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长大你未老》 第一章 折子戏 在这个充满暧昧和燥热的城市里，主宰者们出现在任何一个激情四射的角落。人群中爆发出的欢呼与掌声包裹住他们空虚的身体。浓郁的酒香吞噬着灵魂。空气中温度升高，以她为中心迅速塌陷。 2015年11月末，细细的雪飘洒在冷清的街道上。 我饶有兴致地坐在酒吧的柜台边，不远处一个画着精致妆容的女孩从容不迫地接过旁边男人递过来的第九瓶冰酒，一饮而尽。她绯红的脸颊在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媚感，告诉着所有人她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她抬手晃动了几下似乎还想接酒，但很快就扑倒在桌子上没了动静。 她旁边的男人终于露出了得逞的笑容，他放下手中的杯子，骂：“这娘们真能喝，但还不是喝不过老子？差点就让你干翻船了，真烈。”他扶起女孩凹凸有致的身子结了账，在众目睽睽下消失在门口。 我冲服务员打了个招呼，跟了上去。 这家酒吧在地下二层，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浪吧”。它的上一楼是同企业的歌厅，再上一楼就是酒店了。这男人一路畅通无阻，看样子是这一带的老熟人。 眼看着就要打开房门了，我上前一步，着急道：“先生，我姐姐这是怎么了？” 男人看见拦在房门口的我，一阵发愣后眼中的贪婪更盛了几分，他笑道：“小妹妹，你们姐妹两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危险的地方玩啊，你姐姐刚刚喝醉了，我把她送上来休息，你也进来休息吧，我放下她就走。” 男人伸手把房卡一扫，黑色的房间里透出冰冷的气息。 “好啊。”我轻轻一笑，先一步踏进房间。 伴随着关门时清脆的声响，他怀里的女孩眯起了眼睛。 再次打开房门，门口黑色的身影吓了我一跳。他冷漠的眼神略过我直接看向床上悠闲坐着的女孩和倒地不起的男人。 “喝酒不用付钱还能免费活动筋骨的感觉真好啊，”女孩柔柔的笑荡漾在唇边，漂亮得足以让整个酒吧的男人瞬间心跳加速，“你不用担心我会吃空你的酒窖还不给钱啦。” 门口的男人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 凌晨两点半的月光掺杂着雪粒撒在她的身上，金色长裙和她脖子上的灰白色格子围巾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然然你慢点，小心别摔了……” 她猛地回头，空空的雪地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脚印，可那熟悉的轻唤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不是他。 她久久才回过神，失落地把脸埋进他的灰白色格子围巾里，围巾上映出一滴滴浅浅的泪珠。 新年的钟声越来越近，雪下得越发紧密。 我裹着呢子大衣漫无目的地在街上瞎逛，逐渐喧嚣的街景使这座城市热闹起来。 突然，刺耳的耳机铃声打断了我的发呆，我惊地手一抖，新出炉的牛角包毫不犹豫地摔在了地上。 “不……”我虚弱地看着雪地上的牛角包，上一秒还格外可爱的它现在冒着一缕白气垂死挣扎：我可能还能再抢救一下。 我气愤地挂了电话，心疼地抽气。 电话又一次响起，我不耐烦地接听，还不等我开口一个冷静的声音传了过来，仿佛一盆水浇灭了我心中的火。 “省立医院8楼手术室，出事了。” 我顾不得细想，一口气跑到医院。电梯一开我就看见守在手术门口的一行人。陆子然，程梦言他们都在，我松了一口气。 陆子然好看的细眉皱在一起，她举着手机焦急但不失冷静。 “舅舅，你和舅妈每月工资一万六，你们的工资加在一起难道不够我外婆的医药费？你们还好意思问我这个十几岁的女孩要医药费？有羞耻心吗？……我钱多?你不如直接说我爸钱多，我哥之前出事情和我胃病手术的钱起来用了十二万，现在只剩下不到十万，如果给了那我哥接下来的医药费没了，你给吗？……别想我向我爸要，做梦……我外婆哪对你们不好还是怎么样，现在她老人家出事你不肯出钱救你亲生母亲，你是人吗？我问你，良心呢？我哥现在还在病房里不和道这事，我表哥也还暂时不知道，等到他们都知道了你们会有好日子过吗？……行了行了别说了，这次姥姥的钱我出，就当我替我妈尽了孝道。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我无声地看着她，她疲惫地靠在了我的肩上。我从包里翻出银行卡递给她，里面存着我三期的稿费。 陆子然摁住了我的手，轻轻摇头。 “我知道你会还的。”我挣开她冰凉的手，塞在她包里。“你外婆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眼角流下来的泪汹涌地刺疼了我的心，空荡荡的走廊荡漾着人性的冷漠。 凌晨一点，机器发出刺耳的警报，显示生命正常的红灯骤然熄灭，吊瓶里的药水凝固在时空中。医生一闭一合的嘴唇吐露出电视剧里熟悉的台词。 我呆呆的站在病房门前，白布强迫我接受现实，医生匆匆离去的背影掺杂着死亡通知书掉落在白瓷上。 寂静的全世界，只有手表的指针提示我地球依旧转动。 “你在啊……”陆子然轻轻的声音飘了过来。 背后铺天盖地的苦涩与绝望袭面而来。 “然然！”我冲过去紧紧抱住她，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她的眼神空洞无比，脸色没有一丝血色，手上的袋子丢在了一边。她颤抖着手轻轻推开我，笑着把我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说：“哎呀，你哭什么，我都还没哭呢……你看我买了我最爱的冰酒，一会去喝酒啊……刚刚借的三万块钱看来不需要啦……” 陆子然的手抖得越来越不成样子，她放开我摇摇晃晃地走向病房，我听见她哽咽了：“外婆……外婆……你的然然来了……外婆……” 渐渐的，哽咽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哭声，如海啸般粗暴的侵蚀着我的心。 陆子然轻轻跪在门口，缓缓磕了三个响头。“外婆，然然来送您，您等等我。” 我猛地抬起头，看到的是陆子然带着酒疯狂奔跑的背影。程梦言刚刚出电梯就看到了我们的狼狈，忙转身追上去了。 我追着跑上了医院的天台，清脆的瓶子破碎声吓到了我，程梦言正抱着她阻止她爬上高台。 栏杆边，陆子然大口大口地给自己灌下酒，没两三口一瓶酒就没了，她暴躁地砸碎在地上，飞起的玻璃划伤了她的手，嘭”的破碎声仿佛是她心碎的声音。 我心疼地扑上去握住陆子然受伤的手，她长长的头发凌乱地披在肩上，滚烫的泪水落在我的手背上，炙热的温度和寒冷的冬夜截然相反。 “颜彤……要是你哥还在，最起码他会给我一丝安慰……可是他走了，外婆也走了……你说我是不是就是一个扫把星，克死了他也克死了外婆……最后是不是你和二言……是不是我身边所有我爱的人都会一个个离开……是不是……是不是…………” “没有……不会的……然然……” “颜彤……我真的好想颜易……真的真的好想好想他……”陆子然趴在我身上半哭半笑，“我真的不止一次想自杀，这样我就可以去陪他，永远和他在一起了……多好啊……” “然然……你还有我和二言，还有你哥，还有很多很多爱你的人啊。”我泣不成声，只能紧紧抱着她。 “对啊……我还有你，”陆子然忽然安静了下来，她低着头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我记得颜易刚刚离开我的那几天，我天天躲在被子里哭，一想他就哭，一哭就寻死……后来，我表哥，就是那天来酒吧接我们的那个男人，他把我拽起来，他说，颜易不在了可是颜彤就只有你了，如果你再不在了，颜彤要怎么办……” 我愣住了，那个男人在我的印象中只有一个淡漠的眼神，连他长什么样我都没仔细看，原来他是陆子然的表哥。 “所以啊我仔细想了想。对啊，他说的对。你颜彤只有我了，而我还有那么多人，我得坚强啊……”她忽然释然地笑了，把我紧紧搂在怀里，像幼时保护着爱不释手的洋娃娃一样，“你还有你嫂子我呢……别怕……” 我们三个就相互依偎着蜷缩在天台的栏杆下，呼呼的寒风呼啸而过，这一刻仿佛时间停止了。陆子然像睡着了一样，安静地靠在我肩上，但谁也没有要催促她的意思。 过了许久，程梦言压低了的声音传了过来：“我们回去吧，坐在这里吹风迟早要生病。” 我正想回答，一阵脚步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着僵硬的头望去，楼梯口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一张冷俊的脸轮廓分明，他眼底冷漠不减。他应该就是陆子然的表哥了吧。我脑中模糊的记忆与眼前的人重合在一起。 “你来啦，”陆子然动了动身坐起来，她惨白的唇角勾出自嘲的弧度，“哎，刚刚问你借的三万块钱用不上啦。” 男生皱了皱眉走近她，轻而易举地把陆子然背了起来，“回家吧，事情我都安排好了。” “辛苦啦。”陆子然安稳地闭了上眼睛，我和程梦言的心也放下了。 我挪了挪僵硬的腿，把大衣披在陆子然身上。 “你的脸记得去处理一下。” 我诧异地抬头看向那男生，他已经转身走了。 “哎，你的脸啥时候也受伤了？”程梦言摁了摁我的脸，疼得我龇牙咧嘴，“你轻点！疼！” “我以为是然然的血蹭到你了，”程梦言没心没肺地笑了，“好了好了你先回去吧，我一晚上没去找陆子郗，他该担心了。” “呕呕呕，快走快走。”我嫌弃地白她一眼，“你就这么被陆子然和他哥骗走了？啧啧。我的大白菜哟…” “呸，子郗对我可好了，和陆子然没啥关系。”程梦言一脸娇羞，一副要秀死我的样子。 “再见！”我飞快地跑开，一点也不想被塞狗粮。 “诶。我觉得陆子然她表哥陆宥辰不错啊，你试试？浪吧还是他开的呢……”程梦言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什么？浪吧？那么大的一家酒吧居然是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人开的？难怪陆子然这么爱去浪吧喝酒，好几次还没付钱就走了…… 不过。陆宥辰，这名字挺好听。 我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掂着创可贴贴在我脸上的小口子上。陆子然睡过一觉后情绪好了很多，但整个人看起来都是轻飘飘的。 镜子里的女孩空洞无神，过肩的黑发衬得她的脸更加苍白。我揉揉僵硬的脸，撑起笑容走进卫生间对面的病房。 推开门，程梦言和陆子郗甜甜蜜蜜地聊天，陆子然咬着苹果看病历本，陆宥辰低头玩手机。好像……没有……什么不对……意识到自己是多余的，我默默收回往前走的脚步，自我屏蔽地往外走时，所有人都默契地抬头看着我。 “那啥，”我尴尬地停在原地咧开嘴笑，“你们好啊！” 陆子然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进来。” 我灰溜溜地关上门，一屁股坐在陆子郗的病床边。陆子郗不满的看着我，“这么粗鲁，难怪单身。” “难怪单身！”程梦言也帮腔。 “呸！”我斜着眼瞪回去，“优秀的人普遍单身，没人要的才会着急找人要！” 程梦言和陆子郗当着我的面开始暧昧起来，我嫌弃地别过头，撞上陆宥辰带着笑意的目光，我慌忙看向别处。 这……他看我做什么……我说的不对吗？好像这间房子里就我和他单身，我这不夸他优秀吗，什么眼神啊这是……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我打开消息。陆子然：陆宥辰微信xxx……加油。 ？ ？？？ ？？？？？ 我手一抖差点把手机丢了出去，“姐，也不带你这么乱点鸳鸯谱的吧，没出息。” “加吧加吧，以后事儿多着呢，要联系的时候不方便。” “那我也不加，闭嘴！” 陆子然的脸躲在病历本后面笑得花枝乱颤，还悄咪咪地对我挤眉弄眼，我面无表情地把手机塞进口袋。 周围又安静了下来，我感受到几个人似有似无的目光，不由得心烦意乱起来。呆在这里简直跟酷刑一样，我忍不住站起身冲出病房，我要去拯救世界了！ “颜彤！你去哪啊？”陆子然欠揍的声音传出来。 “吃饭！我饿了！”我气沉丹田地大吼，真是烦死了。走廊的护士和病人都看着我，那句我饿了的气势属实有些像野猪下山…… 丢死人了丢死人了……今天一定是忌出行！我怎么就出门不看黄历呢！！？我一口气跑到了花坛边，坐在石椅上大喘气，我再也不回去了！ 静下心后，陆子然发给我的那串数字开始诱惑着我，在我脑子里不停浮现。 我伸手掰下一朵花开始数花瓣，“加，不加，加，不加，加，不加，加……”好，算你狠。他要是问我就说是为了以后好联络就加了……不对啊，本来就是因为这个才加的，纠结什么呢。我拍拍额头，毫不犹豫地点了添加。 没过多久他就同意了申请，我看着弹出来的聊天框，脑子里浮现出陆子然奸计得逞的笑容，她如果知道了肯定笑得跟个两百斤的胖子似得，我恨！ 过了好久微信还没消息，算了，先发制人好了。 “哈喽，我是颜彤。” “嗯。”居然秒回？？？我又开始没由来地暴躁起来，他？难道！就不知道！男孩子！干啥最好都要主动吗！我为什么！这么傻！要先发制人！ “他们让我去买吃的，你在哪儿。” 我有点不想理他，“花坛。” “看见了。” 我回头看见一个一米八几的高个子在朝我这方向移动，给我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我心酸地掂了掂我只有一六几的脚尖，一米七！我可以到达的！ “你想好吃什么了吗？” “没有，不知道周边有啥好吃的。” “走吧，有家店挺好的。” 我仰头看着那张俊俏的脸，周围的阳光都灿烂了起来。 陆宥辰的车带着我左拐右拐，最后停在了一家朴素的小店门口。我放好外套和包下了车，那家店虽然看起来很普通，但是店里已经坐满了一大半的位子，浓郁的香味早已经飘到街道上，瞬间勾住了我的胃，“天哪！我作为资深吃货居然不知道有这么一家美食店！太失败了！！！” 身后的人停好车跟了上来，他憋笑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就是这儿了。” 他越过我，上一秒玩世不恭的脸上居然流露出温柔的微笑，我有些不可置信地搜了揉眼睛，这人居然会柔情？初次见面的冷漠我可还没忘，一定是我眼花了……吃的要紧吃的要紧…… 一进店，淳淳的香味更浓郁了，一个上了年纪的厨子见到陆宥辰忙迎了上来，他热情慈祥的笑容神奇地能让我的心情放松下来，“哎你怎么来了，还带了朋友！” 老厨子笑着看看他再看看我，满意的点点头，说：“是个水灵的姑娘。” “谢谢老伯……” 陆宥辰打断我的话，吩咐道：“两份牛肉饭现吃，三份打包，麻烦您了。” “好勒，你们先坐。真好，真好。”老厨子乐呵呵地离开了。 陆宥辰领着我找了个干净安静的角落坐下。我支着脑袋看着墙上的菜单，五花八门的菜品排满了表格，以后一定要来试试别的菜。 我想起刚才陆宥辰和老厨子的对话，总感觉他和这家店铺有什么故事。我兴致勃勃地看着别过头的陆宥辰，“你对这家店挺熟的哈…之前经常来吗？” 他的目光暗淡了下来，神色又冷漠了，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嗯，以前和朋友常来。” “哦……”我识趣地闭上嘴，气氛别扭到了极点。幸好这时上菜的老厨子打破了尴尬，他勤快地端上美味，“送你们两盘小菜，以后要常来哦！” “谢谢大伯，我会经常来的！”我甜甜的感激他救场及时，放心老伯，就凭你今天的仗义，我作为一个吃货也会经常光顾的！ 掀开炖罐，一股浓浓的牛肉香味扑鼻而来，我自动过滤了刚刚的尴尬，迫不及待地抽出筷子递给对面的人。 “好香啊，快吃吧。” 他诧异地看着我，妥协地拿起了筷子。 再一次回到病房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我们前脚刚踏进房门，房间里的三个人就齐刷刷地看了过来，恨不得在我身上打上几百个洞。 我心满意足地坐在椅子上，浓郁的饭香已经把消毒水的味道冲淡得一干二净。 “这味道……表哥你们居然去了那家店？”他们惊讶的目光望向我们。 “怎么了嘛？”我茫然地回应。 “没事没事……”他们默契地低下头专心吃饭，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从始至终陆宥辰都一言不发。他靠在墙边，落日的余晖撒在他消瘦的肩上，恬静得像一幅画。 第二章 旧相册 窗外白鸽飞过，湛蓝的天空一尘不染。少年时而发呆时而微笑。她是那样迷人。真相紧掐着他的脖颈，每每他放松一毫就变本加厉地加大力度。 如果你是上帝，洞察着人间的一切，你会为人间的世事无常而感慨吗？你会不经意间被逗乐或悲伤到吗？ 在这个偌大的医院里，交错但不杂乱的楼道通向各个房间。那一扇扇门后藏着哪些人情世故，又有哪些绝望无助？ 我从容不迫地从陆子郗的病房全身而退，带着药和放在护士站的保温杯，搭乘电梯奔向另一间病房。 “骨科，6013患者——颜易” 我徘徊在病房门口，陆子然受伤的样子让我特别难受。她心心念念的人如今就和她呆在同一家医院、与我一门之隔的地方。我就像一个演员，每天穿梭在他们的身边，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我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门。 宽大整齐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和轮椅，床上的少年靠在枕头上，温柔的目光穿过窗户落在对窗的女孩身上。他静静地看着，没有人会打扰到他。 我反手关上门，他不舍地收回目光对我轻笑，“来啦，我闻到了鸡汤的味道。” “哥，今天感觉怎么样？”我打开保温杯，舀了一小碗汤递给他。“医生有来过吗？” “嗯，没差，就那样。”他低下头，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她……还好吗？” 碗底的温度刺激着我的掌心，我的心渐渐冷了起来，“如你所见。” “那看来挺好的……” “挺好的？颜易，没有你她会好？” “有了我她会好？”颜易摄人的怒气怔住了我，他自嘲的笑格外刺眼，“我今后能不能站起来还是个未知数，你让我怎么让她过得好？你希望她和一个废人过一辈子？” “可以吗颜彤，可以吗？！”他咆哮着捶打盖着被子的双腿，“你以为我不心疼吗？可是比起让她苦一辈子我更愿意让她苦一阵子……” 我冲过去摁住他的手，“颜易，你凭什么这么悲观！你忘了医生的话？他说你只要好好配合他就能康复，懂吗？你不会是废人！我不会让你变成废人！如果这是你懦弱的借口，我现在就下去告诉陆子然，她爱的颜易没有死，他自甘堕落，他不敢见你！我不会再帮你瞒着了，你看着办。” 我决绝地转身要走。哥，对不起，或许只有这样你才会走出抑郁，陆子然是你最大的心结，为了她也为了你，我必须这么做。 “小彤……医生说我，一周后就可以出院了。”我停住了脚步。“给我一个月时间，我……我可以……我会说清楚的，你再帮我……别告诉她，好不好……” 记忆中从小到大颜易没哭过几次，即使哭也是躲起来不让我看见，今天我却是真真切切看到了。他红着眼睛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我屏住呼吸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发酸的泪意。 “鸡汤喝了吧，我要回家睡觉去。” 我漫不经心地走出病房，忙碌的一天让我有种失神的虚弱感。 走廊里冷清多了，只有几个推着药车的护士在细声细语地跟病人家属交代用药准则。 我倚在座椅上，仿佛全身的力量都被摊晒在上面。身后的病房里躺着的是我最亲密的家人，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发呆了很久我才晃过神来，当我准备起身找医生询问病情时，后脑勺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刺痛，眼前突然一片漆黑。我跌坐回座椅，抱着头感受铺天盖地的疼痛。 持续了足足有半分钟，疼痛收敛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感，就像被人刨开皮肤，风顺着血管在身上每个细胞间肆意游走。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模糊的视线尽头好像站着一个黑暗的人，狰狞的面孔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他朝我缓缓伸出手，示意我跟上他的脚步。 意识在他走向我的途中渐渐消退了。我想，他可能就是死神了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渐渐清醒过来。映入眼帘的是洁净的天花板和熟悉的白床单。我不可置信地重新睁开眼，才确认这不是梦。 床边站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医生，她见我醒过来明显松了口气。 “姑娘，你刚刚在六楼晕倒被送到我这里来了。刚刚已经做过检查，你脑后分布着大量血块，有压迫视神经的趋势，伴随有头晕头痛呕吐和暂时性失明等症状。你后脑受过什么重击吗？” “我……两个月前被棍子用力砸了好几下。” “那像今天这样的疼痛情况持续多久了？” “一个月吧……我以为只是我没休息好……” “有出血吗……” “有过几次。” “我大概明白了。姑娘，你的血块分布面积比较大，消散地比较慢，需要药物介入治疗，如果单单靠时间消散估计会有失明或者血肿引发瘫痪的风险。” “好…谢谢您，我知道了。”我心情复杂地闭上眼睛，事情还有一大堆没有解决，怎么我自己又摊上这种坏情况。 “你年纪轻轻，别瞒着家里人，而且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早治疗早康复，如果拖了一个月才会有生命危险，你还是有时间准备的。”医生苦口婆心地嘱咐我，她叹了口气，“这里有一周的药我先给你开着，详细的你要来挂号。你记着，你的情况很危险了，最好不要再拖了。想清楚了再来找我，我是五楼精神科陈芳主任。” “好，谢谢您。”我目送她离开，心里暖暖的。 我闭上眼睛，这难得的安宁让我的心平静了下来。好久没有这么安稳地睡过一次觉了，这些时间里一直奔波在医院和家之间，还要应付颜易和陆子然，这短暂的安稳就算是给我自己的一个小假了。 再一次睁眼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护士在我睡梦中收拾好了挂完的点滴，手背上白色的护理胶带提醒我一切都是真实的。 我的心又沉了下去。我顺从地收好药离开了这个只收留了我几个小时的房间。不是我不想治疗，而是家里的积蓄已经不多了。为了给颜易治疗，钱已经所剩无几了。能活多久是多久吧，陆子然和颜易还没解开误会呢，怎么说都得要帮他们和好啊。我把自己丢在24小时开放的无人便利店里，像个无家可归的可怜虫。 天空微微泛白，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我被玻璃上反光照出的自己吓到了，脸色惨白，微微发红的眼眶让我看起来很像一个女鬼。如果这时有人早起看到我，我想他一定会被我吓得半死。 我无心打理自己，沮丧地慢慢往家的方向走。肚子里空空的，不知不觉间居然走到了上次陆宥辰带我去过的那家饭馆。我呆呆的愣在招牌前，虽然现在还只是清晨，但是饭馆已经开门了，还有淡淡的香味飘出来。 “哎姑娘，你怎么也起的这么早啊。”老厨子抱着一筐咸菜乐呵呵地冲我打招呼。 他热情的笑容驱散了我心里的不快，我的心情也松快起来，“大伯我饿啦！牛肉饭现吃一份哦！哎等等，打包一份，我要带给我哥尝尝！” “好好好，快进来，你可是今天的第一位客人。” 暮光一点点洒满城市，店铺里虽然就我一位顾客但也没有寂寥的感觉。很快老厨子就端上饭菜，还多送了一份花生和青菜。 熟悉浓郁的香味使我食欲大开，我不禁感慨道：“大伯，您的手艺真的太好了，要不是陆宥辰带我来我还不知道这儿还藏着一家美食呢。” “唉，那小子这么多年来都不见他带朋友，以前都是他和小北来，自从小北走后只有他一个人来了。”大伯脸上露出几分忧愁，“姑娘，你可是他这么久以来带来的第一个朋友啊。” 我心中充满疑惑，想到那天陆子然他们对牛肉饭的诧异我的疑惑更深了，“大伯，小北是谁啊，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老厨子摇了摇头，道：“既然他没对你说过，我也没权利多嘴。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目送老厨子回到厨房，心里的好奇愈发浓郁。他们都在对我隐瞒着什么啊，我和陆宥辰也没什么特殊关系啊，瞒我干嘛…奇怪… 酒足饭饱后我拎着打包的牛肉饭返回医院找颜易，推开房门医生正好合上病例，“病人这几天没有什么特别大的问题，你们可以提前出院，也可以继续观察，我们护士会帮病人做腿部按摩。” 这无疑是今天最惊喜的消息，颜易笑着说，“医生我想出院，我妹妹会帮我做按摩，您放心。” “好，去办出院手续吧。记得要按时按摩，有异常就马上来找我。”医生温和地拍了拍颜易的肩，“早日康复，回家好好休养！” “谢谢您，辛苦了！” 我送走了医生，颜易冲我露出调皮的笑容，“终于可以回家了，我好想电脑零食还有吉他。” 我好笑地瞪着他，“得了，你快尝尝这家的牛肉饭，真的超好吃了，以后有机会我要带你去尝尝别的菜品。我先去做手续了，你慢慢吃。” “哎去吧去吧，好香啊。” 我设计了一条完美的路线，确保不会遇到陆子然他们。我推着轮椅走出医院，一路上忍受着各种目光。有怜惜，有嘲讽，有关心，也有淡漠，但更多的是我心里的煎熬。要不是因为两个月前的任性，或许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变得这么糟糕。 两个月前 放学铃声刚响，我就飞快地带上帽子和口罩，一头扎进人群中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小心翼翼地拥着人群离开学校。 学校门口依旧停着几辆醒目的机车。天呐，他还真是阴魂不散！我头压得更低了，妖魔鬼怪快离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忽然，空气中挤进一抹熟悉的烟草味，下一刻我的手腕就被人猛的抓住了。人群以我为中心向四处散开，一瞬间居然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破罐子破摔地拽下口罩，“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呐，我和你，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懂？” 身后的人一步就跨到了我的面前，他的眉不悦地向上挑动，我能清楚地从他黑色的眼瞳里看到无奈的自己，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对抗着。 他眯起眼。果然，他的耐心到达了极点。 我渐渐没了底气，尽管我知道他不会做出什么伤害我的事情，但是他的朋友们还在不远处凶神恶煞地盯着我，双方力量悬殊太大，我也不好溜走。 去他的，强扭的瓜又不甜，不会在一起就是不会在一起，我不能向恶势力低头！ “陈刊，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小彤？这怎么回事？”颜易的声音从我背后传过来，这熟悉的身影让我差点感动到尖叫出来。 “你怎么在这儿？”呜呜呜颜易我爱你……来的太及时了…… 颜易见我处境尴尬走过来拉住我的胳膊，“我来接你啊，昨天你不是叨念那家新开的寿司店嘛，一会带你去尝尝。” 陈刊加大了抓着我手腕的力道，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质问我：“这男的是谁？” “放手啊，好疼啊。”我用力地甩开他的手，手腕上潮红一片。我心虚地抬头看了眼颜易，硬着头皮说：“他是我男朋友……” 颜易愣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我耳边传来一声轻蔑的笑，下一秒手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掌牵住了。我惊讶地看见颜易自信的笑容，虽然说只是逢场作戏但他的神色就快要把我温暖得稀里哗啦了，我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陆子然会这么死心塌地…… 颜易轻轻晃了晃他拉住我的手，像胜利者似得对陈刊示威道：“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我承认和他拉着手很不自在，但是效果确实是很有用。我低着头在心里默默祈祷：然然啊我对不起你……我愿意用一周的水煮活鱼向你赔罪…… “好，很好。”陈刊笑了，恍惚间我听见了骨骼碰撞的声音。 我的意识停留在了木棍挥向我的那一秒，再醒来已经身在医院了。颜易寡不敌众，双腿骨折，腹部重击至胃出血，生命危在旦夕。我关掉手机屏蔽时间，偷偷地瞒住了所有人，蜷着身子躲在急救室的角落。警察的排查回答了一次又一次，因为我而引发的恶性斗殴事件学校用开除草草撇清了责任。当病危通知书下达的那一刻，我摸着后脑溢出的血，万念俱灰。 滚烫的泪滴落在我的手背上，把我从回忆里惊醒。颜易扭过头递给我一个阳光的笑，“哭什么，我可没抢你的糖吃。” “欠揍！” 我最亲的哥哥还在，真好。 卫生间里，我抱着头靠在冰凉的墙上，感受着来自脑袋微妙的感觉。暴风雨来临之前永远是平静的。 疼，刻骨铭心的疼。这种天旋地转的失重感折磨着我的意志，我紧紧咬着下唇强忍住那股想呕吐的欲望。直到我嘴里充满血腥味，疼痛才削减了几分。 我摇摇晃晃地去厨房里吃药，颜易房间灯还亮着。“哥，我等等有事去找一下然然，晚点带吃的给你，你在家好好呆着。” 他低下头，过了很久才用沙哑的声音回：“好。” 我没由来地难过起来，就像盛夏里突然下起的暴雨，无迹可寻。 轻柔的阳光通过玻璃折射在我脸上，细细的暖意驱散了冬季的寒冷。 我坐在一家新开张的奶茶店里，支着脑袋看着坐在对面的陆子然。她又黑又柔的长发搭在肩上，白皙的脸上没有一分粉黛，全身散发着冷清的味道。要不是我和她熟悉，我可能会觉得她是个性格高傲不好接触的女孩子。 无论是面对陆子然还是程梦言，我都有一些自卑。她们相貌出众，家庭条件也优异。不用为了很多没必要的事情头疼，盘算。但就是这些身家背景看起来就与我完全无关的人，已经在一点一点融进我平凡的生命。 我满腹忧愁地望着她，她也莞尔地看着我，端详了很久才开口，“颜彤，你大下午的喊我出来就是为了看你这副吞了苍蝇的鬼样子？” “……”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嘴唇也破了。该不会是彻夜难眠吧？”陆子然开始别有深意地看着我。 我谢谢您！确实彻夜难眠了，是头疼得彻夜难眠！“这才几天不见，咱们烈焰红唇又厉害了哦。” 陆子然激动起来，“臭丫头，你才烈焰红唇！以后不准提这个外号！” “烈焰红唇”这个外号是我和程梦言起的，当初陆子然刚买了支艳红的口红，正好碰上个男人不自量力地和她抢位子，就被她刚抹了口红的嘴唇一张一合地骂哭了。自那以后陆子然一战成名，“烈焰红唇”这个外号也跟着成名了。 我慢条斯理地品尝着新奶茶，淳淳的茶香掺和着奶香口齿留香。 “你今天有点不正常。”陆子然安静下来，她释放着女人的第六感企图在我身上找到什么异常。 我无奈地盯着她认真的大眼睛，颜易的事情堵在心头，我满脑子都塞满了要对她大喊出真相的想法，但是现在还不行。 “说吧，什么事。” 我真不能说啊陆大小姐，我得等当事人用他自己的方式摊牌。“能有啥事儿啊，这不是带你尝尝美食孝敬孝敬您老人家嘛。” 陆子然狐疑地盯着我顾左右而言他的心虚笑容，她突然恍然大悟地笑了，我忽然觉得背后一凉，这女人肯定又胡思乱想了什么。 “该不是关于陆宥辰的吧……” “你想象力这么丰富怎么不去做个小说家，我保证你的作品一定爆火！”还真不是，我谢谢您。 “不敢不敢，怎么好意思和你抢饭碗呢。” 我气得翻白眼，我怕是太闲了才会和陆子然打嘴炮。 “那天他对你的态度让我很惊讶，而且还带你去了那家饭馆，所以我才会这么想的。”陆子然也不和我开玩笑了，认真起来。 我记起那天老厨子提到的小北和各种奇怪的话，也顾不上陆子然误会了的想法，想把那些不知道的事情一探究竟。 “想当初我哥和二言也是我一手撮合的，怎么样，我厉害吧？” “这有什么好嘚瑟的，臭婆娘。” “难道你一点也不想知道关于陆宥辰的事情吗，陈伯没多说？” “陈伯是谁？” “就是那家牛肉饭馆的厨子啊。” 周围的人似乎都知道事情，我更加好奇了。“他模糊的说了一些，什么带来的第一个朋友啊，这么多年都是他一个人啊啥的……哦还有，他还提到了一个叫做小北的人……” 陆子然猛的一抖，“他对你提到小北了？” 我点点头。 “那就由我来告诉你所有事情吧。” 窗外的路人行色匆匆，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拽的很长很长。 第三章 白月光 乌鸦的哀嚎荡漾在寂静的墓园里，墓碑上灿烂无暇的笑容与明媚阳光格格不入。他拼尽全力追赶那不再出现的红色图标，泡影，泯灭。 2013年，初春。没有暖意的太阳挂在云端，归巢的燕子姗姗来迟。 篮球场边，来来往往的学生分布在整个操场，青春的欢呼与呐喊不禁让人热血沸腾。 拥挤的人群中，一个穿着米白色过膝长裙的女孩格外引人注目，她安静地坐在观望台的边上，素净姣好的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眼神坚定地锁定着球场上一个飞扬的身影。 又一个三分球稳稳地落入球框，那人自信地回头，对女孩心意相通地笑了。裁判吹响胜利的哨声，观众们排山倒海的欢呼把气氛推上高潮。 十七比七。女孩拿着矿泉水满意地点点头，她轻轻把被风吹散的发丝别在耳后，起身向那人走去。 那人接连拒绝了好几个女孩子送的水才终于跑到了女孩身边，“怎么样，我刚刚帅吧！”他脸上洋溢着阳光的笑，伸手一捞，女孩就被紧紧地搂在怀里。“累死了，快给我充充电。” “你身上都是汗，快起来啦，先喝水。”女孩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却没有推开他，她环住他的腰，乖巧的被他抱着。 “你快说我帅不帅嘛。”那人像只温顺的小猫趴在女孩的脖颈上蹭了蹭，刚刚在球场上全面压制对手的霸气荡然无存。 “帅帅帅，不过比起我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他懊恼地看着怀中笑颜如花的女孩，“哎，你老欺负我…” “嘻嘻……” “陆宥辰！叶雨北！”男孩和女孩一起回头，一个也穿着球衣的少年奔跑着向他们靠近。 “叶雨凡！都说了多少次要叫我姐姐！不许再像小时候那样喊我了！”叶雨北朝来者挥挥拳头，她可爱的样子根本没有什么震慑力。 叶雨凡吐了吐舌头，他插着腰对陆宥辰说，“你刚刚干嘛抢我球！” 陆宥辰抱着手臂，“你个烂人，刚才我要是没抢你那球就要丢了，人家三个围着你，你投的进？” “喂！我哪有那么菜鸡！”叶雨凡不满地拉住叶雨北的胳膊，“你别嚣张！小心我以后不答应把我姐交给你，你就孤独终老吧！” “你个烂人！” “好了好了你们别闹了，”叶雨北在一旁抿着嘴偷笑，“为了庆祝你们今天大获全胜，我决定支出我百分之一的稿费请你们吃顿好的，怎么样？” “哇塞，姐你漫画真的火了？” “切，我可是你姐…” 陆宥辰接过叶雨北手中的矿泉水大口大口地喝着，他眼底的温柔和宠溺就快要溢出来了。“我今天有点想念火锅和水煮活鱼。” “好~今天吃不倒你就不结账！” “哈哈哈哈哈哈……” 隔天，附属医院门口。 大雨滂沱，叶雨北失神地站在雨幕中，雨点肆意在她身上撒野。不知道走了有多远，依稀间只记得雨停了，那是一片寂寥的芦苇湖，脚步声惊飞藏在丛林里的鸟儿，它们争先恐后地消失在天际。 她望见丛林深处有一颗被遗弃的臭蛋静静地躺在鸟窝中。她终于泪水决堤，紧紧的抱住自己放声大哭，她觉得此刻自己就像那颗蛋一样无药可救。汹涌的泪落在紧攥着的白纸上，晕开了一行黑字。 2013年3月10日，叶雨北，十七岁，胃癌晚期。 叶雨北整整消失了五天。这五天来，陆宥辰一刻也没停下来过，他拨打了无数遍熟悉的电话号码但始终听不见熟悉的声音。他穿梭在各个叶雨北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却毫无线索。 好累。 天台上，陆宥辰力不从心地眺望着整座城市。 轻轻的脚步声在楼道里渐渐逼近，陆宥辰紧张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他如释重负地笑了，一转身就把来者紧紧搂入怀中。 叶雨北埋在他的怀里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好想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啊，可是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她要的是什么。 她下定决心，用力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叶雨北直勾勾地盯着陆宥辰，眼里的温柔消失了。 陆宥辰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他揉着太阳穴，说：“阿北，有事儿你要告诉我，不能瞒着所有人自己扛，最后终究会被知道的。” 叶雨北低下头不敢直视陆宥辰的眼睛，一个过分了解自己的人无论是做什么事情都会被看懂。过了很久她才重新抬起头，异常温柔的笑脸让陆宥辰更加忐忑了。 “有些事情我想了很久，现在觉得是时候要告诉你了。” 陆宥辰盯着叶雨北的脸，一言不发。 “我喜欢上别人了，明天就会离开这里，和他一起。” “所以呢。” “陆宥辰，我们分手吧。以后别来烦我，我们结束了。”叶雨北强装镇定地说出这句话后，立刻转身就走。 “阿北…”陆宥辰抢先一步拉住她，“我这么了解你，你觉得你能骗得了我吗？” “我没有骗你。我不喜欢你了，陆宥辰，请你自重。他比你优秀比你有背景，我凭什么不能去选择更好的人？请你离开，谢谢。”叶雨北甩开胳膊几乎咆哮地大喊，她怕自己再继续留在这里就会崩溃。 叶雨北迟迟不敢抬头说话，陆宥辰掐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叶雨北，你当我是什么？五天里，我翻遍了整个城市都找不到你。我说了，有什么事情就告诉我，现在换来一句分手。你告诉我，你到底当我是什么？！” 叶雨北轻轻地把手推开，“因为我喜欢上别人了呀，这几天一直和他待在一起，所以才找不到我。” 陆宥辰面对这个在他意料之中的局面，他选择了妥协，“阿北，你闹够了没有？” 鼻子一酸，叶雨北险些掉下眼泪，“我没闹。就这样吧，你会遇见更好的，祝你幸福……”要忍不住了，她头也不回地跑开，不想让他看到这么狼狈的自己。 陆宥辰拉住她的手往自己怀里一拉，不容拒绝地吻了下去。 叶雨北只感觉唇上一热，酥麻温软的触觉从唇上传来，她的大脑一片空白，陆宥辰的吻不是在她的应对计划范围里。 一吻深情。陆宥辰无奈地看着怀里傻傻的女孩，这只小猫终于可以安静下来好好说话了吧。 叶雨北短暂呆滞后意识到了事态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她用力推开他反手给了他一巴掌。清脆的掌声回荡在风里，陆宥辰热切的心瞬间冷了下来。 “叶雨北，你别拿恶心的故事情节埋汰我。” “不埋汰了。”叶雨北后退一步，她对着陆宥辰微微一笑，“永远不会了。”她转身迅速地消失在他的视线里，这一次他没有勇气再追上去了。 眼泪怎么都停不下来。 再见了陆宥辰，我叶雨北此生唯一的爱人。 浪吧今天罕见地没有营业，前台点头哈腰地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客人。顾枫抱着酒准备送进走廊末的包厢，这已经是今天老板喝掉的第三箱了。 包厢里没有开灯，充满了浓浓的烟味和酒味。满地的空酒瓶和烟头里倒着个颓废的人，他无助的脸上布满泪痕。 叶雨北靠在包厢门外，她低着头一动也不动，长长的黑发遮住了脸，没有人清楚她此刻在想着什么。 即使他们仅一门之隔，高傲的性子让他们都没有推开门。 陆宥辰看着手机里的定位地图，此时标记着叶雨北的红点就和自己那么近地挨在一起。她消失的那几天里没有携带手机，才导致红点一动不动的标记在家里。 陆宥辰耐着性子等了好久，她肯回来就说明喜欢上别人这个借口就是假的，她会意识到她自己无理取闹后再跟自己道歉。可是门口依旧没有动静，直到她离开也始终没有要行动的倾向，陆宥辰怄气地丢掉手机，他不相信这么久的感情会因为一个不明不白的理由而结束。 门外，叶雨北揉了揉自己蹲麻了的腿，顾枫抱着酒喊住她，显然是被她红肿的眼眶吓到了。 “老板他和你吵架了？”顾枫无奈地递给叶雨北一份清单，上面列着陆宥辰赌气喝完的酒，一瓶瓶都价格不菲，“老板已经喝完这么多了，酒窖快空了。”起码在他的记忆里，陆宥辰年纪不大却能一手开办起一个生意兴荣的酒吧，从没和眼前的女孩吵过这么凶，他甚至一直是以温柔宠溺的名声在叶雨北身边站住脚，但他今天的样子完全是相反的。 叶雨北皱着眉把清单塞回顾枫手里，“你去给他准备温水和软糖，跟他说要喝就喝阿姨留下的酒，再喝剩下的酒我就全丢河里了。” “还有，顾枫，我会离开一段时间，麻烦你替我好好照顾他。别乱来，看紧点。有事情就去找陆子然或者陆子郗，明白吗。”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看着两个渐渐拉开距离的红点，包厢里的烟味更浓了。 凌晨四点，叶雨北跌跌撞撞地冲进医院的卫生间，胃里一阵刺痛，楼道里安静得让她害怕，只有被风吹起的白色窗帘发出声响。 叶雨北虚脱地趴在水池边呕吐，浓浓的血红色聚在洁白的池底中央，煞白的脸色没有一丝血色，她自嘲地大笑，心里满是希望燃尽的灰烬。 “叩叩……” “请进。” 叶雨北平静地推门而入，值班医生看见来者脸色凝重起来。 “脸色这么差，又发作了？” 叶雨北默认了，她顿了顿才开口，“医生，我还剩多少时间？” 医生紧锁眉头，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叶雨北莫名觉得有些滑稽，她抿着嘴笑了。 “你真是糊涂，本来病情就已经恶化了，居然还去碰火锅这种禁忌食物，把好不容易有进展的治疗效果往死胡同里推，你这是何苦？” “哎呀，医生，你就说吧。我心事已了，再治也只是浪费钱财，我很清楚我的结局。” “你最多不过一个月了……” 叶雨北脑中浮现出陆宥辰的脸，她释然地耸耸肩，“哎，比我想的还少了点。” 医生惭愧地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但十分乐观的姑娘，“对不起，我没能帮到你。” “辛苦啦，医生，不怪你。”叶雨北起身对他挥挥手，“以后我也不会来了，再见啦。要天天开心，工作顺利哦！” 提着一袋子药品和检查报告单，叶雨北对着清晨的太阳伸了个懒腰。“来一次有意义的旅行吧，尽管这一生很短，但我已经得到了全世界。” 一个月后 浪吧的包厢里依旧酒意不减。陆宥辰靠在酒瓶子堆里，他皱着眉头看着破门而入的一波人。来人被浓烈的烟酒味呛得直咳嗽，窗户被打开，久违的阳光让陆宥辰不满地眯起眼。 他拨开瓶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淡淡的笑容跃上他帅气逼人的脸庞。 “嘿，好久不见。”他说，“今天天气不错。” “陆宥辰，叶雨北出事了。” “她走了。” 他的笑压在唇边，久久没有散去。 寂静的灵堂里，黑白照片上清秀的女孩刺痛了每个人的心。 陆宥辰跪在地上，他的世界静止了，眼里只有他面前的那副灵柩。他此时满脑子都是叶雨北的样子，巨大的冲击压着他喘不过气。 “阿北……” 女孩安静地躺着，灵动的眼睛紧紧闭合，身上还穿着她最喜欢的那件素白色长裙。 “叶雨北……” 陆宥辰的手抖得不成样子，他艰难地搂住女孩的脸颊。她是那样冰冷。 “不是这样的……不是……不是这样的……！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搞错了吧，不是……” 在场的每个人都没说话。 “她不是和……别人……” 叶雨凡猛的从人群中挣脱出来，他一拳发在陆宥辰的脸上，“陆宥辰，要不是你那天突然想吃火锅，我姐姐的病就不会被恶化！就不会那么快离开！我就不该替着姐姐瞒着你！你他妈怎么不去死！” 陆子郗扯开叶雨凡，他护在陆宥辰面前，“你明明就知道叶雨北有胃癌，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我们都不知道她有病，吃火锅的时候你怎么也不拦着你姐？你在这里冲陆宥辰发什么火？你一点责任也没有吗？” “什么……胃癌？”陆宥辰踉跄着爬起来，他不可置信地拽着叶雨凡的衣领，“胃癌？她有胃癌？” “你一向喜欢吃辣，我姐姐哪次没陪你吃？你难道忘了她胃疼的频率有多频繁吗？”叶雨凡再次推开陆宥辰，他抱着头哽咽了，“姐姐……姐姐她哭着求我瞒住你……她说这是唯一的心愿……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 陆宥辰眼前一黑，晕倒在灵柩前。他感觉自己身体里好像有一样什么东西猛的破碎了。 目光尽头有她，正笑着，离去了。 五天，还是五天。陆宥辰同样消失匿迹了五天。 陆宥辰家里，陆子然无奈地趴在沙发上。叶雨北的后事都已经打点清楚了，只是下葬的队伍里少了陆宥辰的身影。陆子然看着空荡的大厅，抓着震动了五天几乎没停的手机发呆。 又一个急促的电话拨进来，“找着了？” “没，都没消息。”电话那头顿了顿，“会不会老大他接受不了，就……” 陆子然冷哼一声打断那人小心的语气，“闭嘴，继续找。” 没过一会电话又响起来，铃声就像一桶油点燃了陆子然的心火，她连来电人是谁都没看就破口大骂，“找不到就继续，再打我电话你就死定了，懂没懂？” “……”另一头显然被镇住了。 “说话？！” “别找了，我一会就回家。” 熟悉却沙哑的声音浇灭了陆子然的心头火，她猛地一抖，反应过来时电话里已是忙音。 陆宥辰终于回来了。她松了口气，任由自己瘫倒下去，用脑过度后的感官失调可不那么好受。 傍晚六点多，房门被人缓缓推开，犯晕的陆子然在沙发上猛的翻身坐起。陆宥辰抱着一个大箱子大步走进来，陆子郗也跟着进来了。 陆宥辰淡淡的开口，“辛苦了。” “没有没有，不辛苦。”陆子然感受到陌生的冷淡态度被吓了一跳，“表哥，你……” 陆宥辰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两个人看着他走进浴室才敢轻声交流。 “他去哪了？” “不知道。叶雨北的离开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他一向都不愿意被人看见脆弱的一面不是吗，可能是躲起来逼自己消化了吧。”陆子郗无奈地耸耸肩，他眼睁睁地看着陆宥辰从以前的阳光开朗变得如今这副失去灵魂似得的样子，他心里又何尝不难过呢。 “那他抱着的箱子里装着什么？” “叶雨北写给他的信和纪念品。”在一波人中，陆子郗和陆宥辰从小一起长大，可以算得上是最了解他的人了，“一小时前他来浪吧找到了我，据他所说，叶雨北走之前的大半个月应该是去遍了所有他们去过的地方，收集了各种曾经玩过的纪念品，这个箱子也被放在了他们记忆最深刻的店铺，店铺老板对陆宥辰的到来也有明显的意料之中，看样子是叶雨北有意留给他的。” 两个人一时间里都沉默了。 别的不说，陆宥辰和叶雨北曾经可是校内外饱受祝福的情侣，结局却这么不尽人意，周围的人们也是唏嘘一片，一段佳话从此落幕。 许久，陆宥辰才从浴室里出来。他换上了整洁干净的衣服，脸上波澜不惊，感受不到任何情绪波动。他望着两个欲言又止的人，说：“回去吧，改天我请你们吃饭。” “那你好好休息……”陆子然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叮嘱，“会好的，我们都在。” 陆宥辰的目光跳到了陆子郗身上。 “看我干嘛？”陆子郗心一凉，“表哥，我的屋子也在这儿啊……” 陆宥辰笑了，“滚。” 响亮的关门声吓得陆子郗身体一颤。 “唉，比起他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我突然有点怀念以前他和我打架的时光。” 陆子然闻言莞尔，“我看你是活腻了吧。” 深夜，白色的信纸上，两滴清泪把清秀的字迹晕开了墨色。 “阿辰，等你看见我的信时，应该是已经知道所有事情了吧。” “别怪我用那么伤人的借口离开你……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才能让你少难过一些……” “你知道吗，初次见面时你对我笑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自己无药可救了。” “答应我，不许怪小凡帮我瞒着你，还有，替我好好照顾他，你可是他姐夫……唔，他哥哥。” “等我走了……不许哭，也不要太想我……我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陪着你呢……” “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生活，以后遇到心动的女孩子也别因为我让她难过，要不然我就扮鬼吓你！” “好啦，就当你答应我了。” “再见啦。” “还有，我爱你……” 第四章 指南针 当你挚爱的人消失的那一刻，当梦醒了的那一刻，你被汗水浸湿。你在想什么呢？是回味，后怕，满足，还是庆幸？ 命运总是不负众望的坎坷。 我苦笑着看着陆子然，心中五味杂全。 叶雨北走了，而我呢，也是一个有可能瘫痪的可怜人。两个同样没有稳定未来的人，又怎么能给得了他想要的？叶雨北已经把伤害降低到了最小化来静悄悄地离开，她的放手是对他未来最好的支持，而我又算什么？另一个叶雨北吗？可惜，我没她那样的好运气让陆宥辰情投意合。 然然你不知，我也是一个结局悲剧的人啊。 “三年来，他再没有认真对待过一个女孩子。学校里、圈里圈外有多的数不清的妹子给他递过情书表白，他总是玩，最快一天换一个，谁都劝不了他，那些女生还总往上面栽，真是执着。” “那么多女孩子都打动不了他，更何况我。”我对陆子然误会我和陆宥辰的行为感到无语，“我吧，一没身材二没美貌三不出色张扬收人追捧，四吧又没钱，你说我凭啥，我自己都不信我能泡上他。” “颜彤，你又不差，这么灭自己威风做什么。”陆子然轻轻抿了抿奶茶杯，行云流水，就好像名门贵族在品尝什么高级茶品。 陆子然就像一只翘高了屁股的白天鹅，我看着自己早就喝空了的杯子，恼羞成怒道：“唉，我可不比你们“闪闪发光”！” 陆子然也不呛我，慢条斯理地开始补口红，“说实话，我觉得他对你的态度和对那些女孩子不同。你不知道吧，上次带你去的那家饭店就是他和叶雨北最常去的地方了，那家店除了他们两，你可是他三年来唯一一个没有亲缘关系还被带去的女生。” “难怪老厨子看我的神态那么意味深长……”我心中的疑团一下子烟消云散了。我还是不相信，“说不定他那天心情好呢，或者是因为你们想吃所以碰巧就带我去了？拜托，那天是我们才第二……第三次见面耶……” 陆子然合上口红盖子，她殷红的唇勾出一道诱人的弧，“颜彤，我绝对不会无聊到脑补两个不可能的人在一起，而且其中一个还是陆宥辰，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乖，你嫂子我的话可准了，想当初二言和我哥就是被我说中了的……” 这女人真是…… 我拒绝了陆子然邀请我逛街的盛行，独自一个人走在街灯下。路过药店我又买了一大份止痛药，我现在只想自己发晕的脑子晚一点罢工，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和人，忽然很喜欢这种一个人放空的安静。 夜晚的繁华流光四溢，为城市撒上迷人的光辉。 我在外面游荡了一整天都没和颜易联系，我突然记起他已将出院了，马上收回了走向医院的脚步。就像心有灵犀似的，颜易的电话下一秒就拨了进来。 “哥！我忘记你出院，刚刚差点就去医院了......我我我马上买了饭就回家！” “不急，我已经点外卖了。我正好有件事要让你帮我跑一趟，你先别急着回来。” “陆子然生日不是快到了嘛，你帮我给她挑份礼物吧。” 天哪，“你终于打算跟她坦白了？！太好了！！！”我的尖叫引着周围的路人纷纷对我行注目礼，我尴尬地压低声音，“我终于不用做夹在你两之间的间谍了，呜呜呜太好了...” 颜易似乎心情很好，“礼物如果能让她满意，我就答应你三个愿望。无条件限制，无金钱上限，不耍赖。” “我的妈，发财了！哥，那我要换笔记本电脑还有清空购物车，剩一个我再想想。” “唉，我刚发的钱又没了，你哥我写谱子很容易吗，臭丫头。” “害，这点钱怎么能跟然然的快乐比呢是吧，哈哈哈哈哈谢谢哥！我保证完成任务！” 我盘算着这三个愿望的价值，简直是赚翻了，我仿佛已经看到几天后陆陆续续到的快递了……阿哈哈哈哈女孩子最开心的事情大概就是这个了吧！ 哦对了，陆子然的生日礼物！ 挑什么好呢……我记得好久之前好像就挑过一套香奈儿的彩妆套餐作为陆子然今年的生日礼物屯着，那套套餐被陆子然絮絮叨叨了足足有一个星期，我把那套送给她不就好了？反正颜易那个死直男也不懂，到时候陆子然一定会开心地飞起来，那我的奖励不就安排上了？ 这也太轻松了哈哈哈！ 等下……我记得那套彩妆……好像放在了我的包里……包？我的包呢？最后一次和它见面好像是在……陆宥辰的车上？！那天他领着我去吃饭的时候，我好像把包和外套一起丢他车上了…… 不是吧，这么巧？我下午才刚刚知晓了他的往事，这让我拿什么心态去面对他嘛…… 可是我的东西丢他那儿都多久了为什么还不打电话提醒我，他难道这么多天都没开车吗？我不信。 奖励重要…奖励重要…陆宥辰和钱比算得了什么？他不找我我找他不就好了。 我蹲在石椅边端着手机给他发消息，“陆宥辰你在吗！我发现上次好像粗心大意把包和衣服落在你车上了，你有时间吗我去找你拿一下。” …… 我蹲着腿都麻了还是没收到他的消息，我急吼吼地跳起来，时间还早，我去浪吧碰碰运气好了，指不定他就在那儿待着呢。 晚上六点的浪吧还没那么热闹，店里放着轻快舒缓的曲子，服务员们陆续准备就位开始新一个夜晚的营业。 前台有个英气十足的服务员在擦拭酒杯，我不禁感慨道：陆宥辰他们是怎么做到自己颜值高就算了，连手底下办事儿的服务员都能普遍物色得这么好看的？真是一个妖孽酒吧…… 稳住稳住，今天是为了奖励而来的，不能沉迷男色……奖励重要奖励重要！ 我捋捋衣角上前和前台服务员搭话，“你好，请问你们老板在吗？” 他对我礼貌的笑了笑，“老板在的，请问您找他什么事？” 他这一笑更帅了，我强忍着上扬的嘴角说，“那个，我是他朋友，来找他拿东西的，请你帮我带个路吧，谢谢了！” “好，你请跟我来。” 我跟着服务员上了电梯，他把我带到一个看起来像有点像办公室的门口说，“老板和他女朋友在里面，要等他女朋友出来了再帮您敲门还是现在就敲门呢？” “什么，女朋友？”我愣住了，我还不知道陆宥辰有女朋友呢，陆子然他们也都没跟我说啊。 那我这时候来打扰他们甜蜜也太尴尬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改天再来吧……“那什么，好像不是很合适，我们还是先走吧……” 我迈开腿拉着服务员转身就走，一会被陆宥辰察觉到就糟糕了。 这时门好巧不巧的就开了，服务员定在原地我怎么拉也拉不动，“诶你怎么不走......” “你怎么在这里？”我和陆宥辰撞了个正着，这下子想躲都躲不了了。 陆宥辰盯着我拽着服务员袖口的手，不耐烦地眯起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空气开始冰冷起来。 我连忙松开，“我...那个，我来找你拿我上次落下的包......” “老板我先走了。”服务员微微欠身，头也不回的逃了。我...我也想走...呜呜呜呜呜呜。 陆宥辰看着我，他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我这儿还有客人，你先下去吧，一会我去找你，等我。” “好好好，我走了。”看样子我是真的打扰到他腻歪了，幸好幸好，我啥也没看见。 “站住！”一声尖锐醒耳的女生穿过虚掩的门传过来，我下意识停住了。这......难道是陆宥辰的女朋友？ 高跟鞋的声音近了，门被大力拉开，一个打扮性感的女孩走了出来，她的眼眶红肿着明显是大哭过一场，精致的妆容也花了一些，但是丝毫不影响她的美感。我咽了咽口水，今天遇到的俊男美女可真多啊。 女孩怒意十足的杏眼瞪着我，我害怕地往陆宥辰那边缩了缩，如果有危险能不能让我先走啊......你们吵架归吵架，伤及无辜可就不好了吧，我上有哥哥下有......有自己，我还不想被人当作炮灰就这么英年早逝呢...... 我往前凑的动作无意间进一步惹怒了漂亮女孩，她按捺不住迈着她的大长腿向我冲来，我发誓我真的只是害怕啊姐姐，我不靠，我不靠近了还不行吗？眼看着她就要抓到我了，我接连退后好几步，陆宥辰抢在她之前挡在了我前面，“你要做什么？” “我...？陆宥辰，我可是你女朋友，你说的什么话？”漂亮姐姐嘴角一撇眼泪开始往下掉，我震惊了，这个流泪速度不亚于专业演员了吧，好厉害！ “说了多少次我不是你男朋友，你不要自己想当然行不行。”陆宥辰不耐烦地打断漂亮姐姐正在酝酿的眼泪，“你也看到了，我这儿有人要招待，你可以走了。” “那你怎么解释你办公室里的包包还有衣服，你不是说你没有女朋友吗？你骗我！”漂亮姐姐身子一软扑向陆宥辰，“你骗我就是喜欢我的表现，怎么不承认呢......” 天哪，我还在这呢，怎么就当着我的面投怀送抱了？不过她刚刚说的包包和衣服应该就是我的东西吧，看来真是误会了，“那个不好意思打断一下，那个包包啊还有衣服啥的应该是我的，不过你放心我和陆宥辰没关系啊，我是他妹夫的妹妹，算半个亲戚吧就，我进去拿了就走也不用招待我了，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我什么也没看见......” “颜彤！” “到！”我抱着包包打了个寒碜。 陆宥辰推开漂亮姐姐，“最后给你一个机会，马上出去，不然我让顾枫拖你出去。” 漂亮姐姐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缱绻地对陆宥辰抛了个媚眼恹恹地走了。高跟鞋的声音带着香水味道消失了，楼道间安静了下来。我不敢看陆宥辰的表情，今天算是毁了他的约会吧，该死，早知道就不那么心急了，真是衰爆了。 “进来。”陆宥辰率先回了房间，我暗暗懊恼，无奈地跟着进去了。 刚刚进来拿包的时候都没仔细看这屋子里的摆设，这次我小心翼翼地进来环顾四周，偏欧式的内部设计让我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和陆宥辰的性格挺不对称的，我以为他的办公室会和他本人一样沉闷无聊没有艺术感。 陆宥辰给我倒了一杯水，我们两很默契地谁也没说话。 等我喝完这杯水，如果陆宥辰还不开口我就告辞开溜！这该死的沉默太让人难熬了。 吞下最后一口水，很好，陆宥辰你赢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你的包被她翻过了，你看看有没有财务损失。”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点！说！陆子然的礼物就在里面啊，它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的奖励可怎么办啊……那个漂亮姐姐性子很暴躁的样子，她应该不会……对我的……包…… 我的心在看见满包彩妆残留物的瞬间就快要停止跳动了，我那一整套，套装，就这么被混合在了一起，还把包里的口袋糊住了…… “我……”我瘫倒在椅子上，陆宥辰看着包里的狼狈拧紧了眉头。 “陆宥辰阿，不瞒你说，这套香奈儿的彩妆套装对我来说特别重要，我可是蹲了有将近两个月才从被卖断货的官网抢到的……你……这……我……”苍天，我的奖励泡汤了啊，凉了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 “香奈儿的套装是吧……”陆宥辰露出一副轻描淡写的表情，“走，今天你要啥套装都记我账上。” “什么？”我一时间还没从奖励泡汤的冲击里缓过来，“我们走去哪儿？” “美妆专卖店啊，什么香奈儿迪奥阿玛尼mac……你们女孩子的化妆品都是在这些品牌里买的吧？” “是啊……”不得不赞叹陆宥辰比颜易了解女生的程度多多了，想当初颜易可是给我准备了荧光芭比粉口红作为生日礼物，还十分沾沾自喜，气得我半个月没搭理他。 陆宥辰晃了晃他的车钥匙，“走吧，美妆包包和外套，我付钱，当做给你的补偿。” 今儿是什么好日子，这便宜捡大了！今天做出来浪吧的决定一定是我这辈子最值的一次决策！ 第五章 扑克牌 一切恢复原状，生活越来越好，你眼睁睁看着阳光充实别人的生命，却毫无还手之力地看着自己的快乐流逝。放手一搏还是就此结束？关于她的答案，无解。 是夜，房间里安静极了。忽然，手机铃声刺耳地响起，是一个陌生电话。我没由来地心一慌，冥冥之中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我稳住心神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 “喂，哪位？” “颜彤？我是程梦言......”电话那头嘈杂一片，只能隐约分辨出程梦言的声音。话音刚落就有一声凄厉的尖叫传来，程梦言顿了顿才继续开口，“这是别人的电话，你快找人来浪吧！” “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我从床上爬起来，脑子里乱糟糟的，猛地一阵玻璃破碎响掺杂着重物落地声传了过来，“你说话啊程梦言！” “你快来吧，有人针对陆宥辰砸场子，这儿就我和陆子然还有陆宥辰，顶不住了要......” 陆宥辰？针对？我呆住了，我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有些不知所措，“颜彤？颜彤？” “我在我在，我马上来，等我！”千万不要出事啊......我祈祷着冲出门，在乎的人危在旦夕的感觉真的太难受了，我不要再体验一次。 等我到达浪吧，那里已经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地维得水泄不通。妈的，这是在考验我这三两肉能不能挤进去吗？我暗地翻了个白眼，用尽力气往里挤。 原本灯红酒绿熙熙囔囔的浪吧此时破碎不堪，地板上散落着玻璃渣和血迹...... 血......！我的脑袋轰的一声乱了，刚进门就看见倚靠在冰箱边的顾枫，他正翻找着冰袋。他的左脸高高肿起，嘴角也隐约有血迹，陆子然他们都不在，我的心更不安了。 “顾枫！他们人呢？” 顾枫低下头，“你去医院吧。然姐替老大挨了一刀被救护车接走了，老大撞上玻璃也昏迷了。这个点警察也到了吧，你先去，我来打点这里。” “谢谢。辛苦了。”我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破碎的灯光，血迹斑斑的玻璃渣，扭曲的面孔，急救车的呼啸。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对浪吧居然产生了畏惧感。这个地点散发着迷人的诱惑，却时时刻刻都有可能把我身边的人带走。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总想费尽心思地挤进与我格格不入的圈子，原以为自己算是见过大场面到头来还是什么也不懂......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路上渐渐地没了行人我才到达医院门口。手术前我看见了很多人，有程梦言，陆子郗还有警察，唯一缺席的是家人。 “怎么样了？” “陆宥辰已经没事了，陆子然还在里面，但她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不用太担心。” 我看着程梦言，她知道我想说什么。 “你知道的，陆宥辰这个年纪就创办了浪吧还在那么多势力里屹立不倒，所以不舒服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今天那拨人就趁着店里没人开始闹起来。” 我顿了顿，说：“顾枫说然然替陆宥辰挨了一刀......？” “是啊，”陆子郗接了我的话，他的眼神让我有些心慌，“反伤在胃部，她还有胃病。你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奋不顾身吗？如果没有她，表哥必死无疑。” 我摇头。 “因为她说你是表哥很重要的人，失去爱人的感觉她不想让别人体验。” 我心里没有羞赧辩解的意思，只有震惊和悸动。我离开了手术室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子然，虽然她已经认定了我是能改变陆宥辰的那个人，但是我和他之间真的还什么也没有。她这么拼命的守护我，我该怎么不辜负她的期望。 病房的玻璃窗倒映出我的脸，另一侧陆宥辰静静地躺着。他的头上缠着绷带，苍白的脸少了强撑起来的冷酷，多了几分柔和。 重要的人？那她自己呢？如果她深爱的人知道了这一切会如何？ 我轻手轻脚地摸进病房，房间里只有我和他，连查房观察的护士也没在，要不是那轻微的呼吸声证明着他还活着我都要拉响呼叫铃不下三次了。 真是个俊得让人嫉妒的家伙啊，也只有睡着的时候才没有那么强烈的距离感。 我看着陆宥辰乖巧的睡颜，心里乱糟糟的。我搞不懂心中那份悸动到底是不是源于心动，可我觉得陆宥辰绝对没有对我有别的意思。但我接到他出事的消息时那一刻是真的心急，刚才知道安然无恙时也是真的舒心了下来。 纵使我对他是始于好奇终于……颜值，可是有什么用呢，我脑门后的血块也是个定时炸弹，不知道哪天会爆炸。这种对谁都不好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了，如果真的是喜欢那就藏着吧，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 第二天清晨，我依稀间感受到了从脖子处传来的酸痛感，外界强烈的光刺激我睁开眼，我忍着脖颈处愈加强烈的不适尝试着抬头，下意识地呢喃道，“哥……几点了……” “……” ？等等，我昨晚不是在医院吗，关颜易什么事？我肩上一轻，衣物“吧嗒”地掉在地上，我的脑袋终于清醒了，白花花的天花板和死寂告诉我确实是在医院没错。 面前依旧熟睡的陆宥辰吓得我差点尖叫出声，不是吧……在医院睡着这么low的事情我居然做出来了？这也太狗血了吧……我怎么就困到连自己睡着了都不知道呢？应该……没被人看到吧……？ 我深呼吸，反复确认了好几次陆宥辰没有被惊醒之后，心虚的捡起外套逃似得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我刚关上门陆子郗欠揍的脸就出现在了身后，在我惊慌的一声惨叫后他后知后觉地才提醒我病房重地请勿大声喧哗，这个烦人精！怎么不早说！ 我小心翼翼地偷偷瞄了一眼，很好，陆宥辰还睡着。 陆子郗一脸旖旎地冲我挑眉，“哟，醒了。表哥醒了吗？” “没！有！”我愤愤地绕过他，顺手把外套塞进他怀里，“谢谢你的外套，回见。” “别别别我可不敢当，这衣服是表哥给盖的。” 什么？？？谁？？陆宥辰？“啥，你说啥，谁？”我溜到一半被惊住差点没绊着脚。 陆子郗嫌弃地朝我翻了个白眼，“不然呢？二言会杀了我的。”他拎着早点麻溜的开门进屋，丝毫没留给我追问的机会。 我听见陆宥辰和陆子郗搭话的声音，“颜彤走了？”“还在门口呢刚刚，不知道走没走。要我去追她回来吗？” ……这他妈是人听的事儿吗？我头也不回地走开，居然丢人都丢到陆宥辰那儿了，呸呸呸…… 第六章 偿生魂 光洁明媚的你在水晶反光里格外动人。失手，坠落，支离破碎。对不起，没有再一次的机会，你只能待着期待等待重圆。 半小时前 陆子然笑着看向面前的人，她松开紧握的手轻轻牵住颜易的手，“可是，你颜易始终是我的爱人，是你即使用这么荒唐的理由来搪塞我以后，我还是狠不下心来不理你的爱人。颜易，我不希望你再有下次随意丢掉我的行为，答应我，可以吗？我真的太害怕失去你了……” 颜易看着眼前这个紧抓着自己不舍得撒手的女孩，她微红着眼眶，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鹿。他心疼地搂过她，“然然，你刚刚真的吓到我了。我答应你，我保证这种情况不会再发生了，对不起。” 陆子然轻轻点点头，她心满意足地靠在他怀里呢喃，“这真是我这十八年来收到过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知道了事情全过程，我和程梦言都松了口气。果然“男大不中留”！我暗中唾骂了好几遍胳膊肘往外拐的颜易，有了老婆忘了妹妹，还坑我！害得我紧张得刚刚一路都不敢吭声。 程梦言也被气笑了，她摇了摇头，“姑奶奶哟，你们可真能！” 颜易轻拥着陆子然，得意的狐狸尾巴都要翘上天了。罢了，虽然这狗粮塞的我很不情愿，但是这美满的大结局十分衬我心意，气氛也随之愉悦了起来。 陆子郗在陆子然生米煮熟饭的样子下硬生生地压住了想骂颜易的冲动，他恶狠狠地瞪了颜易一眼，马上被陆子然更凶狠地瞪了回去。他蔫蔫地重新拿出一个苹果，决定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二言，过来吃苹果。” 程梦言被唤走了。那个因为过度震惊而滑落的苹果可怜兮兮地滚在角落无人搭理，现在我觉得我和它一样充满凄凉感。 因为今天早上的暧昧让我和陆宥辰心照不宣地拘束着都没开口，周围的目光开始渐渐有些揶揄，正当我思考着以什么借口离开时，正巧医生推开房门喊我们去拿药。 “我去我去！”我抢在他们开口前争着跑了出去，起身出门关门，一气呵成。我喘着粗气瘫在墙上，双眼发黑。 或许是颜易和陆子然的样子太过美好刺激到我了，我动了想治疗自己的心思。我徘徊在神经外科主治医生办公室门口，紧紧压着手里上次陈医生给我的那张名片犹豫不决。 “这个世界真的很精彩，我才十七岁，还有那么多属于我的美好没有降临，我为什么要轻易放弃自己呢。”我深吸一口气，“颜彤，你可以的。” 我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仿佛卸下了所有重担，心间无比轻松坦诚。 药房 电子报幕音回荡在医院大厅里，让每个行色匆匆的人都能避免因听不见自己的名字而忘记拿药。 “陆宥辰，十九岁，外科。” “陆子然，十八岁，内科。” “颜彤，十七岁，神经外科。” 我抱着满满一大袋药品迷迷糊糊地打车回了家，扑在床上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当我恭敬地按着医嘱吞下第一疗程的药时，一旁的两份药一下子把我从迷糊状态里拽了出来。 这是……陆宥辰和陆子然的药？我怎么就忘了送回去居然还把它们带回来了？ “我的天……又要跑去医院了……”我懊恼地拍拍额头，下一秒手里又很不应景地响了起来。 靠，真烦，肯定是颜易！ 我看也没看来电显示就接通了，“干嘛？我烦着呢，想吃什么自己做，想买东西自己买，我没空！再见！”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我大吼一通就挂了。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通话记录，是颜易没错。颜易这个烦人精，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捶他！不把他捶得长记性我就不是颜彤！ 五秒后，电话又响了。 “颜易，你是还想在床上躺三个月吗？” “……” “说话啊？不说话我挂了！” “……是我。” ？？？？？？“噗……”撒出去的坏脾气被半路塞回来，我捂住嘴强忍着尖叫，来电是颜易，声音是陆宥辰？电话号码没录错啊，这……？ 电话那头也没吭声，似乎在等我缓过来。 我足足花了两分钟才平息了乱蹦的心，“那，那什么……找我什么事？”这也太尴尬了吧，我怎么老是在陆宥辰面前出丑？这是什么美妙的缘分，我可以选择不要吗…… “我的药。” 我忙扯过药袋子，“哦对，我马上送过去！” “顺便买份饭，”陆宥辰的声音顿了顿，我……我们没吃饭，三份。” 我深吸一口气，“等着。” 医院 “陆宥辰，你刚吃了营养餐，还饿？”陆子然似笑非笑地看着陆宥辰挂了电话，打趣道。 陆宥辰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陆子然立即改口乖乖喊了声“表哥”。 “有点想念牛肉饭。” “你怎么肯定她会去那家店？” 陆宥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不语。一边的颜易若有所思地勾起了嘴角。 半小时后我气喘吁吁地提着一堆东西跑进病房，生怕迟一点陆宥辰就要把我凌迟处死。陆子然看见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撇了撇嘴，“果然。” “咋了？”我一脸懵地看着她。 “没什么，”颜易脸上露出了我看不懂的神色，他指了指我手上的饭盒，“怎么有四份，不是就定了三份吗？” “今天老伯说他们周年庆，买一送一，正愁不知道买什么对你们口味呢就去了，而且我还没吃饭！你有了老婆就忘了我吗？！”我自顾自地搬了条椅子坐下，今天跑上跑下忙了一天，累的要命。 颜易也不跟我拌嘴，他端着两份在陆子然身边坐下，小心翼翼地喂她吃饭。 诱人的香味在房间里弥漫开，让我食欲大开。当我沉浸在美食的世界里不可自拔时，才感觉到有一道清冷的目光一直地从我身上扫过。 陆宥辰手伤了吃不了饭，那……谁喂他吃？颜易眼里只有陆子然，陆子然也受伤了行动不便，好像就我一个闲人，这难不成？？让我去？？？ 我在着三个人若有若无的目光下清了清嗓子，“咳咳，陆子郗人呢？” “和二言吃饭去了，他下午就可以去做出院手续了。” “那……快回来了吧？” “他们好像吃完饭要先去过浪吧再回来。”陆子然狡黠地覆灭了我的希望。 “那陆宥辰怎么办？”我不由得开始冒汗。 “你来呗，”陆子然笑的更开心了，“照顾伤员嘛，辛苦一下咯。” 我求助地看向颜易，他也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我，根本不打算帮我解围。他甚至立刻舀好了一勺饭递到陆子然嘴边，她配合地张开嘴，还故意感叹了一句，“好～香～阿～” 好，很好，好一出妇唱夫随！我咬牙切齿地作罢，正想起身，陆宥辰抢先了一步开口，“我还是自己来吧。” 我看着他裹着纱布的手臂轻轻颤抖，心一横，算了，照顾伤员人人有责。我拿起饭盒挪到他旁边，“坐好，我来。” 陆宥辰愣住了，我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他嘴角浅浅的弧度，等我定睛一看他分明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难道是我吃的药里有出现幻觉的副作用？ 邻床的陆子然也看到了陆宥辰微微颤抖的手，她扭过头毫不犹豫地翻了个白眼，这是前几天手脱臼了还能一拳揍倒人的陆宥辰？真是见了鬼了…… 颜易调皮地冲她眨眨眼，逗得她又抿嘴偷笑。窗外映进来的晚霞衬得他更加温柔，她轻轻地拉过他的手，“颜易，我爱你。” “我也爱你。”那只手的主人也笑了，惹得她心跳加速。 浪吧 顾枫在幽暗的吧台上整理着新到的酒具，空寂的酒吧里就他一个人，也只点亮了一盏灯。 浪吧已经好几天没有开业了，在他超强的业务能力下破损的环境已经修理得和原来的差不了。顾枫可以算得上是呆在浪吧里最资深的服务员了，诸多大大小小的事物都被他打点得很清楚。 新安上的玻璃门被人推开，程梦言和陆子郗的身影从黑暗里慢慢显现出来。他们的脸上没有了往日嬉闹的稚气，严肃的气氛快要把三个人吞噬在黑夜里。 “老板怎么样了？”顾枫放下手中的酒杯，问。 “基本稳定了。”陆子郗微微眯起眼，“他让我来问你查到是谁了吗？” 顾枫轻笑。 “当然咯。是陈刊。” 当陆子郗心平气和地在病房里说出陈刊的名字时，我和颜易都愣住了，“陈刊怎么会来招惹你？”要知道，当初颜易身负重伤都是拜他所赐。 陆子然不自然的低下头拽住了我的袖子。 陆宥辰道：“颜易消失以后陆子然就拽着我去找陈刊了，美名其曰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又眼神复杂地看了看我，“陈刊知道颜易其实是你哥的时候脸都绿了。” “噗……”颜易被逗笑了，“然后呢？” “然后他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才出院没多久就对我们出手了。” “那我可真是期待他再见到我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啊。”颜易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他轻蔑地笑了。 我恍惚地看着每个人眼中闪烁的光芒，有恨意，有愤怒，还有不屑。我不敢去猜测他们的想法，也没办法左右这件事情发现的方向，甚至有些不想面对陈刊的一切。如果可以，我宁愿不认识他。 半年前 烈日高照，正值盛夏，斑驳的树影透映在长长的石阶小道上。 好朋友张姗拉着我混入职校的学生队伍中，半拖半拽地带着我挤进了队伍最前方。我痛苦地瞪了太阳一眼，它更加恶毒地用越来越高的温度刺激着我。 而张姗丝毫不减她小迷妹的冲劲，通红的脸对舞台上打架子鼓的男生卯足了劲扬起，“颜彤你快看啊！那男生真的好帅好帅啊，我的天我要晕了！” 我捂着被太阳晒疼的脸回应她，“您快晕吧，麻溜点！” “哼！你不懂！” “我天，快点走吧你不是说只看一眼就行吗？下一节可是班主任的课，我们再不回去就要来不及了！”我鼓足劲拉着张姗的胳膊往外挤，无奈人潮太拥挤反倒把我们推到了距离舞台最近的地方。 音乐刚好停了下来，架子鼓节奏分明的曲子也结束了最后一个音节。台上的男孩意犹未尽地摘下耳返，拿着鼓棒站起身。 “啊啊啊啊啊啊啊！他他他在向我走开啊……”张姗激动地抱着我的手臂狠狠甩了几下，我感觉我的胳膊就要脱臼了。 “……”我扶额，“他是在朝着你面前的麦克风走开，傻子！” “妈呀真的太帅了吧……” “够了啊张姗，赶紧和我回学校！” “我不嘛……” 响亮的音乐从我身边的大音响里传出来，震得我眼冒金星，也压住了张姗的声音。 主持人热情洋溢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操场，“下面我们有请陈刊同学为我们带来魔术表演，大家掌声欢迎！” 暴风雨般的掌声过后，男孩自信地笑了。他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大家好。现在我需要请一位同学上台做我的嘉宾，配合我一起完成这场表演。” 他的目光扫过了最靠近舞台的一排，当他停留在我和张姗身上时，张姗抓着我的手更紧了。 “那么……就你吧，”男孩鞠躬把手伸向了我，“我的心动女嘉宾。” 回忆摇晃着敲打着我的思绪，心头的压抑渐渐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这一切因我而起，”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传了出来，“那就由我结束吧。” “等你们全部痊愈出院后我就去找他说清楚，你们谁也别插手，也不许在对他动手。” 一个月后 “喂，好了没有？存个号码需要这么久吗？” 陆宥辰捧着我的手机摆弄了好一会才丢给过来，手机在空中划过一道流利的弧线，准确无误地落在我的包里。“你那是什么垃圾手机输入法，连个常输入词都记不住。” “……”我无语地背上包，对他深深一鞠躬，“祝您出院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喜结良缘，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眼看着他的脸色就要难看起来，我飞似得跑了，哈哈哈哈哈他吃呛的样子好搞笑，“有时间再去浪吧给你送礼，拜拜了您嘞！” 陆宥辰看着离去的背影眯着眼笑了。 我一口气跑上天台，爽利的寒风让我打了个结实的寒颤。 是时候解决事情了。 我回到家，认真地给自己化了个妆，想尽可能在气势上补足一些勇气。 “陈刊在他叔叔来的ktv里。人好像挺多的，需要给你叫几个人吗？”顾枫的声音从免提话筒里传出来。 我对他那边环境的安静有些诧异，“你不在浪吧？陆宥辰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没有回答。我合上口红盖，“算了，你不用来。我自己可以，回见。” 半小时后，我站在着手机短信里标注的包厢前。这门一旦打开，一些事情就会不可避免地被提及。但是我们的事情牵扯到了那么多无关的人，利用着他们的爱自私地活在逃避里，我做不到。 包厢里的音乐震耳欲聋，不得不承认这家ktv隔音效果很棒。刚刚在门外压根儿没听到这些鬼哭狼嚎。 在推门的一瞬间，麦克风就像失灵了，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他们都因为陈刊认识我，但都没和我有过别的交集。我一眼穿过人群，看到了那曾经笑起来温暖明亮的男孩现在充满了我不认识的气息，他怀里正搂着一个身材火热的女孩，两人的唇若即若离地游走着。 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啊。 “老大……”不知是谁开的口，当陈刊迷离的眼睛看到我时，他下意识地推开了怀里的女孩，慌乱地站起身。 “颜……颜彤？” “是我，怎么？” “我以为你……不会再见我了。” 我端起一杯漂亮的鸡尾酒走到他面前，“好久不见呀，男嘉宾？” “你……”我轻轻把酒泼在了他肩上，他探出的手呆住了，不可置信地望着我。 我收敛了笑容，转身离开。 冬天的城市收敛锋芒，安静地被雪覆盖成一座沉默的古城。 “颜彤！” 我停住了步子，鸡尾酒的颜色在他的肩头渲染成了一朵花。 “第一次见你我送了你玫瑰，这次久别重逢你给了我这身酒渍，可真令人惊讶。”陈刊淡淡的捋了捋衣角。他的反应让我有些无措。这大半年来，自从张姗走后，他的性格就完全转变了。 我不知道他此时是生气了还是带着什么别的情绪，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陈刊盯着我，“你哥……还好吗？” “呵，”一提到陈刊，前几个月崩溃的回忆又涌了上来，“陈刊，我那天明明都在糖水铺一字一句地说明白了，你为什么还这么固执？你现在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你……” “我变成什么样了？颜彤。我变哪儿了？你说？”陈刊突然暴躁了起来，“自私？狂躁？暴力？花心？还有吗？” 刚刚包厢里他暧昧的那一幕和我脑中张姗受伤的脸重叠在了一起，我真的替张姗感到不值得。“你愿意和一个没认识多久的人尝试在一起，为什么当初拒绝张姗？你明知道她那么喜欢你？” 他似乎冷静了下来，他别过头，“你也说了，那是当初。而且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相比一个身材满分的女人，我为什么不能考虑后者？” 我听不下去了，“陈刊？！” “够了，你来找我无非就是为了你哥还有浪吧。我已经被你嫂子教训过一次了，我心中有愧我没有还手。那次在浪吧出手的不是我的人，他们讨厌陆宥辰刚好顶着我的名号动了手，与我无关，明白了吗？” “你，你哥，还有张姗，我很抱歉。但是事已至此，你我也改变不了什么了，我也不欠你什么。以后我不会再来找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做什么威胁你们的事情。” 我默默地看着他，眼下发生的这些不在我的意料之中，堵在嘴边的一席话也都不重要了。 “陈刊……我……” “行了，多说无益。”陈刊打断我的话，“颜彤，之前张姗其实联系过我，她说她现在过得很好，你也不用一直对她抱着愧疚。当初的事情是她太脆弱用离开来逃避我们，谁都没错，她不怨任何一个人。感情的事情强求不来，希望你可以好好生活，不要埋在过去。” 我忍住发酸的鼻头，“好……” “我们就……这样吧，再见。”陈刊欲言又止地看着我，“对不起。你，好好的。” “好。” 其实抛开别的不说，我和陈刊曾经关系也不赖。 第七章 琉璃盏 “那么……就你吧，我的心动女嘉宾。” 台上换好了魔术装的少年变法似得从帽子里掏出一朵红玫瑰，弯着腰对我发出邀请。 张姗通红着脸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用力把我往前一推，我被无奈地推上了台。真是……要是班主任把我们修理了就都怪张姗！ 我接过红玫瑰咬在嘴边，挑衅地对少年扬了扬下巴。 台下的气氛瞬间热切起来。起哄声，喝彩声和音乐声把我淹没了。其实他展示的也只是一些再简单不过的小把戏，却能在他那俊俏的面孔下出奇地把气氛推上高潮。 “这男生还真挺有魅力的，能惹的这么多人给他捧场，估计是职校的校草吧。”我和少年结束了表演，张姗依旧一副花痴的样子。 “哎我就知道你天天泡在学校里这些花边你肯定不知道，”张姗神秘兮兮地趴在我耳边低语，“他呀，名字叫陈刊，确实是职校校草，但是呢他才没有被职校那些坏的风气带坏，他这个人正直善良，性格还超级阳光！对人还超级温柔！还会唱歌架子鼓魔术机车……” “够了够了，你别在我这犯花痴，我想吐！” “臭颜彤，略略略～” 这次翘课的下场就是被罚站了一整个晚自习，班主任被气得乌黑的脸色都快滴出墨了。张姗抱着书冲我做鬼脸，“不亏不亏，一个晚自习换一个帅哥微信，赚翻了！” 我嫌弃地把写了陈刊微信号码的纸玫瑰丢给张姗，“去去去我才没兴趣，花痴做迷妹这种事情还是你比较合适，要不是他硬塞给我我才不会拿呢……” “阿！！彤姐小的爱你！！这个月零食我包！”张姗小声尖叫着接住纸花，她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上，“天呐，陈刊的微信号，我居然拥有了，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天以后，张姗就像丢了魂一样整天对着手机傻笑，走路差点撞电杆上不说还三句不离陈刊，果然“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0。 “颜彤颜彤你知道吗，他居然有一米八那么高，这身高也太完美了吧！” “对对对，和你的一米六最登对了……” “哇塞他真的好厉害啊什么都会！他跟我说今天又改装了一辆机车，哇好酷啊。” “……我也能。” “天呐，听说他今天又拒绝了三个女生，其中一个还是校花诶……” “张姗阿……你消停消停，我感觉每天都被陈刊这个人环绕着，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我试图捂住她的嘴让她消停，但这只是无用功。 张姗失落地趴在桌子上，“校花……校花都被拒绝了，我……” 我扶额，“……你虽然不是校花，但是你是可爱风格走的还是萝莉路线，我觉得也不赖，说不定人家就吃你这套呢。” “嘻嘻……有道理哈。” 我无语地戴上耳机，……我还是不要管她了。 “哎颜彤，我跟你说……” 我忍无可忍地扯下还没播放半首歌的耳机，“张姗你给我闭嘴！最大音量都挡不住你的声音，你是怕不够大声门卫伯伯要错过你喜欢陈刊这个众所周知的秘密吗！” “哎哎哎你小声点，说什么呢！”张姗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她捂住我的嘴压低声音，“这周末他约我去玩耶，你陪我一起去吧！” “不要，这周末我有兼职，没空。” “去嘛去嘛，那两天工钱我付，你就负责陪我赴约，如何？” 这女人，以为我会被她这么轻松就能领钱的条件所屈服吗！不会！“我跟他又不熟，去了干嘛，做最大瓦的电灯泡？” 张姗被我这句“电灯泡”惹得嘴都要咧上天了，她小女儿姿态地抱着我的手臂撒娇，“哎呀彤彤~我一个人怕尴尬嘛~一次，就一次！” “我……” “双倍工资！如何！” “成交！” 我承认我这个守财奴很没有骨气地真香了，但是吧，有钱拿不去白不去，反正我就去一次，不影响什么。 俗话说有一有二就有三，自从第一次我失守阵地以后，张姗几乎每次都会用各种五花八门的理由拽着我陪她去赴约，这么一来二去，我和陈刊也熟悉了起来。 捧着陈刊给我们带的奶茶，甜甜的奶香蔓延在舌尖。 “你决定什么时候表白？”我拽了拽张姗的袖子，对陈刊离开的背影努努嘴，“你两天天对着手机腻歪多没意思，总有一天要被戳破那层纸的。” “我……我……他……”张姗的脸瞬间红了，她羞涩地咬着唇低下头思考了很久，认真地说，“如果没什么意外，周六……我就去表白！” “你说他一定会答应我的吧？手机上他可温柔了……” “肯定呀，不然他这么经常约你出去玩做什么？而且还拒绝了那么多女孩子，”我压低声音调侃她，“提前祝你追星成功！” “哎呀讨厌啦！” “哈哈哈哈哈……” 职校 陈刊靠在椅子上眺望着窗外，桌上的考卷工整地摆放着，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开始做题，但脑中那个女孩的笑颜一直挥之不去。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仿佛做了很大的决心，低头掏出了手机。 “叮……”消息提示音把发呆的张姗惊醒了，她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肯定又是什么烦人的广告短信。” “这周六老地方见，请你吃你最爱的香草冰淇淋。——陈刊” “我的天我的天，”张姗握着手机的手激动地抖起来，“颜彤！？陈刊怎么知道我周六要约他的！我刚刚还在苦恼用什么理由约他呢他的消息就到了，这也太巧合了吧！” 我的美梦成功被张姗高八度的尖叫中途结束了，我愤愤地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觉，恋爱就恋爱，这么杀狗真的好吗？！ “可是我最爱的不是香草味，是芒果味呀……” 我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张姗疑惑的神情，但很快就被我汹涌的困意排斥了。 周六的晚上天气压抑的有些反常，浓浓的乌云逐渐从远方聚拢过来，我心中的不安也越发强烈，手机就像失去了信号一样安静地躺在一边。 不该啊，都这个点了张姗怎么还不来电话，她可不会是能沉得住气的人……莫非是开心地去过二人世界了？但也不可能会一点消息也没有啊…… 难不成……失败了？ 呸呸呸不可能，我抛开这个可怕的念头，打电话问问吧。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我一连打了四五个电话全没接通，我的心情越来越急躁，顾不上那么多，我飞快地换好衣服就冲出门了。 这绝对是我十七年来坐过车速最快的出租车了，在司机惨白的脸色下我头也不回地冲进我们一起定为是老地方的糖水铺。 糖水铺里没有几位客人，店里十分冷清。 我急吼吼的架势着实把老板吓了一大跳，他急忙把我拦下来，“你这么着急是出了什么事吗？” “老板你有看见和我经常来这儿的另外两个朋友吗？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和一个个子小很可爱的女孩子。” “我记得你们，他们半小时前来的，不过那女孩子好像哭着跑出去了没多久，我刚还纳闷呢。” 果然是出事了。我烦躁地捶了下吧台，老板打了个哆嗦。他小心翼翼地说，“那个男孩子好像还没走，你要不先上去问问？消消气，消消气哈……我这小店铺可遭不住……” 我不好意思地对老板陪笑，“对不起啊老板吓着你了，帮我上一份香草味冰淇淋吧，谢谢了。” “哎姑娘你可别这么吓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拆了我的店呢。你等着吧，冰淇淋我一会给你送上去。” “好勒，谢谢谢谢。” 我收了收火气，跑上二楼。二楼没有顾客，只有陈刊一个人靠在墙角抽烟。这是我第一次看他抽烟，这么久的相处下来他从来没有在我们面前抽烟喝酒，看来这次情况有点棘手。 浓烈的烟草味呛得我心头堵，我忍不住停在楼梯口咳嗽，陈刊连忙掐了烟打开窗，室内空气好一会才清新了。他明亮的眼神又暗淡了下来，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你……”一路上预想的责备不知怎的堵在嘴边说不出来，光看我们三个的关系，谁也不希望出现这样的情况。 陈刊闷闷地看着我，说，“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我送你的那朵写了我微信号的纸花吗？” 我忽然觉得背后一凉。 “我不知道你把花给了张姗……”陈刊的声音更低了，“我以为加我的人是你……” “什么？陈刊你别开玩笑，”我愣住了，“你一直以为是我在和你聊天？” 他不说话，全是默认了。 这是什么狗血的误会画面？我脑子里乱得就像被倒入糊浆，不用想都知道张姗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有多么难过。 “不是，陈刊，这也太离谱了？” “我也……不相信，可是事实……是这样……” 我脚一软就瘫倒在椅子上，该死啊该死，当初就该让张姗跟陈刊表明身份来着……这误会得也太扯了…… “所以说，你拒绝了她？” 他的声音更闷了，“没有，说明误会的时候她就哭着跑出去了。” “这……”我语塞，“可是张姗对你的态度那么明显，你可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 “我知道她是热情了些，可是我不喜欢她啊，我对她一直是当做朋友对待的。” “那你还撩拨她？！” “我以为是你啊！” 周围又安静了下来，我逃避着他热切的目光，现在事态在向我控制不了的方向发展，如果我继续留下来陈刊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更尴尬的事情。 理智告诉我要快点离开，我余光瞥到椅子上张姗遗落的包，慌忙的起身，“我去找找张姗，她的包我帮她带走了，回见。” 转身的那一瞬间，我的手腕被陈刊大力拉住了，他轻轻一拉我就跌入了他的怀里。 我的脑袋“哄”的一声空白了。 “颜彤，你听我说。我一直想撩拨的人是你，一直心动的人也是你。我喜欢你……可以吗？” 仿佛时间静止，我呆在他怀里，安静得可以听见陈刊的心跳。 “陈刊，我……” “阿！” 一声凄厉的尖叫冲破静止，让我下意识挣脱了陈刊的怀抱。 路灯亮堂堂地传递着暖黄色的光，路上的车越来越急，行人也匆忙了起来，他们丝毫没有在这个在正常不过的街道上觉查出一丝不对劲。 黑色的长发盖住了少女苍白的脸，细密的汗珠布满了她的鼻尖。几阵慌乱的心跳后她颓然地靠在路灯下，灵动的大眼睛失去了光芒，精心打理过的妆容也微微花了，但她根本不在乎。 这一天，绝对是张姗轰轰烈烈的青春里最忐忑的一天。她顶着熬了一夜的脸，对着卫生间里的镜子又练习了一遍准备好的话语后，满意地开始梳妆打扮。 当她已经端坐在糖水铺的椅子上时，她觉得自己就像做着一场梦，面对将要发生的一切她久久不能平静下来。虽然大胆冒进了些，但或许今天过后，那个朝思暮想的男孩子就能每天都牵着自己的手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想到这儿，张姗扑了腮红的脸又红艳了几分。 没过多久，男孩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张姗忙整理了衣着，才露出笑容对他招手示意。 男孩充满阳光的笑容让她的心跳加速，但他充满希冀的目光在反复打量四周后收敛了，他有些急不可耐地问，“嗨，怎么就你一个人？颜彤呢？” “唔……”张姗不开心地嘟起嘴，“什么嘛，很失望吗？” “没有没有，我有事想跟她说来着。” “这样啊……可惜了，她今天有兼职来不了了。” “那她在哪里啊？奶茶屋？宠物店？还是在那个小朋友家里？”他按捺不住地起身，“算了，我还是自己去找她吧。” “喂！陈刊！我今天也有超级无敌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你好歹听完了再走啊！”张姗忙追了上去，“明明是我你约我出来的，现在又要把我晾在这里还要去找颜彤，怎么能这样嘛！” “什么？”陈刊的背影僵住了，他震惊地回过头，“我明明约的是颜彤阿？怎么回事？” “不信？你自己看嘛，”张姗从包里翻出手机，找到了聊天记录递给陈刊，“是你自己发的消息说要我出来的啊，没错吧。” “这……”陈刊认真地翻了翻聊天记录和联系人信息，是他自己没错。他有些乱了，“这……这是你？张姗？” “对呀，一直是我啊，你不知道吗？” “靠！”陈刊忍不住暗骂，“可我当初明明是把纸花给了颜彤阿。” “阿，她说她没兴趣就给我了。”张姗不满地收回手机，她忽然停住了，脸色惨白地看着震惊的陈刊，“你该不会认为这么久以来和你聊天的人是颜彤吧？” 陈刊此时心中了然了，难怪每次见面她都对我不冷不淡，始终保持着距离，不像手机里那么活泼，原来这是一场大误会…… “陈刊，你说话啊？！”张姗慌了，她压住心里那个荒唐的猜测，她不信，也不觉得会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她强硬地抢在陈刊开口前说话了，“陈刊，今天我也要告诉你一个事情。我张姗，对你一见钟情，从见到你的第一次起就喜欢上你了，你喜欢的人也是我，对吗？” 陈刊看着面前这个半哭半笑的女孩，心中一阵刺痛，他狠下心，“张姗，对不起……” “停！你别说了！我不想听！”张姗捂着不觉间早已滑落了泪水的脸，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她失落地蹲在路边，泪水肆意地从她脸上滑落。情绪稳定后她开始冷静下来，强迫自己去接受事实。她最受不了的其实就是，自己一直被陈刊当做颜彤被对待，也就是说，他的一切温柔都是想给颜彤的，不是自己。 她又开始难受起来。 可是颜彤，她没有错。一开始被自己拉去职校推上台的人是她，一次又一次被拽去参加约会的人也是她，每一次颜彤的到场似乎都在确定陈刊的想法，细想这么久了今天还是头一回是她和陈刊单独见面。如果第一次见面没有叫上颜彤，或许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其实她不止一次观察过颜彤和陈刊，她也害怕他们之间会发生点什么。但是颜彤每次对他的态度都是毫不在乎或者保持着距离，很明显就是在为了不让自己吃醋难受…… 好蠢啊，我怎么可以这么蠢。张姗难过的快要崩溃了，现在该怎么办啊，颜彤还不知道这件事情，要怎么告诉她这些？以后我们三个可能就不会像以前那样要好了……按照颜彤的性格知道我这么难受很有可能会和陈刊绝交啊，陈刊也没做错什么啊……都怪我，我干嘛好端端地跑去表白……对，我现在就找陈刊，跟他说我是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才去捉弄的他……保密，我们保密，我们还可以像以前那样好…… 张姗发了疯似得跑回糖水铺，当她气喘吁吁地找到陈刊时，看到了她绝对意想不到的画面。 她看到了颜易和陈刊安静地抱在一起，那一刻她居然还觉得他们有些般配。 “阿！！！！！” 张姗通红着眼泪站在我们面前，她的身体颤抖的厉害。我用力挣脱陈刊的怀抱反应过来的时候，张姗已经崩溃了。 “不……张姗，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扑过去想抱住她，可她抗拒地后退，摇着头看着我。 “颜彤……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张姗把我推开，她哭得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颜彤！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他。你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 “我没有！我和陈刊什么也没有！我一点也不喜欢他，我是来找你的！” “那你为什么和他抱在一起？为什么！” 我哽咽着没有说话。说什么？说陈刊对我表白吗？说陈刊喜欢的人是我不是她吗？说我拒绝他吗？ 陈刊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他上前站在张姗面前，认真地看着她说，“张姗，对不起。我不喜欢你，我喜欢的是颜彤。” “不要……闭嘴！” “好，很好。我知道啊，我知道了。你为什么还要说一次！”张姗笑了，笑得让我毛骨悚然。她的目光慢慢地扫过我和陈刊，“祝你们幸福。” 终于，泪水决堤。张姗笑着掐灭自己刚刚想极力掩盖事实重归于好的念头，浑浑噩噩地离开了我的世界。 那次转身，她就再也没有回头了。她直接申请了转学，连给我一个挽回的机会都没有。她用她的离开，为这段刻骨铭心的时光画上了句号。那些用尽力气的日子，就用时间慢慢掩盖它吧。 第八章 桃花宴 口袋里的手机一直震动不停，可我没有心情再理睬来自外界的任何信息。那几个月我们三快乐的时光撞击着我的心。如果我一开始没有把纸花给张姗，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张姗不会走，陈刊性格不会变，颜易不会受伤，陆子然和陆宥辰也不会受牵连…… 浓浓的悲意压得我喘不过气，强烈的自责像一只黑色的大手，紧紧扼住了我的脖子。朦胧的意识伴着逐渐暗沉的天色消散了。 陈刊回到包厢后一言不发，他阴沉着脸遣散了人，周围迅速安静下来。他翻出一张银行卡，闷闷地点了一支烟。手指摩挲着卡，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那半包烟很快就没了。他猛的一叹气，带着银行卡追了出去。当他决定去刚刚见面的地方碰碰运气，看到明显状态不对的女孩被人扶着，他的心头火蹭地冒了起来。 谁这么大胆在大街上带人走？要看着陈刊的拳头就要挨着脑袋了，那人一手扶着女孩，一手拦住了拳。 陈刊看到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下一秒他就连着拳头一起被那人推开了。 “你是……” “陈刊？” 陈刊目光下移到女孩脸上，“你和颜彤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表妹男朋友的妹妹，我为什么不认识。”陆宥辰清冷的目光在陈刊脸上停了一下，“恢复得不错。” 陈刊握紧了拳头，他歉然地看着昏倒的女孩，没有了张牙舞爪的虚张声势，现在的她看起来很容易让人激起保护欲。 他最后还是松开了拳，默默地把银行卡递给陆宥辰，“这里面有她哥的医药费，密码是她生日。谢谢。” 陆宥辰扶着女孩走向了停在不远处的车。陈刊一言不发地停在原地，目送着车子渐远在夜色中。 后脑传来的撕裂疼刺得我头皮发麻，身上却暖暖的，我寻着那暖源挨近了些。 陆宥辰看着怀里搂紧了自己的女孩心头一软，他动作更加轻柔地把她平放在后座上，盖好衣服回到了驾驶座上。他透过镜子看到安静熟睡的女孩不由得心情舒畅，但当他的目光扫过她头下垫着的玩偶时忽然定住了。他回过头，那抹猩红让他心头一震。 我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周围的环境在不停地变化着，好像有好多人连翻着摆弄了我，无奈我眼皮太沉，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怎么回事啊，颜彤什么时候有这么危险的病了，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陆子然抓着颜易的手，她好看的细眉揪在一起。陆宥辰看着检查报告单，一连串的数据像定时炸弹一样埋在了每个人心头。 颜易茫然无措地抬起头，“我从来不知道她有这样的隐疾……” “听主治医生说，她的血块已经出现有四个月了，两个月前有过晕倒被送到她那里的记录，前一个月才开始吃药治疗，不过好像效果不太好。” “四个月？”陆子然若有所思地顿了顿，“那段时间……就是你们出事的那会！” 颜易眼神一凝，“我记起来了。那天情况那么乱只有我和她在，我都免不了受了那么重的伤，她怎么可能一点事也没有？原来她一直在瞒着我们。” 陆子然沉默了，此时她心中的恨全都汇集在了陈刊身上。 陆宥辰从口袋里掏出银行卡往颜易怀里一丢，“她今天找过陈刊了，这是陈刊补给你的医药费，密码是颜彤生日。” “我去交费。”颜易匆匆地走了，陆子然还楞在原地，脑袋里乱乱的。 “那个……表哥，你是怎么知道她去找了陈刊还发现不对劲送来医院的？” “……”陆宥辰转头就看见了陆子然唯唯诺诺又挡不住八卦的眼神，他烦躁地别过去，“你这么闲就帮我去进酒，浪吧正好缺货了。” “哎别别别，我去找颜易，表哥再见！”陆子然飞似得跑了，但她笑得很开心，这两人看来有戏哦…… 陆宥辰看着落荒而逃的背影神色又恢复了以往的波澜不惊。他徘徊在病房门口，手里的检查报告单被掐得慢慢扭曲了。 梦里，我坐在一辆飞速行驶在黑暗隧道里的列车上，周围空荡荡的没有同行的旅客，只有我自己一个人。这隧道好像没有尽头，我一眼望不到出口。黑暗和寂静围绕着我，我害怕极了，把自己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但依稀间总拥有一双微凉的手紧握着我的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肩陪伴着我，给予我莫大的安慰。终于车停了，阳光穿过车窗照耀在我的手心上，温暖祥和。 我睁开眼，熟悉的白色天花板和消毒水的味道让我本还没回过神的脑袋清醒了几分。 这是……医院？我怎么在医院？我不是……刚和陈刊分开吗，这是什么情况？ 房间里一个护士也没有，我环顾四周，这还是个vip病房？？？我彻底蒙了。我的记忆还停留在和陈刊分开的那段时间里，眼前发生的一切我是真的没印象了。 我急匆匆地跳下床想出去问个究竟，和正推门而入的护士撞了个满怀，她看我光着脚踩在地上忙一把抓住了我，“你要去哪儿？” 她迅速地掏出随身的针管，我觉得里面一定装着镇定药剂，那架势好像把我当精神错乱的人对待了。“冷静冷静，我就想问问是谁把我送来的？我昏迷的时候不记得发生什么了。” “那你也不能下床啊，你情况还不稳定，赶紧上床躺着去，你不去我就给你打镇定剂了！” 果然是镇定剂，我连忙跳上床乖乖躺好，护士的神情才缓和了一些。“送你来的人还在护士站呢，要我给你叫过来吗？” “别别别先等一下，能说一下他长什么样吗？”总不可能是陈刊吧，我们明明话都说清分开了，他也没道理再折回来。 “他挺年轻，挺帅一小伙……嗨，我描述不出来，我还是给你叫过来吧。” “别……” 护士直接摁响了她胸口的呼叫铃，“vip房的病人醒了，要求见家属。” ？？？这护士心也真大，我都说了不记得了如果送我来的是坏人可咋整？这下是想溜都溜不掉了…… 我心一横，把自己紧紧塞进被子裹成一个球，只露出眼睛来侦察外界。再怎么说这也是在医院！即使是坏人也绝不敢轻举妄动！我就不信了他还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挟持花季少女吗？！ 没过多久我就听见了推门声，护士紧接着就离开了。 陆宥辰的身影在我眼中骤然放大，我吓得把眼睛也蒙进被子里。怎么会是陆宥辰？这是什么鬼啊？他怎么找到我的？我好端端的把我送医院做什么？该不会是发现了我…… 陆宥辰看着眼前裹得像粽子一样的人忍不住笑出声了，他这一笑让我更心惊，这个笑得这么造孽的家伙是陆宥辰？我的天呐，我还不如不醒呢，我还是晕着吧…… 我一不做二不休地闭上眼，我装晕，看你能怎么办…… 我感觉到头被人轻轻揉了揉，这感觉……居然和我梦里那份温暖的感觉一模一样！我靠，我真的醒了吗？该不会是还在梦里吧？对，一定是这样。 我钻出被子认真地盯着眼前这个“陆宥辰”，他坐在我床边，脸上还挂着晴光映雪的笑，冷冰冰的样子完全不见了。虽然……这样子很帅，但是！我不相信！ 梦里的人一般都没有温度没有感觉，我恶狠狠地伸手往他脸上捏了捏，肯定是梦！ 见鬼，他的脸是温的！？？ “？？？？？”我的手下一秒就弹开了，“陆……陆……陆宥辰？” “嗯？”陆宥辰好脾气地点点头。 “活的？真的？” 他又伸手揉揉我的头，“有感觉吧？真的。” 我傻眼了。 天呐！我干了什么蠢事？我居然掐了他的脸！我一拱又钻回了被子里，这次我死都不翻出去了！让我永远封印在被子里吧！ 陆宥辰又抬手推了推我，“好了别闹了，出来躺好。我有事情想问你。” 别……闹？了！天爷，这绝对是一个惊悚故事。我麻溜的钻出来躺好，乖巧地看着他。我怕我再迟疑一下，陆宥辰就会再做出什么更不正常的事情。 他满意地看着我，拿起桌子上的病历本。 “颜彤，你是知道自己情况很危险的吧。” 什么情况？我一脸懵地望着他。 “你还想瞒下去吗？你哥已经知道了。” 呜呜呜我真的好冤枉，我只不过是去找了陈刊，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在医院，现在还要被你严刑逼供，你让我从何说起嘛！ “我……不是，你是在哪里找到我的？”还是早点转移话题的好。 “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我不保证我会不会做点什么。”陆宥辰笑了。他解开了衬衫领口的纽扣，看了看四周，似乎在告诉我这个房间里就我和他两个人，他要是做点什么我也无可奈何。 “我我我我说！”我下意识抱紧被子，“我不过就是，脑袋后面有点……血块……可是我已经遵从医嘱好好吃药治疗了啊！我没有放弃自己！” “谁说你放弃自己了？”陆宥辰惊诧地看着我。 我捂住胸口，刚刚突然想起了叶雨北，差点就说漏嘴了唔，该打该打！“那什么……我说错了吗！我这么积极配合，不是没放弃吗！” 陆宥辰若有所思地低下头，他沉默了一会才开口，“你为什么瞒着我……他们？颜易知道的时候明显很生气，你好好想想该怎么办吧。” 他顿了顿，“我记得颜易出事那会你还答应他们不会再瞒着任何事了，你如果出事，颜易怎么办？” “咳咳，陆宥辰，你怎么这么会教训人！”我想起陆子然之前在天台说的话，陆宥辰也说过相同的话激励她，现在他又说了同样的话教育我，我心里怪怪的。“又不严重……按时吃药就好了啊……” “还不严重？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没按时去检查情况又恶劣了，之前的药已经不管用了！”陆宥辰似乎被我无所谓的态度惹生气了，他的语气有种让我不可抗拒的霸道，“以后给我按时去检查，有情况老实说，不然我就把你留在医院等你痊愈了再放你走。” 我急眼了，“陆宥辰？！我哥呢！” “颜易让我这么管你的，所以你最好乖乖听话。” 靠，什么玩意。我到底做什么了会被陆宥辰发现我的病情？我无语地别过头不想看他，我就知道刚刚的柔情是假的！我和他也没多熟悉啊，他是我谁啊这么对我，颜易都没这么凶过我！ 我赌气着不看陆宥辰，他也安静了好一会，似乎发觉自己太严厉他又耐着性子跟我说，“颜彤，你对你自己都不怎么在意，这次要不是我去……你可能还不知道情况恶化了。既然这次都住院了就索性治好了再回去，我们也不用这么担心你，好不好？” 呜呜呜他轻声说话的时候真的好温柔，原来帅气的男孩子温柔起来这么要人命！ “那……那我饿了，我想吃麻辣烫！” “好，我一会出去买。现在可以躺好乖乖吃药了吗？” 呜呜呜忍不住了……我探出头朝他做鬼脸，他无奈地笑了。 门外 “成了成了，小易子我也想吃麻辣烫！” “好好好，走吧。”颜易宠溺地拉起陆子然的手。 陆子然偷笑，“你这下可以放心啦，有陆宥辰照顾颜彤，绝对不会出什么乱子。颜彤即使有再多心眼也逃不过他的。” 颜易没有说话，他心里怎么有一种悉心照料了多年的大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妹妹啊，你可得努力坚守阵地，别三两下就被追到手了，想当初你哥我追陆子然可是花了将近三个月，怎么说也得比我久吧…… 我没意识到门外趴着两个八婆，因为此时我再一次被陆宥辰震惊了。 他小心翼翼地端着水喂我吃药，吓得我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陆宥辰阿……” “怎么了？” “我是时间不久了吗，你怎么一副要好好珍惜将死之人的样子？” “……”陆宥辰放下水瞪我，“怎么，需要我像之前那种态度对你吗？” 我小鸡啄米地点头，“你温柔的样子太让怪了，之前那样我习惯点，要不然总感觉我要怎么了似得……” 陆宥辰彻底不愿意搭理我了，他直接放下了东西起身就走，“好好吃药。” “诶？你……” “买麻辣烫。” “好好好……”我松了口气，捂着发烫的脸埋进被子。温柔的陆宥辰？顶不住顶不住…… 夜里，陆宥辰守着女孩睡着，好不容易输完了需要注射的药水，他看着她安详的睡颜盖好被子，转身离开了病房。 “顾枫，陈刊电话发给我。” “好。” 凌晨一点的冬夜不是那么友好。街上基本没有行人，细细的雪飘在空中，洒满了陆宥辰的大衣。陈刊的脚步在雪地里一深一浅地映着，延伸到了陆宥辰面前。 “陈刊，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陆宥辰掐灭了烟，他脚边又多了一个烟头。 “那天你对颜易动手没有对颜彤怎么样，但是你朋友可没有放过她。” 陈刊感觉自己的心都被纠起来了，那天动手是意气用事，确实没有提前和他的人说过不要对颜彤动手。 “颜彤怎么了？这么久了她不是好好的吗？” “不然她为什么那天晕倒了？” “她怎么了你快说啊！”陈刊几近咆哮。 “她在你朋友手下轮番挨了好几下棍子，在后脑勺的位置。呵，你朋友这是要下死手啊……也难怪，颜易伤得都快死了。”陆宥辰握紧的拳发出骨头摩擦的声响，在安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她推了三个月才开始治疗，现在情况恶化了，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性未来会高位瘫痪。” “什么？”陈刊失声，“这怎么可能？” “她现在都躺在医院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陈刊崩溃地跪倒在雪地里，狠狠给自己扇了几巴掌。明明是那么一个开朗美好的女孩子现在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有可能终生不幸，他心疼得无法呼吸。 他好一会才冷静下来，陆宥辰这个时候叫自己出来绝对不是只为了告诉他这件事。“你需要我做什么？” “叶雨凡……”陆宥辰顿了顿，“和你是好兄弟吧？” 陈刊愣住了，“你想做什么？” “他父亲是有名的精神外科专家……”陆宥辰的心刺痛起来，往事撞击着他最深的伤口，偏偏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人恰好是可以救她的方式，这可能就是报应吧。 陈刊了然了，他疑惑地问，“你认识叶雨凡？怎么不自己找他。” “我和他……不熟，我只是知道他。”陆宥辰烦躁地别过头，“我需要你带着颜彤去找他父亲治疗，一定要痊愈，用你的朋友的名义应该会方便一些。” 陈刊对陆宥辰的不自然尽收眼底，他笑了，“陆宥辰，你喜欢颜彤？” 陆宥辰深深地看着陈刊，过了很久才缓缓点点头。 “我也喜欢她，”陈刊笑得让他心惊，“我觉得如果是以我女朋友的名义去找叶雨凡，他估计会更尽心尽力帮我。” “陈刊，你不要太过分。你别忘了颜彤是因为谁受的伤，你现在用她的安危来在我这儿寻求安慰，我劝你想都不用想。”陆宥辰一把揪住了陈刊的衣领，“我会保证你今晚没法完好地回去。” 陈刊摇摇头，“我应该开心颜彤能遇到一个比我优秀的人喜欢她吧。陆宥辰，我帮你。” 陆宥辰愣住了，他送开了手。这臭小子耍他呢？ 陈刊整理好衣领放松了语气，“我会尽力帮你，希望你以后能好好对她。我对不起她，没有资格和她站在一起。有什么需要的就尽管说吧，我帮得上的都可以。” “不用，就颜彤的事情需要拜托你。还有……别跟她说我喜欢她，让她安心养病。” “这算不算一个把柄？” “烂人！” 两个人之间的敌意烟消云散了。 “对了，叶雨凡的父亲好像去英国做研究了，离开有挺长一阵子了。”陈刊忽然记了起来，“叶雨凡跟我说过，还说会去很长一段时间，估计没有什么大事或者研究没成功都不可能会回来。如果请他帮忙，我估计要带颜彤出国去找他。” 陆宥辰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现在才说。他沉思了一会才回答，“我回去跟颜易说一下，回头电话联系。” “好，尽快定下来吧。” 能为她做一些就算一些吧，哪怕在她身边看着她幸福也好。陈刊如释重负地想。 第九章 寐时歌 “英国？”颜易攥紧拳头，“我不放心陈刊。” 陆宥辰微微颔首，“眼下是最好的办法了，颜彤的情况不能再拖。……我信得过陈刊，不会出事。” “要不我带着颜彤一起去吧，我不放心。”颜易还是坚持。 陆子然插嘴，“你觉得你和陈刊天天呆在一起可以和平共处吗？颜彤是他喜欢的人反正不会出啥事，你这脾气我就说不准了。” “可我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出国吧？”颜易急了。从小到大，自从父母离婚后颜彤始终都跟着自己一起生活，两个人几乎没有离开过，出什么事也是第一时间有他处理，这次远行他绝不会因为自己的情绪影响妹妹的安危。 陆宥辰离开打电话去了，颜易低着头不说话。陆子然握着他的手轻声说道，“如果陈刊不愿意你去也能保证照顾的好颜彤，我们就信一次。毕竟那次出事他也没有对颜彤动手，而且之前我听到关于他最多的话就是性格好，温和，现在性格再变应该也不会对喜欢的女孩做什么坏事，表哥昨晚不是找过他了吗，本来挺生气的刚刚居然为他保证，陈刊肯定是做了什么让他满意地事情，不然照着表哥那天的脾气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所以你放心吧。” “我……”不等颜易开口陆宥辰就回来了。 “陈刊说不想节外生枝，他已经联络好医生了可以保证治好颜彤。” 颜易背过身子，刚刚陆子然的话一直回荡在她脑海里。如果陈刊是救颜彤的唯一办法，那他也只能妥协。 “做乙方真难受，”颜易无奈地耸耸肩，“我同意了。不过我需要和他交代几句，妹妹都要跟他出国了总不能连说话都不可以吧？” 病房 “什么？跟陈刊去英国，你在开玩笑吗？”我这两天被陆宥辰震惊到的次数真是数不胜数，简直重新改了一遍我对他的认知。 今天早上一睁开眼就看到他趴在床边被吓了一大跳，现在又让我和陈刊出国，陈刊？搞没搞错，我这伤还和他脱不了干系，陆宥辰脑子里装了些啥玩意？ “你的伤只有他朋友的父亲有些办法，而且他也联系好了保证没问题，我和颜易商量过了，他也同意让你去。”陆宥辰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有什么需要带的吗？我让颜易回头收拾去。” “喂……”我怎么这么像一头任人宰割的猪？他们就这么自己商量着把我卖了还不给我反驳的机会，什么人啊都是。“国内医生这么好，干嘛非要去国外啊，再说了出国那么贵……” “陈刊说他包吃包住，不用你花钱。” “……”大哥，你懂不懂得什么叫做尴尬啊。我和陈刊都闹得这么僵了以后还怎么心平气和地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你行你上，我才不去！ 陆宥辰抢过我的话柄，“反抗无效。” 我能反抗吗？！不能！我一想到陈刊就浑身不舒服，我太难了…… “那你，呸，我哥……有去吗？”说什么呢，关陆宥辰什么事，闭嘴闭嘴！ 陆宥辰笑得很开心，“我们都没去。” 都没去。？？颜易是不要我了吗？还笑笑笑，很好笑吗？！我生无可恋地瘫在床上，什么话也不想说。 陆宥辰眯着眼笑。这两天他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根本不受控制。 “爸，你在英国那边有没有投资？” 陆宥辰压低了声音，在楼道口打电话。 “有，怎么？你不是不关心这些吗。” “我想去英国玩玩，顺便帮你监工不好吗？” “哈哈好，去吧，也方便你以后接手我的事业，你这次可得好好帮我监督一下。” 陆宥辰挂上电话，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一周后，机场 “颜彤，你去英国就好好治病，不要玩疯了，记住啊身体重要！你要好好的回来！”陆子然紧紧拉着我的手，今天难得地温柔了一把。 我心里暖暖的，面前为我送行的一群人脸上都是恋恋不舍的神色。只有陆宥辰这个憨憨，一副巴不得我赶紧走的样子。 陈刊拉着我的行李箱乖巧地现在我身后。走之前他一脸诚恳地跟我保证闭口不提之前的事情，他只负责给我带路做个翻译和保镖，不会惹出什么幺蛾子，我才艰难地信了他。 我扯了扯颜易的袖子，“我走了，你记得……” 颜易脑子里浮现出颜彤柔情撒娇的画面，这丫头，肯定是舍不得我，哎我这该死的魅力…… “你记得多寄点钱给我！” 颜易的脸僵住了，程梦言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哈哈哈……颜易你又在想什么呢？” “切，我才不会舍不得你呢，再见！” 我向众人办了个鬼脸，拉着陈刊走了。 坐上飞机，我正准备关机，陆宥辰的消息就弹了出来。“飞机上好好睡一觉，醒来有惊喜。”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惊喜不指望，别是惊吓就好！” 我收好手机拉上眼罩。 陈刊轻轻的声音传过来，“睡吧，晚安。” 我忽然想起颜易告诉我，他愿意带我去找朋友给我治病，我心里很不自在。愧疚渐渐压抑了愤怒，他又任劳任怨地陪着我，如果我和他之间没有发生过那么多事情该有多好。 “陈刊，谢谢你。” “傻什么，睡吧。”我感觉到身上被披住了毯子，安稳地睡了。 飞机落地还是陈刊把我喊醒的。我从毯子里钻出来，发现周围旅客都走的差不多的时候，别提有多尴尬了。我这是睡得有多死呢连播报声音都没听见，我羞赧得整理好衣着灰溜溜地下了飞机。 啊，英国的冬天好冷啊。比国内的冬天还冷个几百倍！我缩在大衣里，周围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在我身边匆匆走过，我有一种被遗弃在异国他乡的凄凉感。 “陈刊啊……我们先去哪儿？” “你个小路痴，记得好好跟紧我，你要是丢了我可能就要被陆……咳咳，陆子然和她对象毙了！” “切，我不会丢的！谁跟你说的我是路痴！” 陈刊突然一副忍笑不俊的样子，“是不是颜易！” “哎哎哎不是，我瞎说的，你怎么就急眼了！” “那你还笑！你还笑！” 颜彤是个路痴，你们到了英国以后你多留意她的位置。她小时候为了吃到棉花糖追着卖糖老伯的单车跑了三条街，买到糖以后就忘了回家的路，蹲在路边一边哭一边等我来接她，还不忘吃棉花糖，等我到的时候天黑了，棉花糖也吃完了，人还在原地哭着。陈刊脑海里想起颜易摇着头说的这番话，还是压不住嘴角的笑意。 一定是颜易又说了什么！我愤愤地扭过头决定不搭理他了。等我回去……哼，颜易，你死定了！ “好了好了，我们现在先去见一下我朋友，他的父亲是会帮助我们的国内有名的神经内科专家，在这儿的一切他都会安排好。” 我“嗯嗯”地应付着，我现在啥也不想做，就想吃，我饿了。 “对了，以后你就是我表妹了，我跟他说的是我带我表妹来找他帮忙他才同意，你别露馅了。” “表妹？”没听颜易他们提前说过啊，我反应过来，“谁是你妹啊，想让我叫你哥，没门！” “哈哈哈哈哈……”我恍惚间好像又看到了初见时那个阳光的陈刊，“陈刊阿，你以后多笑笑，笑的时候帅，明白吗！” “行！”陈刊放下我们的行李箱，“你在这儿等我会，我去办件事，很快就回来。” “你去哪儿？离这远吗？”我茫然地拉紧了箱子，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我英语也不好，他就这么不知东西地走了我要是找不到他怎么办，不就凉了嘛。 陈刊神秘地对我眨眨眼，“保密！你呆着数数，数到888秒我就回来了，开始咯。1，2……” 我看着陈刊的身影渐行渐远，心里一点也没有底，我没辙，只能又冷又饿地耐着性子数起来。 300秒过去了，他没回来。600秒过去了，他还是没回来。800……850……880…… 这都快888了陈刊怎么连影子都没有！ “886……887……哼，这个臭人……阿！”我被人猛的从背后捂住眼睛，吓得我心都快停止了，那一瞬间我脑袋里上演了异国凶杀案不下10次，天呐天呐，怎么办，救我啊！！！ “怎么不数了，不是说好要数到888吗？”耳边熟悉的声音传来，他故意压低了声音，微热的气息扑到我耳朵上，我的心瞬间就苏了一半，身体也松懈了下来。 “陆宥辰？” 那人放开了捂着我眼睛的手看着我。“怎么样，惊喜惊吓都一起给你了，满意吧。” “满意个菠萝！刚刚吓死我了你！”我好气又好笑地恨不得捶他一拳，“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你们都不会来吗？” “我爸在英国投资的公司没人监管，正好我闲着就被他派来做苦力了。” “那你会在这儿待多久啊？”太好了呀，熟悉的人多一个总比少一个好。 “不知道，看我爸安排。怎么？想我留下来？” “才没有！”这人真爱自作多情，“陈刊呢？哦，你两合计着耍我呢？！” 陆宥辰不屑地挑眉，“你猜！” “陆！宥！辰！” “打住打住，我现在要去我爸的公司了，你继续等陈刊吧，再见！”陆宥辰飞快地迈着他的大长腿走了，还不忘了提醒我陈刊还没回来。 “你等着！”真是气死我了，陈刊再不回来我一会就要把他裹上面粉，下油锅炸至两面金黄送给隔壁家的小朋友！ “颜彤颜彤，我回来了！怎么样你数够了吗！”陈刊蹦哒着从不远的拐弯处跑出来，他肯定是看见陆宥辰走了才回来的。 “陈刊，你现在会学着帮陆宥辰耍我了哈？你两才认识多久啊就把我卖了，良心呢？” “有良心有良心，看！”陈刊变法似得从他的口袋里掏出蛋糕和零食，“看你满脸写着饿了的样子，我这不给你买吃的去了，消消气消消气。” 我摸了摸叫了一天的肚子，恶狠狠地抢过事物，“好吧。下次再这样你就等着被我炸了！” “好好好。” “你那朋友呢，我们去找他吧？”我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吃的，陈刊怕我噎着了还殷勤的给送上水。 “他刚刚给我打过电话了，说他会接找我们，等着就好。” 我和陈刊耐着性子趴在路边等了好久，从下午等到晚上，那个神秘朋友还没来。 “陈刊！我都要冻成狗了！你那朋友咋还没来？不会忘了我们吧！”我忍无可忍地从行李箱上跳起来，几个小时前吃的食物又消化干净了。谁能想到我出国第一天就又热又冷？这也太丢人了。 “这……不该啊……叶雨凡啥时候这么不靠谱了……”陈刊低头摆弄起手机来。 叶雨凡？这个名字好熟悉啊，好像在哪听过……啧，这也不是他迟到放人鸽子的理由吧！ 我烦躁地又跑又跳，也不在乎周围的人看我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了。 忽然一辆橙色的跑车停在我面前，一个染着和跑车一个色系发色的男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他对我吹了声口哨，“girl，whatareyoudoing？“ 说的什么鸟话，我可是中国人只会说中文！ “大哥，你说啥呢，我听不懂英语能麻烦您说中文吗？”等人等得我都快烦死了，哪还有闲工夫搭理这些不认识的人。 “中文嘛，好说。”没想到这位橙毛哥居然口吐中文，还说的很标准！“我经常去中国玩，说中文没问题！” 行吧，那我就不能对你说滚了，不过你说中文我也不想搭理你。 “美女，上车！” 我扭头看着陈刊，他此时已经在把行李箱麻溜地搬上跑车后备箱里了。 “喂陈刊，你干嘛呢，我们又不认识他！” “自己人，”陈刊拉开跑车的门示意我上车，我一脸懵逼地就被他推了上去。 ？？？什么情况啊？ “真没想到是你来接我们，这几年在英国呆的怎么样？”陈刊完全忽略了我，他一脸兴奋地坐上副驾驶和橙毛哥搭起话来。 “不错不错，总算是把学位修好了，没几年就能回去跟你们在一起了。”橙毛哥欢快地把跑车掉了个头，踩足油门冲了出去。 妈呀我想回家！我刚才就该跟陆宥辰一起走！我为什么要留下来等陈刊这个二货！我后悔了呜呜呜…… 橙毛哥他们终于注意到了还有我的存在，陈刊连忙介绍，“颜彤，这是我的好哥们杨楠，他前两年来英国留学，比我们大两岁。哥，这是我朋友颜彤。” 橙毛哥……哦不对，杨楠冲我挑了挑眉，调侃道：“有出息啊，是朋友还是女朋友？” 陈刊的脸色僵硬了一下，他干笑，“朋友，哥你别乱说。” 杨楠识趣地没有接着继续这个话题，他又麻溜地拐了个弯，开口，“小凡让我送你们先去安排好的房子，他今天有事来不了，明天再来找你们。” “也行。” 一路上我都很安静地看着他们交谈，陈刊因为那个玩笑话热情散了许多，但他们还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好不容易才到了安排好的房子里，我迅速地换好衣服就倒在被子里不想起来了。 半夜，我被强烈的饥饿感弄醒了。今天好像才吃了陈刊给我的那点东西，好饿啊，我想吃方便面，奶茶，麻辣烫，火锅，水煮鱼啊啊啊啊啊，太难了。 我趴在窗台上看着英国的夜晚。稀疏的星零落地散在广袤的夜幕间，光芒微弱。不知不觉间起了风，夹杂着细碎的雪灌入。我打了个哆嗦，腹中越发饥饿。 我看了看手机，现在是凌晨两点。英国这个点，应该还有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吧。不行，什么都可以忍，饿不可以！ 我迅速地揣着手机从房间里溜出来，很好，陈刊已经睡着了。对了，钱在……在他的大衣口袋里！我蹑手蹑脚地成功拿到了钱。美食，我来了！ 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弄懂了导航在英国的地图，我顺着长长的石板路终于如愿找到了便利店，虽然那些好吃的零食上标着的都是我看不懂的英文，但是我掐着口袋里一大把钞票，我觉得我可以每样都拿一份。 我心满意足地抱着一大袋好吃的离开了便利店，当我面对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道，蒙了。 这……那套房子……在……左边？不对……右边？ 哦豁完蛋！我似乎……好像……大概……迷路了。 我迷茫的沉思了一会，迅速拨通颜易的电话。 “……”不对啊，我在英国，颜易怎么能帮得到我。没等颜易回过神，我就直接挂了。 我果断拨打陈刊的电话，上帝保佑，这男人睡觉手机就放在一边！一次两次三次……无人接听……我的心都凉了…… 完蛋了呀，我怎么办啊。我懊恼地拎着零食又跑回了便利店，起码便利店里比外面暖和一些。看来只能在这里呆着等明早陈刊醒了再来找我了…… 等下，陆宥辰不是也在英国吗？对啊我怎么把他给忘了！我激动地找到陆宥辰的电话号码，可是这个点他睡了吧，会不会吵到他…… 我冷冷地打了个哆嗦。不然，我就试一次？就响5声，如果没人接我就马上挂！对，就这么办。 我屏着呼吸听电话里的响声。1……2……3……4……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点失落，5……电话通了！ “喂，颜彤？” 我捂住狂跳的心，别骂我啊别骂我啊我只是太饿了呜呜呜，“那个……陆宥辰……我迷路了……” “……”电话那边安静了。 “喂？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我……” “你等着别动，我去找你。” “诶可是……” 电话直接挂了。 ？？？我还没跟他说我在哪呢！他去哪儿找我啊！这男人真是……我再次拨打电话，可是手机很不争气地没电关机了。 这下真是走投无路了。现在陆宥辰找不到我不说，明天陈刊也联系不上我了，我怎么这么衰…… 冻死也不要做饿死鬼！我秉着吃货的底线拆开了我刚刚买的零食袋…… 等陆宥辰神一样的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正吃的不亦乐乎。“哎你还真的找到我了，我都没说我在哪呢！快来快来，这个自热火锅好棒，一起坐下来尝尝？” 陆宥辰感觉一路上的心神不宁在这一刻全都散了，他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一个凌晨迷路找不到家手机还没电了的女孩子居然能有心情吃得这么香？ 他无奈地摇摇头，在她旁边坐下。 “你啊，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你知道我刚刚开车有多快吗？” “对不起啦，我太饿了嘛，今天才吃了一个面包……呜好好吃啊，你尝尝嘛！张嘴，啊~” 陆宥辰配合地张开嘴。 奇怪，这小小的便利店里怎么莫名地感觉很温馨呢？他想。 第十章 叹光集 “咚咚咚……”陈刊是猪吗？睡得这么雷打不动。我尴尬地在门口敲了十分钟，陆宥辰一脸嘲讽地靠在车上看着我。刚刚在周围绕了将近有半小时我们才找到了房子，可是陈刊又不给我开门，难道我要跑去陆宥辰家睡觉吗？ “走吧，明天我再把你送回来。”陆宥辰拉开车门示意我上去。 别吧……这孤男寡女的…… “我还能吃了你？”陆宥辰仿佛看穿我的心思，他认真地打量着我，“你还太小了，我不对未成年动手，以后再说。” “……”我抱紧了大门把手，什么是以后再说？我呸呸呸！我颜彤今晚就是在这儿冻死我也不跟他回去！ “你是太冷了走不动吗？那要我抱你过来还是你自己走过来？” 果然只有吃饱喝足了才能睡得安稳。我满意地趴在大床上，还往暖和的被子里拱了拱。阿太舒服了，我可以在这里睡个三天三夜！ 突然门被推开了，陆宥辰走了进来。他换好了居家服，浅灰色的睡衣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锐气。 我开心的心情一下子收敛了，那句“以后再碰你”又浮现出来，让我下意识拉紧了被子。 陆宥辰若无其事地爬上床，掀开被子。 “等下等下等下，你你你你干什么？” 我身体一滚被子就都被我包住了，陆宥辰好笑地看着我，“睡觉啊。” “不，不是，这个房子这么大，就这一间房？”我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就我一个人住这，所以管家就收拾了一间。”陆宥辰悠哉地靠在床头，“而且这是我的房间，我睡这里不过分吧？” 我……这像什么话！我坐起身，“那我还是去睡沙发吧。” “你想冻死的话，外面可没有暖炉和供暖器。”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啊妈妈啊！ 陆宥辰拽过我左边的被子，“睡觉。都说了我不对未成年动手，你乱想什么呢？不过你要是愿意在这里也可以……” 呸呸呸你才乱想，你全家都乱想！ “睡觉睡觉，我跟你说阿你别靠过来啊，不然我就跟你拼了！”我爬的远远的，幸好这个床够大，等我爬开中间还能睡下一个人。 陆宥辰微微一笑，“晚安。” 我忐忑地背靠着他躺下，把自己蜷缩起来躲在最边上。睡觉睡觉，眼睛一闭一睁天就亮了，我就马上回去找陈刊，睡觉！一只羊，两只羊…… 不得不承认，女孩子如果睡觉不乖巧对男孩子来说是件很无奈的事情。 如果说陆宥辰半夜睡不着觉还不如说是被颜彤的胳膊勒醒了。他睁开眼就被眼前的情况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明明平时是个乖的像只猫的女孩怎么睡过去后就像只八爪鱼？ 陆宥辰哭笑不得地看着一手搂着脖子一脚搭在自己大腿上的“八爪鱼”，一动也不敢动。女孩睡的很香甜，甚至还舒服地蹭了蹭自己的肩。 感觉全身都被电流流过了一样，她亲昵的动作让他全身开始燥热起来。陆宥辰深呼吸压住心里的躁动，女孩乖巧地抱着自己，白皙的脸上还透着红晕，莫名的有种诱人的气息。 陆宥辰静地能听见自己紊乱的心跳声，感受着身边少女紧贴着的柔软，他终于忍不住动了。 他轻轻地把她的手臂从脖子上拉下来，再把搭着的脚放好，少女细腻的皮肤擦过他炙热的手掌刺激着他的心。似乎是安稳的姿势被改变，女孩不满地皱着眉翻过身又寻了个舒服处睡去了。陆宥辰看着她的睡颜，凑近她的耳边轻语，“颜彤，你等着，今晚的账以后好好找你算。” 最终还是对她妥协，陆宥辰无奈地披上大衣离开房间。现在是黎明五点，可以开始工作了。 睡觉睡到自然醒真的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一件事情了，不用每天早晨六点就被颜易拉起来晨练，好久没有这么尽兴地睡过一觉了。我迷迷糊糊地伸了个懒腰，从被窝里探出头来。 玻璃窗上映着细细小小的冰花，窗外白茫茫的一片，伸长到窗沿的树枝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雪。英国的冬天真恬静啊…… 等下，陆宥辰人呢？房间里空荡荡的，连他的衣服和拖鞋都没有。他走了？难道我又是一个人呆在这里吗？ 我急吼吼地冲出房间，客厅里没人，房间里也没有动静，偌大的房子里好像只有我一个人，我楞在原地，静地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在这里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能依靠的似乎只有陆宥辰。孤独和恐惧感从我心里迸发出来，上一次这么崩溃还是在我很小的时候。 在我短暂的童年记忆中，仅有一次去游乐园的经历是在爸爸妈妈为数不多的一次好心情时发生的。他们如恩爱夫妻一样相互体贴，却因为双方都不愿意陪我去玩碰碰车而开始撕破脸，那一天他们吵的不可开交，彼此用不带孩子来赌气，最后他们都走了，丢下我一个人在热闹的游乐场里。周围孩子的欢笑和我格格不入，我蹲在地上哭，谁都不能左右我。直到从辅导班下了课匆匆赶来的颜易找到我时，我才昏昏沉沉地在他背上睡着了。那天夜里我发起高烧，被抛弃的恐惧感让我萎缩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成为了我的幼时阴影。 我失落地低下头，负面情绪油然而生。 “你怎么不穿鞋就跑出来了？还不披件衣服？冬天很暖和吗？”陆宥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惊诧地转过去，他责备的眼神让我的坏心情一瞬间消散了。“我在二楼书房里看文件，怎么我才走开一会你就开始闹了？别忘了你是来治病的！” 陆宥辰穿着一件灰白色的宽松毛衣，松软的头发有些自然卷，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青涩的少年，谁能想到他马上就要过20岁生日呢。他快步从楼梯上下来，顺手把笔记本电脑搁在了架子上，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我朝房间走去。 我心里暖暖的，无论是因为昨天夜里他义无反顾地来找我还是刚才字里行间都透着担心的话语，每次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他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只要看到他就会给我带来心安，不得不承认我对他的感觉是越来越依赖了。 我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轻轻的抱了上去。 陆宥辰的话语戛然而止，他的身体明显僵住了。我把头靠在他的背后，轻声道，“谢谢你，陆宥辰。” 陆宥辰感受着后背传来的温暖收紧了指间微凉的手，他慢慢转过身看着那人，喉咙动了动，“颜彤，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陆宥辰想起昨夜的燥热，他没由来地又难受起来。 我看着他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一定是被我吓到了。我忙松开手，“我就想谢谢你，帮了我那么多次……阿！” 身体腾空，我被陆宥辰打横抱搂在了他的怀里。他的目光炙热，唇慢慢地凑近我，温热的气息就要徘徊在我鼻尖，我心慌地移开目光，“你……” “都说了地上凉，要抱也等暖和了再抱。”陆宥辰轻笑，这女孩真是单纯的可爱，刚才绯红的羞涩尽收眼底。 他小心翼翼地把我抱上床，还温柔地帮我盖好被子。 我干的都是些什么蠢事……我…… 陆宥辰再一次掀开被子，我又再一次被吓到缩了起来。他对我张开手，“现在可以抱了，抱吧。” “走开！谁要抱你！”这个二货，我刚刚怎么脑子抽风就抱了他呢？我裹好被子，“饿了！我想吃……” “吃吃吃，你是猪吧你！”陆宥辰被我气得跳下床出去了，没过一会一包包零食就飞了进来。 “谢谢您！” 我吃得正开心，陆宥辰又黑着一张脸进来了。“我们好像忘了一个人？” “谁啊？” “陈刊。” 一小时后 我唯唯诺诺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气得快七窍生烟的陈刊。 “颜彤，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你能体会一下饲养员一早上起来翻遍了园子都找不到大熊猫的绝望吗！你让我提着脑袋见你哥的想法都有了！”陈刊越说越生气，他凶神恶煞地看着我，我打了个哆嗦给他递上水，“消消气阿消消气，喝口水再骂，别骂渴了……” 陈刊瞪了我一眼，猛的吞了水长舒一口气，语气也缓和了点，“你说，我要怎么办才好！” “还不是都怪你！谁让你睡觉雷打不动的！你知道吗我昨晚给你打了n多个电话还敲了将近半小时的门你都搭理我，你说，能赖我吗！”我硬气地瞪回去，这保镖我要给差评！ “你自己半夜溜出去偷吃迷路还怪我？我……”陈刊被陆宥辰杀人一样的目光打断了话，他恹恹地改了话风，“你下次出去好歹跟我说一声……” “阿知道了知道了，你看吧大家心平气和多好啊是吧？”我笑嘻嘻地勾着陈刊的肩，陈刊被陆宥辰盯得更凶了，他不露声色地推开我的手，“那什么，谢谢你昨晚帮我照顾她，我们今天要去见我那个朋友了，我们先走了啊。” 啊真是吃零食忘事，“哦对对对，我要去看医生了，走了走了。” 陆宥辰的神色暗淡了一下，他有些失神地说，“我就不送你们了，有进展再联系。” “好。”不等我多说，陈刊就拉着我离开了陆宥辰的家。 也是，看病要紧。 二楼书房 陆宥辰紧盯着电脑屏幕，一连串复杂的文件数据排列在上面。他勾画出重点部分，陷入了沉思。 “顾枫，你帮我查一下我爸公司里孟乾涛这个人，他很有可能挪用公款填补自己的赌博债务，重点看看他的银行账户记录。” 没一会他就收到了一份收获满满的文件，他放松地捏了捏眉心，把文件发送了出去。 陈刊出去打了好一会电话才回来，他皱着眉对我说，“叶雨凡不来了，但是他把他爸的联系方式给了我们，让我们直接找他爸，他打过招呼了。” 我翻了个白眼，“你这朋友有点牛啊，第一天放了我们鸽子不说，今天可是第二次放鸽子了。” 陈刊不好意思地看着我，“他就这样，神出鬼没的，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没事，也多亏了他我才能治病。不耽误就好，我们去找医生吧。” 我们折腾了好一阵子才终于见到了传说中有名的专家，他看起来炯炯有神，对人也很热情，只是看到我的时候惊讶了一下就恢复了正常，看我的眼神更热烈了。 我接着做了一系列检查，最后得出总结，问题不大，得坚持做一个月的放射性治疗，除了要保持清醒难受几个小时以外就没有什么了。 第十一章 夜将近 “比赛——开始！” 一只红光灿灿的鸡翅端正地摆在盘子里，看起来和普通鸡翅并无差异，哼，英国人又不会吃辣，我可是最爱四川湖南的美食，跟我比？你们还嫩了点！ 我认认真真地戴好手套，一边33号选手也已经开吃。这一口咬下去，鸡翅肉质嫩滑，还有汤汁爆出来！唔太好吃了~ 刚入口的辣味还不怎么明显，在我狼吞虎咽了一阵后劲爆的辣迅速蔓延了我整个舌尖。 天呐，英国的辣这么厉害吗！我捂着辣得就像被火烧一样的鼻子直擦眼泪，嘴巴里就像吞下了一团火。 周围哀嚎不断，哼哧声惹得我更想抽气。还有几口肉，可是这辣的惨绝人寰啊，更别提能闭上嘴屏住呼吸了，有谁这么变态能忍得住！ ……场上居然还有几个人在涕泗横流地塞肉，而那个33号选手居然只是皱着眉吃，动作还慢条斯理！不行，我的手机！ 我一咬牙，辣就辣吧，我吃都吃了，少吃几口它又不会少辣一点。我视死如归的把肉一股脑吞下去，捂住嘴蹲下来开始计时。 55秒，拼了！ 那瞬间仿佛世界静止了，口腔里的辣味横冲直撞地刺激着我的味蕾，我还一度担心经过这么一折腾会不会失去味觉。等我辣得头晕眼花神志不清的时候才被人拉起来，他们举着我呆滞的手喊，“第一名产生了！是48号选手！” 我，冠军？手机是我的了？我还没来得及开心，另一个声音传了过来，“你们好像搞错了，我才是第一名，比她少了0.2秒哦！” “什么？” 33号甩着秒表看着我，他像个没事的人一样，丝毫看不出来他吃过辣，连抽气都没有！ 这不可能！我晃晃发晕的脑袋，嘴唇已经因为劲辣红肿起来了，“你作弊吧！” 他耸耸肩，“可是我时间确实比你快啊，怎么说？” “我！” “55秒倒计时谁也没少，不服忍着！”他挥手把愣住的主持人拉回神，“秒表又不会骗人，你是该宣布了吧？” “哦哦对，”主持人直接忽略了我，他举起33号的手臂，“最终冠军是33号选手！” 我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直到大叔把肥宅快乐水递给我我才缓了过来，“大叔，这，他？” “不知道啊，我刚刚全程看着你，没注意他。”大叔惋惜地拍拍我的肩，“妹子别伤心，就差0.2秒，你够厉害了，在我这儿赢了部手机也不亏啊，听说第二名的奖品是ipadmini，双赢啊！”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啊，他那鸡翅是不是不辣！” “诶妹子，说话算话，这张支票给你，你回国找银行兑换就好了，我走了阿。” 大叔把支票养我口袋里一塞，对我眨眨眼，就潇洒地转身走了。 我抱着工作人员塞给我的奖品，越想越觉得蹊跷。 趁着人多眼杂，我悄咪咪地绕过人群找到刚刚比赛的盘子，33号台子上还留着食物残渣，我扑上去仔细比对，果然！别人的盘子里鸡翅都有红汁，肉丝里都透着辣油，而他的只有红汁，没有辣油！ “啊呀呀呀呀！33号作弊！他作弊！他的鸡翅根本就不是辣的！！哎呀！” 奈何周围大多都是英国人，听不懂中文，无论我怎么大喊大叫都基本没有人理我。 33号笑嘻嘻地被人群围着，披上了“大胃王”的红色披风，他还举着手机洋洋得意，这个冠军是假的！假的！ 我抱着ipad蹲在路边，直到人群渐渐散去，我才看到33号的人影。 “喂！等等！” 我三步并两步地窜到他面前拦住，“你这个骗子！” 他把手机一把塞进兜里生怕我一个弱女子要抢了他似得，“什么骗子？” “你吃的鸡腿是不辣的！” “嗯？你怎么知道？”他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马上又嬉皮笑脸地吐吐舌头，“那又如何呢，都已经宣布冠军是我了，手机也是我的！” “你！你作弊！” “切，这个大胃王大赛还是我们家开的呢，你能咋的？有本事你也开一个？”他饶过我，冲我做了个鬼脸，脚底抹油开溜了。 “哼，什么人啊！”我狠狠地对他的背影抬起脚踢到的确是空气，“等着，我以后也会办大胃王比赛的！” 电话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陆宥辰。 “干嘛！” “怎么，谁闲活得不够久欺负你了？”陆宥辰似乎心情很好。 “……我以后一定会办大胃王比赛的！” “好啊，那你想用什么做道具呢？” “八层不同配料的三明治还有变态魔鬼巨无霸辣的鸡翅，分两轮按照时间排序！”我又想起那个33号欠揍的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听着挺好吃的，我饿了，陪我去吃个饭吧。” ？？ “诶不用了，我刚刚参加的大胃王比赛，饱了已经。” “那一定很撑吧，我带你逛逛去。” “我……” “站着别动，我来接你。” 电话挂断，我呆在路边。 还没等我打完一盘游戏，陆宥辰的车就拐到了我面前。“不是吧哥，我每次都没跟你说我在哪儿你怎么就找到我了，你不会在我身上安了跟踪器吧？” 陆宥辰走下车，他绅士地为我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你哥给你开过手机定位怕你迷路，来英国就共享给了我，所以你只要带着手机就不会丢。” 我心里暖暖的，看着陆宥辰侧脸柔和的轮廓，被人保护的感觉真的很美好。 办公室里 一个看起来玩世不恭的少年从容不迫地走进陆宥辰父亲的公司，他畅通无阻地到达了高层办公室，舒适的靠在办公椅上，转着身子摆弄着一部新款苹果手机。 过了一会，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推门而入，看见少年眼神略定了定，关上门后恭敬地对少年鞠躬道，“少爷，你怎么来了。” “嘁，我怎么来了。”少年转过身，他嘴边的泡泡糖吹爆了，“孟乾涛，我再不来陆宥辰就要把我辛辛苦苦才把你安排进来的位置给踢了！” “阿？”中年人额头上开始冒汗，“那个才二十岁的老总儿子？他才来过一次公司，没出什么纰漏吧……” “哼哼，他早就查过你的银行账户了，记录还发给了他爸，你一笔一笔挪用的钱都记录地清清楚楚，你等着吃官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