的时间,只够爱一个人,留下一些东西。 而慕晓语,如果她也像常人一样的话,她就很难度过这漫长的时间了。很难度过这无尽的风雨和苦难。 所以,慕晓语一直坚信一个信念,那就是:开心的活下去,只有开心,才能活下去。 有钱海参鲍鱼,没钱树皮草根;生不过皮囊一副,死不过一具枯骨,何必问灵魂安放何处’,她有这样的气概,虽然慕晓语对物质的追求也是绝对的,但是如果有一天没有了这些物质,没有了永生的躯体,没有了绝对压倒性的法力,慕晓语也不觉得自己会活得很糟糕。 即便什么都没有,她也可以活成慕晓语的样子,在这世间潇潇洒洒。 慕晓语还记得前些年的时候,她总喜欢孤独的一个人。 不是因为没人和她玩,而是她觉得自己生来就是与众不同的。那时候的慕晓语,也曾向平常的女孩一样心动。 可是却没有像平常的女孩一样恋爱。因为慕晓语不是平常的女孩,她是个江湖人。 江湖人总有江湖人的一套;十六七岁情窦初开的女孩,心思变得也是相当的快,从最初的讨厌,后来想要收为己用,最后,她偶然发现当尤许跟别的女生卿卿我我的时候会不爽,才意识到不经意间时间已经将她的心送给了他。 只是,他不怎么接受莫名其妙的赠礼。 只是,慕晓语也不是一般的女孩,快刀斩乱麻,她立即就表露心迹,装作有意无意的破坏别人的约会占用他的所有空闲时间,总之就是使用一切办法不让他有机会去约会,破坏他跟所有可能的女生的感情。 终于,她的付出有了成果,那个男人终于吧目光看向了她。慕晓语充分展示自己的魅力。 然而,当两个人就要相拥的时候,慕晓语突然发现她对这个男人,只是单纯的喜欢而已;并没有要跟她走在一起的心思,她喜欢他,不过是情窦初开的女孩子总是幻想。 然后,慕晓语暴走了他一顿。 至于之后,慕晓语好像能力觉醒一般,在百合的路上越走越远。 这一切,是早就注定的还是她自己选择了这一切,慕晓语自己也不知道。 时至今日,慕晓语已经不是当初的小丫头。她比任何人都要成长的迅速,比任何人都要看得清自己。对慕晓语来说,这世间的一切既是游戏也是现实。 因为慕晓语总是游戏人间,她不在意别人的生死,甚至可以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只要是确定了的事情,就会全力去做,不惜要付出包括生命在内的所有。 有时候,她自己也会问,这么多年的时间,我后悔过吗? 答案是当然的,当一个人的时候,静下心来认真的思考,她也是有后悔的时候的,也是有得意不起来的时候的,也是有无可奈何的时候的。 可是慕晓语从来不为了任何的事情往回走,她可以把一件事在不同的时间重复千百遍,却绝不会再同一时间做相同的事情,因为她的时间实在太多了,多到可能这个世界毁灭了她也还是慕晓语。 超越轮回的灵魂,是所有人都想要的,也是很无趣的,因为必须要面对着永无止境的时间轮回,而时间的轮回,往往比地狱的轮回更加可怕。 不亲身经历的人是绝不会明白的,不会明白在永无止境的时间里会遇到怎样可怕的事情,那种绝望,会吞噬人的精神和灵魂。 所以,很多修道者虽然超越了轮回,却最后还是舍弃了自己的修为成果,再次进入轮回之例。 因为这种现象的存在,轮回也成了修行的一环。这是隐藏的很不公平的一环。 因为修道之人进入轮回,往往可以走特殊的通道,选择自己来世的人生,也不必喝下孟婆汤,阎罗王会为她们封印记忆,待必要之时,记忆会复苏,他的一世修为都还在,虽然进入了轮回,其实不过是换了一副躯体而已,他还是当初的那个大仙。 慕晓语发誓自己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很久以前就这样发誓了。 慕晓语对自己说过,如果有一天我厌倦了这个生活,我就散去这一身的法力修为,将尸骨送给野兽,将灵魂堕落忘川河底,看是忘川河能让我灰飞烟灭,还是我的愿力比忘川河更加强大。 慕晓语的一生,都在斗争,跟自己斗争,跟自己之外的一切斗争。 慕晓语回到叶城,听说花梨说元鸢的心情好像很不好。 寻着元鸢的足迹,找到了学校后面的大球场: 正月十六,深夜十二点多的时间,月亮高高的挂在天上,盘子那么大,格外的明亮刺眼。慕晓语昂首望着,自语道:原来十六的月亮也这么圆。 球场上仰躺着一个神情悲伤的女孩,她的两只手里都拿着已经变了形的看起来让人很倒胃口的饼干。 球场一角,一个男孩翻了进来,快速的跑到女孩身边。 听到脚步声,女孩喃喃的开口说道:“你以为会眨眼睛卖萌了不起啊,女神才叫卖萌,你这顶多算是眼睛进了沙子的神经病。” 男孩看她一眼,向旁边移动一些,警惕的开口道:“你说有美女我才来的,现在看来,你不会是被甩了找我来倒苦水的吧?” 蹭一下做起来,犀利的眼睛盯着他:“小鱼,你知道这话有多伤人吗?咱两什么关系,你还是个问题儿童的时候就认识,我是你的姐姐也是你的老师,我心情不好找你出来倾诉一下怎么了。” 在地上爬几下到她对面,坐直身子开口:“我必须纠正你两件事,第一我叫慕晓语,如果你一定要叫我的绰号那请你叫我男神,传说中的忧郁小王子,第二我现在也是个问题儿童,如果不是你说你这里有个美女点名要认识我,我今晚应该会跟某个女孩在宾馆团圆。最后……你真的被甩了?” 话刚出口,女孩毫不犹豫的就把他扑倒,一下骑到他身上,掐住他脖子怒气冲冲的吼道:“你不是说两件事吗,最后是从哪冒出来的,还有,你听好了,是我甩的他,是本小姐不要他了!” 慕晓语使劲挣脱她的双手,咳嗽几声吼道:“元鸢,你她妈疯了,真想杀了老子是不是。” 元鸢愣了愣,双脚踩在慕晓语的胸膛上,脑袋埋在膝盖上哭了起来。 慕晓语拱起双脚,伸手轻轻的推了推元鸢儿,柔和的声音说道:“那个,其实爱情这种事是没有先后对错的,所以你不要难过了,还有就是你能先下去吗,你今天穿的裙子比较短,这个姿势也很暧昧。你知道的,我对你流口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如果你不想被窝硬来的话,就下来。” 蹬了慕晓语一脚,骂一声‘流氓’从他身上下来,捡起那个已经皮馅不分的饼干放在他手上,强势的命令:“吃了。” 看一眼那个已经不成形的饼干,慕晓语一阵恶心,顺手远远地扔了出去:“扔了吧,和成一团,真恶心。” 元鸢看着自己手上的饼干,虽然已经不能吃了,但是还是不舍得扔掉,犹犹豫豫好一会,还是打开包装拿一点放进嘴里,边吃边哭。 慕晓语轻轻的探口气,一只手搂住她的肩膀,一只手拿过饼干远远的扔出去。 313元鸢失恋 从口袋里拿出纸巾给元鸢擦了眼泪,抬起她的下巴,直视她,给她个坚定的眼神告诉她说:“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每一天你都可以去遇见新的人,开始新的生活,这是你的选择,你可以选择开始新的生活,也可以选择继续昨天,别人也有同样的选择,失恋嘛,不过就是你想继续昨天,而他想要新的生活,仅此而已,道不同不相为谋,分开是明智的选择。” 元鸢看一眼慕晓语,哽咽的声音说:“可他是我的初恋,我付出那么多,对他那么好……。” “停”尤许打断元鸢,告诉她说:“正因为是你的初恋,所以你就更不能伤心了,你都二十五年了才失恋一次,有什么好伤心的,比你小了差不多九岁的握,差不多每个生日都有不同的美女给我过,差不多每天都在失恋当中。” 白眼看他一眼,鄙视的说:“能把渣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你,真的是渣到娘家了。” 慕晓语双手抱头向后一仰躺,满是无所谓的声音回答元鸢儿:“如果有一个富豪千金看上我让我入赘,你所说的就会变成事实了。” “这种话你都说得出来,你作为……”元鸢上下打量慕晓语,怎么看都是一帅哥,继续道:“男人的尊严呢?” “你最好再加上一句‘这种事你都做得出来,你作为人的道德呢?’反正你很快就会这样骂的。” 跟慕晓语这么调侃,感觉已经没那么难过,学着慕晓语的样子跟他并排躺下来:“你最近又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慕晓语看着天空,脸上挂起痴情的笑容,深情的说道:“你这种一棵树上吊死的女屌丝是不会明白的,缘分要来,你想挡都挡不住,想推都推不开。” 侧过脑袋,翻个白眼鄙视说道:“收起你贱贱的笑容,缘分,别人的叫缘分,你那个,叫做野兽发情刚好撞上。同为女人,我为那个被你撞上的女人心痛。” 慕晓语一下翻过身面对元鸢,两人的鼻尖只有不到一公分的距离,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两人相处了很长时间,彼此本就有感情基础,而她对慕晓语其实是有好感的,这样的距离,加上刚刚分手处于失落期的原因,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心跳一下升到了一百二以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见到元鸢闭上眼睛,慕晓语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没有反应,立即向后退出一米开外,嫌弃的说道:“你是不是初经人事没有得到满足啊,连最好的朋友你都下得去手,你还是人吗!” 听到慕晓语的声音,睁开眼睛看到他退到了一米之外,这么明显的嫌弃,元鸢真的生气了,爬起来过去讲慕晓语摁在地上,嘴唇就凑了上去。 她这个反应,慕晓语也愣了,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元鸢强吻,在他心里,元鸢是姐姐,是绝不可能的。 慕晓语虽然多情,可是却分得很清楚,因为她也很重视跟元鸢的感情。 愣了大概十秒钟的时间,大叫一声推开元鸢,捂住嘴唇趴在地上大骂道:“元鸢你是不是有病啊,吃完还想杀人灭口。” 元鸢一抹嘴唇,过去把慕晓语抓起来,扯住他的衣服问道:“怎么样,味道比你的那些女朋友要好很多吧。” 慕晓语掰开她的手,伸手在嘴唇上抹了一下放在她眼前:“你属狗的?你男朋友没教你接吻吗?” 元鸢突然大怒,一个过肩摔就把慕晓语扔在地上,膝盖跪在他胸口怒吼道:“老娘被甩了,没男朋友了,老娘把初吻给了你,咬你了,你要怎么样。” 慕晓语愣了一下,举起双手等她平息怒火。 而元鸢也很识趣,见慕晓语举起双手就会放开他。 得到自由的慕晓语坐起来,憋住笑问元鸢:“初吻~给了我,你刚刚不是说你已经是女人了吗!” 恶狠狠的看一眼慕晓语,压住怒火的声音:“很好笑吗。” 慕晓语直接笑了出来,哈哈大笑,对元鸢说:“是很好笑,跟男朋友在一起两年,初吻还在,最后强吻妹妹送出初吻,这事,是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我问你,你记得跟他在一起两年最亲密的举动是什么吗?” “拥抱!” 元鸢回答的有些不情愿,大概是知道说出来肯定是另一个笑话。 果然,尤许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丝毫不给面子的说道:“拥抱,你说的该不会是在一起的第一年中秋节,几个在一起过的,男生都喝了酒,他借酒胆要抱你,你非常不情愿的给了个拥抱,然后他凑上嘴唇,你使出失传已久的分筋错骨手,最后去医院接骨的那次吧。” 元鸢低下头,很不高兴的说:“知道你记性好,但也不用还原现场吧。”突然想起什么,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慕晓语问:“你是怎么知道的,那时候咱两还不认识的吧。” 慕晓语也愣了一下,那时候她跟元鸢还不认识,这些事是她无意间知道的。可是知道的渠道,如果说出来估计得吓死元鸢。于是顺后扯了个谎,道:“有人告诉我的,是谁你就不必知道了,总之我知道就是了。” 元鸢也没有追问,她知道慕晓语很善于交朋友。 慕晓语十分无奈的干笑两声,拍拍她的肩膀:“说真的,他能跟你在一起两年才分手,绝对真爱,你去问问别的男生,不当即分手就是给你面子。” 抬起头,楚楚可怜的看着慕晓语,装出小女生的可伶模样问:“所以,我真的有问题吗?” 慕晓语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咔嚓一声给她留在镜框里面,递给她说:“你男朋友见过你这个样子吗?我猜肯定没有,因为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其实我一直觉得你跟他在一起,不是因为你喜欢他,只是你需要一个男朋友来证明你是一个女生。”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其实这个想法她自己也有过,只是一直没有找到答案而已,呼口气,整理一下心情,问慕晓语:“你凭什么这么说?” 听她的声音稳定下来,慕晓语叹气,非常无奈的说:“如果之前只是猜测,那么现在我可以肯定,一般女生听到这话的反应应该是大声反对,坚决的说我真的爱他,而你呢,这么镇定,还有啊,男人跟女人在一起,很多时候是由于原始的冲动,你摸着良心问自己,你对他有这种冲动吗?” 这么露骨的话题,元鸢一下脸红了,但还是摇了摇头。 慕晓语摊开双手表示无奈,接着说道:“这就是了,你对他的拥抱都觉得厌烦,更不用说进一步的动作了。” 看着慕晓语,眼睛里又溢出两颗泪珠儿,抽泣着说:“可是我真的难过,两年唉,怎么也是有感情的吧。” 耸耸肩:“我不信,就算有也不会是爱情,你难过不是因为失恋,而是因为被甩,换句话说你不是难过,你只是不甘,不甘心是他甩了你而已。” 元鸢沉默了,起初还不觉得,可是被慕晓语这么一说,还真的有点这种感觉,之前她经常会自问‘失恋是什么感觉’,现在知道了,跟考试考砸了没什么两样,只想吼一句‘我分明都会的,为什么就是做错了’。没有不舍,只有不甘。不甘心自己手里的东西会被另一个人抢走。 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已经没有了伤心,整理一下心情,整理一下思绪,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起身对慕晓语伸出手:“起来,陪我找他算账去。” 伸手让她拉起来,跟她勾肩搭背:“算了,恋爱这事要两厢情愿才行,分手之后就应该互不打扰,再有啊,你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算哪门子帐,要是让他陪你一笔青春损失,姐,就你这性格要陪也是你把钱砸在他脸上,告诉他这是赔给他的吧。” 冉离儿点点头:“是啊,我就是这么想的,不过我没想砸他脸上,这两年他为我花了不少钱,我都记着的,分手了就该两不相欠,我还给他去。” 慕晓语突然急刹,拉住元鸢说:“你想他恨你一辈子吗?” “不想,分手了还能做朋友嘛。” “所以啊,大家都是要面子的人,你这么去把钱还给了他,告诉他这事在一起的这两年他为你花的钱,这是红果果的羞辱啊,以后还能见面吗!” 一巴掌拍在尤慕晓语脑勺:“你不识字啊,那叫赤裸裸的羞辱。” 白眼看她一眼,无奈的说:“如果你不想单身三十年,最后相亲随便找个什么东西嫁了,那就听小弟一句,学会像林黛玉一样。” “少管。” 慕晓语上前拦在前面,双手合十九十度鞠躬作揖:“不管,不过既然你已经没事了,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走了,现在赶过去,说不定还能有机会呢。” 伸手将慕晓语拉过来单手箍住:“咱两什么关系,我还比不上那个萍水相逢的妹子吗,不准去,今晚陪我网咖通宵。” 314走出失恋 掰开她的手,摇头拒绝:“不去,明天一整天我都有课,你不是也有好几节课的吗,你可是老师,以身作则啊。。” “今晚不通宵明天上课你怎么睡得着!” 慕晓语旁边移动一步,惊讶的说:“什么,你上课就是去睡觉的,难怪都二十一了才有一个男朋友。” 恶狠狠的对着他握了握拳头,关节发出咔咔的声音:“我警告你,再敢说这事,我会把你捏碎了的。” 慕晓语‘哼哼’两声,两只手攀住围墙翻了出去,站在外面问她:“你是真的想单身到三十岁,相亲会上找个男人结束你的一生是吗?” 带着仇恨的目光看了他一眼,随即换一个模样,咬咬嘴唇,伸出双手:“这么高,人家出不来怎么办啊。” 慕晓语转身就走,告诉身后的元鸢:“这里只有我,在我面前不用做林黛玉,因为就算你有林黛玉的性子王昭君的容貌貂蝉的风情再生一副陈圆圆的媚骨我也丝毫无感。” 元鸢后退几步,一个助跑翻过围墙,跑到慕晓语前面表演一个漂亮的空中连环腿,威胁的声音说道:“那我告诉你,我不仅有林黛玉的性子王昭君的容貌貂蝉的风情陈圆圆的媚骨,我还有花木兰的拳头。” “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考虑怎么让你自己回家的事情了,再见。” 抓住慕晓语的后衣领将他扯过来,右手单手将他搂在怀里:“你是不是没听我说话啊,今天姐姐心情不好,你得陪我去网咖。” 慕晓语非常不乐意,挣扎几下未果,半死不活的样子:“今天可是返校的日子,值此妹子们都饥渴了一个假期等着被滋润的时候,你告诉我要在网咖渡过,我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元鸢放开慕晓语,大步流星的朝前面走了,告诉后面的慕晓语说:“那你去跟你的妹子团员去吧,老子自己去通宵。” 看到元鸢真的自己走了,慕晓语又不放心,赶紧跟了上去,跟她并肩走着,讨好的说:“姐姐,你看已经这么晚了咱们就不要去网咖了,那种地方乌烟瘴气的怎么配得上你的气质,回家好不好。而且,如果让班上的人看见了,你这班主任的威风还怎么维持下去,你想上网的话,家里不是有电脑的吗。” 元鸢白她一眼,骂道:“你自己怎么样我不管,但你别把花梨也带成这样,我好歹是姐姐,如果在家里通宵上网发泄失恋的情绪,她会怎么想。” 慕晓语哄着她,道:“那你就回家睡觉好不好?” 狠狠的推了慕晓语一把,大声说道:“不好,你想去陪你的女人你去好了,管我干嘛。” 面对这样的元鸢,慕晓语也觉得无奈,有很心疼,这个姐姐跟他的关系比亲生的还要好,今晚她的心情看起来真的不好,不陪她肯定是不行的。 不过要是让元鸢这样去通宵也是不行的,先不说明天是开学的日子,就慕晓语来说他并不希望元鸢因为失恋而去放纵。 慕晓语虽然并不在意这种事,但她很在意元鸢,不希望她将来有一天会后悔。 实在没办法了,强吻了元鸢,道:“我们回家吧。” 对于刚刚失恋的元鸢来说,慕晓语的吻实在太有冲击力了。她的脑袋里嗡嗡的,什么也不能想,只能任由慕晓语牵着她走。 她的脑子里一直放映着各种画面,各种不堪入目的画面。 但是,慕晓语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她把带回家里,然后打晕了扔在床上。 慕晓语有她自己的坚持,她可以不在意跟她上床的是什么人,可是有的人她是不会轻易去碰的,元鸢就是这样的人。 对慕晓语来说,元鸢具有很重要的意义,从前的时候,或许她只是单纯的把元鸢当做是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但那时候元鸢并不想跟她发生点什么,可是现在不同了,她已经把元鸢当做亲人,所以,就算要跟元鸢发生那种关系,也要等元鸢自己真的想清楚的时候。 是的,如果元鸢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还愿意跟她发生关系,慕晓语绝对是很高兴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慕晓语的世界就是滚过床单的才算是好朋友。 次日: 元鸢虽然勉强来上课了,但是心情显然很差,因为好几个老实还没有来,所以今天一天都是自习,元鸢进教室之后随便说了两句就回去办公室,慕晓语课间的时候去看了一次,她爬在桌子上好像睡得很熟。 这样的元鸢,是慕晓语从未见过的,在慕晓语看来,她一直是个很坚强的人。 放学之后。 为了防元鸢打起精神,慕晓语蜡烛哦她去逛街。 拉着元鸢逛了一会内衣店,慕晓语觉得很没意思,道:“带你去做美容,走了?”也没有问元鸢的意见,拽住她就往外面走。 元鸢没什么精神,就任由她拖着。 经过门口的地方,元鸢突然拿起一件内衣,道:“这套好看。” 慕晓语白她一眼,道:“带你来逛街是让你打起精神来的,不是让你半死不活装性感女郎来的”她选的这套,慕晓语都觉得实在是太变态了。 元鸢不大乐意,道:“我知道啊!但是我觉得这套好看,嗯,主要是觉得你应该会喜欢这种的。” 慕晓语看着她邪魅一笑,道:“以后再来买,今天有别的事情。” 元鸢很是疑惑,不解问她:“什么事,很急吗?” 慕晓语懒得解释,把东西放回去,拉着她往外走,道“废话真多,快点走。” 理发店里,慕晓语正在跟发型师讨论那个发型适合她的衣服,元鸢在一旁恨恨的看着,咬牙切齿的问:“这就是你说的很急的事情吗?还需要支开我爸跟你爸!” “你知道什么叫代沟吗,这套衣服学校里的人已经是勉强接受,还能接受我换一个霸气的发型吗?尤其是你,如果知道我要穿成这样去学校,绝对不会准的。” 慕晓语身上的衣服,算不上很超纲,只是实在是不适合一个学生,所以元鸢当然是不准的。 看着慕晓语冷冷的道:“换完发型再去买黑色高跟鞋、精致小西服和手提包,明天晚上的班会课故意迟到几分钟,手里拿一个文件夹,老师会认为你是教育局下来抽检的!” 慕晓语一拍手,道:“好主意,但是这件事需要明天等你不在的时候,你在的话,我连学校的大门都进不去。” 元鸢实在是无奈,慕晓语根本不可能听她的意见。 长叹一口气,道:“你就不怕玩砸了,头破血流的从学校里滚出来!” “按照你刚刚的设想,整个过程都是着装为主,如果穿衣是一个错误,那我一定要请校长在操场裸奔。” 李元鸢知道,慕晓语决定的事情一般都会坚决的去做,别人说再多都是白费,干脆不管她干什么,找一个空位子坐下来,等这个最好的朋友完成改造。 慕晓语拿过发型师手里的相册,翻看一会指着一个遮住半只眼睛,十分干练的齐耳短发问“这个剪出来有几分相似?” 发型师拿过慕晓语手上的相册,后退一步打量一番说“八九分相似,但是这个发型更适合穿一些简约的t恤,如果你以后要经常穿衬衫一类的服装,不建议选择。” “好的,就这个吧,谢谢!” “头发的颜色需要换一下吗?” “不用了,我喜欢黑色。”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折腾,慕晓语两手插兜站在镜子面前,好一会没有说话,发型师自动离她远远的,因为发型不满意拿发型师出气的事情他不是第一次遇到。 元鸢过去拦在慕晓语的前面,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审美观确实没有慕晓语这么精准强悍,原本发型师都有些担忧的发型,硬是让她衬托的完美无缺,少了小女生的青涩,霸气和凌厉展露出来,这才是女霸主应该有的。 走出理发店,元鸢问:刚刚剪完头发的时候你站在镜子,在想什么? “我在想要不要去买一个束胸,开学去引起新同学的尖叫。哦还有我们班的,你就告诉他们我是新来的,说不动会钓到好几个妹子。” “开学第一天去教务处接受心理辅导,然后星期一到国旗下做检讨,并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我没有准备去调戏女生,只是想找班上那个长得漂亮又文静的女孩子,和她牵手走在午后的操场,或者坐在栏杆上吃早餐。还有,谈恋爱这种事,只要不被抓到,也是青春的一部分。” 说完,看着元鸢,道:“对不起,我忘了你的青春一点也不彪悍。” 元鸢十分的不爽,道:“那你得祈求我们班上有这样一个女生,并且脑子不好使。但是,我们班上绝对没有,我相信我们班的女生都是很聪明的。” 慕晓语道:“是吗,或许吧,不过我觉得女孩子在爱情面前是会变得很傻的。而女孩子的爱情,就是长得帅。所以如果我装扮的够帅的话,一定能让很多女孩子犯傻。” 315走出失恋 元鸢无话可说,因为慕晓语说的实在太对了。 为了不让慕晓语乱来,她只得使出最后的杀招,道:“那也不可能的,应该没有那个女生会听不出你是女生,这么好听的声音都听不出来的话,那个女生真的是很傻了。” 慕晓语坏笑道:“师父教过变声,我又没有耳洞,短发、男装、声音沉重,谁敢说我是女的。” “是不是古装电视剧看多了,还变声,而且你口中的师父只听过,没见过。” “我师父何等人也,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李明琦被吓了一跳,立刻抓住慕晓语搜身说:你身上肯定藏了‘声卡’什么的。 “时至今日,‘声卡’技术还没有发展到这么先进的地步。” 元鸢再三确定,这个沉重的男声确实是从慕晓语的口中发出来的,以前慕晓语说什么东西是她师父教的,元鸢从来不信,但是今天,由不得她不信。 脸上挂起惊喜的笑容,跑过去抓住慕晓语的胳膊说“晓语,咱两这么好的姐妹,你带我去看你师父呗,我也想拜师。” “我师父做事讲究缘分,收徒弟也是他自己去找,上门拜师的都会被拒绝。” “你跟旁边求情,一定能成。” “没用的,弄不好我也会被逐出师门,而且学武不是一件优雅的事情,摸爬滚打,汗流浃背,穿裙子的姑娘并不适合。” “我可以不穿裙子。” “注意,这句话中的重点是潜台词中的那句‘我师父不会收你为徒’。” “都不去尝试,怎么知道一定不会成功?” “因为我很清楚,你对学武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想知道我师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元鸢做了一个调皮的动作,把手中的袋子交到慕晓语手上,从包里拿出一颗糖剥开喂给慕晓语吃,娇滴滴的说“既然你都知道,就满足我的好奇心了,我保证不对别人说你师父是谁。” 慕晓语对着元鸢‘嘿嘿’两声,正视李明琦用沉重的男声告诉她:我拒绝。 “晓语。” “现在应该已经快六点钟了,我们该回去了,不然花梨该生气了。” 元鸢生气骂道:“慕晓语,你就是茅坑里的金刚石,不仅又臭又硬,还百毒不侵。” 慕晓语看着她,十分严肃的说:“不,如果有人敢在我头上拉屎撒尿,我会打的他屎尿失禁,半身不遂。” 元鸢抓狂,抱住慕晓语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抬起头正视慕晓语,命令的口气吼“恢复女声。” 慕晓语低头看了一眼胳膊,那个刚刚被元鸢咬过的地方,纯白的衬衫上留下一些鲜红的颜色,是血!脸上没有痛苦,反而是坏坏的表情,恢复女声调戏元鸢说“按照古装电视剧的套路,你会深深的爱上我,跟我走过一段坎坷崎岖的路程。” “那又怎么样?” “你是我闺蜜,什么是闺蜜,就是咱两都是女生。” “在我的记忆里,你已经很久没有像女生一样生活了,除了每个月那几天特殊的日子。” 慕晓语随手把手中的袋子扔在台阶上,轻轻捧住元鸢的脸庞,微笑、溺爱、柔情似水,嘴角勾起笑容深情说道“亲爱的,我会带你买最漂亮的裙子,吃最美味的食物,去最浪漫的地方;在三教圣地耶路撒冷的城郊,那个耶稣曾经吃晚餐的地方,找来十二个人和一支优秀的乐队,陪你吃一顿最豪华的晚餐,然后,把你钉死在十字架上。” “唉!真是最毒妇人心呐。” “彼此彼此,谢谢夸奖。” 元鸢伸手过去拿袋子,看到慕晓语刚刚被自己咬过的地方有血迹,连忙抓住就要哭出来的声音说“对不起,疼吗?” 慕晓语鄙视的掰开她的手,指着那一块血迹说“姐姐,你要看清楚,这个血是从外面往里面浸的,是你牙龈出血,请你注意保护好自己的牙齿,不要再发生同样的事情。” 元鸢捋起袖子,牙齿印还在,没有出血,‘嘿嘿’笑两声,尴尬的说“最近上火,你懂得。” “这个应该可以洗了的。” “你确定吗?” “只有你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才会没有常识。”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说我,我比你大一岁,是姐姐,走的路比你要多。” “绝大部分时间里,你都是站在路边等待,而我,一直奔跑追寻。” 争论不过,元鸢暂避锋芒,指了奶茶店对慕晓语说:你拿袋子。 点了两杯奶茶,找个位子坐下来,问坐在对面的慕晓语“为什么你总能找到非常好的理由反驳别人?” “因为我聪明,而且努力。” 奶茶端过来,慕晓语拿过一杯问“你早上出门的时候是不是用了很多时间洗头。” “没有啊,怎么了吗?” “脑子没进水,为什么要在这么热的天点一杯热奶茶?” “刚刚花梨说为了庆祝开学药吃大餐,饭菜应该比较油腻,这时候吃冰的饭后可能会肚子痛。” “哦,酸辣苦咸、冷热随意的人,压根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元鸢给慕晓语一个‘去死’的表情,低下头认真的喝奶茶,从慕晓语第一次主动跟人打架开始,她就跟在她的后面,想要踩着她的脚印,走出一条一模一样的路,可是她知道,自己始终只是那个躺在爸妈怀里撒娇的小女生。 见元鸢有些失落的样子,母系哦啊与突然有些不忍心,道:“知道人为什么会死吗?” 元鸢不大明白的看着她,问:“为什么这么问?” 慕晓语笑了笑,道:“传说中,九幽冥府的地界圣都处在忘川河尽头,是三界之中所有欲望的汇集的地方。地界圣都里面住着以为阴间圣王,虽然不管阴阳之事,却是凌驾于十殿阎罗之上的阴间天子。而三生石是一切情缘的起点和终点,三生三世生死相依,三生三世之后天各一方永不相见,这就是三生石。” 元鸢皱眉,道:“为什么跟我说这个。” 慕晓语道:“人会死,是因为这辈子实在有太多的事情,得到太多也失去太多,对过往念念不忘,所以才会死,死了之后,会忘记这一世所有的一切,然后重新来过,所以,人会死,是因为人在逃避这个世界上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失恋也是一样,因为爱过了,你们之间实在是有太多的值得回忆的事情,也有太多的不敢回忆的事情,所以,你要失恋,要从这个人的这一世中脱离出来,给彼此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你这是诡辩吗?嘛,不过确实很厉害,我都差点就深信不疑了。” 慕晓语笑了笑,继续道:“那你知道人一生可以死几次吗?” 元鸢实在搞不懂她想问什么,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慕晓语道:“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夷死落尘,尘土复生为地界圣都的奇花异果,而这诸多奇花异果又滋养了下一代的灵魂,一切是起点,又是终点。关于这,本座还曾与地界圣都的阴间天子论道。所以,人的死亡可能是无尽的,看似死了,其实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而已,在另一个世界继续死亡,如此无穷无尽。” 元鸢还是不说,她完全听不懂慕晓语到底在说什么。 慕晓语也没有管她是不是听懂了,自顾说道:“给你讲个故事吧。” “三千六百年前,天地间的一只白泽修成不灭金身,遨游天地,因白泽之威名,在阴间不受阻拦, 得以朝见九幽冥府地界圣都的圣王天子。” “圣王天子好客,招待白泽在在地界圣都进食,但桌上摆的尽是些奇花异果之类,白泽是吃肉的, 此等之类难以下咽。” 圣王天子见了它的为难,打哈哈道:“见谅了,有朋自远方来,本应好酒好菜招待,奈地界内住的 都是精灵鬼怪,神殿之内也是百物交集,一口咬下去指不定就是谁家亲戚,故而只有这些奇花异果可做 果腹之用。” 这等荒唐说辞,怎能骗的了白泽,问他:“这些奇花异果就没有亲戚吗?” 圣王天子听了哈哈大笑,回答说:“不会有的,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这酆 都城的奇花异果之所以千年不败万年不尽,是因为托起它们的是这些归于尘土的灵魂,而滋养它们的, 是三界中一切生灵,往生的鬼魂到了奈何桥,喝一碗孟婆汤洗去生前记忆,这些记忆就飞到酆都城,滋 养这些花草果木,众生尚在,这些奇花异果就开不败、食不尽。”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更加能以下咽了。总感觉这桌上的花瓣果子都要爬起来吃她的肉喝我的血。 圣王天子放一片花瓣放进嘴里,继续说道:“上神不必多想,嚼食入腹的又何止是花草果木,我等金 身得道,享受万古天道所赐予的一切美好,也当有所付出,替众生灵咽下这诸多疾苦。” 316改变不了的人生 他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让人想不吃都不行。夹一片花瓣放进嘴里,轻轻咬开,味道奇苦无比,好像将一个人一生的凄苦都放在了这片花瓣上,而白泽一定要咽下这份凄苦,才算完成一次救赎。 那种酸楚,即便是白泽拥有不灭金身,也忍不住要泛起泪珠儿。 再也不敢动筷子,阴间天子见她的窘迫,放下筷箸告诉她说:“你吃的那片花瓣是个苦命的女人,生下来就是奴隶,不知道父亲是谁,跟母亲生活在牛棚边上,断奶之后没在吃过一顿饱饭,冬天下着大雪,她只能蜷缩在黄牛的怀里取暖,六七岁就开始劳作,死的时候只有二十岁,骨瘦如柴,躯体只有两尺大小,也没个安葬的地方,让野狗给啃了骨头。到了阴间界她问判官‘我来世该是什么样的命途?’判官告诉他说‘奴隶,不得好死!’他听了之后不愿再往生,自绝于判官殿上。” 听了圣王天子之言,白泽长叹:“难怪它会这么苦,这一世何其苦涩!”阴间天子眼角也含着泪水,只是不知道这泪水,是在哭自己的孤独,还是替这些花果的生前惋惜。 又吃了一片,味道也不好,又酸又涩,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那种感觉,时至今日还印在灵魂深处!问圣王天子道:“此人的一生,是怎么样的命途。” 圣王天子告诉他说:“那是个善妒的女人,她生在士族门第,长相俊美,豆蔻年华攀上君侯,做了正宫夫人,可生性善妒,见不得君侯与别的女人相好,先是设计杀死了君侯两名妾室,又将通房丫头鞭打烙印,宫中凡是长相好看的都逃不过毒手,最后发展到君侯与亲妹子走的近一些都要生妒,与君侯相爱三年,终于结了良缘善果,怀胎十月生下一女,两三岁便出落得水灵灵的,君侯对她宠爱有加,女儿更是捧在手心爱不释手,谁曾想这女子竟然跟女儿争风吃醋,趁君侯外出之际将亲生女儿投入井中溺死。君侯归来得知爱女亡故,终于雷霆大怒,将新仇旧怨一并与她清算,判了个凌迟处死以儆效尤,死后她问判官来世是个什么样的人,判官告诉她来世做不成人,要做个任人骑坐的马驹以赎今生的罪孽,这女子不甘做个畜生,自绝于判官殿,归了尘土。” 白泽骇然,不由得咽口水,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要多很的心才能将自己的亲生骨肉杀害。 这么想着,又自嘲的笑了,口中喃喃一句‘要多狠的心才能将自己的亲生骨肉杀害’ 阴间天子听了释然一笑,将一盘花果推到我的面前道:“酆都城也不是所有的花果都是苦的,尝尝这些美好的。” 拿一个长相还算好看的果子喂进嘴里,味道甜美,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入了腹中,感觉腹部有灼热感,非常舒服。 这个果子更像是灵丹妙药,不由得好奇,问他道:“这个人的前身,当没什么波折吧。” 阴间天子浅浅的笑着,与白泽说道:“他生前是个修道之人,造福百姓,普化渡民,曾游走诸侯国讲道除妖,一百三十五岁之时途经小华山,不识得上古妖兽肥遗,只当是四脚蛇成精,祭出法宝就要收妖,肥遗一怒之下将他一生修为落的干干净净;死后在地府跪了三年只为见我一面,见到我只问一句‘来世能否成仙了道’?唉!可伶他百年道行一朝丧,肥遗不仅吃了他这一世的修为,还断了他来世的仙根,得知事实,望着殿外奇花异果,喃喃自语‘生前不能成仙了道,来世不能修炼仙法,何苦入了轮回,不如就在此处归了尘土,渡那些该往生之辈’;语罢,自绝神殿之上,因其献身归了尘土,故而所依附果实味道甘甜,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生死都在为众生造福。” 没想到这些归了尘土的鬼魂还有这么多讲究,又拿起一个果子放入口中,味道很淡,几乎尝不出来,细细品尝,有一丝苦涩,苦涩中又有一些微甜。 但尝不出来这一生是福是祸,还是问阴间天子:“此人生前是何命途?” 阴间天子说:“这是一个农夫,祖宗十八代都是农夫,他的一生经历了武王伐纣,漂泊流离七年余,亲友都在逃亡中死了,最后只有他熬到了天下太平,有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也只能果腹而已,八十高龄孤苦无依,被乡里举上朝堂,见了君王,享受供养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八十二岁自缢家中,终究了孤苦无依的一生,到了判官面前他问来生,判官告诉他说‘男耕女织,得一双儿女,三十岁时犬戎南侵,儿女惨死,夫妇二人漂泊流离,五十岁饿死路边’,他听了呜呜的哭几声,又哈哈大笑说‘不如归去’,自绝于判官殿,淡然陨落,才有了这近乎白水的味道。” 白泽愕然,这老农夫的悟性,真是让本王汗颜。又把一片花瓣放入口中,香甜的味道瞬间袭来,口中的味道比蜜糖有过之而无不及,咽下之后五脏六腑都像置身蜜罐。 舔舔嘴唇,回味那天地间最美的味道,与圣王天子说:“这个人的一生一定没有任何波折,甜的让人发颤。” 阴间天子摇头道:“不错,此人一声可谓是众生羡慕,他与妻子青梅竹马,携手共渡五十三年,父母慈,子女孝,后来入了阴间界,得知二人来生不能在一起,夫妻二人双双自绝,誓要在幽冥界永世相守。” 白泽不由得愕然,这是何等的痴情;也是由此知道,相爱相守原是如此的甜蜜。问圣王天子:“那我刚刚吃的是一个还是一对?” “一个,酆都城有花草果木千千万,另一个是花草果木何物我也不知道,只能等那天被端上来,才能知道那女子附在何物身上。”圣王天子知道我怜悯他夫妻,就将此事告知于我。 世间之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本座虽知此理,却还想做个红人,与阴间天子打商量说:“如果有一天那女子被端到你的面前,可否告知我一声,让我把她吃了,让他们夫妻团聚。” 阴间天子没有拒绝,反正他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有那么一日又把我叫到跟前,也算是给这孤苦的生活增添一丝色彩。 一边吃这些甜的苦的,一边听阴间天子讲他们生前的事迹,桌子上的花果吃光,已经是三日之后。 慕晓语说到这里,转身看着元鸢,十分认真的说:“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选择落为尘土,因为一世飘零,实在是有太多放不下的事情,就这样去玩来世,实在是对不起这一世。所以,我在想,如果真的有地府,真的有阴间天子的话,我一定要问他:这时间的人,是欢乐的多还是痛苦的多,然后把它气个半死,让他把我变成奇花异果之一。” 元鸢突然笑了,她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好笑,但是就是忍不住笑了。 如果是别人或许不敢,可是慕晓语的话,说不定真的会这么做。慕晓语是与众不同的,她身上的一切都是与众不同的,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也没有人能够完全走入她的世界。 可是,这不是坏事,元鸢隐隐能够感觉道,慕晓语的世界一定是与众不同的,慕晓语的世界一定充满了不可思议,如果有一天慕晓语告诉她的话,或许会把她吓得半死。 元鸢这么想着,问慕晓语:“那么,你想要成为酆都城的奇花异果,是想要跟谁一起吗?” 她看着慕晓语,她之所以这么问,是她绝对慕晓语一定有牵肠挂肚的人,如果没有这么一个人的话,即便是慕晓语,应该也还是想多活几年的吧。 果然,慕晓语点了点头,道:“是啊,我想跟一个人永远的相守。如果可以的话,真想陪在她的身边一辈子,直到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笑了笑,又说:“不过貌似她不怎么想跟我永远的相守。” 元鸢觉得不可思议,慕晓语很有魅力,即便同为女生,相处的这些日子元鸢也常常回想:如果他是男生多好,我一定会选择嫁给他。 现在,听到慕晓语亲口说出自己有一个心仪的人,但是这个人不喜欢她,元鸢实在是有些惊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拒绝慕晓语。 突然,元鸢笑了,因为她突然想到,或许对方也是一个女生,那样的话就不奇怪了,毕竟,虽然慕晓语对女生来说也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姑娘,但是如果要跟一个姑娘结婚,自己不是同性的话,还是很难接受的。 这世上的人,在自己的生活里,尤其是在私生活里面,是很难做出改变的;也是很容易做出改变的,有的人顷刻之间就变成了另一个人,有的人纵使花一生的时间,也还是那个人,半点都不曾改变。 317改变不了的人生 所以,有人拒绝了慕晓语,也不是件奇怪的事情。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溜走,等你发觉的时候,她已经去了另外的地方,而你毫无办法。 转眼之间,慕晓语迎来了人生最重要的一场考试。 前一晚: 慕晓语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倒是元鸢好像很在意,给她准备需要的东西,从笔墨纸砚到考场需要注意的事情都一一交代。 慕晓语坐在沙发上,看着元鸢,嘲笑她道:“你真的是如花的二十几岁吗?感觉好像已经到了更年期。” 元鸢白她一眼,训斥道:“你给我认真点,对你的成绩我是一点不担心,可是你的态度,真担心你会犯什么错被取消资格。” “没关系的姐姐,即便他不能去上大学,她也会赚很多钱,活得很开心很随意的,你不用担心。”花梨在一旁如是说道。 对花梨来说,元鸢像是妈妈一样。而慕晓语像是一个不能当做榜样的姐姐。 不过,这个姐姐虽然不能当做榜样,但也决不能否认她绝对是一个榜样,如果换做是别的任何人,都绝对是很棒的榜样,只是对花梨来说,慕晓语的生活实在是她不愿看见的。 花梨的心,没有慕晓语那么多的欲望,她就像是一汪清水,一汪绝对不会被污染的清水,不管别人如何看她,但她绝不会轻易去改变,除非她确定自己现在的生活需要改变。 从异界到人间,算是花梨的一个改变,或者也算不上改变,改变的只是环境和生活方式,花梨的心,始终还是花梨了,半点都没有改变,她依然讨厌那些繁琐的事情,只想活在自己觉得舒服的地方,讨厌麻烦的事情,只想太阳和我都好。 早上: 差不多的时间慕晓语出门,元鸢要送她,被她拒绝了。道:“别啊,你今天好不容易得空,管我干嘛,还有,这么多年我都是自己一个人,要是突然有人对我嘘寒问暖的,我也不习惯。” 没办法,元鸢只能放弃。 慕晓语出门,一直看书的花梨放下书本道:“姐姐你不必担心,她自己心里有数的,别看她平时不靠谱,可是关键时候别谁都可靠。” 元鸢当然知道,关键时候慕晓语比任何人都可靠。 就是因为慕晓语很可靠,比任何人都可靠,所以元鸢才想更加关心她一些,一来是已知受到慕晓语的照顾,偶尔也想照顾她,二来是慕晓语实在太可靠了,让元鸢觉得自己这个姐姐实在是很不称职,所以想要更加多的关心她。 她的心思被花梨看穿,花梨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自阴阳为始,太极出世,八卦应运而生;一切无不是大道至上,伦理为中,何必想那么多呢!” 元鸢白她一眼,不悦道:“知道我听不懂,还说的这么高深。”过去花梨身边坐下,道:“话说你们还真是像,都喜欢看一些稀奇古怪的书,都喜欢说一些稀奇古怪的话,都喜欢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有时候真感觉你两不是这个世上的人。” 花梨哈哈的笑了,道:“我也这么想,或许我是外星人遗落在这个世上的孩子。” 元鸢长叹一声,她实在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蠢了,不论慕晓语还是花梨,这两个人的综合能力早已超过人类的平均水平,说不定甚至超过那些所谓的天才,这两个人有什么是需要她操心的呢,她才是需要被操心的那个。 花梨拍拍她的肩膀,道:“木生火,是因为木性温暖,火隐伏其中,钻木而生火,所以木生火。 火生土,是因为火灼热,所以能够焚烧木,木被焚烧后就变成灰烬,灰即土,所以火生土。 土生金,因为金需要隐藏在石里,依附着山,津润而生,聚土成山,有山必生石,所以土生金。 金生水,因为少阴之气(金气)温润流泽,金靠水生,销锻金也可变为水,所以金生水。 水生木,因为水温润而使树木生长出来,所以水生木。 天地之性,众胜寡,故水胜火。精胜坚,故火胜金。刚胜柔,故金胜木。专胜散,故木胜土。实胜虚,故土胜水。 金克木,因为金属铸造的割切工具可锯毁树木。(有矿的土地不长草) 木克土,因为树根吸收土中的营养,以补己用,树木强壮了,土壤如果得不到补充,自然削弱。 土克水,因为土能防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水克火,因为火遇水便熄灭。 火克金,因为烈火能融化金属。” “这是世人对五行的相生相克最为通俗的理解,但这五行也可以映射在人身上。体内有阴阳二气、肺属金、肝属木、肾属水、心属火、脾属土五行你的忧虑和焦躁,是因为体内心火太重,导致阴阳失调,从而致使五行不能协调,没事的时候多看书,少看人,自然就会一片清净。” 元鸢长叹一声,十分无奈道:“跟你说话真累;不过话说回来,人活着是为了个人相处的吧,至少人活在这个世上是不能够放弃跟人相处的,所以你说多看书少看人,分明就是个错误的想法。” 花梨凑到她跟前,两个人的鼻尖碰到一起,盯着她好奇的看了好一会。回去做好,道:“姐姐,我得说你一句,你已经活在别人的眼睛里了,你太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太在意这个世界的目光,太在意自己是不是能够做好,所以才会活得这么累。” 元鸢无奈,道:“你说得对,但是我不能像你一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也是肯定的,这个世上有很多人跟我一样活在别人的眼睛里,我们也知道这样会很累,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无数人的目光围绕起来的。” 花梨道:“你说的也不错,不过我还是觉得人活着,活成自己更好。” 元鸢不想跟她争论这个,问她:“你在看什么书?” 花梨给她看了封面,道:“小说,这本书里面讲到一个东西叫七伤拳,你知道七伤拳的意义是什么吗?” 跟花梨说话,元鸢往往会感觉自己不是自己,因为她听不懂花梨说的大多数的东西,而花梨对小篆的解读,更是让她汗颜,所以,很多时候她更愿意听花梨说,而不是跟她讨论。 呼口气,道:“小说里面的东西,哪能当真啊!” 花梨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到觉得些这本书的人很厉害。所谓七伤拳,可以说是人体里的阴阳五行完全紊乱;即愤怒的力量;人有七情六欲,所谓七情乃是喜、怒、忧、思、悲、恐、惊,所谓六欲乃是眼、耳、鼻、舌、身、意;若是七情六欲完全失控,那么人的精神和肉体应该都会进入另一个状态,所以人在情急之下往往会发挥出超乎平常的力量,这样的事情应该是经常可以看到的,身边偶尔也会有发生。” 元鸢突然有了兴趣,她觉得花梨说的实在很对,问花梨:“所以说,如果按照一定的方法来主导自己的情绪,七伤拳其实是可以实现的对吗?” 花梨楞了一下,摇头道:“不知道,我只是单纯的感叹这个作者很厉害,他讲平常所见化为书中的力量,可以说是一种寄托,也可以说是警醒世人;爱恨情欲悲愁苦,本就是人生中常有的东西,有不足为奇,可是如果能控制好这些东西,那才是真正的厉害。不是有一句话叫做:懂得挥拳头不算什么,懂得收起拳头才是真正的英雄吗。” 元鸢愣了一下,无奈叹气,原本是想跟花梨像姐妹一样谈一些遥不可及的幻想,可是却感觉被花梨教训了一番。 他很想要吼一句:“我只是个平凡的人,哪管得了那么多,八卦和钞票才是我现实的生活,我工作等等正是为此而存在。” 可是实在很遗憾,她身边的两个女生花梨和慕晓语都是怪胎,不喜欢八卦,钱也是随随便便就赚了一大堆,跟她两在一起之后,元鸢才感觉道:“赚钱原来是这么没趣的事情。花钱很爽,但是赚钱实在很无趣。” 自从认识了慕晓语,她甚至觉得她的工作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天才早已自己飞了,而笨蛋怎么都飞不起来。 可是,即便是那些笨蛋,还是在努力的学习飞行,期望飞到更高的地方。 跟慕晓语认识之后,元鸢常常会想:“自己曾经也是笨蛋中的一人,那个时候的自己,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呢?”好像就是每天刷题,一遍一遍的翻书。 之前的时候,她的身边并没有特别聪明的天才存在,所以也从来没有想过,没有嫉妒过,可是现在,身边一下子出现了两个天子,而且是特别的全能的天才,让她实在是羡慕嫉妒恨。 元鸢的心里实在是有太多的需要吐槽的东西,长叹一声,道:“上天为什么要制造出天才这种东西呢?你们的存在,简直就是不给别人活路嘛!” 318考试过后 花梨顿了顿,道:“有吗,我倒是不觉得自己是天才,也不觉得天才的存在会影响别人的生活。或许,正是因为天才的存在,不是天才的人才会更加的努力,在这个有限的时间上尽可能的创作出更多的东西。” 花梨的看法总是与众不同,元鸢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也就什么都不说了。 花梨也没有再说什么,他们都有自己的世界,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能够生活在一起已经很不容易,为了能够生活在一起,必须懂得互相沉默。 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力量。 慕晓语结束了考试,元鸢和花梨在学校门外等她。 见到两人,她有些惊讶,道:“谢谢,不知为何感动的想哭呢。” 几个人打打闹闹的回到家里,元鸢和花梨给她开了庆功宴。 一夜的狂欢,元鸢喝得烂醉,花梨也喝了不少的酒。 慕晓语虽然也跟着喝了,不过没有另外两人醉的厉害。很早就起床了,开车去了严笙去的地方。 慕晓语按时到来,严笙已经等在楼下,见到慕晓语,不大高兴的样子:“我已经等你二十多分钟了,让女士等待可是很不好的。” 慕晓语白她一眼,道:“我一分钟也没有迟到,只能说是你自作自受。上车。” 被慕晓语这一句噎住,暂时不说话,乖乖的上车坐好。 车子已经驶出去两三百米,才想起来问道“你有驾照吗?” “没有,我才十七岁,哪来的驾照。”慕晓语回答的理所当然,没有半点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做的样子。 紧紧抓住安全带“没驾照你怎么就开车,你跟谁学开车的?” 干脆把车速开的跟快“这算什么,你还没见过我飙车呢。” 闭上眼睛大喊“我不要看,你开慢点,我晕车。” 减速,熄火,停车“现在知道了吧,我是个危险的人,跟我在一起,你会受伤的,所以赶紧忘了这件事,正正经经的找个男朋友。” 听慕晓语这么一说,立刻就不乐意了“是不是我不怕危险,你就会跟我在一起?” 怎么都绕不过这个弯,真是有点绝望了“当然不是,再次申明,我不是同性恋,而你,需要看医生。” 到了地方,慕晓语很不客气的坐在沙发上“我又给你出难题来了。” 看到李书就已经知道问题“看样子上次的效果不是很好,他的病情更加深入了。” 点点头“你说得对,另外我觉得我也需要看心理医生,因为早上,我把她睡了。” 医生不禁咽了口水“侄女,我觉得不是她的问题,是你的问题,一个姑娘,一个本身就对你有依赖的姑娘,被你占有了,肯定就有问题的。” 好像问题有点严重,立刻纠正“昨晚同床共枕,早问吻了她,仅此而已,没有别的。” 总算是松口气“还好,姑娘,睡一会。” 听见她这么说,严笙感觉很困,分明不想睡,可是就是很困。 见严笙睡着,慕晓语问“你的本事越来越大了?上次还需要做点小动作,这次叫一声就可以了。” 递一杯水给慕晓语“上次她心情放松,这次明显压力很大,压力越大的人,越是容易被催眠。” 点点头,看着手里的杯子“我这杯水,不是加了料的吧?” 无奈的摇头“是不是治疗太多,你对我这地方都有自然的心理防御了,你放心吧,自从尝试各种方法都不能对你进行引导之后,我就放弃了,世界这么大,总有一些人是列外的。” 虽然他这么说,慕晓语还是没有喝这杯水“你觉得她的问题是因为我吗?” 理所当然的表情“建议你把她带在身边一段时间,多给她介绍新的朋友,或许会有用。” 可能,严笙真的需要朋友,一个人的生活,容易走偏,慕晓语呼口气,道:“好,知道了,另外需要你给开一点缓解压力的药。” 起身给她拿来一瓶药,语重心长的说道“心病还得心来治,你可要把握好,很多事情没有善恶,但善恶从不放过任何事情。” 收起药,露出微笑“善恶从不放过我,但是它们还没有分出胜负。” 慕晓语有慕晓语的路,这是一个他不能左右的人,也不想去多管“好吧,你总有你的道理,现在我们去看看你朋友潜意识里面的东西,有兴趣吗?” 对他摇摇头“你是医生,这无可奈何,但作为朋友,我并不想知道她是怎么样的。” 等了一些时间,出来告诉慕晓语“其实你朋友还算稳定,只是你该看医生了,最近有点问题。” 终于还是喝了那杯水“你还是给我看看吧,感觉好像没路走。” “我说了那杯水没加药,你是我指导不了的人,绝症晚期,已经放弃你了。” “这么说我只能自生自灭了?” 慕晓语说的很轻松,似乎这不是一件严重的事情,但他确实有些担心这姑娘的境况“我这里有一本关于成功学的书,或许你可以看看!” 这可是让她吃惊不小“成功学?就是那种全篇没有任何材料,就知道瞎编故事,打鸡血,喝鸡汤的书?” 原本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现在被慕晓语这么一说,都有点拿不出手了“对,就是这种,我觉得它可以引导你,让你走上‘正路’。” 手下这个有些可笑的礼物,带着严笙离开了这里。 从工作室出来,严笙迫不及待的问“结果是什么?” 看她这么在意,慕晓语叹口气“叔叔说你已经没救了,让我离你远点,你没看见刚刚他脸色那么难看吗!” 抓住慕晓语的手臂“你会离开我吗?” 有点为难的样子“真难抉择,说真的,你是个不错的朋友,可是我真的不是同性恋。” 好像慕晓语却是害怕自己,严笙不得不妥协“好了,我试着改变,你不要离开我,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目的已经达到,没有给她答案“走吧,这么晚了,你应该也饿了。” 不说不觉得,慕晓语这么一说,还真的感觉有点饿了。 也就暂时放下这个话题,去找点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这是很重要的,因为只有填饱肚子活下去,才有力气说别的东西。 走在慕晓语前面,做个可爱的表情撒娇“我们去吃流水席好不好,刚刚过来的时候看见那边有办喜事的,以前一直想去来的,就是不敢。” 这个姑娘还有这样的想法,慕晓语有点惊讶的看着她“你脑子没坏吧,你跟新娘新郎都不认识,就这样去人家婚宴上吃饭!” 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略有无奈的样子“你以前没这么干过吗?你知道的,我准备从文,所以灵感很重要,所以我就想做点不一样的事情。” 果然,艺术家都是疯子,跟她勾肩搭背“确实这么干过,但那是我看到新娘漂亮,而新郎很差劲,去捣乱的,要说为了吃饭,真的没有。” ‘哦’一声,这确实是慕晓语的性格,要说吃饭,她不缺钱,什么样的酒席她都吃得起,可是很多好玩的事情,跟钱没有关系。 而她性格里就储藏了英雄的气息,所以遇见这种事情肯定是要捣乱的。 不过说真的,现在肯定不存在逼良为娼的情况,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所以慕晓语的行为实在有点棒打鸳鸯。 当然,这个不是严笙关心的,现在她只想慕晓语陪她去,至于原因,她不在意。 为了诱惑慕晓语,严笙只得瞎编道“或许这对正是你说的情况呢,你想想,如果不去,将要错过多么好玩的事情。” 看样子她是真的想去,索性就成全她“好吧,咱们就去吃饭,反正也好久没做坏事了。” 两人到地方,慕晓语看着这辉煌的酒店“看样子结婚的人非富即贵啊!” 严笙使劲点头,这座酒店算不上豪华,但是在这里办一场婚礼,应该也需要不少钱。 慕晓语凑过去看一样新娘新郎的名字“走吧,我们是杨忠利的朋友,今天特别来祝贺的,身上有多少现金,拿来包个红包。” 两人递上礼金,进去酒店,随便找个位置坐下:“你想不想去看新娘?”慕晓语了解严笙,她既然说想要来吃流水席,肯定也想要看新娘。毕竟,婚礼上相对于饭菜,新娘才是重点。 欣喜的看着慕晓语“想啊,可是我们跟她又不认识,会不会被骂!” 拉起严笙,给她一剂镇静剂“放心吧,要是他敢在今天闹事,我就让她的婚礼哀鸿遍野。” 担心慕晓语闹出事情,严笙摇头“那还是不去了,万一你惹出事情,他们会怪我的。” 严笙有点傻傻的,惹得慕晓语笑了起来“放心吧,不会出事的,正常人都不会在今天闹事,如果遇到奇葩,咱们又何必给她面子。” 被慕晓语抓住,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新娘更衣室,慕晓语偏着脑袋往里面看。 里面有很多人,大多是新娘的好友,伴娘,姐妹团。 319离别之前 转过身看着严笙:“待会自然一点,不要怯场。” 对慕晓语机械的点头,其实心里一紧慌的要命:“我尽量,咱们进去吧。” 轻轻敲门,里面的人都看过来。 慕晓语露出甜美的笑容:“各位姐姐,我们可以进来吗?” 新婚大喜,没有拒绝的道理,露出甜美的笑容“当然。” 严笙紧紧跟在慕晓语身后,好像很害怕别人看到她的脸庞! 围着新娘转一圈:“哇,好漂亮!” 被她这么一夸赞,新娘新的很开心,问她:“你们是新郎的朋友吗?” 这个姐姐看起来还不错,慕晓语不想再今天骗她:“不是,我们是路过的,我姐姐想要看新娘,所以我们就进来了,没想到新娘是这么美的姐姐。” 过门是客,虽然是路人,也不能怠慢,看着严笙,她羞怯的样子让新娘怀疑慕晓语的话:“怎么看你更像姐姐,这个妹妹有点怯场!” 也不跟她计较这些,慕晓语笑着道:“她是有点怯场,不重要了,反正见到这么美丽的新娘。” 这个姑娘嘴很甜,甜的让新娘都快忘记跟她刚刚认识:“谢谢你,今天这么好的日子能遇见你,很幸运。” 慕晓语翻遍全身,好像没有什么礼物,最后只得取下手上的链子:“姐姐,你知道我是路过的,没有准备礼物,这个旧的,希望不要嫌弃。” 慕晓语的这条链子,是金链子蓝宝石,做工精细,价值自然不菲。 这一下,让新娘感觉这个姑娘来头不小,摇头拒绝:“这个链子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而且你全身上下没有一件首饰,耳环都没有,就这么一件,说明她对你很有意义。” 确实,这条手链是她学武有成回学校打架之后,师傅从派出所把她带出来的时候给她买的,那个时候,师傅很认真的告诉她:“你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慕晓语,从今天起,不管你惹出多大的事情,我陪你一起扛,但是孩子,你记住,能挥拳头不算很,能收住拳头的才是人物。” 慕晓语看着手链:“确实有点舍不得,那这样吧,姐姐,我们交个朋友,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我找个机会送给你。” 眼前的这个姑娘,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身上的打扮也没有一点淑女的样子,字里行间豪气干云,她是谁?在几个人心中形成一个大大的问号。 新娘不说话,原因大概已经猜到,把严笙拉到前面:“你不是想要见新娘吗,快问问姐姐愿不愿意跟你合影。” 严笙有些胆怯的开口:“姐姐,可以吗?” “当然。” 慕晓语拿出手机给两人合影,快门音响起,美丽的样子也收进相册之中。 看样子时间差不多了,拉过严笙:“姐姐新婚快乐、幸福美满,我们就不给你添乱了,去下面玩。” 慕晓语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但相处的这几分钟,让新娘对这个姑娘颇有好奇:“这就走,待会说不定没有时间招呼你们,所以现在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好像是,这么说来是高兴过头:“我叫慕晓语,她叫严笙,前来打扰实在抱歉,祝你新婚快乐。” 慕晓语说完,拉着严笙离开了。 从酒店出来,严笙跟在慕晓语身后道:“晓语你真厉害,为什么你什么都不怕呢!” 慕晓语笑了笑,她什么都不怕吗,她也有怕的东西的,只是她尽力的掩饰了。慕晓语绝对不会露出自己薄弱的一面。 跟严笙勾肩搭背,问她:“毛遂为什么敢于自荐?” 这个问题,李书这样的文学大师当然不会不知道:“毛遂才学很高,也很有胆识,只是没有被发现而已。” 很满意的样子“对,所以,如果有胆识的人,是不会害怕的。” 严笙再次刷新认知,盯着慕晓语道:“你怎么懂得这么多,你真的十七岁吗?” 这个问题,很多人不相信,有时候自己都不相信,但事实就是事实:“当然,难道你以为我很老吗?” 好难回答的问题,嘿嘿两声:“哪有,我是说你在我心里永远是那个军训的时候抱我去医疗室的姑娘。永远是班上谁都不敢惹的女霸王。” 更加愤怒的样子:“原来你觉得我幼稚。” 这无理取闹的能力,也真的是无敌了,李书像是哄小孩一样:“没有,保证没有,你最好了。” 这种皮痒肉不痒的话,真的是各个场合都能适应,不在跟她继续闹:“我要回家的,你呢,是要去找朋友聚会还是回家” 两个答案都不想要:“可以有第三个选择吗,跟你回家。” 看样子这个姑娘真的是缠上她了,有点无奈,但也没什么不好:“你要想好了,跟我回家就得做我媳妇,我要找你爸提亲的。” “好啊。” 她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的回答,让慕晓语不得不怀疑人生,难道真的要跟这个姑娘过一辈子吗,想想,世界上那么多帅哥,她老爸会不会气得吐血! 算了,这是好远的事情,眼下,就先过好眼下的生活:“成,带你回家,今晚就洞房。” 慕晓语并没有待严笙回去新的地方,而是去了学校旁边她的老窝,那个两室一厅的房子里面。 她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了,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面,慕晓语几乎是独自一个人在这里生活的。并不是没有人理她,而是她不愿意搭理别人,那段时间,就连严笙也没有很多机会接近她。 不过,严笙是很喜欢有慕晓语的地方的,不仅是因为她喜欢慕晓语,更是因为有慕晓语的地方也一定会有很多好书,一些市面上因为种种原因买不到的书。 严笙在书房看书,看得很入神、 九点多的时间,慕晓语进来书房:“妞,你是自己一个人睡,还是跟我睡?” 其实,这本来也就是没有选择的,这里只有一间卧室,她只能选择跟慕晓语睡或者睡书房。答案显而易见。而且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要是自己一个人睡,还是会怕的:“我跟你睡,当然跟你睡。” 进去慕晓语的房间,她有点懵,这是卧室吗,怎么都感觉像是动物园,只是各种动物,都变成了绒绒玩具和各种芭比娃娃。 将近二十平的地方,被分成三个部分。 落地窗前,是各种玩具的家,跟它们遥想对望的是一张一米五的床,大致棕色的床单被套,很有富贵风范。 床的西边,是一个小书房,里面收藏了一些看起来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书,不过严笙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假的,作假的手段实在是太过于拙劣。 严笙抱一个玩偶坐在床上,道:“我没想到你还有公主梦!” 慕晓语白她一眼。 因为这并不是慕晓语的公主梦,这是元鸢的公主梦,慕晓语南下之后,这房子一直是元鸢在用,这些玩偶都是她的。 搬到新家之后,买家具的时候又得到了很多,所以这边的就没有搬过去。 懒得跟她调侃,找一件睡衣给她:“洗澡睡觉。” 慕晓语的床很舒服,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总之不像是市场上能买到的东西。 躺在床上,严笙盯住她:“晓语,你可以抱我睡觉吗?” 离她远一点“你还真把我当男朋友使唤啊,给你说,不抱。要是真的抱了,我们真的会发生很多事情的。” 不管她是不是愿意,都滚到她怀里。贴在她耳边道:“我愿意。” 使劲勒一下“你说我两上辈子是不是有什么未了的情愫啊,跟你相遇已经是孽缘了,还抱你睡觉,哄你看心理医生的。” 或许真的有前世今生,但那都不重要,对严笙来说,这一刻才是最美好的。 她等着慕晓语来,也期待慕晓语对她做什么。 慕晓语吻了严笙,道:“就这样吧,我很快就会离开这里,或许会回来,也或许再也不会来了,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们今晚什么都不会做。明天你也什么都不要想,如果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 这算是辞别了吗,严笙觉得很难过,问她:“你要去哪?” 慕晓语道:“不知道,天下这么大,总有一个地方是我想去的,也或许走了很久之后会发现我想去的就是这里,然后就回来了。” 严笙实在是很难过,紧紧的抱住慕晓语,哭泣道:“就不能不走吗,我们这么好的感情,你舍得吗。” 慕晓语摸着她的头,道:“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很无情,如果我要走的话,什么也不能拦住,所以,别挽留,因为那样只会让我以后不敢见你。” 严笙知道,慕晓语害怕有牵挂。所以,她不能成为慕晓语的牵挂。 还在哭着,道:“我明白,只是要跟你分离,实在是太痛苦了。不过,我不会挽留了,你想去看世界上最美的风景,我知道的;你去吧,我会好好的,如果有一天你回到了这座城市,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慕晓语道:“当然,在这座城市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如果我回来了,你也还在的话,我一定会找你的。” 320假期 严笙道:“嗯,如果你回来了,一定要找我。” 慕晓语答应了严笙,两个人立下了一个算不上约定的约定。 慕晓语终于还是走了,没有走很远,只是从严笙的身边走开而已,可是严笙似乎已经有感觉,下一次见面,一定是很久很久之后。 之后的三天,慕晓语一直呆在家里,每天看书上网,特别的老实,老实道连元鸢和花梨都没有料到她会突然离开。 早上起来的时候,慕晓语已经走了,是她们叫她吃早餐发现家里没人给她打电话才知道的,慕晓语已经上了车,去往另一座城市了,那座她将要去读大学的城市。 当然,被元鸢毫不留情的骂了一通;哪有人还没有填报志愿就去了呢,绝对不会有的。 除了慕晓语之外绝对不会有的。 慕晓语去了伯明瑞的底盘,是伯明瑞邀请她的,对于这一次邀请,不是请她去做客的,是请她去解决麻烦的,伯明瑞遇到了很棘手的麻烦。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伯明瑞是不会向她开口的。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伯明瑞觉得如果要解决这件事,慕晓语是最好的人选。另外的人慕晓语上次在他家遭受了很多不快的事情,他一直想要找机会和解。伯明瑞觉得,要跟慕晓语和解,最好的办法就是找慕晓语帮忙,所以,他把一件自己很不好动手的事情扔给了慕晓语,兵权让伯雅跟慕晓语一起。 伯雅见到慕晓语,以一个助手的身份道:“是一个叔叔家的孩子,很叛逆,原本家里人都觉得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是哥哥接手家主的位置,想要把她拉回正轨。大概就是这样。” 慕晓语有些为难,道:“哄小孩的事情我可不会,不过揍她一顿如果有效的话,倒是很乐意效劳。” 伯雅笑笑,像是在警告慕晓语一般,说道:“那你要小心点,这孩子报复心特别强,如果你揍了她,她肯定要给你找事的,我倒是不担心你,不过我担心你对她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我不希望你揍她。” 慕晓语耸耸肩,道:“好吧,我们去看看这个叛逆的混蛋到底长了几个脑袋。” 伯雅跟她勾肩搭背,略带指责的语气说:“小姑娘,你这么骂人是不对的,要礼貌。” 两人并排走着,慕晓语瞪大眼睛道:“我才是老大,你不可以这么教训我的。否则我生气了的话,后果是很严重的。” 伯雅并不是很在意慕晓语说的,她从程焉雪那里得知,慕晓语是个不受约束的人,跟慕晓语在一起,要学会不受约束的生活,也要学会反客为主。 刚刚的实践证明了程焉雪没有骗她,慕晓语确实是个很怪的人,她的怪癖,比世界上所有人的怪癖加起来都要多。 伯雅看着慕晓语,一脸色相说道:“哦,从工作上来说你是老板,从帮会里面看你是老大,这些都无可厚非,但是在实际生活中,我才是姐姐,那句话怎么说的‘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 慕晓语突然觉得,伯雅实在是很可爱,她不禁有点喜欢这个姑娘了。 脸上却做出一副嫌弃的样子,离开她一米之外,道:“咦,你咋这么变态呢,口味重就算了,交通工具这么发达的今天,你竟然还自己动手。” “你又骂我。” “我哪有,还有,你是姐姐,姐姐跟妹妹撒娇,脸皮厚,真的厚。” 吵不过慕晓语,就不跟她吵“算你狠,姐姐大度,不跟你计较。” 跟伯雅一起到了一个看起来已经是危房的公寓,伯雅道:“这丫头叫顾楠,她刚刚去改了的名字,改了跟她妈妈姓。离开家之后她开了一家网店,勉强维持生存,哥哥的意思是希望你能让她回去。” 听伯雅这么说,慕晓语大概猜到了顾楠叛逆的原因。他们这样的家庭,犯下了不小的孽债,顾楠的母亲,恐怕是早早的就还孽债去了。 顾楠的小家,慕晓语看着这个不太像样的地方:“啧啧,谁说富二代都是败家仔,就这姑娘,分明就是发愤图强的。” 懒得听她感叹,伯雅扣响顾楠家门。 正在整理货物,听到有人敲门,过来凑在猫眼“谁啊?” 辛钟玲站在门外,脸上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容“一个你不愿意见的人。” 虽然是堂姐妹,但顾楠对伯雅并不熟悉,如果听名字,她知道是自己的姐姐,可是见到人,并不知道这个人就是伯雅。 打开门让她进去:“有什么事吗,谁叫你来的?” “我叫她来的。” 慕晓语从后面冒出来,把顾楠吓了一跳。 慕晓语这张脸,她在上次的宴会上见过,不过只是见了一眼,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以为慕晓语也是她的姐姐什么的。 看清来人,脸上立刻就是一阵阴霾,并不欢迎的语气:“有事吗,请离开。” 慕晓语并不在意她的态度,因为是任何人都会是这个态度,甚至更差:“你都问了我是不是有事,难道就不想听我是为什么来的?” “不想,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来的,我的答案都一样,所以你可以走了。” 顾楠回答的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空间。 但慕晓语是谁,不达目的怎能罢休。 伯雅出手把顾楠隔开,慕晓语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 看到里面堆积如山的货物,赞赏的点头,做到电脑面前敲打几下:“各方面都挺好,就是效果不太明显。” 顾楠伸手抓住一个东西,警告的语气对慕晓语说道:“你有事吗,没事的话请你离开。” 没有抬头看顾楠,不屑的声音对她说:“别跟我耍狠,我是流氓头子,耍狠卖乖,打架斗殴绝对比你在行。而且,你手上的东西如果砸到了我,我保证你会后悔的。” 这点她毫不怀疑,何况刚刚伯雅出手,这个女人有多厉害,她甚至不敢想象。 目光始终在伯雅身上,这种防备,让伯雅浑身不舒服,如芒在背的感觉,非常难受。分明是一家人,却要弄得如此剑拔弩张,也是真的很讽刺了。 找个地方坐下跟顾楠说道:“你不必管我,如果你有能力揍她,我保证不插手的,不过我需要提醒你,她的本事,绝对比你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厉害,或者说比你想象的更加厉害,所以三思而行。” 这两个人都是能打的主,还是以二对一,胜负已经非常明显。 顾楠放下手里的东西,不友好的语气问道“你们有事吗?” 慕晓语放下鼠标,过去跟她对面而立:“我们不必用这种方式谈话,我虽然是受人之托,不过我这个人一向看心情做事,所以,如果你能有一个理由让我走,我肯定半秒钟都不会留下来。” 嘴角挂起嘲笑“那要让你失望了,我既没有足够让你走的信心,也没有足够让你走的本事,更加不会回去的。” 慕晓语笑了笑,道:“真是诚实,说真的,这种事我本来是不愿意的,不过嘛,这阵子实在是很无聊,所以的话,如果你恰好有想要骂人的感觉,骂的又恰好是你老子的话,我可以听。” 顾楠看着慕晓语,不屑道:“真是个恶趣味的人。” 慕晓语无所谓的样子,悠悠道:“你知道家里的主人已经换人了吧?” 顾楠摇头,道:“我说过了,我已经离开了,那里发生什么都跟我没有关系。” 慕晓语道:“真是个无情的人,不过这件事你非要听不可,现在的主人是你哥哥伯明瑞,她希望你能够回去,原因嘛,大概是说家族已经打算转型,可是家族里面对网络这一块没有人比你更加熟悉,所以希望你回去。第二,家族里其他的人也都渐渐的回去了,你哥哥准备召开大会,大会的内容我没有兴趣,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第三,我个人的意见,你这么努力的做这个,想必是很想做好的吧,所以,如果你哥哥能够在不干涉你的自由的情况下给你提供帮助,又何必要坚持那些有的没的,你还是你,只不过是跟他合作而已。” 慕晓语摆出诚意,顾楠的模样也收敛一些:“如果是这样,我倒是想听听。” 有了可以谈的态度:“你很有能力,尤其是网站这一块,可以说天赋异禀。” 大概猜到了慕晓语的来意“伯家不缺人才,而且,如果我真的有那个能力,就不会是现在的境况了。” “谦虚了,你现在的境况,两个原因,第一是你担心做的太好会让伯家知道,你一直藏着生活,因为你知道獠牙露的太早只会伤到自己,第二是条件限制;你看我分析的对吗?” “慕晓语,果然,哥哥选择你,是个正确的选择,你实在太可怕了。我很好奇,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给他做事,以你的能力,要取而代之应该也不难吧。” 321孽缘 慕晓语道:“确实不难,不过我没有兴趣。我给他帮忙,是因为我也有要他帮忙的事情,而且我跟他是朋友,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很难拒绝朋友的请求。” 顾楠看着慕晓语,道:“那我一定要做你的朋友。” 慕晓语道:“或许我们会成为朋友的。” 顾楠看着慕晓语,想要把这个人看透,可是这个人实在太深了,就像是深不见底的大海,她怎么也看不透。 慕晓语从顾楠家里离开,问伯雅:“伯明瑞找我来到底是什么事,不会真的就只是这件小事吧。” 伯雅笑了笑,道:“大概是觉得上次的事情对不起你,想要借此和好吧。而且,哥哥现在身为家主,大概也想让家里的姐妹多跟你车上关系。” 慕晓语常叹一口气,无奈道:“我真是被当做小气的人了,转告她,我还有别的事,有事没事都别找我。” 伯雅赶紧叫住慕晓语,道:“你要走了吗?” 慕晓语道:“这一趟,本来也只是顺道来的,我还有别的地方要去,就不在这里停留了。” 伯雅想要留住她几天,却又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 等她出神的时间,慕晓语已经不见了踪影,回过神来找不到慕晓语,就只能失魂落魄的自己回去了。 伯明瑞听了伯雅的汇报,苦笑道:“这是她的性格!算了,就这样吧,她有她的事情,她要做的事谁也阻挡不住的。” 伯雅苦笑,问伯明瑞:“她为什么总在旅行,总是一副忙忙碌碌的样子。” 伯明瑞道:“我们总抱怨时间太短,其实不是时间太短,是可以回忆的事情太少,有多少呢?只需要一秒钟,就可以倒放所有的带子。大概,慕晓语是想尽可能的留下一些可以回忆的事情吧。” 慕晓语的旅行走了很远,终于到了要暂停的地方,叶城,因为大学那边慕晓语不参加军训,所以暂时没去,元鸢让她跟着弄新生开血。。 新生入学,对慕晓语来说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可以认识新的人,可以开始新的生活,没什么比这个更加美好的事情了。 慕晓语一身阳光帅气的装备,经过某个很淑女的姑娘身边,轻轻把她搂在怀里。 那姑娘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大叫,梨花带雨的模样,让慕晓语哈哈大笑。 这个姑娘显然也是新生,慕晓语怀里挣脱,扔过来一个似是而非的眼神,远远逃开,但远了又忍不住调过头来看,这个男生很迷人,毋庸置疑。 在惊叫声和指责声中,慕晓语过去招生办。 元鸢和花梨早早的就来了,看到慕晓语来,两人指责说道:“你就不能快一点吗?这都迟到十五分钟了。” 指着墙上的挂钟,很认真的告诉两人:“现在才八点四十五分,报名时间是九点钟,你告诉我迟到的十五分钟怎么来的?还有,刚刚我在校门口看见你两就比我快了那么两分钟。” 谎话被拆穿,两人并没有任何尴尬,理直气壮的对慕晓语说道:“作为前来应援的人,你应该比正常开工时间提前半小时过来,这是一代代工作者留下来的优良传统。” 吊儿郎当的坐到椅子上,随便拿一瓶睡打开喝一口说道:“现在我才是这里的老大,我的地盘我做主。” 每当慕晓语拿出这副模样,两个人就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毕竟这么霸气的态度,两个小身板挡不住的。 招生办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但是其它老师都还没有来。 三个人也是吊儿郎当的,完全不理会这些人焦急的心情。 跟两个人再争吵中商定一些事情。 八点五十五分,还是没有老师来,慕晓语疑惑的问道:“怎么回事,今天是不准备报名了吗?” 元鸢恍然大悟,对她说道:“老师早都来了的,在里面开会。” 慕晓语白她一眼,道:“那你就没想过你也是个老实吗!”从椅子上起身,过去敲开里间的门,对正在开会的几个老师说道:“九点钟了,要开始吗?” 话题还没有完成,招生办负责老师,也就是慕晓语的前任班主任对她说道:“我们这边还有点事情,你让学生会的人先顶一下。” 很不乐意,趴在门框上撇撇嘴说道:“跟你干事,从来就没有好处。” 关上门出来,把一堆牌子递给元鸢和花梨:“你两过去摆好,让后让学生会干部过来负责招生。” 两人接过牌子,看着上面的班级:“为什么让学生会的人来做,老师们呢?” 把一班的牌子放在面前,回答:“老师说他们有事情要商量,但依我看是想继续喝茶,这所高中的传统,能使唤学生的老师坚决不自己动手,见怪不怪了。” 刚刚坐下,就有好几个人过来,慕晓语把表格放在他们面前:“是这个班的,填完之后需要住校的到宿管那里办理手续,不住校的让家长跟班主任去说。” 第一个男生填完表格,问慕晓语:“学长,男生宿舍在哪?” “在女生宿舍旁边。” 男生愣了一下,咽口水:“那女生宿舍在哪?” 很惊讶的样子看着男生,骂道:“你个变态,找女生宿舍干嘛,是不是想要意图不轨。” 男生一下子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愣了三十秒:“我就是想知道男生宿舍怎么走而已。” “告诉你了,在女生宿舍旁边。” 慕晓语理所当然的样子,让男生差点暴走,只是自己是新来的,不敢造次。 看到这边的情况,元鸢把牌子放好过来对男生说道:“综合大楼上去,第一个路口左转,食堂和宿舍都在那边。” 女神的告知,让他受宠若惊,说个谢谢之后还想说什么,慕晓语说道:“如果你没事了,请让路。” 男生怨愤的眼神看着慕晓语,向旁边移动一个位置问元鸢:“谢谢,你几点下班,可以请你吃饭吗?” 露出迷人的微笑,柔美的声音回答:“你要是没事了,可以把位置让给别的同学吗!今天时间挺紧张的。” 很知趣的走了,慕晓语对元鸢说道:“不够度量,人家好心请你吃饭,一番心意,怎能拒绝。” 完全不理会慕晓语,在她旁边的桌子坐下,拿出表格对新生说道:“大家填自己的信息,特殊情况在后面注明。” 刚刚被她调戏的女生过来,羞红的脸蛋:“你是老师啊!” 慕晓语使劲摇头,把那个高一一班的牌子翻过来:“我不是老师,哪有这么小的老师,我要是老师,你肯定遭殃。” 女孩‘哦’一声,小脸更加羞红,慕晓语瞄一眼表格:“戚依璇,报名之后有什么安排吗?周边我很熟的,需要什么可以陪你去买,如果你不想住校,我的床是双人床。” 不知道是不是表现的太过轻浮,女生脸上没有了笑容:“你对每个女生都这么说吗?” “不是,至今只对两个人说过,上一个毕业了,把我给甩了。” “你猜我信不信!” “当你这么说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你压根不信了,但当你这么说的时候,也恰好说明你想听我解释。” 慕晓语的回答永远这么出人意表,女生张张嘴,很难为情的点头。 显然,全部被说中了。 不忍心看到一个姑娘跌入深渊,元鸢对她说道:“友情提示,离这个禽兽远一点,不然你会后悔的。” 不明所以的看着元鸢,想要问什么又不敢问。 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慕晓语说道:“你不必理会,这姑娘跟我上辈子有仇,专门给我捣乱来的。” 看到两人的样子,女孩有些不高兴了:“她是你女朋友?” 立刻离元鸢远一点:“当然不是,我喜欢温婉的姑娘,是那种小家碧玉,喜欢音乐,喜欢一个人选一首曲子,只给知音听的姑娘。” 惊讶的看着慕晓语,不可思议的声音问道:“我们是不是之前就认识,你怎么对我怎么这么了解?” 做个理所当然的动作,露出十二分笑容:“因为我们的见面是上天安排的。” 女孩被撩的心跳加速,温柔的声音说道:“何以见得,或许只是巧合呢!” 这显然是一句给慕晓语机会的话,当然不能放弃,对她说道:“确实是巧合,刚刚我只是说了我梦中情人的样子,但你刚好是这个样子,所以我们算不算是天生一对。” 咬住嘴唇笑笑,把笔递给慕晓语:“我爸爸还在外面等我呢。” 看着女生小跑出去,慕晓语起身。 元鸢和花梨一左一右把她按下,严厉的声音道:“你想都别想,其余的老师没来之前,你给我老实呆着。” 看样子是不能离开了,只能坐下来等时间一点点走过。 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终于看到几个老师从那间小屋子出来,慕晓语看看时间,对几个人说道:“你们是算好的吧,这都只有五分钟就下班了。” 几个老师没有理她,自顾向外面走去。 慕晓语叫住他们:“你们也太过分了,这一早上在里面喝茶,完事了都不带看一下的。” 322新的生活 教导主任过来,拿起表格看了一下说道:“你们学生会办事一向不会出问题,再说了,你们都是学校的精英,将来是要做大事的,正好借此机会熟悉一下工作流程。” 三个人立刻都不同意了,指责的语气说道:“老师,你们真的就在里面喝了一早上的茶,让我们在这干这个无聊的工作!” 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势,对三个人说道:“你们三个配合的很好啊,是非常好的团队,不信你们看,连说话都这么同步。”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样,继续工作呗:“算你狠,下午你们自己来,我们学生会不再负责。” 从招生办出来,那个姑娘还等在外面。 慕晓语转身看着李明琦和屈凝娇,警告两人道:“你们不准给我捣乱,要不然我不客气。” 扔给她一个白眼,指责道:“哼,上次是哪个混蛋说的再也不欺骗小姑娘感情了。” “管她谁说的,反正不是我。” 扔下这么一句出尔反尔的话,过去跟那个姑娘并排而立:“等我吗?” 女孩羞涩的点头“我想去买点日用品,你可以陪我去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慕晓语竟然想起了吴欣,想起了伯雅;再也没有什么心情,嘿嘿两声说道:“不可以。”然后大摇大摆的走了。留下那个女生和元鸢花梨在一旁不知所措。 但是,对元鸢和花梨来说,慕晓语能够少造孽是一件好事,趁机拉着慕晓语走了,并对那个女生说:“别理她,这家伙是个神经病。” 那个女生还没有反应过来,三个人已经走远了。 走出校门,元鸢好奇地问:“你今天吃错药了,竟然肯放过盘子里的肉。” 慕晓语有些无奈的样子,道:“我也不想的,不过马上就要离开这地了,就算跟她好了也什么都不能做,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 花梨白她一眼,冷哼道:“你还懂得珍惜时间,真是奇闻。” 没有跟花梨吵,独自朝着前面走了。 新生开学,花梨也报名入学了。对花梨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终于要开始融入这个世界,跟这个世界的人打交道,虽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但是她很期待入学。 开学第一天,花梨回到家的时候,慕晓语已经走了,什么都没有说。不过这样的事情,早已见怪不怪,所以花梨也懒得给她打电话。慕晓语和她是这个世上彼此能够相互依赖的人,可是现在,她们都有自己的生活,所以,不去打扰彼此,也是生活的一环。 慕晓语终于开始了大学生活,这座学校,是传说之地,这里藏着一个世人不知道的传说,寻着传说来此处,也是慕晓语选择这座学校的最大理由之一。 慕晓语并没有急于去追那个传说,而是先去了宿舍。 上学十二年,从没有踏进女生宿舍一步的她,也终于决定要住宿了。 原因嘛,是因为慕晓语觉得生活实在太无聊了,而且,她觉得大学的图书馆是个不错的地方,住宿的话距离图书馆也近一点。 慕晓语到宿舍是中午十二点多的时间,因为刚刚军训完,虽然班上的人都认识的差不多了,但还没有非常的熟悉,加上今天是正式开学的第一天,大家都在准备,所以没有人去约会,其余的人都在宿舍里。 慕晓语一进来就吸引了全宿舍的目光,因为进来的这个人实在太帅了。 头发遮住了半张脸,看起来有些阴沉,但是却掩不住他精致的面孔,更加给人一种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很能够吸引女生的。 为了在大学里更好混,慕晓语思考之后给自己定位了一个介于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性格。 这样的性格,不论是跟男人还是跟女人,他都可以如鱼得水。 站在宿舍门口,简单的看了一眼宿舍里的几个姑娘,主动打招呼道:“我叫慕晓语,请多关照。” 听到名字,知道这个人是她们宿舍的最后一个女生。 其余的人也跟她打招呼: “厉雅。” “林梦。” “齐思思。” 慕晓语过去床位前,把行礼往床上一扔,拿出纸巾简单的擦了桌子,坐下来爬在桌子上开始睡觉。 她跟她们才刚刚认识,加上慕晓语看起来就是个问题儿童,另外的人都不太敢接近她。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林梦才壮起胆子过去她身后,轻轻的推了推她,道:“那个,这样睡会生病的,穿上用品楼下阿姨那里有卖,我陪你去买吧。” 慕晓语抬起头,说了句‘谢谢’,道:“太困了,先睡醒再说吧。” 林梦顿了顿,又说道:“那你去我的床上睡吧。” 这个姑娘还真是善良,慕晓语也没有客气,去了她的床上。 慕晓语睡醒,已经是傍晚时分,其余的几个人不知道去哪了,宿舍只有她自己。 洗了脸清醒了,见还有时间,就准备去看看那个传说。 文学院后面有片竹林,林子里隐藏了一小个池塘。 慕晓语进了竹林,顺着一条长满杂草的小路向前,看来有很长时间没人来这个地方,大概是因为竹林里有很多坟墓的关系。 穿梭在竹林里坟墓间,不禁惊讶,这里的坟墓看起来都有些年代了,但好些坟墓上并没有长上竹子,甚至它周围的竹林都有避开的趋势。 走近了看,并没有人为清理的痕迹,看样子里面的先辈,已经有了相当的能力。 这所学校并没有传出什么诡异事件,说明都是正当修炼。 他们不做乱,就跟自己没有关系,慕晓语继续往前。 走到一处池塘边,这里的视野开阔很多。 池塘边上的凉亭和走廊都已经有些破旧,落了厚厚的灰尘,地上也堆积很多树叶,看样子是有很长时间没人来过了。 到凉亭里坐下来,拿出随身携带的玉笛吹奏,这是慕晓语从异界回来之后的习惯。 跟吴欣在一起的时候,吴欣很喜欢听她吹笛子,可惜,那时候慕晓语很少吹。跟吴欣分开之后,好像是为了纪念一般,慕晓语经常想要吹笛子。 横笛悠扬十里声,这悠扬的声音,其实是饱含思念之苦。所以故人常说:吹笛子的人,心里都藏着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慕晓语大概确定这里的东西之后就走了,现在是白天,那些东西不敢出来的。 晚上班会,慕晓语几乎是掐好时间进去教室,寝室另外的同学已经给他占好位置,靠角落的地方,到是很适合他的性格。 而他一进来,就有好多女生窃窃私语。 帅气的脸庞,身上独有的那种强势的气场,还有不凡的穿着,都是女孩为之着迷的东西。而女孩们之所以看着她,是因为除了同寝室的几个之外,其余的人都还不知道慕晓语是个女生。 上课铃声响起,班主任从办公室过来。 八厘米的高跟鞋踩得整栋楼的地板都是哒哒的声音。 推开门进来,一个看起来三十岁不到的成熟女人,五官长得可以说精致,连衣裙就像是量身定做的,每一个地方都恰到好处。 有这样的美女当班主任兼专业老师,绝对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来到讲台上:“先自我介绍” 从手提包里拿出名单:“慕晓语,今年本校文科生第一名,高中时曾担任学生会会长,现在暂时担任班长,想要竞争的同学,一个星期之后重新竞选。” 说完,也不管别人是不是有疑问,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又离开了。 而慕晓语是谁,班上的人都不知道,都在猜测。 十几分钟过去,已经有人准备要走了,但是还没有到门口,就被一个十分具有威慑力的声音叫住:“现在还没有放学,请你回去坐下。” 那个同学四处寻找声音来源,看表情应该是想要怼回去。 慕晓语从位置上起来,走上讲台:“慕晓语,现任班长,各位,今晚应该是班会课,大家的活动范围限定在教室,就当是认识新同学。” 他身上露出来的霸道和凌厉,加上班主任指派的‘代理人’位置,让那个同学不敢反抗,乖乖回去自己的位置。 得知这个分不清是男生女生的人就是慕晓语,很多女生都过去跟他说话,只是这个家伙似乎有交流恐惧,把自己包裹的很坚实。 不论别人用什么样的方式,他的反应永远是那么冷淡。 终于听到下课铃,慕晓语没有任何犹豫,拿起书包走在最前面离开。 没有回宿舍,而是去了竹林。 走到坟场的位置,从书包里拿出罗盘黄纸。 罗盘很不稳定,没有规律的不停转动。 将罗盘放在地上,两张黄纸捻在手上,口中念几句咒语,约十秒钟的时间,两张黄纸上出现‘鬼画桃符’,罗盘闪烁耀眼金光。 将黄纸扔出去,两张黄纸瞬间成了两面旗帜,分挂在东西方向。 眉头微微皱起:“山精林怪,道鬼妖魔,速速来见。” 323夜宴 话音刚落,从各个方向赶来百余黑影,都俯首叩拜:“未知大仙在此,迎接来晚,望请恕罪。” 慕晓语负手在背,居高临下之势:“免了,我从叶城来,要再次逗留一些日子。今日来此拜山,一来日后若是有得罪之处,望请见谅,二来此地正邪交叉生长,提醒心术不正者,若犯了事,莫要怪在下不留情。” 这一群山精林怪,道妖鬼魔个个吓得面色如墨,大气也不敢出。 慕晓语这个名字,虽然是刚刚从修道之辈中兴起,可是已经是不得不说的了,对修仙之辈来说也算是必须经历的一堂课,或许它们没有见过,但肯定是听过的,因为慕晓语这两年来实在是干了太多的大事,都是让同道中人咂舌的大事,有好有坏,谁也分不清她是正是邪,谁也不敢说她是正是邪,因为有太多的人栽在他的手里。 不回答,也算是一种回答,临渊继续道:“各位,以后我们会经常见面,我这个人还挺喜欢热闹的,各位如果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也可以叫我一起。” 慕晓语转身要走,妖精中有人叫住了她,道:“这地方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来你这样的大仙了,大仙如若不弃,我等愿拿出珍宝今夜设宴,为大仙接风。” 慕晓语望了一眼学校的方向,好像回去宿舍也只有看书,就答应了,道:“也好,那就打扰了。” 妖精领着她玩池塘边去。 刚刚到池塘边,附近的山精林怪、道妖鬼魔都来了,纷纷对他恭维道贺。这样的事情,慕晓语还挺喜欢的,不是喜欢被人恭维,而是喜欢那种昏君的感觉。 慕晓语从背包里取出一叠符咒散出去,这些符咒立刻按照一定的位置各自排列开来,成了一个阵法,对这一群修炼者说道:“此阵法共有一百零八张符咒,其中一百零七张做护法之用,最后一张可助人飞升,需你等自去修炼,练成了,便可得道。” 这一个个都化作人形,纷纷问道:“大仙之言,是我等可以共同修炼一张符咒,练成之日,共同飞升?” “正是,唯一不足之处,乃是你等只能成地仙,要想归天界,需成地仙之后再修一千年。” 一个个听了,都俯首叩拜:“多谢大仙成全,我等不过山野妖精,若无此等机会,雷劫之下,能活者十之无一,今日得大仙相助,日后大仙若有吩咐,绝不敢有半点推辞。” 为了攀上慕晓语这棵大树,一个个都拿出自己的珍藏,美酒佳肴,虫草灵芝,百年的何首乌千年的人参,翠玉做的青山白玉雕的流水,应有尽有。 慕晓语是红尘的浪子,此时也不跟它们客气,只管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看女鬼起舞,赏妖魔耍刀,有山精捏腿林怪揉肩,旁边修道士斟酒,案前白狐献媚,好个欢乐日子。 一夜笙歌,不知几时醉了睡下。 醒来轻轻动一下,感觉身上被什么压着,原是一只白狐,正趴在他怀里酣睡。 此般景象,已是幼时才有的回忆,自从入了红尘,早已忘却这山野林间的味道。 再看周围,这些妖精一个个都恢复了原样,若是没有结界封锁,这景象也不知要吓死多少人。 昨晚的食物都还在,顺手拿一片放进嘴里,经过一夜,有些变味了,但也可以填饱肚子。 腹部的蠕动惊醒了狐狸,见慕晓语正看着它,连忙从他身上跳下来,俯首跪拜:“大仙饶恕,小妖昨夜喝醉了。” 慕晓语伸手在它头上摸摸,她就化作在人间应有的样子,是个可爱的小美眉:“我还是习惯跟人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见到慕晓语并没有生气,它高兴的笑起来:“小妖姓尤,名叫笙歌,拜谢大仙。” 一切都好,只是两个獠牙变化来的虎牙有些让人想笑。 听见她们的谈话,其余的也都醒了,见慕晓语把白狐变成人样,一个个都很识趣的走了,毕竟,佳人美酒,旁的在就不美了。 见到别的妖精修道士都走了,小狐狸明白其中意思,俯身在慕晓语身旁,解开了衣衫。 慕晓语摸了摸它的脑袋,不由得想起南澜希来,道:“我只是习惯了跟人说话。” 语气中不带任何感情,让小狐狸猜不透他的想法,不敢主动,也不敢起身。 慕晓语此时心里想起来另外一个人,有些伤感,起身来对她说道:“今日你有人身,想去哪就去吧,你们狐妖修炼三百年才能有入籍红尘的本领,你还有些日子。” 小狐狸忐忑的站起来,就站在原地也不敢动。 慕晓语有些奇怪,问它:“怎么了,不相信我?” 小狐狸摇头:“小妖不敢,只是四十年前,我妈妈就是因为一时好奇入了红尘,才被卫道士盯上,最后一窝妖精都被灭了,我运气好,被几个叔叔护在怀里才侥幸活下来,卫道士都是坏人。” 说完,知道说的不妥,又连忙补充:“我不是说你,大仙是好人,你不会为了功绩滥杀无辜。” 慕晓语没有跟它纠结这个问题,转过身来:“那我带你出去玩,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其实对这些妖精来说,慕晓语的话就是命令,根本不能抗拒,就算让它们去死,也不能违抗,因为根本没能力违抗。 现在得到的是商量的语气,又是交换,当然高兴的不得了,立刻答应:“好啊,不过我只有六十二年修为,很多事情不会做。” 这个小狐狸真的有些可爱,想起南澜希,她应该也是一个人,就准备把她两放在一堆凑个伴。 对小狐狸伸出手,她羞红笑脸伸过来,以为慕晓语是要它做他的女朋友。 但刚刚接触,它就知道自己错了,慕晓语在过给它灵气。人间的灵气虽然很微弱,但是慕晓语这样的修为,要过给一个小妖精一些灵气,还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过一些灵气给小狐狸:“我之前也有一只狐狸,跟她约好了要娶她的,她在乌蒙之巅修行,想来很寂寞;我们约定了过些日子在东海相见,到时候也带你去,你给她做个伴吧。” 答案虽然不如想的美好,但也是上天的恩赐了,行礼道:“奴婢一定好好伺候夫人。” 从背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她:“你们会是很好的姐妹的。。” 尤笙歌拜谢,慕晓语伸个懒腰道:“我也该回去了,新的生活,还是要规矩一些。” 回到宿舍,另外的人都刚刚起床。见到慕晓语,林梦主动打招呼:“回来了?” 慕晓语应了声,道:“嗯,要一起去上课吗?” 慕晓语知道,宿舍里的人应该都是想要跟她处好关系的,只是她的性格表现得实在有些可怕,她们都有些怕她。 现在她主动邀请,另外的人当然都同意了。 八点不到的时间,所有人都已经到了教室,乱哄哄的一片,讨论接下来的生活,讨论班上的男生女生。 林梦等三人几个人也加入八卦的行列,只留下慕晓语独自翻书本,她似乎对书本之外的东西没什么兴趣。 上课铃响起,所有人回到自己的座位,安静的教室,可以听见班主任十厘米高跟鞋哒哒作响,声音愈来愈响,三、二、一,推门进来了。 “时间差不到两秒,进步了。”慕晓语看着手表自言自语。 讲台上,班主任站了半天,等所有人都停下来才开口:“今天没有课,但是所有人必须都在教室,离开的就是早退,扣学分;这一节课我们就来做一个游戏,从门边的第一位同学开始,每个人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了,第一位同学起立;你来告诉我为什么选择我们学校?” 这个同学显然没想到回事这样的问题,停顿了几秒说:“因为在一流院校中只有这所学校可以录取我。” 问的玄乎,答得直白,班主任还能接受:“好吧,这个回答直白且合理,坐下。”继续问第二个,第三个。 到灵梦了,班主任对这个女生的记忆是非常聪明,问道:“初恋是几岁的时候?” 灵梦深呼吸,叹气回答:“不知道,我争取大学毕业之前把初恋送出去。” 这个回答,班上的同学笑了,班主任也笑了:“我祝你早日脱单,男朋友是个帅气的大帅哥,而且很有钱。” 林梦略无奈的样子,道:“这估计有点悬。不过谢谢你。” 在全班的笑声中,班主任继续问下一个。 轮到厉雅,班主任对这个女生的印象源于漂亮,就问个跟美女沾边的问题:“你在我们班可以说是最漂亮的,我替男生们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厉雅没有任何迟疑的回答:“有。” 美女有男朋友没什么好奇的,班主任却偏要问:“可以多问一个问题吗,你喜欢的人是谁?” 这个问题,厉雅回避了,道:“这个属于秘密,因为我还没有告白,等我告白的时候,老师你也会知道的。” 325珠光宝气的女人 把手链取下来,拒绝道:“这个不行,这是别人送我的,不过,要是你想要被窝折磨的话,我很乐意的。” 林梦站在一旁,一句话也插不进来。 齐思思道:“你两要是想做的话,出去开房啊,我虽然不鄙视你们,不过也不能看着你们在我的眼前做,最重要的是,我不能接受自己做这种事。” 慕晓语也有些动情了,不过她还没有开口,厉雅先开口了,道:“市区有一家连锁珠宝店,里面有一条很好看的项链,不过价格实在有点贵的过头了,跟那个渣滓说了好几次,都以各种借口拒绝了,它的旁边正好有一家不错的酒店,人家一直想去住的呢。” 厉雅的身上,透露着珠光宝气的优雅。是个十分现实的女人,为了自己的欲望会付出一切。 慕晓语也很喜欢这样的女人。起身道:“正好我还什么都没买。”朝着外面走了,厉雅抓起手提包跟了上去。 林梦目送她们出去,好长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齐思思拍拍她的肩膀,道:“心里不是滋味是不是?” 林梦的神情已经承认了,但嘴上还不承认,道:“没有。” 齐思思是个抓住点事情要八卦到底的女生,盯着林梦道:“是吗?可是我觉得你对慕晓语有那种感觉,虽然你还没有跟她一样的决心和勇气,不过你在想:如果是她的话,你也可以试着交往。” 林梦的心事全部被猜中,回去椅子上坐下来,不理会齐思思。齐思思继续道:“其实如果你真的喜欢她的话,也可以告白的,以我对厉雅的了解,她是不会跟你生气的,她跟慕晓语,更多的应该是交易,而非爱情。” 林梦还是没有理她,对林梦来说,这实在是有点难以接受。 学校外面,慕晓语打开车门,很绅士的对厉雅道:“请。” 厉雅着实吃了一惊,上车后跟慕晓语开玩笑道:“虽然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不是个简单的人,不过真的没想到你竟然壕无人性!”爬在慕晓语肩上,问她:“怎么样,如果你说愿意跟我交往的话,我立刻甩了那个货。” 慕晓语吻了她,道:“我不愿意。” 厉雅有些失落的样子,道:“真是无情,我好伤心。” 慕晓语启动车子,一路向市区去。 到市区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珠宝店早就关门了,两人直接去了酒店。 双人间,大圆床,房间里还放了一束很大的玫瑰,绝对的玫瑰色人生。 慕晓语坐到电脑前,顺手打开了电脑。 这是她的习惯,到了电脑跟前不打开就觉得不舒服。 厉雅爬在她的肩上,道:“你可不是来上网的哦。” 说罢,妩媚的转身进去了浴室。 慕晓语也放下鼠标,跟在她身后进去了。 次日,五点多的时间慕晓语从睡梦中醒来,虽然她的动作很轻,但还是惊醒了厉雅;她扑在慕晓语怀里,道:“你舍得就这么离开了吗,很不负责哦。” 慕晓语笑了笑,道:“我们不是在偷情吗,责任什么的,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厉雅装出生气的样子,道:“你真是个混蛋。” 慕晓语翻个身骑到厉雅身上,道:“不过嘛,既然是偷情,肯定也要有偷情的激情才是,过几天我要去东海,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特产。” “东海美人珠。”厉雅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就说出来了,一个现实的女生,对各个地方的特产都是会认真的了解的。 慕晓语也几乎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了,道:“没问题,千年不遇的不敢保证,成色绝对一流。” 厉雅有些好奇的看着她,道:“你到底干嘛的?看起来不像是富二代,却又好像超有钱的样子,我能想到的就是你是个超级有教养的富二代。” 慕晓语道:“你听过伯氏一族吗?” 厉雅点头,道:“当然听过,世界首屈一指的盗墓家族,同时有自己的博物馆和文物鉴定倒卖中心。”看着慕晓语,不可思议的样子道:“你该不是要告诉我你是伯氏一族的人吧。” 慕晓语道:“那倒不是,不过他们是我的摇钱树,现任家主伯明瑞跟我算是有些交情,怎么说呢,这次去东海的人里面也有他。” 厉雅看慕晓语的眼神都变了,咽口水道:“原来你是伯氏一族的人,难怪了。”好奇心一下子涌上来,道:“给我讲讲你遇到的各种事呗。做我的材料,说不定我可以成为世界首屈一指的小说家。” 慕晓语有些无奈的说:“那还真是遗憾,我虽然跟伯氏一族有些关系,不过我跟他们可不一样。” 厉雅的好奇心已经被勾起,断然不会就这样放弃,道:“那跟我说说呗,你怎么发财的。” 慕晓语想了想,道:“首先认识了伯明瑞,帮了他一个忙,然后狮子大开口,拿到了一笔巨款;再经过他的介绍,从各种有钱人身上榨取资金。” 厉雅看着慕晓语,道:“你果然不是一般的人,伯氏一族可是出了名的全能家族,几乎各个行业都有他们家的高端人才,你还能从他们手上榨取钱财,只能说明你有他们自己搞不定的事情。” 慕晓语道:“这么说也不算错,反正他们家有很多事情要我的力量就是了。” 看着慕晓语,道:“也带我去发财呗,我可以什么都听你的。” 慕晓语摇头,道:“我拒绝,你是个可怕的女人,带上你我会不安心的。” 厉雅有些不高兴了,道:“虽然我很爱钱,不过基本的道德还是有的,绝对不会干出把你卖了这种事。” 慕晓语道:“那我也拒绝;因为我要赚的钱,你绝对赚不了。而且,我做这些事的初衷,也不是赚钱。” 厉雅听得云里雾里,一点也没有明白,不过她不在继续问了。不明白的事情,任由它不明白就好了,反正这些事也不是非要搞明白不可。 不跟慕晓语深究,转而到:“不带我发财可以,不过如果有我正好可以发财的事情,可不能不告诉我,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慕晓语道:“当然,我会记住的。” 女生宿舍,两个女生同样很早就醒来。也不能说很早就醒来,林梦压根没有睡着。一整夜,她都在纠结和难过。 齐思思醒来,听见林梦的床上不时传出响动,问她道:“如果有一天你最爱的人跟别人走了,你会怎么办?” 林梦的神色很差,不过在夜晚的隐藏性齐思思雅没有发现。反问齐思思道:“你呢,你会怎么做?” “让她们的婚礼变成丧礼。” 说话间,起身走到窗前:“我祝他们得不到幸福,一个冷淡一个成瘾。”一拳砸在墙上。 林梦‘嘶’一声,问她:“疼吗?” ‘哇’的一声哭出来,上蹿下跳:“疼疼疼。”林梦嘲笑她:“你不是要自杀吗,那个可能更疼。” 杀人的目光瞅她一眼,非常不高兴的说:“你的良心让狗吃了,这个时候了还不知道安慰我,知不知道,我这个时候跟你说这个事,就是让你拦着不让我自杀的懂不懂。” 她抱怨了一大堆,林梦才不紧不慢的开口:“说真的,要是你不吵不闹,我是真的担心,不过你现在的样子,我反而觉得安心。反正只要你还能搞事,就说明你虽然难过,但已经想通了。” 眼睛鼓得大大的,看着她骂道:“混蛋,这么聪明,难怪你找不到男朋友。” “唉,过分了啊。” “怎样啊。” 齐思思朝着她奸笑:“晓语人长的帅,能力又强,家世背景是标准的强强联手,如果我爸知道我上大学找了个那么优秀的男朋友,应该会很高兴的吧。”顿了顿,又说:“她把头发剪了的话,绝对没有人会认为她是女生的。” 林梦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她的床边,掐住她的脖子:“你个腹黑女,我要杀了你,带你去另一个世界。” 齐思思使劲拍她的手,剧烈咳嗽,咒骂道:“林梦,你是不是真的疯了,为了个男人竟然想杀我。” “不要闺蜜,要棒棒糖。”林梦一脸痴呆样,把这句话重复了五六遍。 齐思思朝着后脑勺给她一巴掌,骂道:“好了,恶不恶心。” 两人闹了一会,齐思思才问她:“话说回来,他们都去开房你还不死心,是不是非要等他们生了崽让你再续孽缘,唱一首年龄不是问题才算完?” “如果他们敢结婚,我就敢让他的婚礼变成葬礼,让他一辈子都生活在自责和阴影之中。”这种事,未必就只是说说来,担心她做傻事,安慰她:“其实,男人嘛,你又不是只对他有感觉,不如换一个试试看咯。” 做个抹脖子的动作,认真的告诉齐思思:“当然不可以,我是林梦,我看上的都是我的。”说完了,脸上的表情渐渐失落:“其实我试过了,大概是因为总得不到,所以我对他已经思念入骨,患上了相思病。没有他,我可能真的会死。” 326珠光宝气的女人 把手链取下来,拒绝道:“这个不行,这是别人送我的,不过,要是你想要被窝折磨的话,我很乐意的。” 林梦站在一旁,一句话也插不进来。 齐思思道:“你两要是想做的话,出去开房啊,我虽然不鄙视你们,不过也不能看着你们在我的眼前做,最重要的是,我不能接受自己做这种事。” 慕晓语也有些动情了,不过她还没有开口,厉雅先开口了,道:“市区有一家连锁珠宝店,里面有一条很好看的项链,不过价格实在有点贵的过头了,跟那个渣滓说了好几次,都以各种借口拒绝了,它的旁边正好有一家不错的酒店,人家一直想去住的呢。” 厉雅的身上,透露着珠光宝气的优雅。是个十分现实的女人,为了自己的欲望会付出一切。 慕晓语也很喜欢这样的女人。起身道:“正好我还什么都没买。”朝着外面走了,厉雅抓起手提包跟了上去。 林梦目送她们出去,好长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齐思思拍拍她的肩膀,道:“心里不是滋味是不是?” 林梦的神情已经承认了,但嘴上还不承认,道:“没有。” 齐思思是个抓住点事情要八卦到底的女生,盯着林梦道:“是吗?可是我觉得你对慕晓语有那种感觉,虽然你还没有跟她一样的决心和勇气,不过你在想:如果是她的话,你也可以试着交往。” 林梦的心事全部被猜中,回去椅子上坐下来,不理会齐思思。齐思思继续道:“其实如果你真的喜欢她的话,也可以告白的,以我对厉雅的了解,她是不会跟你生气的,她跟慕晓语,更多的应该是交易,而非爱情。” 林梦还是没有理她,对林梦来说,这实在是有点难以接受。 学校外面,慕晓语打开车门,很绅士的对厉雅道:“请。” 厉雅着实吃了一惊,上车后跟慕晓语开玩笑道:“虽然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不是个简单的人,不过真的没想到你竟然壕无人性!”爬在慕晓语肩上,问她:“怎么样,如果你说愿意跟我交往的话,我立刻甩了那个货。” 慕晓语吻了她,道:“我不愿意。” 厉雅有些失落的样子,道:“真是无情,我好伤心。” 慕晓语启动车子,一路向市区去。 到市区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珠宝店早就关门了,两人直接去了酒店。 双人间,大圆床,房间里还放了一束很大的玫瑰,绝对的玫瑰色人生。 慕晓语坐到电脑前,顺手打开了电脑。 这是她的习惯,到了电脑跟前不打开就觉得不舒服。 厉雅爬在她的肩上,道:“你可不是来上网的哦。” 说罢,妩媚的转身进去了浴室。 慕晓语也放下鼠标,跟在她身后进去了。 次日,五点多的时间慕晓语从睡梦中醒来,虽然她的动作很轻,但还是惊醒了厉雅;她扑在慕晓语怀里,道:“你舍得就这么离开了吗,很不负责哦。” 慕晓语笑了笑,道:“我们不是在偷情吗,责任什么的,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厉雅装出生气的样子,道:“你真是个混蛋。” 慕晓语翻个身骑到厉雅身上,道:“不过嘛,既然是偷情,肯定也要有偷情的激情才是,过几天我要去东海,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特产。” “东海美人珠。”厉雅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就说出来了,一个现实的女生,对各个地方的特产都是会认真的了解的。 慕晓语也几乎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了,道:“没问题,千年不遇的不敢保证,成色绝对一流。” 厉雅有些好奇的看着她,道:“你到底干嘛的?看起来不像是富二代,却又好像超有钱的样子,我能想到的就是你是个超级有教养的富二代。” 慕晓语道:“你听过伯氏一族吗?” 厉雅点头,道:“当然听过,世界首屈一指的盗墓家族,同时有自己的博物馆和文物鉴定倒卖中心。”看着慕晓语,不可思议的样子道:“你该不是要告诉我你是伯氏一族的人吧。” 慕晓语道:“那倒不是,不过他们是我的摇钱树,现任家主伯明瑞跟我算是有些交情,怎么说呢,这次去东海的人里面也有他。” 厉雅看慕晓语的眼神都变了,咽口水道:“原来你是伯氏一族的人,难怪了。”好奇心一下子涌上来,道:“给我讲讲你遇到的各种事呗。做我的材料,说不定我可以成为世界首屈一指的小说家。” 慕晓语有些无奈的说:“那还真是遗憾,我虽然跟伯氏一族有些关系,不过我跟他们可不一样。” 厉雅的好奇心已经被勾起,断然不会就这样放弃,道:“那跟我说说呗,你怎么发财的。” 慕晓语想了想,道:“首先认识了伯明瑞,帮了他一个忙,然后狮子大开口,拿到了一笔巨款;再经过他的介绍,从各种有钱人身上榨取资金。” 厉雅看着慕晓语,道:“你果然不是一般的人,伯氏一族可是出了名的全能家族,几乎各个行业都有他们家的高端人才,你还能从他们手上榨取钱财,只能说明你有他们自己搞不定的事情。” 慕晓语道:“这么说也不算错,反正他们家有很多事情要我的力量就是了。” 看着慕晓语,道:“也带我去发财呗,我可以什么都听你的。” 慕晓语摇头,道:“我拒绝,你是个可怕的女人,带上你我会不安心的。” 厉雅有些不高兴了,道:“虽然我很爱钱,不过基本的道德还是有的,绝对不会干出把你卖了这种事。” 慕晓语道:“那我也拒绝;因为我要赚的钱,你绝对赚不了。而且,我做这些事的初衷,也不是赚钱。” 厉雅听得云里雾里,一点也没有明白,不过她不在继续问了。不明白的事情,任由它不明白就好了,反正这些事也不是非要搞明白不可。 不跟慕晓语深究,转而到:“不带我发财可以,不过如果有我正好可以发财的事情,可不能不告诉我,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慕晓语道:“当然,我会记住的。” 女生宿舍,两个女生同样很早就醒来。也不能说很早就醒来,林梦压根没有睡着。一整夜,她都在纠结和难过。 齐思思醒来,听见林梦的床上不时传出响动,问她道:“如果有一天你最爱的人跟别人走了,你会怎么办?” 林梦的神色很差,不过在夜晚的隐藏性齐思思雅没有发现。反问齐思思道:“你呢,你会怎么做?” “让她们的婚礼变成丧礼。” 说话间,起身走到窗前:“我祝他们得不到幸福,一个冷淡一个成瘾。”一拳砸在墙上。 林梦‘嘶’一声,问她:“疼吗?” ‘哇’的一声哭出来,上蹿下跳:“疼疼疼。”林梦嘲笑她:“你不是要自杀吗,那个可能更疼。” 杀人的目光瞅她一眼,非常不高兴的说:“你的良心让狗吃了,这个时候了还不知道安慰我,知不知道,我这个时候跟你说这个事,就是让你拦着不让我自杀的懂不懂。” 她抱怨了一大堆,林梦才不紧不慢的开口:“说真的,要是你不吵不闹,我是真的担心,不过你现在的样子,我反而觉得安心。反正只要你还能搞事,就说明你虽然难过,但已经想通了。” 眼睛鼓得大大的,看着她骂道:“混蛋,这么聪明,难怪你找不到男朋友。” “唉,过分了啊。” “怎样啊。” 齐思思朝着她奸笑:“晓语人长的帅,能力又强,家世背景是标准的强强联手,如果我爸知道我上大学找了个那么优秀的男朋友,应该会很高兴的吧。”顿了顿,又说:“她把头发剪了的话,绝对没有人会认为她是女生的。” 林梦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她的床边,掐住她的脖子:“你个腹黑女,我要杀了你,带你去另一个世界。” 齐思思使劲拍她的手,剧烈咳嗽,咒骂道:“林梦,你是不是真的疯了,为了个男人竟然想杀我。” “不要闺蜜,要棒棒糖。”林梦一脸痴呆样,把这句话重复了五六遍。 齐思思朝着后脑勺给她一巴掌,骂道:“好了,恶不恶心。” 两人闹了一会,齐思思才问她:“话说回来,他们都去开房你还不死心,是不是非要等他们生了崽让你再续孽缘,唱一首年龄不是问题才算完?” “如果他们敢结婚,我就敢让他的婚礼变成葬礼,让他一辈子都生活在自责和阴影之中。”这种事,未必就只是说说来,担心她做傻事,安慰她:“其实,男人嘛,你又不是只对他有感觉,不如换一个试试看咯。” 做个抹脖子的动作,认真的告诉齐思思:“当然不可以,我是林梦,我看上的都是我的。”说完了,脸上的表情渐渐失落:“其实我试过了,大概是因为总得不到,所以我对他已经思念入骨,患上了相思病。没有他,我可能真的会死。” 327珠光宝气的女人 此时的林梦,就像是瘾君子一样,别人说什么都没用,就算戒了,只要再见到还是会不由自主的贴上去。 齐思思不想再劝了,把她拉到床上,道:“算了,不管你的爱情生活了,现实一点,吹冷风去。” 两人走到了阳台上,望着一片好风光的校园景色,齐思思道:“怎么样,你喜欢这个地方吗?” 搞不懂她在想什么,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姑娘,你不会真的傻了吧,我记得从前的时候你是宁愿蹲在垃圾桶上吃快餐都不来学校的;今天脑子进水了。” 拖着林梦进去,告诉她说:“突然觉得这两年多的时间我都在辜负它;青春就这么荒废了,事到如今;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个渣男真的跟那个贱女人结婚了,这里是我想要带走的风景。” 齐思思戛然止步,拉住她:“林梦,你不是认真的吧。绝对不可以我给你说,就算结婚了,还是会离婚的啊,就算不离婚,还是会出轨的啊,我给你说,反正你爱的是他,不必在意许多的,得到他才是目的,我支持你的。” 她的反应把林梦逗笑了:“你说什么呢,我说的是出国,如果他们要结婚的话,我就远远的离开,眼不见为净。” 松口气,抱怨道:“谁让你之前说会让他的婚礼变成葬礼,加上现在又这么说,我肯定就会往那方面想。” “是啊。不过你理解差了,我的意思是我会把那个贱女人所有的黑料做成视频在婚礼上播映,然后拍一集性感写真寄给他,把婚礼进行曲换成哭丧曲。” “就这样?” “还能怎样,难道我非得自杀才算是真爱。” 齐思思如释重负,立即赞同:“就这样挺好,他肯定会记你一辈子。” 她不觉得这样好,不是有句话叫做爱过的两个人,分手了不能做朋友,因为曾经伤害过,也不能做敌人,因为曾经爱过。 不过林梦做事极端,她只能顺着她,等以后有机会在慢慢开导。她相信凭她两的关系,一定能让齐司雅忘记这份感情带来的伤痛。 对齐思思而言,林梦是个很特殊的人,她们很早就认识了,但是却又算不上是朋友。如果一定要说是什么关系,那就是从小学开始就是校友,但是到了大学才是同学。 这样的缘分,也是很神奇的了。 虽然在学校见过不止一次,不过要说真正的相识,实在高考之后。 这所学校的门槛是比较高的,高考之后学校张贴了榜单,全校进入这个专业的就她两,大概是因为都是女生,所以家长主动让她两认识了。 虽然只是一个假期的时间,但是两个人相处的可以说是很不错了。不过,要是用女生的概念来判断,还算不上闺中密友,只能算是同道中人。 慕晓语和厉雅睡到很晚才起床,看了时间,道:“我今天准备旷课,你呢?” 厉雅还迷迷糊糊的,道:“当然也是旷课了,好不容易抓到个冤大头,岂有为了轻易放过的道理。” 慕晓语和厉雅,是说明白了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所以她们之间的谈话,简单直接,虽然不好听,但是两个人都觉得很舒服。 慕晓语突然动了坏心思,道:“你很喜欢钱吗?” 厉雅道:“当然,在我的生命中最重要的就是钱,为了钱,我什么都愿意干。” 慕晓语道:“所以,你之前都干过什么?” 厉雅道:“唱歌,傍大款。” 慕晓语沉思稍许,道:“如果我把你变成大明星,你怎么报答我?” 厉雅不明白慕晓语的意思,不过还是很认真的回答:“除了拿走我的钱,你想要怎么样都可以。” 慕晓语道:“那好,等你成为大明星的一天,给我找很多女人。现在的话,我记得你有驻唱,什么时候会出场,我们设定一场偶遇的戏码吧。一直很想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厉雅虽然完全不知道慕晓语打的什么主意,不过还是答应了她,道:“既然是演戏,那就好好演一场吧,五点,枫叶林,九点,我驻唱的酒吧。两个完全不同的场景,两个完全不同的时间,饰演一个人的两个人生,从天堂到万劫不复的深渊。怎么样,我厉害吧!快夸我!。” 慕晓语做个ok的手势,道:“现在去给你买昨晚承诺了的礼物。” 两人逛街道中午,午饭过后就分开。 深秋,天气已经转凉,冰凉的天气里,她在潇潇落叶中独自惆怅,他步履阑珊经过她的身边时口中哼着“遗言”,这是她前几天发布在个人页上的歌,但只算粗制滥造的半成品,因为她作到一半的时候接到公司解除合约的通知,这首《遗言》成了她的遗言。 突然听见有人唱,瞬间兴奋起来,追上去叫住他:“你喜欢这首歌吗?” “我讨厌这首歌。”慕晓语没有在意是谁在问他,语气也十分不爽快;继续低着头往前走。 她的歌不被喜欢,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可亲耳听见有人这么说,还是很难接受,对他大吼:“那你可以不唱,凭什么唱别人的歌还要说讨厌,你说凭什么。”梦想成了泡影,挚爱被人当做垃圾,各种无中生有的中伤铺天盖地,她已经失去理智。 听见她吼,慕晓语转过身来:“因为我喜欢词。”说完,又转身继续走。 厉雅不放弃,追上去继续问:“那是曲很差吗?” 大概是被她问烦了,尤许瞪她一眼:“我讨厌写这首歌的人。” 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抓住要走的慕晓语:“你说清楚,她哪里让你讨厌了,你了解她吗?凭什么听网上的那些人说什么你就信。”说着说着,委屈的哭了起来:“你知道她付出了多少吗,你知道吗?为什么?为什么因为别人编造的流言蜚语就要中伤她。” 慕晓语甩开她:“有病。” 厉雅拦着不让他走:“你说清楚,你们凭什么听信风言风语中伤她?”她哭着,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硬是要尤许给她一个解释。 慕晓语火了,抓住她的手腕一用力,狠狠的甩开。 她摔了一跤,但还没有放弃,爬起来跑到尤许的前面拦着:“你说清楚,不说清楚别想走。” 慕晓语真的不能忍了,怒吼道:“滚开。” 厉雅也是真的疯了,更大的声音吼他:“我不,你说你凭什么讨厌她?”尤许避开她就再次拦上去,一定要尤许给她个说法。 慕晓语虽然很火大,但也不敢真的出手打她。只是怒气冲冲的大吼:“我讨厌她碍着你了吗!滚开啊。” 被人无理由的讨厌,厉雅更加委屈了,刚刚还只是流泪,现在干脆就大声哭出来。大声哭喊:“为什么?” 引来无数人的围观,都以为是她遇人不淑,纷纷指责尤许。 慕晓语想要走,又被厉雅缠着。慢慢冷静下来,知道叶灵已经中毒太深,只能自己服软:“好,我不讨厌她了,你放过我行不行。” 这样的敷衍,厉雅哭的更加伤心:“我不。” 慕晓语被人指指点点,也很生气了:“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不怕家里房子着火啊。”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被他这一吼,围观的人都不敢在跟着看了。 厉雅缠着他走了很远,一直在哭,慕晓语终于输了,停下来跟她打商量:“好了,现在我承认我喜欢她的歌,你呢,也去追你的偶像,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好不好。”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讨厌她?她究竟哪里不好,为什么世界要对她那么坏,……为什么?……为什么?”厉雅偏执起来,一定要尤许给一个她能接受的理由。 慕晓语也终于完全冷静下来,递给她纸巾,又给她买了水,把她拉到一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台阶上坐下来:“这首歌是我在一个女人的空间找到的,她很喜欢,我试着找原曲,找到的只有作者的各种负面新闻,她本人也不见出来澄清,就像死了一样,我讨厌这样的态度。”尤许的心情很坏,但没有之前那么乱了,可能是被她这么一闹,那些乱糟糟的东西就被抛弃了。 站起身来:“所以我不讨厌她,我只是讨厌我自己而已。对不起,连累你的偶像。别再哭了,快回家吧。” 慕晓语走出去好远,在枫叶林路口的时候叶灵又追了上了。真的崩溃了,问她:“你还想怎么样,我已经道歉了。” “我明天下午五点钟在这里等你,你必须来。”尤许没有理她走了。叶灵大声喊:“我一定会来的。” 慕晓语看着手上的剧本,眉头紧皱。剧本上是这样写的: 厉雅等在这个路口,她不确信那个男生会来,但她必须等,这是她逐梦路上的终点站,梦想就要破灭,给一个不算粉丝的粉丝送礼物,就当是为自己的逐梦之路一个完整的句号。 五点,他没有来。迟到一两分钟也是正常的,满怀期待,想想他收到自己礼物的时候会不会很惊讶呢,昨天那个泼妇跟今天的叶灵,一个在地狱一个在天堂。 328珠光宝气的女人 五点十分不见人影,可能是没算好时间吧,昨天他的样子很失落,把五点记成六点起点也是可能的。 六点,枫叶道上已经亮起灯光,城市进入野望,还是继续等。他可能有什么事,或者堵车了,或者路上遇上熟人聊得高兴暂时忘了约定。 七点、八点、九点……一直等到十二点多,枫叶道上已经只有她孤身一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不放弃最后一丝希望,觉得电视剧里的桥段会出现。 两点钟的时候,路灯突然灭了。一起灭的,还有她的心。 光碟紧紧抱在怀里,在只能勉强看得见路的枫叶道上晃晃悠悠的回去。心里比黄连还苦,终究是落寞的连路人都不愿记得她了。 眼泪牵成线,也不知道是怕她回头认不得路,还是要给追上来的人留下可寻的踪迹。 那之后的日子,厉雅的人生陷入低谷。在学校被排挤,朋友们也都躲着她,回到家,七大姑八大姨也是明里暗里的嘲讽。音乐这条路她已经走绝了,梦想彻底沦为路边草。 几经思索,她开始学着做个平凡人,苟且活着。不过她对音乐的热爱没有放下,灵感来了写一段发出去,评论多是好坏参半。 苟着苟着,自己都快忘了曾经有一段风光事迹。每天柴米油盐酱醋茶自己动手,靠着驻唱的微薄收入糊口,闲来拨弦弄音浅吟轻唱。苟的到是很舒服,不过她的歌一直没什么人喜欢就是了。 原本以为她的人生就这样结束了,已经接受梦想破灭的事实。但人生常有峰回路转,前面是个什么样的景色,看了才会知道。 与慕晓语分别半年后再次相遇,这次的相遇,改变了她整个人生,成就了今日的歌唱巨星,大众女神。 照例九点到网吧驻唱,刚刚进去就见到那个不太熟悉,却又忘不掉的身影。那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她莫名其妙的对他发了一通火,最后还安慰她的男生。 在这里遇见了,怎么都欠他一杯酒吧。 要了两杯价格不便宜的酒,过去打招呼:“还记得我吗?” 慕晓语接过来:“厉雅,你怎么会在这?” 厉雅露出很好看的笑容:“我在这驻唱。” 慕晓语举杯跟她碰了一下,没有接话。他找那首歌的时候找到了歌手的资料,知道了非要他说个明白的女生就是厉雅,也知道了那时她正面临舆论和公司的压力;所以对那天的事情,也很想跟她说一声:“很抱歉,如果那天知道你是作者,还……,我不会那么说,第二天也肯定会赴约。” 想起往事,厉雅也红了眼眶:“听起来真让人难过。” “我挺喜欢那首歌的,真的,会那么说只是因为你问的时机不对。至于赴约,那是我以为你肯定会找上一帮人等我。” 厉雅并不相信,这样的外交辞令,谁信谁傻。但又怀着希望,问他:“真的吗?” 慕晓语看着她,非常肯定的回答:“当然,那么现在问你为什么叫我第二天过去,还能有幸知道吗?” 厉雅相信了,她选择相信,因为就算是外交辞令,慕晓语也把她哄开心了,告诉厉雅:“那时候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唱歌了,而那首歌是还没完成的,所以想连夜完成,第二天送给你。” 慕晓语伸出手,叶灵回答他:“搬了家,又经过半年的尘封,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 轻轻碰杯,喝了里面的酒:“找不到就再做一份,算是庆祝我们再次相逢。” 厉雅同意了,去找酒吧经理请了假。 “走吧。” 慕晓语觉得不妥:“不用这样,我可以等你下班。” “没关系,反正我只是人气歌手出场搞气氛的,这事换人也可以。”她说的很坦然,看来是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跟着厉雅去了她家,学校旁边一居室的公寓住宅,装修的很精致,如同她的人一样。 慕晓语拿起桌子上的稿子看了,称赞道:“很不错啊,真搞不懂这样的好歌怎么会没人喜欢,成品在哪,我听听。” 厉雅翻箱倒柜,没有看慕晓语。回答他:“我已经很久没有出歌了,也正因为这样,公司在我舆论期间把我踢了。这些也就是自己写了哼唱着玩。”她还是不能完全从梦想破灭的阴影里走出来。 慕晓语翻着稿子,看那些并不是很懂的音符,装作漫不经心的问她:“你就这么放弃了吗?你的梦想?” 厉雅停下来,背对慕晓语,过了有两分钟才回答:“不放弃能怎么样呢?难道非要等唾沫淹死才甘心。” “网上说的是真的吗?关于你被潜规则出道的事情?” “你也这么觉得。” “我要是真的这么觉得就不问了,也不会都进了你家门还这么老实。”眼睛在她身上贼溜溜打转:“你很迷人。” 他的回答好像总能给她不一样的惊喜,转过身来看着慕晓语,非常坚定的告诉他:“不是,我如果能接受那些肮脏的交易,就不至于流落到酒吧做三流歌手了。” 慕晓语过去她身边,把一叠稿子递给她:“那就重新来过,你还不到二十五岁,再输一次也还输得起。” 重新来过,厉雅也想过,只是经历舆论风暴,她已经彻底失去人设,被前公司解约不到半年,哪有公司愿意签她。无奈苦笑,告诉尤许:“我不怕输,只是,连赌场的门从哪开都找不到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 厉雅哑然,默了好一会才说道:“现在吗?算了吧,舆论风波还没过去,出去也只是给人涂添笑柄。” 是的,她现在不论做什么都只会被人骂,就算去酒吧驻唱,老板也只让她暖场,并且说的非常不好听:“一个还没红就黑了的歌星,还不如大街上拉一个,让她驻唱,是因为她长相好。” 她沦落到靠脸吃饭的地步,被人毛手毛脚是常有的事,酒吧经理也明里暗里不止一次的对她表达过那种意思。 听到她这么沮丧,慕晓语嘲笑她:“你现在的处境,比被人笑更好吗?”慕晓语虽然年纪不大,但因为自身和家庭原因,对各种行业的黑暗一面都有所了解。她知道叶灵现在是什么状况。 厉雅没有回答,慕晓语说的是事实,可事实往往叫人难以接受。 没有再逼她,拿过那盘cd:“想好了的话明天到枫叶道找我,十二点之前,过时不候。” 那一晚,厉雅失眠了,复出她不敢,现实她不安。 第二天,还是决定去赴约,至少听听那个男人会怎么说。 九点,阳光刚刚照射在枫叶道,厉雅就过来了。之所以比约定的时间早来,是她很迷茫,在家里十分不安,所以早一点来平复心情。 枫叶道,那个她第一次拦下他的地方,慕晓语席地而坐,正享受阳光的温暖。 厉雅过来:“你不会在这里等了一晚上吧。” 慕晓语看了时间,回答:“你比我晚了十五分钟,中午饭你请。” 真是令人惊讶,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让女生请吃饭,真是没有风度。不过说不定他有什么好点子,也就答应了:“可以,你知道我会很早就来。” “现在已经快九点半了,你还觉得很早?” 显然是嫌她来晚了,厉雅不服:“和约定的十二点相比,还很早。” 慕晓语点头,笑道:“我猜测你会在九点之后十点之前到。” 现在,对他的能力有一点信服了,猜测是某个公司的推手。打量尤许,问道:“还没请教你?” “慕晓语,至于其它的你看了这个再说。” 厉雅接过来,是一份合约,大致看了;上面让厉雅在意的只有两条,第一是慕晓语有权利决定将她签给哪家公司。第二是慕晓语个人要在她收入中抽取五个点。 不过她并没有选择,只能答应:“好,那么你准备怎么做,这个我有权利知道。” 尤慕晓语递给她笔:“接下来的时间你只有两件事可做,第一是每天从你家里跑到这里再跑回去,九点钟之前完成。第二是这首“遗言”改为“追逐”用你全部的本事把它做出来。其它的我会再通知你。” 厉雅略有不悦,抱怨道:“你这是把我当小孩养。” 慕晓语抬起头:“纠正,我可没打算养你,唯一会做的就是把你推上热搜,洗清之前的舆论绯闻。” 厉雅懒得说这些,直奔主题:“我要求创作经费,需要一个助手。” “没有,合约还在你手上,还有拒绝的余地。”慕晓语回答的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厉雅也很为难,没有经费,她生活都成问题。没有助手,很多东西她就需要现学,这样做出来的东西,质量能不能上的去很难说。 但慕晓语并没有给她选择,除非她愿意放弃这个机会;但那是不可能的,这次,可能是她人生的最后一个机会。 没办法,只能同意了,把合同甩给慕晓语:“你们公司不至于这么抠吧,随便给一点也行啊。” 329两个有心事的女人 慕晓语收起合约,笑道:“公司,你可能搞错了,没有公司要你,我叫慕晓语,正处于闲得无聊又喜欢幻想的二十岁。” 这么说来,他看起来确实很嫩。但他的行事风格确不像一个只有二十岁的人,跟他确认道:“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慕晓语起身,很认真的回答:“当然不是,我是很认真的告诉你,我这么做,只是觉得把别人的命运掌握在手里很有成就感。” 感觉自己被人耍的团团转,不禁有了怒火,对他伸手:“合同给我,我没时间陪你玩。” 慕晓语把合同扔给她,转身走了。 他费那么大的劲跟她签了合同,又轻易就还给她。厉雅的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她实在没法相信一个只有二十岁的学生,另一方面她又实在不甘心一辈子做个被人当做可以用钱衡量的驻唱。 纠结了好一会,又追了上去,问慕晓语:“你有什么本事,让你有信心能让我复出。” 慕晓语停下来,转身看着她:“道歉,为你刚刚的态度。” 这家伙翻脸比翻书还快,真是搞不懂。但为了那一点渺茫的希望,还是做出了让步:“对不起,我刚刚不应该那么对你。” 总算能够接受,回答她:“你能沦落到这个地步有以下原因:第一、没有能当做标签的作品;第二、公司的操作失误,本想借助舆论绯闻上热搜,结果却是被人扒出黑历史造谣,三分真七分假的东西,硬生生把你推下无尽深渊;第三、自己太年轻,经纪人不给力,面对舆论风波束手无策;第四、不懂得维系关系、人缘太差,出事之后落井下石的比比皆是,却没有一个出来为你说话,真是可悲,等等。” 这些问题,厉雅都想过,可却没有像他这么理论化、系统化,不得不佩服,这个男生看来确实有点能力。反正也没有选择,就陪他疯一次好了,输了也没什么关系,赢了,她将重拾梦想。 把合同递给慕晓语:“刚刚很抱歉,现在,正式合作。” 慕晓语接过来:“既然这样,你请我吃饭。” 之后的日子,厉雅辞去酒吧驻唱的工作,遵循尤许给她的规划生活;靠之前攒下来的老本过日子,精打细算,略微拮据。 终于完成了所有的戏码,驱车在回学校的路上,慕晓语笑话厉雅道:“没想到你还有一颗被霸道总裁看上的心。” 厉雅道:“谁让我拜金呢,一个没钱的女孩子想要钱,最轻松的办法当然就是有个土豪看上我。” 慕晓语哈哈两声,道:“所以,你有一首未完成的曲子,之前交遗言,现在准备继续写,并且改名追逐,是吗?” 厉雅道:“正是,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一段戏码下来,我被你看得七七八八了,可是,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一点也不知道。” 慕晓语道:“重要吗?” 厉雅道:“不重要。” 是的,一点也不重要,在厉雅的眼里,慕晓语是朋友。在慕晓语的眼里,厉雅是个很好的女孩,但是,她绝不会对她有队吴欣一样的感情。 厉雅问慕晓语:“之前你说你要去东海,什么时候?” 慕晓语道:“现在我们的利益一致,你也终于在礼物之外关心我了。” 厉雅道:“不,我关心的还是礼物,第一是你答应了会给我从东海带回来礼物,所以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回来,我自然很在意,第二是现在你是能够让我成为大明星的人,我必须催促你完成这件事。” 慕晓语道:“真是个无情的女人!大概九月一二号,什么时候回来就不知道了。” 厉雅道:“那也没几天了,真让人心急。” 慕晓语道:“不用心急,你只要按照你的方式生活着就好,至于其它的,船到桥头自然直,我自然有我的安排,另外的话,建议你跟你男朋友分手,让自己成为一个玉女。还有就是,如果你有驾照的话,车可以给你开。” 厉雅惊喜的看着慕晓语,道:“还好我考了驾照,你这么大方,如果愿意娶我的话,我也不想成为什么大明星了,反正只要跟着你,肯定钱多到花不完。” 慕晓语道:“我不愿意。” 厉雅道:“真是个无情的人。” 慕晓语哈哈的笑了两声,道:“是吗,我倒是觉得我是个多情的人。” 两个人嬉皮笑脸的,回到了学校,林梦看着她两的样子,本来有很多话想要说,现在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她还能说什么呢,同在一个宿舍,总不能真的跟厉雅抢吧。 她不会跟厉雅抢,也不觉得自己能抢得过厉雅。何况,慕晓语到底是怎么想的呢?这才是最重要的,而最重要的事情,她一无所知。 阳台上,慕晓语正望着远处的星空,厉雅给她端来一杯咖啡,道:“看什么?很入神的样子。” 慕晓语道:“嗯,看那个心死很久的人。” 厉雅有些好奇的看着她,道:“我以为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有藏在心里的人的。” 慕晓语道:“我也是人,是人,总会有七情六欲的。所以我也有一个藏在心里的人,只不过心死了很久了。” 厉雅靠她近一些,道:“不要这么悲伤,我们还这么年轻,如果让悲伤进入了生活,那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 慕晓语没有接话,她今晚有些多愁善感。 实际上,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多愁善感的,只不过慕晓语的多愁善感跟别人的有些不大一样,对慕晓语来说,多愁伤感不过是生活的一个调味剂而已,不是她有,而是她需要,所以让自己有。 厉雅并不知道这些,所以她问慕晓语:“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慕晓语道:“很聪明的女人。” 厉雅看着慕晓语,很认真的说:“不,她一定不够聪明,一个够聪明的女人,是绝不会离开你的,或许她很温柔,但绝对不聪明。” 厉雅十分的肯定,十分的坚持。 慕晓语也无法反驳,因为这件事本身就是不需要反驳什么的,聪明与否,温柔与否,每个人的看法都是不一样的。 厉雅继续问道:“你为什么喜欢她?” 为什么喜欢她?慕晓语自己也这么问过,可是为什么喜欢呢,哪有什么理由,道:“大概是刚好的时间遇见了吧,刚好的时间遇到一个刚好的人,即便后来一切都变了,那个刚刚好还是不会变的。” 厉雅也变得有些难过,道:“是啊,一切都刚好的事情,是怎么也忘不掉的。” 她们都有一个不堪回首的过去,藏着一个再也不会牵手的人,所以,她们最能理解彼此。 厉雅默了些时间,问道:“你就没做点什么挽留她吗?”她看着慕晓语,继续道:“我总感觉,如果你要留下一个人,可以有很多办法,一定能够留下的。” 慕晓语笑笑,无奈道:“当然有,不然怎么配当你的伴侣。不过,我便不想用世俗之外的手段,因为我爱她,如果违背了她的心意,留下来又有什么用呢,与其看着她不开心,倒不如放他离去。” “猜到了,如果如了意,你就不会单到现在了。” 慕晓语无奈一笑,没有搭话。不过厉雅可不愿意就这样放过他,追问道:“具体是怎么样的呢?”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经常在他的脑海里捣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不愿意拿出来说,可是作为厉雅的领路人,他希望他说出来能给她一些帮助:“她跟我提出分手的时候,我脑子一片空白,过了一段时间才去找她的,不过结果不好就是了。” 慕晓语的表情苦涩中带着自嘲,看样子这一趟给他的打击不小。叹口气,强行压制住那些东西,告诉厉雅:“她请我吃了一顿饭,那绝对是我这辈子吃过最难吃的饭。” “她亲自下厨啊?” “你的大老板把菜炒糊了端给你,你是吃还是不吃,或者你会不会嫌弃难吃。” “吃,而且肯定盘子都舔干净。”厉雅回答的斩钉截铁,慕晓语点头,笑道:“正是有情饮水饱,那时候的我,如果真的是她做的,就算有毒也会舔盘子吃光;难吃是因为她请我吃的饭,是告诉我他准备跟一个一直追求她的人在一起,希望我能够送上祝福。” 厉雅皱眉,不太理解:“虽然是够伤心的,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 慕晓语道:“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虽然虽然很难吃,还是吃了下去。” 厉雅道:“然后呢,吃下最难吃的一顿饭,之后的日子有变得好了吗?听说,走过了最黑的一段路,人生就会迎来光明。” 慕晓语笑了笑,笑得很苦很无奈,道:“如果这个理论绝对成立的话,那顿饭一定不是最难吃的,那段时光也一定不是最黑暗的;因为那之后,我的生活并没有变得更好,反而变得更糟了。” 330藏在心里的故事 厉雅垂着头,附和道:“是啊,这个理论一定是不成立的。提出这个理论的人,一定是没有经过失恋的人。” 慕晓语笑了,厉雅也笑了。 慕晓语道:“肯定是的,能说一大篇理论的人,往往都不知道真实是什么样的,因为那样的人往往善于自我安慰,善于自我安慰的人,是不会明白真正的痛苦的。” 厉雅没有搭话,因为她的眼角有一些泪水,假装是在看星星,不留痕迹的将泪水拭去。 慕晓语跟她靠得很近,自然什么都看见了,笑了笑,说:“给你讲个故事吧,能够让你换一种心情的故事,” 慕晓语做事总是出人意表,厉雅看着他,道:“好啊,有人给我讲故事,实在是件很开心的事情。” 慕晓语道: 楼道里的等又坏了,黑漆漆的,踩到耗子怎么办! 二楼的人家生活过的很欢,门外就能闻到牛肉的香味。 三楼的夫妻很喜欢狩猎,今天的运气不错,一只吊睛白额虎瞪着大大的眼睛。 四楼是个很可爱的姑娘,雪白的连衣裙缀大红牡丹,怀里抱着小白兔跟我问好。 五楼的雕刻师在白炽灯下细细的琢磨着他的作品,一条腾飞的金龙。六楼那个家伙很邪门,喜欢养蛇当宠物。 七楼的老头手里拿着马掌,大概是个铁匠吧。 八楼的是个科学家,他在阳台上种草,门上刻着狼图腾。 真羡慕九楼的家伙,每天带着小猴子上街就能赚钱。 十楼的的男人信奉自然,所以养了一只大公鸡当闹钟。 十一楼,真是让人讨厌,那家人养的狗每天都对我狂吠,不过瞪一眼就能把它吓回去了。 十二楼是农村出来的,刚刚回去杀了年猪带回来一扇肉。 十三楼是我们的家,你看,今晚的星星真漂亮呢。哎,跟你说了多少遍不可以在鱼缸里洗澡!浴缸里,那个身着红色礼服只穿了一只红色高跟鞋的女人突出舌头跟她撒娇。 厉雅咽了口水,道:“所以,这个就是你要给我讲的能够开心起来的故事吗?” 慕晓语道:“我没说能让你开心起来啊,我只是说能够转换心情。” 厉雅使劲摇头,道:“就此打住,我不想问这个故事讲了什么,也不想知道这个故事的后续是什么。” 慕晓语却没有听她的,继续道:“人如果生活在地狱,那么这世上的一切就都是美好的。” 她话未说完,被厉雅的嘴堵住了嘴。 厉雅很聪明,她知道这是让慕晓语停下来的最为简单快捷的方法。 轻吻过后,厉雅道:“可是,如果地狱里有你的话,或许地狱会变得比天堂更加吸引人。”呼口气,继续道:“给我讲个爱情故事吧。” 慕晓语道: 我们相遇于电波世界,因为一个玩笑我们走到一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同居,从恋爱到同居不到一个月,我甚至没有搞清为什么要恋爱,迷迷糊糊的就跟在一个男生屁股后面。这句话不是夸张也不是调侃,而是我真的这么觉得,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习惯了跟着他的脚步去走,事无巨细征询他的意见。 等我从恋爱的蜜罐中走出来已经四年之后,原因是家里催婚。 问他什么时候娶我,只有一句轻描淡写的:“有房有车的时候。”其实我从未说过非有房有车不嫁,在我看来他给的安全比房子车子来的更实在。 问他准备给我爸妈多少彩礼,直接把问题甩给我:“家里管钱的是你,要给多少你跟你爸妈商量去,一分不给留作你的私房钱,全部给了我也没有意见。”这是他的原话,我差点气得暴走。 为什么生气呢?仔细想想不外乎‘矫揉造作’四个字。这四年的时间他对我太好了,生理期前三天就有姜汤,生病了整夜不睡在旁边看着我,吵架不分对错从来都是他哄我,近两年来我连洗衣服做家务的事情都不干了,也从没有限制我花钱。 这些不起眼的小事,只有他不在身边彻夜难眠的时候才会想起。 可我还是想过无数次要分手,因为有人说我的年纪不小了,到了出嫁从夫的时候。而他,太佛系,丝毫没有急躁的样子。 而每当我被家里催的急了,他那句‘有房有车的时候’也就变成了敷衍和推脱。因为他的收入并不高,又不懂得节省,有房有车更像是一句空话。 其实我要的只是一个红本本,房子车子可以一起努力。可他似乎认定“没房没车的婚姻不如不婚。”我知道贫贱夫妻百事哀的道理,可即便贫贱夫妻总也好过孤单终老,何况是嫁给他。 于是,我们的婚姻面临一个巨大的危机:我求嫁;而他只回了一句“等待有房有车时。”在我们的爱情里,男女关系似乎完全发生了对调! 心情低落的时候难免会想:他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要跟我结婚?那句‘有房有车’不过是推脱的门槛。可是自己又很清楚,一个虚情假意的男人不可能照顾我四年之久,那些看似不起眼的生活琐事,要坚持下去是非常难的,至少我做不到。 见到别人走进婚宴的殿堂,我会羡慕的不行,甚至想要抛弃他随便找个男人了此残生;可往往是相亲走到半路就不敢去了,离开了他,这世上再无第二个把我宠成公主的人,再没有一个男生能在我伤心还没有哭出来就把我逗笑。 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的是他知道我去相亲,回来家里还有三菜一汤。故意说给他听,把那个连面都没见的男人说成钻石王老五,问他生不生气,他却回答:“有些不爽,但不生气;生活如此残忍,你要为自己的余生打算也是应该的。” 我生气了,对他吼:“那你怎么不找个富婆去啊,有颜有钱喜欢你的又不是没有。”特指他的某个女同事,曾明确告诉我她喜欢他。 而他,不以为然。夹一片肉吃了肥的瘦的给我,嬉皮笑脸的说:“我们不一样,对爱情我是理想主义,在我的心里你是上天送来的天使,值得一辈子去保护。” 被调戏的一下没了火气,破涕为笑;暂时继续恩爱生活,过两个月又继续这个桥段。 继续着我急于求嫁而他不骄不躁的生活。 我的相亲也不是每次都走到半路,曾经有一次,我跟相亲对象见了面,特别约在他上下班的必经之路,选在他下班的时间点。 如愿以偿的碰面,本来是想如果他吃醋生气就趁机逼他就范办了婚事;可是完全没有,还跟我打了招呼,以同学兼好友的身份。 为了刺激他,我忍住忐忑不安,坚持跟对方吃完饭才回来。 那一次,我们交往三年第一次提到了分手。是他提出来的,原因毫不意外的是我找到了托付余生的男人,他理当退出我的生活。 那一次,也是交往三年我第一次意识到她对我是多么的不可或缺。 他当晚就离开出租屋,第二天开始找房子。得知我们分手,那个喜欢他的女同事立即给出暗示,而他也真的在考虑。 我自然如临大敌,连理由都来不及找就把他叫了回来,当着他的面哭的撕心裂肺,就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就像一切都是他的错,就像我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而哭不愧是女人最好的武器,他手足无措的哄了我半个晚上,我们重归于好。 那之后,我再没有相亲,因为我知道这种手段对他没有作用。依旧隔三差五就逼着他娶我,他永远是:“等待有房有车时。” 我想,这辈子我们的纠缠还没有完。我想对他说一句:先生,余生打扰了! 厉雅看着慕晓语,道:“你讲的爱情故事,没有一点爱情的感觉。” 慕晓语笑了笑,道:“大概是我本已不知道何为爱情。” 厉雅问:“那么,故事讲得是你吗?” 慕晓语道:“当然不是,如果是我,今天又怎么会跟你在一起,聊起这个话题呢。” 厉雅没有再问,虽然她不知道慕晓语的故事是真是假,也不知道慕晓语为什么要给她将这个故事,不过跟慕晓语瞎七瞎八的扯了一些,心情已经好了很多,好像就连之前没有走出来的失恋也忘得差不多了。 感觉身心都轻松了很多,转身道:“时间不早了,你也不要在这里吹冷风了,要是吹感冒了,我会心疼的,毕竟,你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聚宝盆。” 慕晓语还望着远处的星星,眼睛里蒙上了一层薄雾。 她讲的故事是谁的呢,谁的都不是,是好几个人的凑起来的,可是,偶尔的时候她也会羡慕他们的爱情,羡慕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恋爱。 或许,这就是人性。哪怕她已经算不上是个人,可是毕竟还年轻,很多事情,不去痛彻心扉是不会明白的,慕晓语正在朝这条路上走,去把所有的事情都看明白。 331远赴东海 时入九月,已是深秋了。 慕晓语也终于踏上了前往东海的路。 厉雅开车送她到机场,深情款款的说:“你走了,我会很孤单的。” 慕晓语也是跟她一样的表情,道:“我也很舍不得你,但是我必须要走,我走后,你要照顾好自己。” 然后,两人都笑了。 慕晓语道:“果然,依依不舍这种事,我们都不适合。” 厉雅笑道:“回来的时候不要忘了我的东海明珠。” 慕晓语乘飞机离开,厉雅远远的看着,直到飞机起飞好一会她才苦涩的笑了笑,自语道:“别人或许会说:如果早一些遇见你多好,但我不会,我会很认真的说:如果早一些,我不会看上你的,我会很讨厌你,如果晚一些,你不会看上我的,你会很讨厌我;所以,我们遇见的时间刚刚好,刚好可以够我爱上你,也让你对我动了情义,就算最终的结果不如人意,但此时,没什么比我们相爱更加美好。” 语罢,又换上了那一副金钱至上的面孔,做出个十分惊讶的神情,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了,宝贝。” 她的深情之流露了不到一分钟,回到现实来,厉雅还是厉雅,还是那个为了钱什么都愿意做的女人。她现实,现实到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和追求。很多人讨厌她,也有很多人喜欢她,但是她从来都不在意,她只在意谁能为她带来最实际的东西,那就是金钱。 东海,一座隐藏在芦苇荡中的小岛上。 几个跟芦苇荡一样的帐篷已经搭好;营地不远的地方,一身穿花衣的男子正在垂钓。 他的衣服实在是太花了,淡红色的纱衣上绣了两朵巨大的牡丹,又以各种名花作为陪衬,不要说男人,就算是女人穿在身上也会显得人不如花。可是穿在他的身上,却让人觉得刚刚好,花若是淡一点,就配不上他了,花若是浓一点,就会显得浓妆艳抹。 慕晓语一眼就发现了他,被他惊艳到了,过去他身边坐下来,道:“神祗来了有些日子了?怎么不见南澜希?” 不错,此人正是乌蒙邪神。 乌蒙邪神看了一眼慕晓语,道:“她不曾到过东海,觉得什么都新鲜,这时候应该是下海捉鱼去了。” 慕晓语道:“这一年多来,南澜希承蒙神祗照料,她过得还好吗?” 乌蒙邪神道:“修为大有长进,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小狐狸了,不过放不下心中的执念,难以修成正果。” 慕晓语道:“何为正果呢?我等修道之辈,所修之道不过是寿元而已,我生于凡尘,长于凡尘,从不曾离开凡尘,不也超脱五行三界了吗。” 乌蒙邪神道:“她跟你不一样,你虽然在凡尘中,却是看透了凡尘,而南澜希,她虽不在凡尘,却心系凡尘,心中有太多的挂念,就不能专心悟道,就不能超脱凡尘。” 慕晓语长叹一声,道:“我明白了,多谢神祗。” 乌蒙邪神皱眉,道:“你准备怎么办?她是绝对不愿意离开你的。” 慕晓语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让她留在蓬莱,蓬莱仙境,是修道之辈人人向往的,如果能留在蓬莱,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的吧。” 乌蒙邪神道:“那是当然。不过,就这样恐怕还不行,解铃还须系铃人,南澜希的心病,要你来解,要她自己来解。” 慕晓语道:“我会的,只是不是现在。” 乌蒙邪神看着慕晓语,问:“你在无涧之渊到底经历了什么,悟到了什么?你从无涧之渊带回来的女孩又是什么人?” 慕晓语道:“世上的一切,或许都是注定的,若是注定的,神祗又何必要问呢。世上的一切或许都是因人而异因事而异的,如果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问了又有什么用呢。” 乌蒙邪神当真不再问,慕晓语也不再说。 南澜希感受到了慕晓语的气息,从海里一跃而起,湿漉漉的就跃入她的怀中,顺带献给慕晓语一条锦鲤。 慕晓语看着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天的锦鲤,问她:“你带着一条死鱼干嘛?” 南澜希开心的笑着,道:“因为锦鲤赐福,我希望能得到你的所有,那样就幸福。” 慕晓语笑了,笑得很开心,道:“话都还说不太利索,不要用那些高深的词了,像你平常一样就好。” 南澜希紧紧的抱住慕晓语,问她:“我们还会分开吗?” 慕晓语道:“嗯,我还有些是要去做,等蓬莱甬道接通之后,你就留在蓬莱,我完成了该做的事情会来找你的。” 南澜希不大高兴了,小声反抗道:“不可以带着我一起吗,我已经很厉害了,神祗说我已经不用再怕一般的修道士了,不会跟给你惹麻烦的。” 慕晓语摸了摸她的头,道:“要听话,你的修为虽然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不过还不足以应付这世上的一切,你要努力修炼,如果有一天我遇到危机的时候,我回来找你求救的。” 南澜希不相信,问她:“会吗?” 慕晓语道:“嗯,会的。就算我不来,你也会给我报仇的不是吗。” 南澜希很认真的点头,道:“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立刻又反对道:“不,不会的,你不会出事的,天下没有人是你的对手。” 慕晓语拉着她在海边坐下来,让她躺在怀里,道:“就算是这样,你也要好好修炼,等你修成正果的时候,我就带着你遨游九天。” 南澜希伸出小手指,道:“拉钩。” 慕晓语伸出小手指跟她拉钩,两人达成了协议。只是南澜希不知道,慕晓语之所以跟她拉钩,其实只是希望她认真的修行,至于会不会履行承诺,慕晓语也不敢保证。 看着眼前的南澜希,慕晓语有些别样的感触,问她:“怎么样,在乌蒙山过的好吗?” 南澜希躺在她的怀里,说:“很好,邪神对我很好,教我修炼,也不需要我叫她师傅什么的;如果要叫她师傅的话,还是很为难的,因为如果叫她师傅的话,跟你就差了辈了,那样的话,要跟你生宝宝就很为难了,所以邪神不让我叫她师傅,真的是太好了。” 顿了顿,又说:“可是会很想你,一个人修炼很枯燥,山里的妖精虽然跟我玩,可是我就是很想你,他们跟你不一样,不能代替你。” 慕晓语看着她,道:“我也很想你。” 轻轻的吻了她,才又继续道:“我最近遇到一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小狐狸,让她跟你做个朋友好不好?” 南澜希侧过脸去,几乎要哭了的声音说:“我知道你喜欢,如果你觉得要这样才好的话,就可以。” 慕晓语把她的脸掰过来,告诉她说:“不准胡思乱想,她是个孤儿,我希望你能照顾她而已。你做姐姐,我做姐夫,好不好。” 南澜希看着慕晓语,很认真的问:“真的吗?你真的不喜欢她?那种想要跟她生宝宝的喜欢。” 慕晓语很坚决的告诉她:“不喜欢,我只是担心你会觉得孤单,如果你不想要的话,我就不管她了。你是最重要的。” 南澜希的眼睛变得温柔起来,道:“不,我要。其实,我觉得很孤单的。在乌蒙山修炼的时候,总想着下山找你,如果不是不能突破神祗的结界网,我肯定就去找你了。” 慕晓语有些惊讶,南澜希一直调皮可爱的,没想到还有这么深的心情。不禁心疼起来,道:“对不起,可是我希望你能够好好的修炼,这世上还有很多事情,很多未知的事情,它们是我想要解开的谜题,所以,如果你的修为不够的话,我不敢带着你。” 南澜希看着慕晓语,问道:“如果我变得跟你一样厉害的话,你会带着我去吗,一直一直,永远都不分开。” 慕晓语道:“嗯,如果你能努力修炼,努力变得很厉害的话,我会带着你,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南澜希变得兴奋起来,十分认真的跟慕晓语保证道:“我会很努力的,努力有一天能够让你带我去很多地方,我们永远在一起。” 慕晓语很高兴的点头,道:“还记得我教你的千字文吗?背给我听。” 南澜希道:“当然记得,你教我的我都记得。”给慕晓语背诵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馀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剑号巨阙珠称夜光果珍李柰菜重芥姜海咸河淡鳞潜羽翔龙师火帝鸟官人皇始制文字乃服衣裳推位让国有虞陶唐吊民伐罪周发殷汤坐朝问道垂拱平章爱育黎首臣伏戎羌遐迩一体率宾归王鸣凤在竹白驹食场化被草木赖及万方盖此身发四大五常恭惟鞠养岂敢毁伤女慕贞洁男效才良知过必改得能莫忘……。 等她背完,母校语问:“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南澜希有些不敢看慕晓语的眼睛了,小声的说:“不能全部名明白,上面好多东西太深奥了。” 332东海 慕晓语问:“那大概能明白多少呢?” 她小心翼翼的竖起三个手指,道:“大概三成吧。” 慕晓语摸了摸她的脑袋,赞赏道:“真厉害,才用了不到一年就能弄清三成的千字文,果然很有天赋。” 没想到慕晓语会夸赞她,睁大了眼睛问:“真的吗?你不觉得我笨吗?” 慕晓语道:“嗯,你已经很厉害了,很多人穷其一生也不能明白其中三成;而千字文中有大概两成的东西,是至今为止我也没有弄明白的。” 听见慕晓语这么说,南澜希有些失落了,低声道:“这样啊,你都弄不明白的东西,我肯定也弄不明白的了。” 慕晓语道:“不能这么想,修道之人,很多事情还是要讲究机缘,或许我没有的机缘,你刚好可以遇上呢。” 南澜希看着慕晓语,十分认真的说:“如果我遇上了的话,我就把它送给你,因为你一定很想知道没有弄明白的两成到底是什么。” 慕晓语笑了,说道:“那怎么行呢,你的机缘,是不能送给我的;如果你遇上了,等你弄懂了告诉我就好了。” 南澜希嘿嘿的笑了,道:“嗯,说定了。我会努力的,努力成为你最好的帮手,最爱的人。” 慕晓语告诉她:“我很爱很爱你。” 南澜希高兴的笑了起来,她的笑容跟阳光一样,让慕晓语的心情舒畅起来。 正跟南澜希谈的高兴的时候,身后一股寒气袭来,慕晓语连忙抱起南澜希跃出百步之远,宝剑已经拿在手上。 出手的人是个长得很丑很恐怖的老太婆,慕晓语不认识她。怒问道:“你是什么人?” 老太婆露出阴险的笑容,笑道:“好久没见到这么好的皮囊了,好久没见到这么厉害的人了,吃了你,老身就能超出五行三界,再也不用担心阎罗王来索命了。” 这时,其余的人都已经赶了过来,各自都亮出了兵器。 慕晓语放下南澜希,缓步朝老太婆过去,不屑道:“你想吃我的肉,有本事的话就尽快来好了。” 老太婆裂开嘴丑恶的笑了一下,鬼影一般的朝慕晓语攻击过去。 慕晓语手上的宝剑燃烧起来,带着火焰的宝剑朝老太婆飞过去。 见到慕晓语将太阳真火缠绕在宝剑上的时候,老太婆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不过已经来不及了,来不及求饶,慕晓语的宝剑已经刺穿她的胸膛,她的内丹被挖了出来。 慕晓语只是取走了她的内丹,所以她还活着。虽然还活着,不过已经没什么本事了,就算是要站起来,也变得很困难。 她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地上磕头祈求:“还给我,求求你把内丹还给我。” 慕晓语收了宝剑,道:“我要重铸蓬莱甬道,正好需要强大的灵力,如果你的内丹撑得住的话,等之后我会还给你的,如果撑不住的话,先给你说声对不住了。” 方才的响动,把另外的人都吸引了过来。水家姐妹赶来的时候只看到老太婆跪在地上求情,理所当然的以为是慕晓语又欺负人了。想要劝说慕晓语手下留情,可是听到慕晓语说要用这老太婆的内丹重铸蓬莱甬道的时候,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慕晓语的脸上见不到半点怜悯,老太婆知道自己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不敢有丝毫的反抗,只是不停的磕头,道:“上仙饶命,蓬莱甬道塌了有千年,无数人尝试之后都失败了,小妖虽然知道上仙神通,可是这蓬莱甬道的力量,实在不是小妖能承受得起的,请上仙慈悲,换别的东西来替代。” 慕晓语冷声道:“我本也正在发愁要如何才能收集这么多的灵气为我所用,现在我知道了,这地方有不少的妖精,只要将尔等的内丹取来,灵气自然就够了。” 重铸蓬莱甬道需要多少灵气,水家姐妹不知道,除了慕晓语之外没有人知道;可是所有人都明白一件事,就算杀光了东海所有的妖精也未必够。 张玄骆清身为道门后人,心有不忍,道:“晓语,还是想别的办法吧,要屠戮众生为铸造蓬莱甬道,恐怕不妥。” 水家姐妹虽然也很想很捉急,可是还是开了口,道:“晓语,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慕晓语道:“当然不是,不然我就不会来了。我已经准备好了足够的灵气,只是这些妖精竟敢朝我出手,让我很生气,我生气了,就要她们付出代价。” 另外的人都不敢再说什么了,因为他们知道不管说什么都只会让慕晓语生气,现在要想慕晓语不生气,只能是这些妖精自己主动出来认错,并且献上能让慕晓语开心的东西。 不过还好,立刻就要海妖出来,献上一颗鸡蛋那么大,血红色的珍珠,道:“上仙恕罪,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大仙,小妖愿将这这万年血珠献给大仙,请大仙高抬贵手。” 有它开头,另外的一些妖精也跟着出来,纷纷拿出自己的珍宝献给慕晓语,堆了大半个岛。 慕晓语的气终于笑了,挑了几样比较在意有用的,道:“其余的都拿回去吧。” 见慕晓语的气已经笑了,那些妖精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过谁也不敢拿回自己的宝贝,毕竟,已经送出去的东西,如果再拿回去,那也是一种罪。 它们不拿回去,慕晓语只能收下,然后转送给其它的人,道:“你们有看上的也可以尽管拿走。” 其余的人也都是修行之人,最忌讳的就是贪欲,所以谁也没有拿走一样。慕晓语道:“那就帮我存放在蓬莱好了,等我有一天想要的时候来蓬莱拿,如果不见了,就找蓬莱要。” 水家姐妹虽然很想反对,不过她们不敢,只有慕晓语能重铸蓬莱甬道,如果让慕晓语不高兴了,那她们不知道要重新在世上游荡多少年才能碰到一个跟慕晓语一样有本事的人。先不说能不能让她们再一次遇到一个有能力重铸蓬莱甬道的人,就算遇上了,到了那时候,不知道蓬莱还有几个人活着。 而且,就现在的形势来说跟慕晓语扯上关系绝对是只有好处的,慕晓语的本事究竟有多大,她们完全看不出来,而且慕晓语知道很多已经成为传说的东西,修道之人不论是谁,都想要跟慕晓语做朋友,不为别的,就为藏在她脑海里的那庞大的知识量。 慕晓语所储藏在大脑里面的知识量,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至少在她们所见到的人当中,绝对没有一个人比慕晓语拥有更加强大更加丰富的知识。 蓬莱已经锁了太长的时间,就算能重铸甬道,要想恢复到从前的光景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事情,为了蓬莱,也为了自己,她们必须绝对的站在慕晓语一边,得到慕晓语的帮助。 妖精的事情暂时解决了,水无忧的心理还是恨不放心,问慕晓语:“我们还需要准备什么吗?” “等。” 完全没有明白慕晓语到底在想什么,道:“等什么?重铸蓬莱甬道一定要重阳节吗?” 慕晓语道:“那倒不是,只是我觉得这天很合适,另外,要重铸蓬莱甬道,还有两个人没来,而且是很关键的两个人。” 水无忧看着在场的人,慕晓语曾经提到的人里面只有花梨没有到了,现在她说还差两个,那么另一个人到底是谁呢? 慕晓语招来的人,她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可是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因为慕晓语实在给了她太多的惊讶。 小岛上,烈日的照射之下,一堆珠光宝玉更显得灼灼生辉。 伯明瑞从中拿起一个看起来很有些年代的青铜器,道:“这是禹王九鼎时留下的东西,虽然历代史书均无记载,但不会有错的。” 慕晓语凑过去看了,道:“既然历代史书均无记载,你是怎么知道的?” 伯明瑞道:“这是我的直觉,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直觉这种东西,说不清道不明,慕晓语相信了,理由很简单,伯明瑞是盗墓世家出身,加上跟程焉雪共居一体三十几年,他所拥有的本事,不是修炼就能练出来的。问他道:“跟禹王九鼎有关的东西,价值非常自然不必说,它还有什么非常之处吗?” 伯明瑞道:“虽然相关典献对禹王的记载都差不多,可是远古时期的东西,流传到现在只剩下几个相似的版本也是当然的,真实的禹王九鼎到底是什么样的,除了分定天下之外还有什么用,谁也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欲望九鼎一定不单单是分九州而已。” 关于禹王九鼎,慕晓语知道的不多,就算是在异界的时候,她也没有去查过这方面的资料,不然的话,白泽的藏书房里面一定有最真实的一手资料。 慕晓语虽然不大关心这段历史,不过她对新鲜的东西很有兴趣,问伯明瑞:“这么说你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了,能给我们说说吗?” 333妖精的内丹 她说的是给她们说说,给在场的所有人。这是不合规矩的,伯明瑞是给慕晓语面子才来相助的,所以她也只想跟慕晓语分享这些信息,其余的人,他没有多少兴趣,要把这么贵重的信息分享,实在是很难做到。 不过,现在由不得他选择。 虽然他对这些人没什么深交的意向,可是也不想给他们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这个信息也算不上绝密,就告诉他们好了:“是这样的,禹王九鼎定中原,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但是那是上古时期的事情,那时候大地之上有很多跟人一样的灵智种族,我猜测九鼎所定的中原,其实是代表了九个部族,九个种族,而不是现在所指的九州。” 慕晓语道:“有什么不同吗?” 伯明瑞道:“当然,有很大的不同,所谓九个部族,是指除了人之外的还有九个种族,也就是只在传说中出现的东西,只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都灭亡了,原先的居住地也被人族占领,慢慢的,历史被改写,九鼎成了人族天下九州的代表。” 这样的可能不是没有,慕晓语也是知道的。 别人或许不信,但慕晓语绝对相信,因为在异界,她亲眼见到了人之外的很多东西,虽然被通称为妖,可是妖也是分种族的。 不过,这些不是慕晓语关心的,已经过去的事情,只有那些考古学家才会喜欢,慕晓语是绝对不会喜欢的,她喜欢的,是这块看起来已经经历了很多沧桑变化的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问伯明瑞道:“这个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伯明瑞告诉她:“这个应该是铸鼎的时候剩余的残片,上面还有铭文,但是感觉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所以现在我也只能看出来年代久远很值钱而已。” 如果只是很值钱的话,慕晓语就没什么兴趣道,道:“那送给你了,我从你那拿走了不少的钱,以后也还会继续拿走很多钱,这个就送给你,作为补偿。” 伯明瑞收起来,道:“那就多谢了,不过既然以后还会拿走很多钱,所以我还要从你这里拿走很多值钱的东西。” 慕晓语看着那一堆东西,道:“你能拿多少就拿多少,我一点意见也没有。”对另外的人说:“你们也一样,看上的就拿走。” 不过,另外的人谁也没有动。 她们的修为都很高了,这些东西是那些小妖精送给慕晓语的,算是奇珍异宝,不过却算不上是绝世之物,对他们来说没有多少意义。反而是可能成为负担。毕竟,虽然是慕晓语送给他们的,但是却也是那些妖精的东西,如果拿走了,将来有妖精找上门求助,总不好不出手。 伯明瑞之所以收下,是因为他不用考虑这些问题,他是伯氏一族的家主,是盗墓家族,本来就是跟这些妖精抢东西的,所以就算拿走了也没什么关系,这些妖精如果找到他的话,能力之内可以帮助,若是觉得为难直接拒绝就好了,他不是正统的修道之人,不必管那些姻缘得失的事情。 那个对慕晓语出手的老太婆可是肠子都悔青了,这一群人聚集在这里,意图不明,也没有表现出强大的本事,她只是选中了一个看起来毕竟有用的下手,谁知道会惹上这些人里面的老大呢。不管怎么看,领头的都不应该实在这个丫头才是。 可是事到如今,不管她如何后悔都已经没有用了,她的内丹已经被慕晓语抢走,没有了内丹,想要继续修炼时不可能的,随便遇到一个强大一点的妖怪就能吃了她。更或者,遇到天气不好都可能会死。 她害怕的跪在地上不敢起来,跟慕晓语求情道:“上仙慈悲,小妖有眼无珠冒犯了你,望你大人大量将内丹还给小妖,小妖愿立庙竖碑一世供奉。” 慕晓语把玩着她的内丹,道:“本姑娘不稀罕你的供奉,我也不是什么大仙,所以你不用多费心思了,我用完了如果没碎的话就还给你,碎了的话,以后你就看运气吧,说不定你运气好,过几年就又修出一颗内丹。” 慕晓语实在故意调侃她,妖精的内丹哪是那么容易修炼的;没有了内丹,她随时都可能会死,如果内丹碎了的话,她很大的几率立刻就会死。就算勉强活了下来,恐怕还没有等她修炼出新的内丹,黑白无常就已经找上门了。 老太婆吓得脸色惨白,连连磕头,道:“大仙开恩,大仙开恩。” 慕晓语看着她,道:“你冒犯了我,就这样吧内丹还给你我岂不是太没面子了,不过我这个人心软,你都这么求我了,我也不能太死心眼,这样吧,我出三道题,你答对了就还给你,错了一道的话,内丹就归我了。” 老太婆连忙叩首请求:“大仙就不要再捉弄小妖了。” 慕晓语不悦,道:“这么说你是不愿意了。” 那妖精也不傻,她知道慕晓语是在故意为难她;可是从慕晓语的语气中也听得出来,如果她不答应,慕晓语是绝不会还给她的。这是唯一的机会,决不能放弃,叩首道:“请大仙开恩。” 慕晓语道:“那好,你最喜欢的词人是谁?” 老太婆不知道慕晓语到底要干什么,小心翼翼的答道:“柳永。” 慕晓语看着她,冷笑道:“你不会是是那三千送葬妓女中的一个吧?” 老太婆道:“小妖不是,但小妖年轻时曾与刘先生有数面之缘,他死之时也确实为他送葬了。” 慕晓语道:“还真是个多情的妖精,还真是个多情的柳三变,你们之间的这份情义,连我都羡慕起来,还好我这个人没什么良心,不然真要忍不住把内丹就这么还给你了。” 老太婆跪拜请求:“大仙开恩。” 慕晓语道:“还是不要废话了,请听题吧。” 老太婆已经没有选择,认真的听着。 第一题:柳三变一生做了无数诗歌,其中有好有坏,你只需要说出你最喜欢的一首并且背诵出来,再将他的写作背景及当时诗人处在什么情况说出来就好。 这可真是捡了个大便宜,老太婆立刻应声道:“小妖最喜欢的乃是《浪淘沙慢·梦觉透窗风一线》梦觉透窗风一线,寒灯吹息。那堪酒醒,又闻空阶,夜雨频滴。嗟因循、久作天涯客。负佳人、几许盟言,便忍把、从前欢会,陡顿翻成忧戚。愁极,再三追思,洞房深处,几度饮散歌阑,香暖鸳鸯被。岂暂时疏散,费伊心力。殚云尤雨,有万般千种,相怜相惜。恰到如今,天长漏永,无端自家疏隔。知何时、却拥秦云态?原低帏昵枕,轻轻细说与,江乡夜夜,数寒更思忆。” “柳先生当时流离许久,到了寒江,思念在杭州的姑娘们;一夜醒来,见到寒风吹熄了灯烛,不由起了相思意,作下这一篇章。说这世间的相思苦。” 慕晓语笑着,也不知道是真的觉得高兴还是只是嘲笑,问老太婆:“你能读懂他写的什么?” 老太婆道:“一觉醒来时,一缕寒风透过窗棂吹进房中,把孤灯吹熄。酒醒后的凄凉本已难耐,又听见屋外台阶上的落雨点点滴滴。可叹我迁延漂泊,孑然一身,沦落天涯。如今想起来,真是辜负了佳人的一片真情,多少山盟海誓竟成空言,又怎能忍心把从前的两情欢愉,陡然间变成眼下这孤独忧戚。 愁闷之极!反复地回忆,想当初那洞房深处,多少次畅饮欢歌,双双游嬉于鸳鸯被底。那时节我尽心奉承,生怕耗费她一点气力。万种柔情,千般亲昵,我二人缠绵无尽,两情相依相惜。 看如今,漫漫长夜漏壶永滴,就这样两地相思隔绝千里。我真是自寻离愁,却让你牵肠挂肚徒悲凄。不知要等到哪日,你我重拥鸳鸯被,共度欢情,如胶似漆。到那时,愿帷幕低垂玉枕亲昵。我会轻轻细说告诉你,在这偏远的寒江水乡,我夜夜难眠,数着寒更把你思念,把你惦记。 皆流于言表之间,算不上什么特别难的诗词。” 慕晓语道:“我说的是他的心情,柳三变做这词时的心情,你能体会吗?” 老太婆犹豫了一下,道:“不能全部理解,但总能理解三五分。” 慕晓语道:“嗯,我相信你们确实是有些关系的,难怪你都这么老了!你与他增进欢好?” 老太婆虽然很不痛快,但是也不敢有丝毫的反抗,道:“神祗说是有,那便是又的了。” 慕晓语道:“难怪你能理解他的心情,天下文人没有不臭的,可是臭人总有臭人的好处,我竟忍不住有些羡慕他,人生能得一知己,是何等的欢愉。” 老太婆不语,慕晓语就像个神经病,谁知道她会突然做出什么事来。 慕晓语继续问道:“那么我们开始第二题:传闻柳三变西去之时,杭州城的三千姑娘相送,就连墓碑钱也是杭州城的姑娘凑的,此事是真是假?” 334多情近乎爱 老太婆道:“句句是真,柳先生风流才子,有点钱都花在烟华之地;岁有个奉旨填词的名头,却是自嘲来的,致死之时身无长物,就连身上穿的衣衫还是姑娘们给买的。” 慕晓语道:“我真是越来越羡慕她了,能得天下这么多没人的欢心,为人一世何憾之有!”又问道:“所以他是当真流连于市井,醉酒吟词,自甘堕落/” 老太婆道:“这么说,却也是事实。” 慕晓语道:“那好,最后一个问题,既然你有参加他的葬礼,那一定还记得那送葬的三千姑娘都叫什么名字,说给我听听。” 老太婆楞了一下,前面两个问题都是简单至极的,本以为慕晓语有心要放她一马,没想到最后一个问题会是这样,谁能记得住。 另外的人也大多瞪大了眼睛,她们的心里变化跟老太婆的差不多。 老太婆许久不说话,慕晓语道:“答不出来吗,你若是答不出来,这内丹可就拿不回去了。” 老太婆吓得脸色更加惨白更加难看了,连忙求饶:“大仙恕罪,小妖知错了,请大仙高抬贵手。” 慕晓语看着她,冷冰冰的道:“既然如此,你还是走吧,等我重铸蓬莱甬道之后,若是心情大好就还给你,现在你继续纠缠,保不准我心情不好立即就捏碎了它。” 慕晓语的样子很认真,其余的人也不敢劝说,只能由她自己去。 那妖精不敢再说,也不敢起身,就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慕晓语的身前闪过一道身影,等她回过神来,妖精的内丹已经被抢走。 来人是花梨,在这么多人里面,只有她敢对慕晓语出手,也只有她有从慕晓语手上抢走东西的本事。 把内丹扔给那妖精,道:“快滚,否则,本座立刻教你灰飞烟灭。” 拿回了内丹,半刻钟都不像呆在这里,一溜烟跑的没了影子。 慕晓语不悦,道:“你是不是太不把师傅放在眼里了,放跑了她,信不信我挖出你的内丹来玩。” 花梨做出戒备状态,手里抱着扶桑剑,瞟了一眼躲在慕晓语身后的南澜希。道:“你若是少一些到处留情,才配称得上我的师傅。” 慕晓语瞪她一眼,道:“你若是惹怒了我,我也会对你出手的。” 花梨的戒备更加强了,她知道慕晓语真的会出手的。 慕晓语笑了笑,问她:“你可还记得我为何要传你剑吗?” 花梨楞了一下,道:“不记得了。” 慕晓语道:“嗯,忘了也好。” 慕晓语起身,花梨的剑已经对准了她。一副随时准备拼死的样子。 慕晓语一个箭步到了花梨跟前,花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扶桑剑就已经被夺走了。 一起都发生的太快了,花梨愣了好一会,道:“没想到我们的差距竟然这么大!这个差距这辈子恐怕也追不上吧。” 慕晓语道:“谁知道呢!不过,你我之间有这个差距也是理所当然的,我有本命神太阳鸟护体,而你尚未觉醒本命神,这是一个不可逾越的鸿沟。” 花梨不解,问她:“本命神的作用竟如此之大吗?要如何才能觉醒?” 慕晓语道:“我生下来就有本命神护体,所以你问我要如何觉醒,我也不知道,不过,有的人终其一世也不能觉醒,有的人机缘巧合就觉醒了,一切具是天意。” 花梨道:“这话从你的口中说出来可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你是一个绝不会相信天意的人。” 慕晓语道:“哪有什么关系呢,我想不相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相不相信,反正我的本命神已经觉醒,我已经超出轮回之例,天命于我,已经没什么干系了。” 她的这个样子,让花梨也无奈了。 呼口气,伸手道:“我的剑。” 慕晓语把扶桑剑扔给她,道:“下一次不要在对师傅出手了,否则师傅真的会生气的。” 另外的人看着她两,眼中都充满了疑惑,她两自顾说的很多事情,她们听的并不是很懂。 一场闹剧收场,小岛又恢复了宁静,乌蒙邪神还是安静的钓鱼,慕晓语和南澜希坐在海边,花梨抱着扶桑剑独自坐在一个靠近芦苇荡的地方,其余的人也都做着各自的事情。 夕阳西下时,慕晓语问南澜希:“你喜欢大海吗?” 南澜希点头,道:“我喜欢你。” 慕晓语笑了笑,问她:“不喜欢海?” 南澜希道:“喜欢,喜欢海,但是你在身边,大海边觉得没那么好了,还是你好一些。” 慕晓语把她抱在怀里,道:“没想到你这只小狐狸偶尔也能说出如此动人心弦的情话来。” 南澜希以为在慕晓语怀中,看着沉下去的夕阳,问:“你喜欢白天还是黑夜?” 慕晓语道:“我喜欢黑夜,白天紧张而急促的生活总觉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只有当夜晚来临的时候,灯红酒绿之间才能找到城市的繁华,所以,我喜欢黑夜,喜欢夜幕下的灯红酒绿,喜欢霓虹灯下的声色犬马。” 南澜希道:“这样啊,那我也喜欢黑夜,晓语喜欢的东西,我也会喜欢上的,因为晓语喜欢的东西,一定都是最好的。” 慕晓语抱着她,道:“这世间最好的当然是你,我喜欢你,比喜欢任何东西都要多。” 南澜希开心的笑着,两个小酒窝在她的脸上,更显得可爱和纯真。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修炼,她的虎牙没有一点退化,反而显得更加明显了。不过,她的身上已经找不到初见时的野性,现在的南澜希,多了几分小家碧玉,多了几分清纯可爱。 南澜希开心的笑着,道:“我学会了棘手诗,读给你听好不好。” 慕晓语道:“好啊,你都学会了什么诗句?” 南澜希道:“是一个和尚写的情诗,很奇怪吧,明明是个和尚却要写情诗。” 慕晓语道:“大概是和尚也多情吧。” 南澜希道:“一定是的,就算是和尚,如果遇到晓语的话肯定也会动情的。” 慕晓语有些吃惊的看着她,道:“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南澜希有些惊慌的样子,道:“是上神说的,上神说晓语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就算是和尚见了也免不了要动了情绪。” 慕晓语道:“你不能听她的,你要用自己的心去看,去感受。好了,不说这些了,你要给我读什么诗?” 南澜希道:“美人不是母胎生,应是桃花树长成, 已恨桃花容易落,落花比汝尚多情。 静时修止动修观,历历情人挂目前, 若将此心以学道,即生成佛有何难? 结尽同心缔尽缘,此生虽短意缠绵, 与卿再世相逢日,玉树临风一少年。 不观生灭与无常,但逐轮回向死亡, 绝顶聪明矜世智,叹他于此总茫茫。 山头野马性难驯,机陷犹堪制彼身, 自叹神通空具足,不能调伏枕边人。 欲倚绿窗伴卿卿,颇悔今生误道行。 有心持钵丛林去,又负美人一片情。 静坐修观法眼开,祈求三宝降灵台, 观中诸圣何曾见?不请情人却自来。 入山投谒得道僧,求教上师说因明。 争奈相思无拘检,意马心猿到卿卿。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南澜希看着慕晓语,道:“上神常说‘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可我不喜欢这句,我喜欢开端的四句‘美人不是母胎生,应是桃花树长成。已恨桃花容易落,落花比汝尚多情’。这世上的美人,如晓语这般,怎能是平平无奇的降生的呢,恐怕就是那多情的桃花树,也生不出晓语这般多情的人。” 慕晓语笑了笑,道:“我也喜欢这四句,天地间的美人,从来也不是生下来就是美人的,只有遇到相爱的人的时候,才算得上是个美人。” 南澜希看着慕晓语,问道:“这就是你常说的‘多情近乎爱’吗?多情的人,遇到喜欢的人,多情便不再是多情,而是痴情,所以多情的人,也往往爱得最深。” 慕晓语有些惊讶的看着南澜希,道:“一年多不见,你对情爱的理解着实让人吃惊。不过,世上的事情往往也确实如此,情人眼里出西施,大概也就是这个道理。” 南澜希有些疑惑,道:“这件事情,连晓语也不完全知道吗?” 慕晓语笑了,笑得很开心,却又有些无奈,道:“世上的事情,知道的永远没有未知的多,就算是我,也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不知道的永远比知道的多。” 南澜希似信非信的点了点头,又十分肯定的说:“但晓语知道的,一定比任何人知道的都多。” 南澜希的可爱,已经彻底的征服了慕晓语,把她抱在怀里使劲揉了几下,道:“大概是这样吧,毕竟我见到了很多人不可能见到的东西,也拥有很多人终其一生难以达到的修为境界” 335问罪 南澜希抬起头,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慕晓语,道:“所以,如果是晓语的话,一定能知道很多事情的。” 慕晓语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南澜希也开始在意这个世界里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是因为跟乌蒙邪神在一起,是乌蒙邪神对她的引导吗?慕晓语不知道,但是这件事对南澜希来说应该是好事,能多在意一些事情,总不是坏事的。 但是,真的是好事吗?慕晓语不由得看向花梨。她自己也不十分的肯定了。 花梨见到慕晓语看向自己,狠狠的一眼瞪了回去。 慕晓语不悦,道:“你这孩子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想打架吗?” 花梨还是瞪着她,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不清楚请吗?” 慕晓语还真的不知道,问她:“你说那件事啊?” 花梨气不打一处来,道:“我见到伯雅了,准确的说是她找到了我家。” 慕晓语楞了一下,然后继续问道:“所以呢,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花梨道:“她什么也没说,不过她在叶城住下了。” 慕晓语再次吃惊,看向伯明瑞,道:“是这样吗?” 伯明瑞道:“不知道,她只说要离开家一段时间,我以为留学去了呢。” 事情有太多的疑点,可是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呢?慕晓语细细的回想,回想起在伯明瑞家发生的事情: 不知是什么人走到慕晓语身后,突然晕倒了。 其余的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慕晓语手上的一根筷子已经顶在伯明瑞老爹的喉咙上。不快说道:“阁下,我虽年轻,却很讨厌有人试探我。今日我给明瑞兄面子,但希望你为老当为尊的道理。” 在场的人都看着她,谁也不敢说一句话。 伯明瑞也是吓得不轻,慕晓语是什么性格他再清楚不过了,要说慕晓语会杀了他的老爹,甚至杀了这里所有的人,他绝对不会认为这是假的。 从一开始邀请慕晓语过来,他就没有想过让慕晓语跟家里人认识,只是是不凑巧,这事被他老爹知道,一定要请慕晓语来家里做客。 原本伯明瑞是很反对的,他知道慕晓语并不是一个能跟这些自以为很厉害的人物交往。但是他老爹很坚持,父子二人讨价还价之后,他老爹答应了他几乎所有的要求他才同意请慕晓语来的。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老爹还是出手试探慕晓语了。 是的,伯明瑞相信慕晓语,因为他知道他老爹是这样的人,也知道慕晓语是绝不会判断错误的。 即便慕晓语现在杀了老头子,他也不觉得慕晓语有错,不会找慕晓语报仇,但会以死谢罪。 可是即便这样,伯明瑞还是不能让事情恶化,硬着头皮上前道:“晓语,这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慕晓语收起筷子,端起桌子上的酒递给伯明瑞,道:“令尊敬我一杯酒,你知道我是滴酒不沾的,你是我的兄长,可否带我饮了这杯酒。” 伯明瑞已经知道了,这杯酒绝对是有毒的,而且一定会要了他的命。 可是,他已经开了口,这事没法收场了。 伸手接了过来,还没有凑到嘴边,程焉雪拦下他,接过酒杯,道:“今晚我还没有喝酒呢,这杯酒你让给我好不好。我想,如果我喝了的话,晓语也会很高兴的。”看着慕晓语,问她:“你说呢,晓语。” 慕晓语没有阻止,道:“请。” 伯明瑞想要拦着,但怎么也动不了,他被程焉雪定住了。 伯明瑞的老爹看着程焉雪喝了那杯毒酒,脸色难看至极。 程焉雪饮酒之后,松开了伯明瑞,道:“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了。” 也不知道是对伯明瑞说的,还是对慕晓语说的,还是对那个老头子说的。总之谁都没有说她是不是可以回去,谁也都没有拦着不准她回去。 慕晓语朝着伯明瑞的老爹笑了笑,道:“看来是我误会了,无颜再留下来,告辞。” 刚要走,伯明瑞拦住她,道:“晓语先到客房休息,我会跟你解释清楚的。” 说完,就去追程焉雪。 老头子继续招呼客人,然后找个空档也溜走了。 客房里,慕晓语正闭目养神,听见有人进来也没有睁眼,一直等那人在他对面坐下,她才懒洋洋的开了口,道:“阁下要来跟我清算方才宴会上的无礼之举?” 对面那人腰上的短剑出鞘半截,问她:“我已知道你不是等闲之辈,却还不知道阁下到底有多少本事,实在好奇得很。” 慕晓语还是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动一下,道:“你最好是考虑清楚,因为朝我出手的人,除非她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否则我一定会带走他的灵魂。” 慕晓语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柔,却一定也不温柔,那人的短剑出鞘半截,剩下的半截怎么也不敢拔出来。 正僵持间,伯明瑞从门外进来。道:“雪儿已经没事了。”“叔叔,你还是收起兵器吧,就算全家老小一起动手,也上不到她。” 走到他叔叔跟前,把短剑摁了回去,道:“用你的话来说,她已经不是墓里面的东西,是天上东西。” 那人自然不信,盯着慕晓语,道:“你把她说得神乎其神,我却看不出有什么厉害的地方。” 没有等伯明瑞说话。慕晓语道:“那么,我们赌一场吧,我就坐在这里,不躲不闪,也不动,你手里有一把很好的剑,我才那是你最顺手的兵器。你出一剑,如果我死了,是死有余辜,如果我不是,你自断一臂。当然,我劝你不要出第二剑,因为我只跟你赌一剑,如果你除了第二剑的话,我会杀了你还有来找我寻仇的所有的人。” 他是伯明瑞的叔叔,如果他死了,一个家族超过九成的人会找慕晓语寻仇,那时候,这个大家族就真的完了。 伯明瑞不希望这个赌注成立,连忙阻止道:“叔叔不可。”他知道他阻止不了慕晓语,只能希望他的叔叔能够明白他绝不是慕晓语的对手。 但是,他这个叔叔也是个很自负的人,曾多次出入无人之地。本事自然也是相当的不错。 可是伯明瑞清楚,他绝对近不了慕晓语的身,哪怕慕晓语不动一下。 换句话说,就算他的剑刺伤了慕晓语,不死还好,一旦慕晓语死了,事情也不会就此罢休,要替慕晓语报仇的人,恐怕会把伯明瑞家三族都给杀光。 不说别人,就是水家姐妹乌蒙邪神和花梨,伯明瑞家就难以对付,更不用说汇枯禅院的三个不知道修为多高的世外之人。 可是,伯明瑞没能阻止,他的叔叔站了起来,看着慕晓语道:“如果这样还伤不了你分毫,这条手臂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语罢,短剑出鞘直指慕晓语的咽喉去。 这一剑他是使出全力且毫不留情的,世上能挡得住的人不多。 可是他的运气实在不好,慕晓语早已不是这个世上的常理能够判断的,异界六十年的修行,她见到了这个世界的任何人都见不到的东西,得到了这个世上几百年也得不到的东西。 短剑到了她的喉咙三寸之外再也不能前进,像是刺到了一块钢板上,又像是刺到了一坨棉花上。 伯明瑞的叔叔分不清那到底是什么感觉,总之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慕晓语睁开了眼睛,看着他,冷冷的道:“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动手,不过我这个人杀兴重,如果我动手的话,可不敢保证只是一只手而已。” 能露出这样的眼神的人,一定是经过无数的杀戮的;一个人的修为不论有多高,如果没有经过生死之战的话,如果没有无数次死里逃生的话,是绝不会露出那种杀意的。 那样的杀意,是一个善良的人绝不会有的,也是一个恶人绝不会有的。 能有这种杀意的人,只有一种人,那就是经过无数的恶战,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然后藏起自己的棱角的人,只有这种人,才会在有意无意之间露出如此重的杀意。 换言之,这种杀意代表的不是这个人的辉煌过去,而是他曾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曾经。 这个曾经给他带来了太多的痛苦,让她闻到了太多的血腥,所以她不愿意在记起,可是不管怎么隐藏,一旦遭遇了某些事情,还是会露出来。 因为藏在骨子里的东西是绝不会轻易抹去的,不管藏得多深,都会有露出来的一天。 而这份杀意一旦露出来,他也会有相应的执念,非要见到血不可。这一点,是绝不会改变的。 伯明瑞的叔叔是个自负的人,自负的人,除了又自负的本事,还有自负的胆量。扔了匕首,朝伯明瑞喊道,给我那把好的刀来。 伯明瑞想要跟慕晓语求情,慕晓语却先开了口,道:“我还叫你一声哥哥,你应该知道的,如果刚刚我走了,可以当做今天的所有的事情都不曾发生,可是现在,是不能的。” 336问罪 伯明瑞无话可说,但是他却不后悔将慕晓语留下来,因为如果刚刚真的让慕晓语走出家门,他的叔叔就不是要断一条手臂这么简单了,或许不止是这个叔叔,还有家里好几个叔叔和兄弟姐妹都要丧命。 客房的墙壁上就挂着弯刀,取过来递给他叔叔,道:“我很想帮你,但是,抱歉了。” 他的叔叔看着他,道:“不,这件事你处理的很恰当。没有不妥的地方。” 扬起弯刀刚要砍下去,被一柄飞来的弯刀击落,门外进来十几个人,年纪从十七八到六十七八都有。 慕晓语的目光移到那一群人身上,望着那领头之人,也就是伯明瑞的老爹说道:“你们想要违反赌约吗?” 来者怒气冲冲,但心中再起冲突,伯明瑞连忙上去对他老爹说了句什么。 他老爹的脸上很难看,望着慕晓语道:“今日之事,在下向姑娘道歉,但姑娘也别逼人太甚,俗话说得好:强客不压主。” 慕晓语十分不快,望着他道:“阁下的意思,是你这个主人可以欺我,我却只能忍气吞声。而这一切,原因只是我在你家做客,吃了你的饭吗?若是如此,那要我劝阁下一句,家中的人日后走在外面可要小心点,因为今日之后,我可就不再是你的客人了。” 慕晓语的声音很平和,感觉不到任何的怒气或者别的什么。 但是她的这句话,实实在在的说明了今日之事不按他的意思就不算完。 伯明瑞和她的叔叔是知道慕晓语的本事的,知道即便全部人加在一起也不是慕晓语的对手,连忙剑气弯刀,对伯明瑞的老爹道:“赌约已成,愿赌服输,你们是要我把几十年的老脸都丢了吗。” 和面子相比,当然还是手更重要,何况这里是他家,只要慕晓语不说,他们不说,谁也不会知道。 人群中没有人见过慕晓语的身手,尤其是年轻人血气方刚,哪里肯受这样的屈辱。 其中一人叫嚣道:“我与你一较高下,若是胜了你,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请你离开此地,日后见到这个宅子里面的人,也要让开道。若是输了,听凭处置。” 伯明瑞的叔叔感觉阻止,道:“退下,还轮不到你们来给我找回场子。” 慕晓语道:“恐怕不行,既然已经下了战术,我应战,赌约已成。不过,你还算明事理,所以如果你输了,我也不为难你,以后见到我让开道就是了。” 那人站了出来,手上拿着一根混金棍,道:“你用什么兵器?” 慕晓语道:“我不用兵器,你们还有另外的人也不用一一下战书了,一拥而上也好,车轮战也好。”看着伯明瑞,道:“包括兄长在内,都可出手。我若赢了,只需要他一条手臂,你们若是赢了,愿赌服输,听凭处置。” 伯明瑞退到墙角,道:“你若不愿输加上我也没用,你若不想赢,我不出手还能保全一份情义。” 慕晓语望着他笑了笑,道:“果然是门楣出身。” 望着那些准备跟她交手的人,道:“请吧。” 包括伯明瑞的老爹在内,十几个人都亮出兵器。 伯明瑞的叔叔想要阻止,但被伯明瑞拦下了,道:“叔叔若是也想参战,我无话可说,若不然,还是跟我到一边观战吧。” 无奈跟伯明瑞退到墙角,因为他很清楚,即便所有的人一起上,也绝不是慕晓语的对手。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惹怒她的好。 伯明瑞的老爹一抬手,其余的人就把慕晓语围在中间。 慕晓语闭上眼睛,道:“以天之火,洗尽尔等罪孽,术法既天地,吾正天地之道。” 不知是谁喊了声“装神弄鬼。”四把快刀一齐朝慕晓语看了过去。 但是,他们的刀没有碰到慕晓语,也没有收回来,全部到化作铁水落到了地板上,木质的地板发出呲呲的声音,冒起一阵阵青烟。 这一下,看傻了所有的人,包括伯明瑞。 在乌蒙之巅的时候慕晓语用过太阳真火,可那时候他认为是借助什么发起的。 刚刚他可是看清楚了,慕晓语的身上冒出来的火,没有借助任何法器,而是像她的一部分一样归她支配。 而在慕晓语的身上冒出火的时候,她还看到了慕晓语的脸上出现了一只鸟。一只火鸟,现在,他基本可以确定慕晓语身上的火是什么了。 伯明瑞因为自幼被寄生的关系,看过很多书,他的知识面很广,比很多活了几百年的修道之士还要广,比程焉雪也好知道很多东西。 慕晓语能够使用本命神祗,而且她的守护神神金乌,伯明瑞基本可以肯定了。 这个家族是以盗墓为本职,虽然知道不少的东西,跟修道也扯得上一些关系,可是本命神这种东西,就算是很多修道之人也没有见过。 慕晓语能够使用本命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因为汇枯禅院里面她的三个师傅是不能使用的。所以,这种能力,应该有很多先天条件。 所以,其余的人并不知道那是什么,虽然看出来很厉害,可是还没有联系到本命神的存在,甚至,他们连本命神是什么也不知道。 伯明瑞虽然看出来了,但是他没有说,因为这件事本身就不该说。就算说了其余的人也未必会信。 除了他的叔叔,他已经领教过慕晓语的本事,猜测这一道火光也不是平常之物,问伯明瑞:“这团火,不是普通的火吧。” 其实,这么问实在是愚蠢,普通的火,怎么可能顷刻间烧毁兵器。 伯明瑞点头,道:“如果我没猜错,这是太阳真火。你也应该注意到了,刚刚她使用这个火的瞬间,仿佛有一只鸟附在她的身上,那应该是她的本命神!太阳鸟。” 伯明瑞的叔叔咽口水,道:“我可真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呼口气,又说:“本命神,我只在书上看到过,自认这些年也见过不少的高人,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够使用,我以为那只是修道之人传说中的东西,是不可能存在的。没想到,还真的有,而且我还惹到了这个人,看来一条手臂,是便宜我了。” 伯明瑞苦笑,道:“十分抱歉,不过,如果她要杀人,是谁都阻止不了的。” 伯明瑞的叔叔道:“不,我还是那句话,你做得很好。我们都是自以为是自讨苦吃。这个宅子存在太久,称霸这个城市太久,以至于太多人都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伯明瑞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做的很好了吗?似乎不是的,如果他真的做得很好了的话,就不会有今日之事。 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他能够做什么呢? 似乎什么都不能做,慕晓语的怒火除非自己熄灭,不然谁也没有办法阻止她。 另外的人接二连三的出手,接二连三的以不同的姿势落败。 最后,只剩下两个人还站着,就是慕晓语和伯明瑞的老爹。 到了这个时候,伯明瑞的老爹知道自己已经毫无胜算。但他还是出手了,他必须要出手,今日伯氏一族已经输的太多,再输一个也没有关系。 但是人可以输,士气不能输。所以,他必须要出手,这是为了维护家族的声望,也是证明他们有赴死的决心。 但是,他的实力远不如他的决心,他的兵器跟其余的人并没有什么两样,落败的姿势也没有什么差别。 或许还是有区别的,他落败的姿势比所有人都要难看,因为他是家主,是高高在上的。 他这一个落败,在某种意义上也致使这一族的人失去了精神支柱,虽然对方是一个超脱生死轮回的大神,可是他败了的事实不会改变。 这一族的人,从今而后再也无法像从前一样以不败的姿势前行。 不能以不败的姿势前行,就会生出恐惧,就会在一些可以跨过的困难面前跨不过去。 不管他们是不是愿意承认,这都已经是事实,慕晓语打败了这个人,打败了这个家族。即便他们现在要后悔,也已经晚了。 伯明瑞的老底跪爬在地上,头磕在地上,他大概在后悔吧,不该试探慕晓语的,不该让这么多家族子弟跟慕晓语动手的。 伯明瑞的叔叔站起来,呼口气,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把只剩半截的刀,朝慕晓语鞠躬道:“多谢你手下留情。” 慕晓语道:“不必,我是个守信的人。”“且我跟明瑞兄怎么说也算是有些交情;所以,我今天只想要见到一条手臂的血。” 她讥讽的看着他,道:“如果有人愿意替你,我也不会介意的,因为我只是想见到一条手臂的血,至于是谁的手臂,那都没有关系。” 门外又进来一个人,一个女人。 大概二十来岁的样子,长得很好看。 她走到伯明瑞的叔叔身边,道:“这是你说的,现在,我的手臂给你,这件事是不是就算了了?” 慕晓语楞了一下,笑道:“不,我说的是男人的手臂,我是绝不会要一条女人的手臂的,尤其是美丽的女人,我绝不会让她少了一条手臂。” 337南澜希 她的目光看着那个女人,道:“你这么漂亮的女人,不要说少一条手臂,有人让你少了一个头发我都觉得那家伙应该不千刀万剐。” 那个女人扔了刀,道:“既然这样,那再好不过了。” 慕晓语道:“但是我今天,一定要见到血。” 那个女人道:“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既然这样,那再好不过了;你说过了,我很漂亮;你也说过了,你今天一定要见到血;我还是完璧之身,所以我的血,一定能让你满意,让你兴奋的。” 慕晓语犹豫了一下,摇头道:“可惜,实在是可惜。” 那个女人看着她,问:“可惜什么?” 慕晓语道:“可惜我已经与人有约,不然的话,这实在是个划算的买卖。” 那个女人继续道:“那么,我加大砝码,我这一生永待闺中,除非来娶我的人是你,否则今生今世,我这副躯体绝不会破壁。” 慕晓语道:“我很想跟你交易,可是我知道,美丽的女人的话,是不能信的。” 她张开双臂,道:“你可以来检查,将来你也可以随时来检查,如果你不方便的话,只要你一声令下,不论是天涯海角龙潭虎穴,我都会去。” 慕晓语皱眉,道:“为什么?” 她说:“因为他是我父亲,我要救他。” 慕晓语道:“她不过是断了条手臂而已,而你,要赔上整个人生。” 慕晓语呼口气,继续道:“即便他的手臂砍下来,也不会死的,你们家族也足够有实力,他也不会亏着;可是你,一旦我答应了,你这一辈子都要被我捏在手里,生死自由都成了我的玩物。” 那个女人很镇定,道:“我知道。”看着慕晓语,又说:“但我也知道,你是绝不会伤害你的女人的;你也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的女人。所以,跟你的这个约定不止可以保住我父亲的手臂,你也是我最理想的爱人。我不算亏。”、 慕晓语看着她,很好奇的看着。 半晌,自嘲一笑,道:“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一个漂亮的女人如此降低身价,如果我拒绝了你,我的余生都不敢照镜子。” 那个女人道:“嗯,肯定是的。” 慕晓语过去抬起她的下巴,道:“但你一定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不然的话,将来的有一天,我会来这里讨债的,讨今日的债,而且利息很高。” 那个女人毫无惧色,道:“我的记性一向很好;你大可放心。”又说:“那么,我要向你要一样东西,一个信物。” 慕晓语道:“我会占有你,但绝不会娶你,更加不会爱上你。” “我知道,所以我要的也不是定情信物,而是你作为主人,给我的信物,是给奴仆的也好,是给相好的也好,总之,只要是你的信物就行。” 慕晓语看着她,动也不动的看了好几秒,笑道:“你是在是个很聪明的女人,聪明的让人害怕,不过我喜欢这样的女人,因为你很聪明,如果有一天你对我出手了,那就是你有十足的把握杀了我,那样的话,我很高兴,因为能被人杀死,也是很不错的,否则的话,你会很听话,那样也很好,因为能让一个漂亮的女人言听计从,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也看着慕晓语,没有丝毫的惧色,也没有丝毫的冷漠或者防备,就像是两个情侣说笑一样,道:“你也是个很聪明的女人,比我更加聪明百倍;而且,你还是个很变态的女人,你喜欢女人,喜欢拯救女人,却不会救人救到底;所以,你是个很可怕的女人,因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一旦跟你扯上了关系,都一定会爱上你,最后沦为你的玩物。” 慕晓语并不反对,因为事实就是这样,虽然她从没把任何人当做玩物,但确实已经有无数的人成了她的玩物;不管初衷如何,事实就是事实。 但是那些事情,慕晓语是从来都不在意的,因为她从来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她只在意自己,只要她自己开心,其余的事情都可以不管。 过去女人跟前,取下脖子上的项链给她戴上,问:“名字。” “雅。” 她的声音很温柔,没有丝毫的恐惧,似乎刚刚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她。 但是事实不是这样的,她只是在故作坚强,慕晓语看得出来,因为她整个人都在颤抖,心跳至少一百二以上,呼吸也十分的不均匀。 她极力的表现得镇定,大概是不想被慕晓语看出弱点。 可是,对慕晓语来说这是很有用的,因为她故作坚强,让慕晓语有了想要保护的欲望。 慕晓语贴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便走出门去了。 伯明瑞在她身后开口道:“重阳会我会去的。” 留下一句:“多谢。”人已经出去很远。 雅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往事,总是如潮水一般,将人无情的淹没在回忆之中。 慕晓语的心绪正波动的时候,被南澜希叫回到现实中,南澜希一脸好奇的盯着她,问道:“你怎么了吗?” 慕晓语轻轻的摇了摇头,笑了笑,道:“没什么。”又问南澜希道:“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距离重阳节还有三天,这三天我都可以跟你在一起。” 南澜希认真的看着她,问:“真的吗?只有我们两个。”这话出口,她有忍不住去看其余的人。 慕晓语笑了笑,道:“嗯,真的,只有我们两个。” 南澜希高兴的跳到慕晓语怀里,道:“我想去都市里,可以吗?” 慕晓语道:“当然可以,明天一早我们就去。” 听见了她们的谈话,伯明瑞过来卖个人情,递给慕晓语钥匙道:“如果是最近的豫城,我刚好有房子。” 带着南澜希去都市,要住酒店的话还是有点麻烦的,既然是他的好心,慕晓语就收下了。道:“多谢。” 慕晓语和南澜希刚起身,花梨也跟着起身,道:“我可不想露营,现在就去吧。” 慕晓语虽然不大乐意,但也没有办法,因为不论她如何不愿意,花梨都一定会跟着的。 南澜希跟花梨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但还没有说过话,她对花梨,其实是有些害怕的。 回到陆上,慕晓语按照伯明瑞说的地方找到了车子。 花梨率先坐了上去,南澜希不知道这妖怪世上什么东西,躲得远远的。花梨叫他道:“上来吧,他不会吃人的,另外鉴于种种原因,从现在起你且叫我一声师叔。” 南澜希还是不敢过去,慕晓语把她搂在怀里,安慰道:“没事,这东西不吃人,它是一堆铁皮做的。” 听她这么说,又看见花梨坐在里面好像什么事也没有,才敢慢慢的靠近。 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它没有任何反应,也感受不到它的生命存在,这才敢坐上去。 上车的瞬间,外面炎热的天气变得凉爽,这才感觉做人的好处,真的是很开心。 后座上放了一袋零食,花梨拿过一袋饼干拆开:“你要吃自己拿,反正现在这方圆百里都是她的地盘,你不用担心不够吃的。”到了现在,花梨已经连师父都不叫了,直接用一个她概括。 慕晓语也懒得计较这些,她知道花梨在为什么生气。花梨是应该生气的,也有足够的理由和权利生气。 听说这东西可以吃,拿起一袋巧克力就往嘴里塞。 花梨见了赶紧抢过来:“她没教你怎么吃东西啊,这个叫包装袋,是不能吃的。” 这么看来这个姐姐还是挺好的,瞬间有了好感,跟她解释说:“今天是我第一天做人。” “哦,难怪。”说完给她拆开包装,把一块巧克力递给她:“知道怎么吃了吧。” 点点头,把巧克力放进嘴里,立刻就被这个甜味诱惑,嚼了几下咽下去,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花梨。 被她这么看着,有种小孩子期待家长奖赏的感觉,但她可不愿意给一只狐妖当家长:“我没有喂别人吃东西的习惯,妖就更不行了。” 听到花梨误解了她的意思,南澜希也不在意,指着她手里的巧克力说道:“可以给我吗?” 原来她是想要巧克力,把巧克力递给她:“你应该也尝尝别的东西,都很好吃的。” 别的东西好不好吃她不知道,也没有很多心情去尝试,但是她知道巧克力很甜,不想停止对这种味道的占有。 见她吃的这么欢,慕晓语伸手拿过来:“这个不能一次吃太多,给我。” 慕晓语的命令可不敢违抗,赶紧拿了一块藏起来,把整盒都递给他,然后两只眼睛紧紧的盯住。 担心南澜希会有偷摸的行为,慕晓语对她说道:“要做人就要光明磊落,有的事情要是犯了,会很严重的。” 以为慕晓语说的是她藏巧克力的行为,赶紧把藏起来的一块也递过去:“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你不要生气。” 338三个人和重阳节 这个样子,到让慕晓语觉得这个小狐狸很可爱了,对她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块就奖赏给你,下次不准再犯。” 听到师傅这么说,尤笙歌高兴的使劲点头:“谢谢晓语。”然后把那一块巧克力放进兜里藏起来。 她的样子挺可爱,花梨把手里的饼干递过去:“巧克力不可以吃了,吃点饼干,她应该没意见。” 虽然她是师叔,但是在小狐狸心里对她只有敬畏,还是把目光看向慕晓语。 慕晓语不让她吃巧克力,只是担心吃多了不舒服,其余的东西,吃一点也是没有关系的,对她点头:“吃吧。” 拿一块饼干放进嘴里,咔嚓咔嚓的嚼了咽下去,第二块,第三块。 花梨就看着她吃,因为她吃的实在太快,速度几乎是花梨的三倍。 伸手去拿,看见盒子里只有两块饼干了,花梨又盯住她看。 立刻把手缩回来,小心翼翼的问:“我吃太多了吗?” 对她摇头,露出好看的笑容:“没有,你们妖吃东西都这么快吗?” 她歪着头想了想,回答说:“也有比我慢的,比如灵龟爷爷,巨蟒很快,我吃一只腿的时间他能吃了整个的。” 对她点头,明白了妖吃东西的速度跟他们在动物之时是一样的。 到了市区,先去服装商场,把小狐狸带进去,她立刻被各种各样的衣服吸引,向前跑了几步,又停了来跟在师傅后面,四处张望。 女孩子天生就是爱美的,不论是人是妖都一样,不想压制了她的这方面的天性:“去吧,不准弄坏,看上的拿过来。” 得到准许,像一只出笼的小鸟,叽叽喳喳的就飞了过去。 花梨立刻跟过去,跟她一起挑选衣服。 先把她带到内衣区,看到这里的衣服,南澜希很不情愿的说:“我不喜欢这个,我要那边的,晓语说我可以的,准了的。” 看在她第一天做人的份上,很认真的给她解释:“这个东西是必须买的,人间界的女孩子都要穿。” 她是师叔,就只能听她的,而且她说的头头是道,想不信都不行。 找来皮尺给她量了胸围,选了几件内衣才带她去女装区。 既然是第一天做人,肯定没有衣服,从她身上的这件就能看出,就算有,也不是二十一世纪的今天能穿出去的。 买了十几套衣服,五六套内衣拿到收银台:“结账。” 慕晓语过来,把卡递给收银员:“用我的。” 花梨也懒得跟他争,收起自己的银行卡。 从商场出来已经是十二点多,南澜希在车上左右摆动,各种不适。 慕晓语见了以为是刚刚惹上什么东西,问她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停下动作,回答他说:“里面的那件奇怪衣服弄得我难受。” 慕晓语笑了笑,刚刚的时候她发现那家商场里面有些不干净的东西,担心南澜希受到伤害,所以一直警戒,没想到花梨想得这么周到,不由得对她露出个感激的神色。 不过花梨可不领情,直接把脑袋偏朝一边。 她帮助南澜希,是因为她们都是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做人,而不是因为慕晓语。 花梨忍不住笑出来,转身对南澜希说道:“忍一忍,习惯了就好。” ‘哦’了一声,坐直了在后座上,忍受这种难过的感觉,突然又觉得做人其实没那么好。 车子在一家高级酒店前面停了下来,花梨啧啧两声说道:“我以为修道士都很穷,看样子是被电视剧误导了。” 没有跟她调侃,下车把钥匙交给侍者,进去餐厅要了单独包间。 三个人的午餐,也是南澜希第一次在人间的餐馆吃午餐,有点迫不及待,不停的张望外面。 等了有半个多小时,第一个菜才端上桌子,等花梨跟慕晓语动手之后,她夹一块辣椒放进嘴里,想吐又不敢吐,眼泪就这样流出来。 慕晓语打开饮料给她:“你跟邪神在一起也吃熟食,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使劲喝了几口,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邪神只有招待人间界的客人才吃熟食,一般的时候喝些露水就好了,都是我自己出去觅食。” 口中那种难过的感觉还在,她伸出舌头发出嘶~~嘶~~的声音。 敲敲桌子:“舌头收回去,把肉在杯子里涮一遍再吃就不会那么辣了。” 听了师傅的话,夹一块肉在被子里涮几下再吃,果然好了很多。 她虽然还不是很能适应人间界的东西,但是这顿饭吃的很快心,吃了很多,有点撑了,就趴在地上休息。 已经是人,但动物的习惯还没有改过来! 另外两人还在吃,慕晓语看她一眼:“坐好。” 赶紧爬起来坐正,但真的感觉这个姿势很不舒服。 吃过午饭,结账出来慕晓语问花梨:“你要去哪?” 这个问题,还真没想过,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大多数的时间都跟元鸢在一起,除了出去玩,要干什么也都是元鸢决定。 今天本来是想要跟师傅一起过重阳节的,不过他不欢迎,自己也没有继续跟下去的理由,摇摇头:“不知道,大概回小岛吧。” 跟慕晓语和南澜希挥手,在前面走了,去哪,慢慢想吧。 她走出去十几米的距离,慕晓语叫住她:“如果没什么事,一起去吧。”慕晓语还是无法忍心,花梨终归是她的徒弟,终归是清婉夫人的女儿。 看样子不用孤单了,转身露出真诚的笑容:“好啊,谢谢师傅。”她终于还是叫了声师傅,虽然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觉得慕晓语实在不够做一个师傅的。 把两个女生带到伯明瑞跟他说过的地方,这里是她们在这座城市的家,也是一个接待过往修道之人的地方。 还不错的小区,房间是这一代最高的住房,上下共三层。 原本以为里面应该是跟神堂一样的布置,但是进去见到的却是复式住房,欧式风格的装修。 客厅沙发上摆放了一只巨大的绒绒熊,南澜希见了立即抱在怀里,欢喜又小心翼翼的的问:“晓语,这个我可以玩吗?” 这种东西,慕晓语一向是不怎么来电的,肯定不会自己抱在怀里,花梨也只是这里的客人,那么就只能是她的了:“它是你的了。” 看到慕晓语和花梨往楼上去,赶紧抱起绒绒熊跟上去,走了几步又觉得不妥,只能依依不舍的放回去。 住房第三层,是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被隔成一个五室两厅两卫带两个阳台的套房,只有一条一米六宽的楼梯与下两层相连。 上到第三层,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阴阳八卦镜,称为通天境,是野仙用来寻找目标的东西,在一定范围内遇上麻烦的人名字会出现在上面,野仙就会暗中指引他找过来,双方若是达成协议,就出手给她解决麻烦。 除了通天境之外,野仙替人解决麻烦还有因果缘分、慕名而来及寻找三种情况,野仙会去寻找那些作恶多端的妖邪,将它们铲除,但同样需要收取受害人的人事,或金钱,或财物,或供奉。 东边的两间屋子被贯穿成一间做书房,书架上摆满了各种经书典籍以及各路妖魔的资料,还有一些日常替人解决麻烦会用到的东西,列如法剑,五行八卦镜,朱砂,符纸等。 正北一间房是主卧,里面放了一张大铜床,各种设备现代家庭卧室的设备也基本齐全,附带有一个小书架,上面放的是一些心经及劝人向善的书籍。 南澜希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十分好奇,在里面一同翻找,但是什么也没有,都是些她不喜欢的东西。 等她不翻了,慕晓语沉着脸说道:“把所有东西放回去,摆好才准出来。” 见到慕晓语生气,她有些害怕了,赶紧动手去整理。 回到房间第一层的地方,花梨倒在沙发上抱着那个绒绒熊:“你这个小情人蛮可爱的,有没有公的,我也想养一个。” 没有理会她的调侃,去厨房拿瓶水打开喝了,就自顾出门去了。 他不理自己,也懒得管他要干嘛,干脆倒在沙发上睡觉。 南澜希下来没有看到慕晓语,花梨又好像睡着了,就轻轻从她怀里拿过来绒绒熊,抱在怀里也倒在沙发上睡觉。 中午吃的有点多,这个时候还真的很困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黄昏时分,桌子上摆了很多东西,小狐狸还在睡,慕晓语在厨房不知道做什么好吃的。 吧台式厨房有个好处,就是非常适合调情。 这个时候,就把自己当做女主人,过去很自然的拿起吧台上的东西就吃,也不忘露出甜美的笑容,夸赞他的手艺。 对她的夸赞豪不来电,冷冷的声音回答:“连饭店买来的都吃不出来,也敢说是我的弟子。” 被他这么一说,气氛就有点尴尬了:“既然去饭店买了,那你还做什么?” “因为东西冷了,热了才能吃。”尽管花梨使劲让自己像个女主人,像个温柔的女生,但慕晓语没有丝毫感觉,语气仍旧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 329多情的狐狸 虽然很不满意他的态度,奈何吃人的嘴短,只是跟他较劲说:“既然都是饭店买的,干嘛不在饭店吃,要买回来加热这么麻烦。” “因为今天是重阳,我不想在外面吃饭。”语气仍旧冰冷,好像谁欠了他钱似的。 既然他不想说话,自己也懒得拿热脸提上去,反正食物的味道还不错,只管吃就是了。 微波炉里的食物刚好,端上桌子的时候盯住顾诗虞:“请你用筷子好吗。” 嘿嘿两声,做个无所谓的动作。 扯几张纸巾擦了手:“麻烦你递一双筷子给我。” “请你去洗手,然后像人一样吃饭。”他语气中过的无奈,让花梨颇为得意,能这么对一个女生,不论是什么关系,女生都会感觉幸福。 南澜希还睡得正香,大概是刚刚做人,还不习惯白天做事晚上睡觉。 慕晓语这个爱人当的更像是家长,过去叫醒南澜希:“去洗脸洗手,吃饭。” 懒洋洋的进去卫生间,看到花梨也在洗手,又退出外面等候。 其实花梨对南澜希印象还算不错,加上自己是来蹭饭的,就对她说道:“地方挺大的,一起洗好了。” 南澜希有些怯生生的走了进去,但还是跟花梨保持着相当的距离,好像生怕花梨吃了她似的。 她这个样子,花梨也没办法了,只能尽快洗了出去。 这顿饭,吃的还算开心。 但时间也总是很快就走过。 夜已经很深,南澜希吃饱喝足,狐狸又喜欢晚上活动,在屋里蹦蹦跳跳的,一下子抓住慕晓语问问题,一下子远远的逗花梨,然后跑得更远。 花梨也觉得无聊,就跟她逗着玩,假装生气的样子,道:“跟师叔都这么没大没小的,以为我没脾气吗?” 南澜希被吓到了,赶紧躲到慕晓语身后。 慕晓语顺势把她拉到花梨,凑上嘴唇。南澜希被吓得惊慌失措,推开慕晓语。但是有舍不得就这么离开,眼睛转到花梨的身上。 花梨看着她两,道:“没事,当我不存在就好。” 南澜希虽然是狐狸,不过她自修炼成形,已经懂得伦理道德,尤其是又是跟乌蒙邪神在一起,观念还是比较封闭的,要她当着花梨的面跟慕晓语亲热,实在是有点为难。 花梨不走,她只能让慕晓语带着她走,趴在慕晓语肩上,道:“我们去别的地方好不好,今晚可不可以……。” 慕晓语抱着南澜希起身,道:“嗯,我抱着你睡。” 慕晓语抱着南澜希进去房间,留下花梨一个人独自坐在客厅里;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傻,突然觉得妈妈很傻,心里不由得问道:“这一切到底都是为了什么?” 在异界的时候,她是皇族出身,见到的也都是皇族那些怪异的规矩;所以在她的眼里,慕晓语是个很了不起的师傅,所以她才会跟着慕晓语偷跑来这个世界。 可是到了这个世界,她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讨厌接近慕晓语的女生,她希望慕晓语能够放弃这个世界的一切,回去异界,跟妈妈在一起,在她的心里,把慕晓语当做是一个长辈,一个父亲一样的角色。 可是,她分明是知道慕晓语绝对不适合这个角色的,到底为什么会抱着这么大的期望呢?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是受到这个世界的问话影响,她心中的女权意识觉醒了吧。也或许,是她对母亲的愧疚,独自跑来这个世界,抛下孤身一人的母亲,她甚至不敢肯定母亲一定会在白泽山幸福的生活下去。 甚至最近的时候,她开始觉得母亲肯定是不幸福的,心爱的人走了,怎么会幸福呢? 自从看到元鸢失恋之后的窘态,花梨似乎也渐渐明白,相爱的人,是绝对没办法放走的,花梨也似乎终于知道妈妈是以怎样的心情在跟慕晓语送别。 大概也是从元鸢的失恋中,花梨知道了这世上的爱情,除了自私之外,什么都没有。妈妈也一定是自私的,一定想要留下慕晓语,但她为什么还要装作大方的放她走呢? 当然是知道留不住的,当然是知道绝对不可能留住慕晓语的。既然留不住的话,干脆就爽快一些,让慕晓语记住她的始终是她的笑容,妈妈一定是这样想的,花梨的心里是这么觉得。 突然,她想要回去看一眼。可是又害怕回去,她害怕一旦回去,就再也回不来了,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是一场不能终止的旅行。 所以,她希望慕晓语能够回去,虽然这种想法很自私,可是她还是自私的这么坚持着。 这一夜,花梨的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东西。 一个人孤单的躺在沙发上,一直到很晚了才睡去。虽然闭上了眼睛,但是头脑却一直是半睡半醒的状态。 迷糊间,听到了慕晓语和南澜希说话的声音,两个人貌似要出门,花梨心里骂了句:“狗男女。”没有睁开眼睛,她不愿意睁开眼睛。 她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呢,跟在异界的时候看到她那个皇帝老爹又多了个妃子是一样的心情。可是,她没有责怪南澜希,因为花梨知道,南澜希从一开始就是无辜的,错在慕晓语,错在慕晓语的到处留情。 可是,花梨似乎也陷入了跟在异界一样的境地,在异界的时候她无法阻止那个皇帝添妃子,在这里,她也同样无法阻止慕晓语左拥右抱。 她是没有权利阻止的,不论从什么身份来说,她都不能干预到慕晓语的生活里去。 实在是不愿意继续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花梨选择封闭了自己的灵识,让自己进入到入定状态,这个状态,对修道者来说虽然很危险,可是也是个睡觉的不过方法,进入到入定状态,如果自己不愿意醒来的话,可以一直沉睡下去。 只是,也有很糟糕的时候,那就是进入到入定的状态之后,时间跟现实的时间流动是不相同的,所以很多修道者入定之后,等想要返回现实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人间已经过去了很久,自己也只剩一堆白骨了。 当然,这不是自然的,这是人为的。修道者进入到入定境界之后,周围会形成一定范围的保护屏障,身体是不会受到伤害的,但是这个保护屏障对人不起作用,对灵力强大的野兽也不起作用,所以如果遇上也说或者人的活动,这个屏障就会被破坏,身体也会跟着遭到伤害。 更或者,有的修道者入定之后,家人或者朋友以为他已经死了,于是将他下葬,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连骨头都在找不到了,只能永远的本困在入定的世界里,或者是借尸还魂,可是这是不被天道允许的,一旦借尸还魂,就成了魔道,会遭到修道士甚至是地府的追击,如果能力强大形成了对道的威胁,天宫也会派出使者来。 但是对于一个修道者来说,几百年几千年甚至永生不息的生命,则能就跟随世人的脚步过下去。所以哪怕这个方法很危险,还是有很多修道者选择入定。 原因只有一个,现实的修为实在是太枯燥太苦闷了,如果不选择入定,自己的心绪也同样难以稳定下来,难以避免不如魔道的下场。 慕晓语带着南澜希到了集市,南澜希看着这花花世界,觉得自己仿若置身天堂,问慕晓语道:“我可以买一些东西吗?” 慕晓语点头,道:“当然,不管你要买什么我都会给你付钱的,” 这句话,对女生来说绝对有征服力,哪怕她是个妖精,也是一样的。 南澜希的衣服昨天都已经卖了,今天要买一些饰品,不过,对于南澜希这样的身份,凡间的饰品她还看不上眼,所以进去转了一圈,然后嫌弃的走了。 不是她挑剔,实在是那些妖精献给邪神的,献给慕晓语的东西比商场里的要好上千百个等级,其不说蕴藏的灵力,单是成色,就不是商场里面的残次品可以相比的。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南澜希才知道,她所拥有的东西,在妖精的眼睛里或许算不上多么值钱,可若是放到凡尘,每一件都是物件之宝,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有市无价的收藏品。 南澜希跟慕晓语走在街上,走着走着,突然转过身来,做出一个极为深情可爱的模样,道: “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 那一月,我转过所有经轮,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纹。 那一年,我磕长头拥抱尘埃,不为朝佛,只为贴着了你的温暖。 那一世,我翻遍十万大山,不为修来世,只为路中能与你相遇。 那一瞬,我飞升成仙,不为长生,只为佑你平安喜乐。” 慕晓语认真的听着,过去她的身边,笑了笑,道:“好深情的诗句,不过,见面的这两天你都在唱他的诗句,倒是让我有点好奇。” 330我活着,是因为我想活着 南澜希道:“佳人有时无,却把相思骨做了桃花树,我很喜欢这这个人的诗,不过我不喜欢他的人,他的一生都献给了佛,却把一生的心思都用在思念,实在是个不值得看的人生。实在是配不上多情二字,他只是这茫茫苍生之中一只极不起眼的虾米,妄自的痴恋着大海的远方,却迟迟不敢起航。” 慕晓语看着南澜希,眼中有些说不出来的神色,她有点分不清了,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南澜希,是那个有点傻的可爱的小狐狸,还是这个深情无限的女人。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爱的,到底是那个有些傻傻的小狐狸,还是南澜希。 南澜希也看着慕晓语,开心的笑着,道:“我对晓语的爱,晓语一定不知道有多深,因为我知道晓语的心里藏着另外一个女人。但是没有关系,只要晓语还愿意来我的身边就好,只要晓语说了回来,我就一直会等着的。” 慕晓语的心顿了一下,她好像突然明白了过来,明白了南澜希是一只狐狸,明白了狐狸的本性就是多情,就是执念,南澜希对她,已经是入骨的执念。 慕晓语突然觉得有些害怕,心里涌起一些不好的东西,道:“嗯,我的心里藏着一个女人。” 愣了好一些时间,才有继续说道:“不过,我还留在这世间,不是因为我的心里还藏着一个女人,在我的心里,你已经比她还要重要,至少我很肯定,如果一定要选的话,我是一定会选择你的。” 南澜希突然哭了,扑倒在慕晓语的怀里,道:“晓语,我好怕,你知道吗,本来我不敢说的,什么都不敢说的,可是,我就是忍不住,说出来的时候,我好害怕你会不要我了。” 慕晓语抱着她,道:“不会的,我永远都不会不要南澜希的,你是我永远的宝贝。” 南澜希抬起头,眼角还挂着泪痕,问道:“那你留在世间的原因是什么?等你完成了心愿,就会跟我隐居世外吗?” 慕晓语给她擦了眼泪,道:“嗯,会的。我留在世间,是因为我的心里还有一些未完成的指引,究竟是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就是有这种感觉,这个世界上一定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我必须去做的。” 南澜希听得一知半解,道:“这就是灵识吗?心灵的感应,感受到存在这个世界的意义?” 慕晓语道:“我也不知道,我从记事开始就有本明真火保护,修炼也总是比别人捷足先登,好像人生的所有事情都是一帆风顺的,但是,就是这样的人生让我觉得恐惧,总觉得现在所有的顺利,都是为了将来的不顺埋下祸根。” 南澜希紧紧的抱着慕晓语,道:“没关系的,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都会跟你在一起,我会努力的修炼,成为能够跟你一起面对所有困难的人。” 慕晓语笑了,道:“嗯,你一定做得到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慕晓语的心里还是十分的不安,她害怕自己的担心会成真,害怕有一天会有什么事情波及到南澜希。 心里的不好的感觉压住了慕晓语的情绪,实在不知道该跟南澜希说些什么,只得假装很开心的样子,道:“再给我读一首诗吧,听见你读情诗,总觉得心情变好了很多,变得很开心。” 南澜希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道:“我给你读十诫诗好不好。”语罢,已经自顾读了起来: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慕晓语听了,道:“又是阐释情诗吗?你真的很喜欢这个人的诗句呢。” 南澜希低下头羞涩的笑了,道:“其实是我只会他的诗,别人的都还没学,因为上神总看这个人的诗,所以我也就跟着看了。” 慕晓语恍然大悟,问道:“那么你喜欢他的诗吗?” 南澜希点头,又摇头,道:“我只读过他的诗,所以要说喜欢,算不上特别的喜欢,要说不喜欢,也还是喜欢的。”| 慕晓语牵着她的手往前走,道:“蓬莱甬道建好之后你就住在蓬莱吧,水家是修到家门,也是屈指可数的文豪世家,你留在蓬莱,一来有助于修炼,而来蓬莱藏书定然不少,你也可以多读书。下次见面的时候,还要把你喜欢的情诗读给我听,能够给我写情诗,就更好了。” 南澜希看着慕晓语,十分认真的说:“一定会的,我会为晓语写这个世上最美的情诗。” 慕晓语道:“好,等你为我写出这世上最美的情诗的时候,或许我也该找到心中的空洞到底为何物,那时候,也就是你我隐居世外的时候了。” 南澜希开心的笑着,道:“嗯,一定会的。” 一定会的吗?慕晓语不知道,她心里一直藏着一些东西,是什么自己也说不出来,她告诉南澜希的全是实话,唯独有一点,那就是她自己也不敢肯定会活到那一天。 可是,她已经超越了生死,成了神,还有什么可以担忧的呢? 关于这点,慕晓语同样也不知道,但是心里就是有这种感觉,她前面的路还很远,很远,可能是穷极所有的力气也走不完的。但是她却必须要走下去,因为只有走下去,慕晓语的生命才有意义。 花梨从入定中醒来是中午的时候,看时间还是今天,不由得长叹一口气,道:“山中只片刻,世上已千年,真羡慕那手握神仙棋的人,我这一朝一定,竟只有数个时辰,恐怕还是凡尘的事情牵挂太多,放不下这副残破的皮囊。”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的传到了慕晓语的耳中,回应她道:“你可知道手握神仙棋的人也很痛苦,转眼之间,天地变化,片刻之际,物是人非,别人羡慕他永生不死,她却也羡慕别人能够在分秒之间把握住得失祸福。” 长叹一句,继续道:“世上的人往往是如此,世上的神往往也是如此,只有抓不住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只有得不到的东西才会费尽心力去追求,而对于唾手可得之物,却往往弃之如敝履。” 花梨看着她,问:“你呢?既然你这么说,你可曾将手边的东西都拿在手里吗?” 慕晓语神色有些苦涩,道:“我不是说了吗,世上的人是这样,世上的神也是这样,我做人有余做神不足,故而,比人的欲望更多一点,比神的自制却有不足之处,也正是因为夹在这中间,所以我不停的追寻,不停的奔跑,因为我总害怕一旦停下来,我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不是别人不给我存在的意义,而是我自己再也找不到继续存在的目标。只有不停的向前,我才能找到自己,才能让自己不去思考为何而存在。” 花梨皱眉,道:“我不懂。你存在着,别人也希望你存在着,有很多人因为你的存在而得到拯救,这不是你存在的意义吗?或者,有个人一直等着你,天荒地老的等下去,这不是你存在的意义吗?” 慕晓语苦笑,有多苦呢,她脸上的苦涩让花梨都觉得生活是苦的。她告诉花梨:“不,这不是,这是他们让我活下去的意义,却不是我活下去的意义。我活着,是因为我想活着,而不是别人需要我活着,这才是真的活着。可是,如果我已经找不到追寻的目标,那么,我是不是还会想要活下去呢?答案是一定的,如果我连活下去的目标都没有了,活下去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花梨沉默,她不知道慕晓语说的是真是假,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但她知道慕晓语是真的这么觉得。 她不禁有些害怕,害怕师傅突然有一天就找不到活下去的目标了。那样的话,一个只剩下一副躯壳的慕晓语,还是她的师傅吗?还是母亲深爱的人吗?没有了深爱的人,母亲又会怎么样呢,会不会也活不下去了呢? 花梨的心里这么想着,脑子越来越乱。 她的心也渐渐的感觉到了害怕,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害怕失去,她也真的知道了,这世上死亡其实不可怕,因为人死如灯灭,死后万事空;所以死亡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还活着,但是你活下去的目标已经死了。 花梨还是第一次觉得这么害怕,这种恐惧,是从心里发出来的,是内心在呐喊,是灵魂在颤抖。 331蓬莱甬道 慕晓语看到了她的恐惧,过去她身边坐下来,道:“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做,一切就让时间去回答,时间会给所有的事情一个结局。” 花梨看着她,不大肯定的语气问:“会吗?真的会吗?若是那个结局不是我想要的呢?” 慕晓语看着花梨,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道:“事情也总会有出人意料的,所以,即便不如意也不用太过在意,世人常说尽人事听天命,即便是神,也该有些事是要顺其自然的。” 慕晓语话中有话,但是花梨却一时无法听出她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默了稍许,道:“或许吧,但是我就是不想认命。” 慕晓语道:“嗯,我们都不想认命,所以你才来了这个世界,我才非要回来这个世界。” 花梨没有再说什么,是的,她不惜藏在慕晓语的披风里来到这个世界,除了好奇之外,除了想要经历着世间的一切之外,还因为她不想认命。不想认自己的公主命,也不想认自己的大元帅命,也不想认自己旅居白泽山的命。 总之,曾经拥有的,让人羡慕的一切她都想要推翻,让一切重新来过。 但是她也知道,凭借自己这干瘦的体格,是什么也改变不了的,所以她选择了逃避,远远的离开那个世界,只要不见到的话,那边的一切就都跟她没有关系了,曾经的花梨已经死去,现在的花梨,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如果不是慕晓语的召唤,她甚至不会再使用法术。 至少,在未来的这几十年里面,她会做一个普通的女孩,随着时间去过活,像平常人一样生老病死。 不过,她是不会有生老病死的,她只是跟着别人去改变自己的容貌罢了,等这时候的朋友都已经轮回之后,她会换一个城市,或者回到异界。 不死不灭,是上天的恩赐,也是上天的惩罚。花梨渐渐的明白了这个道理。 但是不论是恩赐还是惩罚,她都想要活下去,因为只有活下去,才能看到曾经看不到的风景,只有活下去,才有可能改变想要改变的东西。 花梨的愿望,是如果有一天回去异界,那么她也要将异界变成这个世界一样的世界,当然不是灵力枯竭,而是想这个世界一样和平,一样美丽。 修道之人常说:“天道不可欺。”可是何为天道呢?他们自己恐怕也不知道吧,就像花梨,她已经超越了生死轮回,可是何为天道,至今也没有禅悟楚一星半点。 就像慕晓语,她要寻找的,何尝就不是这个天道。哪怕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寻找着什么,可是如果是这世上有天道的话,那么慕晓语寻找的答案一定就在天道里面。 不同的是于慕晓语而言,寻找答案只是让自己活下去的一个理由,而对花梨来说,寻找答案是活下去的希望和目的。 她们两个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去寻找,是一样的,又不一样。 这一点,是两个人都很清楚的,正因为两个人都很清楚,所以她们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对对方又丝毫的怨恨,或者不满。 她们是师徒,也是朋友,是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的能够彼此依赖的存在。 时,九月初八夜。 慕晓语和花梨三人再次回到小岛上,其余的人都已经准备好,按照慕晓语之前的安排,她们要在大概九点钟从吓到出发,赶在零点前后到旧时蓬莱甬道的地方。 为了节省体力,伯明瑞事先准备了游艇。 一行人上船,水无忧道:“大概两点钟的方向行驶,经过芦苇荡之后会看到一个莲池,莲池边上有一座小岛,那里就是蓬莱甬道旧时的入口。” 伯明瑞看着水无晴,道:“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这里是海上,怎么可能有莲池,还有,这几天周围二十公里之内的地方我都走过了,没有发现你说的地方。” 水无晴道:“向北一点有河流入口,是淡水区,至于你没发现,大概是因为有结界,蓬莱的人不需要特别的打开结界,可是你们不同,不打开结界你们是看不到小岛和莲池的。” 伯明瑞驾驶游艇向北,以最快速度行驶了两个多小时,突然听到花梨的声音,道:“蓬莱的结界已经很弱了,如果不进行修复,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崩溃,这座小岛也会展现在世人眼中。” 伯明瑞抬头去看,却什么也没有看见,前面还是一片汪洋大海。 慕晓语掐诀,叫了一声:“惊雷。”闪电落在船头十几米之外的地方,空气被劈开一处裂痕,而从劈开的裂痕里面,伯明瑞也看到了水无忧说的地方。 “北边是河流入水口,温度低,又是背阴处,如果这个湖面还能找到一朵荷花,那一定在北边。”程焉雪玩笑似的说道。 慕晓语躺在船尾,懒洋洋的声音说:“这个季节,能看到荷花,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对寂静的生活和即将到来的比赛都是一种鼓舞。” 另外的人听了,都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那还等什么,快进去啊。”程焉雪大吼大叫,但到了驾驶舱,却不知道应该如何操作。 自从慕晓语上次在伯明瑞家里闹了一通之后,程焉雪似乎也变了很多,别人都是越变约成熟,她却变得有些幼稚了。 伯明瑞过去坐在她旁边:“第一次见有人启程坐在副驾驶上的。” 在强烈的求生欲望下,立即改口:“如果不是我知道你是在给我机会,我就会这么认为。” 程焉雪很满意的点头。 “男人的情商和谎言就是这么背逼出来的!”慕晓语在一旁感叹说。 船加速,迎面凉风吹来,不知是谁的青丝拂过骆清的脸庞,他打了个喷嚏,有些不大乐意的样子。 而这个被理性灌输的男人,此刻想到的不是原始冲动,而是假使蓬莱甬道真的恢复了,对时间是件好事还是坏事?慕晓语如此热衷于恢复蓬莱甬道,又是为了什么? 他对慕晓语的戒心,比上古时期魔族入侵之时诸位大神的心情还要沉重。 而慕晓语,压根没有在意南澜希之外的事情,一直跟南澜希打情骂俏。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 也不知道是那个人才说过‘爱情是需要迷茫的,因为爱情的最终目的是婚姻,而两个看得太清的人,不适合结婚,但同时存在的,是如果两个人太早的把婚姻和爱情混合,那么恋爱的质量就会下降’。 更多的时候,爱情是责任,两个人如果享受了爱情的权利,最终却没有履行应尽的义务,那么这场恋爱就是一次彻头彻尾的耍流氓行为。 只不过当下,恋爱已经是一种肉体的慰藉,少了精神的成分。 结界看起来就在眼前,可是游艇已经行驶了半个小时,却没有感觉缩短多少距离,伯明瑞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单凭这游艇是无法进入结界的,问慕晓语道:“船在前进的对吧?” 慕晓语道:“一直在前进啊。” 伯明瑞看着前面,还是只说了,道:“可是我怎么感觉一直无法接近结界,更不用说进去了。” 慕晓语道:“你还是从这里开始开启天官印的能力吧,我们已经进入结界,你之所以感觉没有前进,是因为结界里面还有另一个结界,是幻界。” 水无忧和水无晴都惊得看着慕晓语,道:“这是真的吗?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花梨道:“是因为扶桑生气,你们又扶桑生气护体,幻界自动给你们让路了,邪神和晓语因为修为高强不受幻界的影响,那两位道兄从小岛出来之后就一直使用闭目沉思,大概是料到此处必然又幻界,所以他们开启了心眼。” 南澜希崇拜的看着花梨,道:“你好厉害啊?那我要怎么办?” 毫无疑问,所有人里面南澜希的修为是最低的。 慕晓语把她抱在花梨,吻了她的眼睛,道:“这样你就能看得清幻界之外的东西了。” 果然,南澜希看到了,莲池,小岛,还有包围着小岛的浓厚的雾气。 水无忧看着花梨,问她:“没想到阁下也是如此厉害的高人,小女子竟看走了眼。” 花梨道:“你也不算看走了眼,我的修为还没有达到让不受幻界影响,能看清幻界之外的东西,是因为手中的剑,这柄剑也是扶桑,而且比你们自身携带的扶桑之气更加纯净强大。” 关于此,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水无忧就感觉到了,趁此机会,问花梨道:“据我所知,扶桑只有蓬莱才有,不知你怎么会有扶桑木剑?莫非你也跟蓬莱有关系?” 花梨看了一眼慕晓语,回答水无忧道:“不,机缘巧合而已。” 她不愿说,水无忧自然不能再问。 游艇驶入结界之内,到了荷花池里面,慕晓语叫道:“往这里面走。” 本来应该在这里停船的,前面已经被芦苇荡覆盖。 332应龙 进入芦苇荡,视线变得有限,只能看清眼前的位置。 这个地方地形复杂,河道又窄,只适合一两个人驾驶皮筏通过游艇要在这里行驶,是非常考验技术 的,好在伯明瑞的技术绝对过硬。 小心翼翼的前行,在狭窄的河道上前进了十几分钟,前面的河道开始慢慢变宽,芦苇荡也更加深厚 。 这样的地方,就算常年生活在水边的人都会迷失,对于这群陆地上来的,真的是一种考验。 好在伯明瑞识路的技术还行,一路上可以明显看出行驶的痕迹,是故意留下来得,这家伙还真的有 些本事。 芦苇荡暂时给几个人一种视觉上的新鲜感,都在忙着拍照、惊叫。 偶尔飞起的野鸭,悠闲自在的鸳鸯,总能给人惊喜。 在芦苇荡行进了大概十几分钟的时间,女孩子惊叫的声音传入耳朵,不用想,肯定是发现了新世界 。 前面二十多米的地方,慢慢一池荷花眼入眼帘。 伯明瑞啧啧两声,道:“晓语,你之前是不是就来过。” 慕晓语还在跟南澜希逗乐,懒洋洋的说:“没来过了,只是我知道小岛一定在更深的地方,我又不 想自己飞过去,就只能让你受累了。” 这暴脾气,差点骂街! 算了,谁让他是领导呢,就不跟她争这个东西了。 程焉雪站在船头,只待小船经过第一株荷花,倒挂金钩下去摘了起来。 白色的荷花拿在手上,就像是穿了洁白裙衫的美丽姑娘。 进入莲池范围,可以看清它的大致面貌,莲池不算大,只有一千平不到的样子,三分之二被荷花覆 盖,北边可以看见一座小岛,池塘边上有一座破落的旧宅,就像是某个大隐士的居所 进入荷花池,慕晓语摘一支荷花递给南澜希,道:“着了还不错的样子,以后咱两要是要隐居,就 来这地好了。” 南澜希把荷花抱在花梨,满心欢喜的道:“好啊,都听你的。” 另外的人鄙视的看了她两,什么也没说。 游艇驶入岸边,一行人下船。 慕晓语过去魄罗的宅子跟前,伸手去摸了一下,道:“这就是蓬莱甬道的入口?” 水无忧道:“正是,蓬莱甬道的入口就藏在这屋子的正堂。” 扒开门上的蜘蛛网,进去里面。 里面比外面还要破烂,看起来随时都可能塌下来的样子。 正堂中间的地方,地砖起伏之间可以看到有一处地道入口,但是只剩下拳头大小的一个通风口了。 不,说它是通风口都实在是抬举了,说是老鼠洞更加合适。伯明瑞试图移动周围的石头,但是使出 了吃奶的劲也没法搬动。 慕晓语道:“这些石头是名为天陨,看起来只有拳头大小,但是依靠五行之气与大地相连,也就是 说你要搬动这里的任何一块石头,都必须要有能够搬动山川的力量,要有能够将整座小岛举起来的力量 。” 另外的人听了,都不敢相信,问慕晓语道:“这样的话,如何才能重铸蓬莱甬道?” 慕晓语道:“当然是用五行之气,这些石头是通过五行之气与整座小岛连接在一起,所以如果用五 行之气,也可以将这些石头搬开。不过,搬开石头只是第一步,也是最简单的一步,以我来看,恐怕整 个甬道都坍塌了,必须要用鲁班之术重新构造,而构造的过程中,任何一个步骤稍微出了差错,都会导 致我们和整个蓬莱甬道沉入海底。” 另外的人听着,道:“这么说这个过程中,半点差错都不能出现。真是个大工程啊!” 慕晓语道:“这还不是最难得,最难的是整个过程都泡在水里,前后需要十几天的时间。” 伯明瑞道:“这不可能,即便修道之人,要泡在水里十几天也是绝对不能活的。” “没什么不可能的,你们不可以,但是对我们来说这一切可都是理所当然的。” 闻声,众人朝门外看去,进来个老头,金色的头发金色的胡子金色的衣服。 慕晓语见了,作揖道:“龙公,你来了。” 能让慕晓语低头的人,来头不小,而根据慕晓语对他的称呼,这个人是龙族。 其余的人跟着见礼,那人道:“无需多礼,老夫不过是活得长了一点而已。” 慕晓语给其余的人介绍道:“这位就是我请来让协助大家水里作业的东海龙公,他是一万年金身正 果的应龙。” 一万年金身正果的应龙,就是比四海龙王身份还高的存在,就算是九天之上的那些神仙,也没有几 个能够跟他平起平坐,能够见到这样的大人物,一群人实在是不知道该表达些什么好。 这个应龙的能力,绝对是深不可测的,而他能来协助重建蓬莱甬道,跟慕晓语的关系也是在让人摸 不透。 要知道,像是应龙这样的存在,不知道自从三皇五帝之后世上还没有关于他们的记载。 以为一旦修成应龙,就意味着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大多数的修道者达到这个境界之后,或是为 了更高的道去探索宇宙去了,或是设下一个结界将自己与这个世界完全隔离。 一万年金身正果,也不是说他活了一万年,而是在修行一万年的时候打到了金身正果之境。 人类存在的时间并不算十分长,一万年前还是原始社会。 换言之,这位大神来自史前文明。是人类所不知道的存在,跟上位三清道祖一样都是能够创造大道 的神祗。 按理说,这样的大神要重铸蓬莱甬道是很简单的,但他却只是来协助慕晓语,这其中也有太多让人 想不通的事情。 但是,她们谁也不敢问,因为这件事慕晓语之前从未说过,按照慕晓语的性格,她没说有的,别人 就不能问,就算问了也没什么用,只能让彼此多尴尬而已。 等他们都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应龙道:“你们可能已经想到了,如果我出手,蓬莱甬道顷刻之间就 能重建,但是,我不能这么做,因为这是蓬莱的劫数,而降下这个劫数的,是众神之中最高的三清道尊 ,本座倒是不怕他们,但是也不想为了蓬莱跟三清道尊为敌。当日降下劫数之时,三清道尊曾说过:蓬 莱甬道要想重建,必须有太阳真火燃尽一切黑暗,所以只有能使用太阳真火的人才能够重建蓬莱甬道, 且不算是跟三清道尊为敌。” 这么一说,另外的人就都明白了。 但是,水家姐妹却不大能理解,问道:“三清道尊为何要给蓬莱降下灾难?” 应龙道:“蓬莱只是这个灾难的直接受害者而已,但是这个灾难,针对的是这个世界所有的修道之 人,凡是金身正果的神祗之外,必须要有灵气维持修行,否则就难以修成大道。当初,这个世界的发展 超出了三清道尊的预料,人的能力已经超过了神,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为了遏制人族的发展,三清道 尊不得不对人间灵气之源头的蓬莱、昆仑等地方降下灾难。之后,因为灵气枯竭,蓬莱遭受魔族入侵, 导致蓬莱甬道坍塌。” 看着水家姐妹,又说:“你们以为你们的父亲不惜一切送你们离开蓬莱真的是为了让你们有朝一日 重建蓬莱吗?他只是看不到希望,时间能够使用太阳真火的人少之又少,几万年也未必能够遇上一个, 所以,他只是不希望你们就这么死去而已。” 看着慕晓语,继续道:“至于她,完全是个意外,慕晓语的降生,恐怕是三清道尊也没有预料到的 。因为这世上本不该有太阳真火的,绝对不该再有人懂得使用太阳真火。慕晓语懂得使用,是因为他的 三个师傅将太阳真火强行注入她的体内,慕晓语一出生就遇上魔灵,遭受了极为强大的阴暗戾气,她的 三个师傅死马当作活马医,远赴昆仑取来太阳真火注入她的体内,没想到,不仅医活了她,还唤醒了她 的本命神太阳鸟。” 听见这些事,慕晓语没有特别的惊愕。 花梨不大明白,问慕晓语:“你不是说你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使用本命神的吗?” 慕晓语道:“嗯,第一次知道原来我的本命神是这么来的!” 应龙道:“她不是不惊讶,只是不表现出来。慕晓语的修为跟你们不同,她已经不会惊讶了。或者 说,她已经不会表露自己的感情了。” 应龙看着南澜希,道:“因为她所有的感情都用来找情人了,所以慕晓语除了爱情之外,已经很难 再为别的事情快乐或者悲伤,这大概也是报应的一种,他得到了太阳鸟,就要付出除了爱之外的一切, 因为太阳鸟,又称为光之青鸟。” 其余的人,除了慕晓语和应龙之外,完全没有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谁也没有问,因为这样的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好,至少知道或者不知道都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既然这样,不知道就不知道好了,何必要去给自己背上一个不必要的包袱。 333时间和空间 慕晓语朝着应龙作揖,道:“多谢你来帮忙。” 应龙笑了笑,道:“若不是你带来了我想要知道的消息,我也是不会帮你的。” 慕晓语带给应龙的消息,当然就是关于异界的消息。 从异界回来之后,慕晓语开始追查关于蓬莱的事情,期间与应龙撞在一起,从应龙那里得知了关于蓬莱的事情,而应龙,也从慕晓语那里得知了关于异界的事情。 自从魔族在这个世界消失之后,应龙一直在追寻他们的踪迹,但是因为是三清道阻设下的结界,所以应龙也很难追查到,他们的能力差不多,谁也没法完全感知到对方。 至于应龙要找魔族的原因,是因为当初这世上一时间消失了太多的东西,她实在不能不好奇,而离开的众神里面,也有他的门生。 得知他们都在异界,过得很好,应龙也就放心了。 当然,应龙是不能去异界的,虽然他的修为已经很高了,道那边毕竟是三清道尊的领地,而且就修为而言,苏柔白泽未必就在他之下,苏柔和白泽领导异界,异界自然就是平衡状态,多一个应龙的话,三位大神必定会面临尴尬的局面,毕竟,虽然大家都是金身正果,可是也都还抱着私心。 理念不同,难免就会发生分歧,乃至发生摩擦,一旦他们交手,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终于,应龙的目光转到了花梨身上,道:“时间还早,可否跟我单独聊聊。” 花梨已经知道异界和人间之间存在的关系,大概也能猜到应龙为什么要跟他单独聊聊,没有犹豫,就答应了,道:“上神之命,不敢不从。” 应龙大手一挥,制造出一个临时的结界空间,对花梨道:“请。” 得到应龙的礼遇,这是何等殊荣,花梨朝着应龙微微鞠躬,进入结界之中。 进到结界里面,应龙直接了当的开口道:“听说异界分为三族,你本是人族兵马大元帅?” 花梨道:“正是,我本是人王之女,因不愿和亲远嫁发动兵变,坐上了兵马大元帅的位置。而后,代表人族参与三族会谈,然后辞去兵马大元帅职位,趁异界之门开启之时偷渡过来的。” 应龙道:“这些她都跟我说过了,我还有点不敢相信呢!没想到,在我远游天外的这段时间,人间既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长叹一声,又问花梨道:“在异界,龙族过得可好吗?” 花梨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道:“在异界,白泽为众神至尊,没有龙族,只在传说中听说过,据说在远海之地,但远海之地究竟是什么地方,我却不知道,整个异界包括白泽苏柔在内也没有人知道。” 应龙沉默了稍许,道:“果然是这样吗!” 花梨不解,问道:“上神料到了?” 应龙道:“听慕晓语说她在异界不曾见过龙族的时候我就在想,当初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龙族有没有去到异界,但是不管怎么想,都是肯定的,若是没有去异界,那么久没有理由从这个世上消失,就算是三清道尊,也不敢对龙族轻易出手的,所以,龙族一定是自己愿意去的,可是三清道尊跟我不和,所以也不会让龙族来执掌异界,万兽畏惧白泽,白泽自然是最好的选择;身为万兽至尊的龙族不愿听从白泽的使唤,所以去了远海,跟白泽分别住在水里和陆地。” 花梨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要说可能跟龙族有关系的人,我确实认识,只不过她自己不承认,我也没有追问过。” 应龙看着花梨,道:“是谁?你又是从何得出他跟龙族有关系的结论?” 花梨道:“是我的叔叔,人族史上最强大的兵马大元帅鼎王;也是人族有史以来第一个修为强大到可以跟白泽苏柔一较高下的人。但是他的修为从何而来,却从没有人知道。” 花梨顿了一下,又说道:“白泽或许是知道的,不过他没有说出来,如果叔叔的修为是龙族传授的,那么久一切都说得通了。” 应龙道:“就凭这个吗,未免有些牵强了。” 这家伙还真是个急性子,跟别的大道神仙一点也不像,花梨道:“当然不仅仅是如此而已,我曾跟鼎王叔交过手,每当他要要发力的时候,身上会显出鱼鳞一样的东西,虽然只是一闪即过,但是我好几次看到过,那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现在想来,那不是鱼鳞,而是龙鳞。” 花梨仔细的观察应龙的反应,从他的反应中大概能够找到一些答案,道:“所以我猜想,叔叔的能力也不是自己修炼出来的,而是传承而来,否则,就算得到龙族的指点,就算他天纵之才,也不可能以人族的区区百年的寿命修炼出能够跟白泽苏柔齐肩的修为。” 白泽看着花梨,笑了笑,道:“你倒真是个聪明的姑娘,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你这位鼎王叔的法力应该是传承自龙族,而起他还得到了只有应龙和黄龙才能练出来的鳞甲。” 看得出应龙很高兴,因为他听到了自己的门生过得很好。 花梨看着应龙,问他:“上神的意思,是异界之中已经有人修炼到跟你一样的界别了吗?万年金身正果的应龙,实在是让人不敢相信。” 应龙道:“他有多强的修为我不敢肯定,但是至少修成应龙是不会有假的,龙鳞甲,只有达到应龙的修为才能练成,而且练成一家龙鳞甲,至少需要三条应龙同时出手,如果是黄龙的话,只身就可以完成。” 花梨大惊,应龙的修为可一个道尊叫板,如果同时出现三条应龙,那岂不是随时都能把白泽苏柔拉下马。 应龙看出了花梨的担忧,道:“你无需担忧,本尊能够不把三清道尊放在眼里,是因为本尊的修为早已不是普通的应龙界别,当初我的哥哥在我之前修成应龙,跟随轩辕讨伐蚩尤,战死之后,将丹元给了我,使我的修为顷刻之间增长了十数倍,从瓶颈突破,成为能够比肩黄龙的大神。不过,因为接受了哥哥的丹元,我这一世已经修不成黄龙,不论修为如何增长,都不可能化身黄龙。” 花梨不大明白,道:“应龙或者黄龙,不是修为决定的吗?” 应龙道,当然不是那么简单的,这就像是进化,如果不能化身黄龙,我虽然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却始终无法穿越这遥远的宇宙到达另外的宇宙空间,而黄龙不一样,黄龙的本身就是无限宇宙的存在,能够任意在各个幽州来往, 花梨虽然没有听懂,不过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应龙的能力远远不如黄龙,计算两人修为相当,应龙也是打不过黄龙的,因为应龙的本身还受到时间和空间的限制,而黄龙一件超越这个时间和空间。 如果应龙和黄龙交手,初期未必黄龙就能赢,可是越到后期,差别就会越来越明显,黄龙因为不受这个时间的限制,所以消耗基本可以不计,而应龙不行,时间和空间会最大限度的限制他的能力,时间一长就打不过黄龙了。 时间和空间的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花梨实在是很好奇,不由得又想起了白泽的故事,道:“我听了一个故事,很是不解,今日仅此机会,可否请上神赐教。” 应龙也不吝啬,道:“你请说。” 花梨道:三千六百年前,天地间的一只白泽修成不灭金身,遨游天地,因白泽之威名,在阴间不受阻拦,得以朝见九幽冥府地界圣都的圣王天子。” “圣王天子好客,招待白泽在在地界圣都进食,但桌上摆的尽是些奇花异果之类,白泽是吃肉的,此等之类难以下咽。” 圣王天子见了它的为难,打哈哈道:“见谅了,有朋自远方来,本应好酒好菜招待,奈地界内住的都是精灵鬼怪,神殿之内也是百物交集,一口咬下去指不定就是谁家亲戚,故而只有这些奇花异果可做果腹之用。” 这等荒唐说辞,怎能骗的了白泽,问他:“这些奇花异果就没有亲戚吗?” 圣王天子听了哈哈大笑,回答说:“不会有的,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这酆都城的奇花异果之所以千年不败万年不尽,是因为托起它们的是这些归于尘土的灵魂,而滋养它们的,是三界中一切生灵,往生的鬼魂到了奈何桥,喝一碗孟婆汤洗去生前记忆,这些记忆就飞到酆都城,滋养这些花草果木,众生尚在,这些奇花异果就开不败、食不尽。”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更加能以下咽了。总感觉这桌上的花瓣果子都要爬起来吃她的肉喝我的血。 圣王天子放一片花瓣放进嘴里,继续说道:“上神不必多想,嚼食入腹的又何止是花草果木,我等金身得道,享受万古天道所赐予的一切美好,也当有所付出,替众生灵咽下这诸多疾苦。” 334时间和空间 他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让人想不吃都不行。夹一片花瓣放进嘴里,轻轻咬开,味道奇苦无比,好像将一个人一生的凄苦都放在了这片花瓣上,而白泽一定要咽下这份凄苦,才算完成一次救赎。 那种酸楚,即便是白泽拥有不灭金身,也忍不住要泛起泪珠儿。 再也不敢动筷子,阴间天子见她的窘迫,放下筷箸告诉她说:“你吃的那片花瓣是个苦命的女人,生下来就是奴隶,不知道父亲是谁,跟母亲生活在牛棚边上,断奶之后没在吃过一顿饱饭,冬天下着大雪,她只能蜷缩在黄牛的怀里取暖,六七岁就开始劳作,死的时候只有二十岁,骨瘦如柴,躯体只有两尺大小,也没个安葬的地方,让野狗给啃了骨头。到了阴间界她问判官‘我来世该是什么样的命途?’判官告诉他说‘奴隶,不得好死!’他听了之后不愿再往生,自绝于判官殿上。” 听了圣王天子之言,白泽长叹:“难怪它会这么苦,这一世何其苦涩!”阴间天子眼角也含着泪水,只是不知道这泪水,是在哭自己的孤独,还是替这些花果的生前惋惜。 又吃了一片,味道也不好,又酸又涩,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那种感觉,时至今日还印在灵魂深处!问圣王天子道:“此人的一生,是怎么样的命途。” 圣王天子告诉他说:“那是个善妒的女人,她生在士族门第,长相俊美,豆蔻年华攀上君侯,做了正宫夫人,可生性善妒,见不得君侯与别的女人相好,先是设计杀死了君侯两名妾室,又将通房丫头鞭打烙印,宫中凡是长相好看的都逃不过毒手,最后发展到君侯与亲妹子走的近一些都要生妒,与君侯相爱三年,终于结了良缘善果,怀胎十月生下一女,两三岁便出落得水灵灵的,君侯对她宠爱有加,女儿更是捧在手心爱不释手,谁曾想这女子竟然跟女儿争风吃醋,趁君侯外出之际将亲生女儿投入井中溺死。君侯归来得知爱女亡故,终于雷霆大怒,将新仇旧怨一并与她清算,判了个凌迟处死以儆效尤,死后她问判官来世是个什么样的人,判官告诉她来世做不成人,要做个任人骑坐的马驹以赎今生的罪孽,这女子不甘做个畜生,自绝于判官殿,归了尘土。” 白泽骇然,不由得咽口水,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要多很的心才能将自己的亲生骨肉杀害。 这么想着,又自嘲的笑了,口中喃喃一句‘要多狠的心才能将自己的亲生骨肉杀害’ 阴间天子听了释然一笑,将一盘花果推到我的面前道:“酆都城也不是所有的花果都是苦的,尝尝这些美好的。” 拿一个长相还算好看的果子喂进嘴里,味道甜美,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入了腹中,感觉腹部有灼热感,非常舒服。 这个果子更像是灵丹妙药,不由得好奇,问他道:“这个人的前身,当没什么波折吧。” 阴间天子浅浅的笑着,与白泽说道:“他生前是个修道之人,造福百姓,普化渡民,曾游走诸侯国讲道除妖,一百三十五岁之时途经小华山,不识得上古妖兽肥遗,只当是四脚蛇成精,祭出法宝就要收妖,肥遗一怒之下将他一生修为落的干干净净;死后在地府跪了三年只为见我一面,见到我只问一句‘来世能否成仙了道’?唉!可伶他百年道行一朝丧,肥遗不仅吃了他这一世的修为,还断了他来世的仙根,得知事实,望着殿外奇花异果,喃喃自语‘生前不能成仙了道,来世不能修炼仙法,何苦入了轮回,不如就在此处归了尘土,渡那些该往生之辈’;语罢,自绝神殿之上,因其献身归了尘土,故而所依附果实味道甘甜,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生死都在为众生造福。” 没想到这些归了尘土的鬼魂还有这么多讲究,又拿起一个果子放入口中,味道很淡,几乎尝不出来,细细品尝,有一丝苦涩,苦涩中又有一些微甜。 但尝不出来这一生是福是祸,还是问阴间天子:“此人生前是何命途?” 阴间天子说:“这是一个农夫,祖宗十八代都是农夫,他的一生经历了武王伐纣,漂泊流离七年余,亲友都在逃亡中死了,最后只有他熬到了天下太平,有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也只能果腹而已,八十高龄孤苦无依,被乡里举上朝堂,见了君王,享受供养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八十二岁自缢家中,终究了孤苦无依的一生,到了判官面前他问来生,判官告诉他说‘男耕女织,得一双儿女,三十岁时犬戎南侵,儿女惨死,夫妇二人漂泊流离,五十岁饿死路边’,他听了呜呜的哭几声,又哈哈大笑说‘不如归去’,自绝于判官殿,淡然陨落,才有了这近乎白水的味道。” 白泽愕然,这老农夫的悟性,真是让本王汗颜。又把一片花瓣放入口中,香甜的味道瞬间袭来,口中的味道比蜜糖有过之而无不及,咽下之后五脏六腑都像置身蜜罐。 舔舔嘴唇,回味那天地间最美的味道,与圣王天子说:“这个人的一生一定没有任何波折,甜的让人发颤。” 阴间天子摇头道:“不错,此人一声可谓是众生羡慕,他与妻子青梅竹马,携手共渡五十三年,父母慈,子女孝,后来入了阴间界,得知二人来生不能在一起,夫妻二人双双自绝,誓要在幽冥界永世相守。” 白泽不由得愕然,这是何等的痴情;也是由此知道,相爱相守原是如此的甜蜜。问圣王天子:“那我刚刚吃的是一个还是一对?” “一个,酆都城有花草果木千千万,另一个是花草果木何物我也不知道,只能等那天被端上来,才能知道那女子附在何物身上。”圣王天子知道我怜悯他夫妻,就将此事告知于我。 世间之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本座虽知此理,却还想做个红人,与阴间天子打商量说:“如果有一天那女子被端到你的面前,可否告知我一声,让我把她吃了,让他们夫妻团聚。” 阴间天子没有拒绝,反正他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有那么一日又把我叫到跟前,也算是给这孤苦的生活增添一丝色彩。 一边吃这些甜的苦的,一边听阴间天子讲他们生前的事迹,桌子上的花果吃光,已经是三日之后。 花梨停了下来,应龙看着她,道:“所以,你想问什么?” 花梨道:“我想问上神,何为时间?何为空间?何为生命?这三者之间又是怎么样的联系?若是时间和空间都不存在了,生命是否还存在,是不是只要时间和空间都存在,生命就一定也会存在?” 应龙皱了皱眉,道:“你让我说什么好呢?这件事,本身就是个伪命题;时间、空间和生命都是因人而异的。你我均是神祗,从你我的角度来看,即便时间和空间都消灭了,生命也依然是存在的,因为时间和空间的本身是不能被消弭的,只不过是这个点的时间和空间被夺走了而已,但是能够夺走的,也仅限于凡人的时间和空间,神祗的时间和空间是永远存在的,永恒不灭的。” 应龙顿了顿,又说道:“就算是神祗,也是分级别的,神祗之上,还有神祗。级别越高,这个理论也就越加强悍,相对的对于那些只要微末修为的神祗而言,这个理论就是不存在的。” 应龙又告诉花梨:“那你自己来说,这个理论对你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因为你现在的修为,虽然已经不受眼前的时间和空间左右生命,但是还无法超脱眼前的时间和空间,眼前的时间和空间消亡你不会死,但是你也无法生,你的灵魂会永远徘徊在这个时间和空间之中,直到本体的修为更进一步,能够抓住下一个空间,才算是逃脱。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花梨点了点头,道:“大概明白了,不过,如果时间和空间都消亡了,我应该也就不能修炼了,所以,我的灵魂要想到达下一个时间和空间之中,只能在本时间和空间消亡之前,对吗?” 应龙点头,道:“对,也不对。我说过了,时间和空间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也就是说虽然你现在所处的时间和空间都消亡了,但是你可以寄生于与之相平衡的时间和空间;直到你能离开这个平行的时间和空间为止。但是,问题在于你是否能够在那一刻到底跟这个世界平行的世界。” 关于平行世界的存在,花梨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才知道的,而是真是假,也是今天从应龙的口中才能够确定。 不过,她并没有兴趣去寻找平行世界,因为花梨也没有想要脱离这个时间和空间,如果灭亡之日真的到了,花梨也会在那一瞬间超脱道下一个时间和空间去,进行永无止境的生存。而不是依靠在平行世界的穿梭来维持永生。 335南澜希得道 花梨跟应龙聊了有一段时间。应龙对异界的情形了解的差不多了,道:“差不多了,请吧。” 他才开口,结界就打开了。 此时,正直东方初动。 见到应龙和花梨离开结界,其余的人就知道要开始了。 应龙到了小岛边缘,手上结了个避水咒,大手一挥,海底的甬道就露了出来。 慕晓语率先跳了下去,她是个急性子的人。 其余的人纷纷跟上,等她们追上慕晓语的时候,慕晓语已经开始了,她的手上拿着一副海底甬道图,还有一本鲁班书。与另外的人道:“外层甬道没有受到多大的损伤,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大家还是检查一下,鲁班书和甬道图都在,就对照着做,发现有损坏的地方按照鲁班书上的做法修补,如果有什么问题及时叫最近的人支援。” 慕晓语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是真的到了做事的时候比谁都认真,比谁都有干劲。她的手上动作也很快,加上修为已经很高,动作的速度也比另外的人要快很多。 检查外部甬道并不算是什么很难的工作,进程相当的快,一天的时间就完成了大半。 晚上暂停休息的时候,慕晓语问应龙:“蓬莱甬道是用什么东西造的?不像是这个世上存在的物质。” 应龙道:“你发现了吗?不错,蓬莱甬道用的材质很特殊,叫做天星陨石,是存在世上一种很古老的石头,大概在禹王末期就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蓬莱甬道因为受到五行之气的保护,所以天星陨石并未消散,也没有受到别的物质的影响。” 慕晓语道:“这种石头有什么特别的吗?我完全感觉不到它们的灵力,按理说,五行之气的灵力应该是很强的,天星陨石受五行之气保护,没有理感觉不到灵力。” 慕晓语确实很厉害,就连应龙也不得不露出敬佩之色,道:“你说的不错,天星陨石确实很特别,它的本身跟五行之气相克,可是又要依靠五行之气的保护才能存在。你之所以感觉不到天星陨石的灵力,那是因为天星陨石的本身是不具有任何灵力的,但是,如果凡反其道而行,就能够感觉道很强大的灵力了,蓬莱甬道所依存的灵力。” 看着慕晓语,又看了另外的人,道:“不过,你们最好不要这么做,天星陨石依靠五行之气来保护,蓬莱甬道的五行之气已经很弱了,一旦不小心吸走了五行之气,打破了五行之气与天星陨石的平衡,蓬莱甬道立刻就会坍塌,到了那时,就不是修复,而是重建了。” 应龙的话,没有人会怀疑。 相对的,谁也不敢轻易去试探蓬莱甬道的五行之气,蓬莱甬道事关蓬莱岛生死,如果甬道坍塌,里面的人将永远被困。就算逃过水家姐妹的追杀,也要在自责中死去。 因为晚上不利于工作,所以晚上的时候所有人都选择了休息。 应龙算是个很好的神,为了这一群后生,特意从莲池中采摘一些莲花做成晚饭。 虽然只靠莲花实在是难以维持体力,不过这可是应龙的赐予,若不是这样的特殊情况,就算跪着哀求应龙也绝不会理他们的。 应龙的赐予,别的先不说,对骆清张玄而言,可是天大的好处,吃了应龙赐予的几片花瓣,地星君骆清实力顷刻间上涨到了巅峰,只待时机降临便可超脱轮回。 而天师张玄,原本远远未达到大天师的级别,可是吃了应龙赐予的莲花之后,他明显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能力比之前上升了不是一个档次,恐怕已经能够直逼第一代天师了。 其余的人也各有所得,伯明瑞出身盗墓家族,盗墓的,身上难免沾上一些东西,有一些甚至是世世代代都甩不掉的。 伯明瑞的身上就有这种东西,虽然他从未下过墓,可是身上那股从墓里溢出来的味道从出身就有,这是从他父亲那辈传下来的,基本上家族里的人都有,之前的时候不知道用了多少办法都没有去除,可是吃了应龙赐予的花瓣,他感觉那种味道消失了,虽然平时已经习惯了,一般人也闻不出来,可是那确确实实是曾经存在的,而现在他也确确实实的能够感觉到拿东西已经远离他。 对伯明瑞来说,这一趟真的是太值得了;他一直想要让家族转型,不要再干抛人祖坟的事情,可是家族身上似乎被印上了烙印,有点道行的人一眼就能够看出他们的出身。 之前的时候曾求助于慕晓语,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原本已经放弃了,可是没想到,上天竟然如此厚待他,让他遇见了应龙,这个传说中无上的大神。 伯明瑞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请求道:“上神,可否多赐给在下一些。” 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应龙一眼就看出来了,怀里掏出一个瓶子,道:“这个你带回去吧,无尽瓶中,净水无限;不过我奉劝你一句,这东西给退休的人吃就好,至于年轻人,让他们自己去闯,等他们看透了这个世界的时候,再给他们一个安稳的晚年。半辈子在地底下讨生活,余生带着惊恐而去,这是你一族的厄运,你要想让家族换一条路,首先要解除这个诅咒。” 伯明瑞大惊,这样的事情他从未听过,恐怕家族里也从来没有人知道。否则,对于已经继承家主的他,没有理由瞒着。 还好在这里听说了,不然不知道会闯下什么样的祸端。问应龙道:“请上神指点,是什么人要对我一族下这样的诅咒,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应龙道:“一个连灵魂都已经腐烂了的人,跟你的家族一样同为盗墓世家,不过,他的家族现今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就连转世投胎的都没有。” 伯明瑞再次被惊到,曾经发生的事情他不想追究,毕竟对方一族已经全灭,问下去也没有意义,眼下还是解决自己家的事情要紧,跟应龙请求道:“上神可否……。” 他话未说完,应龙道:“本座并不想插手红尘之事,所以不会帮你的。” 伯明瑞无奈,应龙不愿意的事情,他也没有办法。这件事还得靠他自己去解决,好在现在他已经有了相当的能力,又得到应龙赐予的无尽瓶,无尽瓶中的净水能够为老去的人洗尽身上的腐臭味,也算是一件好事。 一群人里面,最高兴的应该是程焉雪,之前的时候,她虽然有了人身,可是因为做了太长时间的鬼,阴气太重,到了阳气重的地方总感觉浑身乏力,就连跟伯明瑞一起呆的太久都会觉得不舒服。 可是吃了应龙赐予的莲花之后,她明显觉得身体那些积累了很久的痛苦一瞬间都被削落了,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 朝着应龙叩首道:“凡尘女程焉雪拜谢上神大恩。” 应龙看她一眼,道:“无需多礼,这是你该得的。” 程焉雪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才起身。 慕晓语和花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应龙的赐予固然是天大的恩德,但是她两都已经超脱轮回之外,莲花的影响也只是为两人提供了灵气而已。 而对慕晓语和花梨而言,这一点灵气一晚上的时间就可以自行补充。 当然,有没有必要是一回事,接受上神的赠礼还是要致谢的。 不过,应龙对于她两的致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就是了。 因为给她两本来也就是顺带的,应龙修行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活得越长,就会越懒,活到应龙这个岁数,早就懒得连说话都嫌累了。 因为活了很长时间的人,也会很长时间没有跟人说过话,慢慢的,就会觉得其实说话也是件很累的事情。 不过,偶尔的时候他们也会很想说话,就像今天的应龙就说了很多话,比他过去几千年说的加起来还要多。因为今天他真的很高兴,高兴自己找到了多年不见音讯的族群,高兴自己又能遇见一伙好玩的人! 深夜,莲池边,南澜希吃了应龙赐予的莲花,感觉道腹部一阵灼热怎么也无法消去,独自在这里消化莲花带来的冲击。 慕晓语跟应龙商讨了一些事情,回过头来没有发现南澜希,寻着气息找到莲池边,见到南澜希身上阴阳两股火焰交织,连忙过去帮她压下来,问道:“你没事吧?” 南澜希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子,累倒在慕晓语怀里,道:“丹田处好像有一股火,怎么也压不住。” 慕晓语大喜过惊,道:“是不是虽然感觉有一股火,却并不觉得痛痒,反而觉得很舒服,想要将这股火引导全身,可是就是做不到。” 南澜希点头,道:“嗯,就是这样。”问慕晓语:“这是怎么了?” 慕晓语道:“你的福报到了,现在我帮你把这股火引导出来,你要有心理准备,化身九尾听说是很痛苦的。” 336南澜希得道 狐妖九尾金身正果,可是要修成九尾,无数的狐狸穷极一生也不能。 自己真的将要修成九尾了吗?南澜希不敢相信,问慕晓语:“可是狐妖九尾应该要有九次劫难,而且听说最后一尾并不是只靠修为的提升就能够修成的,无数的狐狸就是在最后的关键时候失败了的。” 慕晓语道:“不错,因为狐妖实在太美,也是在太邪魅,所以道尊给狐妖设下九尾成仙的规矩,而最后一尾,除了修为之外还需要机缘。” 慕晓语看着南澜希,她似乎不太明白,就继续给她解释道:“虽然狐妖九尾要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去,可是反其道而行也是可行的;也就是说,如果机缘到了,你可以直接修成九尾金身正果。你的心很纯洁很善良,而应龙就是你的机缘,他赐给你的莲花,让你得到上神的恩赐,朝夕之间就修成九尾,享受正果大道。” 这样说的话,南澜希就明白了,虽然这个规矩是道尊定下来的,可是与道尊同样处于上古之列的应龙却有能力制造列外,他看出来南澜希心地善良,所以给她开了这个列外。 因为活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的应龙实在太明白不过了,所谓的善恶,其实都是会变得,不论人还是妖,从善良到邪恶,随时都是可能会变得。 尤其是修道者,经历千万年的修行,这其中要想初心不改实在太难了,相反的,有的人因为机缘巧合得到电话,反而能够一直善良下去。那些说劫难是为了考验修道者的,这实在是个天大的笑话,因为并没有任何案列说明经得住考验的将来的成就就一定比靠运气成仙的好,相反的,靠运气成仙的因为没有经历世事的艰苦,反而能够更加爱惜世人,虽然常常的时候善良过头招来恶果,但是至少对待世人的善,这是不会有错的。 而那些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上去的,因为见识了太多的善恶,对善恶要么分得十分的清楚,要么善恶不分,只是简单的按照规矩来办事。 明知如此还坚定的执行这个规矩的诸神,当然也有他们的道理,他们制定了规矩,不是需要人来改写的,而是需要人来执行的,所以,按部就班修行的人,才是他们喜欢的。 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个千万年,这已经成为诸神统治世间的一种手段。 谁也没法改变,即便是应龙这样的大神也是无法另其动摇半分的,因为制定这个规矩的人,是数不清的跟应龙一样高的神仙,甚至其中的很多,比应龙不知道高了多少。 凡人只知道道尊乃是天宫最高的神仙,而苍穹之上有个玉皇大天尊是神仙的皇帝,但是凡人很少知道,在道尊之上,还有不知道多少神仙,在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皇之上,不知道还有多少随意指定或者改写规矩的人。他们都在按照自己的意志来统治这个世界,这是身为凡人的这些人,丝毫不明白自己的自由,是别人给予的自由。 慕晓语说自己在寻找生命东西,但是到底是什么自己也不知道。 应龙猜测她要寻找的就是众神之上的东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慕晓语的存在,好像就是一个不应该存在的存在。 当然,她要寻找的东西,是永远都不可能找得到的。 因为如果慕晓语能够找到的话,诸神肯定早就知道了,不可能没有动作,而诸神有什么动作,是绝对逃不过应龙的眼睛的。 不过,应龙并不打算插手此事,他已经很多年不曾插手天宫诸神的事情了,这次也绝对不会。 南澜希修为不够,虽然得到应龙的赐予,可是要自己化身九尾还是太勉强了,慕晓语不得已,只能出手相助。 对慕晓语来说,这便不算是什么难题。 慕晓语运起法术,将自身的灵气渐渐导入南澜希体内,引导南澜希体内的修为转化。 虽然有慕晓语的帮助,但是南澜希还是觉得很吃力,在生死成败的边缘徘徊,惨叫声不停的传出来。 另外的人听见了,连忙出来看。 见到南澜希痛苦的样子,没有人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连乌蒙邪神和花梨也没有看明白,想要上前帮手,应龙拦住她们道:“不要插手,这狐狸将要修成正果,不过她实在太小了,自身的意志力不够,你们插手,会让慕晓语很为难的,因为狐妖化身九尾的瞬间,就算是你们也未必能够挡得住那股强大的力量。” 花梨有些担心慕晓语,问道:“慕晓语会怎么样?她能够挡得住吗?” 应龙道:“不必担心,慕晓语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她的修为,远远比你们看到的要强大,她的心灵,远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坚定,她的脑子,远远比你们想象的要聪明。” 众人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应龙的这一番话,彻底的道出了他们跟慕晓语之间的差距,这种不论如何都弥补不上的差距。 但是,应龙的这一番话,也告诉了他们慕晓语是个值得信赖值得依赖的人,是个叫来遇到麻烦可以求助的朋友。 说到底,他们都只是一群普通的人,纵使有一些修为傍身,谁有知道将来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有一个可以依赖的朋友,总是一件好事。 时间是九月初十凌晨十五分。 结界张开,明月挂在天上。 莲池边上,慕晓语和南澜希都出了汗。 慕晓语是担心的,南澜希是痛的。 南澜希的惨叫不停的传出,一旁的人听得一颗心紧紧的揪着。 时间是九月初十凌晨两点,皎洁的明月已经偏西。 南澜希已经惨叫了两个小时,衣衫都已经被汗水浸透。慕晓语也有些喘气了,以她的修为,应该毫无压力才对,她之所以喘气,是因为把太多的灵气给了南澜希,导致自身的灵力不足。 或许也算不上灵力不足,只是一时间失去太多的灵力,所以有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不过,这便不是什么坏事,因为对慕晓语而言,一直处于灵力充沛的状态太久了,身体都快生锈了,这个机会,正好可以给身体抛光。 时间是九月初十六点整,东方初动。第一缕阳光照到这里的时候,慕晓语身上的太阳鸟振翅起飞,顷刻之间,莲池已在一片火海之中。 慕晓语的太阳真火,能在顷刻之间焚毁一切。其余的人见了,都连忙运起法术准备迎接冲击。 不过,太阳真火不是为了焚烧而降下,所以没有一朵莲花被焚毁,也没有一滴池水被蒸发,这所有的火焰,都只是为了隔绝南澜希与阴气,慕晓语不希望南澜希留下什么后遗症,所以以太阳真火为她的最后关头护法。 受到太阳真火的保护,南澜希感觉舒服了很多,渐渐的开始化身,。 从头部开始,原来娇小可爱的小狐狸变得妩媚起来,也不再是软萌软萌的画风,眼神中具有了狼的坚韧,虎之威严,龙之尊贵。外形也渐渐的棱角分明。 这种画风渐渐的传遍全身,最后只剩下尾巴。 这才是最关键的时候,最重要的一步,只要长出九条尾巴,她就算正是超脱轮回。不过,这一步绝不是这么轻易就能完成的。 南澜希的尾巴还没有开始长出来,危险就先来了,结界外进来两个鬼差,是地府专门捉拿将要成仙的修道者的。 这些家伙的鼻子比狗还灵,总能够找到将要成仙的修道者,让他们一世修为化为乌有,轮回重修。是所有修道者最为痛恨的存在,所以化身之时,总要有人一旁护法,或者事先布下阻挡的法阵,否则,绝逃不过这些家伙的毒手。即便如此,还有又数不清的修道者被鬼差带到了地府,原因当然都是他们的护法人没有挡住鬼差。或者法阵不够强大导致的。 不过,南澜希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慕晓语的修为已经很高了,单凭这两个鬼差什么也做不了,何况后面还有好几个修为高强的人和一个可以跟道尊干架的应龙。 两个鬼差见到保护南澜希的太阳真火,立刻就认怂了。 但是没有退走,而是对慕晓语道:“尊驾,可否与我兄弟行个方便。否则,十殿阎罗出不好交代。” 慕晓语看向后面的应龙,道:“你们就跟十殿阎罗说是我阻挡了你们,有什么不满意的冲我来好了。” 她虽然嘴上这么说,不过很显然话中有话,特意看了一眼应龙,当然也是为了让两个鬼差注意到应龙。 慕晓语就算再怎么自负,也还不敢跟十殿阎罗叫板;所以她把这把火引到应龙身上,应龙什么都不需要说,他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 就算是十殿阎罗,也不敢轻易跟龙族为敌,何况还是龙族之中最高的存在。 两个鬼差顺着慕晓语的暗示,找到了应龙的踪影。吓得一溜烟跑了。 3357南澜希得道 应龙什么也没说,因为他什么都不需要说,鬼差以为南澜希跟应龙有关,不算是错,慕晓语用应龙来做挡箭牌,也不能说她胆大包天。何况,慕晓语跟应龙怎么说也算得上是朋友,这点小忙还是要帮的。 而十殿阎罗,也绝不会因为这件事就找应龙兴师问罪,一个修道之人成仙而已,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两个鬼差落荒而逃,附近的阴邪之气也差不多都被清除了,慕晓语的护法工作做得十分周到。 时间是九月初十正午,南澜希化形成功,正是修成金身正果。 这当然少不了慕晓语的功劳,如果不是慕晓语,又怎么可能刚好在正午时分阳气最强的时候化形成功呢! 但是,南澜希虽然已经修成金身正果,却没有拥有相应的法力,因为她是受到应龙的赐予才修成正果的,而点化她的人却不是应龙,而是慕晓语,这就导致了慕晓语的点化没有完全转化成为她的能力,而应龙赐予的法力她也没有完全的吸收。 所以,现在南澜希虽然已经超脱轮回,但法力并没有增长很多。 不过,这些事无所谓的,法力可以慢慢的修炼,既然已经修成正果,以后会有很多时间修炼的。 因为南澜希化身九尾,这件事实在是值得庆祝,所以初十这天他们没有继续修复蓬莱甬道,而是选择了为南澜希庆祝。 伯明瑞出去买了一些酒水,其余的人就在海里钓鱼,在莲池里面采莲子。这个莲池可是个很神奇的地方,莲花和莲藕共存,有的已经可以吃了,有的却还是含苞待放。 慕晓语乘一叶扁舟荡在莲池中,应龙飞身上来,与慕晓语共坐,道:“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她的命中有十尾,现在是金身正果,可或许明日就是狐妖十尾了。” 慕晓语愣了一下,笑了笑说道:“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论她是九尾还是十尾,我都绝不会离她而去的,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的。” 应龙道:“可若是你此时离她而去,她却还有机会,或许能避开化身十尾的命运,成为一个真正的大仙。” 慕晓语看向南澜希,沉思了稍许,道:“等这件事过后,我会跟她把一切说明白的,至于她的选择,那就不是我能够左右的了。” 应龙看着慕晓语,道:“你真是个奇特的人。” 慕晓语道:“是吗?或许是的吧,但是,我连自己的人生该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我连自己是不是能够走过这时间的漫漫长河都不知道,又怎么能够去指导别人的人生呢?每个人的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选择,不论是什么样的选择,总之是她自己的选择,即便有朝一日为此丧命,那也怨天无忧。” 应龙沉吟道:“或许你是对的吧,不过人是自私的,自私的以为自己是为了那个人好,就算是成了神,这份自私也是抛不掉的,所以,即便你把选择权交给她,她还是会因为你而做出选择。” 慕晓语道:“那就不是我能够左右的了,我能做的就是给她选择的机会,至于选择的结果,要到了那时才知道。” 应龙愣了片刻,笑了出来,道:“你果然不是一般的人,一般的人是绝对不会这么想的,世上的人,遇到事情的第一瞬间想的往往是如何脱身,如何解决,而非当事人的意愿。” 长叹一声,又道:“也正是因为这样,世上的人往往不顾当事人的意见,做了很多无意义的事情,实在是让人愕然,让人惋惜!” 慕晓语道:“没想到,上神也会有这样的感触。” 应龙道:“活得越久的人,感触也就会越多。” 慕晓语没有再说,随手摘下一株莲子,剥一颗放进嘴里,道:“或许,那并不是坏事。” 应龙道:“但也绝不是好事。” 慕晓语没有接话,什么是坏事,什么是好事,她自己也一直分不清楚,对她好的就是好事吗?不见得吧,对她坏的就是坏事吗?也不见得。好与坏,不是顷刻之间就能够辨别的,人心易变,就算是刺客她敢谢你,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恨你;就算这时候恨你,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感谢你。 且,对谁好,对谁不好,也不是绝对的,时间不是绝对的,空间也不是绝对的。不是绝对的事情,就是一切都有可能,一切都有可能的事情,怎么能轻易的下结论呢。 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慕晓语从来不问对错,不问好坏,她只跟着自己的心意走,如果心告诉她这是对的,哪怕拼上性命他也要走下去,如果心告诉她这是错的,即便前面有天大的好处她也不会前进半步。 对慕晓语而言,别人的好坏没有关系,她只相信自己的心。因为慕晓语始终坚信,天下的东西都会骗人,只有心不会。如果你被你的心心骗了的话,那不是他的错,而是你的错,因为如果你足够相信,你的心是绝对不会骗你的。 这一点,应龙已经知道了,她知道慕晓语不会因为她的一句话就改变决定,所以应龙不在说什么,也正是因为知道慕晓语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所以应龙才对她说这些。 应龙跟慕晓语有一个相似的地方,他相信自己的心,只有心告诉他这么做是对的,他才会这么做。 而应龙的心告诉他,跟愚者论道,只能显示自己的愚蠢,跟智者论道,才能增加自己的智慧。 毫无疑问,慕晓语是个智者,是个非常睿智的人。所以,应龙才会帮她,才会跟她说这些话;不是为了告诉慕晓语什么,也不是要劝她什么,应龙只是想知道慕晓语的想法而已,想知道这个奇怪的姑娘对这件事又会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而事实上,慕晓语也确实给了他惊喜,慕晓语的想法总是与众不同,让应龙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元鸢比不上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姑娘。 其实,偶尔的时候应龙也会怀疑,慕晓语真的只有十几岁吗?怎么看都不像,她的成熟老道,不是一般的十几岁的姑娘可以相比的,而除了慕晓语之外,应龙也没有见过第二个十几岁就有这样强大修为的人。 花梨的修为虽然也很强,可是跟慕晓语还不再一个水平,花梨只是超越了生死而已,而慕晓语,显然不仅仅是超越了生死轮回,她的本事要更大,到底有多大,应龙也不敢肯定。 应龙递给慕晓语一朵莲花,问她:“你是水面上的莲花,还是水底下的根茎?” 慕晓语接过莲花,拿在水里涮了一下,道:“上神以为,莲花真的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吗?” 应龙沉思稍许,开口吟唱爱莲说:“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 吟唱之后,又说道:“天下的花草,并非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只是不同的人赋给他们不同的东西,也就有了了不得的地方;莲花出淤泥而不染也好,是靠着淤泥才能存活也好,都没有关系,因为世人需要莲花,需要它给世人一个寄托。” 慕晓语笑了笑,道:“上神说的,跟晓语倒是一致;晓语以为,不管是什么样的花草,都是因为看得人不同,才有了不同的意义;只不过是在时间的长河里,这些东西渐渐的被凑在了一起,成了看似固定的模样。” 应龙笑了,道:“慕晓语果然就是慕晓语,总是使人耳目一新,看待事物总是与众不同,跟你聊天,每每总有脸前一亮的感觉。本座过去的千万年,似乎是白活了。” 慕晓语道:“上神说的什么话,若是上神过去的千万年都白活了,又何来今日跟我这后生坐而论道。” 应龙被她吓了一跳,随即笑了起来,道:“不错,不错,你确实猖狂,不过,你也确实又猖狂的资本。” 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奈的笑着,道:“你说的也对,若是没有过去千万年的见识,还真不敢跟你坐而论道。慕晓语,说真的,本座真有些羡慕你,永远都知道自己要什么。” 慕晓语道:“或许,这只是上神看到的,我也有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的时候。” 应龙道:“哦?是吗?如果有这个时候,我倒是真希望能够看见。” 慕晓语道:“你已经是能够创造天道的大神了,就不要这么贪玩了,跟我一个后生辈计较,若是传出去,岂不让你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应龙道:“那又何妨?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若能得到一知己,死又何惧,就怕到死,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死,又是为何降生!” 338南澜希得道 慕晓语道:“生自然有生的道理,死自然也会有死的理由。何必要去管这些没有到来的事情呢,天地间的事情,往往是不知道的永远比知道的多,死亡的时间也一定比活着的时间长,所以,趁活着的时候,把活着的事情考虑清楚,死了之后的事情,死了之后会有很多时间考虑的。” 应龙看着她,道:“你我均是超脱轮回了的,生死,本不足道哉。你却说了好几个死字,实在让我有些在意。” 慕晓语放下手中的一株莲子,道:“上神可曾想过,这天地间,你我已然是不死不灭的了,可若是超出这天地之外呢?天地之外的无尽宇宙中到底有什么?就先诸位大神也不知道,若是这片大地与你我一样,是无尽宇宙中的一个修道者?而你我在他看来,不过也就是身上的虱子而已,如此,你我的寿命是不是也就有终了的一天。如此,你我对于这无尽宇宙,是不是也跟凡人对着这片大地一样?” 应龙无言以对,许久才长长的呼了口气,道:“我虽不想承认,却也无法反驳!” 慕晓语道:“上神是早就知道了我不知道的事情,晓语也不想问你是什么样的事情,因为晓语的路,晓语要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出来。” 白泽点了点头,道:“说得好,自己的路,就要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出来。慕晓语,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什么事,还可以来叨扰本座,凡是本座能力之内,绝不会推辞的。” 慕晓语作揖,道:“如此,就多谢上神了。” 采了些莲子回到岸上,南澜希还在适应九尾的力量,慕晓语过去她身边,把她抱在怀里,道:“有没有跟人打过架?” 南澜希看着慕晓语,好一会才回答:“没有,小时候又爸爸妈妈保护着,后来又晓语,谁都不敢欺负我。” 慕晓语吻了她,道:“那第一架,我跟你打。” 南澜希吓得大惊失色,慌乱的道:“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慕晓语轻轻的摸着她的头,安慰她:“你什么也没有做错,只是你已经不是以前的小妖精了,必须要尽快掌握九尾的力量,另外,以后的修行路上,一定会遇到找上门来打架的家伙,现在是个学习的好机会,我想要教会你这些东西,你要学吗?” 南澜希十分认真的点头,道:“晓语教我,我要学。” 慕晓语道:“可能会受伤,不过不要紧的。” 南澜希道:“嗯,我不怕。” 慕晓语跟南澜希各自朝一边走,但两个人的手还紧紧的握在一起,慢慢的松开,彼此的指尖划过,又走了五六步,慕晓语道:“向我进攻。” 听到慕晓语的声音,南澜希毫不客气的朝慕晓语攻击过来,他的速度简直可以用疾风暴雨来形容,划过的地方都留下一条深深的火线。 但是,即便是以这样的速度,还是被慕晓语轻易的接住了拳头,在她的肚子上狠狠的揍了一拳。 南澜希飞出去五六仗远,口里突出鲜血来。 这一拳,让所有人都看到了慕晓语的实力深不可测。 所有人都能够看出来,慕晓语绝对是没有用力的,只是轻描淡写的走了一拳。 南澜希可是九尾金身,就算没有完全达到巅峰状态,也是相当强大的存在。 如果不考虑她尚不能完全掌控九尾,那么她的法力修为应该已经不输给乌蒙邪神。 如此强大的能力,却让慕晓语认真的能力都没有。 慕晓语的实力到底有多强,所有人都想知道。 不过,她们是注定不能知道的了,因为在场的人里面,应龙最为强大,只有他才能跟慕晓语动手,可是这两个人是绝对不会交手的额,慕晓语不想死,应龙也不想树敌。 一群人里面,最为震惊的要数花梨了。 在她的记忆里,慕晓语在异界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强大的修为,那时候,她还能够跟慕晓语勉强抗衡,可是今天,她看到了两个人之间的差距,一个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不由得想:在异界的时候,慕晓语到底是故意隐藏实力,还是她的法力真的是回到这个世界才修炼出来的。但是,不论哪种情况都说不通。 如果说她的法力是异界的时候就已经达到这个界别,只是一直在隐藏的话,那她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无数次的危机都不适用这份隐藏的能力,隐藏还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说她的能力是回到这个世界之后才增长的,那也说不通。这个世界的灵力场已经很弱了,根本不足够支撑她修炼出如此强大的法力。 花梨想要问,可是眼下又实在不是时候,只能在一旁看着,手里紧紧的握着扶桑木剑。她可不会忘记白泽说过的:如果不是因为扶桑木剑的力量,她还要几百年才能修成正果,超越轮回。 慕晓语的年纪并没有比她长很多,慕晓语能够单凭自己就修成正果超越轮回,到底是因为什么? 想来想去,两个人身上除了天赋之外,只有一点不同,那就是本命神,慕晓语的本命神觉醒了,而花梨没有。至于天赋,花梨可不认为自己比慕晓语差,她是人族千年不遇的奇才,绝对不会在天赋这方面输给任何人。 本命神的作用这么大吗?花梨不由得怀疑,又不能不相信。 南澜希受了慕晓语一拳,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揍了锁在一起,趴在地上缓了口气才又站起来,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一次,她不在鲁莽的攻击过来,而是试图寻找慕晓语的破绽。 慕晓语就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不论她从哪个方向攻击,似乎都是机会。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她根本没有机会,慕晓语的防守滴水不漏,不论她从哪里攻击,都会被慕晓语毫不留情的反击。他们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导致她根本没有一丁点的机会。 南澜希围绕着慕晓语转了两圈,突然从后面发起进攻。 但是,她的拳头却从相反的方向攻击慕晓语,简直就像是一堆双胞胎在行动。 但是,前面的拳头被慕晓语抓住了,后面的也在将要击中慕晓语的时候消失无踪。后面的拳头当然不是凭空消失的,因为那本就是一个幌子,是障眼法。 慕晓语的判断快而准,根本没有上当,南澜希失算,再次被慕晓语的拳头砸在肚子上。这一拳虽然没有之前的重,不过也让南澜希再次吐血。 南澜希受了两拳,已经撑不住了;在她倒在地上之前,慕晓语接住了她,把她抱在怀里,道:“记住了,以后跟人动手,千万不能先动手,除非你有十足的把握,不然,找机会跑。” 南澜希愣了一下,很认真的点了头,她知道,慕晓语让她跑实在叫她保命的手段,打不过就跑,没什么丢人的,只要留着命,就一切都有可能。 南澜希虽然受了伤,待还不要紧,没有晕过去,只是感觉有些乏力而已。 躺在慕晓语的花梨,道:“要听情诗吗?” 慕晓语抚摸着她的脸,道:“我有一首,读给你听好吗?” 南澜希大喜过望,连连点头道:“嗯,我要听。” 慕晓语道: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我是在梦中,在梦的轻波里依洄。 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我是在梦中,她的温存,我的迷醉。 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我是在梦中,甜美是梦里的光辉。 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我是在梦中,她的负心,我的伤悲。 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我是在梦中,在梦的悲哀里心碎! 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我是在梦中,黯淡是梦里的光辉。 慕晓语深情的看着南澜希,道:“我不知道风是往哪一个方向吹,不过,不管风吹向那个方向,你都是你,我都会保护你。” 南澜希看着慕晓语,道:“听起来有些悲伤,这么悲伤的诗句,写诗的人一定是个很迷茫的人吧!” 顿了顿,问慕晓语:“晓语现在也很迷茫吗?”她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慕晓语,她很在意这个问题。 慕晓语沉默了好一些时间,才开口道:“不,我不迷茫,我只是有些害怕,害怕会因为我伤害到你,你应该已经知道,如果不跟在我的身边,你会是一个真正的大神,可是跟着我,你很难成为一个众人敬仰的大神。” 南澜希抱紧慕晓语,道:“不,我从来都没想过要成为众人供奉的大神,我只想跟着晓语,其余的都没有关系,生死也好,名望也好,得失也好,于我而言都是没关系的,只有晓语,只有晓语才是最重要的。” 南澜希的眼神很认真,绝不是假的,绝对没有半点假的。 慕晓语抱住她,道:“这样吗,那就好了,只要你决定了,一切都可以。” 339蓬莱岛 南澜希道:“嗯,我决定了,今生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跟晓语在一起,不论什么都无法将我们分开,我是属于晓语的,晓语也是属于我的。谁都不能夺走。” 事情,似乎已经被应龙说中,南澜希的执念已经点起,执念入骨只是早晚的问题,执念入骨,十尾从生。 这是命,南澜希的命,也是慕晓语的命。 不过,南澜希和慕晓语都不是轻易认命的人。 慕晓语告诉南澜希:“这样就好,要是你要去做什么大神,我也很舍不得。” 南澜希躺在慕晓语怀中,道:“我不去,我就跟在晓语的身边哪儿也不去。” 慕晓语道:“那不行,你要留在蓬莱,我们说好了的。” 南澜希抬起头,不解道:“为什么?我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了,我能够保护好自己了。” 慕晓语摸了摸她的头,很温柔的告诉南澜希:“这是因为你虽然修成了金身,但是九尾狐的潜力远远不止于此,我修炼的法术不适合你,所以,你要留在蓬莱,跟蓬莱岛的人在一起,跟邪神在一起,等你有一天能够完全掌握九尾狐的能力,就可以来找我了。” 南澜希没有再坚持,点了点头,问慕晓语:“到时候我要到哪儿找你呢?” 慕晓语道:“不用担心,到了那时,你很轻易的就能感知到我的气息,很容易就会找到我的。” 对于慕晓语的话,南澜希一向是深信不疑的,道:“我知道了,我会努力修炼,争取早日学有所成,成为晓语的左膀右臂。” 慕晓语高兴的笑着,对南澜希道:“嗯,一定要跟我一起看这个世界上的风景,陪我天荒地老下去。” 情话总是温柔的撒在耳旁,听到情话的姑娘,总是羞红了小脸。 休息了一天,加上南澜希修成正果,工作的进程加快了很多。 前后用了三天的时间将甬道外墙修补完成,剩下甬道内部的通道,慕晓语搬开通道口的几块石头,道:“现在才是最关键的时候,内部通道坍塌的很严重,加上内部通道的石头都是天陨石建造,需要五行之气才能搬得动,这个工程就更加巨大了。” 一群人里面,能够自有使用五行之气的只有慕晓语、乌蒙邪神和花梨,其余的人虽然也能够使用,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他们无法长时间使用。南澜希更是连聚气都不懂。 她帮不上忙,问慕晓语要了聚气的方法之后,就自己一边去修炼去了。 因为只有三个人能够自由的使用五行之气,他们三个的工作量简直是不能再大了。每天二十四小时不休的工作。 好在三人都已经是超越生死轮回的神仙,即便不眠不休也没有关系。 其余的人也很努力,虽然干干停停,但是每个人都卯足了劲在干活,累到不行了才会去休息。睁开眼睛随便吃点什么,又继续回到甬道内拼命。 合众人之力,经过半个多月的努力,蓬莱甬道内部通道终于完全清理出来。 不过,虽然已经清理出来,但是因为缺少五行之气的缘故,甬道处在摇摇欲坠之中,随时都有可能完全坍塌。 光是清理就用了半个多月,如果完全坍塌重建的话,没有百十年的功夫肯定不行,到了那时,也不知道蓬莱岛还有没有活着的人。 慕晓语叫花梨:“以扶桑生气为甬道加持。” 花梨拔出木剑,一红一紫两股祥瑞之气立刻充满甬道之内。 见到这两股祥瑞之气,花梨也吓了一跳。 这些年的时间,她已经差不多解开了扶桑木的秘密,也知道了所谓的扶桑生气其实是阴阳二气的平衡,当阴阳处于平衡状态的时候,就是天地间的万事万物最为旺盛的时候,若是阴阳失衡,则会导致时间的动乱。 这个道理同样也可以用在个人身上,阴阳相合,人就会很有精神,阴阳不合,人则会虚弱无力。 阴阳失调严重的话,还有可能造成生命危险。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事故发生在正午或者深夜的原因,不论是正午还是深夜,都是阴阳最不平衡的时候。 看到这两股阴阳之气,花梨也解开了一直以来困扰的问题,那就是维持扶桑木剑的秘密;原先的时候一直搞不明白,不过现在明白了;是阴阳之气,扶桑又自自行调节阴阳之气的能力,所以扶桑的能力总是守恒的,不会增加也不会减少,即便偶尔失衡,也会很快补充回来。 至于为什么之前一直不能引导出扶桑木剑中的阴阳之气,花梨觉得至少有两个原因,第一是修为,这些天她的修为又更进一步了,相较于之前,有更强的能力使用扶桑剑。 第二是跟蓬莱岛有关,异界从未听说过有什么扶桑木,所以扶桑木一定是从这个世界带过去的,而这个世界也只有蓬莱才有扶桑,所以到了这里,扶桑就像是到了家门口一样,变得更加容易操控了。 阴阳之气渐渐被甬道吸收,得到阴阳之气的加持,原先摇摇欲坠的甬道坚固了许多。 慕晓语伸手在甬道墙上拍了几下,道:“还很危险,不过暂时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之后的事情,就是你们蓬莱岛的事情了。” 水家姐妹跟众人道谢,请众人进入蓬莱岛。 本来,她们是想让慕晓语在动动手,让蓬莱甬道变得更加坚固的;以免日后她们自己弄不合。可是想到半个多月来,慕晓语几乎是不眠不休的。她们就不好意思开口了。 慕晓语已经给了他们蓬莱甬道的图样和鲁班书的印本,蓬莱岛上也有不少的能人异士,想必接下来的维护不会很麻烦的。 一群人终于踏上了蓬莱,这个传说之地。 传说自然有传说的道理,蓬莱的美丽,超越了天地间任何景色;应龙踏上蓬莱岛,道:“到了蓬莱,会使人感叹瑶池仙境哪里算是什么美景。” 慕晓语跟在她旁边,道:“正是因为太美,所以才遭人嫉妒吧!” 应龙没有接话,他能说什么呢?说不是,可真的是,说是这样,难免有嚼人舌根的嫌疑,他是金身应龙,金身应龙有金身应龙的坚守。 传说还是传说,但传说也许已经不是传说了。 蓬莱岛依然很美,可是已经不再是当年了,这个传说中的人间仙境,什么都没变,只是缺少了衣袂飘飘的仙子,使人不由得感叹,再美的池塘也不过是死水一潭。 走在蓬莱的林荫小道上,看着脚下踩着的花花草草,慕晓语不由得感叹:“天底下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有了路。天底下本是有路的,没有人再走,路也就没有了。” 这话,别人听了或许就算了,可是水家姐妹听着,不由得悲伤起来。 即便蓬莱甬道已经重建,可是昔日已经回不去了。 昔日,这条小道是蓬莱仙子常走的路,路边的花草都整整齐齐的。可是现在,杂草丛生,野花肆虐,不要说路边,就连路上也生了不知道多少花花草草。天底下本是有路的,只因没人再走了,路也就没了。 这实在是一件可悲的事情,实在是一件使人感慨的事情。 走了没多远,水无忧蹲下身子摘了一株野花拿在手里,递给慕晓语道:“蓬莱岛上,仙子们会将这种花朵送给重要的人,你是蓬莱的恩人,我为你献上第一朵花。” 朝着所有人鞠躬,摘了花朵递到每一个人手上,道:“你们都是蓬莱的恩人,我代众仙子先一步谢过各位。” 其余的人都客气的寒暄了两句,只有应龙拒绝了,应龙道:“我不是为救蓬莱而来,也没有做什么能够接受你的好意的事情。” 说罢,背过身去。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说自己是为了蓬莱而来,现在连谢礼都不愿收下,实在是让人不大开心。 因为不管怎么说,如果没有应龙相助,她们要面临很大的困难,或许应龙真的像他说的一样没有有心要帮助蓬莱,只是冲着慕晓语来的,可是不管怎么说,他确实是帮了蓬莱的忙,应该要感谢。 因为这个世上,并不是别人不是有心的,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跟着这么觉得,一切都是有因有果的,一切都离不开这个是是非非,所以蓬莱必须给应龙一份谢礼,这就是水家姐妹的想法。 但是,这不是应龙的想法,她们的想法在应龙这里不值钱,一文不值。 水无晴想要说什么,被慕晓语拦住,道:“诸天神祗,自然有诸天神祗的理由。” 水无晴不再说话,对慕晓语深深一鞠躬,继续在前面带路。跟慕晓语说道:“很久之前,我常常走这条路,那时候,路还很干净,每天跑到海边捡贝壳,回到家里被父亲骂一顿,被禁足。得到自由之后又继续,如此反复。” 哽咽了一声,道:“那时候,真的很快乐,不知道父亲是不是还好。” 慕晓语没有接话,她很擅长安危女孩子,可是如果是这样的事情,在这种时候,她选择不安慰。 340蓬莱岛 蓬莱的境遇确实叫人惋惜,蓬莱岛主是不是还活着也还两说。 而这些对于慕晓语而言都是没什么关系的,她想要登上蓬莱岛,如今愿望已经达成,至于蓬莱岛的家事,她绝对不愿意插手。 经过扶桑古木的时候,水家姐妹合适作揖,十分的虔诚。 慕晓语上前,将右手摁在扶桑古木上,道:“他的生命,他的灵魂,都足够让天地震惊的了。” 告诉水家姐妹:“我要在这里坐一会,稍后会来找你们的。” 慕晓语要做什么事,别人是拦不住的,谁说什么也不会有用,水家姐妹就不再勉强,道:“大概要多少时间,我们来接你。” 慕晓语道:“不用,这段路不远,难不倒我的。” 水家姐妹没有再说,对另外的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又继续朝着蓬莱岛中心的位置去。 应龙看了一眼慕晓语,道:“你可要小心一些,弄坏了扶桑,蓬莱岛的人可绕不了你。” 慕晓语道:“你要留下来看着我?” 应龙道:“不,比这棵扶桑古木,我更想见一见蓬莱岛主。” 其余的人跟着水家姐妹走了,南澜希留了下来,她是不会轻易离开慕晓语的。 慕晓语在古木下坐了下来,示意南澜希坐到自己的身边来。南澜希在她的身边坐下,问她:“这棵大树有什么不同吗?” 慕晓语道:“花梨的木剑你看见了吧?” 南澜希点头,道:“嗯,很厉害,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木剑,真不敢相信那是一柄木剑。” 慕晓语道:“那把木剑,是扶桑木做的,可是这棵扶桑,比花梨手中的木剑还要老了不知道多少。” 南澜希惊讶的看着这棵大树,问慕晓语:“你是说这棵扶桑的本事,比师叔的木剑还要厉害?” 慕晓语道:“不知道,或许是也或许不是,毕竟,虽然同为扶桑,但是他们的遭遇可不同,花梨手上的木剑,是经过无数战火洗礼的,而这棵扶桑,是蓬莱的保护伞。所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棵扶桑的灵气,比蓬莱之外所有的灵气加起来还要多了不知道多少倍。” 南澜希更加惊讶了,不由得咽了口水,道:“这么说,如果开放蓬莱,天下的灵气就会很充足了。” 慕晓语点了点头,道:“不过,我觉得还是将蓬莱封闭起来比较好,这样充足的灵气流入世间,顷刻之间就会有无数的修道者修成正果,人类好不容易活成现在的样子,突然多了一批修道士,而且都是能力不俗的大家,绝不是什么好事。” 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南澜希并没有一个判断的标准,她只知道慕晓语说的是绝不会有错的,点头道:“这样啊,那要怎样才能将蓬莱封闭呢?还是什么都不做,蓬莱跟外界有结界隔着,算是封闭的吧?” 慕晓语道:“还不行,必须再设下一道结界阻止灵气外泄。之前的千多年,大概是因为蓬莱甬道坍塌的原因,蓬莱的灵气沉浸在这座岛上,这座岛的灵气处于饱和状态,非常适合修炼。但是甬道已经恢复,灵气开始外泄,一道让修道之辈察觉到,不仅会给凡人招来麻烦,也会给蓬莱招来麻烦。” 南澜希看着慕晓语,笑了,道:“晓语总是一副别人的事我不管的样子,其实晓语很善良,总是在替别人考虑。” 慕晓语把她拉到怀里,使劲的揉捏几下,道:“你个小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多话了。” 南澜希看着慕晓语,很认真的问:“晓语不喜欢我多话吗?” 慕晓语楞了一下,又笑了起来,把南澜希抱在怀里,道:“不,我喜欢你叽叽喳喳的,我喜欢最初遇见你的时候你活蹦乱跳却又害怕的不行的样子,也喜欢乌蒙山上你依依不舍的样子,也喜欢我回来的时候你惊喜的哭起来的样子,也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你的每个样子我都喜欢。” 南澜希笑了,非常的开心,有什么比这个更开心的呢,告诉慕晓语道:“我也是,晓语的每个样子我都喜欢。” 慕晓语继续欺负南澜希,道:“我知道。” 南澜希任由慕晓语欺负,道:“可是,我真的觉得晓语是世上最好的人,世上的好人往往都给自己打上好人的标签,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丰功伟绩,实际上,他们的成绩只能用芝麻绿豆来形容,晓语则不同,晓语的功绩任何一项都可以拯救世人,可是因为世人不知道,所以都觉得晓语是个自私的人。” 慕晓语笑了笑,她也不知道南澜希说的到底是对还是错。但是,她没有要拯救天下苍生的心情,这是真的。 慕晓语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她的心告诉她应该这么做,只是因为南澜希在蓬莱,她是为了维护南澜希。 当然,这些话她没有跟南澜希说,因为现在的状态,就算她说了南澜希也不会信。既然这样,那正好,南澜希把她当做好人,就当一次好人吧,为了南澜希, 慕晓语不说话,对南澜希来说就是默认了。 慕晓语是慕晓语的时候她很高兴,慕晓语是个好人的时候,她更加高兴了。女孩子都有向英雄投怀送抱的愿望,现在慕晓语是个英雄,对南澜希来说真的是美不胜收。 靠在慕晓语的腿上,望着这棵巨大的扶桑木,南澜希的心里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前所未有的安稳。 “晓语,你说长生是不是也跟永远的死去是一样的?”南澜希的声音很弱,弱得几乎听不到。 慕晓语楞了一下,笑了,道:“很久以前的时候,我也这么问过我的师傅,长生,不再进入轮回之例,那么,长生跟魂飞魄散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呢?那时候,师傅跟我说:魂飞魄散跟长生或许是一样的,也或许不一样,但我们不应该纠结于此,因为对于人而言,这个问题本来就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要向前,必须要有不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要走下去的决心和勇气。” 南澜希看着慕晓语,认真的看着,看了好一会,才说:“不懂,其实我只是在书上看到了,所以好奇问你而已。” 慕晓语笑了,笑得很开心。 她知道在南澜希的心里占了很大的位置,已经是不可或缺的存在。能被一个女人如此深爱,还有什么值得遗憾的呢! 正此时,一阵微风拂面而过,慕晓语沉浸的心情被荡起一丝涟漪,伸手接住落下的一片木叶,问南澜希:“你喜欢蓬莱吗?” 南澜希放眼去望,望到的是一片湖光山色,是一片绝美的景色,这样的景色,是看多久都不会觉得腻的。点头道:“嗯,我喜欢。这里的景色,就算看一万年也不会觉得腻。” 慕晓语也看着这片景色,她们是景色中的人。 在画中看画,总会有别样的味道,身处仙境的人,或许体会不到旁人看仙境的感觉,却一定能最亲切的感觉到仙境的美。 心情不如从外面看的时候激动,却一定会比从外面看更紧纯净,纯净的荡漾于这片天地之中,半点尘墟都不会看见。 慕晓语跟南澜希坐在扶桑古木下,正直似乎年华的两个人彼此依偎,彼此倾吐心声。 她们之间或许没有一般男女的油腻爱情,但是一定比一般情侣更加相爱,更加能够单纯的爱上彼此。 爱情,本来就应该是很单纯的,不知道是谁给它附加了那些有的没的东西。 至少,慕晓语和南澜希都觉得爱情应该更加纯净,不应该用那些有的没的东西来阻挡了爱情。 当然,这仅限于爱情而已,现实的红尘之中,爱情之外的东西才是绝大多数的人所追求的,而虚无缥缈的爱情,早已被抛在脑后。只有慕晓语这样的人才回去追求爱情,因为除了追求爱情,她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值得自己费尽心思。 慕晓语和南澜希在扶桑古木下坐了很长的时间,聊了很多东西,以前不曾说过的,或者不敢说的,都说了出来。 把这些东西都说了出来,两个人的心好像更近了一步。之前还在的一些结缔都消失了,她们的心好像已经融为一体,已经永远不会再分开了。 对南澜希和慕晓语来说,这是一件好事,一件没有比它更好的事情的好事。她们都爱着彼此,都希望能够真正的走进彼此的心里。 望着太阳已经渐渐沉落,慕晓语拍了拍南澜希,道:“想必主人家已经等急了,我们也过去吧。” 南澜希还想在慕晓语的怀里多呆一会,可是还是站了起来,小脸红扑扑的,道:“嗯,不然水无忧和水无晴姐姐就要来叫咱们了。” 慕晓语牵起南澜希的手,顺着一条小路往前走。 这条路上虽然有很多岔路,不过慕晓语是不错走错的,她感知气息的能力很强,哪怕只是微弱的一点点气息,也绝逃不过她的感知。 341离开 寻着水家姐妹的气息找到了蓬莱岛居住区,是一个不大的小镇。 还没有进到镇子就看到了水无忧,她应该是特意在这里等慕晓语的。 因为她知道慕晓语的性格,知道慕晓语如果想要安静的时候,是绝对不能打扰她的,所以她没有去叫慕晓语,而是等在镇口。 这是水无忧的待客之道,这是蓬莱对待恩人的态度。 慕晓语朝着水无忧笑了笑,道:“多谢,蓬莱一切都还好吗?” 水无忧举目四望,餐笑道:“说好,也不见得好,说不好,也还好,虽然大家的修为都大不如前,但还在伤亡不大,等过一两年,镇子应该就可以恢复之前的样子。” 长叹一声,又说:“也或许永远也恢复不到以前的样子了。” 慕晓语道:“何必一定要恢复以前的样子呢,以后的蓬莱,应该更加漂亮才对,人活着,是要向前看的,蓬莱岛上的人虽然有延年益寿之术,但真正超脱生死的却并不多,所以,不要用诸神的那一套来讲,诸神的那一套,让他们去讲就好了。” 慕晓语不把诸神放在眼里的态度,倒是让水无忧十分的赞同。 不过,她只敢在心里赞同,这世上只有一个慕晓语,所以也绝不会有第二个人不把诸天神祗放在眼里。 慕晓语望着这个镇子,不禁觉得有些凄凉,传说中的蓬莱仙境确实很美,不过,大概是已经太长时间了,太长时间沉浸在历史的长河里,所以今天的蓬莱仙境,虽然还是很美,可是却少了几分生气。 少了那些飘飘仙子,蓬莱就不再是蓬莱了。 蓬莱岛王宫正殿,见到慕晓语进来,水无忧的父亲,一个看起来只有三十岁不到的男人连忙迎接出来,跪拜道:“蓬莱岛主拜谢上仙搭救之恩。” 慕晓语把他扶起来,道:“你是前辈,多礼了。”趁机,也向蓬莱岛主开口道:“我也要请岛主帮一些忙,还望岛主不要推辞。” 蓬莱岛主道:“上仙只管吩咐,但凡在下能力所及,绝不推辞。” 慕晓语道:“第一件事嘛,乌蒙邪神所以出手相助,是要借蓬莱生气生死人肉白骨;此事蓬莱自当尽力助他,但因此事还跟晚辈有些关系,所以晚辈要今日就提归义公子还阳。不过,还阳容易,但要想归义公子如初,需蓬莱岛主胸前二钱白肉。” 另外的人都大惊失色,水家姐妹更是当场下跪,道:“我等愿代父亲献上。” 蓬莱岛主先让两个女儿起来,看着慕晓语道:“上神是蓬莱恩人,但凡所请蓬莱岛倾尽全力也要为之,只请上神在老夫归去之后多多照看我蓬莱岛,感激不尽。” 慕晓语皱了皱眉,道:“我只取二钱白肉,绝不会死的。”慕晓语十分的肯定,没有半点犹豫或者别的什么,任何人都可以肯定的以为只需要蓬莱岛主二钱白肉做引子,归义公子便可重生于世。 只是这样的事情真的存在吗?除了慕晓语之外恐怕谁也不知道。 蓬莱岛主似有不解,道:“上神的意思是只要我二钱白肉?不用小人以自己的命换归义公子的命?” 慕晓语道:“正是,就算你多给我一些,也没什么用,让归义公子重生,只需二钱白肉即可。” 慕晓语的回答,让蓬莱岛主大喜过望,却又有些不明白的地方。 蓬莱岛主道:“小人本该高兴的,却实在高兴不起来,小人知道蓬莱岛修士的血肉有起死回生之效,但却是以命换命之术,仅仅以二钱白肉,恐怕换不回归义公子。” 慕晓语道:“殊不知古人有割发代首之行,无用的头发尚能代替首级,岛主胸腔二钱白肉且非比头发要贵重得多。” 蓬莱岛主拱手作揖,道:“上神言之有理,虽不甚明白,但愿听从差遣。” 慕晓语看向南澜希,道:“第二件事,要请岛主在岛上给南澜希一席之地,许她在岛上修炼,把她当做自家人一般,我听说蓬莱岛有妙篇无数,大部分都是可以借阅的,还请岛主也不要吝啬;当然,若是蓬莱岛自家人也不能看的秘书,岛主当然也不用为难。” 蓬莱岛主道:“自当从命。凡蓬莱岛上,姑娘可任意往来,凡蓬莱王宫之地,无人敢挡姑娘。” 慕晓语微微颔首道:“多谢;至于第三件事,我要封闭蓬莱;蓬莱甬道虽然恢复了,但我要再设下一道结界,使蓬莱岛与外界之人不能轻易往来。” 蓬莱岛主顿了顿,道:“可否请问是何缘由?” 慕晓语道:“天下的修道之人,有几个是真心学道的,都不过是以大道的名义满足私欲而已;蓬莱岛是大地灵气源头之一,若是灵气再度充满大地,必然引来修道者跟平凡人及政府之间的问题,流血战争将再度掀起。这是其一。其二嘛,岛主可曾想过,一旦蓬莱岛再现世间,有多少人将要觊觎蓬莱岛这块仙家宝地,就算蓬莱不惧外敌,恐怕也挡不住对手人多势众吧。” 蓬莱岛主愣了稍许,跪拜道:“上神教训的是。” 慕晓语扶他起来,道:“我并没有要说什么;只是,南澜希在岛上修炼,我不希望她遭到什么不安心的事情。仅此而已。” 慕晓语总有她的理由,似乎从来不管别人的理由,但是,其实在别人的眼里,她只是不承认罢了。 还好慕晓语一向不怎么在意别人的看法,她只要自己开心就好。 之后又忙碌了好一段时间,慕晓语终于吧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了,跟南澜希告别,离开了蓬莱。 宿舍里,厉雅睁开眼睛的时候吓了一跳,等看清楚躺在旁边的人是慕晓语,才舒了口气,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慕晓语指了指桌子,道:“礼物在那,今天翘课陪我吧。” 厉雅高兴得起身,道:“那要看你的礼物是不是够了。” 厉雅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十分典雅的锦盒,先不管里面的东西,光是这盒子就价值不菲。海棠梨花雨的盒子,早已经绝迹了的东西。 厉雅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又是留个一样大小的海棠梨花雨的锦盒。 从左上角开始拿出来,打开是一堆血珍珠耳环,做工十分的精致,简直可以用巧夺天工来形容。这是当然的,因为这个耳环的制作可是用了鲁班之术的,这世上能够做出来的,除了慕晓语之外再无别人。 心情实在太激动了,激动的手不停地颤抖,怎么也停不下来。 没有去打开第二个盒子,她担心自己如果打开了,心脏可能会骤停。 转身回去床上,抱住慕晓语道:“谢谢,没想到你真的给我带回来这么好的礼物。” 慕晓语没有搭话,她好像很困。 厉雅沉默了稍许,继续道:“好像真的爱上了你,怎么办?” 慕晓语道:“那样的话,真的会很难办了的,因为可能等到毕业,也可能等不到毕业,我会离开,离开之后就再也不会回来。” 厉雅楞了一下,强作笑容道:“是吗,还想绑住你一辈子的呢,你这样的大富豪,能绑住一辈子多好。” 慕晓语道:“可惜,大富豪都很无情。” 厉雅缩进被子里,将脸贴在慕晓语的背上,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可以不要这么奢侈的生活呢?你会不会也愿意留下来。” 慕晓语道:“我不愿意。”她回答的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厉雅虽然觉得很伤心,但半点也没有表现出来,道:“是呢,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你是慕晓语嘛,慕晓语怎么会愿意停下脚步呢!” 不知为何,厉雅竟然很想哭,很想抱着慕晓语大大的哭一场。 不过,她终究也没有哭,她是绝对不会哭的,因为她知道,慕晓语是不会喜欢看见她哭的。 厉雅和慕晓语起床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简单的洗漱之后,两人驱车去了市区。 天下的事情,有的事实在是很不凑巧。 刚刚下车,慕晓语遇见了熟人,吴欣的室友。 她看慕晓语的眼神,厉雅丝毫不差的都看在眼里,好像误会了什么,对慕晓语道:“我要去前面有点别的事,你就在这等我吧。” 慕晓语要说什么,又没有说。 慕晓语记得,这个女生叫方妮,主动打招呼道:“真是有缘,竟然在这里能够见到。” 方妮笑了笑,道:“请我喝杯咖啡。” 咖啡店里,两人沉默了一些时间。方妮开口道:“我是该偷偷告诉欣姐呢还是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慕晓语道:“显然你不会装作没有看到的,我也希望你能告诉她,然后她能告诉我。” 方妮不大明白的样子,道:“你们发生了不愉快?是不是因为你做了什么让吴欣伤心的事情。” 慕晓语端起咖啡一饮而尽,又拿一根薯条吃了一口,开口道:“跟你想的差不多,不过我需要申明,我是多情,但不滥情。” 342回来 这算是解释吗,方妮不知道,问慕晓语:“那么,我该不该告诉吴欣。” 语气中有些鄙视,显然是觉得慕晓语是想堵住她的嘴。 不过,她两接触的实在太少,他对慕晓语了解的实在太少。慕晓语轻轻一笑,告诉她:“那要看你怎么想,从一个闺蜜的角度,你应该说。也同样从一个闺蜜的角度,你不能说。” “什么意思?” “就是不论你说不说,这件事你都是出力不讨好。”慕晓语苦笑,长呼一口气,道:“是她拒绝了我,我几乎尽全力挽留了,不过她很坚决。” 方妮脸色不太好看,斜眼看一眼对面的男人,心里充满鄙视,如果不是因为他长得帅还有钱,肯定就把碗里的豆浆泼过去了。很显然的,她绝对不相信吴欣会抛弃这样的男人,绝对不相信慕晓语说的半个字。 慕晓语哑然失笑,咳嗽两声:“鉴于你这么为难,还是主动坦白吧。” 昂首,一脸不解的看着他,这个男人,从第一天认识就觉得他与众不同,今天,这种感觉尤其强烈。 慕晓语呼口气,微笑着与她说道:“我说了,我多情,但不滥情。我不敢说没有她我会死,可是她说要分手的时候我真的差不多要死了。不过,我这个人很善于安慰自己,所以我很快找了新欢。”至此顿住,叹气道:“其实我跟她,本来就是一个世界里两个相同不想交的存在。说真的,我倒是希望你告诉她,然后她来质问我,那样,我就可以有机会完全的把想要跟她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方妮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问他:“所以呢?你们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存在?” “谁知道,她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所以,你问什么我也不知道。” “都问。” 慕晓语叹口气,告诉方妮:“我是真的喜欢她,但是,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的,我都感觉自己是国宝,被供奉在香案上。不管你信不信,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我在等,等她不在小心翼翼的时候,等她爱的理直气壮的时候。就告诉她我想要跟她结婚。可是,似乎遥遥无期。” 方妮皱眉:“有什么关系吗?” 慕晓语笑道:“我追求爱情带来的快感,但我不是禽兽,也不是沉溺于爱情的痴人,生活需要爱情,但如果爱的太认真,难免要触发雷区,走入尴尬的死胡同。” 方妮一脸不知所以然,开口道:“能说的通俗易懂一点吗,完全没听懂你在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两个人生活在一起,爱情固然是关键的,但更多的还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更多的还是世俗间的来往交集,她爱的小心翼翼的,把我当做易碎的鸡蛋,如果真的结婚了;对她太不公平,太残忍。我这么想她,她大概也是这么想我。” 大概明白了,哦一声,笑道:“果然,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不一般。不过,或许对吴欣而言,你所谓的残忍也是可望而不可求的遥远。” 慕晓语知道,如果连这一点都看不透,他也就不配称为慕晓语了,回答方妮:“所以,我们才会是现在的窘态!” “为什么不直接说呢?” “如果换做你,会相信吗?” 方妮笑了,如果是她也不会相信。摇头叹气道:“真复杂。” “所以,她怎么可能轻易相信。” “听起来好像是在说我很笨。” “不,是你的生活更加纯粹,你明确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努力追求,而她,一直以来都在迷茫。所以总是小心翼翼的,总是害怕着。” 吴欣确实是这样,方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此打住这个话题。跟尤许开玩笑说:“那么。你有没有资源介绍给我。” 慕晓语摇头,道:“没有,你的专业跟我要做的事情不搭。” 方妮笑了笑,道:“很抱歉了,打扰了你的生活,如果需要解释的话,我可以开口的。” 慕晓语颔首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因为,厉雅也是一个不需要解释的人。慕晓语常常觉得,她之所以选择厉雅,就是因为厉雅又太多的地方跟吴欣太像,也有太多的地方跟吴欣完全相反。 见到厉雅的第一眼,她的脑子里浮现出吴欣的影子。 大概也就是那一瞬间,让她跟厉雅结下了这段解不开的孽缘。 送走了方妮,慕晓语独自坐在咖啡厅,眼神中藏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也不知道是悲伤还是不悲伤。 她苦涩的笑着,自语道:“天底下的事情,实在都很奇怪,奇怪的让人不禁觉得一切都是注定的。可是啊,真的都是注定了的吗?”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如果一切都是注定了的话,又怎么会有慕晓语这样的人存在,至少,慕晓语从来不认为有什么东西是注定了的,在慕晓语的眼里,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过去可以改变,未来也可以改变。 别人可以改变,自己也可以改变。关键在于是不是愿意改变,是不是有非要改变的决心。 厉雅独自落寞的逛着商场,徘徊在琳琅满目的货架跟前,以前的时候,看着这些东西她就会特别的开心,可是今天,她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她的脑海里都是慕晓语的影子,心里都是再问慕晓语跟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她是不是还会回来? 厉雅的心里不停的问:“我到底是怎么了?我不应该有这种感情的,她可是慕晓语啊,我绝对不能对她有这种感情的。” 可是感情的事情,谁说的清楚呢! 突然,她撞到了人,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是谁,连忙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等她看到那人的脸,惊了一下,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她对面的人正是慕晓语,慕晓语道:“当然是为了看你吃醋的样子。” 厉雅白她一眼,道:“可真是恶趣味呢。” 慕晓语笑了笑,道:“但是,能够让你这样的美人吃醋,不论谁都会高兴的,不论谁都会觉得上天赐给了自己世界上最好的礼物的。” 厉雅楞了一下,苦笑道:“是吗?我以为你是绝对不会这么觉得的。” 慕晓语道:“我还真是没有给你留下好印象呢!” 厉雅道:“谁让你从一开始就把多情种的一面给表现出来了呢,多情的人,是不会吃醋的,尤其是多情种,如果还擅长吃醋的话,会死的很早的。” 慕晓语哈哈的笑了,笑声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喃喃道:“是啊,多情的人一定不能做个醋坛子,否则的话,会死的很早的,不,比死还要难受。” 厉雅看着慕晓语,几分好奇几分心疼,从慕晓语的神情之中,她看出来了,慕晓语之前一定有一段非常在意的爱情,却没有走到一个好的下场,慕晓语一定很爱那个人,爱到骨子里的那种。 相爱之后的分别,是最难过的。所以慕晓语一定也有过很难过的时候。 厉雅挑了一件连衣裙递给慕晓语,道:“要不要也试试这个。” 慕晓语拿了过来,换上连衣裙,道:“漂亮的裙子,已经是好久以前的记忆了!” 她到底在回忆什么呢?厉雅很好奇,但是什么都没问,她知道有些事情,还是不问的好,否则,会很尴尬的。 厉雅围着她转了一圈,道:“你穿上裙子,让我想起了两句诗,李白写给杨贵妃的: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恐怕就算是杨贵妃,若是在晓语跟前也要自惭形秽。” 慕晓语道哦:“虽然明知是假的,可还是很高兴,女人,可真是奇怪。” 厉雅笑了笑,道:“人本就是奇怪的吧,总是把奇怪的事情当做是常态,把本应如此的事情当做是怪事。” 慕晓语应了声,道:“是啊,人本就是很奇怪的。所以女人奇怪一点,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她两到底在说什么,别的人都听不懂,只是两个人心里都明白,她们的每一句话都是说给对方听的,而且对方都听懂了。 慕晓语默了些时间,自语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据说当初李白做这诗句的时候还没有见过杨玉环,后来见到了杨玉环,却还是觉得这两句诗侮辱了杨玉环的美貌,你说到底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还是美人更出诗一头?” 厉雅道:“不知道,但那已经不重要了,李白见到了杨贵妃,这首诗杨贵妃也听到了。或许,只有听到的人才明白这首诗有多美。” 慕晓语道:“或许吧。” 话题似乎有些沉重了,厉雅长呼一口气,换了个轻松的语气,道:“说说你吧,为什么不喜欢穿裙子,你穿上裙子很美,美得让天下的人都自惭形秽。” 慕晓语笑了笑,道:“大概是我总喜欢挥拳头吧,穿上裙子挥拳头的话,实在是很不方便。” 343卫玲 厉雅看着慕晓语,慕晓语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慕晓语今后应该会喜欢穿裙子了的。 厉雅笑了笑,道:“这样啊,不过你能为我穿上裙子,我还是很高兴的。高兴的恨不能以身相许。” 慕晓语跟着笑了,之前的压抑一扫而光,两人又回到了初次约会的快乐时光。 时间一天天从指间溜走,已经是冬天了,慕晓语也终于像学校递交了长期的休学申请。 去到了另一座城市,卫玲所在的城市。 虽然已经是冬天,但南方的天气依旧温暖,暖洋洋的阳光打在身上,慕晓语昂首看了一眼天上,懒洋洋的走出机场。 见到一个四处张望的姑娘,上去就把她抱在怀里,道:“在找我吗?” 那姑娘吓了一跳,但是立刻就笑了起来,跟慕晓语拥抱,道:“你是晓语,比我想象中的帅一些。” 慕晓语爬在她的肩上,道:“是吗,你也比我想象中的可爱多了。” 这个姑娘当然就是卫玲。她高兴的笑着,道:“我还以为你是开玩笑的呢,没想到你真的来了,好高兴啊。” 慕晓语在卫玲的头上吻了一下,道:“我看起来那么不靠谱吗?” 卫玲羞得红了小脸,道:“不是,因为高兴嘛。” 慕晓语道:“是因为有点尴尬吧。” 卫玲点头,还依偎在慕晓语怀中,她没有反抗被慕晓语抱着,却也没有很主动的拥抱慕晓语。 在路边坐下来,慕晓语道:“不过我倒是有些意外,你竟然是个这么害羞的姑娘。” 卫玲鼓起腮帮子,不乐意道:“难道以前的时候你以为我是个不要脸的人吗?” 慕晓语道:“差不多,至少我觉得你是个很放得开的人。” 卫玲羞涩的低下头,有些害怕又有些惊喜的样子,道:“是吗。其实我是个虚拟世界里的人,现实中很害羞的。” 慕晓语凑过去她的耳边,小声问她:“那有没有很害怕?” 卫玲道:“嗯,直到刚刚我还担心万一你是个坏人怎么办?” 慕晓语道:“那现在呢?不担心了吗?应该直到现在你也还不确定我是不是个好人吧。” 卫玲道:“不担心了,因为担心也没有用了。”看了一眼慕晓语,又说:“而且你让我很安心,能给人安心的感觉的人,不会是坏人的。” 慕晓语楞了一下,道:“这算什么理论,一点也不符合实际。”看着卫玲,坏坏的说:“不过我问的不是这个哦。” 他的眼睛在卫玲身上上下移动,把卫玲全身都扫了一个遍。 卫玲立刻明白过来,小脸羞红的像是熟了的樱桃,道:“真的要吗?我还没有准备好呢。” 慕晓语道:“是吗!那算了,等你准备好了再说吧。” 卫玲有些失望的样子,点了点头,道:“嗯,对不起啊,把你骗了过来。” 慕晓语笑了,道:“其实你也有些期待的吧,但是又有些害怕,你希望我对你强硬一些,就像在网上的时候一样。” 卫玲沉默,心事全部被猜中,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慕晓语的唇贴到了她的唇上,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即分开,告诉她说:“所以,你是跑不掉的,所以,嫁给我吧。” 她牵着卫玲的手,卫玲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慕晓语已经将戒指戴在了她的手上,一颗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求婚戒指。 终于,她再也忍不住勒,扑到了慕晓语的怀里。 慕晓语抱着她,道:“这里可是公园,很多人的,哭了会很丢人的。” 卫玲还是哭了,但是没有一丝伤心难过,是幸福的眼泪。问慕晓语道:“对了,你住哪?而且行礼也没有。” 慕晓语道:“住哪,难道不是带我去你家住的吗,我可是做好了当上门女婿的准备的,还是你要让我露宿街头。” 卫玲当即愣住,道:“我也很想,可是。” 她十分的为难,道:“我才十六岁,要是让爸妈知道,肯定会很生气的。” 慕晓语做出一副失望的样子,道:“我还以为我们会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呢,会得到所有人的许可,幸福的牵着手在一起呢!” 卫玲低垂着头,很难过的样子,道:“对不起,我没有勇气。” 慕晓语噗嗤笑了,道:“傻丫头,我跟你开玩笑的。” 卫玲不敢确定,道:“真的吗?你一点也不生气吗?你真的不会怪我,不会离开我吗?” 慕晓语捧着她的脸,道:“真的,我不会离开你的。” 卫玲抱住慕晓语,呜呜咽咽的哭了一小会,慕晓语休息的差不多了,拍拍卫玲的肩膀,道:“走吧,先带你去熟悉去我家的路,然后方便以后你偷偷跑来跟我幽会。” 卫玲瞪大眼睛看着慕晓语,不敢相信的样子,道:“你家?你在这座城市有房子吗?” 慕晓语道:“之前没有,不过前几天有了。” 卫玲咕噜咽了口水,道:“晓语,难道你很有钱吗?” 慕晓语道:“有钱或者没钱,那要看怎么算了,如果和世界第一大富豪相比,我很穷,如果和街边的乞丐相比,我很有钱。” 他这样说,让卫玲很不高兴,瞪他一眼,催促他道:“你快点告诉我嘛,你不告诉我,我很心慌的。” 慕晓语还是没有告诉她,道:“到了我家你自己判断不久好了吗。” 卫玲没有再说,因为没有比这个方法更好的方法了。只要到了慕晓语家里,自然就知道她是不是很有钱。 慕晓语拦了一辆出租车,带着卫玲上车,说了一个地址。 听到这个地址的时候,卫玲的心就咯噔一下,因为她已经有了八九分肯定,慕晓语很有钱,非常有钱,跟她不是生活在一个层次的。 事实也是如她所料,慕晓语的房子在近郊的别墅区,一栋两层半占地很大的别墅;到底有多大,卫玲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只是一路走过来这一带都是差不多大的别墅,但是慕晓语的这一栋别墅有些不一样,虽然别墅没有多大区别,可是留用面积可是要大了很多,至少是别的别墅的二十倍。 站在别墅跟前,卫玲咽了口水,道:“果然是这样吗!” 慕晓语道:“什么?” 卫玲道:“你真的是个大富豪,很豪很豪的那种,壕无人性的那种。” 慕晓语抱着卫玲,道:“以后,我的就是你的了。” 卫玲道:“突然觉得,如果你去我家提亲,我爸妈绝对不会反对。” 慕晓语楞了一下,问:“为什么?” 卫玲长叹一口气,有些尴尬地红了小脸,道:“穷人的世界是很悲催的,也是很现实的,像你这么有钱的人,别说是我已经十六岁了,就算我刚刚从娘胎里出来,我爸妈也绝对会毫不犹豫的给你做媳妇的。” 慕晓语楞了一下,虽然是早知道的答案,可是看到卫玲的表情,她还是觉得很难过;暗中呼口气,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道:“是这样吗,那我准备一下,去拜见岳父岳母。” 慕晓语已经打开门,卫玲却没有进去,她有些害怕了,站在门外,看着慕晓语问:“晓语,你喜欢我什么?” 问完了,又觉得不对劲,解释道:“以前的时候我觉得爱了就是爱了,没有为什么的,可是现在,我觉得还是需要理由的,你为什么喜欢我,你应该有更多可以喜欢的人的。” 卫玲的声音没有半点自信,她很害怕,害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慕晓语笑了笑,过来把她拉进屋里,让她坐在沙发上,给她倒了杯水,才很认真的告诉她:“不论是从前现在还是今后,爱了就是爱了,不需要任何理由,我喜欢你,喜欢你这个人喜欢你的全部,从前喜欢现在喜欢将来也会喜欢。” 卫玲喜极而泣,慕晓语还是那个慕晓语,并没有因为见了面就变了。 卫玲扑到慕晓语的怀里,道:“可是我真的很害怕,好害怕我们之间的差距,会成为我们爱情的阻碍,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你是网上那个只跟我差不多家境的慕晓语,而不是一个壕无人性的大富豪。” 慕晓语拍着她的后背,笑着说:“现在不是也很好吗,不管什么东西发生了怎么样的变化,我就是我,这是绝不会变的。我爱着你,会一直爱着,只要这点不变就好了,对吗?” 卫玲点头,道:“嗯。只要爱情不变,就好了。” 慕晓语想要有进一步的动作,但被卫玲避开了,卫玲道:“你来的日子不好,今天不可以。” 慕晓语当然知道她的意思,道:“那今晚你要回家还是陪着我?” 卫玲有些心虚的看着慕晓语,道:“要回家,不回家会被骂的。” 慕晓语道:“那陪我吃饭,吃过饭后我送你回去。” 卫玲点头,道:“我做给你吃。” 慕晓语道:“出去出,就算我想吃你做的,但是家里什么菜都没有。” 想也是,慕晓语才刚来,怎么可能有菜在冰箱里呢! 344梦 跟慕晓语短暂的相距,又短暂的分离,卫玲的心中还是很不舍的,慕晓语送她回家,走出去很远还不忍要回过头来看。 卫玲的家在一处几近贫民窟的小区,虽然不是贫民窟,但是确实也是脏乱差了,他只让慕晓语送她到小区外面,因为她不敢让慕晓语看到她家的样子,那样的地方,实在不适合慕晓语进去,这就是卫玲的想法。 只是卫玲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半点也没有逃过慕晓语的眼睛,慕晓语何等的聪明,怎么会连这点都看不明白呢! 慕晓语回到别墅,感觉有些累了,也没有洗澡就倒在了床上,刚刚入眠,就听见一声:“小狐狸拜见神祗,请神祗随小狐狸去见见那人。” 慕晓语手上运起太阳真又收起来,因为她听出来这个声音是尤笙歌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取走了尤笙歌的声音,但是慕晓语觉得此人应该没有恶意,就听听她的请求。 慕晓语跟随这个声音,神识飞到了鬼门关前。 鬼门关签了名,使个法术就到了忘川河边,折几株彼岸花拿在手里去了酆都城。 这次,没有再偷偷摸摸,而是正大光明的敲门进去。 小狐狸见到来人,大声喊道:“姐姐,师傅看你来了。” 离羽琴见了单临渊,投入他怀中:“你不该来的。” 轻轻吻在她额头,彼岸花放在她手上,露出好看的笑容说道:“今日,依旧,你抚琴,我舞剑。” 二人去了凉亭,一切照旧,仿佛那年那月。 这日子夜时分,黄泉路上来了一支迎亲队伍,八人抬轿、吹锣打鼓好不热闹,那些个孤魂野鬼见了,有的在旁边道喜,有的在前面清扫街道。 鬼门关前司事听说了,连忙派差使前去查看。 差使见了迎亲的队伍,吓得摔了跟斗,连滚带爬,转身就跑,远远就大喊道:“祸事,祸事,祸事来了。” 见他这幅狼狈模样,司事自感大事不妙,连连追问:“可是单临渊的师兄师姐来了?” “正是,正是。” 鬼门关前的差使听了,顿时都慌乱起来,司事深知兹事体大,吩咐差使:“速将此事报与上方得知,尔等退在一旁,不得干扰。” 将那些个差使安排好了,二司事自整理衣衫前去迎接,至鬼门关外十余里处见了队伍,斗天、鲸变、云伏、无铄、青澜、奇斩、影霞、荒臣、暗祭、明道、沉折、孤榷十二人腰佩三尺三寸长剑,身裹黑袍上金线绣龙虎、朱砂画凤凰;其后有报喜童子两人,左边捧凤冠,右边献霞披,八力士身着大红喜服抬轿紧随,队伍尾处,乃是迎亲喜乐队伍,孤魂野鬼、妖精、灵物等相随迎送。 此等异事千古不遇,二司事顿时都失了方寸,只装作糊涂,上前去道喜:“贤者留步,入地府迎亲,可有知会十殿阎罗,不知娶的是哪家千金?” 斗天出示了水月大天尊令,与二人说道:“祖上与幽冥圣君、人王伏羲及玉皇帝君有约,水月弟子执大天尊令可往来三界不受约束。” 二司事连跪拜道:“既是如此,小鬼不敢多嘴,请上路。” 司事让开路,十二人跨身上马,不紧不慢的走在黄泉路上。 经六七个时辰,才到了鬼门关前,十二人下马,与身后众人说道:“你等且在此等候,若无本尊亲命,不得走动寸步。” 入了鬼门关,径直去了幽冥圣君宫殿——地界圣都。 护城河外,二星君拦路:“来者止步,通报官牒。” 斗天上前,将道乾天尊签发的官牒给星君看了,拱手而道:“烦请二位通报,水月剑客求见幽冥圣君仁王陛下。” 这水月剑客有来往三界的权利,三界之中任由驰骋,二星君也不敢怠慢,急急通报幽冥圣君:“地界圣都往返门守门星君呈报圣君陛下,水月剑客斗天领其下同辈十一名同门弟、妹在往返门前候宣。” 幽冥圣君听了哈哈大笑,与殿内臣工说:“方才还与众卿家谈及此人,这便来了,来者是客,三公代我鼓乐迎接。” 幽冥圣君话才出口,殿内三公俯首而拜:“圣君陛下,斗天乃是后生辈,何以能受此等大礼,望请三思。” 言罢,百官均俯首而拜:“陛下三思。” 幽冥圣君变了脸色,正襟危坐问殿内臣工:“尔等只说斗天等为后生晚辈,怎不言水月大天尊与幽冥界之交情,怎不言九幽冠冢守护三界安宁之事?” 臣工各人均不敢言,半晌,太尉跪拜向前三五步:“臣启陛下,水月门中能享三公鼓乐大礼者,唯道乾、鲁老而已。” 幽冥圣君拍案而起,怒声呵斥:“推脱之说,本王为君,阴间圣主,礼待者谁岂是口说能定,肃令三公鼓乐相迎,不从者,摘了顶戴,投十八层地狱去。” 臣下一个个都不敢再言,唱了个大‘诺’退出殿外。 往返门前,等候多时不见回复,荒臣已十分不耐烦,抱怨道:“这幽冥圣君架子也太大了,惹火了老子,一把火烧了他的地界圣都。” 斗天看他一眼,训斥道:“八弟不得无礼,我等有求于人,且耐心等待。” 等了个把时辰,听闻地界圣都之内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不及询问,只见幽冥圣君亲身卫队拥护三公九卿、文武百官、鼓乐宾客已至往返门前。 斗天见了,与师弟师妹说:“大礼相迎,来人必是位高权重,你我恐怕要等上几日了。” 位卑人情浅,也就不说什么,只得静下心来。 正思量间,往返门前二星君领三公九卿进来,与十二人拱手行礼道:“贤者,我王有请。” 十二人都傻眼了,如此大礼是为他们而来,幽冥圣君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既然有这样的待遇,跟着去就是了。 正殿之内见了幽冥圣君,十二人俯首而拜:“人界水月门剑客斗天领同辈师弟、师妹参拜幽冥圣君仁王陛下。” “免礼平身,你等不是我所辖臣民,水月大天尊又与我素有交情,无须多礼,直言来意即可。” 十二人起身,拱手而道:“启禀圣君,我等为离羽琴而来,望请网开一面,准允我等将她带回人间界,重塑真身。” 听他说了,幽冥圣君皱眉道:“此事早已交代十代冥王,若单临渊要带走此女子,不得阻拦,何以还有这诸多事,要斗天贤者亲来求情!” 斗天十二人听了,惊喜跪拜:“请治我等心急,未曾面见十代冥王、擅闯地界圣都之罪。” 幽冥圣君摆手:“贤者言重了,若无它事,宫廷已设下筵席,吃喝之后歇息一日,也赶得及。” 几个人心中都挂着离羽琴的事情,不敢在此停留:“多谢陛下招待,请准允我等即刻赶往十代冥王处换了文牒,出阴间界。” 幽冥圣君点头:“如此,本王就不留了,贤者此去,恐有差使判官索要人事,本王下一道旨意与你带去,可便宜行事。” 谢了恩典,又赶回鬼门关前,将幽冥圣君圣旨与司事看了,二人立刻吩咐差使让路。 斗天等方才离了地界圣都,地藏王菩萨便匆匆赶来,在正殿见了幽冥圣君,直言问道:“陛下可是答应了斗天所请?” 他如此问,幽冥圣君也不隐瞒:“正是,此事就不捞菩萨操心了。” 地藏王菩萨三叩九拜,伏在地上谏言:“圣君仁王陛下,离羽琴返人间界重塑真身,需黄泉路上一万孤魂野鬼之精元,如此杀戮,有违天道。” 幽冥圣君面带不悦,将脸撇朝一边:“菩萨,黄泉路上流连之辈,多是生前作孽太多,死于非命的,孽障未除,进不得鬼门关,今日献了精元,也是生前作孽果报。” 闻幽冥圣君之言,地藏王菩萨声音悲戚,质问道:“陛下说果报,以一万孤魂野鬼重塑离羽琴真身,她又该是何果报?若无果报,仁王仁者何在?” 此言一出,殿内臣工皆大惊,幽冥圣君面色如墨,强忍着怒火不好发作:“地藏王菩萨,你是在斥责本王吗?” 地藏王菩萨抬头,直视幽冥圣君:“老僧不敢,只是想在幽冥圣君仁王陛下跟前给黄泉路上的孤魂野鬼讨个公道。” 幽冥圣君步步退让,地藏王就见杆上爬,忍无可忍,幽冥圣君拍案而起,怒声骂道:“大胆,本王念你上古圣王,许你阴间传道,可不是让你来指手画脚的,说替孤魂野鬼讨个公道,我看你是包藏祸心,假公济私。” 惊闻此言,地藏王菩萨伏地喊冤:“老僧之心,天地明鉴,圣君仁王所言,老僧着实冤枉。” 幽冥圣君气得站立不安,来回度步,指着地藏王菩萨大骂道:“你这不长头发的沙弥,顶戴烙疤的和尚,且去看看黄泉路上有多少光头的和尚入不得轮回,且去看看十八层地狱有多少受刑的僧侣将魂飞魄散,且去看看人间界有多少敛财的沙门,自家屋顶上还没有清理干净,有何颜面来管本王门前的霜雪?” 345梦 地藏王菩萨羞的脸色泛红,俯身不敢起来,只与幽冥圣君说:“凡三界之内,人心最难测,天道至此,沙门敛财,老僧着实难辞其咎,愿领罪去十八层地狱受刑,然要一万孤魂野鬼之精元为离羽琴重塑真身,有违天道,恳请陛下三思。” 幽冥圣君气得大口喘气,坐回去说道:“和尚,今日本王就与你说说这天道,你发下宏愿‘地狱不空不成佛’,此非有违天道?六百年前,因你一念之差,人间界数十城池惨遭血屠,百余万人丧生,此非有违天道?千二百年前,中原大乱,你命弟子隐身不出,这莫不就是你的天道?今日殿上质问本王,辱圣君仁王威严,这就是你的天道吗?” 越说越气,将桌案上奏章都推了下去:“你再看看这些,有多少是参你扰乱法纪,违背纲常的,你的天道,莫不是要凌驾三界圣君仁王之上?” 幽冥圣君速来和气,今日如此发怒,便是上古圣王地藏王菩萨也不敢多说只言片语,俯身跪拜听从训斥。 良久,幽冥圣君气消了许多,与殿内臣工及菩萨说:“此事无需再议,若无本奏,散去吧。” 酆都城,见迎亲队伍吹吹唱唱的来了,守门的星君、差使上前迎接:“贤者,圣君陛下旨意早已来到,请随我来。” 将迎亲的队伍领到酆都城一宅院外:“此处便是离羽琴小姐居所,她还有五日便要往生,贤者需在五日内带她离去。” 抬头看了,只见牌匾有篆书‘怡心居’三字,门框上有一对联,上联‘地广人间大何处不能睡,’下联‘天高皇帝远此处最悠心,’横批‘行且得乐。’ 斗天看了,连叫三个‘好’字,上前敲门。 迎出来的是小狐狸,见了斗天吓得花容失色,一下子现了原形,惊叫着逃去单临渊身边:“师傅救命,门外来了一杀神,恐是捉拿小妖来的。” 不等单临渊起身,十二人已到院中。 见了师兄师姐,单临渊心中大喜,过去打了招呼,问道:“师兄师姐也是送行来的?” 十二人都笑了,斗天与他并排走着,告诉他:“我等自师傅处求了大天尊令、通关文牒,方才又见了幽冥圣君仁王陛下,他准我等将离羽琴带返人间界重塑真身。” 单临渊听了大喜,连连问道:“此事当真?” 把幽冥圣君亲笔御旨及大天尊令一并给他看了:“还能有假,花轿已在门外,随时可以启程。” 正待与离羽琴说,她却摇头道:“师兄师姐好意,离羽琴心领了,只是这遭违了天道,不知又有多少祸事,常言道,人死如灯灭,生生世世不相干,我自入六道往生,后事随缘吧。” 众人听了,不知该如何劝说,只听单临渊说道:“既如此,便随了天道,笙歌,还不来拜见你师姑师伯。” 这时,小狐狸才敢化作人形从后面冒出头来,抬头看一眼又立刻低下头,俯首叩拜道:“小妖……,弟子尤笙歌拜见师姑师伯。” 荒臣将她扶了起来:“无须多礼。” 见离羽琴单临渊心意已决,十二人亦不在多说,斗天叹了口气:“既如此,你们自珍重,十三弟,奉师尊令,要你此事了结后去人间界做个干买卖的剑客,具体事宜,我也不知,你只管便宜行事。” 斗天领师弟师妹出了院门,一掌将花轿拍的粉碎,化作漫天尘土飘散。 宅院之内,离羽琴依偎在单临渊怀中:“人间界尚有诸多事情,有笙歌陪伴我就好,你去忙自己的吧。” 单临渊摇头,固执的说道:“让我再陪陪你吧,人间之事,自有人间之士去完成。” 抬头看他,两人已是泪流满面,尤笙歌在一旁看了,也懂得些许,心中不忍,自退回去堂内。 相对无言。 良久,离羽琴才道:“又是何必。” 单临渊笑容苦涩,替她擦去脸颊泪珠:“莫要说了,你抚琴,我舞剑,后事,随缘吧。” 离羽琴点头,去了琴旁,拨弦弹奏。 乐声起,单临渊拔剑起舞,或快如闪电,凌厉霸道,或轻流婉转,舞蹈一般。 如此如此过了五日,时至中秋佳节,正是离羽琴当入轮回之日。 黄昏时分,冥界判官带来生死册,见了单临渊拱手作揖:“贤者,小姐应在今夜寅时一刻入轮回道,若无它事,请恕下官失礼了。” 单临渊收了长剑,整理衣衫说道:“送你最后一程吧。” 离羽琴从后面抱住他:“别回头,别看,如果有缘,你会再遇见我的。” 言罢,走在判官前头离去,至大门处,已是泪如雨下,转身看了一眼又匆匆转身走了。 单临渊立在凉亭,尤笙歌伴在身旁,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却又不敢。 三刻许,平了心境与尤笙歌说:“此处不再有你的事,回人间界去吧。” 尤笙歌面色担忧,却也不敢多言,拱手行礼退出宅院,在使者引领之下出了鬼门关。 单临渊留在宅院之内,判官担心他使性子,坏了轮回规矩,命左右星君留下安抚,他只是道了句“莫再言语”,无着手出,也不敢离开,就候在门外。 亥时许,出来与二星君说:“烦请二位代问十代冥王,冥界判官,今生离羽琴身在何处,享多少寿命,与何人为伴。” 二星君叹气,左星君自怀中拿出生死簿:“圣君早知贤者必然问及,命我等不得隐瞒,只是离羽琴此次往生,命途恐也不是我阴间界能管的了。” 单临渊拿过生死簿,翻了个遍也没有她的记载,其中一页写了今生,但只有若隐若现的名字。 二星君与他解释说:“判官数次执笔,只写了这模糊的名字,至于命途,甚是奇怪,幽冥界圣都祭司也无法预测,不知何故。” 单临乃上古异族,深知此事必定不一般,凡三界之内万物灵长,只有六种不在阴间界的生死簿上: 第一种是‘圣人’,凡在九重天上,十八层地狱之下的万物,均可称为‘圣人’,超脱生死,不伏轮回。 第二种是‘智者’,三界之中参透无极大道的称为‘智者’,无极大道之外,已不再五行之中,不论神仙妖魔都不能预测这些人的命途。 第三种是‘异族’,上古时代的战士后代,生来即拥有往来三界的能力,上可达三十三重天,下可去阿修罗界,身在三界,却超脱轮回之苦,不伏三界管辖。 第四种是‘邪灵’,所谓邪灵,不是指人间界卫道士所说邪灵,而是那些可以自由游走于三界之中,三界之中只有三清四御五老六司七元八极九曜十都之类的人才能察觉这些东西;邪灵既可以自己修成,又能来自天外,为三界中最大的隐患存在。 第五种是‘刑骨魂’,三界之中,不外神仙妖魔,虫鱼鸟兽,因某事牵挂,执念入骨,孟婆汤不能落去生前记忆,忘情水不能洗净心中苦思,此等生灵地府亦不能管。 第六种是‘流放者’,那些经过一番‘大彻大悟’的生灵,选择了自我流放,然须经历一周天抽筋剥骨之痛,经受不住,则魂飞魄散。 离羽琴悟性极高,与上古异族相爱,因她又引来了十三子大闹地府,故而可能成为智者、邪灵、邢骨魂、流放者中任何一种。 单临渊将生死簿还给星君,他想去拦,只是看这时辰,离羽琴应该已经在轮回路上,米已成炊,后事随缘。 自顾出了酆都城,却不知该往何处,跌跌撞撞,竟到了忘川河边三生石旁,方才拱手行礼,不及开口,便听到身后一人说道:“混沌之中自有定数劝君口莫开。” 转身见了来人,只见他长相极为俊美,长发散披,五官仿若精雕细刻而来,柳叶眉巧添画笔随风飘扬,星目闪动,鼻似悬胆,朱笔点唇,白玉做牙,桃花衬面容,葱根般的手指,身着锦绣牡丹真丝裙,裹大红及地斗篷披风,举手投足间,姿态胜过彼岸花的娇艳。 单临渊见了,拱手行礼:“大神,连你也不能知晓?” 她伸手从石中取出一张纸来,递给单临渊:“贤者一生能见识百花开落,院中唯独缺了牡丹,可谓桃花遍地桃花劫,花魁枯在百花早,一世相遇,一世孤独。” 这边说的玄乎,那边听得迷茫,单临渊说道“单临渊不解,请大神指点迷津。” 她轻叹气,挥手说道:“我处只这多,若要结果,自去寻吧。” 言罢,不见了身影。正是来时无影,去时无踪。 结果需自己去寻,单临渊也不愿在地府多呆,回了人间界来。 鸡鸣三遍,十代冥王齐聚一堂,堂下判官禀报:“幽冥界阴阳判官禀奏十代冥王,人间界凡尘女离羽琴该于今日寅时一刻投胎往生,不想因执念太深,孟婆汤未能落了前世记忆,在轮回道中遭往返旋风吹了回来。” 346梦 十代冥王听了,都皱起眉头,转轮王叹气说道:“若听了圣君之言,让单临渊带返人间界重塑真身,何来这诸多烦心事。” 秦广王止住他:“现今此已是后话,当下之计应当如何,才是重中之重。” “还能如何,速派小鬼通知了那厮,让他来领回去便是了。” 堂下判官听了,与十代冥王说:“下官启奏十代冥王,离羽琴因执念入骨,又遭往返旋风吹蚀,三魂七魄均已受损,正受抽筋剔骨之痛,若是忍得过,则已不归阴间界管辖,若是受不住,必定魂飞魄散,不论哪种结果,水月异族若是得知,必将前来问罪。” 十代冥王听了,都为难起来。 正不知如何是好,殿外司事中郎来报:“禀奏冥王,轮回道右星君来报,离羽琴去了幻梦圣君处,左星君伴随。” 这幻梦圣君本是魔界第一高手梦魔,上古时代征讨三界的魔军大元帅,被人王伏羲打败之后在三界中流浪了数万年,后与幽冥圣君之女相恋,才归顺幽冥界,改名幻梦,幽冥圣君为二人修建幻梦城,专收那些不愿往生的良善之辈,为他们造一美梦。 听闻离羽琴去了幻梦城,十代冥王心中悬石落下,秦广王道:“如此,也好。” 离羽琴在轮回道左星君的护送下到了幻梦城,三跪九拜:“人间界凡尘女恳求幻梦圣君,赐我一梦境,永不醒来。” 幻梦圣君夫人将她扶起来坐下:“何须多礼,我夫妇二人与水月门素有交情,你既是单临渊挚爱,当送你返还人间界才是。” 离羽琴摇头,眼中泪珠滚滚:“只怕是另一灾难,就请随了小女子心愿,也是圣君大人为人间界结一善缘。” “爱无罪,红尘三千自有理,情非过,入得五行倾得国,为一人,择一城,伴一生,修一坟……,多少痴男怨女的梦想,你又何必要去背负那许多包袱。”圣君夫人是个感性的女人,感性的女人很美,却不应在人间,偏偏,离羽琴、单临渊都是人间界的生灵。 离羽琴脸上挂起淡淡笑容,多有无奈之意,回答道:“爱情很美,也正因为它太美,才会使人犯错,红尘凡间的女子,本就与上古异族的大仙不能相配,今日我返人间界容易,可由此埋下的祸端,恐收拾不好。” 关于此事,幻梦圣君早已透析,离羽琴与单临渊缘分未尽,却不在今朝,若是强行将此缘分拉近了,祸端必然不小。 既然她有心,便成全有心人,幻梦圣君阻止夫人继续劝说,与离羽琴说道:“我这城中有一楼阁,名‘观星阁’,观星阁最高层称飘渺界,亦作醉生梦死,我在那里许你一间房,赠你金玉床、天鹅枕、蚕丝被,左右二丫头服侍起居,你若是乏了,可在梦中千年沉睡,你若是醒了,可观星赏月,戏耍游玩,幻梦城中,随意来去。” 离羽琴跪拜谢恩,夫人连阻止她:“不可,我夫妇如此,也是报答恩人。” 微微点头,辞别幻梦圣君夫妇,随左右丫头上去观星阁,也不梳洗,就倒在床上沉睡。 池塘边上,尤笙歌见了单临渊,俯身跪拜道:“师傅,你回来了。” 单临渊‘嗯’一声,随处找个台阶坐下,双目紧闭,双拳紧握。 见他此般情景,尤笙歌数次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劝说,只在旁边静静的侍候着。 时至天明,阳光洒落在二人身上,单临渊才睁开了眼睛,与尤笙歌说道:“你是我门下弟子,镜山之上有席位的,无不是卫道之辈,你修为尚浅不能执剑,就去人间界立个灵堂,做个替人消灾解难的野仙,也便修成正果,遇到不能解决的麻烦,可来此处找我。” 尤笙歌拜谢恩典,与单临渊说道:“弟子谢师尊恩典,只是弟子未曾去过人间界,不知该如何立堂口,也不知卫道者该如何行事,请师傅指点。” 这倒是自己疏忽了,尤笙歌只有六十二年修为,若是自己修炼,还是一只不能完全幻化的精灵,遇上强壮一点的普通人都没法反抗,何况是那些作恶多端的妖邪之辈。 轻轻叹气,离羽琴的离开对他打击太大,好一段时间不曾行事,现今万事已成定局,是该站起来的时候了。 抬头看了阳光,正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候,收拾心情与尤笙歌说:“今日是人间界的中秋节,团圆的日子,你我师徒就去人间界过节,也带你熟悉人间界的规矩。” 尤笙歌心中欢喜,却担心触及师傅的伤心事,就不敢表露,只是坐在他旁边现出原形,用柔软的爪子去磨蹭他,一双妖媚的眼睛眨呀眨。 单临渊见了,轻轻摸它的头,笑笑说道:“你无须担心,师傅说带你去玩,就说明已经没事了。” 听他这么说了,兴奋立刻就表露在脸上,化作人形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从台阶上起身,伸个懒腰说道:“你身上的衣服还是六百年前的装束,须换一换。” 尤笙歌听了,拉起裙摆转个圈回答:“这是姐姐给我的,很好看啊。” 她的可爱模样惹笑了单临渊,点点头说道:“是很好看,只是你初次去人间界,穿这身着装太过显眼,恐惹出麻烦。” 听他这么说,立刻就有些泄气了:“小狐狸只有六十二年修为,还不能变幻。” 不知为何,单临渊总感觉这只小狐狸跟他之间有一种解不开的缘分,不知这种缘分是什么,但就是将一人一妖绑在了一起。 她是他第一个弟子,又有陪伴离羽琴的功劳,就决心要将这只狐狸带在身边,一来有个伴,二来这只小狐狸现在若是离开他,恐活不成。 有了这个决定,很多东西就有了答案,与她说道:“既然要在人间界学做人,就先学习做人应该怎么活下去,今天第一堂课,就是衣着,人的衣服不是变幻来的,是智慧和劳动的成果。” 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摇头回答:“不明白,灵龟说三界之中做人是最难的,也是最开心的,为什么做最难做的事情还会开心呢?而且人最长也只有百余年的寿命,他们为什么开心?” 人为什么开心,恐怕自己也不知道,遇见开心的事情就开心了吧! 但这么回答尤笙歌,她肯定听不懂,就与她说:“大概因为人生下来就是为了开心的,昙花知道自己只有一瞬间的生命,就将所有的光芒都集中在这一瞬间绽放。”单临渊笑容苦涩,大概是实在想不起什么开心的事情。 尤笙歌还在兴奋之中,想要解决衣服的问题,就开口问:“可不可以让修道的人送一件给我?” 自幼学剑,别的本事没有,唯独对情绪控制的很好,压制住那些不好的情绪,展露朝阳一般的笑容:“不必了,你在此等候,我去给你买来。” 听闻师傅要去给自己买衣服,尤笙歌受宠若惊,跪拜谢恩。 单临渊连忙拉住她,对她说道:“你我虽是师徒,却不必守那么多礼节,与我在一起时,就当做朋友亲人就好。” 听了这话,不敢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但他眼神中确实真诚。 投入怀中紧紧拥抱:“小狐狸一族都死了,在这三界中无亲无戚,也没人管我的生死,今天有了师傅,就有了依靠。” ‘有了师傅,就有了依靠’,其实自己也不能确定这么做究竟是给她依靠,还是将她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毕竟千万年来,人妖就是对立的存在,而水月门中,从未有过收妖为弟子的记载。 不论结果如何,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小狐狸,与他算是结下了解不开的缘分,将来的事,随缘吧。 在街上随便买了一套女装,尤笙歌欢喜的接过去就要换上,单临渊转过身子对她说道:“做人跟做妖不同,换衣服是要避开异性的。” “但你是我师傅啊,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她回答的如此干脆,到让单临渊觉得尴尬,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只对她说:“正因为我是师傅,便更应该避开才是。”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停下手上的动作,进去竹林里更换。 新衣服很合适,换上之后急忙跑出来问:“师傅,你看我穿着好看吗?” 说话间,在原地优雅的转了个圈,脸上的笑容如花儿般灿烂。 单临渊点头:“好看,很好看。” 其实不算好看,尤笙歌是狐妖化身,天生丽质,面容可爱,肤白貌美,与生俱来的妖艳气质、古典之美,这套裙装完全糟蹋了这些优点。 师徒二人出了竹林,走在校园里,因为双节长假,学校已经没有多少人,这倒是给省下不少的麻烦。 临渊昂首望着天空,阳光十分的刺眼,一刹那的时间,让她觉得这世界仿佛不是他所知道的世界,仿佛这世界要更加神秘不可测。 347见家长去吧 而被拉入这个世界的慕晓语,在这一瞬间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可是到底是什么地方不一样呢? 还没有等她思考出一个答案,意识就挣扎着醒了过来。 望着空荡荡的屋子,慕晓语第一次感觉到了寂寞,那种走不出的寂寞的感觉紧紧的缠绕在她的心里,挥之不去。 默默的在床上躺了十几分钟,看着角落里的两个家伙,问道:“所以,你们为了什么事把我拉进那个世界?” 两个家伙已经只剩下半口气,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道:“小妖不知大仙在此,以为是俗世之人来占领我等巢穴,故而捉弄,请大仙恕罪。” 慕晓语翻过身继续睡,道:“这里已经是我的地盘了,你两赶紧滚蛋。” 两个小妖精连忙跪拜求饶,道:“大仙饶命,小妖修为不济,若是离开这巢穴,只需半日就要灰飞烟灭,请大仙容许我等接住此处。” 慕晓语翻过身来,恶狠狠的瞪着它们,道:“你们是要本座跟你们这些妖精共居一所?” 两个妖精吓得瑟瑟发抖,连忙磕头请罪,道:“请大仙慈悲,小妖等自会安居于角落之处,绝不会打扰到大仙的。” 慕晓语道:“那我可说了,我这个人脾气不好,保不准什么时候就生气了,生气了的话保不准就会将周围数十里之内的地方都给肃清,你们好自为之。” 两个妖精已经知道慕晓语的能力不是它们可以抗衡的,如果慕晓语真的要除掉它们,简直就是弹指一挥的事情。它们不想死,只能求情:“大仙饶命,望大仙念在小妖修炼不易的份上绕过小妖,小妖自当为奴为仆伺候大仙。” 慕晓语奸笑道:“既然这样那好吧,以后你们就是本座的仆人,不,是本座的宠物;本座想什么时候杀死你们就什么时候杀死你们。” 两个妖精自然是害怕的不行,可是又没有胆量反抗慕晓语,只能唯唯诺诺的俯首求饶。 慕晓语的玩心没那么重了,道:“不过你们也可以放心,本座虽然贪玩,但一般也是不会滥杀无辜的,只要你们乖乖听话,本座心情好的时候传授你们一些修炼的法门也未可知。” 说白了,留下或者离开,这是一个同时具有风险和机会的选择。 两个妖精当然是选择留下,它们已经修炼了很长的时间,却连离开这宅子的能力都还没有,以它们的修为,根本就不能度过雷劫。 现在它们的修为低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天上的家伙和地下的家伙都还没有注意到它们,或者说都懒得关注它们,可是终有一天,它们的寿命会尽,终有一天,它们的修为会长,到了那时,雷劫降临,它们的结果是注定了的,因为它们自己并没有玄妙神通,更不知道躲过雷劫的妙法,必死无疑。 而跟随慕晓语,看起来虽然也很危险,甚至可能死的更早,但是也有一半的机会是活下去,得到慕晓语的庇佑,逃过雷劫,修成玄妙神通,超脱轮回之例,自由的翱翔于天地之间。 量妖精跪拜谢恩,道:“大仙恩德,小仙永不敢忘,请大仙尽管差使。” 慕晓语拿起手机看了时间,道:“天快亮了,给我做些吃的。”“另外,从今天起你们是这宅子的管家和佣人,伺候本座的饮食起居,知道应该怎么做吗?” 两妖精颔首应声,道:“是,我等明白。小妖自当采朝露泡茶,寻山之巅的人参给大仙补身子。” 慕晓语不屑道:“你们自己留着吧,我只要人间的食物就好,你们可以去集市买,也可以自己种,总之我只负责吃,但是如果不和胃口,我会向你们问罪的。” 两妖精为难道:“大仙恕罪,小妖虽然能短暂化形为人,却不知人间是怎么生活的,也不知道人间的食物是怎么做出来的;要去集市买菜小妖也做不到,要种菜,也不是三两天就能够长出来的。” 慕晓语朝妖精勾手指,道:“女妖,你过来。” 女妖颤颤巍巍的跪着爬到慕晓语床前,低着头道:“请大仙吩咐。” 慕晓语抬起她的下巴,看一眼后面的妖精,道:“你们是伴侣?可知道双休为天地所不能容?” 女妖摇头,赶紧解释道:“不,大仙误会了,他是野鬼修炼成精,我是山中修炼的蛇妖,只是刚好遇上了,结成朋友在一起修炼,不曾做过什么越轨的事情。” 慕晓语笑了笑,道:“是吗?那也好。”凑上去要吻蛇妖。 蛇妖吓得躲开了,慕晓语看着她,看了十几秒,再次凑上去,这一次,蛇妖没有躲开,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但是,当慕晓语吻了她的时候,她立刻就知道这不单单是个吻,慕晓语的嘴唇碰到她的嘴唇的时候,蛇妖感觉道自己一直无法突破的境界在这一瞬间突破了,她有了进一步修炼的能力。 慕晓语抬起她的下巴,道:“真是个勾人的妖精;你听着,这是一道诅咒,诅咒你永远都找不到相爱的人,如果你胆敢动了凡心,就要遭受割肉剔骨的痛苦,我所赐予你的法力将变成天地间最恶毒的禁术,使你成为大千世界中一只玩偶,任人拿在手上撕扯。” 女妖吓得发抖,身子怎么也止不住颤抖,颤抖着跟慕晓语谢了恩典。 慕晓语看了一眼后面的男妖精,朝他一挥手,道:“我赐予你幻化无极,白骨重生之恩德,但你且记住了,这也是诅咒,一旦动凡心,诅咒将使你成为一只老鼠,永远生活在暗不见天日的下水道里,只能吃肮脏腐臭的食物,日日遭受千虫万蚁的啃噬。” 男妖心性要坚定得多,拱手作揖谢恩道:“大仙恩德,小妖铭记于心。” 慕晓语翻过身,道:“我要吃鲭鱼汤,还有火腿。” 两个妖精应了声,安静的退了出去。 慕晓语呼口气,念了个口诀,布下结界才继续睡。她喜欢认真的睡觉,睡觉的时候什么都不想,如果不布下结界的话,是没有办法认真的睡觉的。 睡醒是九点多的时间,不是自然醒,是被叫醒的,叫她的当然是蛇妖,它们已经给她准备好早餐。 慕晓语懒洋洋的爬起来,随便找了一件衣服披上就下楼。 桌子上,两个妖精给她准备了不错的早餐,鲭鱼汤虽然没有达到大厨级别,但是也勉强能够入口了,火腿的味道刚刚好,咸淡适中,香味也没有散掉。 吃过早餐,慕晓语懒洋洋的出门。 中午十二点多的时间,卫玲家的门被敲响。 打开门,见到来的人是慕晓语,吓了一跳,手足无措的道:“晓语,你怎么来了。” 慕晓语朝里面看了一眼,道:“不请我进去坐吗。” 卫玲很不愿意,但还是让开了,朝慕晓语点了点头,让她进来。 让慕晓语进门,卫玲是很心虚的,如果是之前,或许她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犹豫了,可是知道慕晓语出身不凡是个大富豪之后,她变得很犹豫,觉得自己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没有一点配得上她。 慕晓语进去卫玲的家里,见到她家正在吃饭。 屋里,还有三个人,两个四十来岁的男女和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 慕晓语朝他们微笑点头,问好道:“伯父伯母,突然造访实在不好意思,还请你们见谅。” 女人的身上穿着一件很陈旧的衣服,见到慕晓语突然来,有些手足无措,给慕晓语赔笑,道:“你请坐,还没吃饭的吧,我给你拿个碗。” 慕晓语道:“不必,我已经吃过了。” 男子看着慕晓语,给他腾出个位置来,道:“你请坐,你是玲玲的老师吧,孩子是不是在学校犯了什么错?” 慕晓语道:“你先吃饭,还是等你们吃完饭我再说。” 卫玲的父亲放下碗筷,道:“没关系,我已经吃好了。” 他似乎有些害怕,双手不停的在裤腿上摩擦。慕晓语注意到,这个男人身上穿着一件已经破了好几个洞的背心,裤子也是很陈旧的军绿裤,谈吐可以说丝毫不雅,却没有半点暴躁的戾气,是个很合格的丈夫和很合格的父亲。 见慕晓语打量他,他陪笑道:“你见笑了,没什么本事,赚苦力钱的。” 慕晓语摇头,道:“你是个很了不起的人。是我事先没有打声招呼,突然造访有失礼貌,还请你不要见怪才是。”慕晓语的作风一向是温文尔雅,这时候更加显得儒雅。 卫玲的妈妈给慕晓语倒了水,跟着在对面坐下来,道:“老师你来,是玲玲在学校惹了什么事了吗?不管什么事你只管说,我们不会推卸责任的。” 慕晓语摇头,道:“我应该向你们说声抱歉,我不是玲玲的老师,我来是有别的原因的。” 卫玲站在慕晓语身后,十分的不安,眼神在慕晓语和父母身上不听的打转,想要让慕晓语停下,又想让慕晓语继续说下去。 348见家长去吧 卫玲的妈妈是个很细心的女人,注意到了卫玲的神情,朝卫玲的父亲使了个眼神。 卫玲的父亲也注意到了女儿的样子,大概猜到了为什么,不由得皱起眉头,犹豫着,怎么也张不开口。 慕晓语并没有急于说他跟卫玲的事情,而是朝一边的小男生看了一眼,道:“他也是跟很聪明的孩子,可惜埋没了才能。” 卫玲的父亲垂下头,什么也没说。他能说什么呢,一个父亲,不能给自己的孩子最好的东西,那种自责,是旁人体会不到的。 慕晓语还是笑着,继续道:“不好意思,说了些多余的话,我今天来是想跟伯父伯母商议,我要带走玲玲。” 慕晓语终于说出来了,卫玲的父亲低垂着头,双拳紧紧的握着,眼看就要发作。 卫玲的母亲还比较理智,跟慕晓语打了个哈哈,道:“玲玲才十六岁,才上高一呢,你看起来年纪也不大,虽然我们不反对你们在一定范围了的交往,但是你说要带走她,是不是让你的父母跟我们见面之后再说。” 顿了顿,咽了口水,尴尬地继续说道:“你一进来我就发现了,你是个有主见的孩子,看起来家庭条件也是相当不错的,按理说玲玲能跟你情投意合我们应该感到荣幸,只是你们毕竟都还小,这样的事情,还是让我们大人交流一下,你说是吧。” 卫玲的父亲还垂着头,什么也没说。 慕晓语陪个笑,道:“抱歉伯母,但是我也不知道我的父母长什么样的。” 看了一眼卫玲的父亲,又说:“另外你们可能有些误会,我说要带走卫玲,并非是你们想的那么大的事情,只是因为我喜欢她,希望给她更好的东西而已,至于她自己的意愿,半点也不会违背。” 卫玲的母亲沉默了小半天,问卫玲:“你的意思呢。” 卫玲沉默着,看向慕晓语,问她:“我很想跟你走,可是我舍不得爸妈和弟弟,而且如果我自己去享受最好的,对我弟弟也太不公平了,分明都是一个爸妈生的。” 慕晓语拍了拍卫玲的手,继续道:“这个你不必担心,我不会带你去很远的地方;除了换个住的地方之外,你的一切暂时都不会变,至于之后的事情,也根据你的意愿来。至于你的家人,我已经在你弟弟的学校旁边卖了一套房子,他们可以暂时住在那里,另外我知道伯父工作那边最近不怎么景气,如果你愿意,有个仓管的工作需要人,随时可以去上班。伯母的话如果你想换工作,给我说一声我也可以帮你找找看。” 慕晓语的安排可以说是面面俱到,卫玲的父亲不由得抬起头来看他。几次欲言又止,话终于出口,道:“我不想接受,又无法拒绝。”“你会对玲玲好的对吧?” 慕晓语点头,道:“当然,玲玲的一切都是依照她的意志来的,不论现在还是将来,她有权利拒绝任何事情。” 卫玲的父亲苦笑,道:“嗯,好。既然你要带她走,还是选个好日子,我们会风风光光的送她走。工作的事情谢谢了,至于房子,这地方住着也挺舒服的。” 慕晓语笑了笑,道:“我知道伯父是担心有一天玲玲想走却被这些东西栓着,你不必担心,这样吧,我跟你签一份合同,这套房子按照现在的价格卖给你们,至于还款等你的儿子满二十岁之后分期还给我。” 卫玲的父亲看着慕晓语,热泪盈眶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慕晓语来之前就想好了一切,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当然,在慕晓语看来卫玲的父亲也真的很了不起了,面对如此大的诱惑还能拒绝,这样的人绝不多。 卫玲的父亲长舒了一口气,道:“今天工地那边也没通知,要不咱爷俩喝一杯?”他面对着慕晓语,不是岳父面对女婿,更像是领主面对奴隶。 这不奇怪,慕晓语身上有相当强大的神祗气息,一般的凡人见到她自然是要低一头的,何况在这尘世间,她跟卫玲的父母出现了这样的差距,在卫玲父母的眼里,这个女婿当然也不是后生辈,而是财神爷。 慕晓语笑了笑,答话道:“伯父邀约,自然要喝一杯。” 卫玲的父亲笑了,叫道:“帮忙给炒个菜,我去买酒。” 慕晓语拦住他,道:“你是长辈,怎么可以让你去买酒,还是我去吧,刚刚来的时候看见了超市,知道怎么走。” 慕晓语说话间,已经走到了门口,没有给卫玲的爸妈拉住他的机会,自己买酒去了。 慕晓语刚出门,卫玲的父亲问她:“你们在一起多久了?你理解他吗?他是干什么的?” 卫玲为难了,这些问题她从来没有问过慕晓语,根本来不及问,因为之前的时候,慕晓语跟她差不多的年纪,只是个高中生,可是慕晓语毕业一年,到底是上大学还是做别的事,她完全不知道。 想了想,为了让父母安心,说道:“他家族挺大的,具体都从事什么生意我不知道,不过他很好,我很喜欢他。” 卫玲的父亲还想问什么,张了口又放弃了,道:“好好跟他相处,不要耍小脾气。” 卫玲点头,道:“我知道。”笑了笑,羞涩的看着父亲道:“我知道的,放跑了这个,一辈子都遇不上更好的了,这样的白马王子,绝对要好好抓住的。” 他父亲叹了气,又笑了。道:“你知道就好。”但是,他的眼睛里明显还是有很多不放心。他叹气是因为女儿实在太小了,他笑了是因为女儿说的是对的,他们这样的家境,如果不是祖坟冒青烟,怎么可能攀龙附凤飞上枝头变凤凰。 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完,慕晓语已经买了酒回来了。 慕晓语的手上拿着两瓶上等的好酒,道:“虽然是大营要陪伯父喝一杯了,但是我不能喝酒,就托大,做个陪席;还请伯父见谅。” 卫玲的父亲心情比之前开朗了一些,道:“不碍事不碍事,就是图个高兴嘛。” 慕晓语给他倒了酒,说:“另外的话那边的房子是已经装修好了的,伯父你选个日子,就搬过去,然后我从那边接走玲玲。”顿了顿,又说:“这也到年底了,我没有别的家人,今年伯父伯母也过去跟我一起过,你们觉得可以吗?” 两个老人本也想知道慕晓语家到底是什么样的,正好他这样说了,当然就顺势答应了。 慕晓语道:“那就这样,你们把这边收拾好就搬家,我来跟你们一起搬,然后接你们过去。虽然也就隔着两条街的路程,不过你二位是长辈,一定要接的。” 听到慕晓语的地方跟他们之隔着两条街的位置,卫玲的父母都十分的高兴,之前还担心慕晓语会不会把卫玲带去很远,一年也难见上两面呢! 慕晓语陪着卫玲的父亲一直喝到下午,终于把两瓶酒喝完了,慕晓语起身道:“那好,我就先告辞了,伯父你这边选好日子之后告诉我一声。” 卫玲的父亲喝得有点多了,踉跄站起来要送慕晓语,被慕晓语摁回去,道:“伯父你坐着就好。” 卫玲赶紧说:“就是老爸,我送他就好了。” 卫玲的父亲想说什么,被她妈妈拉住,道:“嗯,玲玲送晓语。” 慕晓语刚出门,卫玲的弟弟立刻冲到他父亲身边,问:“老爸,我们事业是也能住上亮堂堂的大房子了?” 卫玲的父亲瞪他一眼,道:“就算有亮堂堂的大房子也是你姐夫给你姐的,你暂时住着,等你长大了要自己赚钱买下来,知道了吗?” 卫玲的弟弟有些难过的点了点头,道:“我只是想住进大房子里面而已;没想过白占便宜。”余光看了他老子,道:“同学家都是大房子,只有咱家破破烂烂的,就算我知道人要靠自己,但是也是会嫉妒的。” 呼口气,换了个神情说:“你放心,我会从现在起开始赚钱,把房子买下来的。”他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倒是让人不相信都不行。 卫玲送慕晓语到地下停车场,突然抱住慕晓语,哽咽着说:“谢谢你。” 慕晓语抓住她的手,说:“傻瓜,干嘛跟我说谢谢。以后都不准跟我说谢谢知道了吗。” 转过身来,把她抱在怀里,溺爱的说:“为了你,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卫玲感觉到了无边的幸福,感觉到了遇上天使的感觉,慕晓语不仅是她的白马王子,更是她的守护天使。 慕晓语吻了她的额头,道:“好了,要是实在舍不得的话我跟伯父伯母说一声,今天就带你走好不好。” 卫玲摇头,倔强的说:“不,我要选一个好日子,一个可以让我们永不分离的好日子。” 慕晓语虽然不在意这些,但是她觉得这样也很好,说道:“嗯,一定要选一个让我们永远幸福下去的日子。” 349罪恶的世界 两人依依不舍半天终于分别,慕晓语驱车离开,卫玲目送她离开才转身回去。 回到家里,卫玲的弟弟立刻扑上前了,拿着钥匙在卫玲面前晃悠,道:“姐,我们去看看那边的房子好不好。” 卫玲瞪他一眼,道:“你想挨揍吗?” 他跟卫玲撒娇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人活着始终是要靠自己,也从来没想过不劳而获;但是既然已经要住进去了,就让我看看,我向你保证会努力的。努力变得更姐夫一样优秀。” 能从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口中听到这话,已经是非常大的安慰了。卫玲看了一眼父母,卫玲的母亲道:“去看看吧,不是说还要尽早搬过去吗。正好看看缺什么,既然是搬新家的话,也就买一点新的东西吧,暂时不用给你们姐弟存钱了,可以用一些。” 卫玲点了点头,道:“好了,先给你说了,以后要听爸妈的话,如果你敢学坏我会跑回来揍你的。” 卫玲的弟弟使劲点头,道:“我向你保证,男儿当自强。” 卫玲的父亲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道:“你赔孩子们去看看吧,我有点醉了,睡会。” 卫玲的妈妈把他父亲拉起来,道:“成了,我还不知道你吗,不要不好意思了,都是一家人,没人笑话你的。” 原本有些醉酒的男子,现在脸更红了。 一家人搭公交车到了学校旁边,按着慕晓语给的地址找到了地方。 卫玲家里虽然不富裕,可是父母可没有让两个孩子贫穷,这所学校虽然上不上最好的,可是也是各方面都还不错的了。 慕晓语给他们买的房子更是学校旁边最好的小区里最好的楼层,可以说是绝佳之地。 复式一层半带两个阳台,两百多平米的房子。远远超出一家人原来的预想,卫玲的父亲不由得咽了口水,道:“这得好几百万吧。” 卫玲的弟弟跑到楼上看了一转,又道阳台上跑了一圈,道:“我同学家还没这么大,听说都花了七百多万呢。” 卫玲的父亲吓了一跳,叫卫玲的妈妈说:“你去问问这房子多少钱,咱们家两代人怕工作一辈子也还不起吧。” 听到父亲这么说,卫玲姐弟也没有了先前的高兴头。 卫玲的妈妈道:“问谁啊?问他他也肯定不会告诉我们啊。” 卫玲的爸爸道:“问问小区物业,对了顺便问问物业费,这些东西得搞清楚了。” 不过,还没有等他们去问,小区的物业就先来造访了。 见到卫玲一家,陪笑道:“你们是新入住的住户对吧,欢迎住进来。” 卫玲的父亲赔笑,道:“正好要跟你打听点事,进来坐会。” 物业进来,递给卫玲的父亲一张单子,道:“这是小区的规章制度和要注意的事项,你看看,另外的话我看你们还没有正式搬进来,等你们正式搬进来了要去居委会那边备个案,但是最近居委会的工作人员经常找不到,你们也不要着急,等过了年就好了。” 卫玲的父亲看了一眼单子,对物业道谢,之前要问的话没有问出口。 物业就是来送单子的,已经送到了,也就告辞了。 把物业送出去,卫玲的妈妈道:“怎么不问问房价的事情?” 卫玲的父亲叹气,道:“问啥呀,我看了,光是物业费就够让人心疼的了,比咱家一个月生活费都多。” 卫玲的妈妈看了单子,神色也跟着暗淡下去,问道:“那咱还住吗?” 卫玲插话进来,道:“晓语不是给爸爸找了工作吗?先问问那边的工资呗,不行的话再想想别的办法,都买了,总不能租给别人住吧。” 卫玲的妈妈道:“对啊,咱可以把那边的房子给租出去啊,一个月也能有不少的钱,说不定啊比之前还能存下不少呢。” 卫玲的父亲也觉得可行,一家人就这样商议定了。 卫玲看着家里,道:“好像都买齐了,搬家的时候买身好点的衣服吧,都搬新家了,也奢侈一回。” 对于这个提议,倒是没有人反对,毕竟以后住的地方跟以前不一样了,不求跟这里的其他人一样光鲜亮丽,但也不能太过于寒酸。 一家人左看看又看看,八九点钟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从电梯里出来,卫玲的爸爸突然笑道:“我看我还是不买新衣服了,之前的穿着也挺舒服的。” 卫玲皱眉,道:“爸,你说什么呢。” 卫玲的父亲道:“你们买就好了,我看刚刚那大老板穿的比我还旧呢,毛衣都起线了,人家大老板是有真本事的人,都可以穿旧衣服,我一个干粗活累活的人那么讲究干什么。” 卫玲的弟弟学着他老子的样子,道:“嗯,我也不买了,反正在学校都穿校服,开学又有了这么好的房子炫耀,还买衣服的话岂不是太打击同学了。而且赚钱的都不买了,花钱的买什么。” 卫玲的妈妈刚要开口,卫玲的父亲说:“你们母女两得买,女人家的,就是要穿得好好的,小子你也得买,年轻人新年的时候就是要穿新的。” 卫玲道:“老爸你也得买,到时候去晓语家里,你总不能还穿着这身吧。” 卫玲的父亲没有在说什么,他也觉得去慕晓语家里怎么都要穿得好一些才行。道:“那就买一套,不过不要太贵了,去商场堆里买就行,可不要去什么专卖店。” 卫玲的弟弟立刻插嘴进来:“去商场还不贵啊,要我说平时一样地摊上去买就好了。” 他老子白他一眼,道:“臭小子,逼老子还抠门。” 一家人嘻嘻哈哈的回到了家里,又高高兴兴的聊了一些时间才各自去睡。睡梦中,都是美好的事情。 然而,飞来横财并非福。很快就出了麻烦。 慕晓语还在睡梦中,接到卫玲的电话,匆匆赶到卫玲家里。 听卫玲说了大概的事情,带着她赶过去。在市政所的前面一些的地方停下摩托车,道:“去吧。没什么好怕的” 听不到卫玲的回答,回头看到她坐在后面,手脚都在颤抖,无奈安慰“没关系,这不是还有我吗,现在,装作毫不畏惧,大大方方的走过去。” 卫玲壮起胆子下车,颤抖着朝前面走过去。 刚刚走了几步,听见后面传来的喇叭声,慕晓语微笑着对她挥手,总算是给她一些勇气。 慕晓语看着吓得发抖的卫玲,不由得笑了起来,她觉得这个时候的卫玲也很可爱,很有勇气,明明害怕的不行,还是走了过去。 放下头盔跟上去,进入人群之后卫玲扶起一个头上缠着纱布,大概十三四岁的男生问:“跟姐姐说怎么回事?” 不等男孩开口,对方几个小混混抢先答:“他在班上调戏女生,作为班长让他收敛一些,然后他竟然骂我,没办法,男人不懂得骂架,只好动手了。“ 男生躲在卫玲身后,对那人大吼:“我没有,是你喜欢人家又追不到,才拿我出气的。” 慕晓语看着这一群人,最大的也只有二十岁左右,疑惑的问:“你的家长呢?” 那男生气焰嚣张,恶狠狠的回答:“在外地,这样的小事情没必要惊动他们。” 如果不是有警察在,如果不是在卫玲跟前,慕晓语早就动手揍他,让他见识到什么是地狱,忍住脾气问:“老师跟监护人呢?” 那人冷哼一声不理会慕晓语,卫玲的弟弟回答:“老师回家了,刚刚打电话说他已经在火车上,他说他没有监护人。” 慕晓语大呼一口气,对一旁的警务人员问:“这样的事情应该怎么处理?” 对方指着警务中心的牌子:“这件事属于民事纠纷,这样的小事,应该去你们辖区的警察局,而不是警务中心。” 对着几个警察咬咬牙,心下感叹国家养了一群废物,对卫玲的弟弟说:“你打电话给你们教导主任,现在就去学校辖区的警察局。” 转身跟对方一群人说:“你们最好通知监护人,不然十五天的教育管制估计是少不了的。还有,告诉你们家长一声,如果不来见面的话,那也准备好给你们下半辈子送终。” 接通电话,电话那边各种推诿,总之就是不想参合进来,实在没有了耐心,慕晓语拿过电话说:“如果今天下午不能解决,明天就只能法院见了;说完也不听对方的理由,直接挂断电话。” 不到半分钟,对方就回拨过来,语气比之前好了许多,商量道:“先来学校,要是调解不好再去警察局好吧。” 早就料到会是这样,把电话递给卫玲的母亲,这是一个不喜欢闹事的女人,很自然就同意了。 挂断电话,慕晓语对一群人说:“几位请吧,你们的家长都在学校等你们。” 几人恨不得吃了慕晓语,带着威胁的语气留下一句‘走着瞧,’走在前面离开了这个地方。 学校警卫室里,教导主任不耐烦的说:“什么大事,人又没有死,好好的一个假期搞成这样,不想念赶紧滚?” 351使坏 慕晓语也总算是明白了,原来这群小混混跟学校的关系不仅仅是学生而已,难怪这么嚣张。 慕晓语拿着手机在教导主任面前晃,手机里传来那句‘什么大事,人又没有死,有必要这么急吗’,对教导主任晃晃:如果我们提起诉讼,把这个放到法官面前,你猜会怎么样。 这次轮到教导主任懵逼了,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是有备而来,现在把柄落在对方手里,如果真的闹到法庭上,估计这辈子就算完了。 收敛一些脾气,好声对慕晓语说:“不要搞得这么严重,有事坐下来商量。” 大大方方的坐在椅子上:“这些混蛋的家长什么时候才会来,好不容易放假,我们可不想让这个假期不愉快。” 转身对着一群人大吼:“还不赶紧让家长过来,是不是都想进教管所。” 一群人用各种理由推诿,总之就是不叫家长,慕晓语悠悠的说:“既然这样,我们还是去警察局,他们会有办法找到你们家长的。” 对于去警察局这件事,教导主任是很恐惧的,因为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的前途搭进去,连忙对慕晓语说:“不用不用,教务室有他们家长的联系方式,直接打过去就好了。” 对方的家长很快过来,还好都是讲理的人,没有人大吵大闹,双方经过友好协商,基本确定了各种事情。 但是看那几个混混的样子,显然不打算就这样罢休。 慕晓语挡在前面,抓住看起来比较有说话权的人,避开卫玲和妈妈,道:“告诉你们老大一声,今晚我去拜访他,让他要么准备好棺材,要么准备好酒席。如果两样都没有的话,我就替你们全部人准备棺材。” 小混混显然也知道慕晓语不好惹,吞了口水,道:“不知道兄弟那条道上的,能不能留个名号。” 慕晓语道:“就告诉你们老大我姓慕,但会有个姓伯的跟我一起,是从死人手里抢钱的那个伯。” 这个小混混不是傻子,听到慕晓语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已经吓得脸色铁青;伯家,道上是绝对不能惹的存在,因为他们不光从死人手里抢钱,也可能搞死你从你手里抢钱。 小混混吓得七荤八素,连滚带爬的跑了。 慕晓语也随便找了个理由跟卫玲分开,这件事必须要彻底解决,所以她也必须要去会会这个所谓的什么老大。 不过,在那之前慕晓语还有另外的事情要做,那就是跟踪这个家伙,虽然她已经给了对方下马威,但她明显感觉到了虽然对方已经开始害怕,但是力度不够,对方害怕的是伯家,而不是她慕晓语,这样的事情怎么可以。 跟踪到了科技大学外面。 从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进去科技大学,避开人多的路径,迂回到那段很少有人经过的地方。 绕道那家伙前面,找来一根大概一米的棍子拿在手上,藏身在小树林中静静等待。 两分钟之后,几人走过来,慕晓语手里紧紧握住棍子,等他走到跟前,毫不客气一棒过去,棒子断了,他的腿应该也断了,反正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事发突然,几个人还没有明白过来,但他们不用明白,只需要揍慕晓语就可以。 其余几个人反应很快,两人抬起白齐撤走,三人立刻把慕晓语包围起来。 但他们失算了,三个赤手空拳的男生,怎么可能是手里握有半截木棍的慕晓语的对手。准确的来说,就算他们手里拿着火箭炮都不是慕晓语的对手。 不过,慕晓语可不是真的来闹事的,她主要的目的是让这些人害怕,从心里的害怕。 对着几个人邪笑,今晚他们要倒霉了,几个男生明白慕晓语的想法,都从口袋里摸出匕首。 天有不测之风雨,说的正是这个时候。 慕晓语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手里的棍子狠狠砸向迎面一人,趁他分神拦截的机会,冲出包围圈,撒腿逃跑。 对方显然不是吃素的,男生在体力速度上具有天生优势,加上个子更大,慕晓语处境堪忧。 这样下去用不了多远就会被追上,下场一定很惨。 见迎面一个女生过来,慕晓语灵机一动,大喊:“快跑,这些人疯了,会杀了你的。” 眼见为实,这样的情况,女生显然是相信了,愣了两秒,转身跑在慕晓语的前面,一边跑还不忘一边大叫。 这一来举动成功引起更多人的惊叫,路上的人纷纷逃跑躲避。 接近校门口的地方,校警听到叫喊过来,因为夜晚的缘故,三个男生成功被嫁祸,手上的武器想抵赖都不行。 慕晓语趁混乱溜走,一路上停也不停的离开了这个学校,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走学校外面,按照一般流程脱了外套,摘下面具,点了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校警看到几个男生手里的匕首,一个个都紧紧握住警棍,大声喊道:“放下武器。” 情况始料未及,几个男生转身要跑,但有路的地方都已经被堵住。 校警手里的电警棍啪啪作响,炸雷的声音非常刺耳,很具有威慑力。 无路可逃,深知反抗会更惨,几个人也不敢造次,把匕首扔在地上,举起双手。 手上没有了武器,校警也不客气,过来电警棍落在身上,几个人抽搐着倒下。 被一瓢冷水刺激醒来,已经被拷在警卫室。 看到这样的阵势,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三个人冷静下来,试图解释事情的经过。 但听到他们说有个女生带着面具,打断了他们中一人的腿,因此三个人才会追她的时候,那个被误导的女生情绪激愤,立刻反驳:“血口喷人,当时那么多人看着,我没有打断谁的腿。” 另外见到事情经过的一些人也都七嘴八舌的说:“我们可以作证,她从一开始就是他们三个追着她打。” 事情完全向另一个方向发展,三个人止住一众人说道:“不是她,是另一个女生,你们都是被那个女生误导的,就是我们最开始追的那个女生。” 这话更没有人相信,那个女生反驳说:“这三个人绝对是神经病,他们最先追的是个男生,要不是那个男生提醒我,我可能就被他们杀了。” 三个人这才想起,出手打断他们朋友腿的人带着面具,整个过程就说了一句话,是男生的声音,这么说来他们可能被人误导了,对方要挑起他们和慕晓语的仇恨。 加上很多亲眼见到事情经过的人也都证明,被他们追赶的人是个男生,三个人立刻改口:“对,是个男生,我们记错了。” 警察狠狠把笔录摔在茶几上:“骗着好玩是吗,提醒你们,现在立刻坦白,争取宽大处理。” 三个人百口莫辩,认真跟警察解释道:“因为白天跟一个姑娘发生了矛盾,所以以为是她,可是刚刚她说了我才想起来,那个人确实是个男生。” 对于这个说辞,警察更加不喜欢,说道:“跟人发生了矛盾就要杀了别人,当我们是摆着看的,法律不存在吗。” 越说越黑,越解释越乱,三个人不知道怎么说,但又不能不说,问那个女生道:“叫你跑的人是不是带着面具?” 女生认真的想了想,回答说:“没有。” 这个回答真是晴天霹雳,灭了三个人最后的希望,恶狠狠的对女生吼道:“怎么可能,你好好想想。” 女生被吓得不敢说话,警察吼道:“闭嘴,在这里都这么横,可见平时是什么样子。” 止住三个人,转身问女生:“确定没有他们说的面具人,对吧?” 点点头说道:“确定,当时的灯光虽然很暗,但是我能看清他的样子,是个很帅的男生。”女生声音还在颤抖,但语气十分肯定。 “你还记得她的相貌,能找到他吗?” 女生摇头:“我之前没见过他,而且当时他的声音明显是颤抖,也可以说是快哭了的感觉,应该被吓得不轻,不敢见这三个人的。” 对于这样的事情,警察并不奇怪,毕竟如果这三个人真的要杀他,那么胆小一点的男生躲起来也是有可能的。 经过一番审问,三个男生从开始的女生变成男生,慢慢的又说成不敢肯定对方是男是女。 这样的态度成功引起不满,警察一致认为这三个人实在跟他们玩捉迷藏,领队的警告三人:“如果再不说实话,你们将受到严重惩罚,那样的代价是你们付不起的。” 三个人一时间不敢说话,只对警察说:“我们要求找律师。” 对于这样的态度,已经没什么好说的,回答三个人:“会的,但不是现在。” 说完,把三个人带上警车。 第二天早上,被打断腿的男生不上两条腿打着石膏,坐在轮椅上回到学校解释这件事。 公安局,白齐拿出医院开具的证明:“你们可以去查证,昨晚我的腿确实是被人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