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江湖路非遥》 第一章 重生 楔子 命途虽无择，一念即生缘。 路瑶被路老爷子捡回家的时候，还是个才从娘胎里出来的皱巴巴红通通的小丑猴子。 一月的天气，小小的婴孩身上只裹了一件破棉衣，就那么躺放在杂草丛里，身体冻得都有点发青了。 婴孩断断续续的哭着，声音比路老爷子才抱养的小猫叫声大不了多少，得亏老爷子耳朵灵，顺着声音找到了她。 小婴儿是被丢弃的。 路瑶长大知事后，记忆最深刻的就是老爷子跟她说的：爷爷打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咱俩有亲缘，这一世，便合该是一家人。 老爷子把捡到的小娃娃精心地养着，为她取名路瑶，给了她一个安稳的家。 …… 路老爷子一生逍遥，未曾娶妻生子，到退休了，学着古时候的隐士，找了个深山老林，建了栋精致的竹楼一人生活。 平时就种点花花草草和蔬菜，养着猫狗逗乐，很是怡然自得。 后面捡到了路瑶，办好了收养手续，路瑶已经被他养得白白胖胖的，可爱极了。 路瑶才出生就被抛弃，却是幸运的。路老爷子出身不凡，身怀绝技，她跟着老爷子练武习文，游山玩水，二十年来过得很是充实无忧。 路老爷子同样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他大半辈子活得精彩自在，年老退休了，也得了个小娃娃陪伴在他身边，余生过得平和安乐，未曾孤寂。 在路瑶二十岁的时候，老爷子的大限到来。 当初的小丑猴子已经长大成人，温和清雅，冷静从容，足够独当一面生活无忧。 老爷子没什么不放心的，淡然地迎接死亡，溘然长逝。 路瑶为他守灵后，遵从他的遗愿，将他火化了装入盒里，背着走遍五湖四海，大江南北。 路老爷子逍遥一生，不说全世界都走了个遍，至少也是走了三分之二的。 路瑶明白老爷子是想让她多多见识世间风华，不至于一生居于深山，所见所闻仅只眼前目光所及。 她用了两年时间，完成了路老爷子交待的任务，回了山，将老爷子葬在他生前为自己挑好的地方。 再一年后，路瑶将家门锁好，下了山。 她选择走老爷子走过的路，从军，为国家献己力。 三年后，因军事冲突而死亡，时二十六岁。 …… 当路瑶意识清醒过来时，周遭不再是枪林弹雨的激烈混乱，反而一片安静。 鼻息间隐隐能闻到浅淡的血腥味，路瑶竭力睁开眼，视线却是一片朦胧，如同掩着重重迷雾，什么都看不明白。 是眼睛出了问题吗？ 路瑶倒是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只是，现在清醒过来之后为什么感觉不到身上伤口的痛意？ 而且，她感觉，自己好像是被人抱在怀中的？ 正当路瑶还在脑海里思索她的哪一位队友有如此体格，能够抱一个一七五、百来斤的成年人如此轻描淡写，如抱孩童的时候，话语从她上方传来，抱她的人说话了：“明归，是个女孩。生得很是漂亮，模样跟你极像。” 女性，声音低沉柔和，自有一种昂扬风骨。但这却不是路瑶所熟悉的，嗓音极其陌生。 路瑶心一凛，立马起身防备，只是…… 被唤作明归的女子虚弱地靠坐在暖玉床床头，脸色极其苍白，神情却是漫不经心的。 随意看了看正挥舞着小胳膊小腿的婴孩，女子撇开视线，看着正前方垂下的珠玉流苏，浅淡说道：“青言不必多说，速速将她送走罢，那人就在外间侧殿候着。” 路瑶：“……” 抱着路瑶的女子皱紧眉，双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房间里只有两人，无人说话，连呼吸都是静默的，路瑶视线朦胧，看不清人，只能放弃看看脸的想法。 这两句话听下来，路瑶想，她其实已经死了。 现在这般情况，应是重生。 拥有记忆重生成为了一个婴儿，开局好像有点难。 而且，她好像……又要被丢弃了。 路瑶突然感到抱着她的女子轻微退后了一步，沉声道：“路明归，她是你的亲生孩子，是我们路家的嫡系血脉。若是没有意外，她会是明州的少府尊，我不会将她交由陌生人扶养。” “恕我无法认同你的决定，若你一定要送走，那就把她交由我扶养，我保证绝不让她出现在你的跟前。亦或，此后我和她都可以不再出现在明州境内。” 作为明州府的当家人之一，路青言怎么也不可能说不出现就不出现。不过她既然说出了这话，便证明她的态度是极其不赞同了。 “青言，你是卫明阁主，你知道这事是不可能的。” “你路渝乃是堂堂的明州府尊，都能把自己的亲生血脉丢给外人了，我离开明州在外待个一二十年又有什么不行的！” 公务这么麻烦，还不如养娃呢。 明州府尊的血脉流落在外，这事一旦泄露出去，元武九州都得风起云涌一番！ 路渝回过头，看着一脸执拗，挺直了背脊僵直站着的人，神情复杂，正待开口，门外便传来敲门声。 “府尊，青舟求见。” 路青言一听见“府尊”两字，顿时挑眉，得意地扫了暖玉床上的路渝一眼。 她再生气也不过是叫她两声名字而已，路青舟这可是直接唤“府尊”了。 帮手来了。 路渝皱起眉，没理她，看着紧闭的房门轻声道：“大师姐快请进。” 房门开了复又关紧，再一人缓步走了进来。路瑶敏锐感觉房内紧凝的氛围随着这位叫青舟的人进来而变得舒缓下来。 “大师姐，你重伤未愈，不好好疗养，怎么也过来我这里了，好歹顾惜下自己的身体才是。” 不等来人说话，路渝先行开口，声音清润轻和，不像责怪，更似劝说。 “我心里自是有数的，无须担忧。我若是再晚点，你们俩估计都要吵完了，你现在身体虚弱，收拾不了青言，反会被她气着，这可不好。” 话一落，路青舟转头又对路青言道：“青言，你且冷静，你这般，岂不是让府尊难过。” 路青言舒了口气，没再说话，抱着孩子往前走了一步，靠近床榻。 路青舟一眼就看出她们俩情绪有些不对，轻摇摇头，对路渝和路青言两人道：“你们俩好歹也是宗师级的高手了，怎么性子还是和小时候一个样儿。一个比一个嘴笨不说，都还挺固执。” 路渝叹息一声，轻闭上了眼。 她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如今一人重伤未愈，一人独自支撑，全是因她之故。 “都是我的过错，你和青言因我个人的私事而多方奔波，你更是险些没了性命，是我愧对你们！” 路青舟也是叹气，走近坐在床榻边，如同幼时那般伸手轻抚了下路渝头顶。 “明归，你不要觉得愧对我们。你是明州府尊，你的事，就是我们明州府的事，秦业无智不忠，咎由自取。 至于我和青言，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姐妹，只会因为能够帮到你而高兴。你又何必将秦业的事迁怒到孩子呢，她是你的血脉。” 路渝轻摇了摇头，这个孩子是她识人不清的证明，见她一眼便能想起她的父亲，她现在很难释怀。 只是到底是无法狠下心拒绝这两个一心待她的人，终是松了口：“北州有一处我的私宅，派人将她送过去，那边有人会照顾好她。” 路青言闻言，一直沉郁的脸马上浮现笑容，嗯了一声就打算转身离开。 路青舟连忙叫住她：“你做什么去？” 路青言轻晃了晃怀中的路瑶，笑道：“送她去找北州。”先将候在偏殿的人给打发了，免得路渝反悔。 路青舟轻撇了她一眼，无奈道：“你急个什么呢，孩子刚出生，哪能现在就送的！我且问你，孩子有哭吗？我之前在静室，后面一路过来，都没听见哭声。” 路青言点头，提着声音告状，“有哭，才降生那会儿哭得可响亮了，后来明归说不要她了，她就不敢哭了。” 府尊路渝：“……” 婴儿路瑶：“……” 路青舟笑着撇了她一眼，回头看着不说话的路渝，问道：“取名了吗？” 路渝顿了顿，没说话，结果被她定定地盯着，眼见她眉头慢慢皱起，不得不开口：“遥。” 路青舟舒缓了紧皱的眉，满意颌首：“瑶，美玉也，极善！” 路渝：“……”看在你重伤的份上，让着你点就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路青言抱着孩子看着这一幕，内心默默叫好。 路青舟在这一方面，果然从来没让她失望过。 －－－－－－题外话－－－－－－ 明州府当代的三个当家人：路渝，字明归，明州府尊。（路瑶亲娘） 路青舟，大师姐，宣明阁主。（路瑶亲大师伯） 路青言，行二，卫明阁主。（路瑶亲二师伯） 第二章 鸣鹿 路渝虽说是松了口，不再一心想着要将婴儿送予别人扶养，但终究心结难解，将孩子送往北州是必然之事。 明州至北州足足有十天半月的路程，这还是武者单骑，快马加鞭的结果。若是用马车赶路，因为孩子，速度不能过快，估摸着得要一个多月了。 不过这事倒是不急，孩子才出生，司武界的孩子再怎么耐摔耐打也不是这么乱来的。 路瑶听着自个名字定下来了，机缘巧合下还是老爷子为她取的那个名字，朝着路青舟挥挥手，再附送一个笑容，以示感谢。 至于是否会被送走，路瑶觉得，不管是送人还是送远，她们怎么也会让她能平安活下去，这样就足够了。 府尊，宗师，她对现在的这个世界很是好奇。 路瑶想要长大，然后多多见识见识这个世界。 至于血脉亲缘，无需强求，且行且看就是。 路青舟看了看垂下眼眸不看孩子的路渝，从床榻边站起身，上前从路青言怀里将向她招着小手的孩子抱在了怀里。 仔细端详了会，路青舟才开口说道：“眼睛，鼻子，嘴巴，哪哪都随你，费了这般力气生出来的，怎么就舍得送人，不觉得亏得慌吗？” 路青言在一旁重重点头，朝路渝嫌弃道：“就是，其他似你这般的高等武者想要一个孩子还没有呢，你还敢嫌弃！” 路渝收回偷看路瑶的眼神，淡了将孩子送人的心思，她反而在心底松下了一直提着的气，直言道：“……我如今心境有瑕，不将她送走，恐对她不利。我吃过的苦，不想让她也尝。” 为母不慈，于孩子便是一场劫难，路渝不想这个孩子活在她的阴影之下。 “……其实幼儿无知，不会知晓此事，找户老实人家，做平凡人家的孩子，于她更好。” 路青舟有些无奈，知道路渝的想法还没转过来。 “老实，平凡就能保证孩子无忧吗？多的是老实人打骂孩子的。路瑶是你的孩子，是路家嫡系血脉，将来便是明州少府，怎能让她流落在外。她需要接受好的教育，打好武道基础，将她送走，失了打熬身体的最佳时期，岂不是害了她。” 她看路渝还是不说话，想了想道：“嗯……，我受了秦家先天尊者一掌，暗劲难消，近几年难以动武。北州好药材不少，我正可陪着小家伙在那边休养几年。” 路渝摇头，“也罢，既然应了你们，我便不会再想着将她送予他人。不过你重伤未愈，在府内好生调养，之后多安排些州府护卫护送即可。” “我意已决，你劝不动我。我这正好可以趁机放松放松，之后的州府公务，便交给你们俩了。” 一州府尊的血脉交由护卫护送，谁知道会进到哪个狼窟里去呢。 路青舟挑眉，看路渝一脸疲惫，不与她纠结此事，同旁边的路青言相视一眼，抱着已经睡着了的路瑶，干脆的转身走了。 路渝生产后，强撑着精神说了这么多话，很是困顿，这会却是连让自己躺下的力气都没有。 虽是气她想不开要把孩子扔了，但终究是师姐妹，路青言上前半抱着她，手抚上她的后背为她输入真元，为她调理身体。 路渝无力地靠在路青言的怀里，头枕着她的肩膀闭上眼睛。 温和的真元入体，路渝只觉更加地困顿，嗅到路青言身上的清雅香气，迷迷糊糊地想着幸好她在生产之后便立时让人给自己清理好了身上，不至于把自己的二师姐给熏着了。 数个周天之后，路青言收手，扶着已经睡着的路渝躺下，轻柔地为她盖好衾被，出门去找路青舟。 白云悠悠，惠风和畅。 再怎么样，路家的下一代算是保住了，路青言一路走着，心情由坏变好，步伐也轻盈了些。 来到明心亭时，路青舟正在沏茶，火候正好。 路青舟一点也不意外她来这里，指指对坐正冒着热气的茶杯：“长渊城覃三公子听闻我受伤，特地送来的鸣鹿茶，尝尝。” “孩子呢？”路青言坐下，举杯饮了口。 “睡觉呢，乳母在旁看着，不必担心。这茶如何？”路青舟看着路青言喝下茶水，饶有兴味地问她。 “好。”涩，而且苦，路青言默默地把杯子往前推了推。 “呵，鸣鹿茶涩苦，但忍过以后，清香回甘，除疴去疾，蕴养内息，难得的珍品，阿言莫要嫌弃，不可浪费喔。” 路青言动了动苦麻了的舌头，懒得理她，从怀里将自己准备多时的丹药取出，放在路青舟面前。 随后抄起自个的杯盏，一饮而尽，结果被这难得的珍品刺激得翻了个白眼，还忍不住地打了个寒噤。 好难喝！ 路青舟好笑的看她牛饮，拿起桌上的玉瓶，“护命丹？你将你的护命丹给我做甚，自个留着。” “你要去北州，如果就这么去，容易把命丢了。护命丹虽不能使你痊愈，也能恢复八成功力。你将之服下，我助你化开药力。” “你怎么知晓我的已经没了？” “你的若在，现在又何至于内息紊乱，难以动武。” 路青言低下头，顿了顿，又道：“你回来后，入了静室闭关，明归一度不想要那个孩子，但月份大了，恐会危及性命，我便将护命丹交予她，她拒绝不收，后来便决定将孩子生下。” 路青舟轻啜着杯中茶，静心回味。路青言知她在深思，也不催促，盯着茶盏发呆。 好半响后，路青舟茶喝完了，终是开了口：“往事不可追，着眼眼前就是。我听闻医道大家林莒在北州隐居，此次我会去找寻，拜托她为我诊治，你的护命丹自己留好，保护好明归。” 不待路青言反对，又道：“你亦是重伤方好，刚才也动用了真气，不宜过度。至于安全，不用担心，我去约人，足可保证我和路瑶小家伙安全无虞，放心。” “覃三公子？” 路青舟轻笑：“不，李家四公子，出门大宗师随行的那个。正巧他之前跟我抱怨近来无聊，约他一起，有了李家的大旗，安全感足足的！” 豫州李四公子浪荡不羁的名声比他的武力更为显名江湖，爱出游，爱美人，爱在游历途中勾搭美人儿。 当初路青舟外出游历投宿客栈时，李四公子正好从客栈楼上下来。 两人迎面，李四公子只一眼就看上了路青舟，短短两日，想要成为路青舟道侣的意图传得元武九州之人尽皆知晓。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路青舟很是干脆利落地把他给收拾老实，他那颗蠢蠢欲动噗通噗通跳的心在危机之下立马恢复了正常，继续做他的逍遥浪子，潇洒快活。 两人道侣没做成，交情却是慢慢地变得很不错，成了好友。 路青言扶额轻笑了下，对她佩服得很。 对于路青舟的交友能力，她是服气的，拍马不及。 江湖传言说林莒容貌虽是绝美，但为人却是极为冷漠，不想救的人，死在面前都不会变一下神色。 路青言就等着路青舟去了北州，把这个医道大家勾搭成功，说不准还能试试让她在明州府出任医道馆的客卿长老呢。 想到此，路青言双眼亮晶晶的，对路青舟说道：“去了北州后，照顾好小路瑶，为她打好武道基础。再然后，争取将林莒大医师勾搭，呃，不，是将她礼请到明州府，为我们明州府医道弟子授课解惑，能长住就更好了！” 这看好戏的模样，啧！ “……”路青舟被她说得压力很大，扶养孩子，养好内伤，还要勾搭，呸，结交林莒，没一件容易的！ “明州府与秦家结下仇怨，元武九州均是传得沸沸扬扬的，各地产业这段时间频有动乱发生，我会在走之前将事情交待给下属，他会配合。务必以雷霆手段震慑宵小！” 路青舟无视掉路青言等着看好戏的眼神，把玩着手里的玉瓶，神色淡然，凛然的杀意却使亭外飘荡在空中的落叶在一瞬之间便化为了虚无。 仿若刚才根本没有落叶飘落一般，连一点余灰都不曾留下。 路青言见状一喜，敬佩道：“真意围杀，化有为无，看来你离大宗师之境又进一步了，医好内伤，实力必然大进！” 路青舟笑笑，道：“所以你不用担心此次的北州之行，没了内力真元，一般人也难以伤我。 历生死而知武道真意，此次收获确实不错，不过离大宗师境界，一步之遥，天堑之别，我还早着呢。” 路青舟顿了顿，看了眼路青言，话题一转：“此事不急，倒是小路瑶……” 第三章 缘由 路青言疑惑的看着她，问道：“小路瑶怎么了吗？” “小路瑶的降生祈福，该如何处理？”路青舟有点愁。 武者，特别是高级武者，孕育孩子极为艰难。 所以孩子降生后，父母都会尽可能的延请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为自己孩子祈福，以求孩子平安长大，武途通达。 只是如今路渝心结难解，答应不将她送走已是勉强，不能再勉强她去操持祈福礼了。 路青言也愁：“府尊如今武道心境大乱，择日便会闭关静心，这事不能让府尊操烦，不若我们去求见大长老，让他决定如何？” “也好，大长老是府尊的祈福人，足可决定。” 路青舟起身，将手里的玉瓶抛回给路青言，道：“走，我们俩一起去请见大长老。” 路家统辖明州十三城，府邸经过世代扩建，占地极广。 从两人出发再到长老所住的香兰阁，足足用了半刻钟的时间。 路青舟抚着胸口喘气，“原来这路程这么远的吗？我之前怎么没感觉！” 路青言看着一副虚弱的人，很没姐妹情的嘲笑她：“从你九岁习了轻功后，你就没走过路，当然不知道这路程这么远了。” 路青舟喘匀气了，挺直腰，呸了她一口：“说得好像我一直活在天上一样，你是在夸我还是骂我？！” 路青言不理她，大长老每日这个时辰就爱到香兰园中晒太阳，此时她正好看见提溜着鸟笼悠闲走来的大长老。 躬身行礼“青言见过大长老，大长老安。” 路青舟连忙脸上堆起乖巧的笑，同样躬身问安。 大长老玉面黑发，含笑点头：“且安且安，两个小丫头无事不登门，今儿特意在这里堵我，说说，啥事？” 路青言：“府尊今日诞下麟儿，三日后的降生祈福，还需请教大长老您的指示。” “明归丫头呢，她如何说？” “府尊已经决定择日闭关，所以我和青舟前来请教您。” 大长老对近期的事只是有个大概了解，孩子们大了，这些麻烦事由着她们自己操心就好。 现在两人一起过来请教这件事，看来事情有些麻烦，大长老皱着眉，让她们二人把始末说清楚。 此事路青舟最是了解，就由她一一细说。 …… 路渝当初与秦业相知相爱，结了婚契，过了几年蜜里调油的日子。 好不容易两人终于有了喜讯，秦业在外结识了豫州李家的六小姐，变了心，瞒着路渝与其往来。 秦业的隐瞒功夫做得很好，路渝从未怀疑过他，他人更不会去留意人家两夫妻的事儿。 结果是路青舟因被李四公子纠缠而结识，两人成为好友之后，受他邀请参加宴会时，正巧看见了被李六邀请的秦业，那两人举止亲密，不似一般关系。 路青舟与秦业若无其事互不理睬的混完了宴会，她受李四公子的邀请，自然不能让李四没脸。 宴后，路青舟拉着李四去找了李六小姐，那两人正端坐在亭中赏月饮酒。 路青舟不理正端着酒杯喝酒的秦业，朝着李六问道：“我观六小姐对这位贾公子态度很不一般，两位可是相互倾心？” 这个贾字，路青舟特意重音，特别清晰。 李六小姐也看出路青舟是来者不善了，但她是自己兄长的朋友，总不会无故挑事。 大方坦言：“我与贾慕公子虽相识时日不长，但亦不短，兴趣相投，彼此交心。 此次我正是打算带他拜见我的父母。不知宣明阁主此问为何？” 秦业端着酒杯的手颤了颤。 路青舟抱拳施礼，致歉道：“多谢六小姐解惑，事情我大概了解了。六小姐，青舟一时情绪激动，略显失态，还请六小姐大量，不要见怪。” 起身，指了指还在端着酒杯喝的秦业，道：“这位贾慕公子，真名秦业，乃徐州秦家二少，六小姐可知我明州府尊的婚契对象姓名？” 不管脸色突变的李六，路青舟回过头问秦业：“如今府尊正孕育你的孩子，你倒是风流快活。是觉得我明州府和善可欺？” 秦业站起身，路青舟是明州宣明阁之主，只要她起疑，派人查清此事无须多长时间，他讨不了好。 李六对他情根深重，只要李六保他，有李家和秦家在，他就不会有事。 干脆承认道：“是我之过，只是感情之事，我亦未曾预料到会是这样，我爱过路渝，可是我如今，深爱着的是她。” 一旁听清始末的李四愤然一掌，亭中石桌顿时四分五裂，“秦二，你是当我妹妹是傻子吗？当我李家是纸糊的吗？ 竟敢如此相欺！还爱这爱那，你不觉得恶心我犯恶心！明州府尊，我妹妹，你配得上哪一个！” 秦业仍一副深情模样，不管身上溅洒的酒液石屑，也不管气急的李四，只两眼一直深情的看着李六小姐。 李六小姐抬眼，看见秦业眼里一如既往的似水深情，再想到他刚才的话，一股恶心感迅速泛起，整个人都不好了。 赶紧走到李四身边，深呼几口气，把这恶心感压下去了，才开口说话：“秦二少心黑脸厚，我李歆初涉江湖，不懂人心狡诈，受教了。” 秦业大急：“阿歆，为何如此说话，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看着秦业一脸急切恐慌，恍若是她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李歆扶额，所以她之前是得有多眼瞎心瞎，才会觉得贾慕英武不凡非他不可的！ 她对自己很失望，而且，她觉得，家族静室肯定已经为她预留了一个位置，就等她回去领受了。 家族里不可能不知道贾慕的真实身份，她都传信回去了，必定会查的。 之所以不告诉她，应该是在看她什么时候自己发现。李歆为自己的蠢掬了把心酸泪。 她现在是一点都不想看对面那人的作态，转头对路青舟道歉：“路姐姐，您是四哥的朋友，又年长我几岁，斗胆叫你一声姐姐了。 对于今日之事，歆谢谢姐姐告知，改日，歆定会前往拜访明州府尊，向她请罪，是歆识人不明，险些酿成大错，歆有愧！” 路青舟轻笑摇头：“豫州李家不愧是千年世家，家风清正。我所识李四与你，皆具大家之风，均为人中龙凤！ 青舟能认识二位，是青舟的荣幸。秦二特意换了名，其心不正，其意不诚，此事错不在你，六小姐不必在意。” 路青舟说完，敛下笑意，冷声对秦业道：“秦二，你如若自废武功，我还可饶你一命，留你亲自向府尊请罪！” 秦业打死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如今这个局面。 李歆出门闯荡江湖没像她四哥那样招摇，甚至可以说非常低调，护道人是隐在暗处的，没有生命危险绝对不会出现。 当然，秦业要是对她下手，有生命危险的就是秦业了，就算秦业的护道人保他，也不一定拦得住。 事实上大多大家子弟的护道人都是隐在暗处的，李四公子和他的护道大宗师两个都是个例外，毕竟大宗师自个不想，小辈哪能指使得了的。 因为李歆的低调，秦业以为她不过是一般小家族或小门派出来的，长得又美，性子娇俏可爱，这才把目标定在李歆身上。 路渝很美，只是路渝位高权重，事务繁忙，且他和路渝成婚，只能说他是明州府的人，而路渝却不是秦家的人。 他在明州府待得小心谨慎，心底却是想要一个能小意奉承他的人。 他没胆跟路渝说断契，也舍不得在明州府的待遇，又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心。 只能找涉世未深的没有背景小姑娘，哪里想到踢到了铁板上，如今又漏了篓子，路家，李家没一个好相与的，秦家保不住他！ 第四章 缘由二 秦业听闻路青舟要他自废武功，心底暗暗发虚。 自废武功他自然是不愿的，只是路青舟宗师六阶实力，他却仅是超一流水平。 一个大境界的差距，她如果出手，就不只是废武了，死了，也就什么都没了。 他舍不得如今得意奢华的生活，他还年轻，有着大把的时间风流快活。 如果不是被路青舟发现的话，如果不是她的话！ 秦业恨毒了路青舟，他恨不得将这个逼他自废武功高高在上的人折磨致死，挫骨扬灰。 只是可惜，他只敢想想，面上一丝异色都不敢露出来。 “怎么，你是不愿自废武功，需要我帮你对吗？” 路青舟睨了眼秦业身后，要不是打不过秦业的护道大宗师，她早出手将秦业废了，何至于在这与他多费口舌！ 想到这她就更为嫌弃秦业，从小到大多少练武资源，居然到现在都还没突破宗师。 只要突破宗师，护道大宗师便会离开回转家族，路青舟觉着，估计秦业的护道大宗师也郁闷着呢，任务对象这么多年都没突破，浪费了多少时光啊！ 秦业不接她的茬，强自梗着脖子道：“我是路渝的夫君，你如何有权处置我，要处置也是路渝处置。” 路青舟转了转手腕，边转边向他走去：“待我们先打一架，就是她处置你了。放心，打架就归打架，不会出人命的。” “再说了，我也没打算杀你，毕竟，还是要将你留着交由我明州府府尊亲自处置的嘛。” 说是不杀他，但路青舟也丝毫不掩饰她的摄人杀意，秦业惊恐，急忙后退几步，惊慌的喊：“二叔，救命，救命！” 眼见秦业如此不堪，路青舟三人都是有些一言难尽。 李歆：我的心上人就是这样的吗？我好蠢我好蠢我真的好蠢！ 李四公子：我妹妹的眼光这么差，我不会也这么差吧？不要啊，我拒绝进静室！ 路青舟：我家明归居然被这么个渣滓耽搁了这么些年，好心疼！必须收拾了他！ 秦业身后突然闪现一人，神色冷酷，看着秦业的眼神却是有些复杂。 他一直护卫在秦业身边，亲眼看他作天作地，作为长辈，他劝过说过，可惜秦业被宠得太过，并不会觉得自己所行有错。 平时还好，生死危机之时，已经习惯让护道人解决的他，再没了武道进取的决心了。 李四公子的护道人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手里还拿了只烧鸡在啃，吊儿郎当的道：“老秦二，怎么的，小辈的事儿让小辈自个解决，你还想以老欺小，倚老卖老，臭不要脸啊！” 秦二叔白脸一黑，什么叫老秦二，什么叫老，他玉面黑发，说是二十都有人信！ 沉声说道：“她都是宗师了，业儿怎么能打得过她！” “哟！她不能对你的业儿下手，你能对她下手，怎的，元武朝的法度国律是你秦家写的呢，还能随时更改？” “武皇陛下都没三心二意，左拥右抱呢，你的业儿还想享齐人之福啊，不收拾收拾他，他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天际倏然降临一道恢宏无际的煌煌威压，正在啃鸡腿的一下卡了喉，被气得脸通红正要发作的秦二叔脸色马上变白。 除了路青舟隐隐有些感觉不适外，其他人毫无感觉，只是奇怪两位大宗师怎么都突然顿住，然后又一致躬身，齐向东方行礼。 不过四人虽不知缘由，但长辈都行礼了，他们不可能傻站着，立即随着一同行礼。 过了会，两位大宗师直起身，四人跟着挺直身体，不待发问，秦二叔怒瞪了李大宗师一眼：“没事提到那位做什么，真要将小辈的事弄大变成家族世仇，不死不休么！” “咳，咳，咳”李家大宗师先把卡喉的鸡腿给咳了出来，才道：“我怕什么，我李家行得正，坐得端，那位尊上来了我也不怕。呵！你还威胁上了，我看你是好久没挨打，皮痒痒了！” 语气颇为理直气壮，又气了秦二叔一回。 秦二叔冷声道：“我不跟你这滚刀肉计较！” 又转头看向路青舟，似是余怒未消，沉声说道：“路家丫头，我替秦业道歉，此事确是他之过。 只是，如今一切错事尚未发生，他还未做下大错，还望你高抬贵手，他年纪小不懂事，宽恕他这一回罢。 世叔衷心希望我们秦路两家连契之谊不会受到此事影响。” 路青舟闻言好笑，仗着自己是大宗师，倒是在她面前呈威风了。 不就是看她如今历练在外，孤身一人么！ 路青舟毫不虚他，直言道：“果然李前辈所说不假，老秦二前辈你的面皮之厚，连秦二都不如你啊！” 无视秦二两人沉下来的脸色，路青舟继续说道：“是我求着你们道歉么，需要你如同施舍一般轻描淡写不情不愿的道歉？ 你不觉得应该是你秦家直接废了秦二将其逐出家族任我明州府处置么？秦二不懂事，你一把年纪了也还不懂事啊？” 指了指在场的李四、李六、以及自己，路青舟说着都能笑出来：“还年纪小？！前辈，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这三人可是还没他年纪大呢，这话你也真好意思说出口！” 脸上笑意一消，路青舟凛然道：“还有脸提连契之谊？秦二敢如此对待明归，秦家若一味袒护他，我明州府必会向秦家要个交待！ 你护道人事前不劝阻，如今就想一句尚未酿成大错就想将事情了了，还想继续保持连契之谊，你怕是活在梦中！ 秦家家风竟是如此，我路家羞与为伍！” 秦二大宗师被她这一番话气得险些气血逆流，但是火却没法发出来，李五的气机隐隐锁住了他，他若是对路青舟出手，李五肯定会和他打起来，到时候，秦业才是真的马上就会被路青舟废了。 路青舟又不傻，李家大宗师在，她就是安全的，李四的护道大宗师李家五长老和路家七长老是至交好友。 有他在场，怎么也不会让路青舟吃亏，此时不怼他更待何时！ 秦家大宗师大叹口气，路青舟不说，他都已经忘了秦业比路青舟大了。 秦业二十七岁，超一流境界；路青舟比他小两岁，宗师六阶修为！ 就年轻一代来看，路家路渝、路青言的天资与成就，比之路青舟一样不差，而他秦家却是把秦业养成了一个没了进取之心的纨绔，合该路家才是顶级世家豪门！ 看看李家的孩子，再看看路家的孩子，最后看看自家这个闯了祸，不敢大喘气的。 果然，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人，瞧他如今因为这个后辈被骂成什么样了！ 秦二叔无言以对，待在这里只显难堪，秦业知道自个如今是必须给一个交代了。 他的二叔保不了他，他只能认怂：“宣明阁主，不如我们三日后去生死台了结此事如何？此事是我秦业一人所为，与秦家无关。” “既知有错，想要一人担当便自废武功罢，上什么生死台，麻烦，不去！”路青舟拂袖拒绝。 “宣明阁主，您是宗师六阶，江湖豪杰榜上排名前列的强者，与我一个超一流的人为难，即使达成所愿，也是胜之不武啊。” “你直接让我自废武功，秦业心有不甘，我们武道中人，遇事以武斗解决。 还请您答应我一事，请您压制下实力，与我同一境界比斗，我若输了，我心服口服，您觉得如何？”秦业为了活命，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在生死面前，他的凌人傲气全然不见了。 路青舟虽说是不杀他，但他也了解她的脾性，她绝对不会轻饶过他，废了他的武功，和杀他没什么区别！ 事情逼到头上了，他那因路渝对他宽容信任而肆无忌惮的发热脑子终于清醒了过来，路青舟不会放过他，路渝更不会保他！ 他后悔，却是无回头路可走了。如今，只能盼望路青舟能答应压制实力，他再求二叔多给些保命的。 如果能杀了路青舟就更好了，秦业低着头，眼里的阴狠一闪即逝！ －－－－－－题外话－－－－－－ 今天是女神节，祝每位女神节日快乐 第五章 生死台 秦业虽低着头，竭力掩饰自己的神情，但想到能杀了路青舟，情绪激荡之下，一丝杀意还是漏了出来。 在场两位大宗师，一位宗师，另外两个也是超一流的高手，灵觉已开，如何会察觉不到他的杀意。 秦家大宗师心里叹息，对秦业极其失望。 看着对面四人极其复杂又诡异得相似的神情，久经考验的老脸火辣辣的。 路青舟摸了摸脸，觉得脸有点疼，现在她不得不和秦家大宗师一样，是得承认自家人的不好了。 她家明归的眼睛是真的瘸了，看上了个什么渣渣！ 不说自作多情，自说自话，自以为是这些了，超一流境界的人竟然连杀意波动都无法掩饰好！ 不能再让这个渣渣在这里丢人了，简直就是在明晃晃的打她明州府尊的脸！ 李家三人也觉得脸上有点疼，毕竟，这也是他们自己家的人的意中人。 而且还有个当事人在场呢。 李歆觉得，今晚这件事，秦业这个人，都会成为她一辈子的黑历史，绝对不能提，一提就会想提刀砍人的存在！ 她想尽快去家族静室了，真的，相比在这陪着秦业一起丢脸，她更喜欢去静室领罚！ 在一片诡异的静默中，秦业见路青舟没有回答，抬起头，再次问道：“阁主，您可能答应我这小小的请求？” 路青舟木着脸，理都不理他，转头跟李五长老施礼：“烦请五长老帮晚辈拦住秦业的护道人，晚辈原是想让他自己废武，留他一点体面。 如今他既然一味逃避，毫无认错悔改之心，晚辈这便亲自出手了结他！” 秦业大急，不待李家大宗师说话，连忙阻止道：“阁主何必如此心急，上生死台……噗，咳咳……” “哼，小子无礼，本座未曾说话，何时轮到你了！” 李五长老很是看不上这个秦家小子，简直就和他后面的那个老秦二一样，都是阴狠狡诈之辈，惹人厌烦。 秦业按着胸口，面前地面是他受大宗师威压咳出来的血。 他见多了被他的二叔震慑咳血的人，但今天轮到他自己亲身体会了，才知道大宗师的一怒之威竟然如此恐怖！ 秦家大宗师垂眼，李五此次发怒是秦业该受着的，一味的护着，反而护成了个虚有其表，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 秦业受了内伤，没胆记恨大宗师，心里把这笔账又划到路青舟头上。 面上还得老老实实的向李五长老道谢，说声受教了。 路青舟实在是不想再看人犯蠢，现在秦业又受了内伤。 干脆的成全了他想上生死台之事，正好让天下人看看秦家家风。 至于压制实力，也就是秦业想想了，和阴险之人讲武道侠义，那是多此一举，蠢人所为！ 路青舟运气朗声道：“因秦业不忠不义，路青舟代明州府清理门户。 三日后，豫州清豫城生死台，路青舟与秦业，入生死台，行生死战，各凭手段，生死无尤！欢迎各位江湖侠士前往观战！” 月夜下的清豫城顿时由热闹变得喧嚣起来，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大好夜色，灯火通明，从来都是武林人士入百悦楼的最好时候，路青舟此言传出，连大堂中翩翩起舞的优美身姿都不去看了，纷纷相互间谈论起来。 遇见不知道路青舟和秦业的人，还时不时给人细说，耐性极好。 “你不知道路青舟？那可是江湖豪杰榜排名第十八的知名人物，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宗师六阶的实力了，才二十五岁呢，实打实的武道天才！” “秦业，秦家的二少爷，江湖青俊榜排名两百五十名，呃，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明州府尊的夫君啊，之前不是听说明州府尊有喜了吗？” “江湖轶事录还有他和明州府尊的江湖侠侣记载呢，说他们乃天作之合，天生一对！” “当初他们俩上了侠侣轶事录，我心里就在嘀咕了。现在看看，上了江湖轶事录的侠侣果真没几个有好结果的！现在明州府尊这一对也崩了，江湖百晓阁肯定对侠侣录下了诅咒！” “咦~~，我早就说这人配不上明州府尊吧！不忠不义，果然是个渣渣！” 路青舟一嗓子下去，不止百悦楼，往来闲逛的街道上，客栈里，甚至是自家的住宅里，明州府与秦家成了每个人的谈论话题，逮着谁都可以聊两句。 没办法，江湖豪杰榜上的大人物，世家与世家之间的恩怨情仇，武林人士表示很有兴趣！ 秦家大宗师被她这一嗓子弄得猝不及防。 还是那句话，李五长老在，他没法对路青舟出手让她闭嘴…… 现今整个清豫城都知晓了，按着江湖百晓阁的一贯作风，一日后估计全国上下都知晓了，三日后秦家可以闻名诸国了。 早知如此，他在一开始就应该好好劝阻秦业的，或者刚才直接的废了秦业的武功！ 上生死台有什么用，一样的被废结局。 如今路青舟将事情广而告之，秦家的脸面是丢定了。 秦家大宗师如今也是追悔莫及！ 秦家大宗师人老成精，恨恨丢下一句：“你如今闹得满城皆知，擅自做主，这般张扬，打的也是路明归的脸，就不怕路明归对你不喜！” 也不听路青舟的回答，提着秦业就走了，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李五长老摇摇头，道：“老秦二还是这样，阴险性子不改，总把心思放在诡计阴谋上，到头来，堪不破喔！” 李四公子今晚瞧了这么出大戏，心底暗暗警惕自省，深怕自个是和秦二一样的货色。 那他的下场可一定没秦二的下场好，上头三个姐姐能生撕了他，拦不住的那种！ 李歆感觉今天重新的认识了自己，她以前一直认为自己是武道小天才，没想到她其实是个白痴大傻子！ 秉着不懂就问的好学态度，她其实也想问问秦二大宗师临走时说的那个问题。 “明归和我，近乎二十年的相处，你觉得，秦业这事，她是选择隐忍、原谅还是像我这般？”路青舟笑着看向李歆。 “啊？” “看你很想知道的样子，我就直接告诉你罢，今晚消息传过去，明日明州府公告就会贴出秦业的处置结果了。” “嗯，我猜明归应该会给秦业一个赤色逐字令罢，以后徐州秦家来明州境内的话，会过得很舒服~！”路青舟给了李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李歆苦着脸：“……”她的表现这么明显吗？ 一眼就被看出来了？这以后再入江湖不会还是被人骗吧？ 路青舟看李歆皱着小脸，可怜兮兮的样子，控制不住自己的爪子。 摸了摸李歆的头，对李四道：“你妹妹原来这般可爱。” 李四公子：“……” 李歆：“……” 玩笑过罢，路青舟恭恭敬敬的向李五长老施礼道谢，今晚如果不是他及时现身震慑，秦家的大宗师哪里会这么轻易走人。 李五长老挥挥手，道：“我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和老秦二打了场嘴仗，居然还不小心惊动了……咳，那位尊上，也是一场收获，哈哈。” “再说了，我和你家七长老是好友至交，能不管你吗？那肯定的不能啊！” 李五长老偏头想了想，对路青舟道：“你现在，便和我们一起回李家罢，让小四小六好好招待你，这几日便不要出门了。 那个秦家小辈弄个生死台挑战，明显只是拖延之计，肯定打的派人暗杀你的主意。” 生死台，不计生死，不计手段。 双方站上去，要么一人躺着走，要么两人躺着走。 是个江湖人士解决恩怨的好地方。 第六章 废武 秦业会怎么做，看了他今晚的一番惊人表现，众人都不用细想。 就秦业那贪生怕死的性子，三天后上生死台，重点绝不是生死台挑战，而是这三天的时间。 秦业必定会派人暗杀路青舟，好让路青舟三日后上不了生死台。 届时，路青舟不但奈何不了他，因着这生死台挑战，明州府无法再追究秦业的事，明州府的威信也会随之下降。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路青舟随着就去了李家。 李家奇景异处不少，不过最为吸引路青舟也是她能够久待的就是李家的五层藏书楼，千年世家，底蕴深厚，所拥藏书简直多如繁星！ 路青舟上午去演武场观摩战斗，偶尔受邀上场，午后便一直待在藏书楼借阅武典经籍。 三天时间转眼即逝，生死台约斗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路青舟意犹未尽的从李家藏书楼出来，和李四以及这三天结识的一些朋友，一起去了清豫城的生死台。 而秦业这边却对于一直龟缩在李家的路青舟，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秦家在惹了路家之后，再没胆子去招惹李家，甚至深怕李家会追究他和李歆的事，巴不得李家人忘了他秦业的存在，哪里还敢派人去李家朝路青舟下手。 两天前，明州府公告天下，和路青舟说的一样，明州对秦业下了赤色逐字令，八州应之。 赤色逐字令，是州府的最高驱逐令，元武九州并行！ 秦业终生不得再入明州，违令则斩，在其余八州过境则需付平常人的五倍银钱； 秦业父族之人出入明州之时，所付银钱是平常人的十倍，其余八州三倍。 秦家本是徐州的一等世家，这些年借着明州府的势，发展得很是不错。 此令一出，徐州对秦家之后每年所征收税银翻倍，大多优惠政令对秦家撤销关闭！ 可以说，当初秦家因与明州路家连契所获得的各种好处与便利，因为此令，又被打回原点，甚至处境会比之前更为艰难。 本来秦业干脆的自废武功，再回明州府领罪认罚，此事便只是路家私事，不至于传得人尽皆知，两家翻脸。 可秦业的二叔一味护短，事发以后还妄想以武相胁。 消息传到明州府了，秦家如若重视，派遣先天前往请罪协商，也未尝不可私了。 结果秦家却是毫无动静，明显已经是不将路家放在眼里了，如此岂能轻纵！ 赤字令一出，路秦两家结仇是必然结果，秦业的算盘打得再响，今天也难逃废武结局。 清豫城生死台此时早已人满为患，江湖百晓阁的人早早候在前列的最佳位置，画师摆下阵仗，严阵以待。 生死台虽是一个台子，实际上极为宽广，周遭围观的看客再多也容得下，台上双方打斗也可尽情施为。 路青舟从专门供应挑战双方进场的通道步上台时，秦业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似是接受了自己将要到来的命运，脸上没了一直以来的傲气，反而让人顺眼了些。 上了生死台的人不用讲究礼仪道义，今日这一战，是秦业唯一的翻身机会，只要胜了路青舟，明州府就算给了他赤字令，也要收回去！ 他誓要杀了路青舟，让明州路家颜面无存，还痛失一个武道天才！ 秦业眼神一厉，朝着正漫不经心看向场外的路青舟迅速运功出手，左手成爪，右手持匕，出手即是秦家绝学杀招――唳龙探爪！ 路青舟虽然看似混不在意，但苍鹰搏兔尚尽全力，她自然不会眼高于顶的认为自己就是必胜无疑的。 事实上，自出了藏书楼的门，她的心神就已经是高度戒备的状态了。 路青舟侧身，避过秦业斜刺而来的匕首，右手并指凝光，一招仙人指月，剑光点在秦业左手脉门。 看着轻盈如萤火之光般微不足道，秦业却觉有一股强势剑劲顺着经脉冲击而来，左手刺痛，他连忙撤手闪身。 再一招鬼龙闪，来到路青舟身后，施展绝学――狱龙现牙，匕首一横，以一股凛烈之势向着路青舟脖颈划去，其势迅猛，其意摄人。 路青舟不急不缓，仍是右手剑指轻扬，仰首下腰，一招回心转意，点在秦业的曲池穴上，气劲一发，将秦业震退，再顺手一划。 秦业只觉一股巨力袭来，后退两步，与此同时曲池穴遭受重击，秦业右手脱力，手一松，匕首便脱了手。 秦业大急，正欲将其拾回手中时，眼前一花，路青舟比他更快一步的将匕首接住。 再定睛一看，她手里还隔着一块碎布将匕柄握在手中，那碎布瞧着还很眼熟。 他看了看自身，右手衣袖缺了一大块，露出了里衣的袖子，路青舟力道掌控得很好，他连一丝一毫的感觉都没有。 仅仅交手两招，路青舟武器未出，位置未移，只单单并指两招武林常见招式，路家九明剑诀一招都未使出，他便败得如此彻底，还谈何杀她！ 秦业脸色又青又白，被路青舟打击得再无丝毫斗志。 路青舟八岁习武，二十一岁晋入宗师境界，而他，从出生就是秦家重点培养的对象，所接受的资源远比路青舟要好要多。 现如今两人实力却是天差地别，路青舟在天，他在地。 秦业几乎能想象到现在正围在外面观战的人看着他的眼神是多么鄙夷，言谈间对他是多么不屑的。 “看，当初多不可一世呢，现在还不是一个败家之犬。” “还秦家天才呢，我要是有那么多的修炼资源，早晋阶宗师了！” “简直就是废物，废物，废物……” “不，住口，住口，你们都给我住口，我不是废物，我是武道天才，不是废物，不是！”秦业红着眼，慌乱的转着大喊，“住口，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路青舟皱了皱眉，秦业只是瞄了一眼自己的袖子，突然便发疯，有了走火入魔的迹象。 一个超一流的高等武者，再怎么不堪，心境也不会如此薄弱，路青舟看了看手中的匕首和碎衣布，嘴角上扬，是或不是，一试便知。 秦业正常的时候尚且不能令路青舟出多大力气，如今陷入癫狂，招式更显杂乱无章。 路青舟懒得浪费时间，匕首划过，一抹血珠溅射而出，秦业右手血色蔓延垂落。 痛意让秦业清明一瞬，但瞬间又被血色昏聩了神志，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血，有血，我刺中了，路青舟，你死定了，死定了！” 路青舟看了看手上沾了血泛起蓝光的匕首，蓝靛，剧毒。 中此毒后，武者陷入幻境，神志昏聩。如不运转内息，尚可抵抗，否则毒性随着内息流转，不出两日，必死无疑。 不过嘛，蓝靛之毒，要解也简单，点支褐香也就解了。 多的是比蓝靛更毒的，秦业单选这个，杀招估计在气味上，或者以蓝靛迷惑她，以求保全武功。 不管是哪样，路青舟都不打算接招，她从踏上台起，一直屏息未语，再毒的毒药，不碰触不呼吸，那也奈何不了她。 现在也不用理会他是否有点褐香，直接废武就成，就算真中毒死了，那也是自食其果。 路青舟运气，一掌拍向秦业丹田，正在狂笑的秦业脸色大变，立即闪身躲避，身法迅疾，掌力落在台面，激起一阵强风。 秦业转身，双手成爪正欲攻向路青舟时，一道剑劲急冲而来，转瞬便击中他的丹田。 秦业浑身真气一泄，丹田剧痛，无力跪地。 丑态作尽，最终也难逃武功被废的结局…… 秦业看着一言不发走下台的路青舟，目光满是仇恨，死死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周遭的人看了一场似是而非的打斗，咋吧下嘴，感觉看了一场戏，而且结束得未免也太快了，等了大半个时辰，一炷香就结束了！ “哎，兄弟，是我境界低没看懂，还是本来就是这么简单的？”迷蒙的刀者抓了个看起来比自己厉害的人问出心底的疑惑。 “美人都看不够，看什么打架！宣明阁主好美啊！明眸皓齿，飘渺如仙，啊，阁主，我喜欢你！”被刀者觉得很厉害的路青舟追随者不耐的回答，目光仍是紧紧跟随路青舟而去。 刀者连忙松开自己的爪子，搓了搓冒着鸡皮疙瘩的胳膊，心底腹诽，有能耐你把这话当着宣明阁主的面说去！ “哎，大兄弟，咱们这三脚猫的功夫、低境界的人当然看不懂了，人家秦二少好歹也是超一流境界的人，我们这些低了两三个大境界的人来看这个，不就是凑个热闹，再远距离欣赏下宣明阁主的绝美容颜么。” “你要想明白具体的，到时候等百晓阁最新的江湖轶事录出来，你买一本来看不就好了。” 热情的旁观者积极为迷蒙中的大兄弟解惑。 第七章 藏府 刀者听了这话，才明白今天来的那么多人，大多是奔着宣明阁主来的。 他看了看被人带走的失神落魄的秦二少，摇了摇头，站得高走得快不算什么，关键是要站得直走得稳。 向两人道了谢，不再理周围热闹的人群，转身走了。 …… 路青舟走下台，李四公子一众人正在外等着她。 路青舟在下台之时，便运转内息，见体内并无异状才暗送了口气。 不怪她如此谨慎，秦家以练香出名，有时候，香亦是毒。稍有不慎，便会中招。 “事情既了，要不去清豫酒楼喝一杯？” 李四公子领头问道，今天这个生死台武斗在他们看来就是一件小事。路青舟武道豪杰之名不是平白降下来的，是硬打出来的。 秦业一个纨绔，凭实力打不过，阴谋诡计再多，也是奈何不了真正实力高绝的人。 路青舟将秦业废了，秦家之事已成定局，秦业再怎么受宠，秦家的人也不敢在清豫城闹事。 之前路青舟要避暗杀，现在事情解决，正好可以去清豫酒楼放松下，他们一堆人出来，本也不是为了看那一炷香的戏的。 路青舟点头道：“甚好，青舟此番游历，有幸结识诸位，此为一大乐事，当浮一大白！” 一行人纷纷道好，相约着便去了清豫酒楼，吃喝玩乐，尽兴而归。 不少人身携酒香，回了李家，便纷纷表示要沐浴更衣，告辞离去。 李四特意留在最后，看着众人都走了，对路青舟道：“我想，美人可能有事会有求于我。” 路青舟轻笑，挪瑜道：“李四公子观察入微，体贴温柔，我若是小公子，怕是立马会倾心于你，非君不可呢！” 李四的脸顿时一黑，当初李四初入武林，遇见了一位小公子。 小公子唇红齿白，容貌秀美，说话也细声细气，李四断定人家是女扮男装，刻意撩拔。 然后就把小公子吓到了，告诉了自己哥哥，结果李四被好一顿收拾。 他的护道人李五长老在一旁为人家兄长鼓掌叫好，本来人家都想收手了，被他鼓励得不好意思，又多揍了几下，李四一连躺了五天…… 现在路青舟又提起这个他刻意遗忘的事，恼羞成怒地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你还提起作甚！ 赶紧的，有事就说，没事儿我走了啊。阿歆还在静室等着我去给她详说今天的事呢。” 路青舟见他脸都红了，不再逗他，右手一扬，将秦业的匕首和碎布衣片递给李四，拜托道：“帮我看看是否有引路香之类的东西。” 李四接过，领会道：“明白，我去安排，你放心。” 看了看路青舟，摇头叹道：“就羡慕你们突破宗师的，辟了藏府，什么东西往里一扔，太方便了！” 开辟藏府是司武界之人突破宗师境界时，灵觉成识，真气化元，身与意合，方能以一己之力辟开灵识捕捉的异面空间。 经过灵识与武力的祭练打磨，将之变成属于武者自身可用的随身空间，这便是藏府。 藏府形式与大小因人而异，且只能在武者晋升大境界之时才能开辟与扩张。 宗师初辟藏府只开了一个小孔或者因为空间不稳等各种原因，而使藏府无法正常使用是大多数的正常现象。 当然，天赋卓绝的人初辟藏府便能比常人更大更稳，储物是没有问题的，如路青舟。 上了江湖豪杰榜的宗师级武者从来没有藏府会出岔子的问题，有的话，也上不了豪杰榜。 路青舟笑道：“羡慕就收心认真修炼，踏入宗师之境，辟了藏府，确实很方便。” “是，是。”李四笑着挥挥手，转身走了。 路青舟回了李府安排给她的房间，沐浴更衣，换了身全新的衣服，之前穿的外袍也收放好，说不得以后还能用得上。 收拾好了，便又去了藏书楼。一个上午浪费了，现在刚好是她平日去看书的时间。 机会难得，有时间就抓紧时间多看看。 “丫头，这么喜欢看书？”半阖着眼的中年人依旧靠躺在桌椅上，刚才的话好似随口一问。 路青舟被李四带过来藏书楼时，他就是这般半睁不睁睡不醒的样子，今日是他头回向她问话。 “回前辈，是的，豫州李家藏书楼鸿函钜椟，晚辈幸甚，得入其中，自是想能多看一些便是一些，让前辈见笑了。” “没有见笑，倒是我家小辈所为让你见笑了。自今日起，一个月时间，前四层的藏书武典，你可随意翻阅。” “前辈，青舟知李歆妹妹是受了秦业的欺骗，并非出自本意，李歆妹妹已当面向我道过歉，青舟也已经代表路家接受了她的道歉，此事已了，无须如此。” 李家藏书楼外人难以进入，被李家引以为友的，方能进入藏书楼一层翻阅藏书。 第四层更是非李家嫡传不可进入，今日李家准她进入，是欲了结李歆之事，但此事非李歆之过，她不能接受。 中年人睁开半眯的眼睛，看她一脸坚定，笑道：“准你上四层就是准了，书放在那里，你看了，我们也没有损失。路家李家世代交好，一个月时间，能看多少就去看多少，不用多言，去吧。” 说完便闭上眼睛，一副不再理人的样子。 路青舟想了想，向他躬身一礼，应了声“是”，转身拿起她之前没看完的书继续看起来。 江湖永远都是热闹的，关于秦业被路青舟废了武功的事，也随着武林一件件新发生的事而沉淀了下去。 路青舟依言直接在李家藏书楼住了一个月，废寝忘食，终将藏书楼前四层的书全部看完。 饶是她武道初成，记忆了得，过目不忘，这上万本的书也让她有些吃不消了，只能先记在脑海里，以后再逐一消化。 路渝产期近了，她得回转明州府。 早在武斗后第三日，李四便将路青舟那日拜托的事情解决好，将结果告诉了她。 秦业的匕首，匕身上抹的是蓝靛之毒；刀柄上抹的是更为狠毒的血蝮毒液。 血蝮之毒，触之即死，秦业事先服下解药，以身为饵，不管路青舟是夺匕首，还是他用掌击中，路青舟都很难逃过。 嗯，算盘打得再好，别人不买账，他也无可奈何，徒增笑料罢了。 衣服上是褐香与更为隐密不易察觉的安息香。 安息香非毒，无药可解。随息入体，香气长留体内，常人不可闻，惟与之共生的安息虫能嗅出。 不过路青舟在李家待了一月之久，安息香已经消散，秦业的心思算是白费了。 安息香与安息虫极为难得，秦业舍得花这么大代价用上这些东西，打的就是以路青舟的命相抵的主意。 路青舟不畏死，她也不觉得自己会死，只要谋划得好，秦家就算派出先天她也不惧。 只是路青舟现在是真的有些厌恶秦家，如此行事，毫无大家之风，短视又阴险至极。 正式向李家家主道谢辞行后，路青舟道别李四等人，出了李府。 秦业派的探子终于发现路青舟出了李府大门，一个人去了清豫酒楼。 要了个包厢，点了酒菜，听着大厅里的人谈话，慢条斯理的自酌自饮。 菜肴一道一道的上，从路青舟出门就盯着她的人心底纳闷。 李家没给你饭吃吗？一出门就上酒楼点菜吃饭！ 肯定有诈，莫不是想金蝉脱壳？不要想了，有安息虫在手，你再怎么换身份也换不了气味。 秦业派来盯着路青舟的眼线暗中自得又紧张，路青舟一连一个月借住李家，间或出门身边都是一大堆人，弄得这些眼线很疲惫不堪，就怕眨下眼，人就没了影。 本来也不是他一个低阶武者能盯得住的人，谁能想到路青舟一住就住这么久的呢。 上面的高层大佬没敢用气机锁定人，他要是敢，李家随便来个人就能收拾了他。 又没耐心一直干等，索性广派人手盯着周围，也不用做什么，只需要把人盯住，汇报行踪就行。 路青舟总是要出城的，城外才是主力。 路青舟悠哉游哉的喝酒吃菜，眼线赶紧把消息传出去，然后继续紧张的盯着。 内心祈祷她赶紧的出城，别再回李家了，眼线内心痛哭，蹲人真的好累好苦啊！ 但是让他更痛苦的是，路青舟吃了半天，吃完又回了李家，回去了！ 如此来回了三四天，探子一脸生无可恋，但还是一直盯着不敢放松…… 酒楼里的路青舟和正盯着她不敢眨眼的眼线心里想什么，其实真正的路青舟是不在意的。 她看着面前正负手背对她，一副尽在掌握的从容姿态的人，嘴抽了抽，等了半响，人还是没转过来。 忍不住了，吐槽道：“前辈，您人是得有多丑，才不敢以正面对人？”来者不善，不用客气。 “哼，小辈放肆！”一股强大威压压向路青舟。 “哟，前辈舍得转过身来就好，原来是秦业的爷爷啊，前辈身为先天尊者，亲自出面在此堵我，青舟一个小小宗师，何德何能呢。” 沉沉威压临身，路青舟面不改色，运功抵抗威压的同时，还仍有余地开口说话。 来人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小小宗师竟然能抵抗先天之威，秦业败在她手里情有可原。 “我的孙儿被你废了丹田，你今日，自废武功，我可饶你一命。” “前辈说笑了，打了小的来老的，在哪里都是这个理儿，前辈以为，我路家是不想要我这么一个优秀的天才徒弟了么？” “而且，是秦业这个废物重要，还是你秦家的宗子重要？今日前辈来此堵我，可有想过秦家后果？” 秦家先天凝神扫视完周围，看向路青舟道：“小辈还想框我，正如你对我孙儿所做那样，你今日难逃废武一途，我秦家宗子自有人护，休要多言，自废武功罢。” 路青舟不与他纠结框不框他，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背脊挺直，又疑惑道：“前辈何以得知我会在此出现，安息香并没有了不是么？” “安息香是没有了，但安息香与褐香制成的隐息香却是还在，可惜此香只有我秦家先天以上之人才能感知，不然，何须我出手。” “为了秦业一个废人，为了对付我一个小小宗师，前辈你们挺舍得的！” “秦业是我亲孙，你废了他，就早该有被废的觉悟。” 秦家先天既然做了决定，便不惧路家之后的报复，不再多言，一手成爪，按下。 路青舟五脏六腑猛然作痛，她抵抗威压已经很是吃力，现在秦家先天调动天地元力结成困域，她如陷泥淖，动弹不得。 眼睁睁看着他利爪向着她丹田袭来。 第八章 受伤 就在秦家先天攻击将要落实之迹，路青舟猛然仰首看向他的身后，惊喜大喊：“大长老，快快出手！” 与此同时，秦家先天心头一悸，一股被锁定的危机感浮上心头。 武者修为高深了，对于自身的祸福预测极为准确，再结合路青舟口中的大长老，让他下意识收回攻势看向身后，凝神戒备。 路家大长老是天榜排名第三的不世高手，他方晋入先天不久，连摸摸榜单的资格都没有，远不是路家大长老的对手。 他若是坚持废掉路青舟，那可能先一步被废的就是他自己。 路青舟趁他转身，急运浑身真元，不顾体内加重的伤势，无瑕剑意爆发，凛然抨击，瞬息便将秦家先天用于困住她的天地元域破开。 抖手洒出早捏在手里的，能伤先天武体的霹雳雷丸，也不看结果，施展轻功，转身便逃。 秦家先天在转身回头的一瞬间便感应到凛然剑意破了他的掌域，知道是中了路青舟的计。 再次转回身来，准备收拾路青舟时，路青舟扔的霹雳雷丸炸开。 声势浩荡，威力惊人，强如先天也不敢强行突破，他刚才的危机之感，应是源于这个。 而且路青舟所扔的霹雳雷丸并不是胡丢乱扔，而是事先在李家便经过反复的推演排练。 此时雷丸爆，炸并不会对自己有妨碍，反而能利用其爆，炸时产生的强力冲击和自己周身剑意逃脱再次被他封锁起来的区域。 被小辈摆了一道，眼见路青舟即将脱离视线，秦家先天怒急，不顾周遭的爆炸，抬手全力击出一掌。 路青舟心头猛然发悸，在生死危机的刺激下，速度再次突破，犹如追风逐电，虽难逃先天的掌力锁定，却是为自己争取了更多时间。 在掌力即将临身的三息时间里，她快速将手里留着的一颗霹雳雷丸丢出， 又从藏府取出配剑渡己，镇定心神，纳元凝神使出沉明剑诀，这是她目前的最强杀招，以攻代守。 一千零八式剑招在这剩下的两息时间完成，在霹雳雷丸与掌风相撞爆，炸时，一千零八道剑气击出，再次削弱掌劲与周遭肆虐的余劲。 先天尊者全力一击并没那么容易应对，霹雳雷丸成功抵消了半数威力，路青舟的全力施为之下，也抵消了一成。 四成的先天功力击中路青舟，路青舟当下喉咙一甜，呕出血来，隐隐可见碎块。 虽然受了重伤，命却是保住了，也尚有行动之力，已经比预估的好了很多。 路青舟擦去唇边血迹，收起佩剑，取出几颗疗伤丹药服下，勉力提起真元，施展轻功，急速逃了！ 江湖传闻秦业的祖父个性张扬跋扈，肆无忌惮，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路青舟在废了秦业武功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会被秦家报复的准备。 秦业的父亲是大宗师后期，母亲大宗师中期，祖父更是先天，均是武功修为高深之人，偏偏他们那一脉不是嫡支，没有秦家嫡支那么多的顾忌。 此次秦业这一支做得如此明目张胆，难保不是想推动路秦两家彻底成仇。 路青舟强自将涌上喉间的血咽下，刚才的没忍住就算了，先天尊者五感通达，六觉灵敏，她如果现在咳出来，不出五息便能被找到。 急速奔行之下，路青舟终于来到她的目的地――明江。 将手里攥着的闭气丹服下，施展身法，无声跃入江中，入了广阔浩荡的明江，她才略微放松一直紧绷着的神经。 待已经适应了水流后，路青舟睁眼，顺着江水流向如鱼般游动。 她不知道秦家的隐息香在水中能否被感知到，体内五脏六腑如受火灼，痛苦难忍； 过度使用剑意，高度运转思考也使得她的脑海阵阵抽痛，她需要一个能隔离气息并且能够休息的地方。 很快，路青舟就找到了她这次逃生的救命关键――六须贪鱼。 六须贪鱼体型巨大，面目狰狞，乃是江中一霸，吞下十个路青舟都没问题。 路青舟运气极好，它此时正在大肆捕食，不用发愁怎么撬开它的嘴，顺着它的吸力，极为顺从的进了六须贪鱼的嘴…… 进了六须贪鱼的体内，路青舟取出夜明珠，扶着肉壁，找了处相对干净安全的地方跌坐下来。 六须贪鱼体内气息驳杂，储存食物的地方极为宽广，正是合适的暂息之所。 寻了个有倒勾似的地方，取出丝线，将其与自己尾指相连，不至于掉进六须贪鱼的胃液里去也不知道。 勉强安顿好，路青舟意志松懈下来，怕会被秦家先天察觉，不敢运功疗伤，只得再取出几颗丹药吃了，闭眼陷入昏睡。 …… 秦家先天眼见自己全然不曾放在眼里的小小宗师如同兔子一般跑得没了影，自己还一身狼狈，气急的同时，也是不禁感慨。 别人家的崽子怎么看怎么优秀，他的亲传血脉，亲亲孙儿怎么就这般的不争气呢！ 先前还能勉强过得去，结果好日子过多了非要闹幺蛾子，跑去招惹李家的小姑娘，都是自己蠢出来的。 秦家先天虽然知道这事怎么都是秦业错了，不过那是他秦家人，即使有错，也该由秦家人处置，路青舟一个外人岂有资格如此作为！ 那是他的亲孙，唯一的孙子。路青舟既然废了他孙子的武功修为，那他必为他讨回公道，废了路青舟！ 秦家先天凭着隐息香的味道一路追赶，却是发现这小丫头一路逃跑居然毫无痕迹留下，轻功造诣着实不凡。 不过他若是知道路青舟其实是托他的福，临危突破到了踏雪无痕的境界，也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之前他亲眼所见那一掌是结结实实的击中了路青舟的，虽然她用霹雳雷丸巧妙的抵消了一部分力道，那剩下的也绝不是她所能承受得住的，除了之前所见，现在空中居然没有一丝血气。 隐息香虽然好用，但颇为费神，如果路青舟咳血，他便不需如此费力，她如此能忍，可见心思极为缜密。 秦家先天心思凝重，路青舟临危而不乱，颇为灵动缜密，而且宗师之境便有了剑心初成之势。 如此天资性情，等她以后成了气候，或许就是他的大麻烦了，绝不能放过她！ 秦家先天追至江边之时，隐息香气息浮动不定，看了看奔流不息的江流，秦家先天嘴边浮起嘲弄笑意。 正待施展天地视听之法将路青舟揪出来之时，一人提着无门的鸟笼子悠然出现。 “秦家小子，来我明州，不来拜见拜见我老人家，很是失礼，你自己知道不？” 墨发玄袍，面带微笑，语音明朗；笼中小鸟通体雪白，双目通灵，正是鸟中奇宝――重音。 来人身份一目了然，秦家先天收回术法，老实躬身行礼：“晚辈秦治见过前辈，晚辈初至明州，因事耽搁，未能及时向您请安，是晚辈之过，还请前辈不要见怪。” “哦，因事耽搁，能告诉我，因为什么事，能使你一个先天如此失仪，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如何。还有，我可不是你的前辈，不敢当啊。” 秦治抬袖擦擦额上冷汗，面前的人虽是满面笑容，实际上巍巍威势早已压制在他身上，动弹不得。 “前辈说笑了，晚辈……唔！”威势加重，秦治抵抗不住，躬身下弯。 来人不曾说话，秦治却是明白如若再言前辈，后果会很严重，老实改口：“大长老，秦治知错！” 大长老笑意不曾下去，开口道：“何言有错，何错之有呢？” 秦治冷汗频出，却是不敢再擦拭，急忙说道：“因晚辈后辈之事，晚辈想要前来明州，向您以及府尊请罪。” “未曾想与青舟丫头在此地碰见，她误以为晚辈会对她不利，先行出手后转身离去，晚辈未及解释，是以这般模样。” “满嘴谎话，凑不要脸！”笼子里的重音鸟抖抖翅膀，小眼睛直直盯着秦治就是一筐的“凑不要脸”，婉转悠扬，跟唱歌似的。 大长老摸摸重音鸟的头，看向秦治，颇觉好笑：“不说青舟会不会无智到对你一个先天出手，单单说你见了我家重音都还敢如此说话，喔，莫不是你是觉得我已经老得脑子都动不了，你怎么说我就怎么信？” “你若老实认了自己所为，我还能夸你小子一句敢作敢当，却原来，即使升了先天，你也还是改不了欺软怕硬的性子。” 秦治能藐视路青舟，却丝毫不敢在路家大长老面前放肆，他身陷路家大长老剑域之中，一点反抗的意志都提不起来，全然被压制。 秦治本想趁着明州还没来人，将路青舟这等天才斩杀以断路家一臂，却没想到路青舟逃得不见踪影，他自己反被路家大长老逮住了。 大长老不管眼睛乱转的秦治如何想，心念一转，将秦治震晕，剑指轻划两下，一剑入体，封了秦治的功体，一剑悬空而隐，将秦治的藏府隔了。 事情做完，不再管躺在地上的秦治。广散神识搜索路青舟的所在。 秦治已经找到明江江边，他若是晚一点，说不准只能给青舟丫头收尸了。 这次的对手有点超标，大长老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良心，让重音鸟站在他肩头，收好鸟笼子，身形一闪，再看人已经在千米外的明江之上了。 只见他傲立明江之上，并指一划，轻描淡写下，明江江水两分，露出一只吃饱了，正伏在江底沉睡的六须贪鱼。 嘴唇微动，凝神传音：“青舟丫头，出来了。” 路青舟听见动静，从昏睡中清醒过来，一时不知状况，屏息以待。 “青舟丫头，快出来了，再不出来我走了啊，让你自个想办法去。” 路青舟没力气传音，直接开口，虚弱道：“大长老，帮我开开门，我没力气了。” 六须贪鱼被无声打开，天光明亮，路青舟收起夜明珠，顺着光出去了。 大长老看了看一脸虚弱的路青舟，取出丹药，往还在沉睡中一无所知的六须贪鱼的体内弹去。 再把路青舟提溜起来，慢悠悠的走向岸边，身后江水缓缓合流。 路青舟看着上好的丹药进了六须贪鱼的口，说道：“大长老，看在我身受重伤的份上，也给我一颗呗！” 大长老：“看在你身受重伤的份上，我替你给的借住费就不用你还了，不论是刚才那只鱼还是之前在李家的。” 路青舟：“……瞧您这话说的，我不住李家，您该给的还是得给。好罢，我也不要您的丹药了，您高抬贵手，为我理理体内伤势也是可以的，好疼的！” 大长老嫌弃道：“浑身臭不可闻，话还多，我看你很有精神，哪里有重伤的样子。” 第九章 决定 路青舟一听大长老说自己没个重伤样儿，也不强撑精神了，直接两眼一闭，瞬间昏睡过去。 打的就是用自个熏熏大长老的主意，让他脱不开手，一路把她提回去。哼，小气吧啦的！ “合着你是故意晕过去的，还敢当着我的面说出来，你是想现在让我收拾你对吗？” 大长老环顾四周，将鸟笼子放到一旁的石桌上。 “……”路青舟把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谈性大发。对着自己人又没啥戒心，一时就说秃噜嘴了。 看着放好鸟笼子，正朝她走过来的大长老，连忙咳了咳，抚着胸口作虚弱状。 “大长老，我当时是真的撑不住了，不是故意的，而且我现在还是伤患呢，身受重伤，非常虚弱的伤患。” 大长老挥挥手：“行啦行啦，装什么可怜，不要告诉我养元丹对你没用。赶紧的运气行功，我再为你调理下经脉。” 养元丹当然有用，路青舟能这么快恢复行动能力，多亏了大长老的养元丹。她心知肚明，内心极为感激。 半响，路青舟睁开眼，感受体内真元顺畅不少，五脏六腑也不那么痛，轻呼口气。 站起身，向正和路青言说话的大长老恭敬道谢。 大长老颌首，道：“这次你能从先天尊者的手里逃脱，算你此次出门历练圆满完成。这段时间便在府中好好静养。” 大长老对路青舟的表现很满意，宗师中期境界，能让先天吃点苦头，自己又成功逃脱，不赖。 她躲在六须贪鱼体内，秦治的天地视听之法是探听不到的。 而大长老之所以能那么快找到她，是因为路青舟之前便让人传了消息给他。 所以找人是找不到的，大长老是直接找鱼，六须贪鱼虽说不少，但也不多，那一段江流就那一只，找起来很方便快捷。 “是，不知大长老将秦治如何了，我们如何应对秦家那边？” “我当日封了秦治的功体，隔了他的藏府，后面就让他躺在那了。让他自己进大牢去。” “至于秦家，你和明归两人吃了这么大的亏，秦家别想轻易作罢。 老五早就去找秦家麻烦去了，你只管好好静养，青言丫头和老五去处理即可。” 路青言作为卫明阁之主，这事是她分内之责，躬身应是。 又道：“秦治三天前已经被关在静明城的大牢里了，他被大长老您封了藏府，拿不出身份玉牌。” 大长老朗声一笑：“拿得出也没用，偷摸的来了明州，还想偷摸着回去么！ 交待守卫要好好招待他，让他深刻体会体会我们明州待客之热情。” 路青舟若有所思，对路青言道：“与秦家交涉之时，把秦治之事告知那边，让他们用奇珍赎人。然后你把秦治压在手里，我去北州的时候，顺带把他送过去。” 路青言闻言，看了看她，多年的交情，路青舟一开口，她就知道她要做什么，默契点头。 大长老理理重音鸟洁白的羽毛，看它澄澈懵懂的双眼，暗暗叹气，果然，在场只有重音才是单纯可爱的孩子。 明明她们俩小时候各种软糯可爱，怎么慢慢就长成黑心的了？大长老摇摇头，拒绝去想是否是他们养孩子的方法不对。 “听青言说，明归要让孩子去北州，如今你也要去？” 路青舟答道：“是，听闻医道宗师林莒在北州隐居，我想着可以带着孩子去那边，孩子还小，若是没有亲近的人看着，别人把她养坏了怎么办！” “再者我也需要静修养伤，去北州挺好。等过几年明归心结解开，我再带孩子回来明州。” “也可，你们都长大了，自己决定就好。打算如何去？”大长老逗着重音鸟，一手托着下巴，懒洋洋问道。 “本来打算是约李四一起去北州游玩一番，不过想到之前打扰人家一个月，再这么麻烦也说不过去。如果大长老您无事，随着一起出门玩玩可好？” 路青舟仗着自己受了重伤，大长老一时间还不会收拾她，大着胆子提出让他亲自护送。 这才是真正的自家的大旗，又高又稳，扯起来不虚。 如果大长老答应了，她就顺路拎着秦治这个先天去徐州秦家耍耍威风。 不答应也没事儿，反正大长老否决了，问题也得帮她解决，谁让他问了呢，不怂！ 大长老没想到他才说让她们自己决定，路青舟就順杆往上爬，为他安排上事儿了。 “……送小家伙去北州没问题，你自个后面过来。” 路青舟：“……别啊，路途遥远，我重伤难愈，危机重重。您送小家伙的时候，把我顺带捎上呗。我怎么也比小家伙省事啊，我又不哭，不需要您哄……” 在大长老面前，不需要脸面，要想扯大旗，就得豁得下面皮！ 都多大人了，还像小时候要糖吃那般模样，路青言不忍直视，撇开眼不看她。 大长老对她的撒娇很是受用，笑道：“好罢好罢，捎带上你。嗯，孩子取名了吗？” “取了，府尊为她取了瑶字，望她美玉无瑕。” 路青舟说起这话来跟真的一样，眼睛都不带眨的，满眼的真诚。 如果路青言当时不在场，现在也不知道一定要把孩子送到北州去的人是谁，路青舟这话她就信了。 路青言眼神看向重音鸟，它正瞪着小眼睛盯着大长老的手啄。 大长老听了她的话好笑，不跟她细究这个，道：“成了，我知晓了，三日后我亲自为她祈福。” “你们俩在我这磨了这么久，不就是想听这话么。路瑶是明归的孩子，就是我们路家的血脉，我自是喜欢的。” “好了好了，你们俩赶紧走吧，长大了，翅膀硬了，见不得我们这些老骨头清闲。每回一来见我，我就多出几件事来。” 看她们俩还要说话，大长老不耐烦了，赶紧挥手赶人。 “是，青舟（青言）告退” 两人施礼退了出来，又一同去看孩子。两人因为这个孩子，辈分升了一级。初次当上师伯，还挺稀罕的。 再加上路瑶是路家的下一代，又是府尊的亲生孩子，路渝现在不在意，她们自然要多上点心。 路青言看着睡得正香的孩子，理理自己的衣袖，轻声说道：“看着她，突然就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是不是也该去找个小徒弟了？” 路青舟好奇的摸了摸路瑶头上稀疏的胎发，回她：“我不急，我是打算晋升了大宗师之后，再去找个小徒弟。” “反正我这几年就陪着这个小家伙了。我还记得你当年说要自己生个，现在是不打算自己生一个孩子了吗？” 路青言拿掉她作乱的手，轻斥道：“人家睡得好好的，捣什么乱呢，你是觉得没听见哭声很遗憾是不是！” 骂完了才继续回答她的问题，道：“不生，小时候那是不懂事，瞎说的。这年头，找个道侣比找徒弟还难。 再说了，这些情情爱爱纠纠缠缠的实在太麻烦了，只是想想就觉得头疼，还是养个徒弟简单方便。” 路青舟摸了摸被提开的爪子，不让玩头发，她就去捏路瑶紧攥着的小手，半点不怕路青言的怒目，说话理直气壮，振振有词。 “醒了正好可以进食，她从出生到现在，可还没吃一点东西呢。 你要找小徒弟就找呗，最好多找几个。” “我这次去李家，那真不愧为千年世家，人丁兴旺，热热闹闹的。 再看看咱们路府，这一代就我们三，下一代目前就眼前这么一个独苗苗，冷冷清清的！也不怪秦家如今敢来捋捋须……” 路·独苗苗·瑶被她成功地弄醒了。 路瑶在想，她现在是继续睡觉呢，还是发挥下婴儿的本能，哭给她们看？！ “……”路青舟看着小家伙眯着小眼睛，瘪着小嘴，眼看着就要嚎啕大哭出来了，老实闭了嘴。 路青言压下要收拾路青舟一顿的想法，出去叫了乳娘进来。 于是才嚎了两三声的路瑶安静了。 她又不是真想哭，只是为了符合现在婴儿的形象，才意思意思的嚎上两声。 现在有吃的了，她当然是选择先填饱肚子。 作为一个心智成熟的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她明白母乳是目前最适合她的食物。 只是一想到现在喝的是母乳，还是觉得有些尴尬，热气上涌，这种感觉无法言说。 落在旁观的人眼里，就是小丑猴子变成了粉色的小丑猴子，被饿急了。 路青舟看见路青言责怪的眼神，挺挺腰杆，理直气壮的指了指正闭着眼吃奶的路瑶，示意路青言自己看。 辩解道：“你这么看我是不对的，你看小家伙饿得，她现在是不会说话，不然她会谢谢我的，瞧瞧，吃得多香。” 路瑶：“……”谢谢您啊！ …… 经过了三天时间以及母乳喂养，路瑶的小眼睛消了肿，大而黑亮的眼珠子，黑黝黝骨碌碌的转，显得特别灵动。 小脸也不再皱皱巴巴红通通的，白白净净，短短三天，蜕变得特别精致可爱。 今天路家就要为路瑶举行降生祈福礼。 路青舟两人换好衣服前来接人，看见了大变样，被一身庄重喜庆的服饰衬得白嫩可爱的路瑶。 路青舟大松了口气，对路青言道：“现在这小家伙看着才像是我们路家的人嘛，之前对明归说像她，说得我可违心了！” 第十章 祈福 路青言附和点头，表示自己深有同感，她那日抱着孩子说漂亮说得违心，一点让路渝细看孩子的想法都没有。 路渝说要将孩子送人的时候，她想的就是孩子母亲不要她，自己这个当师伯的肯定不能再嫌弃了，孩子再丑也是她的亲师侄，必须好好的扶养长大。 她当时在请求让明归把孩子交给她的时候，都已经想好了。离了明州就找个深山老林隐居，多多教导孩子读书画画，培养出气质美也是可以的。 所以后来一听路渝不送人，立马第一想法就是赶紧把孩子带远点，免得路渝看了嫌弃又要送人。 现在路瑶长得耐看，她们抱着去见长老们也有点底气了。 路瑶：“……”你们说能不能不要当面说人丑，想当年，她长得也是不赖的好吧！ 再说了，才出生的婴儿长得丑不是常识吗，常识！ 要不是看她们今天穿得正式，她能糊她们一身口水。 两人抱着孩子，一起来到香兰阁，大长老正一身玄服正装，坐在上位等着。 去了徐州找秦家麻烦的五长老也回来了，八位长老均和大长老一样，都是一身玄服正装，按序列排坐着。 各个修为高深，仪态不凡，给人以山峙渊渟之感。 路家与别的世家不同，入了香兰阁，便是真的卸下重担，由当代接了府尊、宣明阁、卫明阁之位的人执掌诸事，大长老坐镇。长老议事这种是没有的。 平时闭关修炼或者出门游历访友，很少会像今日一样能将人凑齐的。 之前的长老齐聚一堂，是十多年前路青舟和路青言的拜师大典，足可见此次对路瑶的降生祈福的重视。 两人并列踏入大厅，路青言抱着路瑶，路青舟抱拳，一齐躬身见礼：“青舟（青言）拜见各位长老，请长老安。” 众位长老一一颌首，大长老朝路青言招招手，路青言上前，将路瑶交给大长老抱着。 路瑶看着面前玉面黑发，年轻俊秀的人，脑海里缓缓打出三个问号？？？ 她这几天听路青舟她们聊天，大长老应该是她们的爷爷辈了吧，不应该是满面褶子，一头华发的老头吗？ 怎么看上去这么年轻？？？ 大长老看着怀里睁着大眼看着他的小不点，心情大好。 笑道：“小家伙果然和明归很像，想当初明归丫头也是这么睁着大眼看我，简直一模一样。” 家族添丁，是大喜事，何况这孩子骨骼清奇，体质不凡，大长老更是高兴了。 路家亦是千年传承的顶级世家，世代执掌明州，但子嗣后代却是极少。 到现任府尊这一代，只有路青舟、路青言通过考验成为嫡系，传到第十代，路家就只有三个后生嫡传了，大长老心里也是愁。 好在现在路瑶的存在，勉强解了一点大长老的愁绪。 “大长老，你抱得够久了，让我抱抱。” 二长老是在闭关中被大长老叫出来的，还没见过路瑶。 见大长老抱着孩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就有些急了，上前去把孩子抢抱在自己怀里。 软软的孩子入怀，二长老一颗久经世事的硬汉心也变得软了，脸上都快笑出花来。 六长老看二长老抱着孩子一点儿也没想起往自己这里走，耐不住了，上前从二长老手里把孩子抱到自己怀里，顺带送了二长老一个眼刀。 二长老有胆子从大长老手里抢人，却是对自己妻子没一点办法，眼巴巴的跟在后面瞧。 二长老和六长老这么一动，其他长老也不端着了，纷纷上前表示稀罕。 短时间内就换了几个怀抱，他们为了抢着抱路瑶，还动起手来了！ 高手争夺，举手投足瞬息千招已过，力道一点不泄，对路瑶没一点影响，连颠簸感都没有，还挺舒服的。 被各位长老抱在怀里，看得眼花缭乱，被美色所迷的路瑶表示，她家全是俊男美女，想来她的颜值肯定不会差！ 而路青舟二人在一旁看着长老们那个稀罕样，默默打个颤。 内心满满的庆幸：幸好当日拦住明归了，不然孩子真被送了人，她们三个绝对会被收拾得很惨！ 大长老淡定饮茶，等了一会，他们那一堆还没稀罕够。 看了看外面，对着围在一堆的人说道：“好了，时辰到了，青舟，抱着孩子，我们去宗庙。” 宗庙肃穆庄重，路家世代为明州府尊，一州之主，享立庙之权，始祖居中，昭穆左右分立。其余路家族人神位按长幼依次而列。 当然，路瑶现在还是一个小婴儿，还不知道这些明细，她只知道一进这里，便觉得很安心祥和。 大长老作为祈福人，站在正中。 因路渝已经闭关，路青舟作为她接下来几年里的扶养人，抱着她站在大长老略微后半步的右手边。 其余八位长老分左右两列站好，路青言辈分小，站右列最末位。 路家宗庙守庙人身穿祭祀服，见人站好，将祈福香一一发与众人，最后站立在大长老左侧，朗声道：“启！” 众人左手正持祈福香，右手起诀，运使九明心法，祈福香在同一时间同时被点燃！ 守庙人再道：“拜！” 众人躬身持香而拜，路青舟抱着孩子随着躬身拜下。 三拜以后，守庙人上前将祈福香插入放置正中的三足青铜圆鼎之中，尔后大长老等依次上前将香插好。 香烟袅袅，气息怡人，众人肃穆，垂首而立。 大长老拱手敬立，恭声道：“路家先祖在上，蒙先祖垂怜，家族后继有人，传承不绝。今乃为路家第十一代子孙路瑶降生启泽，特此敬告先辈英灵，愿先辈护佑后辈康乐无忧，武道有成。” 话语说完，众人随着大长老一起俯身三拜。 大长老起身再道：“第七代子孙路衍忝为其祈福长者，赐其字，宁安。” 守庙人从正案上拿起一枚空白玉牌递给大长老。 大长老双手接过，运气于指，写下路瑶生辰名字，再转身轻点路瑶眉心。 但见一点殷红从路瑶眉心飞出，落在玉牌之上，眨眼间融入其中，不见异色。 大长老将玉牌交由守庙人，守庙人复又把玉牌放于正案右侧。 拾起正中宗谱，左侧朱笔，翻开宗谱，运转心法，同样写下路瑶生辰名字。将两物放回原位后，领着众人俯身再次三拜。 九拜之后，大长老抱过路瑶，上前将鼎中祈福香气引过一缕，拂过路瑶眉心、双目、两耳，最后凑近路瑶鼻间。 路瑶感觉他所点之处都是暖暖的，然后一股奇香从鼻中窜入体内，活了一般，如同游鱼在身体里游走。 来回走了三圈之后，路瑶感觉现在是浑身都暖洋洋的。 同时更明显的感受到了这个地方给她的庄重与安心，冥冥中有一种灵魂上的牵引，给予归属依赖之感。 路瑶从进了宗庙以后，所看到的皆是她前世二十多年不曾见过的。 不论是他们只是右手一指烛香便同时燃了起来，还是大长老不用刻刀便能在玉石上留字。 如果说是内力的原因，但她的眉心血无伤无感的就被取出，现在也能感受得到她与那面玉牌的隐隐牵引。 以及这个地方都给了她一种灵性的感觉，让她不由疑惑自己到底是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她还在她原有的那个世界么？ 路瑶突然皱眉，发觉自己入了误区。为何要纠结现在到了哪里，不管到了什么地方，她已经存在这里了。 事实不可更改，前世她了无牵挂，现在紧要的就是长大和提升自己实力。 刚才的那股气，或许便是传说中的内息，她还记得刚才“它”的游走途径，也能感受到体内已经不再动但仍然存在的那股“气”，何不试试呢？ 路瑶尝试着去指挥“它”动起来，果然感受到了“它”的回应。果然有门，路瑶压下激动的情绪，凝神引导着“它”按着之前的行动轨迹慢慢游走。 大长老与守庙人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的诧异，继而两人都是满眼欣慰，天资如此，未来可期。 小家伙现在便能调动真气运行，天资惊人，那便不能白白虚耗时光。 大长老出手再引了一道与之前相比较为壮大的祈福香气息，接上路瑶刚引动的真气，重新引导着走了一个完整的行功路线，待路瑶能够接着自行运转以后，收回了手。 原本，祈福香渡入孩子身体，是为孩子留下武道之息。 等几月后孩子灵慧开启，知事了便可教导运息，如今路瑶现在便能运转，今天的降生启泽便是圆满成功了。 祈福礼成，大长老领着众人拜别，朝守庙人轻轻颌首，退出了宗庙。 路瑶是小婴儿的身体，从早上到现在，已经有些累了，在加上浑身暖洋洋的，很适合睡觉。在大长老收手后，她没过多久便睡过去了。 众位长老看她睡了，也不好再把人抱来抱去，纷纷留下祈福礼物，说后面再来看她便走了。 路青舟抱着孩子，路青言帮着拿路瑶的礼物，明明都捧不住了，还两眼直盯着大长老看。 大长老被她看得下意识心疼自己的库藏，问道：“青言丫头，这么看我做甚？小家伙都睡着了，快去安置好。” 第十一章 祈福礼物 路青言直奔主题，开口问他：“小宁安的礼物呢？” 大长老：“……一个两个的就知道盯着我要好东西，哪有什么好东西，都被你们拿完了！” 就知道大长老会这般说话，从他那拿点好东西是真不容易。 路青言轻撇嘴：“宁安的祈福礼物您都不给啊！” 大长老同样撇嘴：“我都是她的祈福人了，字也赐了，功也传了。还要怎样……” 大长老说着说着，突然想起来还真有一样可以给小家伙，“喔，礼物我当然会给，喏，拿去。” 抬手甩给了路青言一本书。 路青言接过一看：“……《九明剑典》？这个需要您送吗？” 路家子弟到了年岁便可以修炼，哪里需要他送啊！ 大长老“嘿”了一声，朗声说道：“小丫头会不会说话，会不会说话。长辈所送，皆是心意，再说了，多少人想要学都还学不到呢，你倒是嫌弃上了。我这本，是前九层的，够她练几年了。” 路青言不怕他，路瑶是路家嫡系，前九层剑典再难得，对她而言也是容易的。 继续说道：“您强词夺理，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大长老的好东西多，只是轻易不给人，从他手里抠东西出来算是每个路家子弟的日常修行了。抠得出来是本事，抠不出来就下次再来。 大长老也习以为常，以此为乐。算是大长老与后生消除隔阂与距离的一种方法。 路青舟抱着孩子在一旁看着，眼见路青言落入下风，帮着开了口：“青言，来把二长老送的青玉宁心佩给宁安带上。” 路青言会意，把手里一堆宝物放桌上，当着大长老的面一件一件的清点起礼物来。 “二长老的青玉宁心佩安神清心，先给宁安带上。” 玉佩配有由灵棉制成的红绳，柔软舒适，不会搁着婴儿皮肤，和玉佩一起，反能滋养身体。 路青言将其带上路瑶的脖颈，又调整好长度。保证不会掉，也不会被小家伙抓着塞嘴里，将玉佩塞入衣领内贴身放好。 “三长老送的墨玉麒麟玄章，连宁安的名字都刻好了，这个先收着。等以后她长大了用得上。” 挥手将其收入藏府，等整理好了，还要打包好交给路青舟收着，等路瑶在北州长大了，再转交给她。 “四长老送的无尘白玉笛，难得的珍品，四长老果然爱乐如痴，连此物都有。不过这个送早了，小家伙手还够不着孔呢，先收好。” “这个是，五长老送的玄阶宝剑，……通体湛蓝，祥云绕体，刃如饮霜，寒光冽冽，好剑！”抽出细看之下，路青言不禁感慨。 “哇，不会是五长老去摸了秦家的库房吧？五长老如果早就有这个，早拿来馋我了，收好收好。” 看到这把剑，路青舟也是诧异，说道：“我也觉得这个可能是五长老端了秦家库房收罗出来的。 可随着突破吸收灵气的成长型玄阶法宝极为少有，算是宁安赶上好时候，你的煅剑材料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哈，小家伙运气真是挺好！” 其实路瑶关于自己已经不是在原有世界的想法是没错的，她现在所在名为司武界，确切的说，是司武中界。 司武中界原是大界，经巨变降为中界，司武陷入极致混乱，史称黑暗纪元。 之后武皇横空出现，镇压乱世，结束了黑暗纪元。 有感司武界修者失道，致使天地失序，沦落中界，便废除原有上界实力划分。 重立九流、三流、二流、一流、超一流、宗师、大宗师、先天、碎空这九道实力划分，修武明心，铭记司武坠界之耻。 并言司武界何时重登大界，司武界之人何时用回上界实力划分。 修行的人由修者变成武者，其它的武器灵物“天、地、玄、黄”等阶划分倒是没变，这样的差异，更能时时警醒着司武界之人。 路青言初晋宗师，原有的玄阶佩剑无法承受她的真元之力。必须收集稀有灵矿精石重铸自己的专属之剑，花了好几年时间，前些日子才凑齐。 所以路青舟才感叹说路瑶运气好，才出生就有了一柄可随之成长的佩剑，省了她未来很多的精力。 路青言把宝剑收好，继续清点。 “六长老送的青玉净思玦，啧啧，这个和二长老的青玉宁心佩是配套的啊，也给宁安带上，好东西就是要用起来，不然浪费了。” 青玉净思玦是佩戴在腰间的，下垂同色流苏，很是好看。 “七长老亲画的《牧童遥指图》，神韵暗藏，引人入胜。我还远远不及啊，这个也得等小家伙以后寻思去，收好。” “八长老送的青玉佑安坠，这个，八长老和六长老姐妹情深，是商量好的吧，又是青玉。现在给带上额头，小家伙应该会不舒服，以后再带吧，收好先。” “九长老送的玉轻探幽笔，哇，平时九长老都轻易不让人碰的，收好。” 路青言一口气清点完了，继续用眼睛盯着大长老，直勾勾的。 大长老：…… 取回桌子上的《九明剑典》，剑指轻点数下，然后又扔给她。 没好气地道：“好了好了，前六式剑诀，小家伙都能得我亲授，现在你不用嫌弃它了吧。” 路青言轻笑点头，这个也不错了。路青舟那家伙，大事靠谱，要她带娃，她其实是不抱太大希望的。 可惜，路渝闭关，路青舟需要时间静养，她便必须在明州府坐镇。 “什么玉啊剑啊都有了，我送的《九明剑典》正好补上缺，青舟丫头，记得以后时常念给小家伙听。” 路青舟疑惑，此言似乎别有深意，问道：“大长老，您的意思是，宁安能听懂？” “小家伙天资惊人，方才在导气之后，便能自行将之运转。” “她才降生不久，体内先天之炁还未消散，只要她能炼化，武道之途必能长远，她是我们路家的麒麟儿，好生教养。” 路青舟两人闻听此言，均是欣喜，躬身应是。 回了路青舟的明心阁，将路瑶安置好，路青舟取出她给小家伙准备的礼物，带在她两手手腕上，随后两人出了门。 诸位长辈都送了重礼，路渝闭关静修，她们俩身为路瑶的师伯，自然得把路渝该做的给补上。 元武朝传统，婴儿的祈福礼极为重要。 主要分为三个步骤：告祖赐字，留名启武，庆元藏酒。 点香告祖，大长老赐字刻玉启泽，守庙人开宗谱录名。庆元酒就得孩子父母操心了。 她们俩现在就要忙这个，早在路瑶出生后的两天，便将所需材料一一备好了。 知道了路瑶的字，路青舟拿起笔，在红封上写下：元武纪一零二六年贺宁安降生。贴于酒封之上。 起身道：“好了，现在就等你将密封好的庆元酒放入藏酒洞了。” 路青言疑惑：“你不去？” 路青舟摸了摸胸口，叹气道：“去，但是我只能在山脚下等你了，不能上去啊！” 路青言：“……” 路家庆元酒绵甜醇厚，余味悠长，广受好酒之人的喜爱，很大程度是因路家藏酒洞的存在。 藏酒洞冬暖夏凉，内有地下河流，灵气充裕，最是适合藏放酒液。 路家先祖是好酒之人，发现此处之后极为惊喜，把酒都往其中安置。 千年下来，便成了路家人专门放酒的地方。存放着历代路家人的庆元酒以及需要珍藏的好酒。 孩子出生由父母亲人放置，收了亲传弟子由师尊放置，日积月累下来，洞中美酒数千坛。 有取用的，也有一直放置其中的，以致藏酒洞酒香醉人，宗师以下境界之人一闻便倒。 路青舟如今重伤之身，极有自知之明，她若进了洞，估计就是竖着进，横着出了。还是老实等在外面比较好。 可怜她这好酒之人如今却是进不得宝地了，路青舟捂着心口暗自伤心。 路青言只当自己没看见她那一脸的痛苦，施展轻功入了洞中，往里走去。 慢慢的酒香浓厚，等路青言到了地方，酒香醉人，体内真气自行运转抵抗。 轻呼一口气，看见了贴有自己名字的酒坛，暗松口气，需赶紧放好出去，酒气愈烈，她虽运功抵抗，也渐有微醺之感了。 将怀里抱着的放在一旁空出一个酒坛的位置上。这原是路渝的，后来她大婚取出，如今由路瑶的庆元酒补上。 安置好了庆元酒，路瑶的祈福礼算是彻底成了，路青言赶紧出了藏酒洞。 站在洞口，召来清风吹散酒气，路青言方才走到路青舟身旁。 将之前收起来的礼物归置打包好，递给了路青舟。 “小宁安以后的衣物，我已经交代了宝衣楼。等你们去了北州，宝衣楼那边会每半年都上门为宁安量身制作衣衫，莫要让她学你这般不讲究。” 路青舟合了合嘴，把包裹收入自己藏府，眼巴巴的瞅着路青言。 痛声道：“我穷啊，怎么讲究得起来。我也想要宝衣楼的衣服，师妹，看在我们从小到大的情分上，把我的衣服也顺带包了吧……” 路青言立马摇头拒绝：“想都别想。自个少喝点酒，你就不会穷了。” 路青舟激动跳脚：“……你都为宁安包了宝衣楼的衣服了，怎么就不能把我顺带上啊？！” 路青言无视她的跳脚，继续往前走，边走边道：“你如果能答应我把酒戒了，我就勉为其难的把你捎带上，如何，敢答应我么？” 路青舟：“……” 无言以对，不敢答应。 看来徐州秦家之行是必然得去了，不要点东西，拿什么调养内伤，拿什么买酒，拿什么养孩子啊！ 路瑶对路青舟的纠结是不知道的，她一觉醒来，便发觉自己身上好像多了些东西。 “……”不沉不重，戴了之后，整个人还挺舒服的，估计都是好东西。 手腕上的，银色手链，精致玲珑，看着还不错。 继续勾起脖子上的看，青玉祥云圆孔玉佩，入手温润，配以红绳玉珠，雍容大气。 路瑶震惊了，前两天她差点被送走，现在突然就成了穿银带玉的豪门千金，她终于能理解小说里大户千金被流放乡下的那种落差心情了。 松开脖颈上的玉佩，随便垂下的手又触到一块硬物，抓起来一看，好么，腰部上还系有一块玉，瞅着应该和脖子上的是配对的，玉质纹饰一模一样。 给出生才三天的小婴儿带这些，路瑶内心感叹：是真的豪！！！ 第十二章 徐州秦家 时过半月，路瑶已经能够熟练自如地运转内息。 她发现运转速度的不同，所获得的内息也会有微少的差异，经过反复谨慎的验证，确定下了她现阶段最适合的运行速度。 既不会对身体经脉造成负面影响，又能更快的完成周天运行。 没办法，她一个婴儿，除了吃就是睡，运行内息就是她现在唯一的消遣活动。 像这种能轻易感知细微内息的变化，路瑶隐约觉得并不简单，猜想可能是因为自己乃重生之人，所以神识较为强大之故。 而且婴儿体内气息极为纯净，路瑶能感受到她运转功法之时，周身天地对她的亲和以及自身身体的舒适感觉。 遇见这种她之前有所耳闻但未曾目睹的传说中的内功，她有着很大的好奇心，而且在明显感知到有成效之后，更为上心了。 她才出生半月，不能说话不能问人，就只能自个按着大长老教给她的路线走，并从中自行发掘乐趣。 许是半月来未曾断过内功的修炼，她现在感觉自个耳清目明，四肢也有了力气，都能翻身了！ 虽然她没带过孩子，但是她记得老爷子跟她聊天时说过，她以前可是三个月的时候才能抬抬头，五月大的时候才会翻身的。 对此，路瑶还是只能发出见识少的感叹：果然武侠世界是不能按她以前的常识来推断的世界啊！ “嗯，小家伙做得不错，九明心法已经真正入了第一层，身子骨也结实了，正巧我要去那边访友，今日可以顺道送你们俩过去。” 大长老捏了捏路瑶的小胳膊小腿，点点头，让候在一旁的侍者给路瑶换上出行的衣物，将她的物品打包好，出门去了庭院中等候。 路青舟两人也随后退出了房间。 大长老今天没提鸟笼子，重音鸟立在他肩头。 等路瑶被包裹得严实抱出来时，路青舟连忙快步上前把孩子抱入怀中。 大长老瞪她：“做什么，答应把你捎带上就不错了啊，待会老实的在后面站着去，把宁安给我抱着，她受不得风！” 路青舟当然不可能听话放手。开玩笑，重音飞行速度极快，飞得又高，产生的罡风连宗师级的真元防护都能破了。 莫说她现在还轻易动不得武，就算是全盛之时，她也难以支撑太久，现在路瑶就相当于她的防护罩，能放开才怪了。 路青舟腆着笑脸：“大长老，虽然时时锻炼人是不错，不过看在我是伤患的份上，这次的罡风就算了吧。我还是个虚弱的病人啊，我抱着宁安，您再顺带把我罩着下嘛！大长老~” 路青舟抱着孩子，身体随着她的话，一会一个“虚弱”的晃晃，路瑶被她的一通晃晃摇得有点担心，生怕她一个不注意，她就被晃地上去了。 路青舟从小到大都有点欠收拾，她的皮是深入人心的皮。 鉴于这次秦治对她出手，确实是重伤难愈，大长老到底还是压下了想要收拾熊孩子的心，问她：“这大半个月的时间你在干嘛，还虚弱呢！” 路青舟一听他这话就不乐意了，她当初传信让大长老旁观是以为秦家顶多是秦业的爹出手，大宗师后期她还是有很大把握保住命的。 哪里想得到秦业他爷爷不止是嚣张跋扈，还一点都不要脸皮，不顾后果的对她下手啊。 虽说她有设想过有先天出手，并做下准备，不过再怎么也是派供奉出手，事后秦家也好推脱啊。结果居然是秦治，他真的知道先天出手的后果么？ 而且大长老居然还就真的看着不出手。 她委屈含泪道：“先天耶！他是和你一样的先天尊者耶！人家全力一掌，我一个小小的宗师，现在还能活生生的站着和您说话，已经算是命大了好吧。虚弱怎么了，虚弱不是正常的吗？” 路青舟说着说着声音就有点颤抖，最后还抬起袖子擦泪。 仿若是真的受了委屈，一时忍不住流泪，连忙低下头掩饰的可怜柔弱之人。 只有被她抱怀里的路瑶看见她袖子遮挡下的脸浮上一抹笑意，又很快随着衣袖垂下而消失不见。 路瑶：“……”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受教了。 路青言是来为他们送行，顺带把秦治提过来，她对路青舟的德性心知肚明，皱着眉头地看着她演戏。 唯独大长老一听她说起那天的事，有些心虚，咳了咳，不再让她把路瑶交给他，伸手拍拍肩头的重音鸟。 只见重音鸟轻点下头，飞向高空，长“唳”一声，身形猛然变得高大修长，神俊不凡。在天空翱翔几圈后，慢慢降下，在庭院上空徐徐盘旋。 路瑶：！！！！！ 谁来告诉她一下，为什么一个麻雀大的小鸟，眨眼就变成了一只大型的威猛巨鸟？ 这不对劲啊！ 这里难道不是武侠世界吗？ 难道是修仙不是修武？ 可是“宗师”“先天”这些，应该是形容武者的啊？！！！ 路瑶眨巴眨巴眼，满脑子的疑问。 大长老再次轻咳一下，说道：“抱着孩子赶紧的上去！” 路青舟早就等他这句话了，连忙窜上去，那身法速度，一点也看不出虚弱在哪里。 快速地盘腿坐好，让路瑶靠坐在她怀里，抱好。 大长老一个闪身，也坐上鸟背。重音鸟变大之后，背上极宽，负重更是没问题。 路青舟等他坐下，真元罩罩在周身了，才笑嘻嘻拍拍重音鸟宽厚的背，开口道：“重音，你认得路，待会到了徐州，直接飞去秦家哈，我有点事找他们。” 又低头看向地面的路青言，喊道：“师妹，把秦治封了行动，扔到后面去，谢啦。” 秦治堂堂先天，就算被封了功体，罡风也割不破皮肉，不过衣服头发就说不准了。 大长老：“……” 路青言不语，直接封了秦治穴位，把人往重音后背一扔。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不用多言，路青言抬手，施礼。 重音：“唳！”算是应了路青舟。 随即一飞冲天，向着远方疾行而去，眨眼不见。 徐州秦家算是一等世家，族内高手众多，加上当初明州府尊路渝与秦家秦二少情投意合，结下婚契，一时风光无限。 多少人感叹天赐良缘，强强联合，秦家或许能更进一步。 结果近来路秦两家反目，各方人士看热闹看得目不暇接。 先是秦二少被路青舟废了武功，后来秦二少的爷爷出手欲废了路青舟。 低了两个大境界的路青舟全身而退，秦治反而进了静明城大牢，理由是交不起出城费，让人看了好一番笑话。 路青舟重伤昏迷，惹了路家五长老出手，亲往徐州把养子不教的秦二少的爹给收拾了一顿。 又把秦治精心为孙子准备的玄阶宝剑抢了去，秦业的父亲是敢怒不敢言。 更别提秦家之后面对路家五长老时直接认了怂，付了大代价才平息下此事。 现在，秦家守门的仆人也是害怕不敢言，只因导致这一系列事件发生的主人公，传说中重伤难愈的路青舟。 此时，正光明正大的站立在秦家门口，说要拜见秦家家主。 路青舟旁边是被解了行动，又被封了嘴巴的秦治。 衣衫褴褛，头发乱蓬蓬的，秦家守门的两人没看见他的脸，只是隐隐觉得眼熟。 不是说事情已经解决了么，怎么现在路家人又来了？来的还是路青舟！ 守门的两个仆人内心很慌，深怕这人一言不合就一掌招呼过来，那他们怕是没活路走了。 勉强端住面色，回忆起管家的教导，恭敬行礼道：“客人请稍候，容小人通报一声。” 其中一人连忙进去通报，留下一人时不时的擦汗，路青舟一阵好笑，也不难为他，负手等待。 也没过多久，便见一位器宇轩昂，头带玉冠的年轻人率四人疾步而来。 及至近前，抱拳道：“阁主远道而来，显有失远迎，还请入府，容在下奉茶赔罪。” 路青舟颌首，轻声笑道：“显少宗客气了，青舟此来，只为送回秦家先天尊者前辈，能讨得一口茶水，青舟先行谢过了。” 秦显笑容不变，沉稳道：“原来如此，阁主来意，显知晓了，还请入府上座，应该是在下先行谢过阁主才是。” 瞟了一眼秦治，面色不变，侧身抬手，示意路青舟先行入府，身后跟随的秦家子弟急忙站至一旁。 路青舟抬步，随之进了秦家。 来到秦家正厅，秦业坐上主位，路青舟居左首位，秦治垂着头，默默地去坐了右首位。 秦家子弟看着这个一身狼狈，未发一言的人居然去坐了右首，又见宗子面色并无异色，心有疑惑却不好问，只随他而去，自找位子坐下。 秦显高坐上位，对路青舟说道：“此四人是我族弟，几日前方才游历归家，可能阁主尚不识得。” 路青舟摇摇头，笑道：“他们不认识我乃是小事，瞧着竟是连自己的族叔祖都不认识了，倒是让我颇为讶异。” 四位秦家子弟才知那人是秦治，不过却是没有人对秦治见礼。 毕竟他们也是清楚知道这些时日以来秦路两家的恩怨的，连秦家因秦业一脉吃了多少亏他们都知道。 路青舟来者不善，他们静看宗子如何应对，如果秦显吩咐，他们照做就是了。 厅内几人和路青舟闲聊着。 待侍人奉上香茗，秦业举杯向路青舟示意，路青舟端起茶还礼，转手便将之搁置一旁。 “此事，显少宗自忖能够处理？”送人回来，总不是真的因为担心秦治过不了重重关卡。 秦显看了看被路青舟搁置一旁的茶，说道：“这便要看阁主意欲如何了。阁主辛苦，不远千里将秦治叔祖送回秦家，显衷心感激，只要是显能为之事，显必竭力完成阁主所需。” 秦显言语间恳切至诚，路青舟听着，暗自评价，秦业比起秦显来，差的不是一点两点啊。 瞧这含糊其辞的，当她听不出来呢，直言道：“显少宗果然快人快语，诚挚待人。” 路青舟说着便叹了口气，又道：“其实青舟当日死了也便罢了，如今受了秦治前辈一掌，经脉寸断，五脏六腑俱裂，俨然与废人无异。 半月来，日日寡欢，每每想起此事便泪流不止，伤心欲绝，我家大长老斥我小儿作态。 终是看不下去，便将我连同秦治前辈一同丢来贵府门口，让你秦家看在我们将秦治前辈堂堂先天尊者送回的份上，让我功体尽复，性命无忧。” 秦治“前辈”死死攥住了自己座椅的把手，瞪向路青舟，他如果功体还在，说不准会再一掌把她拍死…… 秦显脸上的笑挂不住了，连口里的茶都不知道是咽下去好还是吐出来好，只觉得心口一梗。 第十三章 赔偿 秦显到底是秦家宗子，涵养城府比之别的秦家子弟深得太多，缓了缓气。 秦治嚣张惯了，此时此刻一身落魄也不知道掩饰杀意，在场谁都看出来了。 经了这一遭还不知思量，还是如此明目张胆，不计后果。 暗道一声愚不可及，众人只当他不存在。 秦显慢慢把口里的茶咽下去，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僵硬道：“阁主受重伤一事，确是秦治叔祖关心则乱，失了分寸，此乃秦家治下不严，显甚感愧疚。” “我秦家日前已经与贵府五长老、卫明阁主达成和解，阁主放心，秦业一脉对路家所为之事，皆为人所不耻，我秦家绝不会轻纵！ 现在阁主不计前嫌，亲自将叔祖送回，真乃高风亮节，豪爽大气之人。” 秦治早年与秦显的爷爷争夺家主之位，惨败收场，之后便一直与家主一脉别苗头。 及至秦业与路渝结契，秦家隐分两派，一派听从家主，一派站边刚突破晋入先天，孙子又是明州府尊夫君的秦治。 所以秦业在外胡作非为，东窗事发之后，秦业的二叔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保全他，毕竟他有一个护短的先天境界的爷爷。 秦显成为宗子之前，也是和秦业相互竞争过的，他是实在没想到秦业会如此无智。 更没想到秦治丝毫不顾及秦家未来与名声，将他最开始就派去路家寻求和解的先天供奉打发回来了。 之后更是险些废了路青舟，好在路青舟天纵之才，全身而退。否则秦路两家再无转圜余地。 秦显身为宗子，秦家年轻一辈的领头人，天赋实力自然不低。 但他自忖自己现阶段根本无法在先天手下留得一命，所以对于自己远不如路青舟的认知，让秦显内心极为复杂。 而对于让秦家陷入如此境地的秦治，秦显完全想不透他的想法。 这么一个无法掌控、毫无家族观念的人，他巴不得秦治一辈子待在静明城大牢，省得烦心！ 现在看路青舟的意思，明显就是借着秦治来敲竹杠来了，秦显是一点也不想出这个赎金。 路青舟可不知道秦显这么短时间想得还挺多，就觉得他现在都还不说正事，磨磨蹭蹭的。 是她废物利用，讨要护送费的意思表达得还不明显么？ 路青舟耐着性子，继续悲声道：“可怜我被秦治前辈一掌打成废人，先前买的霹雳雷丸还是李四借我的钱。 现在我药不离口，身无分文，良医好药千金难求，可如何是好啊！！！” 秦显被她反复提起的废人刺激得不清，真正的废人是如今还卧床不起的秦二好么。路青舟下手极狠，秦业不止修为废了，那方面也是不行了。 对此，秦显只想跟秦业说一句活该！脑子拎不清，还敢出去找人，路家没一个善茬，还真当人人都似他一样蠢呢。 眼见路青舟面色红润，目蕴神光，都只身入秦府敲竹杠了。 还一口一个废人！还以泪洗面！！还伤心欲绝！！！ 要不是顾及现在惹不起路家，他还真想出手让她变成废人。 反正她现在重伤打不过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路青舟原来这么无赖欠揍的。 秦显揉了揉额头，也懒得再说场面话了，就当花钱消灾，赶紧把这人送走才是正事。 秦显放下茶杯，看向路青舟道：“阁主的意思，在下明了，在下愿出赤金五万两，以供阁主治疗伤势。” 路青舟调整了下表情，苦着脸道：“可是……人家买霹雳雷丸欠了十五万两赤金呢，你们懂的，能对先天都有效的东西都很贵的。” “而且，五万两也医不好一个废人啊，显少宗你也太过抠门了，怎么也得给我个五十万两吧！” 他们懂什么？！ 他们什么也不懂！！ 秦家众人都是被这个没脸没皮，狮子大开口的人惊呆了。 五万两瞬间升了十倍，成了五十万两，而且还是赤金五十万两！ 司武界坠界已经千年，元武帝倾尽全力，想要使本界重归上界之位，出产的灵石全部用于界域级大阵，修复天道，维持天地灵气。 民间不得私自流通、开采灵石，一经发现，便是叛离人族的大罪。 因此司武界的流通货币，便由灵石变成了金银。 不过司武到底有大界底蕴，精金秘银内蕴灵能，虽比不上灵石，对人却也一样有益。 元武帝千年来的努力，司武中界天地灵气已经慢慢恢复，灵石用于天地，也是反馈于人。 而对于精金秘银矿，元武朝并没有限制开采，只是要征收些税罢了。 根据所蕴含灵能储量的不同，市面上流通的货币分为精金秘银、墨银、赤金。 每百两精金秘银可提炼出一两墨银，百两墨银可提炼出一两赤金，赤金所含灵能最为纯净。 由此便可见路青舟的五十万两赤金是有多么狮子大开口了。 在场估计只有提出要求的路青舟和被赎对象秦治最为淡定了。 秦治当下一心只想赶紧将体内路衍下的剑封解除，然后把路青舟一掌拍死，别的他并不在意。 秦显觉得，他能忍住没有一掌拍死路青舟已经算是他养气功夫很到家了！ 秦显正待拍桌子，秦家家主的传音就来了：“二十万两赤金，给她。” 秦显脸变了变，还是收起要拍桌子的手，竭力堆起笑：“阁主所言五十万两却是有些强人所难了，显拿不出那么多。” “这样罢，显确实感激阁主不计前嫌，将秦治叔祖护送回秦家，秦家愿出二十万两赤金，以作答谢。” 路青舟觉得秦家这些人看向她的眼睛里都有小火苗了，二十万两，……还不错了，她的打算是十万两来着。 见好就收，不然惹火人家，翻脸不认人了，大长老也不见得会出手救她。 秦家众人总算看见明州的宣明阁主，收起了那副活像被人欺负了的嘴脸，然后一脸高贵典雅的开了口。 “好吧，二十万两就二十万两吧，谁让我和显少宗你是朋友呢，为朋友吃点亏，值得。” 秦显面容扭曲了一下，那四位之前没亲眼见过路青舟的秦家子弟一脸叹为观止。 这样的朋友，还真是……一言难尽呢。 秦显撑住脸上的笑容，朝旁边候着的近侍挥挥手。 近侍低头退出大厅，很快举起托盘进来。 秦显扫了一眼，对路青舟道：“阁主，元武通行万额面值的银票，二十张，还请过目清点。” 路青舟轻“哎”一声，温柔说道：“显少宗客气了，清点便不必了，我自是相信显少宗的。” “此番多有叨扰，也未向秦家主请安，还望少宗待为转告，青舟还有要事在身，这便告辞了。” 挥手将托盘上的银票收入藏府，干脆的起身欲走。 秦治立马站起，他没法说话，神情激动的指了指自己，又指指路青舟，最后看向秦显。 意思很明确，是要求解开他体内的剑封禁制。 秦显起身，当自己没看见。 看向路青舟，微笑抬手，示意自己送她出府，四位秦家子弟也起身相送。 既然秦显不提解封功体之事，路青舟也就心照不宣的不用说出来了。 秦治对于秦家家主一脉就是个麻烦，秦家险些因他分裂，有他这个先天还不如没有。 秦治被关在明州，家主一脉以雷霆之势清洗内部，此时秦治被封了功体送回来，正是消了后顾之忧。 对于路青舟而言，大长老路衍给秦治下的禁制，除非路衍出手，否则他最少得花二十年才能冲开。 冲开以后还得再花二十年静养禁制点所在的脉络，不然一样动不得武，路衍也是很护短了。 秦治才算是真正的废人了，这次秦家清理内部，填补秦业一脉捅的篓子，元气大伤，秦治回了秦家也不见得有好下场。 四十年时间，秦治是翻不起浪，而路青舟有四十年时间成长，到那时，秦治还能不能收拾她可就不好说了。 …… 秦显沉着脸，来到正在处理公务的秦家家主面前，静立不语。 秦家主手上不停，问他：“是觉得二十万两给多了？” 秦显摇头道：“父亲所为，皆有其缘由，显只是觉得二弟与秦治叔祖糊涂。” 秦显一脸复杂道：“这样的人，我们祖孙三代还与之斗了百多年，我觉得心情有点复杂。” 秦家家主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笑意，朱笔一顿，说道：“你能这么想也挺好，免得和秦治一脉一样，妄自尊大。” “况且，我们真的是在斗秦治么？……显儿，你还需再想啊。” 此话说完，他看了眼秦显，道：“路青舟上门，说是护送，实际讨的是我秦家治家不严，加之我们已经赔偿了大头，所以方能用二十万两解决。” 秦显不解，问道：“那单是此事，我们便要给二十万两，父亲可是另有他虑？” 秦家主叹气道：“路家那位今日也来了，你当为何路青舟敢孤身入府。 路家就那么三棵苗苗，正常的风雨可以，外人提刀上门去砍，秦治能囫囵回来，都得算路家极为克制、宽宏大量了。” “也是路青舟没什么大碍，秦治如若真把她废了或者杀了，恐怕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位出手，秦家护不住你，你现在觉得，二十万两，多吗？” 钱自然是比不上他的性命与武途的。 他身为秦家宗子，如果废了，秦家声望再度下跌，内部生乱，秦家能不能守住一等世家的品阶都会成为问题。 秦显躬身道：“孩儿明白了，多谢父亲提点。” 秦家主继续道：“秦治被送了回来，秦家也闹了半个月了，是时候尘埃落定了。”他看向秦显，眼中深意蕴藏。 秦显会意，躬身应道：“是，孩儿明白！” …… 路衍把人扔下鸟背后，直接就在一旁找了个空地，抱着路瑶，让重音鸟变回之前的小型样子，取出食物喂它。 路瑶头一回坐巨鸟上天，有大长老的真元护着，一点不适都没有。 新奇得很，睁着眼睛看了一路，现在还精神着呢，也跟着看重音鸟进食。 好半响，路青舟终于从秦府出来，路衍拍拍重音鸟，转眼三人便又上了天。 “如何？” “二十万两，来，大长老您辛苦了，这是五万两银票，您收好。” 路青舟颇有扯大旗就应该有所付出的自觉，取出五万两银票双手递给路衍。 等路衍接过了，便将孩子抱回来，老实盘坐好。 “觉得秦家宗子如何？” “当初是两家连契之时，还能聊聊天，感觉豪爽明理，现在闹崩了，说个话磨磨唧唧的，一点也不爽快。” 路衍：“呵！” 路瑶一边看云朵，一边听他们聊天，听了路青舟的话，她也想送她一个“呵呵”。 以她这半月的相处了解看，估摸着这位上门讨债的，表现肯定不会像以前与人交好时那么高雅温和。 以路瑶对她的观察，路瑶只能说：这姑娘表面看着是女神，实际就是个痞子，还是随时都能不要脸面的那种…… 第十四章 成长 重音巨鸟速度惊人，瞬息千里，明州与徐州相邻，大概三刻钟就到了秦家。 只是要到北州，还需途经梧州，齐州，香州三州，少说还需两个时辰。 念及路瑶还小，不能扛饿，大长老加重真元防护，让重音加速赶路。 一路疾速飞行，路瑶看极速闪过的云朵也看累了。 闭上眼睛，调动体内真气运行，慢慢地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路青舟惊异的看着她，她在路瑶祈福礼之后便继续去了静室疗伤。 祈福礼之时路瑶体内内息就如那缕祈福香，浅淡得如同没有。 只有大长老这等高深境界的人才能发觉，现在路瑶入了九明心法第一层，倒是能让人察觉到了。 这又发现小家伙睡着了内息也在自行运转，天赋异禀啊，莫不是有特殊体质？ 路衍乐呵呵的笑：“你也发现了，小家伙确实是有和先祖一样的真炁之体，最是契合我们九明剑典。” “小家伙天资不凡，你们三人如今接手执掌明州，既然一致同意要让她去北州成长，我们便尊重你们的决定。” 大长老说着说着，看了看路青舟，赞赏中又带点复杂。 说道：“在哪里成长不重要，好的教导才重要。只要小家伙不学得和你一样的无赖性子，那应该就还不错。” 路青舟哑然，她修武从心，行事率性，不说交友满天下，好友也个个俱是人中龙凤。 能和优秀的人做朋友，那她肯定也是优秀的人啊，实在不能理解大长老对她的那点嫌弃。 路青舟权当大长老是在夸赞她，向他解释她们这么做的原因。 “明归心结难解，恐她积重难返，勉强和宁安相处，对她们俩都不好。加之此次我需静养几年，一起去北州，扶养宁安，是最好的选择。” 路青舟想了想，又补了一个理由：“再者，我与北州萧家萧蕴有些交情。她曾与我说过，她的大嫂，也就是北州府尊夫人也怀有身孕。 算下来，那孩子应该和我们宁安差不多大。如果合得来，宁安有个小伙伴也是不错。” 路衍笑看着流云，淡然点头道：“只要不平白把人送了不要，其余之事，你们自行决定。” “至于萧家，这些年虽说有些乱，但现今执掌北州的那小子还是不错的，宁安如能和他的女儿玩得来，自是可以。” “……呃，多谢您以及诸位长老体谅。”路青舟摸摸路瑶白嫩的小脸蛋，暗叹果然。 大长老一句带过，说得轻松，仿若只是随口一语。 但明归让外人在她生产之日于正厅候着，想必长老们对此是心知肚明，看破不说破罢了。 “这事不用我们体谅，还没喝到你和青言丫头的庆元酒，我们才是要时时让自己体谅呢。” 路家嫡系就她们三个人，均已经晋升到宗师境界。 不管是要自己孕育后代还是预备授徒，现在都是可以先准备了，总得给小辈成长的时间吧。 路衍这话，说的是路青舟和路青言，实际上主要的催促对象就是路青舟。 不催催她，她压根不会想这些事。 “……”路青舟不接他的话茬，反正有路瑶在，她不用着急。 长老们现在要催也是只能催路青言。 等路青言收了徒，有了她的徒弟，再加上路瑶，他们的重心也可以放在小的身上了。 路青舟算盘打得啪啪地响，半点都没把大长老的话放心上。 她虽然喜欢喝酒，但自己的那坛庆元酒，只能随缘份了。 …… 天高云淡，岁月悠悠。 当初重音到了地方，大长老直接气劲一震，和那时到了秦家一样，把路青舟推了下去，都没落地就直接访友去了。 路青舟抱着孩子安排好等候多时的侍从，就此安顿下来。 时光如梭，如今她们在北州已经过了三年。 路瑶满了三岁，九明心法第三层早已圆满，身子骨壮壮的，能跑能跳能蹦三尺高，也能大口吃肉了。 路老爷子是好吃之人，他隐居深山也是因山林山珍奇多。路瑶受他的影响，也是偏爱美食。 加上她修炼内功，每日挥剑练基本剑式，消耗得快，胃口极好。 她虽然算是被她母亲流放到北州来了，但路青舟亲自照看扶养，自然不会出现刁奴欺主的情况，伙食待遇都是极好。 如此一来，营养跟得上，身体素质也很好，心法第三层也早已圆满。 路青舟开了金口，三岁生辰一过，她就可以正式修习九明剑诀第一诀――净明剑诀了。 《九明剑典》是路家世代相传的最高功法秘籍，内含九明心法与九明剑诀。 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非路家嫡传不可习之。 《九明剑典》晦涩高深，对天资与悟性要求极高，能修习此剑典入门，方能成路家嫡系，以明州路家自居。 常人第一层都难以理解，更勿论修炼。独路瑶例外，她是由大长老启泽传功，直接记下并掌握了行功路线。 又有与道契合的真炁之体，先天快人一步。这算她的机缘，也是路家的机缘，难得一遇。 别的世家，子弟众多，家族繁盛，独路家因为这个祖训，再怎么着急，每一代的嫡传都是寥寥几人，与其他家族相比，少得可怜。 路瑶花了两年时间便将心法修至第三层。之所以现在都到三岁了还是第三层，非是她修行懈怠。 而是九明心法共十二层，第三层以后，每一层突破都需练好剑典心法所对应的剑诀，二者融会贯通方能突破。 所以路家先祖方留下无法练至心法第四层入门，便无须强求，转修其它功法的祖训，以免误了自己的修行道途。 路瑶之前再急也没用，第一诀净明诀一百零八式剑招，要将之练好练顺是不容易的，没有打熬好身体基础之前，路瑶不能练。 用路青舟的话来说，就是三岁之前，路瑶只适合吃饭打坐练基础泡药浴，不适合练剑诀，小心长不高成了小矮子。 路瑶当然不想让自己长成小矮子，她可是非常想要和路青舟她们一样，肤白貌美大长腿的。 再说了，她才三岁，生活无忧，不用把自己逼得太紧，先把基础打好，以后方能长久。 过犹不及的道理她还是懂的，打坐精炼内力，坚持剑道基础练习，生活一点也不枯燥。 这几年里，她终于弄明白了。 自己现在的这个地方，虽然锦衣华服，王朝世家这些均极为类似前世古代时期，但这里却不是地球，而是她未听过的异世界――司武界。 还是个在她看来是武侠画风，实际上却是修仙世界的异世。 说真的，九流先天这些，总给她一种路青舟她们口中很厉害的人物，……一点也不厉害的感觉。 直到有一回她说漏嘴，路青舟揉搓了一顿她的脸，才告诉她其实世家之中还留有另一种实力划分。 路瑶缠了她半天，才满足了路青舟的恶趣味，为她说了下。 路青舟说得随性，路瑶总结归纳下来，大概是明面流传的是武皇陛下规定的九个境界。 世家典籍记载的，则是司武上界原本的十境实力划分：炼力境、炼气境、内劲境、淬体境、御气境、真华境、凝元境、灵极境、天域境、碎空境。 这其实也是上界的通用实力划分。除开炼力境对应的不入流武者，其余九境与元武帝的九流境界一一相对，大致上并无不同。 当路瑶问路青舟武皇为何更改实力划分时，路青舟只是轻笑摇头。 只说让她以后自己去了解，倒是让路瑶更为好奇了。 不过在知道这个实力划分后，她终于把之前看小说，产生的先天只是修途开始的这个观念转变过来了。 再然后，她突然就觉得她家原来不止是豪，还很强啊。 她的后台硬得可以让她走路带风的呀。 路瑶略微调侃一下现在内功达到九流炼气境，实际实力还在不入流炼力境的、只有路青舟腿高的自己。 今日是她三岁的生辰，这个世界的人极为重视婴儿出生三天后的祈福礼，满月和满岁却是不重视或者说是没有的。 每年的生辰也并不是很重视，亲朋一起吃个饭就很好了。 当初路瑶收到一堆礼物的时候心里就在嘀咕了，才出生三天的小孩子送这么多好东西，也不怕孩子中途夭折了。 咳，有点自己咒自己的感觉，直到后面她明白祈福礼对一个婴儿有多重要后，才消了这个想法。 路青舟已经在赢北楼订好包厢，为她庆贺生辰。说是这么说的，但路瑶觉得她是想光明正大的喝酒。 她们的府宅离赢北楼不远，路青舟等她被侍从拾掇好，两人步行走去赢北楼。 甫一出门，就见街道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甚是喧嚣热闹。 所过之处，卖水果蔬菜、胭脂水粉、衣服首饰、刀枪棍棒的一样不少，满满的市井气息。 除了所售卖之物，皆蕴含灵气，不是凡品之外，和路瑶所看的电视剧里的古代市集并无不同。 也让每次看见这种景象的路瑶每每生出一种亲切熟悉感来。 路瑶一身红色华服，外束一件白色红边金纹锦衫，唇红齿白，身形修长，显得颇为英气华贵，很是耐看。 额上悬戴佑安青玉坠，脖子上戴着的青玉宁心佩放入衣领内，腰间系着青玉净心玉玦，手腕上还各有一串银链。 路青舟看了，点头表示满意。她家的丫头长得是真的精致可爱。 路青舟暗暗感叹路渝错失良机，让她捡了个便宜，这么好看可爱的闺女，养着真是又有趣，又养眼。 只路瑶觉得，她这样走在大街上，就是明晃晃的跟人说：快来抢我，我有钱，我特别豪…… “怎么了，平时吃饭不是特别积极么？今天你师伯我难得豪气一次，请你去赢北楼吃饭，怎么还不高兴了呢？” 路青舟也是一身新，青衣华袍，雍容大气。有了秦家的那一大笔“护送费”，她算是有钱去宝衣楼买好点的法衣了。 看着路瑶一路走来一直沉默不语的，不由疑惑。 路瑶继续木着脸，侧身闪过对面大叔挑着的竹筐，冷漠道：“没有不高兴，只是我这一身太闪，我怕晃到人眼睛。” 路青舟反应了下，朗声笑道：“哈哈，这可不能怪我，你这一身，也不怎么多啊，别的人更多呢。” “这些可都是长辈赠予的祈福礼，要从小带到大的，带着对你有好处。” “有什么好处？” “嘿！小家伙不懂事，我懒得跟你说那么多。反正你身上戴着的这些，都是长老们特意为你收罗的。老实戴着，戴到大也不会丢你面儿。” 路瑶被路青舟牵着手，也不再纠结身上好东西多了，带着带着也就习惯了。 突然看见一个人穿着打扮与常人极为不同，心头一喜，终于可以问出心头的疑惑了。 之前也是遇见过一次，不过那时她才两个月大，被路青舟抱着逛街，没敢开口问。 摇了摇路青舟的手，指着那个衣着怪异，旁人却是习以为常的人。 问道：“师伯，那个人，穿的衣服为什么和我们不一样？” 路青舟看了看她指的人，不在意道：“样貌像是西伊国的，不过服装倒是有些不同，看他面露警惕又带些茫然，应该是刚从下界上来的，还不清楚状况呢。” 路瑶敏锐的觉察出问题：“下界？” 路青舟看了看她，点点头，道：“是的，下界，你还小，等你明日入了学府，这些事自然就会慢慢了解了。” 路瑶抬头看她，无奈道：“简单说两句又不会累着你。” 精致的小脸上满满的疑惑求知。 路青舟叹气，果然小孩子问题就是多：“我们司武中界是高武世界，低武或中武世界的人修为到达，打开界门，就能上来。当然，我们这里修为到了，也能到上界去。” 说是两句，还真就是两句。 路瑶点头表示明白了，又问她：“我看他都有胡子了，是不是老了？” 路青舟无奈点头道：“小家伙观察得还挺仔细，不过我们不能以面相看年纪，应该看骨龄。 你觉得刚才走过去的那位挑竹筐的和那个人比起来，谁年岁大？” 路瑶想了想，回忆刚才走过去一眼而过的身影，身形壮硕，面有青茬。 回答道：“刚才的那位伯伯应该三十多岁，那个奇怪衣服的伯伯，应该有五十了吧？” 路青舟摇头道：“错了，刚才那个，骨龄八十二，这个，骨龄四十三。” 路瑶：“……”原以为自己已经明白了不少，原来还是白纸一张啊。 －－－－－－题外话－－－－－－ 4200，算是大章了吧？ 第十五章 寿命 路青舟看小家伙听了之后，更为懵懂的小模样，担心她再问个不停，拉着她快步向前走。 小家伙腿短，走一会儿了还有一半路程，那里可还有人等着呢。 把人惹火了，她又得喝几天的苦药！ “等久了吧，抱歉，都怪小家伙。事太多了，腿还短，走路慢腾腾的！” 速度加快之下，路瑶也不好继续问了，两人很快来到赢北楼。 进了包厢，把路瑶手一松，路青舟就赶紧堆笑甩锅。 倚坐在窗边小榻上的人淡然回过头来，清逸明澈，白衣胜雪，令人观之忘俗。 一双清凌凌的眼眸看了一眼路青舟，冷漠说道：“无妨。” 人人都说林莒大医师为人冷淡，在路青舟看来，不是冷淡，是非常之冷漠。 虽说第一回上林莒的隐居医庐拜访求医时，发生了点小意外，但之后她是极其郑重的道过歉了。 两年下来别说是笑脸以对了，连说话声音都一直是冷的。 路青舟被林莒这个冰坨子冻得很是心酸。 路瑶被路青舟拽着疾步行走，她人矮腿短，气息没什么变化，身上衣服却有些乱了。 理了理衣服，把腰间配饰流苏理好，恭敬地对林莒行了个晚辈礼。 “宁安见过前辈，多谢前辈今日前来。劳前辈久候，是宁安之过，还请前辈不要生气。” 路瑶和路青舟并排，小小的个头被高挑的路青舟衬得更加明显。 说话又奶声奶气的，面容和见礼却是一派严肃正经，格外的讨人喜爱，特别是讨林莒的喜爱。 路青舟就见对着她极为冷漠寡淡的人此时看着路瑶，眼眸里的冷意逐渐消融，变得温暖起来。 路青舟：“……” 她都已经习惯了，习惯了…… 小家伙可爱讨喜，林莒有多喜欢小家伙她是知道的。 肯定是因为她能和小家伙长久相处，而林莒不能，所以嫉妒她。 所以才每次给她配特别苦的药，扎特别疼的针。 还不给个好颜色，哼！ 路青舟默默在心底为自己找好了缘由，默默地心疼一把没人在意的自己。 林莒起身，走到路瑶身旁，半蹲下来，轻轻理了理路瑶头上的乱发。 对她道：“我也是刚到，宁安不用这么客气。今日是宁安生辰，我们去榻上坐着，等饭菜上来，我们就吃饭好不好？” 声音较之刚才对路青舟所说的两字，柔和了不止一点半点。 也让她这个清冷出尘的人有了些人气，显得不是那么的不可亲近。 路瑶她们俩来了北州后，着人打探林莒行踪就用了一月。 最后知道林莒离她们所在的地方并不远时，也是感叹。 林莒隐居之处危险重重，又设有阵法。修为见识不够的人，就算知道地方也压根进不去。 最后是路青舟等了一年，自身伤势稳定了些，才亲自入谷求医。 等林莒答应为她医治后，路青舟偶尔也会抱着路瑶去她的医庐。 林莒对于两人的态度从一开始就是明显不同的。 对路瑶，她极为喜爱纵容。 甚至冷漠寡淡的性子在见了路瑶后，发生了开心有趣的事，也会弯了眉眼，浮上笑意，整个人变得柔和起来。 但对路青舟，两年下来都是极为疏离。 在路青舟看来，是因为两人初次见面就闹得不愉快而导致的。 她自己在道歉以后，诚心相待也无法改善她的态度，只能无可奈何。 只是路瑶作为旁观者，她又是一个未满三岁的小孩子，林莒平时相处并未多顾及她。 才让她发现林莒偶尔看向路青舟的眼神极其复杂难言，隐含悲伤。 路瑶有旁敲侧击的提醒过路青舟，只是她什么也想不起来。并说之前并未见过林莒，自然无从得知到底是何缘由。 路瑶也无法强求，林莒的表现并不寻常，但不管是恩怨，还是情仇，都是林莒和路青舟两人的私事。 林莒未曾把情绪迁怒到路瑶的身上来，她没有立场和能力去插手她们之间的事，得她们自己解决。 而且，她能感觉到林莒并不想让人知晓，路青舟也不需要她把心神放在这上面去瞎操心。 她一个小孩，能做的就是适当地助攻，而不是成为引发爆，炸的点火者。 路青舟听了林莒的话，老实点菜去了。 ……因着林莒不喜旁边有陌生人候着，把侍者叫出去了，她还得出去找人。 林莒不喜外人，来了北州后，在赢北城外的东佘山，寻了处适合药草生长的深谷隐居下来。 身边除了一个老奴照顾起居，别无他人，也极少出谷。 今天能来赢北楼，全是路青舟拿着林莒不来，宁安会伤心的理由游说成功的。 路瑶和林莒一起坐上小榻，看了看坐在一旁沉默的林莒。 想了想，问她：“林莒前辈，宁安刚才看见一个衣着奇特之人，师伯说那是下界之人。 可是为什么下界的人四十多岁的相貌就比我们八十多岁的人相貌还老呢？” 林莒低头，看她一脸疑惑，反问她：“那宁安才三岁大，怎么就知道这么多呢？ 还一本正经的向我施礼道歉，知道四十岁比八十岁要小。” 路瑶偏头，奇怪道：“这些很简单吧，我家前街有一个教小孩的老夫子，我有和他学了几天。 而且师伯也一直在给我念书，师伯说能听懂九明剑典，世间之理就很简单了。” 路青舟每月都有给路瑶十两赤金，让路瑶自行支配。 寻常人家一年的日常花销最多也就是十两了，日子还能过得富足。 路瑶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已经成为了一个小富豪了。 她是在和路青舟逛街闲游的时候偶然发现了那个小私塾。 路青舟说可与其学认字，不可学其风，便让她自己去了。 去了三天，里面学风没有，欺负新人的小把戏倒挺多。 那位老夫子也只做不知，坐在上位自顾自的讲学。 路瑶也没搭理他们那些无关痛痒的小手段，三天时间把字学了。 用了三两赤金了结她与老夫子的教学之缘，回了府。 林莒扶额道：“我明白了，宁安。你的疑问，……用简单的话来说，就是人的寿命上限不同，样貌的显现也就不同。 你师伯跟你说过下界，那你觉得，我们中界与下界最明显的差异是什么？” 路瑶想了想，回她：“是天地灵气吗？” 林莒点点头道：“宁安果然聪颖，是天地灵气。下界天地灵气稀少，人的寿命仅百年或者百年不到。那么，四十多岁，便代表他的生命之源已经流逝了一半了。” “而我们司武中界，踏上高阶修途的人暂且不说。仅是内息有成，入了九流境界的人，受天地元气蕴养，寿命得享三百年，八十多岁，还在少壮之年呢。 这也就是你所发现的他们相貌对比差异过大的原因。” 路瑶咋舌：“三百年，这么久啊！” 林莒好笑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三百年就觉得多了呀，我们司武界本是上界，人人可达淬体……二流境界，享六百寿命。 如今跌至中界，天道有缺。有些人入九流境界都是困难，寿命可能不到三百年。如不突破自身，一两百年间便是一抔黄土了。” 路瑶摇头道：“相较下界之人最高寿命百余年，我们这里平均最低寿命三百年，对比起来，岂不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而且，前辈您也说了，这仅是九流武者的寿命时限，那更高修为，如您和师伯，寿命岂不是更高？” 林莒奇怪的看她，道：“怎么听着你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为下界之人打抱不平吗，……还是觉得你师伯活得太久不好？” 说到后面，林莒直接忽略自己，把路瑶的意思快速曲解成路青舟就是个不容久存的祸害，话语间都有了笑意。 路瑶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她是想到了她爷爷。 如果老爷子生活在这个世界，她想，老爷子肯定会是一个和路衍大长老一样的了不起的人。 不过正如老爷子临走之前与她说过的一样，生命不在于长短，感情不在于久伴。 他此生无憾，路瑶亦无需为他感到遗憾。 她不用缅怀过去，更该正视未来。 路瑶一边暗自稳定心绪，一边回答林莒的问题。 “前辈误会了，我只是觉得您们能长久陪伴在我身边，宁安很是安心开怀。 而且我不是为他们打抱不平，只是觉得对比起来，下界与中界差异太大了。再想到上界，我们是不是以后去了上界，也是这般低人一等啊。” 路青舟点完菜进来，抱着手斜靠墙面听她们俩有来有往的谈话。 看林莒面露无奈，笑她：“都说了小家伙的问题层出不穷，直接不搭理就好了。你还说是我性子懒，怎么着，解释解释下呗，林夫子~” 林莒叹气，摊上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思维缜密又好知的小后生，她一个平日很少说话的人心很累。 冷眸看向路青舟，让她为路瑶解答，她这会说话有点多，累了。 路青舟走过去，两手将路瑶提上了桌子旁的坐椅中。 轻点她额头道：“这些事一时半会说不清，你要想知道，明天你就要去学府了，自己学去。” “就单问你，你觉得你师伯我上了上界会低人一等吗？” 路瑶把点她额头的手抓下来，直接反问她道：“这是我的感觉就能决定的事吗？” 林莒饮了口茶，回答了她的这个问题。 “你师伯是武道天才，闯荡江湖至今少有败绩。在先天尊者手下都能全身而退，这样的人，便是去了上界，也是领先于众人的。” 路青舟挑眉道：“难得听到林大医师对我如此肯定，令在下受宠若惊，不胜荣幸啊！” 林莒抬眸看了她一眼，低下头理理袖子，声音又回到最开始的冷度。 沉声道：“实话，不用惊。明天来医庐一趟，我想了个新的行针方法。” “……”路青舟想自抽嘴巴，怎么就控制不住呢！ 菜肴一道道端了上来，路青舟堵住路瑶还要问话的嘴：“宁安，菜来了，吃菜！” 路瑶看了看眯着眼笑的路青舟，识相的闭了嘴。 反正明天就可以去学堂了，可以去藏书楼看书去。 路青舟转身，笑吟吟的请林莒入坐。 不能怪她没脾气，病人在医师面前，不需要脸面。她现在还打不过林莒呢。 要不想伤上加伤，就得老实伺候着，这是争取明天行针能少受些罪的最好办法。 路青舟往玲珑杯里倒上青果果露，放在路瑶手能够着的地方。 然后拾起酒壶，为林莒和自己倒上酒，才刚喜滋滋地拿起玉杯。 就听见了林大医师清冷孤绝的声音：“你不能喝。” 路青舟：“……你之前也没说不能喝啊。” 林莒举起酒杯，先品了一口，才缓缓说道：“赢北楼最为有名的梧泉美人酒，香气韵雅，爽净谐调。连我这般不好酒之人都愿意多喝一些，果真不愧盛名。” 林莒话音一顿，清冷面容难得的对路青舟柔和了一点，抬起明眸，挪瑜说道：“不过它与你日前服用的一味药――紫华地丁相冲，所以你……不能喝。” 路青舟：“……”你狠！ 第十六章 州学 路青舟被林莒这么摆了一道，没喝到心心念念的、享负盛名的灵酒，反倒是眼睁睁的看着林莒一人悠然独酌。 那可是她花了千两赤金，费了心力才买到手的灵酒。 她邀请林莒主要就是因为这灵酒，想要和她来个一醉泯那个她不知道缘故的恩仇的。 结果就只是就着酒香吃菜，酒瘾被勾了起来，感觉入口的饭菜都没什么味了，果露更是解不了瘾。 更为气人的是，林莒喝酒极为自制，神志清醒，酒后吐真言的打算没了，还直接把剩下的灵酒也给带走了。 让她彻底的没得喝不说，话也没聊开，她还是不知道缘由。 路青舟暗自遗憾，回去的路上一直垂头丧气的。 今天的菜是专门顾着路瑶所点的灵气温和的食物。 路瑶喝着灵果露，吃着灵气充裕的美食，看看路青舟被林莒单方面虐心，一顿饭下来还是蛮舒心的。 至于林莒，单看她走之前嘴边隐约的笑意就知道，她今天的心情还不错。 所以总结下来，今天这一顿饭，就是出钱出力的路青舟最是不开心了。 路瑶看她走路都有些飘忽了，不解问她：“没喝到这个酒……对你打击这么大的吗？” 路青舟无力摆手道：“五百年梧泉美人酒在整个司武界都极为有名，百年一出，每次只卖十份。 盯着的人特别多，每次一出，眨眼就没了，可谓是有钱也难买。难得我好运赶上出酒，都买到了！却是一口没喝到，如何能不伤心……” “我还奈何不了她，明天还得老实地送上门去扎针。那女人太狠了，明明知道我想喝梧泉美人酒，还特意地用紫华地丁入药。哎！” 路青舟重重叹口气，没跟路瑶说太多，只是单单说了这灵酒的难得，说着说着还真觉得自个有点委屈。 平日对他人只是冷漠的人，对着她却是直接成了冰坨子，有事倒是直接说出来呀！ 这一听还真是……，路瑶理解路青舟为何是这样的表现了。 不过理解归理解，路瑶还是摇摇头。 说她：“青言师伯都传信说了，让你少喝点酒，你偏不听。两年了都还没把内伤治好，还想着喝酒呢。我觉得林莒前辈这个方法甚好。” 路青舟迅速低头看她，沉声道：“原来是你这小家伙让林莒这么做的吗？” 路瑶一点也没被她吓到：“你是没喝成酒，脑子都不灵光了么？我一个三岁小孩，还能支使前辈为我做事啊。” 抬头瞟她一眼，笑道：“不过我倒是知道原因，林莒前辈说，你之前去医庐的时候又惹了她，她要收拾一下你而已。现在看来，你确实被收拾到了。” “……明天一定要把你送去北州学府，小小年纪就这么不懂尊长了，把你送去让夫子打你手心，罚抄经书！” 被收拾到的路青舟无言以对，只能转移话题。 路瑶继续直言：“我早就想去学府了，你除了念念《九明剑典》，别的啥都不教我。 我连认字都是我自个上门的，隔壁张三叔的儿子才一岁半的时候，张三叔就在教他读书了。” “……小家伙知道的还挺多。” 司武中界的小孩大多记事得早，成长得快，一天一个样。 正如路瑶说的，隔壁张家为一岁点大的儿子启蒙，在旁人眼里是极为正常的事。 只有路瑶自己觉得一岁孩子还不知事，当然，她这里的不懂事的一岁小孩绝不包括她自己。 …… 晨光熹微，朝阳初升。 今天便是北州学府开学的日子，路青舟早让人去安排好了路瑶的入学事宜，现在就等将她送进州学了。 路瑶练完每日的基本功，沐浴好、吃了朝食后，又被人换了身新衣。 青色的锦衣华服，该带的配饰一样不少，甚至还多了条青色玉带。 路瑶叹气：“会不会有点过于奢侈了，昨天的衣服干干净净，一样可以穿的。” 路瑶的衣服一直都是宝衣楼为她定制的法衣，避尘净洁是最基本的功能，如果路瑶愿意，都可以一直穿着不换。 从路瑶到了北州，就在她身边伺候的冬雪一听她这话，笑着回她：“这是北州学府的学子服，您不穿，可进不去州学大门的喔。” 路瑶：“……学子服质地这么好呢，我看和宝衣楼的差不多啊，多少银子一套？” 路瑶的入学事宜便是冬雪去处理的，这个问题一点压力都没有。 “这州学学子服，就是在宝衣楼定制的，各州州学都是。学子服是包含在每学年州学所收取的费用里的，没有明确价格。而且您是官家子弟，不用缴纳费用便可在各学院入读。” 路瑶皱眉：“官家子弟不用学费，那不是官家子弟的那些人呢，需缴纳多少学费？” 这照她这几年了解的，光北州就有十城，一城属官都不少。如此推算下来，官家子弟简直不要太多。 免了官家子弟的钱，肯定不会免平民子弟的钱，这样岂不是贫穷的愈加贫穷，容易闹起来的吧？ 路青舟赶着要去林莒的医庐，看她穿戴好了，过来拉起她的手就走。 今天是路瑶第一天入学，她还是要上点心，把她亲自送过去的。 看在小家伙以后都要一整天关在州学的份上，路青舟耐心地为她解惑，边走边回答她的问题。 “只有元武那两位尊上、武相、九州府尊的亲子，才能算得上官家子弟。你这一身衣服，就精金秘银的那些碎银子可买不到。 这个免费入学只是各个学府学院，为了吸引这些官家子弟入学弄出来的方法之一。” “官家子弟就那么几个，他们再大方一点都不会吃亏。别的学院我不清楚，州学学子是每学年收五百两赤金。” 路瑶点点头，又问道：“每学年五百两，是贵还是便宜？” 路青舟给的每月零花钱就是十两赤金，一年下来不过百两。州学一年的学费，是她五年的零花钱。 既然以州为名，那实力与师资应该是一州之最，所以也不好推测是贵了还是便宜。 路青舟无奈的看看路瑶，问题怎么就能有这么多，她敢说她自己小时候绝对没有这么多问题过。 天天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不好吗，哪里来的这么多问题？！ 正巧她们去州学的路上经过路瑶爱吃的灵肉包子食铺，路青舟懒得说一大堆，指指正在前方的一对父女，让路瑶自己观察。 今天是州学开学之日，街道上比寻常更热闹不少，往来的豪车华驾络绎不绝，神俊异兽时时可见。 行人也大多都是大人牵着孩子去入学的。 路青舟所指的两人，小女孩和路瑶一样穿着崭新州学学子服，大人身着深色短褐，瞧着是小孩想吃，所以才来买的。 大人从怀里摸了三两碎银，买了一个肉包子，一个白馒头，将包子递给孩子，自己则是啃馒头。 面对孩子的疑问，只说他喜欢吃馒头，不喜欢吃肉包，让孩子帮他把包子吃了。 路青舟上前，买了三个包子。等到了宽敞一点的地方，递给了路瑶一个包子，自己留下两个，问她：“知道了吗？” 路瑶偏头看看身边领着孩子去入学的人，面上带笑，看向孩子的目光与所说话语都是满含期望。 回答她：“对一部分人来说可能会贵一点，但应还在承受范围之内。刚才那位伯伯，步伐沉稳，气息内敛，隐隐杀气环绕。 虽生活俭朴，但眼中并不见忧虑，可见学府五百赤金并未成为他的负担。 而且我看周遭赶往北州学府的大多是华丽座驾出行，更不觉得五百两赤金贵了。” 路青舟听她一本正经的分析，心痒痒的，没控制住，用没拿包子的手捏了两下路瑶粉嘟嘟的小脸。 好笑道：“行了，知道你聪明善思。告诉你罢，州学贵的不是学费，贵的是名额。 人家只收天资好的优秀人才，全州境内，每年只招收特定的人数。……算了，具体的你自己去发现，现在赶紧地吃，吃完我送你到门口，自己进去，我得赶去医庐行针呢。” 路瑶闻言不再说话，专心的啃肉包子，这家的灵肉包子食材新鲜，皮薄馅多，份量足，味道好。 路瑶吃了一次后就喜欢上了，路青舟每次路过都习惯了的掏钱去买。 等路瑶啃完她的包子，路青舟早就吃完了，取出手帕擦擦她的嘴，再擦擦手，抱起她疾步赶到北州学府。 此时正是辰时一刻，州学大门大开，周边停了挺多华美车驾，也有很多人领着孩子站在一旁。 时而有年长学子到来，熟练地给守门的人查看一面牌子，便被放行进了州学大门。 似路瑶这等小萝卜头的，都是被大人牵着手。 大人们边聊天，边和孩子交待事情，叮嘱自家孩子别哭别闹别捣乱之类的。 路青舟直接取出路瑶的学子牌，守门的人一说“可进”。 把人往地上一放，递还的学子牌塞路瑶手里，挥挥手，让她进去。 路瑶不跟她啰嗦，理理衣袍，转身一个人就进去了。 医庐远在城外东佘山，路青舟赶过去少说需要三刻钟，去得晚了林莒肯定会收拾她。 没她在一旁为她求情，路青舟不是被疼死就会被苦死。 林莒医道宗师实力，想让药有多苦就可以有多苦，路青舟有回直接被苦得直喊受不了，她可是喝得惯鹿鸣茶的人。 苦药极针再怎么苦和痛，对她的伤势恢复那是极好的，路青舟怪不了林莒，也对她气不起来，只能认栽。 也不知道当初路青舟是怎么把人得罪得这么狠的。 而且都得罪这么狠了，林莒下苦药行极针作弄路青舟，都还是一直尽心为她医治。 路瑶觉得她们俩是真的……有些许微妙呢。 等路瑶的小身影一跨进大门，路青舟闪身就没了影。 守门人员：“……”爽快。 正跟自家孩子殷殷叮嘱的众人：“……” 突然感觉自己好啰嗦，一点也不干脆利落。 于是热闹的州学大门口很快就安静了下来，等小萝卜头们听了大人的话，进了大门回头看，家人不见了……。 第十七章 学堂 路瑶进了大门，便看见中庭左侧放置了一方案桌，一位气质儒雅似夫子模样的人正坐在桌子后笑着向她招手。 路瑶会意，走到他面前，躬身行礼：“学生见过夫子，夫子叫学生过来，可是有事吗？” “小学童伶俐，我是今日为方入学的学子引路的夫子。姓罗，你唤我罗夫子便是，还请小学童暂把你的学子牌交与我。” 路瑶点点头，拿出自己的学子牌，双手递交给了罗夫子。 只见罗夫子看了一眼学子牌上的花纹，将之放在桌上雕刻有同样花纹的玉盘之上。 学子牌一直是路青舟收着，路瑶还是刚才进门的时候，顺带看了看自己的学子牌。 铁木质地，一面刻了她的姓名，一面则刻有兰花和牌号“丙辰”。 整体看起来并不大，周边也饰有纹络，还配了黑色流苏坠子，让学子可以系在学子服的玉带上，算得上精致周到了。 而现在罗夫子放的，正是兰花纹路的玉盘，旁边还另有两面不同玉盘，瞧着好像是梅花和竹子。 学子牌被放上以后，罗夫子双手掐诀一点，只见玉盘和牌子光芒一闪，很快又归于平静。 罗夫子把它拾起递还给路瑶，又交待她：“好了，现在它会引导你去学堂，一刻钟的时间，你可有何疑虑？” 路瑶摇摇头。 “好的，那夫子祝你此行顺利喔。对了，你进来的时机很好，夫子现在不忙，可以多告知你一点。 你的统学夫子会在辰时四刻去到学堂，所以要准时到达学堂，并且找到自己的位置喔。” 罗夫子人长得儒雅，声音也斯文，只是他那一脸兴味的笑容，还有那两个“喔”，就是明晃晃的告诉路瑶，这去学堂的路不简单啊。 路瑶接过学子牌，平静地点点头，向他道谢：“多谢罗夫子告知，学生这便前去学堂。” 身后大门那边陆续有了小孩进来，路瑶侧身走至一旁空地，看向自己手里的学子牌。 罗夫子既然说它可以为她指路，那么就需要先看看它有何变化了。 正面姓名和纹饰与之前并无不同，转过来看看背面，她才发现兰花部分某些纹路此时正闪烁着柔光，整体一看便是一条完整的线路图，最开头还隐约有个小人。 此时天光大亮，朝阳初照之下，这微光柔而不弱。路瑶以自己的好眼力，看清了，这上面的小人就是微小版的她。 路瑶：“……” 不就是游戏里的地图显现到修仙世界了么，她一点也不惊奇，她玩游戏的时候都见得习惯了…… 路瑶举着牌子，先按着里面的人物朝向调整好方向，举步往前走。 已经有人从罗夫子那里拿回了自己的学子牌，和路瑶一样举着牌子找路，罗夫子那里已经排了一长列的小萝卜头了。 没过多久，路瑶就停下了脚步，她不得不感叹，这个北州州学府是真的大。 她走过了一个宽大的中庭，七拐八拐后，又过了一处长长的小径，最后她在这里停下了脚步。 一条不算宽，也说不上窄的正流淌着水流的小河。她的前面，是一座断得很彻底的断桥，就剩两边岸上有点桥的影儿了。 讲真，州学学府的大佬们，你们是不是对三岁小孩有什么误解？ 还是说司武界的三岁小孩都能这么冷静听话地看着牌子，按着路线找到学堂的？ 一般的三岁小孩能过这条河？ 路瑶看看上游，又看看下游，很好，都没有桥的影子。 最后又一次地看向身前插立着的木牌：请设法渡过此处，前方便至蒙学院。 路瑶看看学子牌，上面显现的便是小人儿正反复跳过小空隙的画面。 她是穿过了一处密林才来到这里的，河流这边是密林，对岸则是一片极广的青草地。 以路瑶的视力，可以看见远处青草地之后便是高大的围墙和突出的屋檐，嗯，也看到门了。 路瑶又看了看身后，林木森森，两百米外有一座小石亭独立其中。 路瑶试着转身走了两步，学子牌兰花处的微光便突然剧烈闪耀，似在提醒她方向不对。 路瑶笑笑，把它也系在腰间玉带上，闪得多剧烈都不再理会。 负手往小亭走去，至于那个河流，还是等两年她能飞檐走壁了再说吧。 来到亭中，果然如她所料，正中石桌之上，放着一个和罗夫子那里一模一样的兰花玉盘。 路瑶拿起还在闪烁着的学子牌，垫起脚，将花纹对准放下，顿时整个人便消失在原地。 …… 路瑶等到没了那种拉扯感，自己站在实地上了，才放下防范的双手，站好观望。 目光所及便是大开的院门，上面挂着的，正是“蒙学院”三字，她被直接传送到了蒙学院大门口。 进了大门，入目是并列的三间学堂，门匾上依次为梅萼堂、兰溪堂、竹韵堂。 极为有意思的是，蒙学院面积很大，在院门到学堂三层阶梯之间有很大一片空地。 而这青砖铺就的空地却不是光秃秃的，在相应学堂的空地生长着相应的植物。 也就是，梅萼堂前种着梅树，兰溪堂前长着各色兰花，竹韵堂前便是竹林。 梅花悠悠飘落，兰花摇曳，竹林葱翠。 ……虽然之前难以想象，但其实现在一看，还是挺好看的。 路瑶揉揉眼，举步走上梅林与花丛之间的小道，入了兰溪堂。 学堂里面极为豪放气派，两面墙上垂挂着奇珍绘图，画笔传神，均带神韵，如观真物，如临其境。 一张夫子桌案居中，下面黑色的铁木双人桌整齐排列，每张桌子四面皆是走道，横竖各五，恰好五十之数。 北州坐拥十城，人口是以亿计数的，每年的新生儿绝对不少。 路瑶也发现了，元武朝虽然和她前世神州一样也是统治九州，但其实这里每一州的人口面积与实力，是相当于她前世一个大国的规模的。 这个世界远比她前世的地球要大上很多很多，此九州也非彼九州。 而路青舟说的州学名额贵，她现在是充分体会到了，幼儿初入学府，便是蒙学。 州学蒙学院就三个学堂，一个学堂五十人，州学每年就收一百五十人，名额不贵才怪了…… 哎！路瑶重重拍了自己额头一下，老是想这些，有什么用。 学堂里已经有人在了，不过就一个。 路瑶走进第一排看了看桌子，进门第一张桌子，左右上角分别上刻“甲子”“甲丑”，心里有了谱，直接走到第三列第三张桌子旁，坐下了。 巧合得很，比她先来的，就是她的同桌，一个长得很精致的小女孩，就是性子有点冷。 一直在把玩自己腰间的玉佩，从路瑶进门到坐下都没见她抬头看一眼。 小女孩头戴红玉流苏发簪，腰间玉带上系着祥字红玉搭凝白流苏，手腕上各一串红玉珠串，路瑶猜她脖子上肯定也是有红玉玉佩，这些长辈送祈福礼物简直不要太默契……。 一直没理会外界的人在路瑶明目张胆的打量下，到底还是理人了，小孩皱着眉头，问她：“可以劳烦你一件事么？” 小小年纪就这么高冷了，凝着眉说话，路瑶都听不出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来，简直就是面对师伯的林莒前辈的翻版。 路瑶挑挑眉，回她：“如果是因我一直看你，冒犯到你的话，我向你道歉，我马上转过头不再看你，抱歉。” 小女孩摇头，“并不是这个，你看我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我只是想请你将你的学子牌放进右上角，凹槽那里，我需要打开桌门拿书。” 她们坐的桌子下面还有隔板，应该是放物品的，不过现在是封闭着打不开的，路瑶在坐下来的时候就试着打开了。 现在听她一说，才知道学子牌在这州学里真是太重要了，哪里都要用它。 路瑶看看左上角，果然小女孩的学子牌已经放进去了，正面朝上，路瑶刚好可以看见她的名字：萧妤。 依言把自己的牌子正面朝上放进去，便听见微小的一声“咔”，隔板能打开了。 萧妤对她点点头，说道：“多谢你，我是萧妤。” “不用客气，我是路瑶，很高兴认识你，同桌。” 萧妤低头取出隔板里的书，对着她再次点点头，然后便低头看起书了。 桌子是两人用的，也要两人一起才能打开，但里面的书本与笔墨纸砚，却是分好放得很清楚的。 路瑶平时在街上见到的小孩子，和她前世的那些孩子没有区别，大多都是活波天真的样子。 倒是很少得见和她一样性子安静的，她前世小时候体质差，又在深山，性子便极为安静。 今生重做小孩也改不了大人心性，做不出跳脱的事来，萧妤算是她所认识的第一个性子如此清冷的小孩了。 不去打扰她看书，路瑶也拿出了自己的书本翻看。 之后不久，便陆续有人到来学堂，不过路瑶两人均是埋头看书，不曾理会。 等学堂人都到齐，找到自己的位置了，夫子也到了。 夫子是一位美人，一身青色夫子服，与路瑶她们的学子服均是暗纹所不同的，就是她的衣领袖口绣着祥纹，间以兰花纹饰。 身材高挑，气质清雅，极为清贵绝美。 坐在上位，举目轻扫众人一眼，见人都安静了，方才开口。 说道：“诸位小学童，我是萧蕴，是你们的统学夫子，统管兰溪学堂学子，也就是你们。你们可唤我：兰溪夫子。” “很高兴看见你们全都在我进学堂之前进来了，没有一人迟到，夫子很是欣慰。 现在，请还没有打开桌门的小学童，将自己的学子牌，刻有名字的一面朝上，放进桌面上方的凹槽之中，将书本取出，不清楚明白的，请其左右相助之。” 路瑶在夫子进来之后便把书放下了，听得夫子自我介绍说是萧蕴，她才想起路青舟有跟她提起过，她师伯对萧蕴是极为夸赞。 没想到修为这么高深的人都入了州学教蒙童，州学果然是一州之最，实力雄厚！ －－－－－－题外话－－－－－－ 哎，赶上了，好险(?▽?) 第十八章 萧妤 萧蕴环视了一圈，看每个孩子都已经打开了桌门。 视线在正看她的路瑶身上顿了顿，又看了看她左手边正在看书的萧妤，收回目光，拍拍手，让学堂恢复安静。 “好了，大家都明白如何开启桌门了，便请诸位安静，现在夫子给你们重点强调三点，请认真听，夫子只说这么一次，如果有不懂，可以空闲时私下询问夫子。” 见每个小孩都安静坐好，目光乖乖地只看着台上的她，兰溪夫子清了清嗓，开始说话。 “第一，你们现在坐的桌椅，便是你们接下来在三年蒙学期间所用的，请好好珍惜。如果哪位小顽童把铁木做成的桌椅都弄坏了，那可能会见到夫子很~不温柔的一面，到时候不要哭鼻子喔。” “第二，你们的位置与同桌，都是我们州学夫子经过考察与思量为你们安排的，不出意外的话，不会更改。所以请与你的同桌以及周边的同窗好好相处，三年的朝夕相对呢，成为朋友比相互不顺眼可好太多了。” “第三，想必刚才你们也发现了，你们的课桌，需要你和你的同桌两人的学子牌才能打开桌门。所以，请大家以后准时在辰时三刻进入学堂，在夫子到来之前，把笔墨纸砚、书本整理好。 可以提前，不能迟到，如若迟到了，即使你的同桌来得再早，也要随同你一起受罚的。那时候，你可就很对不起你可爱的同桌了。” 路瑶之前觉得兰溪夫子如兰一般淡雅高洁，与兰溪堂之名相得益彰。 现在看她在台上说话时的样子，才发觉她其实是牡丹，高贵典雅中，一颦一笑又极富魅力。 “以上三点，简单来说，就是珍惜物，珍惜人，珍惜时间，各位小学童，明白了吗？” 兰夫子一长串话下来，担心小孩子听不懂，最后还做了一个简单总结。 “明白了。” 看着下面坐得端端正正，齐声应答的小孩子们，内心满意的点点头，小孩子虽然小，但还挺听话可爱的。 当然，等后面一众孩子展现出强大的捣乱能力后，她就会知道此时的自己对这帮小萝卜头是放心放得太早了。 才三岁的孩子，今天是第一天入学，主要考察的就是他们如何来到的学堂，午后蒙学院夫子都是要去观看各自学堂每位学子的表现的。 还有一个多时辰便要到午食时间了，兰溪夫子没想现在就要压着他们静坐听课，把三个重点说了，就可以让小孩子们先去熟悉下环境了。 先跟学子们交待了不能出蒙学院大门，又让候在课堂门口的侍从留意着，大袖一挥，让他们自己玩去。 小孩子们可能听不大明白夫子之前说的那么一长段话的意思，但对于让他们去玩的意思是绝对懂的，安静的兰溪堂瞬间就闹腾起来了。 看得出来，他们对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很是好奇，兰溪夫子一说可以出去玩，大部分的人都跑去外面瞧花去了。 路瑶不想出去瞎跑，要看风景她这一路走过来也看了不少。 州学府豪华大气的建筑，高山流水，曲径通幽，蒙学三年，总有时间去玩个遍的，她现在对发给她的书本很有兴趣。 书不多，只三本，就是挺厚。 一本《习字详解》，前面是教元武的通用文字，后面便是各种路瑶看不懂的玄妙文字了。 一本《诸道基础初解》，对医、乐、符、阵、兵、武、法诸道均有记载。 她同桌萧妤此时看的就是这个，一直没分心过。 还有一本《万物图鉴概要》，算是其中最能勾起小孩好奇心的了，图文并茂，栩栩如生的。 光是看这三本书，便知这蒙学三年，要学的可并不简单。 正当路瑶这般感慨之时，一个小男孩迈着步子走至她桌旁，站住。 看着路瑶道：“我是萧序，北州未来的继承人。我知道你，明州路瑶，你来做我的同桌吧，我们一起去跟夫子说，就可以更换了。你和我做朋友，不要理你旁边那个冷着脸的。” 嗯，受宠的嚣张跋扈公子爷，这个就比较常有了，她昨天在赢北楼吃饭时就遇见了一个。 既然同桌是个冷性子，那她还是理理人好了。 路瑶收起手里的书，放回抽屉，一手支头，侧过身看他。 配饰繁复奢华，比她和萧妤身上的加起来都多。面容桀骜，一看便知是被家人宠得太过了，还张口便是北州未来继承人，萧家养孩子的水平…… 路瑶看看萧序，再看看萧妤，先暂时不予置评，问他：“你们应该是亲人，是你大，还是我的同桌大？” 萧序昂头，“谁和她一个废人是亲人，我是萧家大少爷，我祖父最喜欢的就是我。他说了，以后肯定是我接手家族，萧妤一个废体，完全没有资格。所以你要和我玩，不要去理她。” “为什么一定要我和你玩，你的同桌呢？”路瑶看看仍旧没什么反应的话题主人公。 大的句句废人不依不饶，小的只顾看书毫不在意，这差距有点明显。 “我父亲说过，你是明州府尊的女儿。整个北州学府，只有你有资格和我做朋友，也只有我，有资格成为你的朋友。”语气昂扬，下巴微抬，样子颇为自信。 路瑶看看萧序那一脸的高傲不逊，手下撑挡了挡眼，才三岁便被养得如此自大，也算是厉害。 “抱歉，我喜欢和安静的人相处，州学为我选择的同桌很好，我并没有更换同桌的想法。” 萧序似乎没有想过她会拒绝，桀骜的脸浮上诧异，指着萧妤大声道：“你居然放弃堂堂萧家大少爷，选择她一个废人做朋友。” 路瑶收回挡着眼睛的手，站起，遮住指向萧妤的手指，双手背负，双目盯着萧序。 说道：“不是我选她做我的朋友，是我想要成为萧妤的朋友，现在我说得这么清楚了，萧序同学，你听清楚了么？” 路瑶三年来坚持修炼，一岁开始剑术基础练习，从无一日间断，基因遗传也好。站起来恰好比大她半岁的萧序高了那么一点，整个人一站起说话，就显得比大喊的萧序更有气势。 萧序气得想发脾气砸东西，但在路瑶面前又有点不敢。到底还是个孩子，收回手，学着他父亲的样子，冷哼一声，勉强端着脸走出了学堂。 路瑶看他眼里都有泪花了，一时无言，没想到看起来挺傲的一个人，这么个小事，都要哭出来了，她也没说什么重话啊。 “他是萧家这一辈的长孙，深得祖父喜爱，有点被宠坏了，不懂事，抱歉。” 等萧序走没影了，萧妤才放下书，抬头看着路瑶，认真地道歉。 路瑶看看为萧序向她道歉的萧妤，觉得萧家有点意思，这是要让后辈相杀还是不小心把其中一个养蠢了？ 回答她：“不用道歉，倒是他毫无兄长态度，说你是废人，你不生气么？” “事实如此，用不着生气。”连说自己本来就是废人之时也是一脸平静，无一点自卑不甘，坦坦荡荡的。 路瑶目光一闪，摇头笑道：“我可没忘了你是第一个进入学堂的。如此之人若是废人，那很多人都是了。” “走了捷径罢了。” “有一步登天的法子，也要有一步登天的能力才行。我有观察过，在辰时一刻至三刻之间，兰溪学堂加上你我，总共十八人到达。 其余之人，都是辰时三刻之后，突然就一起到了，那三十二人，应是学府夫子亲手送至学堂的。如此说来，你本就是先于众人。” 萧妤听了路瑶的一长段话，转身认真打量了一下她，想了想，又看了看她，欲言又止，几次后，直接站起身，走到一边，面对着路瑶站好。 路瑶任由她打量，就当是还之前贸然盯着人家看的事了，不曾想她突然就直接起身对她拱手行起礼来。 “还未曾正式与你认识，我是萧妤，字乐戠，你可唤我的字。同桌，你可愿成为我的至交好友，一生不弃？” 萧妤态度极为严谨庄重，双目紧盯着路瑶看，向她表示自己并非是玩笑而已。 路瑶见她如此，立马起身站到她对面，拱手还礼，严肃说道：“我是路瑶，字宁安。愿成至交，此生同行。” 虽然路瑶觉得这场合和这对话听着有点别扭，不过她很清楚萧妤这种冰山性子，如果现在她不当回事略过了，以后也就没什么事了。 她和萧妤虽然才认识，但对萧妤也有一个基本了解了，不上心的事，萧妤是理都不会理的，能开口问她可愿成为至交，足见她是慎重对待她的。 她跟萧序说的想成为萧妤的朋友也并不是作假，她重生成了婴儿，一切便都是从头开始。 前世二十六年的人生阅历，是她的隐形财富，却不是让她骄傲的资本，在这个高寿命的修仙世界，二十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 顺从自然，该上学就上学，缘分到了，该交小伙伴就交小伙伴，她们两人能成为朋友，不是随意决定，而是相互认可的结果。 才淡了眼眶，发泄好情绪的萧序一进来，就看见她们俩这样，才平复下来的心情又不好了，又冷哼一声，转身跑了。 “你这个兄长，现在看来，还是有点可爱的。” 两人相视一笑，放下行礼的手。 路瑶瞧着一直淡着脸的人现在耳朵都有点红了，友好地递个话题。 “本来就还是孩子，赤子之心，有人非得要将其染黑，他不自知，将我当作敌对，我点不醒他。不过有姑姑在，除了做点蠢事出丑，并不会有什么事。” 同桌变成了小伙伴，还是自己选择的，萧妤也不冷着脸不理人了，配合路瑶的话头，说了现在为止最长的一段话。 “正如把他养成这样的人，对吗？”路瑶意味深长地看萧妤一眼。 萧妤颌首道：“然。” …… 同样早早放了堂的梅萼夫子捋捋自己的胡须，对站在旁边的兰溪夫子感叹道：“啊呀，兰溪夫子，你那两个小学童，很不得了啊。” 兰溪夫子听得他的话，笑着点头：“梅萼堂也有几个顶好的苗子，夫子不用羡慕我。倒是三岁小儿都明白的道理，偏偏有心人是无论如何也看不透，想不明的。” 梅萼夫子捋捋美须，点点头，算是认了她说的好苗子，又对她说道：“小乐戠身怀“洞彻心”，能主动交好路家小家伙，可见明州这位也不简单，不正好合了你的心意么。有心人有心无智，不足多虑矣。” 竹韵夫子看梅萼、兰溪都放了堂，外面热热闹闹的，他竹韵学堂里的孩子也有点坐不住了。 干脆的同样放了堂，让他们自己玩，自己走向两位夫子，刚好听见梅萼夫子的话。 竹韵夫子看了看话题对象，也赞同道：“她们俩果然合得来，也不枉五姐你煞费苦心的安排了。 哎，她们俩真漂亮，我娘子如果愿意再生一个就好了，我想要个女儿，我女儿肯定也很漂亮可爱。” 竹夫子满腹幽怨，看着精致可爱的女娃娃，想想自己如果也有一个女儿叫他“爹爹”，哎呀，心都要化了。 兰溪夫子抬手敲敲他的头，斥他：“想生你怎么自己不生，当生孩子那么容易吗？ 七弟妹生你儿子的时候那么危险，你还想生生生！ 我告诉你，赶紧把你的念头打消，不要让我狠狠的收拾你，你不会想知道那是什么下场！ 还有，我没煞费苦心的安排，她们俩就是缘分！” 竹韵夫子赶紧跳离两步：“哎呦，知道了，缘分缘分！……要不是知道你和路青舟交好，我还真就信了这个缘分。 我是你弟弟，不是你仇人，别因为我爹站了大伯的边，你就看我不顺眼好吧。下手不要这么狠，还用灵犀指弹我！ 我是眼明心白的明白人，没打算和我爹一样犯蠢，这就是随口说说，说说还不成啊。” 兰溪夫子转了转手腕，看着竹韵夫子道：“乐戠的事，你别捣乱就成。还有那想再要个孩子的事，不管你是随口一说还是早有想法，都不要让七弟妹知道，她宠着你，我们就不能惯着你，你自个紧着你自个的皮！” 竹韵夫子被她危险的眼神吓得颤了颤，委屈的去拉梅萼夫子袖子，告状：“夫子，你看她，现在都还老欺负我！” 梅萼夫子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看竹韵夫子指着兰溪夫子告状，笑呵呵的把自己的袖子拽回来。 开口道：“大家都是同僚，竹韵夫子可别再叫我夫子了，我是不会应的，叫梅萼夫子倒还行。 再说了，我觉着兰溪夫子说得在理啊，武者孕育子嗣既耗损修为，危险性又高，你当多为自己伴侣思量才是。” 竹韵夫子看看梅萼夫子，再看看他五姐，俱都是一脸严肃，也端正态度，认真点头道：“我明白了，以后不会了。” 路瑶和萧妤两人刚成为好朋友，有了要出去看风景玩耍的心情，正好站在一旁听了一耳朵。 梅萼夫子和兰溪夫子知道但不在意，竹韵夫子背对着，周遭孩子打闹得热闹。 更重要的是他被兰溪夫子盯着，注意力都在提防他五姐再出手收拾他，也就忽略了后面还有俩孩子在看热闹。 现在发现她们俩看见了他扯袖子告状的一幕，只觉得自己的夫子形象要摇摇欲坠了，脸上隐隐现红，大感丢脸……。 第十九章 寓教于乐 路瑶见他们突然停下谈话盯着她们俩看，特别是竹韵夫子一脸的尴尬神情。 歉然道：“是我们打扰到您们了吗？抱歉，我和乐戠这就走开。” ……哟！这么快就称上字了。 三位夫子齐齐挑眉，梅萼夫子摸着自己的胡子，笑得很是欣慰。 “没事没事，哪有什么打不打扰的，又不是什么让人听不得的。 不过今日是第一天入学，夫子们才这么大度地让你们轻松玩耍一下，你们俩也别一直在学堂里闷坐着。 以后有的是时间看书，现在去院中玩玩去，这里看着简单，其实其中好玩的不少，去吧。” 两人点点头，恭声应是，转身下了阶梯，走开了。 “这些花草树木可是有什么玄机？” 一路行来，路瑶并未看出什么异常，花是花，树是树的，好看是好看，但应该还有别的说道才是。她看不出来，只得疑惑地向旁边的萧妤询问。 萧妤不愧路瑶在第一眼看见就给人定的学霸标签，果然能解答上她的疑问。 “这是空间移转之术而成的玄奇阵法，名小三千昙华法阵。我们所见是真，所触是真，香气亦是真，但如若想要损坏或者触动节点，就需要达成某些要求，也会像那人一样……” 萧妤指指不远处被三四人围在一起安慰的、正坐地上大哭的小胖子。 路瑶看了看他发红的双手，说道：“是想要折花，所以被收拾了？” “是的，可以赏玩，但如果心生恶意，便会被法阵之力鞭打警告，以力返力。” “是么，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路瑶抬手，捻住一抹梅花花瓣，稍一用劲，便将它扯了下来，并未出现萧妤所说的法阵鞭打。 路瑶向萧妤展示了下自己手里的花，笑道：“果然，只要不报有恶意，就不会有事。” 萧妤无奈地看她一眼，转身找了处干净的石头，取出锦帕垫上，坐下来，才慢慢道：“你可以开始了。” 路瑶：？？？ 被萧妤突如其来的话弄得一头雾水，路瑶疑惑地看着萧妤，又在她的示意下看向自己摊开的手掌。 那梅花花瓣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张纸条：除掉有瑕疵的花。 很明显，路瑶这是触动节点了。 她就是看那朵花瓣缺了一角，揣着花瓣有瑕的想法去摘下的。 没想到……这法阵成灵了啊，这样都行。 路瑶抬头看看自己面前的梅树，还真就突然有不少萎靡有缺的花朵在了。 路瑶下意识看看周围其它的梅树，还好，就她面前这么一株。 “……”还好什么？！这还不如直接挨一次打呢。 路瑶沉默半响，问萧妤：“真要照着做，这株树会秃的吧？” 萧妤把玩着自己腰间的玉佩，淡然回她：“那就想个不要让它秃的法子。” 路瑶无言，能怪谁，怪只怪自己手伸得太快了。 这梅花化作的纸条无物自粘，扯都扯不掉，还十分的有存在感。 认真打量了下面前的梅花树，枝干青葱，生机盎然，独花瓣萎靡。 这问题明显不是出现在树上，而是出在要难为她的那个不知名存在上啊…… 又过半响，路瑶对着树认真说道：“万物生长皆存其态，无物不美，此株在我摘下这片花瓣之后，再无任何瑕疵。” 没反应？ 路瑶瞧瞧依旧不变的梅花，又看看手上的小纸条，继续说道：“不过观其情况，非鲜花有瑕，乃缺水调润，我愿施术化雨，以补在下之过。” 梅花树摇了摇身子，路瑶手上纸条字形变换，一个“可”字浮现其上。 果然是成精了，不过有反应就好，有反应就证明这法子对了。 路瑶咳了咳，难掩心虚：“只是，现在有一个问题，我……不会化雨术”她本来也就是试着说说的，没想到还真对了。 纸条又是一阵变换，密密麻麻的三行，开头就是三字：化雨术。 意思很明显，现学现用，满意了就放人。 嗯，路瑶算是知道梅萼夫子说的“不少好玩的”是啥好玩的了。 寓教于乐，诲人不倦，路瑶捂着胸口为想出这个方法的大佬重重点赞。 老实地将小纸条凑近了些，一字一句的琢磨，琢磨明白后又在心里先推演了几遍，她体内灵力有限，不容浪费。 直到确保已经了悟于心了，才站好开始。 秉气沉神，调动体内灵力，气随意转，起手掐诀。 只见路瑶前方慢慢凝气成雾，雾聚成露，进而滴落下来，在路瑶的操控下，正好洒落在面前的梅树之上。 化雨术与清风术算是最基础的小法术，基本上入了九流境界的人都可习得。 以自身灵力调动天地灵气化雨成风，灵力雄厚者，可调动风雨成势。 也是路瑶得天独厚，三年来修行不怠，体内灵力勉强能供应上术法所需，这化雨术算是一次便学会，化雨成功了。 路瑶看看恢复了精神的梅花，手上纸条也重新化为了一片花瓣。 轻呼一口气，赶紧把花瓣吹掉，向坐在一旁看戏的萧妤招手。 “乐戠，麻烦过来扶我一下，我没力气，走不动路了……” 体内灵力被一抽而空，路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特别是肚子，非常地空虚。 萧妤看看周围一圈正惊叹看着路瑶的小孩子们，放下玉佩，收起锦帕，过来扶她。 “去哪？” “我好饿，想吃饭，吃饭~~”说话都有气无力的，路瑶还特意把全身重量都压在了萧妤身上。 谁让萧妤之前在她跟树说话的时候笑她呢，别以为她没看见她那一闪而逝的笑。 “……膳堂在哪里？”怎么也没想到刚才方化雨成功，威风凛凛的人，现在就只念着要吃饭了，而且她也没预料到这人还挺沉。 “问夫子呀，……乐戠，你腰间的玉佩，……是不是有点烫啊？” 路瑶惊疑地看了看萧妤的红玉玉佩，又看了看萧妤。 之前没有发现，现在凑得近了，她才发现萧妤身上寒意极盛，玉佩却时时散着惊人热意，明显就是在为她镇压身上的寒冷。 “千年真炎玉，姑姑花费两年多的时间为我寻来的。” 萧妤将玉佩摆正，免得烫到路瑶。对于她来说，这只是块暖玉，对于旁人，可轻易碰触不得。 “……所以你是极寒体质么？身体难受吗？” 萧序说她是废体的时候，路瑶以为萧妤只是不能修炼，哪里想到，原来是这种体质。 寒冰之体，不止能伤外人，也会侵蚀自身。 现在就需要千年真炎玉压制了，可以想象得到萧妤会有多难受，难怪见她一直把玩着那块玉佩。 她竟然没有察觉到，只是隐隐觉得萧妤面色有些许的苍白，这还真是……有点愧对之前战友对她观察入微的夸赞啊。 “冰玄寒极体，体内经脉冻结，无法行功。不过有真炎玉的护持，可保不死。” 路瑶能感受到萧妤的情绪仍是平和的，无法修行，身处寒狱这些，似乎对她而言，只是小事罢了。 这等涵养从容，路瑶由然钦佩，心生敬意。 “可有解决之法？” 没想到才说要一生同行的小伙伴，现在都有性命之忧了，路瑶有点愁。 也不想着吃饭了，拉着萧妤回了学堂坐着。 萧妤见她神色担忧，心生暖意。她听姑姑说过，她去了学堂，就会认识到很多不错的人。 而她的同桌，她的第一个朋友，天资出众，自信从容，面临窘境而不乱，化雨之术一学就会，比她这个身有洞彻心的人更为厉害，姑姑所说果然不假。 此时看她因为自己而忧色尽显，能结交到这么一个出色的人，不管她能活多久，都足以让她感到很开心了。 “不必担忧，过几年就好了。”几年之后，寒气爆发，度过是好，度不过，……也是好。 “真这么简单？”说得这么轻描淡写，路瑶很是不信。 …… 小孩子们最是调皮，三位夫子看似聊天不管，但实际上还是把心力放在小孩子们身上的，这对他们高阶修者而言，一点难度都没有。 这也就不可避免的让他们把她们俩的表现和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梅萼夫子翘翘自己的长须，笑道：“这两个小家伙，可比当初的你们聪慧太多了。萧家一个麒麟儿，路家一个麒麟儿，看来我们元武国运昌隆，日益鼎盛啊。” 萧蕴摇摇头，没梅萼夫子那么乐观，怅然道：“乐戠死劫难消，我们能为她做的，仅是寻来真炎玉压制寒气。 她小小年纪便要时时承受玄冰浸体的痛苦，实在是惹人心疼。那孩子身怀洞彻心，懂事得早，从不曾哭闹过，虽不曾明说，我却是知道她已经很累了。” “让她走出家门，入州学读书，我与大哥只盼这么多可爱的、有活力的孩子能影响到她，能将她留在人间，能让她得见世间风华。不至小小年纪，便……” 萧蕴是萧妤的亲姑姑，从她出生便看她受寒苦折磨，对这个懂事隐忍的孩子心疼得不行，现在说着话，看着萧妤难得的笑颜，心中酸涩得紧，连忙仰头，止住了话。 竹韵夫子萧芒在一旁也是红了眼睛，撇开头不去看萧蕴和萧妤两人。 萧蕴出门在外，为萧妤找寻压制寒气的宝物，不知道她的父亲、萧妤的祖父是如何纵容那一家子的。 大哥公务繁忙，无暇顾及；他远在他处执教，也是鞭长莫及。近日又被叫回萧家，被他父亲强制叫来州学做了蒙学夫子，说是要看顾萧序，免得受了欺负，不免好笑。 他爹所行皆是受了他大伯指使，大伯如此行事，明显是为了防备他自己的女儿，简直就是入了迷障而不自知。 竹韵夫子默然看着前方，他身处其中，不想成为动乱萧家的罪人，只能听萧蕴的，不去捣乱就好。与其让大伯派其他的人来添乱，还不如他在从中斡旋。 萧妤身具冰玄寒极体，又有洞彻心，如果能渡过死劫，便是凰飞于天，前途无量，也是他所乐见之事。 萧蕴不知萧芒已经下了蒙学三年之后便带着妻儿远走，不再插手他们家主一脉的决定。 见路瑶正问如何解决萧妤的体质问题，便向两人略一点头，走开来到路瑶她们位置那里。 “宁安，我之前远行在外，就只是和你师伯传信之时听说过你，刚才夫子见你现在就可以使出化雨之术了，果真不凡。” 萧蕴心绪沉重，面上却是不显，仍是笑着走上前，对路瑶打招呼。 路瑶起身，对萧蕴躬身一礼，回道：“夫子过奖了，宁安也时常听师伯提起您，说您是她的好友，有时间，定要与你畅饮论道。方才宁安得知您就是我的启蒙夫子，颇感惊喜。” 萧蕴轻笑出声，先让她起身坐回位子上，玉手轻指了下萧妤。 才对她道：“宁安真会说话，夫子听了很是欣喜。不过不瞒你说，我来蒙学院当夫子，主要缘故就是乐戠，我很不放心她。现在看你们俩这么投缘，也算是不枉我的一番安排了。” “如果觉得我这般作为冒犯了你，夫子向你道歉，请宁安原谅夫子。” 萧蕴广袖一展，果真对着路瑶行了个躬身大礼。 路瑶发挥这些年锻炼出来的身法，急忙起身避过了这个大礼。 她发觉萧家人一个个的，都不带在意一下周边情况的！ 萧妤那个交友礼也就算了，当时学堂里人都跑出去了，没几人注意她们。 现在不少小孩子都跑累了回了自己位置休息呢，结果萧蕴身为夫子，对着她这么庄重的行礼，要多吸引人就有多吸引人。 路瑶站至一旁，照着萧蕴的礼，对萧蕴做了一遍，大声说道：“多谢夫子指导，学生受教。” 原来是在教人行礼啊，一帮小萝卜头明白过来，收了目光，转头和小伙伴继续玩耍去了。 萧蕴因萧妤的事，情绪激荡，加之她向来率性而为，想做就做，从不在意旁人眼光。 一时忘了这里是学堂，她身为夫子，这么做确实不好，瞧着像是在逼迫人小孩似的。 萧蕴轻咳一声，抬手设下结界，除了她们三人能听见谈话之外，旁人只会下意识忽略她们这里，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正要重新行礼，就被路瑶连忙打断了。 “夫子不必如此，我若与乐戠相处不来，您和师伯如何安排都是白费。我和乐戠有缘，即使不是今天，往后也会在某一处某一刻相识，所以夫子不用介怀此事，宁安并不在意。” 路瑶抬袖擦擦汗，她还没修炼到不动声色的境界，一时激动，急出了一脑门的汉。 萧蕴是她师伯的至交好友，又是她的老师，她是万万不能受她的礼的。 再说了，路青舟坑她坑得顺手还不带提醒的，她都已经习惯了。 乍然来个一本正经要行礼道歉的，她一时还真适应不过来。 她还是她小伙伴的至亲长辈呢，小伙伴还在旁边看着，只求夫子不要坑她，直接说正事多好…… 第二十章 小夫子 萧蕴听得路瑶的话，看看坐着看她们说话的萧妤，终是不再坚持，洒脱一笑。 “是我着相了，抱歉。嗯，对了，……夫子刚才见你施展化雨术，想必灵力有所耗损，这是一些点心，能回复一些灵力。你先吃着垫垫，再过会，等时间到了，再领着你们前往膳堂用膳。” 萧蕴挥手，从自己藏府取出一碟子灵米饼，放在她们的课桌上，示意她们拿着吃。 这是她留着平时自己吃的，灵气充裕，路瑶她们能吃，却是不能多吃，是以只拿了这一碟，虽然还有一些灵果，不过路瑶她们是一口都吃不得的。 看来以后应该备些小孩子能吃的吃食了，萧蕴看看这一众的小萝卜头，暗暗想道。 路瑶平时看她师伯取东西凭空就现出来了，之前还以为是有储物戒指，储物镯子之内的，但她怎么看，路青舟手上都没带什么饰物，腰带也是随着衣物变换，不大可能是储物腰带。 现在看萧蕴也是凭空显现，不由问她道：“夫子，我看您们都是凭空放物取物，放东西的地方是在哪里啊？” 萧蕴听她问这个，大感意外，看看路瑶，问道：“你师伯难道没有跟你说过么？” 路瑶扶额，对她家师伯是真的无奈：“我无论问什么，师伯都是一句话：以后问夫子去。所以到目前为止，我存了很多问题想要问您呢。” 萧蕴轻笑，恍然道：“嗯，是青舟的性子，她那人嫌麻烦嫌得不行，是说得出这种话的人。” 不止说得出，还能做得到，路瑶暗暗腹诽。 “宁安如有何疑问，我可为你解答。不然，你也可以问乐戠的，她从半岁大识字开始，就一直捧着书看了，以至于现在就是个书呆子样，脸上没啥表情，话也极少。” 萧蕴看看自她进来开始，就不曾说一字的萧妤，无奈摇摇头。 萧妤听她提起自己，抬头一看，便见自己姑姑和同桌都盯着自己，想了想，点点头，表示有问题可以问她。 萧蕴这才放过了她，又想起路瑶的问题，看向路瑶道：“似我和你师伯这种突破宗师境界的人，可以炼化周身空间，使其只能为我们本人所用。 物品放置其中，不用担忧被夺被偷，极为安全，名为藏府。修至极境，可化洞天福地或者一方世界。” “当然，藏府只有宗师及以上修者才有，宗师之前，可使用储物袋这些空间物品，宁安不用担心，你师伯再怎么样，这个总会为你准备好的。” 路瑶恍然点头，原来还真的有储物袋这种高大上的东西啊。 看看面前的点心，精致小巧，清香诱人，将它往萧妤那边挪挪，自己也拿了一个开始啃，她是真的饿。 吃完两个，肚子没那么空了，路瑶还是向萧蕴问道：“乐戠的体质，真如她说的，过几年就可以好了么？夫子既然想要我们相识，可是我能够帮上忙，如果可以，宁安定尽力为之。” 想来想去，她还是想问问萧妤的体质问题。 萧蕴夫子坦荡性情，一来就直赔礼道歉，对她极为诚挚愧疚，想来如果真那么容易解决，她也不用把希望放在小孩子身上，这也说明她确实是可以帮得上忙的。 路青舟虽然整日没个正形，却不会真的害她，她同意让她来州府上学，同意让萧妤做她的同桌，便是说明萧家萧蕴确实值得她的信任。 路瑶可不觉得她和萧妤是真的就随机分配到一个桌的，萧序与萧妤，明显就是萧家内部相互不合的显现，再加上她之前听竹韵夫子所说的话，萧妤应是吃了些苦头。 而她虽然才刚认识萧妤，但她小小年纪，超然物外的坦然从容也令她颇为敬佩，如果她真的能帮上忙，她一定尽力而为，谁让萧妤是她认下的小伙伴呢。 她有亲人，有战友，却是没有朋友，换句话说，她是萧妤的第一个朋友，萧妤也是她的第一个朋友。 朋友有难，她当然要伸出援手，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上忙，到底还是太小了。 不过一想到路青舟，路瑶决定还是要敲她两顿好吃的，有啥事先跟她说说呀。 万一机缘巧合之下，她和萧妤不是朋友，而成了相互看不顺眼的，事情不就尴尬了么。 萧蕴知道路瑶很聪明，但没想到她竟然会这般聪明，她只是说了句安排她们坐一处，便让她想得差不离了。 也不骗她，直言道：“乐戠的冰玄寒极体，千年难得出现一个，从出生即受寒气侵体，大多活不久。 我萧家功法属阳，她的父亲这两年一直为她护持心脉，才撑到了我为她寻来千年真炎玉压制，终于能出家门，入学堂读书，她此前不曾出府过一次。 安排你们成为同桌，确实是我听青舟提起你，觉得你们俩应该能够合得来，才如此行事。” 萧蕴怜爱地摸摸萧妤的头顶，萧妤命途多舛，体质至寒至阴，在母体时还好，出生后天地规则临身，灵气入体，体质激发之下，寒气大盛，当时便险些夭折。 她的大嫂，萧妤的母亲也因难产而命悬一线，最后时刻，倾尽她毕生功力才压下寒气，护住了婴儿心脉，保下萧妤的性命。 即使如此，萧妤也是需要她父亲每天行功将寒气压制，历了多次生死关，才长到现在这么大的。 “乐戠从小就不爱说话，懂事得早，又爱看书，除了我和她父亲，别人都不大搭理。 我想，大概只有宁安这等聪明之人，她才会起结交朋友的心思罢，我观你们俩，都是高傲的孩子呢。” “也就是说，有了真炎玉，乐戠现在没了这个寒气侵体的痛苦了对么？” 先确认萧妤会不会时时都在痛苦之中，不然以后都不敢让萧妤乱跑了。 路瑶看看满脸宠爱地看着萧妤的萧蕴，勉强认下她对自己高傲的评价，毕竟真让她和那些活波的孩子一起玩，她也蹦不起来。 既然是要她当一个知心玩伴，这绝对在她能力范围之内，肯定办得妥妥的，路瑶坚定地向萧蕴点点头，让她放心。 萧妤见路瑶吃得香，难得起了食欲，也拿了一个饼子捧在手里慢慢啃。 萧蕴看见路瑶对她一脸认真的点头，眨眨眼，理会过来。又见萧妤愿意吃东西了，终汇成欣慰的一笑。 对路瑶说道：“不错，真炎玉结合锁灵镇体之法，暂时压制住了她体内的寒气，可以有三年让乐戠不受寒冰之苦，这三年，我必会找出方法解决，你们不用担心！” 萧妤吃完灵米饼，取出锦帕擦拭干净手指，看萧蕴提起此事又不经意皱起了眉。 安慰她道：“乐戠如今没了寒气之忧，全是姑姑为我奔走之故，我已经很满足了。我相信姑姑和爹爹，并不担心，而且有足足三年时间，姑姑也不用太过忧愁。” 又看看路瑶，对她笑了笑，说道：“宁安也不用担心，说了一生同行，我必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且放宽心。” 萧蕴点点头，她本意是想设下结界为路瑶正式道歉的，现在话说开了，萧妤的问题一时也说不清楚，看萧妤自己都一直淡然，反倒是她身为长辈愁绪满怀的，也是不好。 舒展了眉眼，顿了顿，对她们俩说道：“好了，这些事不用你们这俩小家伙操心，赶紧吃，时辰也差不多了，我领你们去膳堂吃饭。 今日下午放堂之后，我和青舟约好去赢北楼喝酒的，你们俩一起来。到时候再详说也不迟。” 路瑶点点头，不再多言，老实吃饼。萧妤胃口不大，这会已经在拿着书看了。 看饼子吃完了，萧蕴把空碟子一收，撤了结界，回了上首静坐。 等蒙学院凭空响起一声钟响，把人都叫进学堂，强调了一番规矩，把人领去了膳堂。 …… 吃完饭，又回到了蒙学院。 路瑶先吃了点心，又在膳堂填饱了肚子，很是心满意足，和萧妤慢慢的踱步消食晒太阳。 膳堂到蒙学院就是一条道，不用拐弯绕道的，小孩子们都在夫子的指导下记住了路，以后时间到了，就是自己去膳堂吃饭了。 三位夫子把人送到，交待了侍者饭后把各堂学子带回蒙学院，下午仍是让学子自己玩耍后，就不见了人影。 看着轻松自在到处跑的一众小孩，路瑶深深感叹，萧妤简直文静得不像个小孩子。 “谁说一定要爬树折花才是小孩子呢，在我看来，你更不像小孩子。”虽然之前跟树对话的时候，比小孩子更小孩子。 “啊呀，你听到了，我这是夸你呢。文静娴雅，大家之风。” “是么？” “自然，对了，乐戠，既然夫子都说我有问题可以向你请教了，还请小夫子您为我解惑。” 既然叫了小夫子，路瑶还真似模似样的行了个半礼。 萧妤不避不让，只说了一个字：“问。” 嗯，很霸气自信了。 “我昨日见有下界之人上来我们这里，这怎么上来的？” 萧妤奇怪的看她一眼，问她：“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不知道？” 路瑶木着脸：“我一个三岁小孩，不知道这个很正常。不信，你随便抓个同窗小朋友，你问问看，肯定是不知道的。” 萧妤没抓人验证的心思，直接负着手，一边走，一边回答她的问题。 “到了超一流境界（真华境），打破界点，过了界梯，便可从元武塔出来。” “我听师伯说，下界灵气匮乏，人之寿命短暂，来了这里，如果不能突破，不过几十年时间，有何必要？” 萧妤摇摇头：“并非如此，下界之人是百年寿命，但过了界梯，剔去了下界界域气息，在元武塔留名，经过一段时日修养，与此界契合之后，便是司武界之人。 且在灵气匮乏的下界，百年间修炼出打破界点的实力，天资绝对不低，这般人物，都是各世家门派争相抢夺的。下界的百年寿命在他们看来，就是最直接的检验天资的途径。” 这算是萧妤说得最长的一段话了，路瑶惊异地看她一眼，调侃道：“没想到乐戠还真当得起小夫子之称，解答得十分到位。” 萧妤歇了口气，今日到了学堂，认识路瑶后，她说的话比这两年加起来都多了。 “爹爹说，解答疑惑就要认真解答，不能误人子弟。” 哇，好萌！ 路瑶看萧妤冷着脸地“爹爹说”，死死捂住自己的一颗阿姨心，坚定地控制住自己的爪子，绝对不能和路青舟一样上去捏脸。 必须忍耐，萧妤能说一大堆话就已经是个大突破了，不能得寸进尺。 面上赶紧一派正经地点头，实际内心已经发出了土拨鼠尖叫，没想到小伙伴还这么乖呢，还会一本正经的重复并执行爹爹的话…… 好半响，路瑶咳了咳，又问她：“我们州学有藏书楼没有，我想去翻翻，看有没有解决你体质的书，万一我气运过人，真的就找到了呢？” 萧妤以为路瑶已经没问题了，没想到还没消停一会就又来了，直接摇头打击她：“别想了，你连门都进不去。” 路瑶：“……” 还真是干脆利落呢。 第二十一章 观星阁 州学管理极为严格，寻常人不得进出，侍者有通行令，学子有学子牌，夫子亦有夫子印。 除了通行令均是铁木雕制，只能用于本院之外，学子与夫子的，分铁木制，墨银制，赤金制，白玉制，质地越好，权限则越大。 高等印牌在元武所有学院均有用处。 州学内大概只有进州学大门时对牌制没有要求了。 州学规模极大，内有食宿、讲堂、藏书楼、观星阁、武场、文庙及各种秘境，除了食宿在入学之时便会安排好之外，其余都是需要至少墨银鳞纹牌，方能得以进入。 这也就是路瑶说想去藏书楼看书时，萧妤直接就断定她进不去的原因。 别说路瑶了，就连萧蕴凭她的夫子印，能看的还不一定比她以前当州学学子时候的多呢。 萧蕴是因萧妤才决定入州学当夫子，通过州学夫子考核，考进州学的。不管考核成绩多好，她现在的夫子印和路瑶她们的一样，是铁木制的。 倒是萧芒本身就有执教经历，名师点足够，是墨银鳞纹夫子印。 “听你说了夫子和竹韵夫子的夫子印，那梅萼夫子是的夫子印是赤金的对吧。” 路瑶想想之前梅萼夫子系在腰间的赤金印，方正玄奇，以她现在的境界，都看不清具体是啥，只觉一片朦胧。 “嗯，赤金印之上，是凌云路，连通凌云秘境，五十年一开。” “秘境！那我们的赤金学子牌，也有秘境吗？” 路瑶双目一亮。 “有，不过你想得太早了。” “倒也是，嗯……消食得差不多了，今日阳光正好，梅花也美，我去拿书，我们就晒着太阳看书如何？” ……阳光好，梅花香，路瑶咂吧下嘴，虽然说着有点怪，不过修仙世界不需要常识，只要有法阵在，一切皆是可能。 萧妤点点头，把学子牌取下递给路瑶，让她去拿书，她则找个能晒太阳又能看书不伤眼的地方。 …… 观星阁 蒙学院三位夫子一齐来到第一层，早晨路瑶所见的放置在罗夫子桌上的三面玉盘，均已一一归置在此。 取下各自的夫子印章，起诀施法，将印章打入各自的玉盘之中，便见玉盘白光一闪，其上方随即浮现出人影景象来。 如果路瑶在这里，必会心生感叹：这就是修仙版的监控录像了，比之她之前的世界，大概就是过于高清，纤毫毕现的，她都能数清萧妤那长长的眼睫毛有多少根。 没错，此时萧蕴的兰花玉盘之上，显现的第一人，便是萧妤。 小小的人冷着脸接过学子牌，观看一番后，朝罗夫子点头告别后，就直接转身走了。看都没再看手里的牌子，然后很快就到了蒙学院。 第二个，就是路瑶了，看她在河边上看下看，左顾右盼后，直接就不再理会学子牌的指示，找到了接引玉盘，萧蕴满意地点点头，果然是聪慧过人。 “这路家的小家伙可以啊，极少有学子是通过接引玉盘来到蒙学院，走正门进学堂的。不过我见乐戠直接一来就往蒙学院走，可是你事先提醒她了？” 萧芒将心神三分，不止看自己学堂的，也看另外两个学堂的。事实上三位夫子都是这般，他们灵识强大，做到这点是轻而易举。 而此时萧芒正把怀疑的目光投向萧蕴。 萧蕴看着画面，一点都不想理会她这个蠢弟弟。 可耐不住萧芒见她不理，还用手拽她衣袖，大有她不理就一直拽的意思。 “谁会无聊到跟她透露这个，竹韵夫子是忘了她的洞彻心了么？在她心有定见之时，任何幻术也扰乱不了她。” 萧芒松了袖子，正待点头，又恍然道：“不对呀，你也说了是心有定见，如若她不知是幻境，仍是会陷入其中才是，我看她目的很明确啊。” “我们萧府书楼里好像有建造方面的书，想她是按着描述推测出来了罢。” 萧蕴一边整理袖子，一边回他，完了直接负手而立，将袖子拢在身后，免得萧芒再扯。 “喔，我竟然不知道咱们府里还有这个呢，当年我要知道，也不会……咳！” “有你也不一定看得进去啊，看了你也不一定能推测得出来，就是你推测出来，你能在入学的那天想到其中关键，知道自己入了幻境么？肯定不能。” 萧蕴看萧芒还在嘴硬，直接一大段话戳破他的想当年。 梅萼夫子也是朗声大笑：“原来你还记得你当年做的傻事呢，哈哈哈，就和这小子一样，这个还是你的学生，缘分，哈哈哈。” 梅萼夫子指指竹纹玉盘上空，里面正是一个小孩脱了外衣，把衣服往对面一扔，“噗通”一声就跳下了河，跟鸭子似的游。 小家伙劲儿挺大，衣服正好扔了过去，凫水姿式虽然不怎么美观，但速度很快，不一会就上了岸。 竹韵夫子的脸成了猪肝色，梅萼夫子是他的夫子，再怎么翻他的黑历史，他也不敢怼回去。 见萧蕴说完他蠢，还在一旁笑得开怀，恼道：“你笑啥，当年你面前要不是火坑，而是和我一样的小河，你也跳了！” “嘿，不管怎样，反正我是安稳过去了，你还没你学生聪明呢，人家还知道把衣服往对岸扔，你是游了两趟，哈。” “哼！”竹韵夫子无言以对，撇头不去理这两个打趣他的人。 梅萼夫子捋捋胡子，笑道：“哟，这个小学童不错，约莫六十息便砍断了一棵树，凭着它过了火海，轻身功法和胆量都很不错啊，应是排名第三位了。” “这是马家的那位小公子，听说天资很是不凡，深得马家那位老太爷的喜爱。他能得夫子您的教导，是他的福气。” 萧蕴一见，向梅萼夫子解说了一番，顺带也夸夸她自己的夫子。 梅萼夫子闻言，笑着虚点萧蕴两下，说道：“你游历在外这几年，哄人的功夫见长啊，当年调皮得不行，惹了祸都是理直气壮的，现在怎么还心虚上了呢。 我明着告诉你，路家小家伙那事，我并不在意，在哪学不是学呢。把这事放开，不用介怀。 以后有事，我能帮上忙的，尽管来找我，你们俩都是，明白了没有？” “是，多谢夫子！” 萧蕴、萧芒两人听得此言，连忙肃容以待，躬身应是。 即使如今算是同僚，但当年的师生之情，亦不可或忘…… 受路瑶两个爱看书的人影响，一众小孩子吃饱了，玩累了，也学着她俩去把书捧出来，边晒太阳边看书，嗯，只除了萧序和他的同桌。 萧序上午和路瑶主动交好被拒，现在看她们经过他这么一下子，本来不说话的两人到了下午就坐一起说笑看书了，感觉自己一颗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此时在人人都跟着看书的时候，萧序打定主意，坚决不和她们做一样的事，绝不同流合污！ 以至于他的同桌，一脸委屈地看着萧序，之前一起玩耍的小伙伴都在看书了，他一个人玩着没劲，也想拿书看。 但是萧序不把学子牌放上去，他打不开桌门，拿不出自己的书，想哭…… 路瑶低着头看累了，抬脖子的时候，正好看见眼泪汪汪要哭出来的小胖子，暗想这小胖子上午才哭了一回，怎么现在又要掉眼泪了？ 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又看见了熟人――坐在学堂阶梯上……昂着头看太阳的萧序。 路瑶：“……”敬你是条汉子，真的，眼睛不花不痛么？！ 一个盯着人看，一个盯着太阳看，都是目不转睛，旁若无人的。 路瑶不忍直视，目光随意一转，这才发现周围都是捧着书看的乖乖孩子，难怪这么安静呢。 胳膊碰碰萧妤，轻声说道：“原来这些小孩子都认识字啊。” 萧妤抬头，问她：“你觉得能送孩子来州学读书的人家，会想不到要提前教人认字么？” 说完这话，就又继续看书去了。 州学的蒙学学子大多出身权贵富豪家庭，识字肯定会先行教导的。 就算家境一般，念及州学豪门子弟多，也会想方设法让自家孩子学会认字，不至发生初入学就被人看不起的事情。 “……有理。”路瑶顿了顿，也继续看书，在心里默默为自己庆幸。 如果不是她在逛街的时候自己惦记着认字的事，估计她就是北州蒙学院百年难得一见的不识字的小蒙生了，……约摸着能很快闻名学院。 等三位夫子在玉盘上看完各自的学子表现，回来蒙学院时，就见人全在乖乖看书，诧异的对视一眼，把学子们都叫进了学堂。 路瑶等人收好书，回了各自位置上坐好，静听夫子安排。 萧蕴坐在上首，见人都安静下来了，才开口说话：“夫子们刚才去了观星阁，看了诸位小学童在来学堂的一路表现，很是感慨。” 顿了顿，看许多孩子听了都默默垂下头，浮上一抹柔和的笑意，说道：“那一段路，就是我们的第一堂课：寻道者孤，遵从己心。夫子希望，你们能将这八字记好。” “没有绝对正确的道路，诸位小学童的选择也没有对错之分。无论如何，祂就在那里，只要坚持，你早晚会找到。所以，不要觉得早上自己没有找到学堂就不好意思，将头抬起头，端正坐直！” 萧蕴话语和煦温暖，最后一言却是语带铿锵，诚然入心，隐隐带上了道韵，让人心绪一振。 诸多懵懂学子之前隐约感觉自己表现并不好，听了她的话，才明白自己并无过错，欣然挺直身体。 见人都端正坐好，没了颓然之感后，萧蕴笑意深了三分，话音又是一转。 “虽说道无对错，但亦有先后之别。夫子知道你们很多人对入学还未有太深的体会，所以……夫子要给你们加深一下印象。” 对着堂下小蒙童笑笑，继续说道：“此次我们蒙学院内部比试，我们兰溪堂比梅萼、竹韵要好，夫子宣布一下奖励： 第一名萧妤，奖两千学识点；第二名路瑶，一千五学识点；第六名吴豪、第十名萧序八百学识点；准时到达学堂的，五百学识点；其余小学童，三百学识点。” 学识点，用以提升学子牌。 《万物图鉴概要》第一页，说的就是学子牌，要将铁木花纹学子牌升到墨银鳞纹学子牌，需要五千学识点。 路瑶没想到，她这么简单就得了一千五，看来可以加把劲，争取早点把牌子换成墨银的，不然州学那么多好地方都进不去，想想都是遗憾。 下午小孩子们都有看书，多多少少了解了学识点的重要性，不了解的，在左右同窗的提醒下也去翻了翻书。 别说实际上的作用，就一个灰扑扑的，一个亮闪闪的，肯定都是愿意选更为好看的那个啊。 萧蕴见一众小孩子眼睛都亮了，可见积极性是调动起来了，拍拍手，让人安静。 取下夫子印，用手轻抛了下，说道：“好了，既然你们都听明白了，那就把学子牌放进桌上凹槽之中。” 众人依言，速度放好。 就见他们夫子手一扬，夫子印轻旋，飞向上空，继而分化出道道灵光，打入每面学子牌之中。 第二十二章 放堂 灵光打入，路瑶将自己学子牌拿起，仔细端详了下，便见背面兰花花纹有一部分，较之其它部分明亮了三分，而在之前，其花纹并无不同。 路瑶暗自琢磨着，看来只要将牌子上的兰花图纹全部点亮，便可达到要求，置换墨银鳞纹学子牌了。 “此次拿得不多也不用遗憾，以后这种小考验还是挺多的，不用觉得不开心，还有旬考呢。学识点不会缺，只要诸位认真。” 今天早上的幻境测试确实只是一道小测试。 主在让学堂夫子通过这么一段独行，了解到蒙童的基础与性情，以便之后一一授课引导。 以道韵建起蒙童的信心，当众宣布学识点奖励，激起这些小孩子们的积极性与上进心。 有竞争，方能有进步，也只有进取之心，才能让武者不断砥砺前行，寻得真意。 等萧蕴再跟他们说完以后每日上堂后对纸笔书本的收放要求、蒙学院院规之后，放堂的钟声也响了起来。 早上来时众人走的不是寻常路，现在自然不会直接让人孩子就这么自己去找州学大门，万一迷路了呢。 而是由各学堂的统管夫子为各自的学生领路指路的，从蒙学院正门出来，一众小短腿也只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和膳堂一样，蒙学院正门到州学大门其实并不是很远，虽说是要拐两个道，那也比早上让人直接绕一大圈，去了蒙学院后门的简单。 蒙童放堂时间是申时中（下午四点），比之历学学子早了半个时辰，在三位夫子的带领下，很快就出了州学大门。 门口此时的人比起早上路瑶进入时，是只多不少。都是瞧着时间来等待小孩子的，沿路停了不少的豪华座驾。 路瑶觉得此情此景，除了没背书包，人穿古服外，和前世的幼儿园放学没什么区别，老师领队家长接人等等。 当然她是没上过学的，之所以会这么想，完全是她下山之后有一回路过，对那场景印象极为深刻，现在不由想了起来。 她读书都是路老爷子为她准备好了，亲自教的。 说来也怪，她在重生醒来的第一天，便能听懂这个世界的话，但是这个世界的文字，却是有些识得，有些不识。 路老爷子对古学极为喜爱，各种字体都有涉猎，耳濡目染之下，路瑶也习得不少。 毕竟深山没有什么消遣，不是练字练武就是读书了。 来了这个世界后，她对前世的记忆并未遗忘，相反的是更为清晰。 出生后所见亦是过目不忘，思维极为活跃，也是因此，她才能仅仅去老夫子那里学了三天，就把字认全了。 出了大门，路瑶便看见路青舟正站在不远处，虽然看出她是特意站在角落的，不过周围却还是很热闹。 “啊，真的是宣明阁主！”人群中一人惊喜道。 “阁主，之前下人曾说您早上有来此送人入学，我还不曾相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能见到您，在下三生有幸！还请让在下一尽地主之谊。” 一个文质彬彬的华贵少爷神色激动，竭力邀请路青舟前往他家做客。 “去你的，你小小程家如何能代表我们，还敢自称此地之主！……呵呵，阁主，今日相见也算有缘，还请阁主赏脸，我马家设盛宴款待。” 这也是个华贵少爷，不过看起来就比较嚣张，怒容怼了程家那位少爷后，又马上转头对路青舟笑得讨好。 “阁主我张家……” “阁主……” 路瑶：“……” 她虽然听冬雪她们说路青舟如何受欢迎，但来了北州一年，路青舟时不时的带着她逛街以及去林莒的医庐的路上，都还算平静。 更何况，林莒前辈时不时就会收拾收拾路青舟，实在让她很难相信路青舟很受人追捧。 但是……现在，她信了！ 看看这和见到爱豆一样的狂热火爆场面，要不是州学府门有重兵镇守，他们都能打起来了！ 萧妤牵着她姑姑的手，看她突然站在门口不动，疑惑问道：“宁安，怎么了？” 路瑶看着难得主动开口说话的萧妤，摇摇头，指了指路青舟那边，说道：“看来我师伯还挺忙的。” 萧蕴轻笑出声，说道：“你师伯这么怕麻烦的一个人，别看她现在笑得和煦，我估计她其实快要耐不住性子，想要打人了。” 此时正是急着找自家小孩的时候，人还是蛮多的。萧蕴先领着两人下了州学阶梯，站远些去等路青舟脱身过来，以免挡了路。 处在人群之中的路青舟也看见她们出来了，连忙笑着一一婉拒了众人的邀请，说已经和好友约好，才得以脱身，走向路瑶三人。 众人见着路青舟往小孩子走去，才想起自己来州学门口是做什么的，不再做纠缠，连忙散开去找各自的孩子。 “不好意思，久候了。和景，多年不见，风采更甚往昔啊。这位想必就是萧妤小姑娘吧，真漂亮。你好，我是路青舟，你可以叫我姐姐。” 路青舟先是调侃一番好友，继而身体半蹲，笑着和萧妤打招呼。 萧妤抽回自己的手，向她行礼：“乐戠见过青舟前辈，谢前辈夸赞。” 萧蕴握住萧妤起身后递过来的手，对路青舟嗔道：“还姐姐，有当人小孩姐姐的想法，怎么没有叫我姑姑的自觉。 走吧，去赢北楼，你之前来北州之时，恰巧我又去了别处，今日为你补上这迟到的接风宴。” 路青舟和萧蕴容颜绝美，气度不凡，站在这里十分引人注目。 她们自己虽然不在意，但这些人找到了孩子也舍不得走，一直徘徊在州学门口也是不好。 还是去了赢北楼再详聊吧。 “你要想听，我也是叫得出口的。不过今日不用你请，我早就买好了饭菜，走吧，我们先去医师那里。” 路青舟起身，从容接过萧蕴的话。她深知好友的性子，她敢叫，萧蕴还不想应呢。 “是你跟我说的那位医道大家么？如此上门，是否有些不妥？” 萧蕴听得她的话，半喜半疑，她自然是愿意现在就去，早日将萧妤的事情落实，萧妤也能多一点希望。 但林莒性情很是冷漠，她担心此去万一唐突了她，犯了忌讳，她不愿出手可就麻烦了。 路青舟：“没事，我跟她提过，现在时日还早，没什么不妥，走罢走罢。” 见路青舟言语肯定，萧蕴顿时松下一口气，连忙点头。 路青舟上前把路瑶抱起，萧蕴也将萧妤抱入怀中，两人往东佘山化光而去。 …… 东佘山，深谷医庐。 因着萧蕴着急，极速之下，比路青舟平日里赶来快了约摸一刻钟。 林莒此时正执笔抄写着《医经》，这是她的习惯，但凡有时间，她便会在这里抄写医书。 不止路青舟这来了两年的常客，连偶尔才来的路瑶都知道。是以路青舟直接的就把人往书房里带。 萧蕴把萧妤放下，理理衣袖，端正面容，双手作揖，郑重道：“在下萧家萧蕴，见过林莒医师，久闻您医术精湛，医好疑难杂症无数，今日上门，实是蕴有事相求。 还请您出手，为我侄萧妤诊治顽疾。有何条件，蕴必竭尽全力为您完成。” 话语一落，俯身一拜而下。 萧妤站在姑姑身边，随着她拜下：“萧家萧妤，请求您为我诊治。” 林莒将手中笔搁置放好，起身上前，扶起萧蕴两人，叹道：“你们大可不用如此，一年前，北州府尊亦曾找到我，也是如你这般。 可惜当时我力有未逮，只能为她减轻些许痛苦。” 看看萧妤，林莒温声道：“你当时已经痛晕了过去，你父亲很是心疼你，对我说了许多，你是个好孩子，面对如此痛苦仍是淡然，既然受了你们的礼，我必会尽我全力为你医治。” 萧蕴闻言大喜，正要拜谢，路青舟连忙拦下她：“好了好了，她不是注重这个的性子，不用谢来谢去了。 她是我的好友，你也是我的好友，算起来，我们大家就都是朋友了，走，我带了好酒好菜，谷中景色很美，我们去花间亭吃喝赏景去。” 路青舟雷厉风行，说着说着就拽着萧蕴、林莒往花间亭走去。 林莒被她拽着，难得没有反驳她的话，顺着她的劲走了。 萧蕴见林莒并无不悦之色，她就更不会有意见了，也不用路青舟拽，自己跟着走的同时，还不忘向落在后面的两个小家伙招手，示意她们俩自己跟上。 路瑶在她们到了之后就自己蹭下地了，现在见林莒前辈答应会医治萧妤，也是放下了提着的心。 不知怎地，她对林莒和路青舟报有一种莫名地信任感，总觉得只要是她们答应的，她们就一定能做到。 嗯，这是一种直觉，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我们也去吧，乐戠，前辈医术很好的，既然答应医治，一定会成功的，你不要担心。” “嗯。” 路瑶见她声音都软萌下来了，伸手牵起她的手，暗自运功抵抗住袭来的寒气，把她拉着往花间亭走去。 “不冷么？”萧妤想要将手抽离，却是被路瑶紧握着，抽不开。 她虽然体质被封，寒气不再爆发危及她的性命，但体内寒气仍是强劲，她自己能忍受，姑姑高阶武者没事。 不过旁人，她记得萧序有一回上前推她，反被冻得病了一场，从此再不敢碰到她了。 “不冷，比之你所受的，我这点算得了什么。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见萧妤不再挣着把手抽走，路瑶也松了力道，免得捏疼她。 想了想，又道：“乐戠，我相信，你的冰玄寒极体不会只是危及你性命的存在。我等着你驾驭祂，让祂成为你的助力。 以后我们同闯九州，探寻各处秘境奇地；一同去往上界，和诸天天骄争锋。” 跨前一步，盯着萧妤的双眼，认真道：“我们……一起成为强者，可好？” 萧妤抬眸，她可以看见对面之人眼睛里的自己，感受得到手心的暖，缓缓点头：“好，我们……一起成为强者！” 坚定且自信！ 走在前面的三人相互对视一眼，欣然而笑。 小孩子的感情啊，真挚又纯粹。 不过……她们大人也不差就是。 微风徐徐，花美景美。 “阿莒，把昨天你带回来的梧泉美人酒拿出来呗，这开心的时候，就该喝点美酒。” “可以，不过你还是喝不得。” “呃，那今日你俩就喝我刚带的这个吧，这个也是不错的。那个留着庆祝小乐戠突破体限后再喝才是最佳。” “哈，极是极是，来，林……阿莒，我便随着青舟这么唤你了。你也可叫我和景，我家乐戠，便拜托你了，我敬你，多谢！” “和景不必客气，我很喜欢乐戠，必会尽我所能。” 路瑶：“前辈，请也要喜欢我。” “哈哈……” 香气缭缭，蝴蝶翩翩，深谷静谧，今日却是难得热闹，笑溢幽谷。 第二十三章 三年 天色即将破晓，淡青色的天空上些许残星还依然明亮，树木青蒼，清露欲坠。 庭中一个小小身影翻转腾挪，手持青锋运使剑式，招招凌厉之中，又存缓急轻重，犹如行云流水，剑势勃发。 剑音清越，剑影飒飒。 倏然…… 手中长剑一扬，道道剑影显现合一，路瑶身形疾出，破空之音乍响，侧身横剑一击。 路瑶瞳中明芒一掠而过，剑尖精准点在庭中特意立起的人形剑靶的膻中穴之上。 但见百年铁木制成的七尺高，两尺厚的剑靶之上，标注了密密麻麻的人体穴位。 而此时它的膻中穴位置，则被击出了一个圆形小孔。剑势余劲也使得整个铁木剑靶嗡嗡作响，颤动不绝。 九明剑诀第三式――澈明剑诀，成！ 路瑶眼中喜意一闪，收势站好，手指翻转间将剑后负竖立，静立调息，默默回想着刚才练成之时的明澈舒畅之感。 她终是将第三诀练至入门了。 路家九明剑诀第一式净明剑诀一百零八式； 第二式清明剑诀三百六十式； 第三式澈明剑诀七百二十式。 剑式层层叠进演化，其间变幻玄妙无穷。 路瑶从初入学府，到如今蒙学三年即将结束，三年时间，将九明剑诀练至第三诀入门，现在，她六岁。 路瑶从一岁能站稳开始，便运转心法用玄木剑苦练剑术基础，泡药浴熬练至筋骨初成。 入学那日从医庐回来之后，路青舟便将当年路青言转交她保管的祈福礼物一一给了路瑶。 最后附带给予了她一个锦囊，正是路瑶好奇并期待了许久的空间宝物――乾坤袋。 祭练之后，将物品往里一放，极是方便好用。而且内部空间足足有她们蒙学院那么大，路瑶很是满意知足。 现在她手里所持，便是五长老为她抢的那柄长剑，湛蓝剑体，神武不凡。 虽然她现在还是人矮，剑竖立背负起来比她高了两个头不止，不过真气远超寻常人，修为有成的她，持剑运剑绝对不是问题。 剑者，心中所想，眼中所见都是手里的剑。 她机缘深厚，得长辈所赐，从正式练剑之始，手里拿的就是此剑，到了如今，她与手中剑已是渐渐相熟契合。 三年，到目前为止，除却去州学上课学习修炼知识，余下时间路瑶毫无浪费。 早晨五更便起，通练一刻钟的基础剑术，参悟演练一个时辰的九明剑诀，再静坐运转心法行走周天。 下午放了学，除却萧妤要去医庐的时候陪同入谷外，其余还是回家继续磨练剑式。 夜间沐浴后躺在床上，也是推演剑诀，查漏补缺，自省完以后方才入睡。 到了今日，第三式终于是练通入门了。就是御气发招，真气消耗有些大，力道也未掌控完好，留有余劲。 汇成一击，体内真气只余下一成了，这要是对敌，敌人不倒，就得她倒了。还需将之练顺悟透，方能不至虚耗真气。 路瑶将思绪理好，天色已是明亮，时间已经不够静坐练功了，在转身欲回之时，却是看见一个久未出现的人。 路青舟在那日医谷以后，便时不时的外出不着家，两年前终于将内伤养好。 费时三年，体内暗疾隐伤痊愈，厚积薄发，修为愈发精进。一年前突然跟她说了声要闭关突破，便一直不见她人影。 没想到今天早上便见她出关了。 路瑶天生灵觉过人，而此时的路青舟身上，没了她之前所感受的凛烈不可犯的至尊剑意。 却更是给她一种高山仰止之中又犹如闲云流水般的飘忽不定之感。 路青舟看看仍在颤动的剑靶，在小孔上顿了顿，狠狠点头。 欣然夸赞道：“不错啊小家伙，九明心法练至六层，澈明式入门，剑境由剑息突破至剑芒，果然天资超绝，进速惊人啊。六岁不到，就足以让很多人自愧弗如了。” 看了看路瑶负在身后的剑，问她：“为你的剑取好名字没有？” 路瑶摇头：“待它开了灵智，其可自取。” 背负的剑随着话语轻闪了一下，似是回应。 “哟，还挺自信啊，……嗯，你现在也算得上是二流境界的高手了，你的剑也是潜力不凡，灵性初现，有自信的资本。 加把劲，融会贯通后进入心法第七层，便能勉强自保了。” 路青舟轻瞄一眼路瑶身后，肯定了她和她的剑的雄心壮志。 路青舟开心完就惆怅起来，叹道：“六岁就是二流境界了，想当初师伯我六岁的时候，还在玩泥巴呢。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看来不加把劲，师伯我很快就会被你追上了。啊~，紧张！” 嗯，只要路青舟不开口，还是很能给人信服之感的。 武者在超一流境界之前，如有机缘，突破速度再如何快都不稀奇。检验其是否真为奇才，还得看其是否能开灵觉得窥大道，踏入超一流真华之境。 路瑶功法修至第六层，才将将把内息全部转为内劲，踏上淬体之途。 连起始的心脏淬炼都还没来得及开始呢，路青舟就说很快要赶上她这个已经踏入大宗师境界的人，也太瞧得起她了。 路瑶摇摇头，右手持剑，左手剑指运诀，将剑收入丹田之中，以内劲蕴养锻打。 然后才无奈说道：“师伯，这种情况下，你不是应该告诫我切不可自满，还需砥砺前行么。你这般夸我，就不怕我骄傲自大，目空一切？” 路青舟笑出声来，说道：“你性子本来就高傲，这些年，我估计除了萧家的那位小姑娘，你都没有别的朋友。人有傲骨是好事，我说这个干嘛。” “至于自满，你对你自己的要求远比我对你的要求要严格得多，哪里还需要我多说什么。” 路瑶轻咳一声，算是被她说中了。 这三年她要学习这个世界的文明知识，要练剑练功，多的是事情可做，哪里有心思去和小孩子玩闹啊。 “师伯过誉了，非是我不愿与同窗好好相处，而是他们玩的我都不会。对了，我还没有祝贺您出关呢。” 路瑶正容行礼，躬身道：“宁安恭贺师伯晋升大宗师之境，师伯武道永昌，修途长恒。宁安心甚喜之。” 路青舟倾身扶起她，拍拍她的头，笑道：“跟我这么客气作什么，升了大宗师也是你的师伯，能更好的为你撑腰。 小乐戠的事，我们也就更有把握了，好了，练完就回房沐浴吧，你还要去学堂呢。” 路瑶点头，和路青舟一起往房间走去。 “这么久没见，感觉宁安你都对我冷淡生疏了，今日我送你去学堂罢？” “……不用，我长大了，自己能去，又不远。而且我没和你生疏，你先把你自个从我肩膀上拿开，热得很。” “胡说，你身上的法衣又不是凡品，还能让你热着？” “我是说你趴我身上热，而且你这样不别扭么，这么弯着腰不酸啊？” “笑话，我堂堂大宗师，腰是那么容易就酸的么！而且这样才显得我们亲切嘛，师伯我就委屈点了，谁让你矮呢~” “……我才六岁，这身高很合理，你再压，我长不高就得怪你了。” 路青舟嗯嗯两声，完了照样我行我素。 …… 等路瑶赶到兰溪堂，学堂里人已不少，尚且还没到夫子到来的时间，都是凑成堆在一起玩闹。 而萧妤已经在位置上了，身姿端正，手里拿着书在看，一如往常。 这三年经过林莒金针药丹的调养，脸色已不再苍白，变得红润了些。 嵌着千年真炎玉的云锦抹额束在额上，更衬得眉目精致如画，沉静悠然。 同窗三年，兰溪学堂的小孩子也知她除了路瑶，谁都不理。 学堂再热闹，她周围左右说话也都是小声的，生怕扰了她看书。虽然没见她发过脾气，但是就是不自觉就这么做了，然后习以为常，成了自然。 直到路瑶在位置上坐了下来，萧妤方放下书，开口道：“你今日晚到了很多，是有什么事吗？” 路瑶点头：“嗯，师伯出关，晨练后和她多说了会话，时间便耽搁了。” 事实上是路青舟坏心眼的故意扯着她说话，不让她走。 不过这个就不用跟萧妤说了，为她留点好印象。 “恭喜。” 萧妤听姑姑说过，路青舟前辈是因突破大宗师而闭关。现在出关，路瑶面色不见有异，自然是成功了，心中也是一喜，真诚向路瑶祝贺。 路瑶看看她面前的书，点头道：“同喜，三位大宗师，对你的寒体更有把握了。你今日又在看什么呢，瞧着和昨天的不一样。” 萧妤手持书页，将封面现给她看。 “……《八千阵道》？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你这么喜欢阵法么，时常见你看。” 前几天是《三千阵法详解》，今天就是《八千阵道》了，厉害！ “尚可，爹爹为我找的。我不能修炼功法，远不如人，自然得多学些才行。” 萧妤眨眼，小叹了口气。 路瑶：“……”乐戠你学坏了！ 如果她俩不熟，萧妤说这话再加上叹息，她还真就信她是个柔弱小娃娃了。 第二十四章 殊庭 萧妤因着体内的冰玄寒气，被施以锁灵镇体的封印之法，无法行功运气是真，但这并不代表她就真的无路可走，是一个单纯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之人。 司武界诸道并行，非武道独尊。 医、乐、阵、符等等修到一定境界，一样有搬山填海，颠覆风云之能。 单是蒙学之中教授《习字详解》的夫子，不运使灵力法术，随笔写上一字，其文气渺然间，都能引来灵蝶盘旋，久久不去。 而萧家执掌北州，底蕴深厚，法典秘术并不缺，足够萧妤从容选择修习。 不过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萧妤虽然喜好看书，却并未选择修炼文气或者其它诸道，而是走了古武煅体的路子。 萧妤出生即承母亲毕生修为，父亲每日不曾间断的引气蕴养，加之冰玄寒气的冲刷洗炼，体质极为强横。 修炼起古武秘技来，进速不比路瑶慢多少。 路瑶每每想起之前在东佘山，萧妤冷着脸一拳崩退实力堪比三流武者实力的铁犀牛时的画面，总是觉得违和难言，一脸微妙。 萧妤和铁犀牛之间的视觉感官对比，那就是蚂蚁和大象的区别。对比更鲜明的，就是蚂蚁把奔跑间震得地动的携着巨力冲撞而来的大象……轻轻地顶飞了。 路瑶觉得，比起自己，萧妤更像是天道的亲女儿。 瞧这金手指开的，等萧妤冰玄寒极体解封，实力手段必然更是突飞猛进。 到时候，说不准她都要打不过她了。哎，这家伙居然还说啥远不如人，也就骗骗啥都不懂的人了。 不见这三年来，时常找萧妤麻烦的萧序都老实得不得了，再不敢在她面前多言了么。 学坏了，学坏了，路瑶再次摇头感叹。 不再打扰她看书，默默地把自己的墨银鳞纹学子牌放好，开了桌门，以便将两人的上课物品取出。 上午最后一堂课讲完，钟声随之响起，路瑶合上已经翻到末页的书，到了去膳堂吃午食的时候了。 授课夫子也是收起桌上的书，站起向诸位学童道别，还难得说了两句祝福语，和突然出现的萧蕴互相点头见礼，踱步走出了学堂。 萧蕴站在上首，朝着堂下拍拍手掌，表示自己有事情要说。 看一众小家伙老实安静的坐着了，方才说话。 “所需学的知识，夫子们已经悉数传授给你们了。如今，离你们蒙学的结束，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从现在开始，剩下的一个月，你们可以自由安排你们的行程，可以不用再来学堂。” 萧蕴压压听得这话就要躁动起来的众人，继续说下去。 “不过，学堂停止授课，不代表蒙学结束，诸位学童需前往文庙闯关，元武登塔，达到要求，方能入历学或拜入名门，请诸位认真以待。” “以后你们的路怎么走，就端看你们的尊长与你们自身所想了，夫子祝愿你们都能前程无忧，武途通顺。” 萧蕴将大段话一撂，挥挥手，示意他们现在可以去吃饭了。 众人哗然，均是对这突然而来的一个月时间感到惊异又雀跃。不论古今中外，小孩子对放假总是开心的。 路瑶转头看看萧妤，目露疑惑，在这方面，路瑶知道的远不如萧妤多。 路青舟闭不闭关都不会和她说这些，只一句问夫子，冬雪她们贫家出身，知道的也是不多。 萧妤成功接收她的疑问，习惯性地为她解答：“蒙学三年，最后一个月，每个学院都会停课，让学子文庙破题，元武登塔。 武都殊庭学府、九州州学、名门大派、世家望族、名师讲苑对二者均有要求，只是要求不一而已。” 路瑶这下明白为何有一个月时间了。 文庙是每个学府都有，但元武塔则屹立于州府中心城，每州只此一座。 比如北州，元武塔就在赢北城中心，位于州学的东面，距离并不远。 想来这一个月时间，其实是特意为路途遥远的学院学子准备的。他们需由师长领队前往赢北城，入元武塔挑战，时间多些，也能多闯几次。 下午不再授课，她们也就不用急冲冲赶去膳堂吃饭了。 文庙、元武塔她们州学学子也都是去熟了的，慢慢来，不着急。 “你说的这些，是按从高到低排列的吗？” “嗯，武都殊庭府最好，且看名字便可知晓。” “名为殊庭，难不成还都真是仙人不成？”路瑶轻挑眉眼跟她抬杠。 萧妤看看她，耐心开口。 “殊庭府招收严格，不要求出身，只要求根骨天资。高要求之下，里面的人不是仙人，亦非凡人。” 三年下来，萧妤总算是话多了些，耐心也多了些。 路瑶看看她，笑问：“你如此说，是已经决定要去了吗？” 萧妤把玩着腰间的真炎玉佩，轻点头，回道：“是，爹爹说州学启蒙尚可，但要想学得更多更好，便要去武都，武都殊庭府亦能让我们更快的去往上界。” 三年过去，路瑶已经比较清楚的了解了这个世界。 司武中界原是上界，与尚宇大界相互征伐千年，司武界前朝司清帝战败身死，被尚宇大界之人取走镇界至宝――司皇剑。 帝朝诸多皇子不服司清帝立的帝位继承者，司清帝一殁，继位者压制不住他们，战乱频起。 百年征战之下，高阶修者纷纷陨落，诸道凋零，司武界基不稳，天道现缺，方跌至中界。 眼见司武界局势愈发混乱不堪，岌岌可危，当今武皇陛下领军平定了动乱。 立元武朝，设九州一都。 关闭通往各大界的传送法阵， 建元武十塔，能力通玄之人方能从元武塔登入上界。 废除上界实力划分，重设九流，三流，二流，一流，超一流，宗师，大宗师，先天，碎空此九大境界。并以此定下高武、中武、低武界域之分。 再举全国之力设界域级法阵修补天道，辟中武、低武界域界梯，广传道法功典，引渡人才，为司武活血。 千年之后，司武界之人已经完全适应了武皇陛下的统御。 就连当初远避九位皇子征战而另立一国，偏安一隅的西伊国也于六百年前俯首称臣，成了元武朝属国。 因前朝九位皇子争位而引发的动乱彻底清除，其间成立的诸多小国一一归顺，元武朝一统界域，司武界进入修养生息的阶段。 武皇新立的修为制度与路瑶前世武侠划分很是相像，所以路瑶最开始所见才会觉得和她印象中的仙侠世界有些微妙违和。 暂且不去想司武界与她前世地球有无牵引，是否也有界梯存在，这个太过复杂，她目前想得再多也没用。 且说武皇立的这个九流境界，还是颇有影射前朝那九位皇子的意味的。 凭着这个，司武界世世代代的人都不会忘了这九个直接引发黑暗纪元，间接导致坠界的人。 甚至提起来这段历史来，说的不是九位皇子，而就是九流。 听说当年武皇陛下这个九流境界规定一出，被前朝皇室后人以及拥护前朝统治的势力不依不饶地刺杀了足足三百年。 后来也不知是送人头送怕了，还是送绝了，安静了下来。 路瑶听萧妤说的殊庭府能让人更快入上界，想是有别于从元武塔上去的法子。 不然北州府尊也不会把女儿送至武都，萧妤的父亲有多宝贝萧妤，路瑶是看在眼里的。 想来也是，完全的封闭并没有益处，从武皇登位所做来看，他并非避战怯战之人。 这么说来，殊庭府确实是一个好的去处。 “殊庭府确实不错，我也想去，入学要求是什么？待会吃完饭，我们一起去闯关啊。” 萧妤眼神怪异的看她一眼：“你这一天到晚还真是除了练剑就没别的了。元武登塔过第十层，文庙则是玄文书法过初级，诸道答疑过初级，图鉴识千。” “……就这样，没了？” 路瑶不可置信，她元武塔已经登到第十五层，文庙诸道答疑初级三百问已过，现在中级三千问都已经答到一千题去了，图鉴所学已经全部答完，就是玄文书法，还只是刚过初级。 武都殊庭府的要求，这么简单？ 萧妤扶额，就知道她是这种反应，摇摇头道：“没错，殊庭府就是这么的简单，反倒其它学府要求多一些。” “为啥呀？” 萧妤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看她把书本都收入乾坤袋中，路瑶也一样衣袖一挥，把东西收好。 停课了，非必要，她可能就不会再来这里了。 “我当初就不应该为你解答下界的那个问题，开了先例，你现在事事问我。我是你的同桌，不是你的夫子，你去问夫子去。” 萧妤揉头，周身气息都冷了两分。 吓得周围默默听她们俩说话的同窗呼吸都慢了下来，本来就没说话的人就更安静，更没得存在感了。 “瞧你说的，当初夫子说了，有问题可以问你，你自个也点头答应了的。” 路瑶理直气壮，一点也不客气，要让萧妤多说话，就得多问问题。 路瑶就如每日打卡一样，养成了习惯，有问题就问她，省时省力省心，特别方便。 第二十五章 安慰 “你就是懒，自个翻书去。” 萧妤哪能不知道路瑶想偷懒的那点心思呢，看都不看她。 “嘿！乐戠你变了，以前对我多有耐心啊，现在这么嫌弃我，问点问题你都对我不耐烦了。 咱俩可是三年的同桌，以后入了殊庭府，说不准还是同桌呢，你得对我好点。” 旁边不敢和萧妤说话的同窗们都震惊了，这就叫不耐烦了，那他们这种叫啥？ 要不怎么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呢，和她师伯路青舟相处得久了，路瑶也放开了点，脸皮嘛，要不要都是那样。 萧妤无奈，还是耐下心为她详细解说。 “……殊庭府只收八岁以下的孩童，是以对元武塔和文庙要求不高。而且达到这两个要求仅仅是得到一个测试资格，过了殊庭府的试炼，才能入学。” 周围的同窗在心底默默地自我怀疑，这些要求，真的不高么？！ 真的简单么？！！！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路瑶眼珠子转转，起身站到萧妤面前，懒懒散散地行了个半礼，玩笑道：“多谢小夫子为学生耐心解惑，学生愚钝，承蒙小夫子不弃，实是万分感念，永感于心。” 萧妤看了看台上，浮现个意味深长地笑意：“但愿你之前有这么诚恳地对我们夫子也说过这话。” 路瑶：“……”这个还真没有。 站直身转头看看，她仿佛看见萧蕴在对她微微一笑，很是倾城……。 众同窗：“……” 夫子，不是俺们说的，请您别对俺们这么笑！ 萧蕴通知了事情以后也没急着走，就在那站了会，于是就听到了她们俩的这么一段对话。 现在就很是心疼她的其他学生了，特别是还没去膳堂吃饭，听了她们俩对话，正自我怀疑的这些学生。 一般来说，蒙童的铁木学子牌可以通过自身积累，在第三年换成墨银鳞纹牌。 这一届有路瑶她们几人珠玉在前，反是带动了蒙学院的这些学子对学识点的热情。 最晚换墨银牌的蒙童也是在第二学年结束之前就已经更换成功，令他们这些夫子都极为感叹。 而初入学时略微领先的那几位，一步领先，步步领先，彼此之间是互不相让。 特别是梅萼学堂、竹韵学堂的那几个排名前列的，那是时时地盯着萧妤路瑶两人。小孩子的胜负争斗之心，引导得好，进境是极快的。 在第一年蒙学结束前，便有五人都陆续地将牌子换成了墨银的，有了进元武塔、文庙等资格。 之后他们就经常逮着空的往那边跑，元武塔磨练学习武技，文庙答问解疑，互相印证成长，过得很是丰富多彩。 路瑶元武塔目前登至第十五层，算是州府蒙童登塔第一名，本来已经暂时不得寸进。 不过今日早晨她又练成第三诀，实力比之前挑战第十五层时相比还是有很大进步的。 她之前跟萧妤说闯关的底气，也是源于此，她有预感，今日如果前去，应是可以闯入第十六层。不过现在倒是不急着去了。 萧妤文庙答疑不比她差，三千问甚至答到她前面去了。在州学蒙童文庙答疑排名里暂列第一。 元武登塔则比路瑶少了两层，登至第十三层，勉强能坚持一炷香，之后就会被打出来。 她们对暗中卯着劲的梅萼堂、竹韵堂的那几人实力还是了解的，每一个都是过了元武十层。 而萧序从入学开始便没有掩饰自己的身份，放话不准和萧妤路瑶说话玩耍。 路瑶她们也不是笑对冷脸的人，便很少和同窗有交流，后来萧序不找麻烦了，他们都养成只听谈话不说话的习惯了。 这么综合下来，自然就觉得元武塔十层难度不是很大了。 但是萧蕴作为一个同样上过学堂并且现在还是统管兰溪学堂的夫子，自然是知道元武十层对于他们来说，是难还是不难。 见周围孩子被被打击到了，开口说她们俩，同时讲给其他人听。 “元武塔第一层便需有三牛之力的武者实力，你们俩以为人生下来就是武者了么？三岁之前需适应天地元力，宜适蕴骨养体，之后方能练力锻骨，一牛之力易得，之后却是难升。” “元武每层难度随着层数的上升而叠加，第十层起码需五十牛之力，也就是三流武士实力，对十岁以下的孩童来说，不是不怎么难，是极为不易。” 萧蕴看了看转头认真听着的人，劝慰道：“往年的蒙童和其余九城学子，大多都是这段时间方才得了墨银牌子，去文庙、元武塔闯关。 如今你们领先他们一大步，加之还有一个月时间去查阅攻克难题，不要乱了心境，静心相待方是最佳，可能明白？” 众学子：“学生明白了，多谢夫子教诲。” 均是齐身一拜。 “明白就好，不止要明白，还要谨记于心。现在，都去膳堂吃饭去，你们都不饿吗？夫子都听见有人肚子打鸣了，快去吃饭吧。” 萧蕴欣慰点头，特意用手点了点肚子打鸣的那几位，示意都赶紧吃饭去。 众人不敢多留，毕竟是真的饿了，连忙点头往外跑去。 路瑶特意落在后面，想要跟萧蕴说些事。 这几年萧蕴虽挂着统管夫子的名顾着学堂的事，但萧妤的寒气所需灵药极多，萧家也在派人全力采买找寻。 但难得的奇药，总是需要机缘与实力才能入手，因此萧蕴时常和路青舟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有时候赶不回来，便是梅萼夫子兼管兰溪学堂。 现在萧蕴时隔半月终于出现，也不知她知不知道路青舟出关了，还是先跟她说一下，萧妤体内的冰玄寒气爆发时间也快了，早做准备为好。 “宁安，特意走这么慢，可是有事寻我？” “夫子，师伯已经出关了，成功突破至大宗师境界，您看我们今日是否就可以去林莒前辈那里？” 萧蕴大喜，笑道：“我今次从非鹿秘境出来，正好将最后缺的“天延草”找到了，青舟也成功出关，确实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路瑶也是一笑，看看站在一旁的萧妤，问道：“那我们现在就去林莒前辈那里吗？” 萧蕴摇摇头，“你们俩还是去膳堂把饭吃了，你们经不得饿，现在填饱肚子才是正经，不急这么一时半会，快去，我在这里等你们。” 两人点头，不再多言，直接往膳堂去了。 这个世界的蒙学学堂，传授的是诸道道法知识，颇为详尽全面，非是单单坐着听讲就行。 要求眼到、心到、力到，有没有掌握到知识点，夫子们一眼就能看出来，没人敢敷衍了事。 像她们这种修为低微的，学习玄文、图鉴、道法这些，颇为耗费灵力心神，体力不充沛，是没有精力静心学习的。 所以三年下来，蒙学院的蒙童小孩子们跑得最快最积极的，就是去膳堂了，因为很饿。 其实也是今天萧蕴停课的消息太过突然，路瑶才问了萧妤一大堆问题。这要是平常，她们估计都已经吃完从膳堂回来在蒙学院院中赏花消食了。 说起来，蒙学院的梅花兰花都没有凋谢过，那片竹林也是没见过有一丝泛黄的竹叶。 路瑶想起这些来，默默摇了摇头，三年的时光，今日以后，她大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这里，真有点舍不得。 “怎么突然间就情绪低落了？”萧妤诧异问道，很少见路瑶会有这种神态。 “想起这三年的蒙学时光，还是有点舍不得这里的。” 路瑶不是小孩子，她明白今日一离开，大概多年都不会再来了。 很多时候，离别不是当下，而是当意识到是离别时，已是难再回头道一声别离。 她当初下山，整整三年时间，到死，都没能回到她的家，没能为老爷子扫墓上香。 也不知她死后，身葬何处，可是面向她家的方向？ 萧妤转头看看庭院，由衷感叹：“你不说我倒还没意识到，这三年你想法设法地将小三千昙华法阵里的法术武技都学完了，还挨了好几次雷劈，我想，不止你舍不得，昙华阵灵大人应当也是舍不得你走的。” “……说得好像那些你都没看过一样，我蹦着出力，你坐着看戏，完了你还来笑话我，过分了啊，我的同桌！” 将遗憾压在心底深处，面上也不见了低落情绪。 见萧妤提起这事，路瑶本有一大堆的话要说，可惜，酝酿半天，她也就憋出这么一句话来，谁让那雷劈来劈去的，就只劈她呢。 萧妤忍着笑意，又指指前方的膳堂，继续道：“这几年你也给膳堂吴灵厨提了许多可贵见解，想来他也是舍不得你走的。” 路瑶：“……好了好了，我明白了，不伤感了，走罢走罢，吃饭去。” 萧妤安慰人的方式，简直清奇得不能再清奇，路瑶的伤感是完全一点都没了。 反正阵灵的寿命万万年，吴灵厨一个七品灵厨大佬，用不着担忧他的寿命，师长的能耐个个不凡，以后她变了，这里也不会有什么大变化，她还感伤个锤子。 第二十六章 赠礼 “哟，你们俩今天吃饭很不积极啊，现在才来。” 吴灵厨挺着个大肚子，颇具富态，又笑容可掬的，性情很是平易近人，三年下来跟她们很是熟稔，时常打招呼聊聊天。 “不是不积极，是想着慢来点，剩下的食材多的话，您给我们多做点，不要怕浪费，我吃得完！” 路瑶眼睛随着他手里的那一大块灵兽肉转，意思很明显，她想全要了。 吴灵厨：“……” 感觉这小家伙的饭量每天都在涨啊，光是吃，都把那三百赤金吃回本了。 司武界的人从出生起，便受天地灵气蕴养，除却天生不足或者绝灵之人，个个都是有比较强壮的体格力气。 演化下来，就是人人都比较“能吃”。 不过州学膳堂的灵食，不管是夫子还是学子，都是他亲手制作的，灵气极为充裕，蒙童年纪小，修为低微，是吃不了多少的。 路瑶是个例外中的例外，吴灵厨就是因为她的“能吃”，才对她印象极为深刻。 司武界人人修武，武者实力划分也很简单粗暴，石蛮牛的力气，是司武界公认的强，世人常以几牛之力，来衡量武者的实力。 就如萧蕴所说，踏入武道打熬力气的人，练得一牛之力并不难，只是想要突破不入流境界，便得通过吸收天地灵气，使得内息充盈，突破九牛之力，方能得入九流之境。 而路瑶如今已经将内息全部化为内劲，突破三流境界，达到二流之境。 二流武境有了十品品阶之分，需淬炼五脏六腑，四肢百脉，每日内劲冲荡，精炼气血。身体对食物需求极大，时常感觉腹中空空的，正是处于大胃王的阶段。 再加上州学膳堂所备皆是灵材，又是灵厨出手，色香味灵气道道俱全，她胃口更是好得不得了。 满足的把最后一块肉放入口中，把东西收拾好了，正欲回学堂时，便看见吴灵厨也在一方桌子上吃着，路瑶想了想，走上前去。 “难得看您在这里吃，学生还要多谢您这三年来对我们的照顾。” 说完，路瑶两人都是对着吴灵厨端正一拜。 灵厨分九品，她们州学藏龙卧虎，膳堂掌厨的就是个七品大师，当初萧蕴说的时候，连淡漠如萧妤都惊了一下。 路瑶更是当即按了按小心脏，暗自庆幸自个没有在大师面前大放厥词，班门弄斧。 不然别说酸甜苦辣咸了，估计制作调动七情六欲，大放圣光的菜肴对于人家来说都是小菜一碟。 萧妤所说的路瑶给灵厨很多意见，其实就是在混熟了以后，每天厚着脸皮的跟人请求加菜加肉，毫不客气。 萧妤修古武，走的体修路子。体能消耗比路瑶磨练剑术的更为夸张，饭量也不小。 她在外一般不说话，也不好意思跟吴灵厨说加菜，但她好意思从路瑶那里取。 用萧妤难得耍赖皮说的话，就是七品灵厨做出来的灵食，正好可以当作是每日为她解答疑惑的报酬。 在路瑶的看来，萧妤大概就是冰山型狐狸，通俗明白的说，就是焉儿坏。 没法子，她的理由很充分很合理，路瑶也只能每次要加菜的时候，把萧妤的那份捎带上，不然两人下午都要饿肚子。 每次吴灵厨都是好脾气地应了，只要她们不浪费，说要多少就给做多少。 所以她们俩这一拜，拜得确实是真心实意的。 吴灵厨见了，放下浅酌的玉杯，笑道：“你们俩不用客气，不就是加量么，州学府如果连饭都不让孩子吃饱，哪还好意思称做州学，我份内之事。” 路瑶摇摇头，正色道：“前辈和善，对我们极好，我们应当道谢。 且今日夫子说我们蒙生可不用每日来学堂上课，我们也是来跟您拜别的，愿前辈您早日登峰造极，得升九品天厨。” “你们俩有心了，在这里见多了孩子的无忧无虑，感觉自己都是小孩了，还挺不喜欢离别的。不过你们俩和我也算有缘，今日别离，我便送你们一份小礼物，以作纪念罢。” 吴灵厨手一挥，取出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刃与一本小册子。 “这两样东西也没什么特别的，一个是我记录的一些处理灵材的小诀窍，一个是我当初用来处理食材的剔骨刀，现在也不怎么用得上了，就给你们俩罢，不是什么珍贵物件，莫要推辞，接着。” 路瑶和萧妤对视一眼，干脆的一个接了短刃，一个接了本子，再次躬身道谢。 吴灵厨知她们还有事，挥挥手，笑呵呵地赶人：“好了，我这还吃着呢，我吃的你们也吃不了，走吧，有缘自会再见，率性而为，莫负己心即可。” 本是来跟吴灵厨道别，却不曾想得了他的馈赠，两人恭敬地向他拜别后，直接回了学堂。 萧蕴修为高深，早已过了必须进食的境界，如有好友设宴另说，平常很少吃饭，还是因为州学膳堂是七品灵厨，所以还偶尔会去。 等路瑶两人吃饱回来，便直接领了她们俩往医庐而去。 “夫子，刚才忘了问，你的学生都不管了么？” “这三年我也没怎么管啊，你们应当都已经习惯了才是。” “……那我们是直接去医庐还是先去我家啊？”她是习惯了，但不知道她的同窗们习不习惯…… “直接去医庐便可，你师伯应该早就去了。” 萧蕴言辞肯定得让路瑶都想问她缘由了，不过这也不是啥大事，不在的话，由她传讯一下，也就赶来了。 路瑶点点头，不再多言，老实盘坐在萧蕴的青莲法宝上看风景。 萧蕴的青莲是地阶高等飞行法宝，速度极快，没让路瑶看多久的风景，也就到了。 取出令牌过了林莒布下的迷障法阵，都是常客了，熟门熟路地入了医谷，来到林莒的书房。 果然见路青舟正坐在一旁和正抄写医书的林莒聊着天，连跟随林莒的那位不怎么见踪影的老妪也在。 看得出来，三人的心情都还挺好，氛围很轻松随意。 跟三年前相比，林莒对路青舟的态度可温和了太多了。 “宁安见过前辈，无茴婆婆，些许时日不见，甚是想念。” “乐戠见过前辈，无茴婆婆，叨扰了。”萧妤先是跟主人见了礼，又朝路青舟一拜，说道：“乐戠恭贺青舟前辈出关。” 萧蕴将法宝收起，很是嫌弃自家孩子，叹道：“果然是一点也不会说话，天天跟宁安待一起，怎么就没学着点她呢，跟她说一样的话也行呀。” 萧妤：“……”这个真说不出来。 林莒听了萧蕴的话，轻声笑道：“那和景你可有些难为乐戠了，与其说乐戠不会说好听的，还不如直接跟她们俩说不要在我这里这么多礼。 都好几年过去了，回回来都要来这么一遭，你们这些州学夫子都把人孩子都教得不可爱了，束缚了她们的天性。” 这话其实是路青舟说的，她在一旁听着还挺有道理，现在先拉出来借用一下。 林莒也是真的无奈，总觉得她们俩对她还是很客气，大人怎么样无所谓，小孩无忧无虑的多好，非得这么多礼。 萧蕴：“……”俩孩子自己要这样做，怎么成了她错了？？？ 这话要是路青舟说，她还能怼回去，不过是林莒说的，那她还是……就听着吧。 “就是，今天我出关，小家伙还一本正经的朝我行礼，对我都生疏了。 以前对我多亲近啊，现在连我抱抱她，她都不乐意，想来都是你们夫子的错，说什么静心克己，把孩子能弄得冷淡了。” 萧蕴看了看正假模假样委屈着的路青舟，对她这帮腔捣乱很是没脾气。 轻斥她道：“瞎说啥呢，你成天不见影，宁安能记得你就很不错了，别把她不让你抱这事怪我身上，我又没让她拒绝你抱她！” 路瑶：“……”如果真答应路青舟抱着她，然后送她去上学的这个要求，那她的脸应该可以不用要了。 无茴婆婆在旁看林莒和人寒暄聊天说得开怀，她也是开心，对林莒说道：“宁安乐戠也来了，老奴去将准备好的点心端上来罢？” 林莒点点头，她便出了门去备茶水点心。 等茶水上来，她们也说起正事来。 “我此去永州，非鹿秘境果然有“天延草”，幸不辱命，得来了。” “九品灵药出世，争夺之人绝对不少，想来你体内暗伤，应该是在里面留下的了。”林莒看了看萧妤一眼，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她们谈论这些从未让路瑶两人回避，愿意听则听，不愿听也可。 所以路瑶她们一直都是在旁边听着的，算是很清楚的知道她们这三年为了萧妤的事，付出了多大的心力。 萧妤担忧地看着萧蕴，不说话，眼睛却是有点红。 萧蕴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把点心往她们俩那边挪了挪，笑道：“还是瞒不过阿莒你，雍州紫莹刀乃是成名大宗师，久负盛名，能从他手里抢得宝物，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呢。” “不过小家伙也不用担心，有你们的阿莒前辈在，我这点伤，一两天的事儿。” 萧蕴朝着萧妤轻轻一眨眼，向她示意还有林莒这个大医师在，用不着担心。 第二十七章 着手 林莒端坐在书桌后，看看把她当成包医包治专属医师的萧蕴，又看看红着眼眶不说话的萧妤，轻笑点头。 对萧妤和声道：“乐戠放心，你姑姑修为深厚，此伤并未伤及要害。就算我不出手，她也没有什么大碍，不过要为你解封，我自然是会让她尽快痊愈的。” 萧妤点点头，起身郑重向她施礼道谢。 路青舟在一旁见到林莒那熟悉的笑容，默默在心底同情萧蕴一会，同时又有种终于有人要和她一样享受林莒所用苦药扎针待遇的名为幸灾乐祸的愉快感觉。 萧蕴想了想刚才路青舟看向自己的兴味眼神，又想起之前她向自己诉苦，抱怨林莒的那些话，默默地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压压惊。 路瑶在一旁将这些看得清清楚楚的，这几年下来，她对这几位的性子也是颇为了解了，不敢明着笑，看了看因为担心萧蕴而无心留意这些的萧妤，把话题转了回来。 问林莒道：“前辈，乐戠的事，您看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我们现在可以不用去学堂上课了，时间很充足。” 她在吃饭的时候也听了一耳朵杂七杂八的各个学府名门大派的事，知道了殊庭府的入府考验是每年的一月中旬，为期三天。 现在十一月才刚开始，足足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足够将萧妤的问题解决然后去武都了。 “三日后午时，便可开始。” 林莒回了路瑶的话，想了想，又看向萧蕴，问她：“乐戠体内封印，可是你亲手布下？” 萧蕴点头，回道：“这是我在烈风上界寻真炎玉时所得的封印之法，共有十一重法印，乐戠当初只能受三重，再多她便承受不住，是以只能保她三年无忧。” 萧蕴言语之间，极为遗憾。 如果她能耐再高一些，将法印一气呵成地封下，应该是能将萧妤的冰玄寒极体彻底封印的。 比起赌一个性命难保的前程，她更愿意让萧妤无痛无灾的活着。 林莒听罢，摇头说道：“无法彻底封印，三重是正好的。此法未成之时，只是相当于将冰玄寒气添了一面无形城墙，无法将其消弭无迹，时隔越长，对乐戠来说，就愈加危险。” “是啊，这三年幸得有你，用玄医之术为小家伙整治调养，她才能如常人一般修武煅体。当初我取得真炎玉回来时，她的寒气忽然大举爆发，无奈之下，方才用了锁灵之法，保住了性命，却是险些断了她的修途。” 萧蕴轻叹一声，看着林莒，笑道：“所以，我对你是真的感激在心，阿莒，谢谢你！” 这三年如果没有林莒耗费大量天材地宝，尽心地为萧妤调理，萧妤别说和路瑶你追我赶的共同进步了，光是午时走去膳堂吃饭都容易喘不过来气。 萧蕴和萧妤的父亲，现任北州府尊的萧节是亲兄妹。两人幼时并不受其父亲，也就是萧家前任家主的喜爱，又无母亲维护，生活极为不易，兄妹俩相互扶持着长大，感情很是深厚。 后来萧妤出生，母亲难产而死，萧节悲恸欲绝，无心理事之时，就是萧蕴把她护着长大的。 除了一岁后为她寻压制寒气的方法而外出两年，之后到现在，大部分空闲时间都是用来陪她了，自然对她的情况极为清楚。 因此，萧蕴每每想起这事时，对林莒都是极为感怀尊重，恨不能把她供起来。 路青舟听着萧蕴言辞恳切的话，又见她与林莒旁若无人的长久对视，撇撇嘴，站起身来，走到林莒的书桌旁，侧着身体挡住她们俩的视线。 清了清嗓子，朝着萧蕴嫌弃道：“老是谢来谢去的，我在一旁听着都累，阿莒当初为我治好伤势我都没这么客气。你随意一点可好？” 林莒看看一点也不客气地倚在她桌子旁的路青舟，淡然道：“你确实不用客气，毕竟你的伤那么久才好，也是因我当初让你伤上加伤的缘故。” 哟！ 路瑶眼睛一亮，这个事，她师伯倒是没有跟她说过，感觉其中很有隐情啊，而且瞧瞧这刻意挡视线的样儿，啧啧，肯定有情况！ 林莒可不知道有小家伙此时在心里揣度她和路青舟的关系，示意路青舟老实坐回去，又看向萧蕴。 “虽然她的话很多时候都是无用之言，不过你确实不用这么客气，我们是朋友。” 顿了顿，又指了指情绪已经好了些的萧妤，说道：“这两天，我需要你将乐戠的封印解开两重，我们先将大部分寒气引出她的体内，留下护住她心脉的那重法印，待正式祛除寒气时再解。” 萧蕴听罢，无视正朝她挤眉弄眼的路青舟，认真地点头，应道：“我明白了，那还请你为她备好压制寒气的丹药，明日我便为乐戠解开第一重封印。” 林莒亦是点头应下。 路瑶见她们将事情明确下来了，正要和往常一样走开去外面时，却是见萧妤摇了摇头，难得地开口说了话。 萧妤认真看着萧蕴，说道：“姑姑，请您现在帮我解开第一重封印。” 萧妤大多时候都是听着，很少发表什么意见，没想到今日她难得提出要求，却是要萧蕴为她提前解封。 萧蕴想了想，摸摸她的头，说道：“姑姑刚才和你阿莒前辈已经商量好，明日为你解开第一重，两天时间，足可将你两重封印解决，你不用着急的。” 萧妤摇摇头，说道：“您知道的，我修炼古武秘术时，已经成功地将体内原本所存的残余寒气溶至筋骨。我有推想过，其实待第一重封印解开，我便能运行古武秘术中的心法，二者合一，应该是能将寒气炼化的。” 萧妤看看正凝神思考的众人，又坚定道：“我从半岁识字知事起，便一直在思考如何解决寒体给我带来的麻烦。 所以一直在我们萧家书楼看书，直到我找到我们萧家束之高阁的那本《无极道武》，我就知道，即使我无法运气行功，修行之路也未必就到了绝境。” “三年下来，也确实印证了我的猜想并没有错，无极武道，我的冰玄寒极之炁亦是无极之极，用寒炁启气运功，定能事半功倍。 所以，我才想，与其用丹药，白白地将寒气驱逐出去，还不如让我试试能否将爆发的寒气镇压炼化。” “况且有姑姑，前辈您们在我身边，肯定能确保我的安全无虞。” 也是难为萧妤这个不怎么会开口说话的人，为了说服她们，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 路瑶知道萧妤所修的《无极道武》，乃是和她修炼的《九明剑典》一样的天阶高等功法。 不过品阶虽然是很高，但萧家所有的《无极道武》却是残缺不全的。 萧妤目前所学，只有上册，修炼难度又高，所以并不受萧家子弟喜爱，萧家这几代，就萧妤一个人修习，还只能练煅体篇。 萧妤刚才说的心法，正是《无极道武》里的功法运行篇。 封灵锁体法印环环相扣，前三重可以形成一个小型封锁阵，一旦第一重封印解开，则是相当打开了一道泄洪的门。 萧蕴她们所想，便是服用丹药，将洪水流速减慢，再由路青舟导气逼出，也就是开一个口子将洪水慢慢放出，归还天地。 而如果按萧妤的想法，则是将洪水由一段河道放至到一个稍大点的河道，然后将它慢慢喝干。 想想都觉得危险极大，不说能不能承受得住洪水爆发的冲击，单就是那洪水，能不能喝得完还是个问题呢。 路瑶凝眉，把手放到桌子上撑住下巴，慢慢地思考。 这几年她去查过典籍，拥有冰玄寒极体的人，几乎没有人能长大，大多出生便夭折而亡，偶尔个例，则是沦为凡人，活不过成年。 如果是她，她应该也会选择萧妤一样的做法，一直被动接受，那么寒气就一直是一个误了她修途的祸害。 唯有掌握主动，将寒气炼化，才能使这个不详的存在转化成为她修途的最佳利器，不致让其成为阴影，阻碍她的心境。 而且，萧妤也并不是无谋乱来，而是确确实实用了三年的时间去印证。 萧妤身怀洞彻心，所想比一般人要多要全，又与玄冰寒极体同源，她的所想所思，隐隐暗合道之理，非但不能说无谋，反而是更能解决问题的方法。 《无极道武》也是真实存在的天阶功法，萧蕴虽然没练，但也是看过的，萧妤所说确实可行，只是…… 见她们还在思考，路瑶率先点头投了赞同的一票。 “前辈，夫子，我觉得乐戠所说有理。如果是我，我也不乐意轻放了这个困扰我多年的东西。 冰玄寒极炁是好东西，当初是乐戠年龄小，才让它乱来，现在乐戠实力已至二流境界，又是冰玄寒极体的主人，怎么样，都能把它给收拾了。” 路瑶做好一个小伙伴该做的事，又起身走到路青舟那里，拽拽她的衣角，示意她说话。 第二十八章 庖解之术 两个小家伙都明白的道理，她们自然也能想明白。 有不畏之心自然是让她们欣慰，但也要先确保萧妤的安全才是。 她们辛辛苦苦、费尽心思找了三年的药，自然不能平白浪费不要了，该用的还是得用，只是需将之前定下的保守方案改改。 孩子既然要炼化寒气，她们当长辈的自然得要想法设法地为她压制，尽量减少解封后冰玄寒极气爆发时的冲击伤害。 萧妤现在的情况，就相当于面前是一面峭壁悬崖，她拒绝长辈抱着她直接飞渡而过，想要自己摸索着爬下悬崖，去摘取珍宝，掌握主动。 虽然危险，却是她能选择的最好方法。长辈可以护着她，她却是不能让自己一直活在长辈的庇佑之下，否则她和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萧序也没什么区别。 萧蕴凝眉沉思，萧妤能有自己面对困境，并将其变为机遇的胆量，她这个当姑姑的当然开心，不过…… 萧蕴深吸一口气，看向林莒，问道：“阿莒，此事你看该如何？” 她既高兴萧妤能有武道不屈之心，又担忧此事太过危险，稍有不慎，她可爱精致的小侄女可就没了。 关心则乱，此事对于她来说并不容易抉择。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林莒，指望她可以出个主意。 她虽然是想随了萧妤的意，不过在这方面，她自己怎么想，也没有林莒说的话让她信服安心。 “乐戠所说的，我想了想，也未尝不可。不过，今日就算了，既然乐戠想要以此练成无极心法，那就更不能着急。 我需要时间为她炼好护生丹，明日午时阳气最盛之时，再行解开第一重封印罢。” 路青舟被路瑶拽着衣服的听完她们俩的话，想了想，对她们俩说道：“其实吧，咱们在这里再怎么头疼也是没啥用的，阿莒你先为和景行针疗伤，然后该调息的调息，该练丹的练丹。 我去北州尊府走一趟，把萧节叫来。不然这么大的事都不告知他，指不定得怎么疯呢。” 咳！ 萧蕴与萧妤对视一眼，难得的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点窘迫，她们俩都把这个极其重要的人给忘了。 幸亏路青舟想到了，不然……她们应该可能大概……确实会看到萧节气疯的一面。 萧蕴萧妤都没想到，就更别提林莒了，自从萧蕴回来，萧妤的事就一直是萧蕴在关注处理，她已经把萧节给忘了。 三年来，萧妤的事都是她们商量着定下，然后按着决定做的，萧节除了提供灵药，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处理公务。 习惯成自然，以至于现在除了路青舟还想到萧节外，其余人是完完全全地把这么重要的人给忘了。 路瑶：“……”她也忘了萧妤父亲的存在了，毕竟是真的不怎么见到他。 默默收回自己刚才猛拽路青舟衣服的爪子，为她理理衣服上的褶皱，暗暗感叹她师伯其实还是很靠谱的。 路青舟的安排很是合理，众人点点头，便各自散开去做自己的事去了。 路青舟交待好路瑶不要领着萧妤乱跑出去惹事，就御剑往赢北城方向而去。 路瑶乖乖点头，保证自己绝对不会乱跑，她又不傻！ 东佘山是北州有名的大山，极多闯荡北地的武者靠着此山吃喝，山中灵兽极多，听说连兽王都有。 而医庐更是在东佘山深处，周遭灵兽最低实力都是超一流级别，像她们俩这样的小娃娃，人家也不会嫌弃肉少，一口下来，她们连还手的机会都不会有。 她们这三年倒不是没有自己闯过东佘山，不过都只是在东佘山外围附近，深谷外面还真没试过。 就算路青舟不说，路瑶两人也不会不知天高地厚的出去招惹。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萧妤体内的隐患去了，别的一切都要靠边站。 等了三年终于等到要着手处理了，这时候要瞎跑，把命浪没了，笑话可就大了。 路青舟走了，林莒正在为萧蕴行针疗伤，无茴婆婆早在将茶水端上来后就不见了人影，现在就显得她们俩特别的闲。 路瑶想了想，和萧妤去了花间亭，把吴灵厨送的剔骨刀拿出来研究。 虽然吴灵厨把它们说得很普通，但实际路瑶手中的这把短刃寒光湛湛，极是锐利，却又无一丝煞气，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不愧是出自七品灵厨之手。 路瑶手腕翻转，短刃在她指尖跳跃，寒光冽冽，既然吴灵厨没有告知它的名字，便直接叫它剔骨刀好了。 她的武器是她手里的剑，得了剔骨刀，以后闯荡游历，不用愁烧烤做菜没有刀具了。 “……地阶的法宝，你倒是舍得用来切肉切菜。”萧妤听了她对短刃的安排定位，不免为它抱屈，就连路瑶现在蕴养的宝剑，还只是玄阶的呢。 “哎~，这你可想岔了，这剔骨刀在吴灵厨手里想是从未沾过人命。我如此作为，方是对它的尊重，想来吴灵厨也是看出我有一颗做灵厨的心，才把它赠予我的。” 吴灵厨当初只是把东西拿出来，谁拿刀谁拿书，他并未指定，她们俩拿也是顺手随便拿的，这时路瑶倒是说得人家是特意安排的样子。 萧妤也不与她纠结这个，淡然道：“灵厨的刀具如果沾染上了煞气，还有何颜面自称灵厨，你这未沾人命说得可有些果断了。” “推测罢了，吴灵厨贵为七品灵厨，送后辈礼物，就算是刀刃，也定不会拿见了血的。我见它虽然锐利如风，但给我的感觉却是未曾使用过的宝具，嗯，就是那种还在沉睡，未被唤醒的样子。” 萧妤点点头，她知道路瑶天生灵觉，在这方面的感知极为敏锐，不再多言，也取出吴灵厨送给她的册子翻看起来。 册子并不厚，薄薄十来页，萧妤很快就将其看完，闭目回想一会，又从头翻看一遍。 路瑶就见她由一开始的随性变得慎重，最后索性闭着眼睛沉思起来。知她有所明悟，连忙安静下来，静静把玩着手里的剔骨刀。 第二十九章 顿悟 等萧妤再次睁开眼，直接把册子递给路瑶，示意她打开看看。 路瑶接过，打开翻看一会，讶然道：“这个，好像是一种庖解之术？” 册子很薄，上面图文并茂，刀随脉走，所过之处，骨肉分离，点寸不差。 行走之间，合乎道意，眼中所见，心神随之而动，玄妙难言。 间有豪迈字迹备注其上，应该是吴灵厨所写。 “是，你既然有当灵厨的心，这个你以后就用得上，你拿去吧。” “你不要了么？” “不用，刚才我已有所悟。” 路瑶看看手里的册子，问她：“所悟为何？” “无极道武的心法篇，我一直对“道武无极，运极于无”难以明了，不过刚才看了吴师所传，有了启发，明日启气我便添了三成把握，也算是我的运道了。” 吴灵厨所赠的术法，对她有点悟之恩，再称呼他为“吴灵厨”，就有些不合适了，称“师”，方能显尊重。 路瑶佩服地看了看她，她看这个，就只是明白以后烧烤怎么切肉，别的暂且还没啥体悟。 不过萧妤能多得些明悟把握，危险就少一些，也确实是气运深厚。 “明日有一场硬仗要打，你在这里多推演几遍罢，我去小水潭那边练剑，就不在此打扰你了。” 萧妤点点头，她确实需要时间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做好迎接明日寒气爆发的准备。 北州少有降雨时候，现在正当午后，阳光明媚，花间亭位于医谷中心，周围花香满溢，景色独好，萧妤体质寒冷，这里是最适合她待的地方。 路瑶离开花间亭之后，萧妤沐浴在阳光之中，凝神静思半响，倏然抬手起势，打起拳来。 她长相精致乖巧，但练起拳法来却是威势沉沉，一招一式极稳极狠。 花间亭不小，但也不够她翻转挪移，她也没想去往大点的地方，只在脚边这方寸之间来回，变换不急不缓，拳劲隐而不露。 慢慢地，拳势由慢变快，又由急变缓，周身寒意隐露，又在烈日的照耀下变成雾气消散。 萧妤动作不停，一心沉浸在推演之中，身体动作并未操控，一切随心而发，招不成式，却又有威势显现。 雾气渐渐凝而不散，将其围绕其中，随着萧妤的动作聚拢变幻，继而随之舞动…… * 如果说花间亭是萧妤常呆的地方，那这面如镜有声的水潭处就是路瑶的专属练剑之地了。 说是小水潭，但亦有七八丈的宽度了，相比整个深谷而言，就如同一颗明珠镶嵌其间，为医谷添了不少生气。 至于深度，路瑶还没摸到底，少说也有百米深，上方的瀑布都没把这方水潭添满过，潭底应该是有泉眼的。 林莒医阵双绝，从她来此隐居开始，便在深谷布下法阵，凶猛灵兽无法破阵进入。 等后来路瑶萧妤两个小孩要经常来医谷时，路青舟和萧蕴又在谷内巡视彻查了几回，把有剧毒的蛇虫都驱逐了出去，加固了法阵，然后就没再管她们俩怎么在谷内撒欢跑了。 路瑶她们跑林莒这里跟学堂和家一样勤快，每月放两次旬假，一月就要来这里四五天，三年下来，也算是把医谷跑熟了。 这个水潭上方有一道小型瀑布，左右两边空地极宽，足够路瑶练剑所用。 比起家中庭院，路瑶更喜欢在这里练剑，九明剑诀前三诀，净、清、澈都是与水相关，每次在这里练剑，她都有一种净心怡然之感。 路瑶走至潭边，跃上大石盘腿而坐，再将丹田蕴养的剑取出横放在腿上。 并未急着练剑，路瑶闭目调动心法运行周天，脑海中回想练成这三式时所得的意境领悟。 路家九明剑典之所以难练，在于每一式，都有其意境所在，剑招为辅，意境为主。 她有二十多年的人生阅历，又得大长老在剑典上的亲传留招，每日修行不辍，高度自律之下，进步方能如此之快。 闭目之下，外界的一切显得真切喧嚣起来，路瑶回想着剑招意境之时，不自觉地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一幅深谷瀑布图。 清澈透亮的河流本是缓缓流淌而来，却是随着绝壁一改缓势，疾行俯冲而下，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明亮的光。 继而击打在潭底石壁之上，溅起一尺来高的银白水花，然后消去冲势，汇入潭中，随着波澜荡离激湍之处，最后归于平静，平和清澈。 如此反复，源源不绝，生机盎然。 路瑶睁开眼睛，闪过明悟，水因静而净，净而能清，清则如澈，然其在翻腾奔流之间，亦有其净澈之象，其为本真，不为其态而移也。 净明、清明、澈明三式，并非荡除污秽，而是回复本相，重在“复”，而不是“灭”，难怪她之前练剑时隐存晦涩之感。 路瑶翻身跃下巨石，轻抬剑尖，从净明第一式开始，举步而起。 剑中肃杀之意慢慢隐去，剑势渐变从容，宛如寻幽探秘，不在所获，而在于所行，潇洒如风，沉静如水。 路瑶不再单纯执着于将将练通的第三诀，从第一诀开始，随着心意练至第三诀。 第一诀第一式……第三诀第七百二十式。 反复练起，全心投入。 体内真气随之运行，周天流转之间，内劲愈发凝练，隐隐散发锐意，恍惚间隐隐听见流水奔腾之声，与其上瀑布之声似有相合。 等林莒为萧蕴拔出暗劲，收针出来之时，察觉有异，神识一扫，便见着两个进了顿悟状态的人，大叹了口气。 “这两个小家伙，还真是气运惊人，单单六岁，就做了别人十六岁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连顿悟都能一起，我这地方还真是块宝地。” 林莒看看天地灵气最盛的那两处，周遭花草虫鱼都能跟着得点天地馈赠，过个一二十年，它们就都能开启灵智，可不就是块宝地么。 “这里得少主看中，搭庐建阵，培育灵药，本就是宝地。不过这两位，确实是少有人能比得了。而这些谷中灵物能得少主庇佑，又有如此天地灵气灌溉，也实是它们的运道。” 无茴婆婆知她是在和自己说话，现出身影，谈及两个孩子，也是极为感叹。 －－－－－－题外话－－－－－－ 嗯，大家晚安(?｀?w?)? 第三十章 大胡子 无茴婆婆年轻时也曾跟随主上游历诸界，眼界很是开阔。像路瑶二人这等天资之人，大多都是大势力才能培养得出来的。 修为高深，心性超绝。 说句大不敬的话，她的主上不管是当初还是现在，和当年同时代的天骄相较而言，还是稍逊几筹的。 可以预见，等这两位孩子成长起来，又能拨动多少风云，将多少英才甩至身后。 不过念及她们的出身，无茴婆婆又觉得极为合理了。 元武官家子弟之尊，顶级世家传承，比起上界大势力精心培养的弟子来，一样不遑多让。 每日的修行也不曾懈怠，虚心好学，小小年纪有此成就也是应当。 如此想来，她的少主倒是比主上厉害不少，结交的朋友是人中俊彦不说，后生都比旁人出息得多。 林莒倒是不知道无茴婆婆这会想了这么多，连她的父亲都编排上了。 凭栏而立，看着花间亭里被寒雾笼罩着正闭目演练拳法的萧妤，听得那声“少主”，林莒眸色沉沉，轻摇了摇头。 “婆婆，你随我来这里也有近十年时间了，何必一直执着的称我为少主呢。 我既然择了此处做我的隐居之所，前尘种种，便都与我无关了。我一直承蒙你的照顾，唤我姓名即可。” 无茴婆婆也是摇头，回绝她道：“不论前尘作何，您始终是主上的血脉，我忠于您，也忠于主上，以前您是少主，以后也会是。” 林莒皱眉转身，眼中阴翳之色一闪而过，看着面前低垂着头的老人，发色银白，身形佝偻，已经不复当年风华。 终是将心中升腾而起的怒意压下，拂袖而去。 太阳西落，明月高悬，万星争辉，灵兽灵植吞吐月华，动静四起。 随着清晨剑音响起，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而等萧妤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她不比路瑶有真气支撑，晚上顿悟清醒后，吃得饱饱的，早上又精神饱满的爬起练剑。 萧妤练拳体力消耗极大，等她顿悟结束后，神识疲惫，瞬间便陷入沉睡，被在一旁守着她的萧节接住抱到客房安置，至今才醒。 “女儿哎，你终于醒了，来，爹爹抱抱！” 萧节一身正装袍服，一看就知是从公务中抽身过来的。 医谷从大到小，都是女子，他即使昨天听了消息赶来医谷，也不能在医谷留宿，而且来了后就见他女儿入了顿悟境界，后来又陷入沉睡，话都没说上一句，只得回了萧府。 现在刚一进来，就恰好见宝贝女儿醒来了，连忙凑过去，把人抱入怀里，在她脸上猛亲了两口。 然后本来还有点犯迷糊的萧妤毫无防备地被他那大胡子扎了一脸，彻底清醒了。 司武界以面白无须为美，活了数百年上千年、修炼有成的人物看起来都是一派青葱年少模样，唯独萧节独树一帜，留着一脸的豪放大胡子，并且引以为傲。 还特别喜欢用胡子扎小孩子的脸，不止萧家，和萧家交好的那些个家族，凡是长得可爱的孩子，萧节是逮着机会就要去扎一扎，一点也不在意小孩子的嫩脸会不会疼。 嘴上还振振有词，说是如此才可以快速增进感情。 萧蕴作为他的亲妹妹，对他的脾性是了解得不能再了解，知道他单纯就是因为心疼他那些送出去的见面礼罢了。 对别人也就算了，对她一手带大的乖乖侄女也这样，她就不能忍了。 一般情况下，有萧蕴在，萧节别想抱到他的女儿。 不过萧蕴从昨天下午被林莒行针以后，就一直在打坐疗伤，现在也不在这里，才让刚刚入了医谷的萧节找到机会。 萧妤冷着脸，抬手用力把她爹满是胡子的脸推开，起身穿上鞋下了床。 “现在什么时辰了？” “午时了，乖女儿，你对爹爹也太冷淡了吧，我们都三年多不见了，你都不让爹爹多亲亲你。” 府尊大人按着心口，表示自己现在很受伤，很需要女儿的安慰。 萧妤大感诧异，问他：“我一睡就睡了三年？！” 又抬手量了量自己的个子，和她睡之前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没啊，你怎么会这么想？”萧节比她还要诧异，似乎一点也没料到她会这么问。 “……您说的，三年多没见了。” “傻女儿，那不是宁安说的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算起来，咱们父女俩可不就是三年不见了。 昨儿我是见了你，但你一心练武，眼里都没看见爹爹，当然不能算见了面了。你姑姑还成天说你聪明，照爹爹看，你这脑袋瓜可不怎么灵活啊。” 萧妤：“……” “乐戠，时间要到了，我们先去洗漱，然后吃点东西。”萧蕴逆着光走了进来，听了萧节的话，连理会他的心思都没有，牵着萧妤就走了。 萧节干咳一声，也不嘴贫了，老实地继续去做正事，他是逮着空来看女儿的，现在也该回去了。 医谷之中就两个小孩需要吃饭，无茴婆婆做的也是合她们口味的饭菜。 萧蕴是见饭菜好了，才收功去叫萧妤醒来吃饭。 刚从水潭练剑结束回来的路瑶一边坐在饭桌上等着萧妤过来，一边瞅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流口水。 路瑶昨天得了顿悟，一举将第三诀从早上的勉强入门练至熟练，水之意境领悟至大成。 心法境界也从二流一阶升至二阶大成，内劲凝炼，识海清明。 天生灵觉也有了极大突破，此前她只能被动接收外界给予她的信息、细微感知体内真气的流动。 经过昨天灵气沐体，灵觉大开，现在她能够做到内视与探寻周围一丈左右的情况，虽然极为耗费心神，但绝对是一个质的飞跃了。 可以说，一场顿悟对她现阶段的成长，影响极大。 今天早上练起剑来，越练越顺，越连越有劲。实力时刻地增长给人的感觉，真是莫大的享受，足可成瘾。 萧妤速度很快，并未让路瑶等多久。洗漱完，换了衣服，就随着萧蕴来了饭厅，饭菜在阵法的作用下也一直保持着热度。 第三十一章 解封 无茴婆婆做菜的手艺虽然比不上吴灵厨那般精致好吃，但亦是不错，份量也足。 萧妤昨晚被喂了颗丹药回复精神体力，肚子空空的，路瑶练了一上午的剑诀，也饿了。 都没废话，坐下就吃。 等路瑶放下碗筷下了桌，萧节就又出现在了饭厅门口，他明智地绕过有萧蕴看着的萧妤，抬着手要来抱路瑶。 “宁安，你都好久没有来萧府看望伯父了，伯父可想你了。来，让伯父抱抱。” 路瑶从容地退后半步，躬身行礼：“宁安拜见伯父，一段时日不见，伯父您更加的威猛英俊了。” 路瑶很是了解他的恶趣味，借着行礼避开了萧节的热情拥抱。 说是抱抱，实际上就是拿他那大胡子扎脸，路瑶一点也不想像第一回见到萧节那样，猝不及防地被他那一脸胡子扎。 又不是美髯须，长得再帅的人留着一脸豪放的大胡子，还故意往人脸上凑，修为再高，再怎么亲切也绝对不会受小孩喜欢的，脸疼！ “大哥。” “哎呀，小孩子就是礼节多，快起来，灵台要搭建好了，时辰也要到了，我们快出去吧。” 被萧蕴警告地看了一眼，萧节也收了玩笑的心思，正了正神色，负手往外走。 萧妤体质冰寒，需在正午极阳之时为她解封，离花间亭三丈之处便是医谷正中心，汇阳之所。 路青舟和林莒两人已经将灵药花草移开，正在一旁看着萧节带来的人搭建灵台。 萧妤她们到时，灵台也如萧节所说的搭建好了。 一个时辰，以炎炀石为基，千年赤竹搭建，真炎玉铺就，足有九丈高、三丈宽的四方朱红灵台便搭建成功，屹立于众人面前。 路瑶又一次的感叹，果然是修仙世界，手段不凡。 不过到了现在，也仅是第一步完成。 林莒不喜外人，灵台一搭建好，便让无茴婆婆将萧节带来的人护送出东佘山。 萧节与路青舟对视一眼，纵身而上，在灵台上方凌空相对而立，掐手启诀。 一道道玄奥法印相继打入灵台，随后在四方边缘中心处镶入阵石。 灵台渐渐连成整体，阵纹显现，灵光来回之间闪耀不绝。 林莒一见，凌空而上，站在灵台正中上空，掐准时机，在他们两人打入最后一道法印，阵纹连成整体之时，将铭刻了无数繁杂阵基的寒心玉石蒲团打入灵台正中的凹陷处。 一时间四方灵台灵光大盛，上接天阳，下引地气。 灵台四周，炎热之气升腾而起，在灵台之间来回流转；下方绵延不绝的地气流过炎炀石，顺着赤竹汇入灵台正中的凹槽之内，如水流淌。 地阶八品阴阳渡生阵，成！ “和景。”法阵启动，林莒从正中挪移至灵台一面，告知下方萧蕴可以进行下一步。 萧蕴从他们打入阵文的时候就凝神以待，此时听见林莒呼喊，连忙点头，抱起萧妤跃上了灵台。 将她往寒心玉所制成的蒲团上一放，自己则随意坐在真炎玉石上。 地面上落单的路瑶无语凝噎，灵台阵法一成便自行运转，她没有她们凌空虚度的能耐，又无法借力攀飞上去。 只能在下面一个劲儿的朝路青舟招手，务必将自己也想上去的意愿传达给她。 人都在上面，留她一个人在底下，再怎么仰着脖子也看不到啥。 萧妤现在身处险境，她也没法静心修炼，还不如上去亲眼看着呢。 路青舟眼见萧蕴两人方才开始，小家伙又在下面使劲蹦哒，知道她担忧萧妤的情况，索性用佩剑将她接了上来。 “自己小心点，摔下去我不负责的。” 路青舟看了看坐在剑上的小家伙，想了想，没有用真元罩护住路瑶，直接丢了一句自己小心就不再管她。 反正摔着了也顶多是断条胳膊断条腿，丢不了命。只要不伤及性命的，那都是小事。 路瑶乖乖点头，老实盘腿坐着，一点也不敢乱动。 掉下去她有把握不会受伤，但掉下去了，路青舟还愿不愿意再接她上来可就说不准了，她还是稳着点的好。 路瑶慢慢调整好坐姿，向灵台正中看去，就见萧妤闭目盘坐，背脊挺得直直的。 萧蕴双手极速变幻，两人之间，法印重重，随着萧蕴指尖轻点，一个一个有序地融入萧妤各处要穴。 待头顶烈日挪至法阵正中，最后一重灵印也打入了萧妤眉心，萧蕴身形瞬闪，站至路青舟和林莒之间的那面方位。 路瑶坐在路青舟的渡己剑上，离灵台稍远。 萧节、路青舟、萧蕴、林莒四人则是分站灵台四方，将萧妤合围起来。 法印一入萧妤眉心，第一重封印开启，就如同打开了地狱之门。寒彻入骨的冷意如山洪爆发，摧枯拉朽之势，挡无可挡，避无可避。 玄寒之气溢出体表，与真炎玉铺就的玉台相遇，瞬间凝结成雾，又被阵中流转的真炎之力泯灭于无形。 在萧蕴归位那一刻，四人齐齐掐诀，真元渡入身前阵石之中，灼热之气大盛，汇入灵台正中，与地气汇流，又由寒心石转化成与萧妤体质相合的灵能，被她纳入体内。 被解开封印的萧妤只觉一股熟悉的寒气朝她席卷而来，如同身坠寒潭，无处不冷，她从开智初始，便对此感受甚深。 被她炼化至筋骨内的寒气感应到源头，如同有了底气一般，不想再服从她的调转，蠢蠢欲动，想要汇入其中，随其兴风作浪。 萧妤身体承受着寒气侵体之痛，意识却是极为清醒。从出生到三岁，寒气爆发的那三年，她也并非毫无收获。 她对寒气的忍受力随着一次次爆发而逐渐增强，从一开始的昏迷到后面的神志清醒。某一程度来说，寒气是她意志的磨刀石，她能修得神识技能，也是因此。 当初年幼无力，寒气爆发之时只能一味规避，倒是使得它在体内不知收敛，作威作福了。 领了天地规则，想要灭主，也要看它如今可还有将她击溃的能耐！ 第三十二章 实力提升 萧妤心志一定，感应到之前本已炼化的寒气与破封而来的寒气合为一股，在冲击心脉不成后，又毫不气馁地朝着眉心冲撞而来。 萧妤凛然，凝神运使神识秘术，识海翻腾，神识化做千针，在寒气临近之刻，朝着寒气冲刷而去。 与此同时，萧妤心脉跳动之间，心识勾动当初行祈福礼后，留存在丹田深处的启泽之息，按着无极道武心法篇所载，运行心法，流转周天。 她修炼道武三年，体内经脉在药浴与煅体下，打熬得很是坚韧宽阔，即使之前在寒气冲刷下隐有裂痕，现在也承受得住萧妤运转功法。 加之座下蒲团传来的灵能极为纯净温和，极大的减少了对经脉的冲击。 神识与意志相抗不停，真气不断增加。 一个周天，两个周天，……三十六个周天。 渐渐的，已经被炼化过一次的寒气最先败下阵来，被神识针刺打落。受到无极道武心法牵引，融入其中，顺从她的心意游走。 七十二个周天之后，感应到气海内切切实实存在的真气，萧妤一鼓作气，照着无极道武心法篇上所言，调转真气往十二正经，奇经八脉而去。 她自从决定修炼无极道武，便常在心中推演心法运行，三年下来，已经推演了无数次，不需刻意回想就能使真气照着正确路线行走。 一个大周天下来，无极道武心法正式修炼入门。 在阵法庞大灵能支撑下，迅速跨入第二层、第三层…… 体内真气壮大，萧妤终于抽出空来将体内残余寒气与被神识针刺打散落单的寒气融入炼化了。 无极道武心法行使周天，收复零散寒气，识海化针与主力抗衡，打落的寒气又被收复。 此消彼长，萧妤已经掌握住了主动权，摘到了悬崖上的果实。 真气境界也由不入流跨入九流境界，很快又突破九流之境，入了三流境界……实力不断增强……。 路瑶端坐一旁，见萧妤从一开始的痛苦凝眉到现在的眉目舒展，周身也不再有寒气化雾的情况，大松口气。 萧节四人也收了手，林莒右手轻抬，一条银白丝线从袖口飞出，无声无息圈住萧妤手腕，三息之后，又被收回。 随后林莒双手挥动，七道真元打入萧妤灵墟、紫宫等要穴之中。 她所修习的药皇玄生诀，回复生机，蕴养百脉，对伤者有极好的帮助，此时对萧妤的帮助亦是极大。 之后又取出一枚回复神魂的韵神丹，真元轻微一震，丹药化气，将其凝成一团轻雾，随后凭空送至萧妤鼻间，随着她的呼吸进入体内。 神识秘术极为耗费心神，与寒气相抗又不能放松。萧妤只觉得神识已经到了极限，一抽一抽地疼。 勉力支撑之时，突感温和强大的真元涌入体内，继而鼻尖嗅到一股清香。 本来将近枯竭的识海如逢甘霖，疲惫不再，精神饱满；受寒气冲撞而撕裂受损的经脉内脏也在真元入体后好了七八成。 知是林莒前辈出手相助，萧妤稳住心神，加大神识与寒气意识的对抗，真气运行更是快了三分。 见萧妤状态渐趋稳定，几人也稍微放下心来，临空盘坐守候。 无茴婆婆将人送出了东佘山，回了医谷就接替了林莒，镇守法阵坤位。 林莒空出手来也没闲着，一边留心萧妤的情况，一边取出炼丹炉炼丹，很是一心两用。 路青舟见了，想起了当初路青言说的要把人勾搭到明州府教导医道弟子的话。 在心里默默地想着等这事解决了，她把林莒勾去明州府的可能性有多大。 最后看了看下面的路瑶，再一次极有自知之明地在心里摇头，靠她勾搭是绝对不可能的，还是让小家伙出马，多朝林莒撒撒娇，说不定林莒就应了。 这三天他们都会守在上面留心萧妤的情况，她们不吃不喝没问题，路瑶可不成，所以在萧妤情况稳定了之后，路青舟就把她送到了地面。 都在凝神注意着萧妤的情况，路瑶也不打扰她们，跑去了隔壁花间亭中，修炼九明心法，饿了就取出之前放在乾坤囊里的干粮点心啃。 萧妤与体内冰玄寒气时有拉锯，偶尔不支之时，几人便视情况输入真元，运转法阵相应。 在萧妤体内受损严重或神识不支之时，林莒便打入丹药真元为她修复，如此有惊无险地度过了三天。 三天时间，萧妤体内的封印如之前所料的一样，只余下最后一道护住心脉的，而这，也是最为危险的一道坎。 萧妤人小力薄，在五位高深修为的人护持，地阶八品法阵的运转之下，方才勉强地将前两道爆发的冰玄寒气纳入真气之中。 那两次封印解开爆发的寒气如同无根之水，收复一些便少一些麻烦。而最后一道，封的则是源头，也是初降世时，与天地规则相合得最为紧密的那一部分。 封灵锁体的三重封印环环相扣，一旦解开第一重，之后就没了退路，而不是不解就能确保无忧的。 第三重封印在主动开启下还能有所准备，如果拖延，冰玄寒气爆发，打人一个措手不及可就成了大危险了。 而现在，终于到了决定生死的时刻。 萧节五人仍是凌空而坐，不管心里有多担忧惧怕，面上仍是一片沉稳之色，目含鼓励地看着萧妤。 路瑶也从花间亭跑了过来，不待她开口，路青舟已经将渡己剑降到她面前，路瑶连忙翻身坐上。 还是三天前上来时的那个位置，不同的是路青舟对她说的话：“待会我可能顾及不到你，行所当行，你自己决定即可。” 路瑶看了看她，缓缓点头。 萧节萧蕴一心系在萧妤身上，没有注意她们说的话，倒是林莒听出有异，看向路青舟。 路青舟察觉她的疑问目光，回了个灿烂的微笑。 林莒乍然间被她的笑闪了闪神，又很快回过神来，撇开眼。 想了想，凌空走到路瑶身边，取出一枚护生丹递给她。 第三十三章 生死一刻 林莒递过手中闪着莹莹碧光的丹药，朝路瑶说道：“你且收着，有备无患。” 这一次开炉炼丹，共得了三枚护生丹，萧妤最多能承受住两枚的药力，这一枚便是多出来的。 现在给路瑶，之后说不准能起到大作用。 只是……她并不希望这个“说不准”最后真的出现。 等路瑶接了丹药，她又走到灵台正中，将两枚护生丹，一枚定神丹放到萧妤手上。 “一枚护生丹，一枚定神丹含入嘴里，等你姑姑为你解封后，你支撑不住之时便将它们吞下。现在你先服下一枚护生丹，运息调元，我为你炼化药力。” 林莒边说边为她指明哪个是护生丹，哪个是定神丹。 集天延草、紫金灵泉、万年春雷木心等无数天地奇珍，三年准备之下炼成的护生丹，通体晶莹剔透，碧绿无瑕，上韵九道丹纹，玄奥不凡。 放入手中自发悬空，不触外物，丹香内藏，灵性已生。 林莒医道天赋极高，以大宗师三阶的修为炼成此丹，且一炉成丹三枚，说出去绝对能让人惊叹不已。 就算是先天境界的医道上尊，所炼得的丹药品质差不多也就是这般了。 定神丹则是林莒这三天看顾萧妤时，专门根据她的识海情况，为她炼制的，和韵神丹一样呈莹白色，不过上面丹纹足有八道。 萧妤本身有修炼神识攻击之术，不过神识秘术进阶极为困难，她之前只是练至第二重，只能勉强分化十余枚针刺。 当日受庖解之术启发，陷入顿悟之境，萧妤福至心灵，专心领悟这一秘术，一举将神识由十化百，进而化千，连识海都扩宽了两倍不止。 是以在面对寒气侵袭眉心之时她才有抵抗甚至是压制它的能为。 三天下来，萧妤实力大进，也为今日度生死大劫增添了不少底气。 比之回复神魂的六品韵神丹，八品定神丹更能为她巩固识海，壮大神识，同时又可及时回复神魂，直至药力消耗完毕。 萧妤起身谢过林莒，又朝着正关心看着她的众位长辈一一躬身行礼，答谢她们多日来的看顾出力。 看看她的父亲与姑姑，最后看看路瑶，轻笑了笑。 时间已到，萧妤不等他们说话，重新坐下。极快地用真气在两枚丹药外围凝结了一层玄冰，再将其含在口中。 又将手中的那枚护生丹咽下，护生丹一入喉间，便化成一股清凉之气，瞬间流往全身。 萧妤只觉浑身一畅，顿感身体一轻，恍若沉疴已去，连忙闭目运功，全神炼化药力。 林莒则在她身后坐下，运转药皇玄生诀，将真元渡入萧妤体内，助她将护生丹的庞大药力笼住，游走周天，等隐伤尽复，便将剩余护生丹药力归至心脉。 等药力全部聚拢在了心脉，林莒收手退开，站在巽位等候的萧蕴迅速将手中法印打入萧妤心口。 第一重封印解开需要四十七重法印，第二重与第三重则是只需一道法印便可解开。 是以在法印入萧妤心口的同时，萧节、路青舟、萧蕴、无茴婆婆的真元也同时顺着阵石，由着法阵汇入灵台中心。 阵中真炎与萧妤体内爆发的冰玄寒气相撞，整个灵台顿时被寒雾笼罩，寒意森森，连神识也无法探入查看。 林莒手捏银丝，时时留意着林莒的情况，调控法阵运转。 “萧府尊，加力三成。” 萧节站乾位，依言而行，真元加成之下，天阳之力猛增，灵台上真炎气势大盛，寒雾顿时大消。 “和景，加力一成。” 萧蕴点头照做，之后便见真炎与寒雾齐齐朝萧蕴方位而来，被她挥袖扑灭。 寒雾消无，终是能看清萧妤情形，短短时间内，她整个人就被一层玄冰封住，脸色极为苍白，身体轻颤。 寒气仍是溢出，不断地将冰层加固加厚…… 连林莒束在萧妤腕上的银丝也被冻住，无法准确探知萧妤的现状。 林莒的银丝是地阶的法宝，名盛桑，乃是香州名物天桑蚕所产，出自炼器大家之手，水火不侵。 能将盛桑银丝冻住，足可推测冰玄寒气有多厉害。难怪数千年来拥有冰玄寒极体之人都活不久，实是天道不容啊。 看着顺着银丝袭来的冰玄寒气，林莒冷哼一声，抖手将银丝上的寒气震开，顺势将银丝收了回来。 “艮位，到你出手了。” 艮位的路青舟也哼了一声，对于林莒叫其他人要么称字要么称姓，叫她就是这么个“艮位”的做法很是不满。 不过不满归不满，该做的还是得做。 路青舟剑指轻点，圆满大成的无瑕剑意降临灵台中心，游走于萧妤周身。 玄冰在万千剑意的压迫下并未能坚持多久，三息之后，不复存在，连雾气都不曾有。 事实上，在场七人，这寒气除了能欺负欺负路瑶萧妤，剩余五人费点心力就能灭了它。 不过它是萧妤冰玄寒极体的衍生之气，再怎么灭也是无用。 要么彻底封印，舍弃这个体质，要么就只能靠萧妤自己掌控主动，突破生死大劫。 他们能为再大，也只能提供外力，对于萧妤体内的意识争锋完全无法插手。 萧节，萧蕴与无茴婆婆输入真元维持法阵，路青舟运转剑意湮灭玄冰，林莒则将自身真元渡入萧妤体内，为她修复伤势。 除了路瑶，谁都不敢放松警惕。 在她们商量如何为萧妤解封时，林莒就说过，封印第三重解开，便是决定萧妤生死的时候。 三年压制，萧妤心脉处的寒气凝结程度极为可怕，生死只在一刻间。 萧妤需要在护生丹药力的保护下撑过封印解开时突然冲击而来的冰玄寒潮。 然后必须在一刻钟之内将天道加诸在初始寒气上的灭主意识消灭，否则在寒气的再次反扑之下，难有回天之力。 而此时，已经过了一炷香时间。 萧妤气息愈来愈弱，萧节与萧蕴两人再也控制不住，红了眼睛。 路瑶皱着眉头，凝神观察萧妤的情况。 －－－－－－题外话－－－－－－ 晚安晚安(?｀?w?)? 第三十四章 生死同行 当初学堂初见时，路瑶便问了萧蕴：她能否为萧妤做些什么？ 萧蕴回答她说，做萧妤的同窗好友，能让萧妤开心些便好。 后来她又去问了林莒，林莒看了看站在一旁不曾阻拦的路青舟一眼，到底还是如实地回答了她：如果她愿意的话，她就是萧妤能活命的关键。 如果她能力够的话。 如果她敢去做的话。 她的能力够不够，路瑶不知道。但路瑶知道的是，她愿意去做，也敢于去做。 她能为保护别人而死在敌人的枪口下，当然也能为约定好一起成长的好友去与死神抢人。 抢不过，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看着萧妤气息越来越弱，林莒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路瑶不再耽搁。 将手里的护生丹罩上一层真气罩，塞入口中含着，从渡己剑上翻身站起，纵身跃上灵台。 众人见得她的动作，均是一惊，却又隐隐觉得路瑶这般，一点也不让人意外。 路青舟心间闪过一丝无奈，她将路瑶从襁褓幼儿抚养到如今初显风华，很是清楚她亲手带大的孩子的性情。 小家伙从小心志就坚定，决定了的事，再难也要去做，并且总是能将其做得很好。 学字的时候是，练剑的时候也是。 剑者无畏，很多时候路瑶决定的事，路青舟都不会多加干涉。何况萧妤有难，作为她的同窗好友，路瑶绝对做不到袖手旁观。 这一点，路青舟知道，林莒也知道。 所以在刚才，路青舟才会不等路瑶多言就将她接了上来，林莒也是直接将护生丹给她。 她们若是路瑶，也会如此做，所以无法蒙骗，也无法阻拦。 修道者修心，行所当行，为所当为。 从踏上修途开始，路途便是自我抉择，自我前行，即使她们是她的长辈亲人，也无法为她决定，为她担下因果。 路瑶的真炁之体，其实是与冰玄寒极体齐名的存在。 冰玄寒极体在其“玄寒”，冰之极境；真炁之体则在于“真”，无所不真，自然也就无所不容。 所以当初路衍才会直接就将《九明剑典》传给路瑶，丝毫不担心她会无法将其修炼入门。 萧妤身带冰玄寒气，常人难近，触之即伤。修为高深的人可以用真元抵御，而同龄之人，就只有身怀不凡体质的才能靠近了。 这也是当初萧蕴花费大心思通过试练，考进州学蒙学院做兰溪学堂的统管夫子，以安排萧妤路瑶两人成为同桌的最大原因。 后来见她们俩合得来，萧妤也日渐开朗，才让人放了些心。 萧蕴在第一眼见到路瑶时，便看出路瑶气运天资惊人，竟能将先天胎息炼化，成就先天真炁之体。而这，对于萧妤的寒气压制有极大的帮助。 只是路瑶到底是明州府少主，路青舟的师侄，压制寒气之事又危机重重，稍有不慎就会没了性命。 路青舟作为萧蕴的好友，为萧妤奔走出力已经令萧蕴极为感激了，如何能让才几岁大的路瑶也跟着陷入危境，让路青舟为难呢。 是以最为关心萧妤，最想让她活着的萧蕴萧节都是一致的不曾提起半句让路瑶帮忙的事。 此时见路瑶上了灵台，而路青舟也是默认之态，萧节萧蕴心中讶然间又涌上了无尽感激。 兄妹俩齐齐朝着路青舟深深一拜，哽咽难言。之后凝神操控着法阵，不让真炎之力打扰到路瑶。 无茴婆婆看了看路青舟，又看了看正为萧妤渡入真元的林莒，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没说话，和萧节他们一样将心神放在法阵之上。 路瑶没有注意她们的复杂心思，上了灵台就赶紧地取出她打坐用的蒲团，盘坐在萧妤对面。 左右剑指分别抵住自己和萧妤的眉心，调动灵觉。刚好她的天生灵觉有了大突破，可以在对方无抵抗之时探知其体内的情况。 能够明确知道具体情形，也就能及时因应，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凭直觉出手。这和林莒她们商量时预计的情况好得太多了。 路瑶灵觉一探之下，才知萧妤体内情况有多严重。 此次的冰玄寒气极为有序，分成几股寒流来回地在萧妤身体里游走冲撞，除却心脉，其余地方均是受损严重，残破非常。 萧妤的真气在它们面前，就如同溪水对上了江流，完全被压制住了。 好在萧妤之前服下的护生丹不愧为九品灵丹，药力在林莒的护持下一点也没浪费，在冰玄寒气的冲刷下，仍是将心脉护得好好的。 只是药力在冰玄寒气的大力冲击之下消耗得极快，本来余九成多的药力，此时还只剩三成的样子，支撑不了多久了。 而萧妤神识化针，正在眉心处与最大的一股寒流对抗。 比起体内受损严重的脏腑还有林莒的真元修复、座下蒲团灵能的支撑，眉心那里才是更为严峻、不见刀光的战场。 路瑶作为外力插手进来，操控冰玄寒气作乱的意识存在第一时间便发现了。 没有调动正与萧妤神识斗得难舍难分的寒流，反而是正在萧妤经脉冲撞的一股寒流如受征召般急冲而上，朝着路瑶的灵识扑去。 萧妤在眉心被点之时就知道是路瑶来了，心中叹息一声。任她将灵识探入自己体内，咬碎嘴里的冰丸咽下。 然后将正领头带着寒流冲撞想要进入识海的初始意识放进了识海，随即快速地将神识化为屏障，牢牢地封住了识海。 路瑶灵识一进入，萧妤便将全部的心神力量，都放在了被放进识海的初始寒气之上，对体内其它的寒流彻底地放开不理。 全心的信任让路瑶在心中会意一笑，调动体内先天真炁，顺着右手剑指从眉心渡入萧妤体内。 灵识与真炁重重涌入，将眉心处因为突然没了初始意志存在而略显慌乱的寒流与急冲上来的寒流一起逼到了丹田处。 再与萧妤体内的无极真气汇合，欲以灵识勾动，引导其行走周天。 萧妤修炼的《无极道武》不是萧家祖传功法，不用保密。路瑶也曾跟着推演过，对其行功路线还是知道的。 萧妤也是因为如此，才会将调动真气运行，对抗体内寒气的事情放心地全权交给她。 第三十五章 天机 萧妤修炼的无极道武对于体质有极高的要求，冰玄寒极体能不能满足功法要求，从一开始萧妤修炼无极心法在极短时间内就修成入门便可知道。 从最开始的一缕启泽之息，到现在的壮大如溪流，只用了三天时间，也只是吞噬了两道封印下寒潮爆发的冰玄寒气而已。 无极真气现在当然也想继续吞噬，只是现在的冰玄寒气将它全然压制住，它压根啃不动。 所以路瑶的先天真炁对于现在动都动不了的无极真气来说，简直就是超强的补药，有着极大的诱惑。 只是路瑶见吃了她先天真炁壮大了三分的无极真气懒洋洋的不愿动弹，一点也没有大祸临头要逃命或者反抗的意向，一味的等着她投喂，也是无语。 这见鬼的修仙世界，体质噬主不说，连真气都想着好吃懒做。 不再将先天真炁汇入其中，路瑶运用灵识将其凝成一团后，保持着一定距离的放在无极真气之前。 然后用灵识推着那一团，忍着冻脑子地寒意，按着无极道武心法运行周天的路线跑，再一次庆幸她现在有内视之能。 ……然后无极真气就跟前面钓了鸡腿的二哈一样，瞬间有力气地跟着跑起来了。 呵！小样儿的，分分钟就把你收拾老实了。真气就做好真气的样子么，像现在这样跑起来多好。 路瑶看着跑得欢腾的无极真气，松下口气，调动了真气运行，后面就好办多了。 在萧妤将嘴里含着的丹药咽下的时候，林莒就马上用真元引导着护生丹药力为萧妤修复内伤。 现在只要守住心脉，萧妤识海不灭，寒流终是可以被解决的。 路瑶分出一部分灵识继续引动先天真炁，吊着无极真气运行周天。然后将大部分灵识放在了冲击心脉的寒流上。 冰玄寒极体之所以成为难以存世的存在，在于天道不容，初始诞生的冰玄寒气受天道意志加身，领了自毁的法则。 但事无绝对，有冰玄寒极体出现，自然有其出现的意义。万界史上留存千古的大能，也是有冰玄寒极体大成之人的，他们能大成，没道理萧妤连长大都不能。 路瑶想，因萧妤体质衍生的冰玄寒气，初道寒气被赋予灭主的意志，其后衍生寒气应是后面被初道寒气压制才会这般暴动。 如此说来，事情就好办多了。 路瑶思绪一定，再次渡入先天真炁来到萧妤心脉，挡在还只余薄薄一成药力的护生丹力之前。 将先天真炁化为百道剑影，大成的水之意境付于剑刃，以灵觉挥使九明剑诀第一式，迎着寒流而去。 被更加冰寒彻骨的寒气弄得一激灵，路瑶收敛了些灵识，继续朝着冲来的寒流击去。 百来回合之后，寒流冲势渐缓，被寒气冻得脑子疼，勉力挥使剑诀抵抗的路瑶见到寒气渐渐分流的情形，心中大喜，她的想法果然没错。 九明剑诀第一式加上水之意境，终是洗去了冰玄寒气的灭主意识。 万物求生是本能，没了天道意志的冰玄寒气，自然不愿与仍要毁灭的冰玄寒气同流。 路瑶连忙加大攻势击向仍然冲击心脉的寒流，争取把其灭主意志消灭，让它变成友军。 至于分流的那一股寒流并不大，萧妤体内的无极真气已经跑得很顺畅，不用钓饵自己都知道跑着将撞上的冰玄寒气吞了。 路瑶就把那部分灵识调来安抚，……十息后，那一小股寒流成功汇入无极真气之中。 开了头，后面就好操作了，心脉寒流慢慢减少，无极真气渐渐壮大，心脉危机一步步地解除。 萧妤识海内的初始意志察觉异样，添了三分暴怒，急忙传达意识，让分散在萧妤体内的寒流全力冲击心脉。 可惜事情并未如它所想。 路瑶出手调动萧妤内息，维护心脉。林莒腾出手，便以护生丹药力开路，一面把寒气逼出体外，一面修复伤势。 路青舟负责用剑元将路瑶护住，然后将溢出体表的冰玄寒气湮灭。 而萧节、萧蕴、无茴婆婆三人，则是支撑阴阳渡生法阵的运转。 阴阳渡生，引的是天阳、地力，渡的……则是天机。 天机紊乱，他们这违背天道意志的所为，才可能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萧妤的生死劫难才能不致中途生乱。 萧节萧蕴作为萧妤的血亲，萧节领站乾位，萧蕴站巽位相辅，此阵方成。 饶是如此，法阵亦需至少三位修为高深的人维持，方能遮掩天机。 萧家世代治理北州，维护一方，他们身为萧家子弟，得享福荫；萧节又有府尊州令，有权调动州令中的治世功德相抵隐瞒天机的代价，几人方能无恙。 眼下心脉寒气在路瑶的牵制下慢慢削弱，丹田气海与经脉之间流窜的寒流，一部分被无极真气炼化，绝大部分在林莒的控制下排出了体外，被路青舟解决。 两人的默契极好，萧妤牵制住初始寒气，路瑶护住心脉，九成五的寒气被林莒逼出，路青舟湮灭，无极真气吃下的，只是半成。 领了天道法则的初始寒气多年下来，灵智并不弱。察觉识海外的寒流丢盔卸甲，它一时无法又占据识海，明白此次再难奈何萧妤。 它便想冲出识海回归心脉，以等待以后寒气大盛之时再行毁灭之事，却是被萧妤的神识屏障拦在了识海门口。 萧妤将全部心力都放在了识海，彻底的把其它诸事抛却，对于识海外发生了什么是什么也不知道。 不过见它如此着急，想也知道是路瑶她们那里成功了。 此次她出其不意之下，方能将它单独放进了识海困住，如果让它逃了，再难有第二次机会，这时候她怎么可能放虎归山。 萧妤服了林莒给的定神丹，识海巩固，神识清明，打了这么久仍然不显疲态，一点也不虚它。 将屏障加固，任它撞，它撞一次，身上的天道法则就少一点，萧妤则将她剥离下来的法则慢慢吞噬领悟。 这几天她对慢慢蚕食以增添自己实力的操作已经很是熟练，极有耐心，半点不急。 第三十六章 识海冰宫 而萧妤越是冷静，初始寒气就越是暴怒，全力盯着一处，不懈地冲撞。 路瑶灵识见到萧妤体内寒气已经被收复驱逐得差不多了，体内伤势也在护生丹药力下慢慢修复，想了想，将手收了回来。 她体内真气九成九都渡给了萧妤，灵识耗损也很大，精神一放松，整个人都快瘫软在蒲团上了。 没急着起身，路瑶先从腰间的乾坤锦囊里取出一个空玉瓶，将嘴里的护生丹吐了进去，又把玉瓶放入乾坤锦囊中，才朝林莒喊话。 “前辈，看看我的情况给我点灵丹吃吧，我感觉我现在有点虚脱。” 护生丹这种九品灵丹，刚才危急的时候都没舍得吃，现在问题解决一半了，回复真气与灵识用不着吃它，还是重新找林莒前辈要的好。 至于那枚护生丹，虽然有真气包裹，但也算进了她的嘴了。那就是她的东西，先收着，以备不时之需，嘿嘿。 林莒瞅了瞅路瑶那小财迷的样，转头嫌弃地看了路青舟一眼，看把孩子都苛待成什么样了！ 取出两枚灵丹递给路瑶，和声说道：“吃吧，让你师伯为你炼化药力。” 乍然间接收到她那嫌弃眼神的路青舟：？？？？？？ 耍小聪明的是小家伙啊，为什么被嫌弃的会是她？！！！ 刚空出手来的路青舟被林莒那一眼弄得很不想说话，等路瑶把药一吞，抬手往路瑶背上随意一拍。 被猛拍了一掌的路瑶：…… 贪便宜波及到了自家师伯，路瑶只能乖乖受了这一下，再暗道一声值得。 九道丹纹的灵丹，平常人都很难看到，而她现在兜里就有一颗，想起来就觉得美滋滋。 不过刚才吃下去的灵丹药力在体内四处流窜而走，路瑶赶紧地收敛心神，运功吸收。 不得不说，路青舟虽然拍得干脆，但也确实激发了药力，灵丹也很给力，路瑶很快就真气充盈、精神饱满了起来。 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即将落山，已经是酉时了。 看看仍在支撑法阵运行的三人，向还在为萧妤输入真元调理伤势的林莒问道：“前辈，我可以入识海帮帮乐戠么？” 之前路瑶出手，是经过她们三人慎重推算的，万一萧妤情况危急，路瑶便可作为最后底牌出手。 现在情况虽然有所好转，但初始寒气不灭，变故随时有可能发生。 而且萧节的府尊州令三天下来，耗损了不少功德元力，再拖延两日，恐怕会动摇到北州的治世根本。 林莒看看正撑着下巴，乖巧地看着她的路瑶，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对她道：“可以，不过识海之争极为凶险，你量力而行，如有危险，就尽快退出来。其余之事，交由我们来。” 定神丹就炼得了一枚，已经给了萧妤，林莒只得取出两枚韵神丹给她。 继续说道：“先放嘴里，我会留意着你们俩人的情况，但如果情况危急，我来不及出手，你便速将它们吞下。” 本来修者在超一流境界方能开启灵窍通觉，捕捉道韵。不过路瑶天生灵窍就通，又因顿悟进阶成为宗师方能修成的灵识。 虽然因缺少对道的领悟，目前除了能外放内视之外没啥大用，但也确实可以进入萧妤识海为她分担一些压力了。 五人之中，路青舟可以抽出身来，以自身神识为萧妤堵住识海，不让初始寒气逃入心脉。但如果入识海之内，却是顾虑重重，还没有路瑶那般能够放得开。 萧妤识海脆弱，经不住路青舟神识进入对敌是其一，其二是大宗师之境灵觉窥道化识，蕴含道极之力，如果进入萧妤识海，道韵遗留，会对萧妤的成长极为不利。 还有最为重要的第三点就是，路青舟神识一入萧妤识海，在其上两点的顾忌下，很难一举将初始寒气制住。 而初始寒气一见毫无生机，必会自爆，在法则冲击之下，萧妤必死无疑。 如此推算下来，真的就只有路瑶适合入萧妤的识海帮忙而不被初始寒气忌惮了。 听了林莒所言，路瑶认真地对她点点头，承诺自己一定会量力而行，绝不乱来。伸手接过丹药，照例先用真气裹住再放入口中。 趁她刚才服下的灵丹药力还余有一些，连忙掐诀将灵识渡入萧妤眉心，叩击萧妤识海。 路青舟亦将自身神识化网，拦在其后，做好守门的准备。 萧妤感应到来自识海外的动静，把领悟法则的事丢在一边，这个太过高深，她还领悟不到。 看了看还在不停撞击的初始寒气，想了想，把撞击处加固了些，趁它撞上又被弹开时，迅速地开了个缝。 缝隙一现，路瑶都还没来得及进去，就见一道白影极快地朝她冲了过来。那冽冽寒意，如能冻彻神魂，比之前她在心脉寒流那感受到的要更盛百倍。 路瑶急忙避让，又极快地闪入了萧妤识海之中。 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便听见一声尖锐奇异的怪叫，半息之间，那道白影就又闪回了识海之中。 明明是一团白气，路瑶偏偏就看出了它对萧妤的极致毁灭与愤怒之意。 而萧妤对它的态度是一点也不在意，她和它在识海斗智斗勇了那么长时间，相互之间极为了解。 刚才那般，就是为了降低它的戒心，果然之后便见它借那一瞬之机冲出去了。 萧妤看看在路青舟那里吃了大亏，又不得不回来，气息都显得萎靡了很多的初始寒气，心情大好。 萧妤轻呼一口气，她有这么多外力相助，如再不能把孤立无援的初始寒气收拾了，她自己都会嫌弃自己。 路瑶粗略地扫了两眼萧妤的识海，与她自己那雾气蒙蒙看不清模样的识海相比，萧妤的就极为气派了，冰宫无瑕，尊贵大气。 识海广博，路瑶的灵识一进来，就和萧妤一样化为了人的形态。 看了看身旁的冰柱，洁白剔透，寒气渺渺，伸手摸了摸，凉丝丝的，一点不冻人，还挺舒服的。 舒服得感觉自己的灵识都有些飘飘然了…… －－－－－－题外话－－－－－－ 晚安，晚安(?｀?w?)? 第三十七章 试着勾搭 萧妤看了看正到处摸的路瑶，忍了忍，最后看她整个人都要缠上去了，还是没忍住，冷声喝道：“路宁安。” 识海之中，萧妤的意识就是主宰，她这么一喊，不止路瑶吓了一跳，连那白团子都不经意的颤了颤身子。 路瑶灵识抖了抖，收回抱住冰柱的手，转身朝萧妤笑笑，连忙端正态度认真地打量了一下正中的白团子。 应该是被伤到了根本，她们没动手，它也就飘着没动。 一团白气聚而不散，没有五官手脚，看着轻淡如烟。 但路瑶想到刚才那么短的时间、那么小的缝都被它趁机逃了出去，知道不敌又当机立断地马上撤了回来，还占了个好方位，便知道这家伙的灵智实在不弱。 而有灵智会思考的，有时候会比一味蛮干认死理的要好解决得多。 路瑶想了想，向它传去意识，问它：“你能听懂我们说话吗？” 萧妤在一旁看着，路瑶这个样子，让她不由想起当年某人傻乎乎和树说话的样子。 萧妤转转头，想要看看现在这个“天道载体”，到底会不会理她。 白团子感受了下自己的伤势，撇了撇大门处的万千剑影，又想了下自身被封锁的处境，并不是很想理会，然后就又听到那个后面进来的人说话了。 “原来听不懂啊，哎，没想到天道法则化身居然听不懂、也不会说我们的话，那这天道就让我有点失望了。” 虽然它不是什么天道法则化身，但要让人家理会她，总得要给人家戴戴高帽子。 “放肆，竟敢编排天道，不怕天雷降罚么！” 声音很稚嫩，都还有点奶音，说是天雷降罚，听着一点害怕的情绪都升不起来。 萧妤：“……”居然还真的就理了。 白团子说话的声音跟萧妤很像，就是奶声奶气的。萧妤当年三岁的时候说话都没这么可爱过，一直都是清冷的。 嗯，难得的听觉体验。 路瑶瞟了眼萧妤，把笑意压下去，正色道：“原来你会说话呀，抱歉，我为刚才的不当言辞向你道歉。嗯，还有，你说话的声音很好听。” 夸完又认真地看着白团子，问它：“我们可以做朋友么？” 白团子飘了飘身子，反问道：“如果我们成了朋友，你是帮我还是帮她？” 还挺机灵，知道要为自己拉助力。 “我们成为了朋友，就可以一起去做好多好玩的事了，干嘛还要杀来杀去的，挺无聊的。” 白团子对她这话很不满意，说话怒气冲冲的：“这么说，你是要帮她打我了？果然是骗子！” 路瑶摇了摇头，正气凛然地道：“错了，我不是要帮她打你，而是要打做错事情的那一方。” “那你就要帮我，我听从天道将她灭杀，并无过错。” “其实这件事，我们都知道，天道难违，你所为并没有错，但她又何其无辜呢。” “既是知晓天道不可违，那便自戮罢，顺从天意，不要多做挣扎。” 即使萧妤无错，但该死的人还是得死。白团子的声音低沉下来，冰冷无情，明显没了和路瑶扳扯的耐性。 “哎~，你且听我说完啊，天道至公，所以在她降世之时，降下法则、也就是你欲将她灭杀。 她既然已经渡过了当日的必死之劫，你便再无出手的理由，你现在所为，其实并无意义不是么？” “哼，一派胡言。” 只要愿意和她聊，路瑶也不会急着动手，萧妤与它纠缠那么久，正好趁现在休息一下。 至于白团子想拖延时间，修复伤势的心思，她只做不知。有心思拖延也好，省得把它逼急了弄出大麻烦来。 “句句肺腑，怎能说是胡言呢。我们都知晓，你由天道启智，即使萧妤身死，你亦可长存世间，甚至能走上修途，成就不世修为。 但你可曾想过她的身份，千年前天道失序，北萧公可是出了大力的，如今你对北萧公的后人如此咄咄相逼。 我敢说，她一旦身死，你亦无法从她长辈手中逃脱。这些事，你一想便通，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白团子沉默一会，又道：“天道公正，怎么会讲情理。你不必威胁于我，我领天道法则，萧妤不死，我亦不休。” 路瑶叹气，指了指外面的万千剑气，给它点明它的处境。 “我哪里有威胁你呢，我所说的句句属实啊。现在情形，你出不了识海，有我和她在，你占领识海亦是困难。我们有长辈相助，无后顾之忧，即使磨，我们也能把你磨死。” 看白团子轻抖了一下，路瑶又道：“所以现在我们谈和求个共存，省下这消磨的时间，不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么。” 白团子不用她说都知道如今的局势对它极为不利。在这来回对话的时间里，也在想着对策，只是思来想去，它除了自爆没有别的选择。 但如她刚才所说，它费尽力气完成天道交待的事，并不是为了和冰玄寒极体一起消散，归于天地。 它是冰玄寒极初始本源寒气，又得了天道法则启智，如果踏上修途，不会比先天生灵差。 “如何共存？” 白团子这次说话就显得有点诚意了，比刚才那个“不死不休”听着顺耳。 路瑶笑笑，还是指指外面的重重剑影：“那是我师伯，你随我一起出去，由她将我们一起带出。你离了萧妤体内，之后发下道誓不与我们为难，我们便放你自由。” 白团子浑身寒气一炸：“你是把我当成傻子糊弄么，我就这么出去，你们直接把我灭了怎么办！我领天道法则，事情未成，如何能发这个道誓。” 这家伙和她们一样六岁，还被封了三年，想的怎么就这么周到明白的。 路瑶叹气，安抚它道：“你想得太多了，我的师伯长辈都是心怀坦荡之人，又不是邪修会想着把你吞了。 再说了，我一开始不就说了我们俩一起么，我是她的师侄，为了我，她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第三十八章 亲，温柔点呗 想到它说的没法发道誓，路瑶摸了摸身旁的冰柱，思考了下，说道：“至于道誓，也是为了避免你以后修为有成来找麻烦啊，你得天独厚，修为进度肯定比我们快的。” “没法发道誓，其实我们也可以签个灵契，当彼此小伙伴的那种，不是认主的，你放心。” 司武界有灵契师，有萧家在，弄一个高阶的平等契约出来问题不大。 萧妤在一旁一边休息，一边听路瑶和她的大敌来回交流。她和初始寒气打了几个时辰，结果路瑶一进来，说了几句话，都到要签灵契的地步了，简直是叹为观止。 如此口才，走什么剑道，去修佛道的话，都可以为佛主镀一重金身了！ 萧妤想到当初在街道上遇见的化缘和尚，深刻觉得如果换成是路瑶，绝对不会落魄到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地步。 路青舟的神识一直盯着，对识海里发生的事也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本来以为会是一场恶战，她都做好随时接应的准备了，没想到她家的小家伙如此能说会道，现在没打起来，反而要把它策反了。 路青舟暗暗感叹，不愧是她教养出来的孩子，能聊天就绝对不打架，她果然教导有方。 不过……，嗯，算了，还是让小家伙自己解决吧。 路青舟想到小家伙收起那枚护生丹时那小心机的样，静等着看她后面会不会心疼。 白团子听了路瑶的话，对她自认不及它的说法很是满意。 其实她所说的确实也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如果她说话算话的话，签灵契对它来说也不是不可以。 它现在还太弱，如果能避免被炼化的危险，又能让它安稳的踏上修途，对它来说比自爆好得太多。 “如果你能做到你说的，那么我没有不同意的必要。” 路瑶一笑，来到识海入口，离路青舟神识所在极近，却又有一点点距离。 回头朝它道：“很好，相信我，你不会后悔你的这个决定。既然同意我所说的，你便过来，与我一起出去罢。” 白团子不动，问她：“为何要走到那里去，你让我信你，你却是如此信我的吗？” 面对它的质问，路瑶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神色，淡然回道：“走到这里，不代表我不相信你。我一直认为，做任何决定，都要把握一个安全的“度”，事情才不会超出掌控。” “我能确保我自己不会失信于你，却也深知我目前没有应对你失信的能力。我如此作为，不过是对我、对大局的负责罢了。 你做下了决定，我把自己的命脉交托在你的手上，这是对你的负责，也足以向你证明我的诚意。 站到这里，除了我自己有了保障这一点，对选择信任我、欲求共存的你，并没有任何影响。” 路瑶将手抬了抬，最后微笑说道：“现在，如果你下定了决心，就过来我手中，我们都以性命相托，做一场豪赌罢。” 确实如路瑶所说，这件事就是一场豪赌。初始寒气灵智如此之高，可能不等她们制住它，它就会孤注一掷，和萧妤同归于尽。 她们不能拿萧妤的命来赌，就只能拿现在还没有拼命的它，来赌其是否惜命了，有了灵智，自然会生出私心，总会有求生意识的。 不能让初始寒气出了萧妤识海在萧妤体内作乱，也不能让它和萧妤的意识有所接触。 那么要想让白团子狠下心放弃天道交与它的任务，就得让它相信她所说的话。 嘴上说的当然忽悠不了灵智不弱的它，适合当筹码的就是她自己了。不然人家怎么会信她说的是真的，空手套白狼的做法，不用细想都知道那是做梦。 路青舟的神识极为默契地配合着，识海外万千剑影合拢了些。一直都在提防它的萧妤更是直接在冰宫之中悬满针影，引而不发。 是战是和，就看初始寒气是如何抉择了。 初始寒气很是无奈，它之前被外面的剑意伤了本源，本想麻痹一下敌人，趁机偷袭或者拿下路瑶用以要挟她们。 可惜人家虽然年纪小，却是极有心眼，它的如意算盘算是打空了。 现在它钻不到空子，奈何不了谁，处境困窘，又被她逼得现在就必须做出选择。 初始寒气看了看有大能撑腰的路瑶，又看了看恢复精神的萧妤，都在等它表态，本来摇摆不定的心思反而定下了。 左右它如今除了自爆再也奈何不了萧妤，与其自毁也可能灭不了萧妤，赌一下前程也算是为自己尽心了。 初始寒气主意一定，也不多说了，朝着路瑶飘了过去，却不防被她急忙喝住。 “等下等下，咱商量个事哈，亲，你温柔点呗。咱们现在谈和了，也算是朋友，把你的寒气收一点，太冷了，人家受不住的。” 初始寒气白团子：“……”突然觉得还是打一架比较好。 一旁静观的两人：“……”这种自己给自己添堵的人，也是不多见了。 路瑶看面前停住不动的白团子一句话也不说，也不敢再多说啥了。事到如今，万一到了这一步还被她弄巧成拙可就很不好玩了。 把右手递过去，视死如归地道：“好吧好吧，随你心意了，不用怜惜我。” 初始寒气又感受了一下近处的剑影威势，默默飘到手腕上方，化成一个小环套在路瑶手腕之上，到底还是把自身的冰玄寒气收敛了起来。 如果不去特意感应，路瑶是一点都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不多耽搁，路瑶转身就出了识海，被路青舟的神识护着回了自己的身体。 初始寒气很识时务，路青舟没对它做什么，它也就老老实实地没弄什么幺蛾子。 就是一出来就连忙缠到了路瑶手腕上，有个人质在手里，显得有底气一点。 萧妤那里它很聪明地没往上凑，它也凑不上，路青舟的剑元时时护着呢。 直到出来它看了一圈，才知道为了对付它，阵仗摆得有多大，蒙蔽天机，五位大能在侧。 第三十九章 原来有雷罚啊 初始寒气一出来，就见他们都把神识紧紧锁定，牢牢压制着它，别说起坏心了，它现在就连动都不敢乱动一下。 如果它之前还抱有完成天道任务就伺机逃跑，之后天地任逍遥的心思的话，现在是彻彻底底地把那个想法遗忘得一干二净了，完全没了那个自信。 它现在就是一道寒气，啥能耐都没有，五个里随便出来个，就能把它灭了，还怎么逃！ …… 从路瑶灵识一入萧妤识海开始，林莒萧节他们个个都是凝神严肃以待。 没想到一刻钟的时间都没用到，就见初始寒气被路青舟攥了出来，这发展也太快了些……。 “别看我，是路宁安做的，你们问她。” 路青舟不想多说，手一指路瑶，表示自己只是一个搭了把手的旁观者。 路瑶灵识归体，睁开眼的第一件事，还是取出空玉瓶把嘴里的灵丹先吐出来收好。 听见路青舟干脆利落的甩锅，无奈地在心底对路青舟翻了个白眼，说明下情况能怎么着您么？！ 萧妤正在调息，为了不打扰到她，路瑶起身将蒲团拿起放在离萧妤远点的地方去坐。 她的蒲团是静心石所制，刻有法阵，静心安神，勉强能与真炎玉相抗。 路青舟的渡己剑被她收回去了，而真炎玉铺就的灵台，以她现在的修为还抵不了太久，只能盘腿坐在蒲团上和他们说话。 路瑶指了指自己右手手腕上过于安静的初始寒气，为他们解释道：“它就是领天道法则的那道初始寒气，灵性不弱，灭了可惜。我和它说好了，它放弃与乐戠为难，我就放它自由。” 林莒皱眉，看了看萧节两眼，跟路瑶说道：“你可知，等法阵一撤，天道感应到它的存在，必会降下雷罚，而我看它的样子，明显是缠上你了。” 听了林莒的话，路瑶苦下脸，弹了两下手腕上的白环，对她说道：“我虽然知道没那么容易，不过却是不知道居然是雷罚，我说它怎么这么好说话呢，原来在这里等着我。” 白环不用她弹都一直在她手上抖，在林莒的威压下勉强鼓起勇气喊道：“是你说的求共存，还要放我自由的。我没得自由之前，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行啦，你自己说话都觉得心虚，还扯着嗓子吼啥呢。前辈们都是德高望重的人，不会把你当小虫子一样捏死的，你别抖了。……还有，把寒气收回去，漏出来冻着我了。” 见它立马把寒气收回去了，路瑶才抬头正色道：“前辈的意思我明白的，其实我挨过几次雷劈，有点经验。我还有前辈给的护生丹，算起来还是有点把握能撑过雷罚的，像它这种，应该就几道吧？” “……应是九道白雷。” “那还好。”路瑶轻舒一口气。 虽然说的时候是信誓旦旦的，但雷罚哪是那么轻易过的，她刚才就是说说壮胆。 三年蒙学，路瑶对天雷还是有了解的。 天雷分白、赤、橙、黄、绿、蓝、青、紫、玄九色。修士突破境界所渡之雷劫一次最低九道，最多九九八十一道。 不过天地降雷罚就是依其所犯罪孽而降，简单说来就是随机。 少的一道都有，劈了就算。 路瑶她们学到天雷劫这里时，她们的授课夫子就跟她们讲了这个犯口业而受了一道雷罚的趣事。 初始寒气如果被萧妤炼化，便算她跨过生死大劫，天道不会降下雷罚。但如果初始寒气自身违了意志，天道自然会降下雷罚将其灭杀。 初始寒气就是一团没成气候的小东西，在萧妤体内能凭着法则之力翻江倒海，出来了，那就反成了它的催命符，一道白雷就能把它劈散。 它当然得扯着路瑶不放，拉她一起受劫。路瑶的师伯那么厉害，必定不会让她死在雷罚之中，它缠着她说不准还有可能存活，自己上那就是必死无疑的。 就算最后路瑶不争气失败了，它和她都死在天雷之下，那它死了也把这个哄骗它的拉来作垫背的，不亏！ 路瑶和初始寒气有诺言在，即使没有签什么灵契，没了法阵遮掩，雷罚降下时，前因也会无遮无挡在天道那里显现。 具体几道雷罚，其实林莒她们也不清楚，不过九道白雷，应是上限了。路瑶和那道寒气都还远远没成长到能受雷劫的程度。 至于路瑶说的挨雷劈的经验，那是州学中小三千昙华法阵的阵灵和她闹着玩的，再怎么样都不会劈死她。 天道雷罚可就不一样了，没点保命手段，别想轻易过去。 一九白雷，算是最为简单的了，路瑶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虽然再怎么简单，对于她一个才入二流境界的人和一团只能欺负小孩的白气来说，九道是有点不简单的。 林莒起身走过来，摸摸她的头，问她：“决定了？” 路瑶轻吸一口气，感受了下自身的状态，还挺好，不用调息磕药。 再怎么磨蹭最后也是要面对的，就不用再纠结耽误大家的时间了。坚定地朝林莒点点头。 林莒见了又瞪向路青舟，每次都放任孩子胡来，真要出了事，看你该如何收场。 路青舟只当作自个感受不到林莒的怒意，她当然也是心疼自家孩子的。 “宁安，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可以为你解决。” 只要路瑶点点头，她可以瞬间将那个小东西灭了。之前顾及萧妤，投鼠忌器，现在就不需要了。 路瑶或许会受些寒伤，但她体质特殊，并不会有性命道途之忧。这也是路青舟在识海没有阻拦她这么做的原因之一。 “师伯，那我不就成了和邪修一样毫无原则之人了么。与其寻思着把它捏死，你还不如给我些法宝保命呢。 它这也没多严重，天道顶多就是意思意思，我就当开眼界了。” 路瑶摇摇头，安抚了下炸毛的初始寒气。被雷劈她有经验，昙华阵灵虽然不会劈死她，但也没留多少情就是。 第四十章 变得很富有 她亲身感受了，又和藏书楼里对于雷劫的详细描写对比了下，阵灵降下的法雷威力其实比白雷小不了多少。 路瑶可以接受她所下决定而导致的任何后果，却是决不会接受自己因为艰险就生出退缩之心，做出退缩之事。 她受军人出身的路老爷子教养长大，自己后来也入伍参军，昂然正气刻入了她的骨子里，做不出来背信的事。 且她手里的剑，心中的道，都不会容她成为一个贪生畏事之徒。 不就是雷劫么，迟早都是要挨的，就当提前演练长见识了。 路瑶有预感，等她淬体大成入一流御气之境时，所渡雷劫肯定不会是白雷这么简单。 “你倒是自信，还敢不把天雷放在眼中，把护生丹拿出来放嘴里。这些东西拿去，挨不住就拿出来顶着，别逞强。” 路青舟摇摇头，就知道她会是这个选择。路家人宁折不弯，她对路瑶的选择其实一点也不意外。 从藏府里将她之前渡大宗师雷劫时没用完的一些小零碎一一取出递给路瑶。 路瑶连忙撩起衣袍下摆把东西兜住，法珠、宝塔、玉符、赤牌零零散散七八样。 路青舟深知她那财迷德性，最后补上一句：“用坏了不用你赔，不过剩下的，等雷劫完了就还给我，都是好东西呢。” “这么多，我可能祭练不过来。” 路瑶看着发愁，她该对她师伯认为她只有接下一道天雷的实力而感到无奈呢，还是该为路青舟难得这么大方而感到高兴呢？ “用来挡雷劫的宝物哪里需要你祭练，到时候输入灵力直接对着天雷扔就是。” 路青舟本来还想再找些的，推测是九道，但事无绝对，哪里能肯定到底降多少道，修者道途从来不缺少意外。 多一些准备总是好的，多了用不完可以退回来，少了的话，小家伙可就危险了。 她现在算是明白当初长老们养她们是多么不容易了，很多时候，让孩子自由成长的，反而比时时看管着的更为操心。 路青舟现在就觉得很揪心，雷罚下来时，她们不能插手，连神识也无法查看。否则降下来的天雷就不是白雷那么简单了，能把整个医谷夷为平地。 可惜她也是才渡了雷劫没多久，存货都交代得差不多了，把藏府和储物玉佩都摸了个遍，实在没了，只得作罢。 “喔，那就好，那我们去水潭那边吧，萧伯父他们也可以撤了阵法歇口气。” 书上有说有挡雷劫的宝物，可没说怎么用，才六七岁大的娃娃，也没必要说这个，天雷劫都是大致的过了一遍，都没详说呢。 此时知道这挡雷的这么好用，路瑶就更不虚了。 此时正维持法阵的三人都是无言，无茴婆婆除了感叹初生牛犊不怕虎，暂时没了他想。 而萧节与萧蕴两人的心情就有些复杂了，路瑶做得太多，思虑周全，让他们感到自愧之余，又极为担忧她能不能在天雷下留得性命。 此时听她们要走，萧节连忙一边维持法阵，一边从藏府取出法宝来，飘放在路瑶面前。 “宁安，伯父多谢你为乐戠所做之事，你把这些收着，天雷一来你就把这些朝它扔，不用心疼，你的安危为重。” 路瑶不惧危险为萧妤解了生死危机，此时更是要受雷罚，他们心里甚是感激愧疚。 法宝再珍贵，在他们眼里也没路瑶的命重要，能让她在天雷里保住性命才是最为重要的。 路瑶：“……”突然之间，她就变得特别的富有了。 武器分凡器、灵器、法器、法宝、灵宝、圣宝，前三品阶是下品、中品、上品划分，法宝及其之上则是天地玄黄的阶级划分。 路瑶那柄还没取名字的灵剑，就是成长型的玄阶法宝，极为珍贵。她之前的身家，就以灵剑和吴灵厨送的地阶法宝剔骨刀最为珍贵。 而现在…… 路瑶看了看面前那一堆，少说也有二十件，加上她兜住的，都有三十多件灵气不凡的法宝了，随便拿出一件，都能让人红眼。 路瑶也不跟他客气，向他道谢后，拿起就往衣袖兜里，怀里，腰带里塞。 待会要用就可以直接拿起就扔，东西再珍贵，也没有命重要。最后实在塞不下了，才把剩下的法宝往乾坤锦囊里放。 路青舟看她明明有乾坤锦囊，还把自己身上塞得鼓鼓的，也是好笑：“不至于如此罢？” 路瑶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解释：“我看书时曾看到有人来不及把武器从储物袋取出，然后就没了性命，我当然要吸取教训。” 林莒被她一番操作下来，也是逗笑了，朝路青舟道：“宁安说得有理，既然准备好了，你们就去水潭那边吧，这里的法阵也得撤了，能省些功德也是好的。” 路青舟点点头，正要把路瑶抱起去水潭那里，免得天雷降下波及到萧妤，就见正闭目调息的萧妤睁开了双眼。 开口叫住了她：“等等，青舟前辈，让我去。” “乐戠？”林莒这下眉头又皱得紧了。 萧妤体内受损严重，就算有护生丹药力维护，愈合的经脉与肺腑也需要静修调养，短时间内不可动武，更别说是承受天雷了。 萧妤从灵台站起，对林莒恭敬道：“前辈，此事因我而起，自当由我而终。这天雷，该是我受，而非宁安。” 路瑶眉头也皱起来了，让萧妤去受天雷，那她之前说的那一堆话费的那些心不就白费了么。 到时候这初始寒气受不了天雷威势，直接往萧妤身体里一钻，事情不就又回了原点了！ “乐戠你别胡闹，我被昙华阵灵放雷劈的时候你不是挺淡定的么。现在和我抢啥呢，我现在实力大进，正好可以拿天雷祭剑。” “你不用为我担心，区区九道白雷，奈何不了我的，更何况我还有这么多师伯和伯父给的抵抗天雷的法宝。” “我没担心你，不过这该是我受的，你别和我抢。” 路瑶一长段话下来，仍是没改变萧妤的心意。 她能明白路瑶的意思，却是不能让路瑶为她涉险，而她在一旁光是看着。 她是路瑶同行的伙伴，而不是拖累。 －－－－－－题外话－－－－－－ 插个旗帜：明天日万，我明天一定要把她们写出医谷???????????????????????? 第四十一章 区别对待 “这咋是我和你抢呢，是你和我抢呀，这是我和我手上这家伙的谈和协定，雷罚自然该由我来接，你乖乖的，别闹。” 路瑶抬抬手，把戴着的白环子晃动着给她看。 萧妤在识海里才刚明切地见识过她的口才，把自己的意思表明清楚后就闭着嘴不愿和她再说。 不管怎么样，这事因她而起，她做不到在一旁看着路瑶代她受雷罚。 路瑶不愿失信，她亦不愿成为被人护在身后、只能道谢而毫无实际作为的人。 萧节见从没红过脸的俩孩子为了争这雷罚都快要吵起来了，欣慰一笑。 劝解道：“好了好了，都是乖孩子，争啥呢，不用争。 乐戠要受是应当的，不就是被雷劈么，来多少挡多少。放心，我别的没有，法宝还是有的。” 话音一落，又是一堆法宝飘到萧妤面前，虽然没有路瑶的那一堆多，但撑过九道白雷应该是没问题的。 路瑶为救萧妤屡屡犯险，路青舟都是一派从容淡定，从不阻止。现在萧妤要接受雷罚也是应为之事，他更不会阻拦了。 路瑶深深地感受到了差距，她师伯穷得就只剩她那把本命灵剑值钱了，而萧家伯父则是富得将法宝成堆的给人。 路瑶瞧了瞧萧节，怀疑他是把萧家库房给揣身上了，可惜大胡子遮脸，她瞧不见他的神情。 萧蕴也是点头，说道：“宁安，还要劳你看着那道寒气，这雷罚，夫子就厚颜拜托你了。不过因果牵扯乐戠也是其中一环，这雷罚她也该受着。” 一边说，一边同样地把她的法宝取出分放在路瑶两人面前，让她们收好，以备不时之需。 明州路家嫡系虽然少，但个个都能独当一面，萧节萧蕴如今见了路青舟养路瑶的做法，才知道为何路家养大的孩子都那般优秀了。 他们从小被前任家主无视长大，后面却是比他时时带在身边的人更为出色，那时他们便知逆境赋予人的，是长足的长进。 只是萧妤从小受苦，萧节萧蕴两人对待她就格外的疼惜，一向是如珠如宝的呵护着。 好在有路瑶在一旁参照，萧妤自己性子也静，不然照他们的养法，极为容易养出娇纵性子来，就像萧序一样，人小脾气大。 现在能这么舍得让萧妤去对抗天雷，也是受了路青舟两人影响。萧妤要自承雷罚，足以证明她是个心性端正、不负期望的孩子，他们担忧之余，也极为欣喜。 只是两人站在理智的立场上，和路瑶所思虑的是一样的。初始寒气在没有清除灭杀萧妤的法则之前，绝不能让它沾萧妤的身。 没人在它近处为它挡雷也是不行，所以只能由路瑶带着它。 这么多的法宝，应能平安渡过了。 四方灵台方位正好，又有天阳地气遗留，众人便决定将此作为渡雷之所。 四方灵台宽达三丈，路瑶手戴恨不得自己不存在、一直安静老实的初始寒气，与萧妤分坐灵台两边。 彼此相隔一丈，在雷罚的范围之内，也能够在初始寒气做坏事时及时反映过来。 萧节与众人对视一眼，默默点头，林莒把备好的灵丹分给了两人，和路青舟一起下了灵台。 无茴婆婆与萧蕴相继收手，退回萧节身后，她们是法阵的维持者，收阵之后，还要将蒙蔽天机的因果了结清楚。 萧节见众人都已经退开，手中法诀变换，将四方阵石一一取出。 等最后一枚阵石离了法阵，流转多日的阵纹屏障如水波一般荡漾，随即消散无踪。 此时夕阳隐坠，天色仍是明亮，在法阵彻底消散之后，乌云沉沉，向医谷压顶而来。 萧节急忙取出府尊州令，以府尊印章相扣，扬手一抛，霎时间金光大作，化为金印护住了他们三人。 十息后，乌云大散，只余灵台之上雷云闪动。 萧节接住略显暗淡的州令与印章，朝无茴婆婆两人道：“快走，我们在这里会连累孩子。” 话音未落，人已经到了路青舟她们那里，无茴婆婆和萧蕴动作也不慢，几乎与他同时到达。 头顶天雷未降，赫赫威势已经重重地压上心头，路瑶放稳心态，抚上不停颤抖的白环。 很是嫌弃地说道：“你胆子是真的小，现在天雷威势已临，我想跑都跑不了，你赶紧的从我手上离开，别我还没被雷劈就先被你冻残了。” 天雷的威势大多压在初始寒气上，和萧节他们的威势一样，浩然广博。它身子颤抖是本能，无法控制，压制不住寒气，将其外露也是正常。 不过路瑶的话也没错，所以初始寒气一句话也没说，重新化成白团子飘在路瑶身边。 虽然白团子贴她贴得紧，不过比刚才好多了，路瑶也不再多言。看了看萧妤那边，隐隐觉得她头上的和自己头上的好像有点不一样…… 站在花间亭中的众人看着灵台上空，有些无言。路瑶都看出不一样了，见多识广的他们自然知道是哪里不对了。 “果然是剑道传人，不管大小都是挨雷劈的存在呢。”林莒轻轻扬眉，对俩孩子迥然不同的遭遇颇觉好笑。 “关剑道什么事，小家伙受天道钟爱，好事啊。”路青舟同感好笑，但对林莒这话还是要反驳的。 天雷也不是闲得没事天天找人劈的，她们给了这么多法宝护身，性命无忧，如果能引天雷淬体，确实算是好事。 萧节萧蕴两人：“……” 路瑶头上是雷云，而萧妤头顶上，则是灵气凝聚之下的灵气气旋。 换而言之，路瑶受初始寒气拖累要被雷劈，而萧妤则是因初始寒气离体，多年压制不在，天时地利人和之下，引动了天地灵气形成灵旋灌体淬身。 这就有点让他们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了。 路青舟与林莒一边闲话，一边注视着路瑶那里，却见一抹明艳的橙色跃入眼中，脸色大变。 其余心情还算放松的人脸色也一下变得难看起来。 “怎么会是橙色天雷？！” 第四十二章 橙色天雷 这话路瑶其实也很想问。 雷云之中，雷霆翻转腾跃之间，由最初的白色猛然变换成的橙色，简直让人猝不及防，心肝直颤……。 这天雷是不是太看得起这白团子了，它有这么大的能耐？！！！ 白团子知她的想法，急摆身子，拒绝背锅：“不只是我的原因，肯定还有别的事，如果单单是我，两道白雷就能把我打散了，用不着这个！” 路瑶又取出两样法宝，冷静心神，将灵力渡入其中，“除了你还有谁，难道是我啊？” “……没错，刚才我用法则感应了下，确实是因为你，说起来，我这还算是被你连累了。”白团子想哭，没想到拉的挡箭牌反成了催命符。 早知道它就在识海里和她们一决生死了，何必出来又是受神识压制，又是被天雷降罚的，横竖都是死，白白地折腾这么一场。 路瑶听着它那满是悔意的话，想了想自身。她的特别，除了先天真炁之体，就是她是重生之人这一点值得被雷劈了。 但司武界广开界门接引诸多下界之人，她这种情况，应该并不值得天道特意降罚才是。 雷罚如此，或许她当初清醒，不是重生成了路渝的孩子，而是占了她女儿的身体？ 路瑶凝眉，声音冷了下来：“说清楚。” 白团子看了看上空窜动的雷云，急切提醒她：“说什么呀，你专心凝神应对上面的天雷啊。”就算希望再渺茫，也不能放弃生的希望呀。 “说！” 白团子被她惊了一下，一直以来，就算它算计她，她都是一副平静好脾气的样子，它还没见过她如此冷厉的模样，竟让它在赫赫天威下感受到另一种难以抗拒的威势。 “我从识海出来接触到你时，才察觉你是先天真炁之体，本来以为你渡过了体质死劫，没想到原来在这里等着你。 你看，我们之间彼此彼此，虽然是我牵动的雷罚，但你也不是无辜受累就是。” 虽然路瑶在帮助萧妤控制体内寒流之时动用过先天真炁。 但那时初始寒气已经被萧妤关在了识海，能通过同源感知寒流的大致情况，但具体情形并不知道，也就是出来缠着她的时候才知道她的体质不凡。 所以那时候它的抖是真的害怕，人质没有生命危险，那有危险的就是它了，能不抖么！ 不止抖，还得要多安静就有多安静，能安静到她们把它遗忘了最好。 “这天道有病，还见不得体质不凡的人出现了，界内修为高深的人多一些不好吗，还想不想升上界补道缺了？！” 听了初始寒气的话，路瑶才知道萧妤并不是个例，冰玄寒极体是玄寒之气爆发灭主。 这真炁之体是如何的生死劫难，她暂时还不知道，但她想，真正的路渝女儿，应该是没有渡过那场生死大劫，神魂消散，才让她鸠占鹊巢。 这叫什么事？！！！ 路瑶紧皱眉头，心情复杂。她一直以为自己是重新投生成了婴孩，却不曾想是借尸还魂。 重新投胎还能解释是忘了喝孟婆汤，毕竟修仙世界，孟婆可能是有的。 但她以及她认识的人都没有那个能耐去借尸还魂，她是怎么跨界域上了路渝女儿的身的？！ “都说了天道有缺，不然怎么会有我出现，你当我愿意这样么！……来……来了来了，顶住呀~！” 白团子一边盯着天上雷云看，一边回答着路瑶的话。说话间，就见橙雷以不及掩耳之势劈落下来，连忙高声提醒路瑶。 萧妤也发现了她和路瑶上方情况的不同，听得初始寒气惊惶的叫声，又见路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心生担忧。 想要起身去挡时，灵气气旋却是和天雷一起降了下来，她被压在原地难以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天雷劈下。 路瑶虽然沉思，却也没忘记自己现在的处境，一直都有留神上方，见天雷劈下，连忙把手中的法宝对着扔去。 如果是白雷，她还有信心以身接引淬体，这橙雷就算了，天雷颜色往上增递，威力可不是简单的几倍增长，她还没自大到拿命去验证。 不过很神奇的是，在她全神贯注下，她有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她能清晰感受到，在法宝撞上天雷后，抵消了它三成的威力。 能明确具体地感知到攻击成效，就如同游戏打boss可以见到具体掉了多少血，还剩多少血，能够以自身攻势做出详细攻略，路瑶一下子就有底了。 将手中渡了七成真气的法宝打上去，取出身上法宝继续渡入真气往上丢。 三个法宝怼上去，第一道雷还剩下最后一成威力的时候，抓起白团子往天雷身上一扔。 “啊！！！！你干嘛！！”白团子不经意间被她那么一扔，又被雷一劈，惊叫瞬间变成惨叫。 “叫什么，我有分寸。帮你洗干净本源，不用谢。” 路瑶边说边把掉下来的法宝捡起来，还没完全毁坏，能重复利用，谁知道这不按套路来的雷罚具体会有多少道，能省则省。 第一道雷罚成功抵消，白团子晕晕乎乎地飘下来，感觉自己轻了二两。 趁第二道雷还没下来，路瑶连忙取出两颗灵丹吞下，回复真气与神魂。 看起来解决得轻描淡写的，实际上她体内真气和识海里那点神魂之力都已经见底了。 见白团子飘着不知道干嘛，快速给它安排事情：“要想活命就去把隔壁的灵气引过来给我。 还有，待会我叫你的时候，老实顶上去，把你身上的天道意志给洗干净。” 她和萧妤本来都在天雷范围内，但天雷被萧妤上方灵旋卷入后，灵气旋转间抵消了威势，化为精纯的雷元渡入萧妤体内。 相当于萧妤也是在一起担劫了，不过与被雷劈的路瑶比起来，那简直不要太舒服。 萧妤见她能应对雷劫，也是放下了提着的心。把自己腰间乾坤锦囊取下，解开禁制，扔到了路瑶旁边，里面是刚才林莒他们给的灵丹和法宝。 第四十三章 成功渡过 白团子委屈地点点头，老实按着路瑶说的话，飘在路瑶身旁为她将萧妤那边的浓郁灵气牵引过来。 对于这个，白团子很有经验，灵气很快就充裕地围在路瑶周身。 在药力和纯净灵气下，路瑶真气在入与出之间勉强达到平衡。 很快，第二道下来，如法炮制，成功抵消。 萧妤见她真的能轻松对抗，方才松口气，闭目静下心吸收灵力，调动灵旋加快。在天雷来时，亦能扯入更多的天雷，减少路瑶那边的压力。 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 花间亭的五位大佬的脸色终于恢复了过来。 路青舟顺了顺心口，刚才差点被吓坏了，简直可怕。 还是把人送回明州，让他们一起跟着担惊受怕去吧，她自己面临死关时心跳都没有这么快过。 无茴婆婆：“心性超绝，机缘深厚，有此后生，几位真是好福气。” 萧节笑道：“无茴前辈客气了，乐戠多亏了您与林莒大医师、路师妹和宁安的多日护持相救，方能留得性命，得此机缘。 晚辈感怀于心，铭记五内，以后但有差遣，晚辈义不容辞！” 说罢，萧节与萧蕴两人向林莒三人正式拜谢。 无茴婆婆：“我就是感叹下俩孩子的好，你们这样干嘛！不用如此多礼，快快请起。” 路青舟拍拍萧节的背：“你留个大胡子就做个豪爽的人罢，请我们去赢北楼吃顿好的就成了。 别老是拜来拜去的，俩孩子都跟你们学迂了。先说好，我要梧泉美人酒，千年份的，多来几坛。” 路青舟敲竹杠的德性，从来都是敌我不分、趁机而上的。 林莒先将萧蕴扶起，才斜睨她一眼，淡然道：“我有紫华地丁做的锦囊，需要送你一个么？” 别说千年份的梧泉美人酒，一年份的都没得喝。 路青舟低头认怂：“谢谢，不用了。” 萧蕴挥手一笑，大气道：“阿莒今次就放过青舟罢，我萧家还真有一坛子千年份的梧泉美人酒。 等她们俩渡完雷劫，我就去取了来，明日我们去赢北楼大吃大喝一场。” 路青舟双眼一亮，极为欣喜，连忙道好。又侧身问萧蕴：“不够意思啊你，这么多年你都没告诉我。” 萧蕴笑得意味深长地回她：“说是取，你还真就相信了啊。” 千年份的梧泉美人酒饮用后能凝炼神魂，增进道行，是难得的宝物，五百年份的使使力可以得到，千年的那真的是难得一见了。 黑暗纪元之时，诸道倾颓，赢北楼自然也泯于战乱，萧家得的这一坛，是武皇定鼎之后，酿的第一批灵酒，极为珍贵难得。 不过这是萧家老家主，萧蕴的父亲为他的私生子萧荣突破宗师境界而想方设法弄到手的，等萧荣调节好就开封。 萧蕴说“取”的时候，一点也不心虚。反正她大哥是家主，老家主什么的，现在又打不过她，闹起来才好顺理成章的打起来呢。 “喔~，明白。”路青舟恍然点头，不再多说。 萧节指指妹妹，摇头一笑而过。 …… 赢北城，萧家府邸，荣威院。 不知道自己灵酒已经被人预订的萧荣负手站在高阁，举目看向东佘山那边，乌云高悬，雷霆震震，在暗下来的天色之中极为明显。 萧荣脸色沉郁，声音阴冷：“你们连入谷都做不到？” 后方跪伏在地的人如被蝮蛇缠身，不敢拖延，恭声应道：“回主子，那医谷位于东佘山深处，大妖极多，法阵重重，我们……我们破不了阵法，又惊动了大妖熊巨，损失……损失惨重。” 汗水滴落，又很快被冰凉的地面吸入，就如同……站在他跟前的人吸食人血一样，漠然且无情。 一双白色祥纹锦靴出现在跟前，他瞳孔猛然一缩，想起以往被他掩埋的那些枯涸尸体，现如今轮到他了么？ 萧荣垂眼看着脚下紧绷轻颤的人，方才还阴沉的脸上浮现笑意。他喜欢这种掌控生死，让人连反抗之心都生不起来的感觉。 “罢了，不过是一个小娃娃罢了，今日不死，以后总会死的。看你还算知趣的份上，下去吧。” 抱着必死决心而来的人没想到他还有活下来的机会，连忙磕头谢恩：“多谢，多谢主子饶命，属下定竭力为你尽忠，马首是瞻。属下、属下告退。” 萧荣脸上含笑，看着他跪着退后三步才起来弓着身子退后，连头都不敢抬起的下了阁楼。 回身看了看远方的雷云，冷哼一声，抱着天雷最好将其中之人尽数劈死的想法，慢慢踱步回了寝房之中。 而那个在他面前毕恭毕敬的人在出了萧府，回到自己住处时，方才直起一直弓着的背，眼中所现的，则是刻骨的恨意与忍耐。 暂且不提萧荣的心思后续如何，单单他那天雷劈死人的想法就已经落空了。 随着路瑶长剑轻旋，引下最后一道天雷的一成雷力淬体，乌云消散。皎洁月光撒在身上，让人心生愉悦，畅然开怀。 萧妤的灵旋仍然还在，纯净灵气之中蕴有雷元，白团子一直不停地将其往路瑶这边调动，路瑶也不客气，盘坐吸收。 等萧妤的灵旋散了，路瑶体内真气已经由二阶大成突破入了三阶圆满，可以正式淬炼心脏了。 萧妤的实力进境更为明显，之前只是肉身武力达到二流之境，现在真气也因这难得一遇的灵旋风暴而平稳突破至二流一阶之境，活脱脱就是一日千里的最佳典范。 白团子也机灵，前三道天雷把它身上的天道意志洗净后，它就在调动灵气的时候自己偷摸着吃。 它没有明显限制，灵力够了实力就上来了，搭着路瑶两人的顺风车，灵气雷元吃了个饱。 早没了被天雷劈成飘忽不定的轻烟样子，更显凝聚结实，隐隐有五官显现了出来。 “乐戠，怎么样，身无禁锢的感觉如何？” “尚可，你怎么样了？” “嗯~，有点饿，想吃肉。” 第四十四章 探寻真相 还是那熟悉的作风，熟悉的言辞。 萧妤：“……”除了吃，还是吃，真的不愧是你。 “宁安，乐戠，恭喜渡劫成功！我接你们下去，都已经备好饭菜了，绝对够吃。” 萧蕴见灵旋消散，急忙上了四方灵台。心情激动之下，两手一揽，抱住路瑶萧妤两人，在她们俩脸上分别的重重亲了两口。 被大美人亲了两口，躲都躲不过的路瑶僵着脸表示，果然是长路漫漫，仍需努力修炼，不能放松才是。 没想到夫子一激动也爱亲人，她一直以为除了恶趣味的萧节，就爱逗弄她的路青舟会这么做了。 不是说古人很含蓄的么？ 萧妤一脸平静，她姑姑不准她爹用大胡子扎她脸，但是她有时候觉得她可爱，就会亲她，她已经习惯了，左右她姑姑亲着脸不疼。 林莒比萧蕴慢了一步，见萧蕴蹲着就把人抱怀里亲，眯了眯眼。 走过来摸摸萧妤的头，又把路瑶拉到自己身边，淡然地对萧蕴说道：“走吧，饭菜已经做好了。” “嗯，走。”萧蕴点点头，抱起萧妤就飞身往饭厅而去。 路瑶等了会没见动静，抬头看看林莒，想要问问她怎么了，还没说话，就见林莒取出锦帕为她擦拭脸庞。 擦完把锦帕收了后，似乎有些犹豫，又很快下定了决心的样子，蹲下凑过来，和萧蕴一样亲了她两下。 路瑶：“……” 路瑶微闭了闭眼，在林莒放开她后，睁开看向林莒。 以她绝好的视力，在月光照耀下，明显地看见林莒脸红了，眼神飘忽不定。 “宁安，你很厉害。”似是有些后悔刚才所做的事，林莒极不自在。 林莒觉得尴尬，那她就不尴尬了。 路瑶笑笑，上前环住林莒的脖子，抱住她，回道：“谢谢前辈，前辈你也很厉害。” “那我们先下去吧，你师伯夫子他们都在等。” 暖暖的小身子倚入怀里，看来并没有因她唐突之举而生气，林莒轻舒口气，抱起路瑶和声说道。 “嗯。” 初始寒气白团子：“……”没人搭理它怎么办？ 在空中飘荡了两下，最后还是顶着林莒的威压飘回路瑶的衣袖里，老实缩着。 萧妤生死大劫平安渡过，雷罚之下俩孩子无伤无损，还颇有进益。众人今晚都是把心放回了肚子里，难得的轻松。 无茴婆婆、路青舟、萧节三人大展厨艺，酒醇菜好，人人尽欢。 等一切收拾好了，萧节一个人回了萧府，其余人各自安歇。 这三日来每个人都是精神绷得死紧，需要放松一下。 医谷中的房屋是林莒的移动法宝所化，精致淡雅，可居住可防御，很是方便安全，也不用担心房屋不够。 路瑶躺在床上，难得的没有推演剑法，她在想今天被天雷打断思绪的那件事。 她在白团子说了之后，下意识认为自己是借尸还魂，但如今现在冷静下来，她又在想，如果真炁之体的考验，就是加重雷劫呢？ 本来是白雷，结果加重到橙雷，还是足足十八道橙雷。 萧节他们所送的法宝，加上萧妤乾坤锦囊里的，都用上了才勉强够用。她之前省下的护生丹与那两颗没用上的韵神丹都已经服下。 比起最初预计的九道白雷，情况严重了百倍不止。她也从拥有成堆法宝的富有之人重新回归之前。 如果不是萧节他们舍得法宝；如果不是萧妤在她旁边引动了灵旋分担压力，又供她纯净灵气；如果不是她能感知雷罚威力，做出正确的因应。 那她不仅不会从中获得好处，反而必死无疑。 这么想来，她应该就是路渝女儿本身才是。 但是……，她又想起当初路青言说的那句：有哭，才降生那会儿哭得可响亮了，后来府尊说不要她了，她就不敢哭了。 当时以为是调侃之言，现在想想，是否是那会路渝女儿本尊被天道弄死了，而她恰好入了人家的身呢？ 啊！头疼！！纠结！！！ 路瑶皱着眉头叹息出声。 虽然重生到了这个世界并非出自她本意，但现在她活得好好的，觉得日子这么有奔头的时候，又让她发现自个可能不是原装的，这就有点……不，是很坑了。 侵占了人家的身体，享受着人家应有的资源身份，领受着人家长辈的关爱呵护什么的，想想就觉得心虚愧疚。 虽非本意，但这些确实不是她该得的。 路瑶眼神凌厉一闪，是与不是，总得弄清楚，不然心结难解，以后一样得死。 一把将袖口装死的白团子拽了出来，路瑶还没说话，白团子就叫起来了。 “干啥呢，人家睡觉呢！” 被人一把抓了出来，白团子浑身寒气一炸，又在路瑶的注视下老实的收了回来，总觉得这人现在不能惹。 “小点声，虽然有隔音禁制吵不到别人，但你吵到我了。” “好的，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它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面前还是它的救命恩人，低低头也不丢脸。 “真炁之体的体质死劫是什么？” “不是今天的这雷吗？” 路瑶目光沉沉，似笑非笑地看着它：“装什么傻，直言就是。” 白团子颤了颤身体，声音听起来都快哭了：“你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不就好了么，何必追根究底。” 路瑶揉了揉眉心：“我不需要你教我如何做，你不愿多说，就让能说的出来。 你既然能得天道启智，那么我这里应是一样，你把它找出来，让它亲自说。” “真的？你这么放心我吗？之前一点都不让我沾着萧妤，现在你倒是直接让我在你体内乱窜了，人类，还真是复杂。” 谁知道那个初始本源在哪里，白团子这么说，主要就是要告诉她这个可能要费些时间。 “你之前算计人的时候也不见得有多简单，不用废话，速找，嗯，把你的寒气收着。” 看清了初始寒气怂的本质，又一起历了生死，说话也不用太过客气了。 第四十五章 肯定是骗我的 白团子见她主意已定，为了避免她又用威势来压自己，也不多说废话，白影一闪，便入了路瑶体内。 路瑶也用灵识内视之能看着白团子寻找，她之前也多次用灵识在体内搜寻过很多次，然而并没有找到。 就只能让白团子进入体内搜寻，术业有专攻，白团子在人体内，如同回了老家，熟门熟路的。 丹田，灵墟，心脉，紫宫，中府一一而过，并没有见到任何异常。路瑶信任它，它也没必要见外。白团子不做停留，直接往眉心而去。 直到进了识海，见到一片雾蒙蒙，不由嫌弃出声：“你这和我家萧妤的豪华冰宫完全没得比啊。” 路瑶也入了识海，化作人形，“之前追着人要打要杀，现在就成你家的了。你家的那你怎么不去跟着她，而跑到我袖子里躲着呢。” 白团子上下晃了晃：“之前那是天道驱使，我身不由己。现在她都烦我了，我不敢去。” 路瑶将手背负，好笑道：“装什么委屈呢，不就是怕乐戠把你收回去炼化么，咱们谁不知道谁呢。去找去找。” 路瑶下巴朝迷雾一扬，“把它带到这来，我在此静候你的佳音。希望你今天吃的那一顿豪华大餐不是白吃的。” “哼！”果然是老怪物，啥都瞒不过她。 白团子收了推脱之言，进入迷雾之中，仔细地搜寻查找。 路瑶则在识海外围等着，这迷雾识海，就算她是主人，也无法看清具体，入得其中如同陷入迷宫，只能在一个地方打转。 让白团子去，也只是试试。 不过她如果明说，白团子肯定不会出力，现在见它久去不回，便知它有极大可能会有收获了。 果然，差不多一刻钟之后，白团子领着和它一样团成一团的气团回来了。 “这小家伙胆子才是真的小，扯了半天才把它拽来。” 路瑶仔细打量了下它，和识海迷雾一样的颜色，非要拿一个字形容的话，就是“雾”。 白团子是冰玄寒极本源气，呈奶白色，而它后面的真炁团子，似白非白，极清极淡，很是缥缈，有种虚无之感。 路瑶点点头，问白团子：“要听秘辛还是出去？” 正打算老实退出去的白团子兴奋问道：“可以听吗？” “随你。” 路瑶没管兴奋听墙角的白团子，直言问向面前轻颤着的真炁团子：“体质死劫，我为何没死？” “您打赢了领天道法则的初始真炁，怎么会死。”不止身体是颤抖的，连说话声音都是颤抖的，足可见它是真的害怕。 路瑶挑眉，这小家伙说话声音和她自个一样，不过她可从来没用过这么胆怯的声调。 嗯，又是一次难得的听觉体验，但这胆怯的声音是她自个的，她就有点接受欣赏不来。 “怎么打赢的？打赢了为何你还有灵智？” “初始真炁要将您神魂吞噬的时候，你的神魂把它给吞了，我……我是第二道诞生真炁，走得没初始真炁快，所以您没吞我。” “那你为何知晓这些，初始真炁领法则被我吞噬，你的灵智如何来的？” 真炁团子简直要哭出来了，“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慢了那么一步，是你没吞我的，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知道这些。” 路瑶看看它，到底把声音放轻柔了些：“那告诉我你知道的，我的神魂这么厉害，是一直都这么厉害，还是突然变得厉害的？” 真炁团子声音扬了些，回她：“这个我知道，是一直都这么厉害。您的体质这么厉害，就是您在胎内就一直有意识的吞吐先天胎息呢，所以您出生后，炼化先天胎息才那么容易。” 真炁团子不明白路瑶问话的深意，白团子在一旁倒是听得明白。现在听真炁团子这么一说，它倒把事情捋明白了。 “对啦，它身上有先天胎息，不用天道启智都会衍生灵智。想来当初的初始真炁在领天道法则的时候就已经有灵智了，所以你才那么容易就吞了它，而这第二道会有灵智也不奇怪了。” 路瑶指指真炁团子，向白团子问道：“它的身上，可有天道法则在？” “没有，我在找到它的时候就探查过了。” “是么，那你为何要躲在识海深处，你应该知道我在找你。” “我害怕你把我吃了。呜呜……” “好罢，你不要哭，我连那白团子都没吞，吃你做什么，你可有名字？” “没……嗝……没有。” “那我为你取一个如何？” “好！”听她要给它取名，真炁团子也不哭了，高兴地转起了圈圈。 “既得天厚待，依体质而生，我便为你取名朝真，以后与我同观九天真知，你意下如何？” “朝真，我喜欢！” “那便好，朝真，你既已生灵智，便入主丹田，领真气运行罢。这茫茫迷雾识海，有何乐趣可言呢。” 路瑶步步引诱，终是把它安排到了该去的地方。有了它的带领，体内真气内劲就可随时随地运行，不用她都操心了。 “嗯，朝真听主人安排。”真炁团子如奉喻旨，兴冲冲往丹田去了。 路瑶瞟了一眼白团子，说道：“走罢，难道你想在这里安家么？我不介意的。” 白团子一个激灵，跟脚底抹油似的，立马出了她的体内。见路瑶睁开眼睛，才感叹道：“狡猾的人类，心眼太多了，才找到就要人家当苦力。” “它依我而生，做当做之事，何来的苦。” “你就这么信它了？” “不是你说的它无反意么？” “那你就这么信我了？这不像你。” “呵！” 又是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白团子又想炸毛：“啥意思啊。” “不管相信还是不信，总有办法解决的。” “当初说的我以后比你们厉害，害怕我报复的话肯定是骗我的。” “嗯，你才知道么，随随便便就比我厉害，那我每天苦练剑法做什么，去吃喝玩乐不更舒服么。” “……”你厉害，你有理。 －－－－－－题外话－－－－－－ 日万成功，地图总算不是灵台了，明天出谷???????????????????????? 第四十六章 养孩子不容易啊 既然神魂不是突然变得强大，那就说明她不是突然上了人家的身，而她就是路渝女儿的本尊了。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没有在胎内的记忆，但路瑶心中那不得劲的感觉终是可以暂时放下，安心睡一觉了。 “你自去寻个地方玩去，我要睡觉了，这几天为了收拾你，我也不轻松。” 路瑶看看飘在她面前的白团子，让它走远点。 “用完就扔，你可真顺手。” “那不然呢。” 路瑶随口回了一句，之后便不再管它。闭上眼，看了看体内乖巧听话正引导着真气运行的朝真，放松心神睡觉。 她这几日都是打坐过来的，又历了雷罚，早就累了，现在心神一放松，马上就陷入了沉睡。 而被她找到了的真炁团子并不需要休息，在她体内越跑越畅快。 很是感激它的主人没有把它吞了，还给它取名，让它当老大，朝真决定一定要做好主人交待的事，绝不能松懈。 白团子见路瑶闭眼后天地灵气争先恐后地往她身体里钻去，自觉地飘远了点，也吸收天地灵气修炼起来。 一夜无梦。 黎明破晓，路瑶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让她很准时的从沉睡中清醒，起身伸了个懒腰。 看了看小榻上正吐纳灵气的白团子，穿上锦靴去了水潭那边，开始晨练。 身姿腾挪，剑影交叠，短短三日过去，剑芒就比之前第三诀刚入门时强盛了不少。 她昨天引天雷淬体的时候，也没忘了她的剑，一同将其也用天雷淬炼了个遍。此时看起来，湛蓝剑体明亮了些，挥使间隐有雷芒闪耀，更显神武灵动。 待天光大亮，路瑶收回剑势，将灵剑收回丹田。体内真气有了朝真引导，她不用再特意静坐行功，省下了调息的事，所以她便多练了几遍剑诀，现在也该回去了。 刚一侧身，就看见路青舟斜躺在她之前调息的巨石之上，笑意悠悠地看着她。 “大早上的，你又在喝酒。” “喝酒只有想喝与不想喝，哪里有什么早上不能喝之理。”说是没什么不能喝，到底还是坐直把酒收起来了。 路瑶看着路青舟，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她是真的，她师伯还是亲的！ 路瑶经了昨日那一遭，现在看见路青舟别提有多亲切了，纵身跃上巨石，靠坐在她旁边。 小家伙很少这么真情流露地黏着她，路青舟嘴角含笑，说道：“从昨日渡了雷罚下来，我就见你心里藏了事。昨晚你不找我，那只有我来找你了，跟师伯说说，什么事难住了我天资聪颖又敏捷善思的乖乖师侄。” 路青舟亲手养大的崽，有什么不对劲她一眼就看出来了，路瑶从小想得就多，这会儿万一不小心钻了牛角尖，想岔走了歪路就惨了。 养孩子真不容易，操心衣食，担忧安危，现在还得来开解心事。 “你昨晚一心扑在美酒上，难为还记得我。师伯现在可有看出我有何异处？” 昨晚路青舟和萧节拼酒玩得欢快，她这事也不急，不用去扰了好心情。 “剑境精进，神魂凝炼，内息进度也不慢，怎么，还要师伯再夸夸你么，嗯，好像个子长高了点。” 路青舟上下来回的打量了她一圈，知道小家伙挺在意个子，似模似样的伸手比了比她的个头，最后还确定了似的点了点头。 路瑶估计她说的长高是和她去年的个子比的，不然就这么坐着，能比较出这三天的变化么。 “师伯……。” 对这个老爱逗弄她不说正事的师伯，路瑶很是无奈。 “好罢好罢，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路青舟也不开玩笑了，她一来就见路瑶在练剑时，体内真气也在行使周天，路瑶现在境界还低，是做不到如此的，肯定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昨日天雷加重，初始寒气又说体质不凡之人在出生时都会遭遇死劫。乐戠的死劫让你们废了这么多的心力，而我却是无病无灾的长这么大。 所以我以为其中肯定有什么不对，就让初始寒气入了我识海，果真找出了那道躲着的真炁本源。” “原来如此，那你所以为的不对是哪里不对？”路青舟点点头，继续问她昨晚的心事到底是什么。 “……我以为我不是真正的路瑶，而是孤魂野鬼，白白占了她的身体，领了她的身份，蒙骗了你们。” 路瑶叹口气，向路青舟直言她之所以不能释怀的原因。借了人家的东西还可以还，如果是抢，还是被动抢，她该如何去还。 路青舟轻笑，抬手拍拍她的背：“一天到晚杂书看得多，想的也多，那现在呢，还这么认为么？” 江湖百晓阁挖出的奇闻异事不少，大能复生，仙人投胎，借尸还魂，侵占识海这些不说时常发生，百年间还是有的。 路瑶时时跑州学的藏书楼，平日不是练剑就是看书，路青舟一点也不奇怪她会这么想。 路瑶摇摇头，笑道：“不了，我昨晚问清楚了，我天赋异禀，把要害我的给反杀了。” 顿了顿，又抬头看看路青舟，问道：“为何师伯好像一点都不这么想？” “我当然不会这么想了，我又不傻。你可是入了祠堂，在先祖灵前留了名的。 如果是外来之客，先不说修为超绝的长老们会不会发现，祈福礼时你连宗祠的大门都进不去，那我可没机会把你养这么大了。” 名门世家的嫡传，不管是收徒还是血脉，都会有极为隐秘严谨的核查，祭祖留名是最后一道。若无法让先祖英灵认可，天资再如何逆天，也成不了嫡传。 路瑶的身份清白得不能再清白了，不过路青舟之前也不曾跟她说过这些，路瑶当然是不知道的。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师伯，你为我看看，这小家伙可还乖巧？”路瑶大吐口气，总算是能将这事彻底的放过了。 路青舟会意，剑元入她体内，周身流转一圈，向路瑶点点头。 第四十七章 我养的，我宠着 路瑶眯着眼睛笑笑，心情放松了下来。 她对白团子持了五分的戒心，自然也会对被它找到的朝真保有三分观望态度。 现在路青舟确认它确实是无害的，路瑶也就可以完全相信它了，她们之间，本就是相辅相成的存在。 路瑶可以没了它，它却是和那个造反又好运过了雷罚的白团子不一样，没了路瑶，它也就跟着没了。 “话说回来，如果你真是孤魂野鬼占了这身子，你会怎么办？”路青舟想了想，饶有兴味。 路瑶一点也不想看她那唯恐不乱的表情，把脸上的笑容收了回去：“这个如果并没有意义，我拒绝回答。” “没有意义那昨天晚上还愁眉苦脸的做什么？” 路青舟双手捏住她的脸，搭眉撇唇，掐出一张苦脸来。 路瑶抬手把自己的脸解救出来，反驳道：“我何时有愁眉苦脸，人人都高兴的时候我还没傻到摆个哭丧脸出来扫兴。再说了，我也为乐戠摆脱束缚而开心，这事更不至于让我犯愁。” 路瑶扬了扬下巴：“不然我的小帮手怎么来的。” 路青舟看她那得意的小模样，收了漫不经心的表情，揉揉她的头。 “说对了，这就是个小事。我很确定的告诉你，你就是路渝的亲生孩子，是我的真师侄。 而且若真是如你所说那般，你也可以做我的徒弟，师伯变师尊也是不错。我养大的崽，我总是要宠着的。” “……师伯，难得你这般正经，如果不是一直揉我的头，把我头发弄得乱糟糟的话，我都要感动哭了呢” 路青舟这么一开解，她也觉得昨晚的自己想得有点多，完全没必要去纠结。 就算她不是路渝女儿本尊，那她也不曾刻意谋害侵占，如果不满她鸠占鹊巢，她大可去修鬼道，以后再偿还这番因果就是。 路瑶木着脸，看在路青舟刚才那一番话的份上，由着她乱揉一通。 小家伙不抵抗，路青舟也就收了手，不揉搓她了。该说的说得差不多，路青舟起身跳下巨石，挥挥手走了。 路瑶偏头想了想，往花间亭走去。果然见着正在练武的萧妤，侧身靠在亭柱上等她练完。 她在能走路以后，就有意识的收敛了军人作风。几年下来，把路青舟的那一派慵懒随意学着了五六分，又结合她本来的三分习性，形成现在她自己独特的随心风格。 有个人一直盯着，萧妤也练不下去了，索性站好，问她：“何事？” 路瑶“嘿嘿”一笑，走在亭中桌旁，取出果露摆放好。 “来，真人可控制冰！这个甘梅露，三分冰；这个青果露，五分冰；这个紫……，哎，别走呀~。” 萧妤理都不理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路瑶赶紧把才拿出来摆好的果露又给收好，追上去：“干啥呢，你这体质一解，人更冷了呀，我跟你说，这样不好，很不好……。” 路瑶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萧妤眼神都不给她一个，等她说累了，才转头道：“心情恢复了？” “怎么你也知道我心情不好？” “喊饿的人昨天晚上可没吃多少。” “……是啊，现在想想觉得好亏，我师伯可不轻易下厨的，萧伯父的厨艺也很好。” 才飘出来放风的白团子：“……”你其实吃得并不少。 “哟，敢出来了。”路瑶用肩膀撞撞萧妤，示意她看。 其实并不是很敢的白团子慢慢地飘过来：“我出来看看，这里果然是宝地，花美景美，灵气浓郁。” 萧妤看看它，说道：“喜欢就在此长住，谷中地气大损，你在此静修，调理地脉。” 白团子：“！！！！！” 万万没想到她比路瑶更狠，安排起它来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路瑶好歹还有商有量，还给赐了名字。到了萧妤这，它就直接落得一个调理地脉了，连句好话都没听着……。 所以它为什么要犯蠢跑她这来现眼？！！！ 路瑶看了看气得轻颤，寒气炸得快成毛球的白团子，给她把话圆了圆。 “这里不止景好，还安全，白团子你现在就这么小点，又这么珍贵，稍微有点能耐的都想把你收了。 他们可不是我们，能让你这么自由自在的飘来飘去，收了就把你给炼化了。 那你的雷不就白挨了么，老实待在这才是好选择，然后再顺道着去调理下地脉，这可是你的老本行，没什么难的。” 她和萧妤最迟两月后便会赶往武都，医谷地气在地阶八品法阵之下耗损不少，确实需要设法调理。 白团子也算是最佳之选，萧妤自然会让它去。 “说的轻松，这个很累，很费元气的！” “那你是要拒绝我吗？” 白团子快被萧妤的寒气冻死了，虽然它自个就是冰玄寒极本源，但它就是觉得冷，冷得瑟瑟发抖。 “不……不是，其实这里挺好的，我喜欢待在这里。” “嗯，那便去吧。”萧妤淡然点点头，完全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现……现在？！！”白团子紧紧看着她，生怕她还是点头。 “现在不能去吗？”萧妤偏头，语露诧异。 “好吧，我去。” 路瑶在一旁看白团子在萧妤面前完全没了和她顶嘴的气势，也是好笑。见它颤巍巍的就要飘走，好心的帮它把话说出来。 “你金口一开，就要人家在这当苦力，就没什么表示吗？” “法宝灵丹都被你昨晚用完了，只有些赤金，可要？”萧妤转头，问向飘在面前的初始寒气。 “不用，我，我想……我想有个名字。”白团子吞吞吐吐的把话说完，寒气又炸开了，比之前更像个毛球。 “啧，没点出息，你都有灵智了还想着要别人取名，自个取不就好了，想霸气就霸气，想文雅就文雅，多好。” 被路瑶这么一打岔，白团子周身也没那么炸了，上下飘着反驳她：“你懂个啥，她不是别人。” “她不是别人又是谁？” “哼，我不告诉你。” －－－－－－题外话－－－－－－ 明天继续日万，明天肯定能出谷了！ 第四十八章 大妖印记 白团子话一说完，不等路瑶再说话就飘着离她远了些。 然后远了又担忧听不清萧妤说的话，自己默默地飘了回来，只是还是离路瑶远了点。 路瑶好笑的看它躲着，向它表示自己不说话了，才让它放松了点。 等了会，见萧妤不说话，白团子飘到萧妤身侧，用一副毫不在意的口气说道：“你如果不愿的话，便算了吧，我就是随口说说。” “冰玄。”萧妤看看它，还是给它取了名。既然愿意去调理地脉，那给它一个名字又何妨。 “啊？……喔，好！冰玄这个名字我很喜欢！”虽然是直接取自寒气之名，但和它很相符，它确实很喜欢。 萧妤给它取了名字，白团子比真炁团子得名字那会表现得还要兴奋开心，在空中一连转了好几个圈圈。 等冷静下来了才停了这转圈圈的行为，朝萧妤说道：“谢谢你为我取名，我这就去调理地脉！” 说完就直接飘到了远处，完全没了刚才的不情不愿。 “你似乎很喜欢和它斗嘴？”看着白团子入了地下不见踪影，萧妤才转头问路瑶。 “它的声音好听啊。喔，我也在夸你，它的声音就是你的声音嘛。”白团子不止声音好听，还挺情绪多变，有一种逗萧妤玩并且很成功的成就感。 嗯，这种怪阿姨的话就不用说出来了。 “呵！”她不说不代表萧妤就猜不到她的想法了，朝她冷呵一声，便直接的转身走开。 练了一早上的拳法，她还是去洗漱了吃饭比较好。 等两人吃完饭，林莒与萧蕴分别为她们梳理好头发，将锦服配饰一一穿戴好，才一起出了医谷。 现在时辰还早，事情也完美解决了，她们就不像之前那般赶时间，来回都是在天上飞来飞去的。 现在就跟踏风似的在这寻常武者难得一进的东佘山深处慢悠悠的走。 被林莒看上的深谷是个极适合培育灵药的隐秘之地。 当时深谷中其实已经被大妖熊巨占据，还是一家三口。能变成医谷则是她和无茴婆婆恩威并施，半打半商量的拿下的。 妖兽以实力为尊，东佘山极为广博，大妖的领地涵盖极广。 熊巨打不过抢地盘的，又被她们给的承诺说动，很识时务的认了怂。 反正它领地大，好地方挺多的，与其为了这小小的地盘拼命，还不如爽快让出来，还能得到不少的好处。 林莒需要深谷种植灵药灵植，熊巨一家三口很是配合的搬了家，就在深谷不远处，和林莒做起了邻居。 它领地的小妖找到了什么灵草奇药的，熊巨就往林莒这里送。林莒回赠相应价值的适合妖兽的灵丹，或是培育结果之后再由它取走果实，根植就是林莒的。 这样下来，熊巨领地的整体实力比别的大妖都高了不少，林莒也得了不少珍贵药植，双方合作得很是默契愉快。 林莒不坑它们，它们自然晓得回报，为林莒大开方便之门不说，作为她的邻居，熊巨顺便在巡视境地的时候也给她守门了。 萧荣派遣来的人，运气很不好的碰上了正巡视的它，还没能怎么着，就险些死完了。 深林巨木，雾色渺渺，花香草绿，鸟兽繁多，争相奔走其间。 见着她们一行人也不惧怕窜逃，反而停下来向她们点头致意。 林莒入深谷已经近十年时间，它们大多都是得过她恩惠的，自然会尊敬待她。 路瑶颇为好奇的看着这东佘山深处的景物，以往都是直接从空中入迷阵进谷，这还是她头回用自己的双脚踏上这里。 有大腿抱的感觉就是好，常人听之色变，难以得入之地，她跟着大佬前辈得到的就是最大的善意相待。 瞧瞧这百鸟齐鸣，百兽欢腾的声势，还挺赏心悦目、难得一见的。 “医师果然是最受欢迎的存在了，走到哪里都能混得好，瞧瞧，瞧瞧。” 不止路瑶这么感叹，路青舟见了也同样难掩情绪，激动的左右连指。 抢地盘还能有这么好的待遇，她作为一个剑修，实在是钦羡，这里面有好多会酿酒的灵兽啊！ 也不知道它们有没有送阿莒灵酒……。 “你亦可以现在去学。”萧妤看她指的灵兽便知她在想什么，直接拒绝。 “……算了，我没你这般厉害，医阵双绝，武道也不差，我自愧弗如。”话还没说出口就没了希望，路青舟无力摆手。 “青舟，你这话就过了，谁人不知明州宣明阁主善茶爱酒，书法超绝啊，说不准你狠一狠心，医术也能大成呢。” “哎，彼此彼此，你去学罢。” 路瑶在一旁听了萧蕴的话，才知道她师伯除了剑道修为不凡，还有其它的才艺呢。 如果不是她夫子说，路瑶真不会相信，毕竟她见得最多的就是她喝酒，其它啥也没见着，连动武都是这几天的事。 路瑶这才想起了放在她乾坤锦囊里一直都没动的玉笛、玉笔那些宝贝。 看来等她去了殊庭府，也要把这些学起来了，不然很容易和她们没了共同语言啊。 “小家伙在想什么？”路青舟和萧蕴闲聊间也没忘了留心她，见她一脸深思，摇了摇她牵着的手。 “我在想师伯一本正经的写字作画的样子。” “如何，是否觉得师伯我很有才华？” “想象不出来。” “……”小兔崽子。 “哈哈。”一旁听着的萧蕴欢笑出声，连林莒和萧妤脸上都浮上了淡淡笑意。 闲谈笑语间，她们便过了一方印有一个熊掌掌印的石头，林莒回身向群兽挥手，那些鸟兽便意会地一一散开跑了。 路瑶打量了下那个掌印，雄浑凶煞，好似见到了一头高壮霸气的黑熊朝着她咆哮而来。 “吼！” 气机被黑熊牢牢锁定，路瑶感觉自己丝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巨掌朝着她临空而来…… 路青舟将手贴上她的后背，轻轻一拍，将她从幻象之中震了出来，然后递给她一方锦帕。 “拿去擦擦汉，学堂夫子没教你不能顺便乱看么？” 第四十九章 算计人要舍得放血 萧蕴蹲在一旁，一边为萧妤擦拭额头，一边开口教训她们俩。 严肃道：“我看你们俩过了个雷罚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领主印记也有胆子去细瞧，回去以后，把《蒙生学子规》抄写三遍！” 又补上时间：“三天后交给我查阅。” 林莒在一旁摇头：“三遍有点少，十遍为佳。” 无茴婆婆在一旁心知肚明，知道她家少主只是想逗一下俩孩子，吸引下她们的注意罢了。 哪会真舍得让她们抄写十遍，估计一遍都嫌多。 路瑶：“……” 萧妤：“……” 《蒙生学子规》是足足两指厚的一本书啊，……十遍，三天，手都要废。 没被领主印记吓到的两人反被林莒吓得两眼汪汪，可怜巴巴的瞅着林莒看。 “咳，其实她们俩都能过目不忘，十遍和一遍没差，还是一遍吧。”满意了的林莒迅速地转头为她们求情。 无茴婆婆：果然。 路瑶两人连忙向林莒道谢，又赶紧反省自身，向萧蕴乖巧认错。 萧蕴：“……好罢，抄写一遍。” 一直都知道林莒宠两个小家伙宠得比谁都厉害，她刚才居然还真信了她那抄写十遍的话。 路青舟拿着锦帕等了半天，见路瑶还是不接，直接将锦帕往她脸上一拍，随意擦拭了两下，就收回了手。 林莒看看脸都被她弄红了的路瑶，瞪了瞪路青舟，把路瑶拉过来自己牵着，才继续往前走。 她们之中就算有两个小孩，速度也并不慢，很快就过了无主地带，入了另一个大妖的领地。 虽然没有了夹道欢迎的待遇，但也不会有妖兽无故跑上来招惹。 林莒的模样它们也知道，大医师，和熊巨大妖关系不错，它们也乐意给个面子。 没有闹事的，周围景色也并没有多大变化，她们也看烦了。加快步伐的情况下，很快就来到了东佘山深处与外围的交界处。 东佘山的外围与深处特别的好划分，一大片的白苏草，上方就是深处，下方就是外围。 东佘山有妖王统领群妖，最为有名的则是长寿白耀王。 白耀王实力不俗，撑过了司武黑暗纪元，把东佘山大部分都圈入了他的领地。 东佘山现在所存的除白耀王的三位妖王，都是在白耀王后面成长起来的。 白耀王极有智谋手段，没有阻拦他们成王，却又压得住他们，让那三位妖王都服从领导管束。 所以当年的北州府尊才会与白耀王约斗，白耀王斗法失败后，遵从约定与北州府尊定下了契约。 东佘山以白苏草所聚集之地划分，白苏草上方即是群妖领地，人族入其中生死由命，各凭本事；下方便可随意人族进出，群妖不可轻犯。 这简单粗暴的划分，让人和灵兽最先记住的，就是白苏草。 入东佘山的人可以不认识其它的，白苏草却得记住，关键时刻，或许可以靠此从妖兽手中逃得一命。 千年来人族与群妖也是斗智斗勇，你来我往，交情不浅。 嗯，具体可以参照北州历学学子每半年必做的历练任务之一便是采摘白苏草，越多越好； 白耀王给座下大妖颁布的法令之一就是扩散白苏种子，也是越多越好。 路瑶好奇的打量了下那一片花团锦簇、上竖白须的白苏草，长得还是蛮好看的。 “前辈，这个白苏草可是灵植？”医谷之中并没有这个，不过这个想要也极为方便，直接来采就是，确实不需要特意种植。 “白苏草本是凡植，出了长寿白耀王，现在晋升成了三品灵植，有温润肺腑之效。” “我知道长寿白耀王，他是东佘山的统治妖王，由凡植到妖王，真了不起。” 妖兽进阶极为艰难，世上凡兽凡植何其之多，生出灵智的都是少有，更别提成妖称王了。 白耀王从凡植突破极限，入九品妖兽，进九阶灵兽，然后晋阶大妖、最后成为妖王，称霸一方。 座下三位妖王，数十位大妖，王座垂拱，威势浩荡。 放在书里，白耀王也绝对是主角待遇了。还是逆袭为王，扬眉吐气，泽被后代，力压群雄的那种。 妖兽进阶极为艰难，能入大妖都得是不凡血脉方可，成王成皇就更得是了。 “是，传闻长寿白耀王机缘深厚，受妖皇血液浇灌开启灵智入了道途。 百年化形，在东佘山修炼千年，又撑过了黑暗纪元跨入妖王之境，确实很厉害。” 厉害到她的医谷一株白苏草都不敢留。林莒扫了一眼正随风摇晃的白苏草，弯腰将路瑶抱起，凌空渡过了这一片白苏草。 入得外围山脉，路瑶萧妤两人刚被放下地，几人便看见了一场一面倒的追杀。 六个黑衣人提着剑，杀气腾腾，对着跑在前方的两个少年穷追不舍。 那两个少年应该是兄弟，都是一副落魄不堪的样子，衣衫残破，发丝凌乱，跑得跌跌撞撞的。 路瑶：“……”虽然此情此景是很容易让她们这种小孩感到热血或者害怕。 但是他们这样，让她实在很难跟着他们的剧本走，感觉智商受到了无形的侮辱。 眼见着他们一脸惊恐的朝她们这跑来，路瑶拉着林莒给两个少年让开了道。 指指来处，很无害的告诉他们：“快进去，我们刚从里面走出来，没有妖兽，安全得很。” 两个少年：“……” 被她这个举动弄得猝不及防，然后求救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正常情况，不是应该求长辈救下他们的吗？！这个小破孩是怎么回事？！！！ 小破孩还特别可爱的偏头问道：“不进去吗？后面要杀你们的人追上来了喔。” “……不……不能进里面去，那里有白苏草，再进就是……，还、还请诸位前辈救……。” “下次做这种事的时候，要舍得放点血。” 不待他把话说完，路瑶就拉着林莒往前走。路过犹豫着要不要举剑相对的黑衣人，还好心的把这最为明显的破绽告诉了他们。 两个少年：“……” 六个黑衣人：“……” 路青舟她们也是笑着跟上，看都不看他们那精彩纷呈的脸色。 第五十章 精彩的江湖恩怨 直到没了那几人的影子，路瑶才叹了口气道：“本来以为今天终于要偶遇点精彩的江湖恩怨了，没想到就是这个。” 路青舟在一旁背负着双手，好心情的告诉她：“精彩的江湖恩怨倒是有，刚才北方十里处，有一场真正的追杀；南方十三里处三十多人在激烈抢宝；东面六里处三人在毁尸灭迹； 我们刚才走过的大妖领地三十里处有一个宗师境界的人杀了一头同境界的虎妖，贪图那一身宝贝耽搁了几息，然后就被后来赶去的大妖一口吞了。” 路瑶：“……”嗯，感受到热血江湖的味儿了。 萧妤：“那刚才那些人有没有危险？” “那两个少年各有一个宗师随从保护，只要不往宁安指的那个方向去，不会有什么危险。怎么，你担心他们？” 萧妤对她姑姑摇了摇头，平静道：“又不认识，我何须为他们担心。” “姑姑听着你不仅不担心，似乎还挺不喜欢他们呢。” “只是为那六位黑衣人感到不值而已，如果姑姑你们真的出手，那六人非死即伤。看着他们应该有十三四岁的年纪了，竟然如此无智无谋，视人如草芥。” “哎，还是有点谋算的，昨天雷罚一来，就知道今天来这里堵我们。敢想敢做，就是心思歪了，走的路也就不正了。” 路瑶对着萧妤摇摇头，勉强为那两个少年找了个优点出来。 路青舟抚掌轻笑，对林莒萧蕴两人说道：“我就说骗不到她们吧，你俩还不信，非得来走这么一遭。” 萧蕴知道路青舟那能飞就不走，能躺就不站的懒散性子，回她道：“走走路怎么了，你没见宁安都觉得生活无趣了么。 照你那一天到晚在天上飞的作风，宁安除了见见房檐云朵，还能看见个什么？” “是是是，走罢走罢。” 由于路瑶说的想要偶遇点精彩的江湖恩怨，萧妤也没意见，她们也就没再选道避着走。 从东佘山外围到赢北城这雄伟壮观、气势磅礴的城门这一段路，打得激烈闹出人命的她们都遇见了两次，更别提其他的了。 争地盘、夺宝、暗杀、追杀、一言不合等等原因不一而足。 一时间偶遇太多，路瑶终于没了那万事平静，岁月静好的感觉，这江湖不仅不平静，还相当的危险。 她一个六岁的小娃娃，就算修为实力和那些打起来的差不多。那耐力也是比不上的，别说打架了，劝架都是勉强。 萧妤一路看下来，脸色隐隐有些发白。 她和路瑶不同，路瑶经历过枪林弹雨，见过鲜血死人，早已经过了那个不适的阶段。所以她能冷静客观的评估一路走来所见武者的实力。 而萧妤再怎么看淡自己的生死，身为大家子弟，受长辈呵护长大的她，也从没有亲眼目睹过这些血淋淋的场景。 肢体残缺血肉模糊，不是无助地躺在地上呻吟，就是成了死不瞑目的死尸。 萧妤闭了闭眼，调息稳定心神，半响之后，睁开的双眼一片清明，脸色也不再发白。 萧蕴三人一直在留意两个小家伙的状况，林莒连银针都已经捏在手里了，随时准备着。 万一她们俩受不住，她就给扎一针帮助镇定下来。 现在见俩孩子情况都还好，她们也放松下来，牵着手去采买东西。 城门这一段路程，路瑶倒是走得很熟了，城中禁止武者斗殴生乱，摊位店铺三年来也没啥大变化。 等林莒去惯常的地方采买了一些灵药花种，路青舟的灵酒也买好了，几人便无所事事闲逛起来。 “说起来，和景你是不是该去做“正事”了？” 路青舟惦记了一晚上那个千年份的梧泉美人酒，此时见萧蕴一点也没有要回去取的意思，直接的开口赶人。 “哈，我就等你耐不住性子问呢，我都想好了，你什么时候问起来，我再什么时候去取。” “如果我不问呢？” “那就不喝呗，我们又不好这个。” 路青舟看看笑得挪瑜的萧蕴，走过去牵起萧妤的小手，再一次赶人：“少说废话，赶紧地去。” “好吧，我去了，阿莒，你帮我照看下乐戠。” “为什么我牵着乐戠，你却是要拜托阿莒，直接跟我说呀。” 萧蕴松开萧妤的手，又俯身亲亲她，才转身走了，对于路青舟的话，她拒绝理会。 “你又不靠谱，她傻了才会对你说废话。”林莒朝萧蕴点点头，听了路青舟的话，帮萧蕴回答了她。 “胡说，我不靠谱，那我怎么把我家宁安养得这么出众的！” “这话你好意思说，我还不爱听呢。” 林莒对路青舟态度温和的表现就是话说得多了，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反驳她，但这也算是个进步。 路瑶在一旁听着，眼见她们俩就要拿着这个并没有多少意义的话题来争论了，连忙插话。 “前辈，现在还早，我想去城中元武塔看看。” “元武塔啊，好久没去了，我也随你去看看吧，乐戠，你是休息还是和我们一起去？？” 林莒听得元武塔，有些许的恍惚，想起自己当初被打得颇为狼狈的样子。当初觉得挺累挺难，现在想是可以很轻松的过了。 一时间也升起去闯塔的心，不过还是要看看萧妤的想法，毕竟刚才看了那么些场面，虽然调解过来了，心情应该受到了些影响。 “我也一起，青舟前辈呢？”林莒特意避开路青舟，她可得把梯子递上去。 “走呀。”路青舟都习惯了，完全没在意，牵着萧妤就往元武塔走，还又回头送了个笑脸给林莒。 所以说她皮呢，就这欠揍的样子，老是招惹林莒前辈，也不怪林莒前辈一直怼她。 为了避免她们俩当街打起来，路瑶牵着林莒离路青舟远点走。 不管什么时候，元武塔周围总是热闹的，不过今天这未免也太热闹了吧，都快围成一个圈了。 路瑶看着这人挤人的盛况，极为无言。 第五十一章 老大帮忙出气呀 路瑶来了很多次元武塔，不过像今天这么热闹别致的，还是头一回见到。 以往来去匆匆的修士，现在含笑抱胸地站着，围成一个大圈看热闹，边看边对着里面指指点点。 以路瑶的目力，可以看见里面有好多个穿着学子服的，好像在推搡打闹。动静还挺大，她们隔得这么远都听见声了。 瞧那情形，跟有马戏团表演似的，人越聚越多，都是奔着热闹来的。 想来应该是其它九城的蒙生赶到，然后闹出不愉快了。寻常武者可不敢在城中闹事，只有学子在夫子的看照下能放肆些。 “快看，是兰溪路瑶、萧妤她们，她们俩来了！” 一个穿州学学子服的蒙生被推倒在地，起身时不经意的一撇眼，因着良好的视力，从缝隙里看见了远在人群外的五人。 大人他不认识，但那两个小的他熟啊，连忙激动的大吼一声，告诉他们自己的发现，强援来了啊，怎么可能不激动。 他那一嗓子下去，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围在那的大人很是配合的让开一条道，州学的人都停了手跑过来，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现在路瑶、萧妤简直比夫子还要受这些学子的期待欢迎。 州学的人收了手跑了，和他们对推的也都赶紧整理好衣衫，静待他们夫子夸赞多次的人过来，他们倒要看看到底有多厉害。 …… “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我这么受欢迎。” 瞧这一双双亮晶晶的眼，才几天没见，至于这么惊喜地看着她们？ “应该是有人挑衅吧，那里大部分都是蒙生，大人们都在看热闹呢。” 萧妤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州学名声在外，每次蒙生升学，元武塔这里都要热闹上一段时间。 “我们过去吧，也跟着去瞧瞧热闹，有时候看小孩子们玩闹也是一种乐趣。” 林莒点点头，却是松了拉着路瑶的手，让她俩走前面。 这么多孩子面前，还是不把手牵着了，总得为她们在同龄人面前留点面子。 路瑶萧妤往州学蒙生聚堆那里去，路青舟和林莒就在后面闲散的跟着。 来到近前，无视周围对她们抱有敌意的那些蒙生。路瑶指了指元武塔入口处还在打得胶着的人，向刚才第一个发现她们的人问道。 “刘风，你们一个个衣衫不整的打什么群架呢，那里怎么回事？” 蒙学院就三个学堂，彼此距离也近，三年来她虽然少与人说话交流，但人还是认识的。 那个和人打得激烈的，和刘风一样是梅萼堂的学子，名叫梁续。 “他们是流沙城、流霜城、流云城三城的学院蒙生，仗着他们那边有人闯上了元武十六层，挑衅说我们州学不过如此，我们气不过，就……这样了。” 被问的刘风为她一一指明正挑衅地看着他们的人的身份，其他的州学蒙生一边整理衣衫，一边在旁边点头，颇有点受了欺负求出气的感觉。 同年的州学蒙生，文庙第一是萧妤，武力领头的就是路瑶。偏偏在结束授课的当天下午，她们俩就都不见了踪影。 昨日三城的人刚到就放话挑衅，他们接连地去家中找人都没见到人。 现在看见路瑶萧妤两人一齐出现，在场的州学学子都是心中一定，跟有了主心骨似的。 刘风对那些学院的人很是不满，希翼地看着路瑶，说道：“路瑶你都有一个多月没去闯塔了，现在肯定也能过十五层，登上十六层。” 可惜他实力不够，才到第七层，那边守门的都是上了十二层的，他完全不是对手。 只能寄期望于路瑶也登上十六层，三城学子没了这个由头，自然不能再堵门了。 “就这点小事，你们就都围在这和人对吵推搡，梁续还在那和人打架？”路瑶极为诧异的反问。 “当然不止是因为这个了，是他们联合起来堵了门，不让我们进去闯塔。我想要入的尚流峰武力要求是登上元武第八层，我得尽快达到要求然后准备下一步啊。” 和他差不多年纪，却登上了十六层，比他们州学的路瑶、马元瞻都厉害。 这样的天才，他们这些修文道的人没事怎么可能会和人闹起来，他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实力一直紧跟在路瑶后面的马元瞻，在昨日挑战败给了那位登上元武十六层的人，今天他们就把阵仗拉起来不让他们州学府的人进了。 “对啊，我们不是想要和他们吵，但是他们堵门啊。” “就是，过份！” “路瑶，你快去把他们都打趴下，然后登上十六层，让他们老实下来。” “不错，狠狠的揍他们一顿，让他们知道我们州学的厉害。” …… 路瑶抬手让他们安静，这么多人一起说话，吵得人耳朵疼：“安静些，还州学的厉害呢，嗓门厉害么？ 夫子都没管这事，说明人家这么做没毛病，要么你们和梁续一样凭本事打过去，要么就闭嘴，推来搡去的，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萧妤站在她旁边，看了看周围的那些学子。同样的青色学子服，不同的是他们束在腰间的不是白玉带，而是青色锦带。 各城学院也是可以为学子定制法衣的，且学子服颜色规制都是一样，乍一看和州学学子服差不多。 只是其中有一个最为明显的区别，就是只有州学学子服束腰是白玉带。而那些拦门的，很是清楚这点，只要是小孩子要进塔，就会瞄一眼腰带。 州学学子历来都要受一番九城学子的挑衅，慢慢的都快成为传统了。 各个学院的夫子们不止不会管，觉得有趣的时候，还会鼓掌叫好。只要不出人命，不凭借家族势力，不触底线，他们就不会管。 这也算是给蒙生的历练了，往些年也不是没出现过学院学子把州学府的学子压着打的情况。 “他们拼武，你们就斗文啊，何必在这里一通吵。而且我看他们都是根据腰带辨别，你们穿常服不就可以了。” －－－－－－题外话－－－－－－ 谢谢笙歌的打赏，真的感谢。我写文的这些时日，总觉得在玩单机，现在得了你的肯定，我的心也定了些，谢谢???? 第五十二章 来啊，打架啊 萧妤一般情况都是听着，很少说话。不过见路瑶冷下脸把一群人说得噤若寒蝉的，场面一时间特别安静，她便开口为他们指了指明路。 安静下来的州学蒙生互看了一眼，连好脾气的路瑶都冷脸了，他们更不敢和萧妤说话。 尽管是她先起的话头，他们也不敢，瞪来瞪去，最后把刘风给推了出来。 刘风站好，拽着衣袖，壮着胆子的回答她道：“他们三城都是联合好了的，都得把学子服穿上，常服的就当做州学学子拦。 与其换常服显得心虚怕了他们，我们还不如就穿学子服呢。至于斗文，一时太过混乱，我们竟然都没有想到这一点，真是惭愧。” 说到了衣着，一众蒙生的小眼神往她们俩身上看了看，个别的还低头叹了一口气。 少年们，知道你们的小表情已经暴露了你们的想法吗？小小年纪心思简单就算了，怎么还爱学着大人样叹气呢。 路瑶她们主要是出来吃饭的，自然没有穿学子服，穿的是自己的私服，照着他们这样的表现，肯定觉得这是在给州学蒙羞了。 还没等他们委婉地提议她们换上学子服，刚才刘风指的流云城那边就有学子说话了：“还以为是多厉害的人呢，连自己的学子服都不敢穿，你们还一个个这么期待，简直就是笑话。” 一个人开了头，三城的人默契地在跟着开起了嘲讽模式。 “就是，夫子还说州学今年的蒙生比我们厉害了不知道多少，今日一看，不过如此啊！” “可见州学确实也没多厉害，不过是占了地利之便罢了。” “你们胡说什么，想打架吗？！” “哈哈，学兄知道便好，何必说出来呢。看，他们要恼羞成怒啦。” “打架就打架，当我们怕你啊，就怕你们不敢……” “就是，昨天你们那边的输了，今天堆在这也快一个时辰了，一点没见你们厉害在哪里……” 他们说得开心，路瑶就当听个热闹。这一点挑衅，在她看来简直温和得不能再温和了。换成是她的话，估计这帮小孩子们会怀疑人生。 不过路瑶不在意，她的同窗们倒是被激得群情激愤。他们这边就说了一句话，其它的全让对面三城说了，完全招架不住。 声音比不过，一个个都打算举拳头冲上去和人实打实地打上一架。 路瑶看都不看那边唯恐不乱说个不停的三城学子，走到前面把热血上头，马上就要往前冲的小少年们喝住：“安静，站好！李高沐，上前整队。” “是！”李高沐是这么多州学学子中难得保持了冷静的几人之一。 也是当初入学时走在路瑶前面的那个女孩，竹韵堂学子，在兵道上颇有天赋，武场演武三年来都是排名前列。 就算路瑶不拦，她也打算上前把人拦住的。她们这百来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过那边三城专门安排过来防他们的人。 对面的那些人，都是闯了元武塔得了不错成果的，武道实力和他们相差并不大，而且人数比他们多了很多。 现在路瑶开了口，州学的蒙生再怎么热血上头，也习惯性听话放下了袖子，省了她不少事。 三年同院同窗，路瑶平时还好，在武场演武对决时不听她命令的是个什么后果，他们记忆很是深刻。 等李高沐整好队回了队列之中，路瑶才站在前面，开口训人。 “读了三年书，练了三年武，个子长了，想得还是这么简单。人家一说些不当言辞，就要举袖子打架，还和人家争什么公平过份，你们瞧见你们后面那些大人脸上的笑了没有？” 刚挽好袖子准备应战，然后又被忽视的三城学子：“……”来啊！打架啊！！热闹起来啊！！！ 她又不是夫子，你们这么乖乖地站方队听训是什么个情况？！一点意思都没有！！！ 暗处看戏的夫子们：“……”好像被她扫了一眼，她是怎么知道的？！ 围成圈看戏的众多大人们：“……”他们确实笑得欢快，看看小孩子玩闹当个消遣开心一下嘛。 刚才见州学来了两个听着还算厉害的人，他们还以为她们会跟着一起打群架呢，没想到反而是先把她们自己的同窗给训了一顿。 现在听了她教训人的话，又突然被她扫了一眼，莫名地感觉脸上的笑容有点僵是咋回事？！ 路瑶收回了视线，没管旁人是怎么想的，又伸手指指其中几人，训道：“你看看你们，医、乐、符、阵一个个都不差，怎么就只想到用拳头用嗓门呢，还觉得穿常服丢人，吵得人人围着看热闹就不丢人了吗？ 夫子们传授的是武者风骨，是道法技艺，不是虚无名声！你们今天的表现，很失水准，很丢夫子们的脸面。 现在三城就把你们弄成这样，等六城、九城的同年到了，你们是不是得哭着找夫子了？！” 把这些还有点不服气的同窗当成兵崽子教训了一通，看他们都惭愧的低下了头，路瑶才收回了手。 指了指第一排第五位那人，说道：“许钰，出列上前。” “是，武长。” 路瑶在演武时经常是武长，他们都习惯了她的指挥，一列方队就叫路瑶武长，现在被她这么一喊，许钰习惯性的应是，挺直腰杆出了队列。 路瑶从乾坤锦囊中取出一张百两赤金的金票递给他，说道：“既然人家都上门了，就速度地做好准备，迎接贵客，在这瞎胡闹能解决什么问题。 你拿着这个，定好章程后，把你家的曲水院空出来，场地就定在那里，你们自己协商安排好一切，有没有问题？” 许钰富贵家庭出身，性子活络，处事机灵。现在年纪小可能没法面面俱到，但他交友广泛，三年下来，蒙学院他就没有说不上话的人，就连萧妤都能和他聊上两句，这事交给他是最合适的。 许钰呆呆接过金票，听完她的话，连忙一边把金票递回她，一边点头说道：“没有问题，武长放心。不过用不着这么多，而且怎么能让你出钱呢。” 第五十三章 我们的热情 路瑶摇摇头，指指周围的看客直言说道：“曲水堂风景独秀，所爱者众，先把它拿着，不够再找我要，要办就办大气一点。务必让九城同年感受到我们的热情，也可让这些爱好热闹的前辈叔伯姐姐们多个消遣。” 旁边看戏的听了她的话，暗暗感叹小家伙聪敏，刚才才把他们瞪了，现在要宰人了，就叫上前辈叔伯了。 许钰家学渊源，她这么一说，许钰就会意过来了，点点头，干脆地把金票收好，开始在心中思量具体如何做。 “喔，对了，武道的话，还是由元武塔来定吧，省得麻烦，如果后面有争议，再行决斗。” 许钰：“明白。” 元武塔就是最直接的武力显现，自然不用再另外设个擂台多此一举。 马元瞻输给了对面，现在能压他们的，就是路瑶，如果路瑶入不了十六层，再设擂台也是白费。不过许钰坚信他们武长登上十六层绝对不是问题。 以往武场演武，萧妤都是和夫子一起旁观，从未上场参与。刚才李高沐整队很自然地把她放一边，没有把她列入方队。 此时听了他们的对话，萧妤走上前，也取出一张百两金票，递给许钰，然后说道：“没事莫要找我。” 许钰并不出手去接，反而对着她笑得和气：“萧妤同窗不用如此，我身为曲水流觞的少东家，还是有权使用曲水堂的，至于其它，一百两赤金绝对的够了。 你还是把它收回去吧，你放心，这些繁琐事我们来做即可，不用你们烦心，只要能让我们可以随时找到你们就可以了，图个安心嘛。” 迎接贵客当然不是请人吃喝玩乐，要想让九城安分点，那就直接准备一个让他们闹腾的地方就是。 这事准备起来颇为复杂繁琐，不过和时不时被挑衅，落单被欺压相比，这又是最为简单明了的方法。 路瑶就算不想操心这些麻烦事，但只要她元武塔闯关能压得住九城，也算出了大力，解决了大麻烦。 如果武道比不过路瑶，九城学子自然会从其它诸道下手。他们州学文道就以萧妤为最，这金票一收，万一她彻底撒手不管了怎么办，坚决不能收。 萧妤：“拿着，你把手里的退给宁安，元武塔我来，以后有事找她。” 萧妤推脱麻烦事的心意比他还要坚决，她还得抄写《蒙生学子规》呢，没耐心理会这些。 许钰：“……”从不参与演武的人，虽然元武塔上了十三层，但怎么也没路瑶的十五层有把握吧？ “那就都收起来，你们商量安排好了，通知我们一声就好。”路瑶知道萧妤不喜理会这些事，直接了当地让许钰都收了。 反正就算她和萧妤不管这些，也还有一百四十八个人呢，足够了。这个难得的历练机会，还是交给同窗们去吧。 许钰：我也想出钱省事！ 奈何他没胆子跟路瑶说这话，只得乖乖地收下。看了看方队，心中琢磨着怎么把一百四十七个人充分利用上，路瑶萧妤两人撒手不管就算了，别的一个也别想省事！ 众同窗：“……”总觉得接下来的日子会跑断腿呢。 “好了，我去闯塔。” 回身看了看后面还在挑衅的那一大堆小孩子，“许钰，你去和那边的人说说，让他们安静下来，太吵了。” “是。”许钰理理衣衫，又回头挑了两个武力高的同窗，三人一起往那边走去。 还知道找保镖壮声势，路瑶嘴角上扬，又道：“李高沐，出列上前，看着他们。谁应和那边，你随机因应。如果有不服管的，把名字记下来，等我出来和他谈谈人生。” 知道他们在她没出元武塔之前不会走，路瑶直接安排人看着他们，省得打起来吃亏。如果打得过，她也就用不着管着他们了。 “是，武长。”李高沐举步走到方队之前，回身肃立，目光炯炯。 队列的蒙生下意识的把背挺得更直了些，李高沐有时候下手比武长还狠，现在有了武长放话，更不会轻纵，他们还是老实待着吧。 事情安排好了，路瑶两人举步往塔门那里走，梁续在她列队教训人时就已经入了元武塔闯关去了。 “站住，州学府的，报上名来。” 堵门的很是尽责，她们才刚刚走到近前，头列守着的两个蒙生便将手一伸，把她们拦住，后方四人也戒备的看着她们。 她们俩虽然穿的常服，但站在州学学子前把人管得服服帖帖的，不用问也知道是州学府的人。 路瑶挑眉，刚才刘风那一嗓子，加上之后说话她们都没压着嗓音，以武者的耳力，怎么可能听不到，明显就是在给下马威呢。 “元武塔何时还有了迎宾童子，我竟是不知，不过既是迎宾，还是需礼貌恭请我们入内才是。” “什么迎宾童子，我们乃是守关之人，我们六人，便是三关，过了，你们就可以进去。” 开口的是两人中的较高个子的，对她所说的迎宾童子很是不满，也没在意她们有没有报上姓名，直接地开口反驳她的话。 路瑶看看他旁边摇头的那位，笑道：“元武塔闯关有武晶可得，闯你们这……设的关，有何好处？” “好处就是过了就可以进元武塔。”高个子挺了挺胸，表示他们讲信用，过了就绝不会纠缠不休。 “可是进元武塔并不需要闯什么关啊，千年来可没有不能进塔的规矩，我闯你们这个，并没有意义。” “这……”说的好像一点也没错啊，那他们在这里干嘛的？ 摇头的那位看了眼自己的傻队友，见着他那迷茫的眼神，接过话茬：“这位同年的话就说得远了，昨日州学马学兄输给了流霜木璇学姊，今日我们按约定行事，你们也该愿赌服输才是。” 高个子一拍大腿反应了过来，叫嚷着说道：“就是，险些被你忽悠了，昨天那个小子已经被抬回家躺床上了。你们还是先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过了我们的关卡吧，光用说的可过不去。” 第五十四章 傻队友请闭嘴 路瑶皱皱眉，堵门事小，伤人就不对了，马元瞻性子纯善平和，和她们还算玩得来，如果真被打成重伤，她就真的得出手教训人了。 路瑶看着他，沉声确认道：“你们居然下手如此之重？” “……他是和我们比元武登塔，又不是武斗对决。自己勉强上了十六层，出来时站都站不稳。木璇学姊却是完全没有受塔兽影响，相较之下，自然是你们州学输了。” 差点被傻队友坑的那位学子不待傻队友再开口乱说惹事，在一旁连忙地出声向她解释。他刚才虽然要人报上名字，实际上他早就知道现在这两个要闯关的人具体身份了。 萧妤这个第十三层的可能打不过他们，但另一个的名字可是在第十五层挂着的。路瑶可能打不过流霜的木璇，但打他们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流沙这位学兄如此说话，万一解释得不好，待会受伤躺床上的，估计就成了他们了。 “……” 无语了一会，路瑶看了看高个子的那位，正色说道：“兄弟，你知不知道你这么说话很容易被揍的。” 高个子一脸茫然：“……我说的没错啊，就是被抬回去修养了啊，他受塔兽暴戾气息的冲击挺大，估计会躺床上好几天呢。” 他的流霜队友扶额，完全不想看这个头脑简单的傻队友。傻队友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呢。 如果不是他及时解释清楚，他们肯定会挨一顿狠揍，陪着州学马元瞻一起躺床上养伤。 萧妤在一旁听她们聊了半天，看路瑶还有要聊下去的迹象，没了耐心。 既然他们有分寸的没有伤人，那她也不打算用拳头了。手腕一翻一扬，阵石挥洒之下，守门的六人便陷入了迷雾之中。 路瑶眼珠子一转，速度地跟在她后面，闪身掠过六人。 短短两息时间，六人把阵法破了，迷雾散去，便看见萧妤入了塔，而路瑶则站在门口笑着看他们。 “……” 萧妤布下的就是一个简单的迷雾阵，蒙学第一年便学了。方便快捷，破起来当然也简单。 只是再快，人还是没拦住，过了就是过了，就算现在路瑶站在门口挑衅他们，他们也不能回头把她重新围起来打。 路瑶站在门口，看向州学方队那里，果然看见他们震惊傻眼的表情。 抬手指了指他们，又点点自己的太阳穴，朝他们摇头叹息。看看，三颗阵石，一个迷雾阵就可以了，多么地简单。 被路瑶示意脑子不行的州学蒙生：“……” 他们睁着大眼睛等着看路瑶把那六人都打趴下，给他们出出恶气，结果她趁机跟在萧妤后面捡着便宜就这么过去了。捡便宜就捡便宜了，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的嘲讽他们脑子不行。 同窗三年的情谊呢？！你的脸面呢？！都被你吃了吗？！ 守门的六人被她们这么出其不意的破了防护，也是颇感丢脸，重新站好，凝神以待。 以免州学那边学着再这么做，万一再中了计，可就无颜面对同窗和夫子了。 比起被一个小小的迷雾阵给困住，他们宁愿和人打一架，打不赢也不会比被迷雾阵给迷了更丢脸了。 元武塔旁边的高阁，被路瑶特意扫过一眼的三楼窗口处，两个身着夫子服饰的男子看着下面列着方阵站得挺直的州学学子，一脸赞赏。 领口上绣有“流沙”两字的夫子叹道：“小小年纪压得住场，心思剔透又知人善用，作风亦是大气，颇有王者之风啊。” “是啊，不过我们这边也不差就是，你那边的陈翼，流云的步子策都在十五层。等过些时日他们把武晶吸收，便能更进一步，入十六层不是问题。”旁边的流霜学院的夫子赞同的点了点头，又提起他们这边的学子。 “说起来，今年的学子比起往年来又优秀了不少，往些年，十六层便是最好的了，今次我观这情形，应该能冲上十七层，还有六城的人没来呢。” “尊上千年绸缪，到现在一代比一代更强，是好事啊。”流霜夫子提起元武帝，满脸的钦佩之色。 流沙夫子看了看他，知道万一开了这个话匣子，他能说上三天三夜。不过妄论尊上并不是好事，连忙把话题转了回来。 “说起来，明州府把他们的少府弄到北州来，失了这么优秀的学子，明州州正应该会去找明州府麻烦的吧，哈哈。” 流霜夫子跟看傻子似的看他一眼，指了指外面：“你是不认识之前跟在路瑶后面的那人是谁么？还敢说这话。” 难怪堵门那个学子傻乎乎的，原来他的夫子一样是个二愣子，能教出聪明学子才怪了。只希望路青舟没听到这里的话，不然他就要跟他的学生一样被牵连了。 随口扯话题的流沙夫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立马闭了嘴，如果可以，他希望能把刚才的话收回。 和林莒说话的路青舟注意到有人看她，顺着视线看过去，发现是两位学院夫子，友好地笑了笑。 这个友善的笑容在有些心虚的两位夫子眼里就不怎么友善了，险些把他们给吓了一跳。 快速反应过来后，端正神色遥遥施礼，然后故作正常远离了窗口处。路青舟把秦业废透了的事，他们还是知道的。 现在他们的学生在塔门口搞事，他刚才又满是兴味地打趣明州府，万一她觉得不爽要打架，他们可打不过这个煞星。 “这两位是怎么回事?打个招呼都慌慌张张的。” “怕你收拾他们吧，你实力大进，不去闯闯?”路青舟嘴里没个歇，林莒倒是听到了他们的话。不过这是小事，林莒并没有告诉她的想法，指指元武塔，如果路青舟不去，那她就去了。 “暂时不去了，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们出来。”路青舟摇摇头，她住得近，元武塔随时都可以来，她又不是林莒难得出门一趟。 既然林莒要去，那她就在外面等着吧。萧家有点不太平，她得把人给守好。 第五十五章 元武塔兽 “嗯。”林莒这么问就是为了避免她们两人都进去了，就没人在外面等路瑶她们出来的情况，听路青舟说不去，林莒袖子一荡，举步往塔门而去。 路过堵门的六个小蒙生时，他们还挺有礼貌的向她躬身行礼，完全没了拦州学蒙生时的嚣张。 还真是纯真年纪呢，年少轻狂却又知机，林莒亦向他们点点头，入了元武塔。 …… 元武塔共有一百零八层。 外面塔势孤高浩渺，高耸入云。 内里却非阶梯楼阁，而是立于虚无之境，玄奇莫测。 一踏入塔内，如临玄夜，目之所及只有脚下的一方临空阵纹石台，和周围四角各屹立着的一根刻有玄奥阵纹瑞兽的天柱。 当初路瑶第一回踏入时，很是庆幸自己并不恐高，不然被这“简陋”的石台吓得两股颤颤的，别说打杀塔兽了，能不能跑动都是问题。 当然石台很是宽阔，即使四方无遮无挡，只要留心，便不会踩空坠落。万一真有不慎踩空的，也会及时地被塔灵丢出去，并没有生命危险。 石台之上，除却两个传送阵之外，再无其它修饰。再上方则是静谧而又璀璨的星空，神秘难言，见之忘俗。这石台与塔的联系，大概就是这四方灵柱了。 元武塔从第一层到第一百零八层，每一层都是如此景色，丝毫不变，变的，只有一层更比一层多且更加厉害的塔兽。 路瑶放完嘲讽便进了塔门，用灵力在她手上的元武印记上流转一圈，便被传送到了她之前挑战的那个塔层――元武塔第十五层。 塔层之上的两个传送阵，身后闪着灵光的是下第十四层的，与之相对的那一个暗淡的则是升第十六层的传送阵。 而路瑶要想过去，便要将她面前这十五只狰狞凶悍的塔兽全部灭杀方可，一只不灭，传送阵就只能看，不能用。 传说元武塔灵在元武塔初造之时便生了灵智，能力不凡，只受武皇武后双尊管辖，专司塔内诸事。 而塔兽，便是由塔灵创造出来专门考验武者实力的。看着如塔层石台外的虚空一样飘渺虚无，实际上却是能咬能撞，形状如狼，杀性亦如狼。 路瑶过了十四层，从一只到现在的十五只，发现塔层升高，这些塔兽的实力和攻击方式也变得强大多样起来。 十层之后，塔兽从各自为战变成有意识的配合作战。很多蒙生过不了十层，就是因为招架不过来它们的交替攻击，偷袭撕咬。 按着这一层比一层更有默契的配合作战，路瑶估计着过了二十层，塔兽之间应该会练有合击之术了。 眼前这十五只塔兽实力并不一致，强的比路瑶的气势更盛三分，而弱的也有她七成的实力。 周身满溢的暴戾弑杀之气，让人感觉极为不适，对神魂影响极大。 感应到闯塔者的气息，塔兽双目瞬间变得赤红，最强的那只塔兽一声低吼，五只塔兽便极是狂暴地向着她冲来。 十五只，一只比她还要强上三分，九只和她旗鼓相当，五只稍弱于她。现在冲过来的，就是那五只稍弱的，而其余十只也一一散开，赤红眼瞳紧紧地盯着路瑶，只要她一露出破绽，便会冲上给予凶狠一击。 有些棘手，但和她之前勉强应对一炷香便被塔灵扔出去相比，她现在有很足的底气能闯过此关。 灵剑显现，将其握于手中，躲过朝她冲撞而来的两只塔兽，纵身踩在了正中露出尖牙朝她脖颈咬来的那只塔兽的头顶，运气一震，塔兽一时承受不住巨力，身体被迫下趴。 眼角闪过一道残影，左侧塔兽狼爪狠利地向她腰腹划来，如果被击中，那尖利如刀的爪子肯定能将她开膛破肚。 路瑶神色不变，脚尖在脚下的塔兽身上连点两下，闪身来到最末一只塔兽的后方，趁它回头之时，手中剑芒一闪，狠狠击中它的眉心…… 那只塔兽还未及回转完身体，眼中红光就已经熄灭，身体如同镜面一般，崩裂消失。 最弱的那只塔兽，灭。 路瑶在击中之后，不及看这一剑的成效，立即回身横剑运气，格挡住那只最厉害的塔兽爪子，借力翻身后退，剑影挥洒，又点在之前避过的那两只塔兽的眉心之上。 如此避着那只最强塔兽的攻势，腾挪着灭了七只塔兽后，剩下的七只塔兽也在指挥之下把她团团围住，齐向她扑来…… 路瑶眼眸带笑，等候多时的澈明诀施展而出，真气激荡之下，剑芒明澈如水，一一淌过塔兽眉心。 最后长剑竖立身前，仰身一滑，正好将那只偷袭压顶而来的塔兽开了膛。 除了那只实力最强的塔兽，其余皆在空中崩碎消逝。 而还活着跌落下来的这只，虽然暴戾弑杀气势不减，眼中红光却是大不如前，黯淡了五分，被剑划过之处，虽然无血，却也无法愈合，可见是吃了大亏。 如果路瑶是结束授课的那天就来此闯关，她很有可能会挂些彩才能将塔兽一一灭杀。 但是经过了顿悟与天雷淬体精炼内劲之后，路瑶用完大招，丹田还保有六成多的真气。比起刚入门时第三式耗损足足九成多的真气，好得太多了。 体内朝真眼见丹田一下子空了四成的真气，吓了一跳，连忙带动着加速运行，务求尽快地把丹田填满。 路瑶不做耽搁，净明诀使出，长剑一点塔兽眉心，最后一只尚来不及反应便随之崩碎消散。 塔兽尽灭，一道灵气从天际降下，没入了路瑶体内，两枚似玉非玉小拇指两指节大小的白色晶石也凭空浮现在她的面前，通往第十六层的传送阵也明亮闪耀起来。 干脆利索的把最后一只塔兽消灭之后，路瑶赶紧盘腿坐下，并将悬浮在空中的两枚武晶取下。 一手握住一枚武晶，闭目运转真气，一边吸收武晶里的晶元淬炼身体，一边将没入体内的灵气炼化凝炼内息。 第五十六章 登塔不放松 元武塔之内登入上一层的传送阵在初次开启时会有三刻钟的时限，且许上不许下。 如果超过时限，那么就要重新打一次塔兽，并且这再次重现的塔兽实力会相对的有所上升。 所以一般人在闯塔通关之时，都会把武晶收好，只是将通关时降下的灵气炼化，回复好体内真气就往上走，以确保不会误了时限。 路瑶在之前有特意测试过吸收武晶所花费的时间，以她现在的灵觉，一心两用完全没有问题。 强大的灵识可以让路瑶做到一边吸收炼化晶元，一边分神计算着时间，以确保在稳步提升实力之时又不会超过传送阵时限。 况且她有朝真在体内主导真气运行，炼化灵气之事不用她操心，她只需专注吸收晶元即可。 她现在实力大进，吸收武晶比以往快了不少，一刻钟以后，手中武晶便被吸收殆尽。路瑶起身来，双手大张着舒展了一下身体，关节伸展间，清脆的“咔”“哒”之声听起来倒是极为悦耳。 她的先天真炁之体在经过橙色天雷淬体，庞大灵旋雷元和今天两枚精纯的武晶晶元入体后，终于有了一点饱腹的感觉，让她对自己体质不凡有了更明显的体会。 路瑶上下蹦了几下，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盈了两分，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似的，握拳随意击出，拳势尽处，便听见了“嘣”的一声闷响。 收回手思量，估摸着她现在单纯的肉身力量比起之前强了三倍有余，应该是可以和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比比扳手腕了。 肉身力量增加，耐力自然也会相应的增加，感受了下体内充裕的真气，路瑶双手握拳击掌，笑着往第十六层走去。 …… 路瑶在元武塔和塔兽拼杀之时，外界也因她和萧妤而热闹了起来。 路瑶走时说的是不能和三城的学子吵，但没说不能和自己人说话。他们都出了州学大门了，想来应该不会和在武场一样那么严苛。 胆子大的试探性说话后见李高沐没管，便都高高兴兴地聊起天来。 过了会见李高沐真的没管，全都放松下来，就地盘坐着继续聊。 没过多久，州学方队就从站得整齐变成了坐得整齐，连盯着他们的李高沐也盘腿坐下了。 “快看，路瑶入第十七层了，你也看看，帮我确定下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第三排的一个学子聊得开心也没忘了他们武长还在闯塔。 抬头看了后，揉揉眼睛，一脸的不敢相信，这才进去多久，就从十五层到十七层了，连忙拍拍身旁的同窗，让他也看看。 他旁边恰好就是刘风，视力特别好，听他说第十七层，也抬头向第十七层看去。 而第十七层的名榜上，最后一个便是静明城路瑶，北州学府，后面是元武纪年，正是今日。 元武塔每一层都有一张名榜，只要踏上那一层，那么那层名榜上便会在尾端显现名字信息。这个名榜并没有名次之分，只要入得该层，便会留名在上面。 元武立朝开始，千年来元武朝之人从稚子开始便入塔挑战，如果真要弄出个排名来，以元武塔灵之能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却是没那个必要，祂也没那个耐心。 而这个名榜，还是在武后的要求之下才弄出来的。除非丢了性命或去了他界，不然元武塔上便会一直留名，为帝庭治理国事省了不少精力。 看了名榜，刘风很确定的回答他：“你没看错，确实是在第十七层了。哈哈，这下子对面那边没话说了吧！”要不是路瑶入塔之前的话约束着，他一定要朝对面喊两嗓子。 那边经过许钰的传话，也停了叫嚣，和他们一样坐在地上，看样子也是在等一个结果。 许钰早就回了方队，现在坐在地上一脸沉思，想来是在想之后怎么招待九城之人。刘风想了想，决定声音小点，避着点许钰，万一被抓壮丁就不好了。 刘风看见许钰，这会也觉得萧妤给金票躲麻烦是多么省事了，瞧那皱起的眉头，多愁啊。 刘风转念又想到了萧妤也进了元武塔，还说元武塔由她挑战九城。连忙从第十三层往上看，一直到了第十五层，都没有看见萧妤的名字。 刘风：“？！！！” 他手上有元武印记，心里想着要查看之人的名字，名榜定然会浮出让他看见的，怎么会没有的？！难道元武塔层还能下跌的？？？ 刘风想了想萧妤自信的语气，又抬起头往第十六层看去，就算人下了低层，名字也会留存在其所挑战的最高层，不可能有下跌的情况，那么就是在十六层了。 果然，第十六层名榜上，他看到了萧妤的名字，伸手拍拍刚才拍他的那人。 “李易，有个大发现，你要不要听？” “快说快说，我听着呢。”看刘风一脸神秘，李易很是配合的回应。 “我们州学，有三个上了十六层了，三城这回再怎么不想撤也是不行了。”刘风满是感叹，这三人可以瞬间把他打趴啊，不对，好像不用打他也趴了。 “哎，你这话不对吧，兰溪路瑶和梅萼马元瞻，就两个嘛，还有……萧妤？”他说着说着也是想起了萧妤，连忙往第十六层名榜上看。 半响后，回过头复杂道：“刘风你乱开什么玩笑，第十六层根本没有萧妤的名字，连第十五层也没有。 你这样，万一我不看名榜直接就信了你，萧妤出来后我跟她道喜，她会以为我是在嘲讽她的吧，你是想害我吗？！” 刘风“……你敢跟她说话吗？算了，这个不多说，你直接看第十七层吧。”看他瞧了半天说出这话，刘风也是一阵无言，和他一起往第十七层看。 这下子，两人都很确定了，确实有萧妤的名字，确实是在第十七层。 ……然后，州学学子沸腾了。 他们学府出了两个第十七层的啊，三城还怎么好意思拿十六层的借口来堵他们，哈！ 第五十七章 有对比就很开心 李高沐看着他们眉飞色舞蠢蠢欲动的样子，适时地开口泼冷水帮他们冷静：“都老实点，别想着惹事生非。要是皮痒难耐，我可以和你们切磋切磋，松松筋骨。” 才起了点苗头就被掐死了的州学学子：太讨厌了，你跟那边的人切磋去啊，就知道欺压我们，我们也是要面子的！ 虽然心里哼哼唧唧，但是没人真敢上去和她对打，毕竟李高沐实力不凡还有路瑶撑腰，惹不起。 憋着坏的州学蒙生只得瞪着大眼去看对面那些人的表情，不让说他们就用看的。等对面被他们那贼眉鼠眼贱兮兮的眼神看出火气来了，他们就老实低头，然后过一会又换一个继续。 可以说很是顶风作案，讨打典范了。 高阁三楼的两位夫子看着元武塔，也是无言以对。他们才刚说完今次可能有蒙生上十七层，结果就真有两人上了。只是人都是州学府出身这一点，让他们感觉有点复杂。 而且瞧着都在十七层待了两炷香了都还没出来，不会是能上十八层吧？ “萧家那位小丫头，体患才解，就如此厉害吗？”流沙夫子再次感叹。 昨日的那场雷罚他们也是看在眼里的，稍作打听便可知晓。毕竟北州少府的体质问题，在世家那里根本不是秘密。 “是啊，萧家那位老家主，还曾在马家老太爷的寿宴上说颇为看重他的长孙呢，我观那位萧家小子，可远不如她优秀。” 流霜夫子也是点头，昨天那位萧家小子鼻孔朝天，颐指气使的，可没这位北州少府沉稳内敛。 “哼，什么长孙，私生子做不了长子，私生子之子，又如何当得了长孙。 那位萧家的被撸了府尊之位也没见他聪明起来，拿着草当宝，和嫡子嫡女对着打擂台，也是糊涂人一个！” 如果说流霜夫子是元武帝的崇拜者，那流沙夫子就是武后的忠实追随者了。 提起这个忤逆武后谕旨的萧家老家主，流沙夫子就是一肚子气。要不是萧节把他爹拉下位拉得快，又自己上位当了府尊，他就用手中笔让北州府邸天天下雨。 哼，谁还没点脾气了。 流霜夫子：“……”他打算这次回去了，就和这家伙断交，老是说这些讨打言辞，找抽还要扯上他。 流沙夫子看了看他嫌弃的表情，拍拍他的肩：“放松放松，下面安静下来了，我这次就加上了隔音结界，除了你没人听到。” 流霜夫子确定了真的有结界，才放松了精神，也怪之前给他的印象有些深刻，他下意识忽略了结界波动。 “老赵，你不行啊，就你这连结界波动都感应不到，能保护好你学院的学子么？” 流霜赵夫子不理他的取笑话，看着外面说道：“钱夫子，你的预估错了。” “啊？”流沙钱夫子在他的示意下，看向元武塔。 “……十八层！不得了！”才六岁，第十八层！钱夫子摸了摸心口，回想他自个六岁的时候在哪一……算了，不想了。 “不止，你还看漏了一个。”赵夫子不愧是以培养学子临危不乱冷静自持而出名的流霜学院的夫子，比钱夫子冷静多了，平和地告诉他还有重点被他忽略了。 “有什么，你直接说，我听就是。”钱夫子有点受打击，抚着心口为他的学生心疼。 赵夫子嘴角微微勾起，还说他不行，现在是谁不行了，开口为他再送一记闷棍：“萧妤在第十八层留名，路瑶在第二十层留名，不过现在她们都出来了。” 钱夫子的脑子确实被闷了下，不过马上又浮现笑容：“哈哈哈，这下我确定明州州正真的会去找路明归的麻烦了。哈哈哈，这么优秀的学子，是我们北州的，哈哈哈，那老头要气昏过去。” 典型的幸灾乐祸，有了更惨的作对比，流沙钱夫子现在一点都不心疼了。 这么优秀的蒙生本来应该是明州的，现在被他们北州捡了个大便宜，钱夫子笑得很是开心愉悦。 果然是如此反应。 流霜赵夫子扶着额头，多加了一重结界，静静地听他那三声大笑。 见他住了嘴，快速说道：“下面要热闹起来了，你闭嘴，不要乱说话，我要把结界撤了。” 不待钱夫子回话，便挥手将结界撤了，凝神注视着下方，以免闹出什么大乱子他们来不及出手阻止。 …… “哟，好巧。”路瑶看了看在她之前传送出来的萧妤，挥手打了个招呼。 “第二十层感觉如何？”萧妤看了看她苍白的面容，上前把她扶住。 “嘿嘿，看了一眼就出来了，完全不是对手。你呢？” 路瑶还没到站不稳的地步，她只是灵识用多了脸色看着苍白而已，并没有受到暴戾杀意的影响。她可是军人，要说凶煞之气，她也是有的。 不过萧妤来扶她也不拒绝就是。不但不拒绝，反而又故计重施的把力道都压在萧妤身上，装作自己很虚弱。 路瑶在十六层、十七层耽搁的时间不多，十八层出了八成力也过了，最后又吸收了四枚武晶，拼尽全力才把十九层给过了。 至于二十层，她瞄了个大概，在第一只塔兽攻击临身时就迅速激活元武印记出来了。 不过登上了第二十层，应该足够拦住九城之人了。 “十八层。” “啧，真是厉害。”萧妤才将将解封，便一举上了十八层，等稳固些时日，估计也能上二十层。 至于突破二十层就暂时不用想了，路瑶已经确定那气势如虹的二十只塔兽绝对的有合击之术。她们没把脏腑淬炼好之前，受不了几次冲撞，完全打不死它们，反而会被虐得很惨。 把身体调整了一下，从怀中取出还没吸收的四枚武晶放入乾坤锦囊中。趁着萧妤现在觉得她虚弱，又取出装有青果果露的玉葫芦出来。 “乐戠，五分冰。”她老早之前就想尝尝这由冰玄寒极气冰出来的果露是个什么味道了。 第五十八章 三分冰~ 萧妤看了看她，抽身走开站至一旁。 路瑶连忙收力站好，问她：“你不扶我啦？” “扶和冰，选。” “……你冰吧，我其实站得住。” 萧妤接过手，内劲一运，灵露瞬息凝结成冰，控制着冰玄寒气不外泄便将玉葫芦抛回给她。 路瑶连忙运气接住，拔塞准备小尝一口时，才发现被完全冻结住了，一滴也倒不出来。 无奈地看着萧妤：“……乐戠？” “抱歉，没控制住。” 说是抱歉，路瑶可没看出她有半点歉意，明显就是故意的。不过没关系，果露她有的是，将这青果露放回去，又取出甘梅露来给她。 “来吧，同桌，三分冰~。”语气颇为荡漾，大有萧妤冻多少她就拿得出多少的挑衅之意。 萧妤看了看她手中，暗道失策，忘了她还有一堆，不打算和她这么幼稚的玩下去，直接接过来，控制真气按她的要求弄了个三分冰。 捣乱的初始寒气被解决之后，萧妤对体内寒气的控制极为自如，收发随心暂且做不到，但收力冻物还是可以的。 左侧的州学学子一个个的都站了起来，眼见路瑶萧妤两人在门口说话也不过来，着急得想要过去请。不过在李高沐的整顿下，连大声喊话都无法，只得眼巴巴的看着。 路瑶只当自己没感受到那期待眼神，姑且让他们冷静冷静，免得吵闹。 接过冻好的甘梅露，小心的泯了一口，冰凉清爽，酸甜可口，连神魂都为之一净，果然不负她的期待，忍不住仰头再喝了一口。 才又取出一个玉葫芦递给萧妤道：“这个是你爱喝的灵桃露，你也试试，绝对会喜欢的。” 萧妤接过放好，暂时没有喝的想法，广场之上人人都在瞧这里，也是时候解决问题了。 萧妤看向守在塔口的六人，指了指捧着灵露喝个不停的路瑶，说道：“等什么时候有人和她一样到了二十层，再来堵门。现在便下去吧，转告你们的同窗，在那之前，不要闹事。” 六人也知道她们所在的元武塔层，没一个好惹的，但那边没叫收手，他们就还是守在这里。 此时听了萧妤的话，一致朝流云学子那边看去，得了回应，都是松了口气，由第一列那位流霜学院的学子开口向她回话。 “好的，两位学姊，刚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两位实力强于我等太多，我们自愧弗如，这便收手，不再做这堵门之事。” 即使路瑶萧妤两人年纪没有他大，不过武者以达者为尊，他实力不如，便只能道一声学姊。 “那位，是谁？”路瑶留意到他们看的那人，银冠束发，小小年纪便一身书卷气，和身上学子服相衬着，显得很是温文尔雅。 他也在看向塔门这里，注意到路瑶的目光，从容向这边施了个平辈揖礼。 “流云步子策。”流霜那位学子本要走，听得她问话，又回身答道。 路瑶向那位步子策还了一礼，放下手回道：“人如其名，多谢你为我解惑。劳你帮我转告他一句话，有时间就吸收武晶提升实力，来这闹没什么意思。” 夫子们除了留意学子安危之外，其它诸事不管，看刚才六人的反应，这聚众指挥学子堵门拦人的，想必就是那位步子策安排的了。 “好的，我一定转达你的话。”想来能闯上十六层的都是武痴，除了练武别的事都不被放在眼里，他们流霜学院的木璇是这样，路瑶也是这样。 他却是不知道他们闹的这些在路瑶眼里只是些无伤大雅的小把戏，只要有分寸，她就懒得多管。 还在心里庆幸觉得他们三城来得早，过了下欺负州学府的瘾，已经是不虚此行。剩下的六城可没他们的好运气，想闹事也没法从元武塔这里挑了。 二十层，还真是让他这个在十二层打滚的人望之莫及。流霜学子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原以为自己还算不错，这一月时间可以放松一下，不过现在还是回去吸收武晶争取上十三层罢。主意定下，便又去了流云那里向步子策转述路瑶的话。 将堵门的人都打发回去了，路瑶两人才走到州学这边来。看着这一双双亮晶晶的眼，路瑶笑着向李高沐问道：“可有需要我与其谈天说地聊人生理想的人？” 路瑶有时会说些感觉奇怪但又很好理解的言辞，她们都已经习惯了，李高沐摇头道：“没有。” “那便好，诸位便都散去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切以正事为重。许钰，我想了想，这事还是太麻烦了，要不你就把金票给伯父伯母，让他们安排酒席招待吃喝一顿就是了？” 许钰站在队列之中，大声回她：“武长，吃喝玩乐怎么比得上与九城优秀同年学子友好切磋有意思。此事我负责统筹安排，只要求你与萧妤同窗能为我空出一个传音出来，让我能随时联络你们即可。” 铁木牌是才入学时统一发放，上绘所属蒙学院的地图，极为简单，除了进大门之外并无大用。 而墨银鳞纹牌则是学子达到更换要求后自己去文庙更换，墨银牌上十鳞便是十个承术法阵，学子可自由分配术法打入其中，关键时刻，便是能救命之物。 许钰说的传音便是两人一齐将传音术打入同一个鳞纹之中，两面学子牌互通，便可在百里之内经由学子牌沟通交流。 路瑶看向其他人，问道：“你们可是和许钰一样的想法？如有不同想法，说出来。” 站得挺直的学子都是齐声应和：“回武长，无异议。” “哟，这么一致，好的吧，那你们努力，务必齐心。现在要闯塔就去闯塔，要吃饭就去吃饭，把小伙伴拉上，别落了单。”路瑶确认后，便挥挥手示意众人自便，朝李高沐点点头，往一旁站开。 等许钰过来把她们俩的传音都留好了，又说要邀请她们俩吃饭，婉拒后两人才得以往路青舟那里走去。 第五十九章 我也童叟无欺 路青舟正坐在一间茶室喝着茶等她们，朝向元武塔的那面竹帘上卷，抬眼便可看见广场上的情况。 “师伯，久等了。” “还好，阿莒还没出来，我们再等等。宁安，我倒是没想到你在学府还挺威风的，你没跟我说过，和景也未曾跟我提及。” 路瑶很有自知之明，淡然回她：“这有何威风可言，不过是百来个孩子，知根知底，习惯在那里而已。我观书上说的，兵者指挥千军万马，气壮山河，那才是真的威风凛凛。” 路青舟为她们俩斟好灵茶，放下茶盏，示意她们俩喝茶，又看向路瑶道：“那宁安是想当指挥千军的兵者了？” 路瑶摇头，回道：“不，我要当那个独对千军万马仍能以力破之潇洒来去的剑者。” 兵者她前世已经当过了，仗剑走天涯才是她现在的志趣所在。 路青舟轻笑点头，表示明白，又问向萧妤：“那乐戠呢？” 萧妤想了想，说道：“之前的目标是活下来，现在是好好地活着。” 路瑶：“倒是意外的实在呢。” 萧妤喝了口茶，放下杯盏问她：“那你所觉得的是何？” “惩奸除恶，嫉世奋俗，除恶务尽，还天地间乾坤朗朗……” “林莒前辈出来了，时辰不早，青舟前辈，我们走吧。”不待路瑶那一串话说完，萧妤便起身朝林莒走去。 路青舟笑看了一眼路瑶，也走了。 “师伯，不结账吗？”路瑶闭了嘴，看看她的背影，又瞧了瞧紧盯着她的掌柜，肯定她师伯一定没有结账。 路青舟回头笑着反问道：“你那么有钱，一给就是百两金票，现在让你结个茶水钱不过分吧？” 不过分，零花钱还要路青舟发呢，结个茶水钱一点也不过分。路瑶将杯中茶喝下，老实地去找掌柜的结账。 “掌柜，多少钱？” “承惠六十六赤金。”精瘦的掌柜翻看了下账册，笑眯眯地回答。 “一盏茶六十六金？！这么贵？！”这茶她也没觉得有多好喝，这一下子就要了她半年多的零花钱，路瑶有点心疼。 掌柜的睁了睁眼，笑得和气：“客官说笑了，我茗茶轩做的可是正经生意，童叟无欺，您的长辈点的是三百年份的灵茶，这个价很公道了。” “行吧，那我要打包带走。”还剩大半盏呢，不能浪费了。 “……好的呢，客官，请问您有空的茶盏吗？如果没有，那我要多收您二两赤金喔。”掌柜才睁开的小眼睛又眯得更小了些，他堂堂大掌柜见多识广，打包带走也是遇见过的，这时候把茶盏卖出去也是不错的买卖。 路瑶：“茶盏就不用了。” 继而取出一个喝完果露还没补货进去的玉葫芦，掐使引水诀召来水流把它清洗干净，又将水倒出用丙火诀把水化为蒸汽飘散，最后将玉葫递给一旁有些呆愣的伙计。 周围卷起竹帘看到这一幕的人和掌柜一样无言。他们有不少是看打不起来就过来茶室喝茶的，没想到刚才给金票给得爽快的小娃娃，现在又为了那二两赤金，把不吃亏做得坦坦荡荡的。 没理会这些人的复杂目光，将茶钱给了，又得了一葫芦灵茶，路瑶就去了三人身边，看着路青舟笑得乖巧：“其实我有一个紫华地丁的香囊。” 路青舟也回她一个笑容：“那你不应该告诉我，我知道了，你就暗算不到我了。” “我想，宁安这话应该是对我说的吧。”林莒笑着在一旁替路瑶回答了她。 果然三人不出意料地看见路青舟快速变了脸色，取出一张百两金票给了路瑶。 路瑶一点不客气，接过金票，把玉葫芦给她。 路青舟：“这是什么？” 路瑶：“你的灵茶，我童叟无欺。” 路青舟：“……” 这个玉葫，她很是眼熟，一点也不陌生。 路瑶从小就爱喝果露，得了乾坤锦囊那天，扯着她去了果露铺子把各种口味的果露都买了个遍，还大手笔的都买的玉葫灵露，把零花钱花了个干净。现在玉葫加上灵茶，确实是童叟无欺，欺她师伯罢了。 路青舟接过尝了口，还有些果露清香，味道其实还算不错，收下了。 “宁安，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明天就要出发回明州府了？” “……完全没有。” “喔，那我现在跟你说一声，我觉得你还是通知一下刚才那位小蒙生比较好喔。”路青舟指指她腰间的墨银牌，笑得优雅。 路瑶：“……”一山更比一山高，姜还是老的辣，她不得不服。 “为何这般突然？”林莒皱皱眉，问道。 “宁安蒙学已经结束，诸事已了，这段时间刚好可以回明州府一趟，之后便从明州去往武都。” 路青舟很早之前与她闲聊的时候，便说了等她蒙学结束了便会回返明州。路瑶只是没有想到昨天才把萧妤的问题解决好，明天就要走了。 路瑶之所以拼了全力上二十层，就是因为她始终要回明州，争取走之前为她的同窗省点麻烦。好在萧妤也是实力大进，她明天走了也没什么影响。 路瑶惊讶一会，便转头向萧妤道：“那乐戠你就得辛苦点了，待会我就跟许钰说，以后有解决不了的麻烦，你便为他们出出头罢？” 她的元武塔层数不说能死死压制九城的人，也能确保蒙生是无法突破二十层的，顶多同在二十层待着。 剩下的，就要萧妤上些心了。 萧妤从路青舟开口说回明州时就想到了其中之事，路瑶回明州，那她就是州学学子的领头人物，这些事自然得她担下，点头应道：“嗯。” “那我们一月的时候在武都再见。” “嗯。” 萧妤话本来就不多，语气也一如往常，不过路瑶作为她的同桌小伙伴，三年相处，知道她现在有点不开心了。 她们俩从蒙学入学开始，在学堂时是同桌，放了旬假去了医谷就是玩伴，现在冷不丁地就听路瑶要走，情绪有些低落也是自然。 第六十章 好东西要收藏起来 路瑶朝萧妤走近了点，问她怎么去武都啊，殊庭府的试炼为何之类的闲话来调节她的情绪。 路青舟林莒两人看着前面的两个小孩，默契地对视一眼，相互一笑。 “阿莒，你愿意去明州府吗？明州的名山大川、名胜秘境也是不少，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定不会让你失望。”趁着林莒从元武塔出来心情好，路青舟理理袖子顺着话题问道。 林莒看了看一脸正色等待她回话的路青舟，摇头婉拒：“你知道我的性子，医谷很好，我待得惯了，不想离开。况且婆婆不喜热闹，我亦不愿让她再随我奔波劳累。” 不喜热闹没在元武塔停留直接去了赢北楼的无茴婆婆心有所感，推演一番见与她并无挂碍后也就不再理会，继续和萧节饮茶论道。 路青舟心道：那让无茴前辈留在医谷，你随着我们去明州府不就行了。 不过路青舟也只能在心里这般想想，林莒从四年前对她极为冷漠不顺眼到现在的温声婉拒，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她这得寸进尺的话一出，估计以后想再进她的医谷都是难事。 不做纠缠，明智地转移话题，四人各自闲聊着走到赢北楼，由萧节派遣在外等候的下属迎进了包厢之中。 萧节和无茴婆婆坐而论道，萧蕴也从萧家取了酒过来，坐在一旁听着。 今日是萧节做东的答谢宴，与会者并无他人，萧蕴此时见她们都过来了，给了门口属下一个眼神，让他下去吩咐上菜，自己则迎了上来。 “元武登塔如何？”萧蕴做甩手掌柜比做蒙学夫子更加的称职。 梅萼夫子是蒙学院院正，看顾元武塔的学子就是她和竹韵夫子的事。她一出现，萧芒肯定会把事交接给她。所以再怎么听得元武塔那边如何的热闹，她半点去瞧的想法都没有，反正有萧芒在，出不了大乱子。 “尚可，乐戠十八层，宁安二十层，暂时把闹事的打发回去了。”路青舟回话，一双眼紧紧盯着她。 “行啦，这么盯着我做什么，等菜肴上来，你就能喝了。”被路青舟目光灼灼地看着，萧蕴扯扯嘴角，感觉再逗她，她就能把自个当酒喝了，直接了当的告诉她马上就能喝上，才让路青舟移了目光。 萧节早就来了赢北楼把事情都吩咐好了，下属下去传达一声，赢北楼侍者便陆续将灵菜美酒送了上来，一一摆放上桌。 众人随即落坐，萧蕴将千年份的梧泉美人酒取出，为五人一一满上。 萧节举杯站起，肃容道：“今日设宴，特为感谢诸位对小女的护持相救之恩。在坐的都不是外人，我也不说外话。 还是那句，日后但凡有需要我之处，尽请直言，我定竭尽全力完成，我萧家亦奉诸位为贵客，以贵宾之礼相待。闲话不多说，我满饮此杯，诸位随意。” 说完，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向众人倾杯以显诚意。 林莒等人亦是举杯相应，均把杯中酒喝下，连萧妤两人也凑景地举起玉杯里的果露喝了，路瑶更是把它一口闷下，颇有喝酒的豪爽之风。 正如萧节所说，都是相处几年的老朋友，不讲虚礼，敬了酒后，便各自谈天吃菜，很是随意轻松。 等吃饱喝足了，路瑶取出锦帕擦擦嘴，又取出两个空的玉葫出来。她别的没有，就玉葫芦多，都是她喝灵果露空出来的。 和在茶室那时一样的把它们清洗干净，又将水分弄干，扯了扯把梧泉美人酒霸着的路青舟。 “师伯，把美人酒装两葫芦给我呗。” 费了大力才把酒抢到手边放着的路青舟警惕地看着她，问道：“作何，你还小，喝不得这个，待会我给你买一百玉葫的灵露。” 路瑶给了她一个“你当我是傻子么？”的眼神，摇头坚决地说道：“不要，看你这么稀罕它，就知道它是难得的贵重之物。灵露我可以自己买，这个你得装两葫芦给我，可遇不可求的，遇见了不取是蠢人所为。” 还要拒绝的路青舟被林莒瞟了眼，只得暗自心疼好酒。有个忽悠不了的路瑶就算了，还有个向着路瑶十分偏心眼的林莒，她要不给这两葫芦，损失的可就不止这点了。 路瑶看她师伯一声不吭默默地往玉葫芦里倒酒，小声补充道：“倒满。” 路青舟：“……” 将两个装满灵酒的玉葫芦打了禁制递给路瑶，路青舟才道：“你说得不错，这千年份的灵酒极为难得，今日恰逢其会，给你也就给了。 这个我打了禁制，你能解开多少就喝多少，不要强求，除非入了绝境，否则不要乱喝。” 路瑶将一个递给萧妤让她收好，点头回道：“师伯放心，我们都知道分寸，不会乱来。” 萧妤接过亦是点头，她爹特意将酒香笼着不让她们闻到。不然她和路瑶别说吃饭了，估计闻到酒香都能醉上十天半月的，现在得了也只能放乾坤锦囊中收好。 得了灵酒，肚子也吃饱了，两人去了屏风隔开的小榻那边，从乾坤囊中取出之前学堂收好的笔纸，老实默写《蒙生学子规》。 明天路瑶就要走了，今天下午得把萧蕴吩咐的抄写完成交她过目才是。 萧节他们相互看了眼，欣慰笑笑，挥手下了个结界以免打扰到她们，继续喝酒谈话。 他们各自都有要事在身，平时难得有聚集一起放松行乐之时，自然不会那么快结束。 待得路瑶两人抄写完毕，交给萧蕴查验时，萧节他们已经在饮着灵茶或下棋或闲谈了。 等萧蕴点了头，她们才松了口气。长辈们棋势浩渺变化无穷，谈话间道韵悠远玄奥复杂，她们看不懂也听不得，就又回了小榻处。 路瑶将学子牌从腰间取下放在桌面，灵力打在刻有许钰传音的那一个鳞纹之上。 “武长，有何指教？”许钰那边也才结束，心情很好，听着情绪很是激昂。 －－－－－－题外话－－－－－－ (???_??)? 第六十一章 不必相送 “指教谈不上，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到底有点突然，路瑶难得的照顾了一下同窗的心情。 “先来个坏的让我心里有个底吧。”许钰朝周围的同窗压了压手，示意他们保持安静。 路瑶当自己没听清他说的话，笑道：“……嗯，好消息就是关于曲水堂之事，我用了大代价，终于说动了乐戠，你们有什么事，可以找她，她会处理。” 萧妤挑眉，所谓的大代价是什么她暂时不管，先补上路瑶的话：“实在难为，再用传音找我。” 这难得的拐弯抹角，让人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许钰看了看面前写满字的纸张，继续撑着笑向路瑶问道：“……那坏消息呢？” 路瑶清了清嗓子：“咳，并没有坏消息，主要是告诉你上面那个好消息，然后顺带跟你们道个别，我，咳咳，明天出发回明州。” 她们在去赢北楼的路上还遇见了许钰领着一堆人往他家酒楼走，三个学堂除了她们俩，一个不落，连萧序都被他从萧府请出来了，可见许钰对此事的上心。 要不怎么说许钰适合做这个呢，吃人嘴短，大餐吃下来，吩咐人做事人家都不好拒绝。 然后现在就显得路瑶这个最初说要招待九城学子，转眼明天就要回明州的有点突然又有些打击他们的热情了。 “这么突然吗？”许钰先是一愣，又很快反应过来，讶然问道。 “是有点，不过我知道的时间不比你早多少，一知道我就来传音告诉你们了，真是对不住你们呢。” 听起来很是歉意，萧妤想了想吃饱后又抄写学子规所花费的时间，看了看对面笑意满满，实际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的脸，轻摇了摇头。 路瑶说话间注意到萧妤的眼神，向她轻挑了挑眉，她其实已经做了该做的了，插手太多，反而会对他们不好。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到底还是才七八岁的孩子，安抚下情绪也是应当。 萧妤指指学子牌，让她专心和许钰说话。其实不用细想，萧妤都知道对面那些同窗，不管三年下来被路瑶忽悠了多少回，这次也还是一样会上当。 果然那边听了她要走突然嘈杂起来的众蒙生听了路瑶这话，又马上安静下来了。 路瑶元武登塔上了二十层，比以往任何惊才绝艳的蒙生都要优秀得多。九城、不，或许全九州都难以再出现一个比她更厉害的，她回明州又不会改变她是北州蒙学院之人，回去也是无妨。 萧妤文庙才气是州学之最，就是性子冷凝，除了路瑶，别人有什么事也不敢去麻烦她。路瑶走之前还把萧妤劝说好了，其实已经很妥善了，他们应当知足才是。 他们本来就是北州学府精挑细选下才能入学就读的天资出众之人，又研习三年，本领亦是不差，同龄人中，除了蒙学院前三学子，他们还不曾服过谁。 招待九城之人自然得他们自己上，如许钰说的，路瑶萧妤是州学这边的最强后手，州学学子却不是只有她们两人。敢以百人对千人，凭的不是前面那几人，而是他们自身。 若什么都要她们出面，那最对不起的，就是三年来勤修苦练每天肚子饿得咕咕叫的他们自己。 许钰见大多数同窗都被路瑶简单一语安抚下来，对她佩服得不行，优秀之人总能轻易间就让人心悦诚服。 路瑶除了在武场演武时说一不二之外，平时都是淡然温和的性子，就是萧序去她们面前挑衅都是不以为然，一笑而过。 啊，对了，萧序！ 许钰转头看向萧序那里，果然见他神色有异，连忙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他可不容萧序在这里胡闹挑拨是非。 萧序在打不过路瑶她们的时候，就变成了口头找茬。现在正要习惯性的给路瑶添堵时，便看见了许钰给他的警告，眼珠子转了两圈，把话咽下去了。 今日是许钰的主场，还是要给他一点面子的。更何况萧序自己也知道他是没闹出什么事，路瑶才没搭理他的。 现在路瑶要走，他说的话万一被萧妤记住了，估计会被打，他还是不去讨打了。 许钰见萧序闭了嘴，才放下心开口道：“武长不用觉得愧疚，你和萧妤同窗在元武塔上的成就已经足够震慑九城同年。 其余诸事，由我们来，蒙学结束，这就是最后的一次属于我们蒙生的盛会，不在输赢，尽力尽兴即可。” 路瑶笑得欣慰，一帮熊孩子想得还挺明白，扬声道：“许钰同窗说得极是，只为我们三年同窗情谊，不为输赢，尽兴即可。……嗯，明天我离开，你们不用来送，日后有缘再见。” “这……”许钰看看周围神色又变得激动的同窗，有些迟疑。 “你们把时间用来精进自身，比来送我要有意义得多，不为输赢，也要尽力，不用为我分心。” “是，武长放心，我们会努力的。”许钰知她担忧人多会再次闹起事端来，听话的应了。 “说了很多次，不在武场就不要称我为武长了。各位同窗，吾等共勉，有缘再见。” “是，武长！吾等共勉，有缘再见！” 听着许钰那边传来的齐声应答，路瑶轻声道：“珍重。” 萧妤看看有些沉默的路瑶，问道：“明日我亦不能去送别么？” 将传音术收起，耳边没了众人的道别声，路瑶才回答她：“我们两月后就会在武都殊庭府试炼上见到，这算不上离别罢？” “也罢，那我不送了。”萧妤想了想，从乾坤锦囊中取出一瓶灵泉一个玉盒出来，运气将灵泉凝结成冰珠后，放入玉盒之中。 路瑶看了看玉盒里圆润剔透的灵泉冰珠，“给我的？” 那个玉瓶看着小巧，其实是一个储物灵器，里面灵泉很多，萧妤手上动作不停，回道：“给你的，这是萧家特有之物，名毓秀灵泉，纯净温润，最是适合我们现在境界所用。 我将其冻结成冰，你喝灵露时便可从寒玉盒中取一颗放入，三息便可达你要的三分冰程度。” 路瑶惊叹，没想到闺女，呸，小伙伴现在突然这么体贴。 第六十二章 再说一遍? 萧妤之前一听到三分冰、五分冰这些，就不耐烦得差点把她人给冻成冰。现在她要回明州了，还没等她开口呢，萧妤就这么贴心的弄起冰球了，还真是好孩子啊。 “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这些冰球是不想要了是么？”萧妤放冰珠的时候不经意抬眼，被她那看乖小孩的慈祥眼神激得眯了眯眼。 路瑶连忙按住她要收回的寒玉盒，抢回来放入乾坤囊里了，才笑着回她：“我这是感动的，你别多想。” 萧妤手里还捏着一颗冰珠呢，盒子眨眼就被她抢走收好了，也是无奈，“拿出来，我再凝些放进去。” 路瑶拍了拍乾坤囊，摇头笑道：“够了够了，我又不是天天喝这个，过犹不及。” 萧妤抿了抿唇，将毓秀灵泉收回，看着她道：“此次回明州，一路小心。” 路瑶知道她担忧什么，点头道：“你且放心，有我师伯在呢，我不会有什么事。 倒是你，你如今才解除封印就上了十八层，萧序本性不坏，但他后面那位必然不会让你成长起来，你才是更需注意自身安危。” 萧妤也想起那位阴冷似蛇的人，指尖把玩着冰珠，淡然道：“只敢背后伤人的宵小，如果不能媚上，又有何能耐呢。” 看她漫不经心清贵凛然的模样，路瑶暗暗道了声：很有大佬的风范了。 萧妤身怀洞彻心，自然是看透了其中明细。不过路瑶担心她会在大意下吃亏，慎重道：“背后伤人者有背后伤人的能耐，媚上者亦敢欺上。乐戠你切记万不可掉以轻心，全心以应才是保命之道。” 路瑶第一回去萧府时，就见过萧妤该称做伯父的萧荣其人，除了萧妤祖父极为疼爱他之外，别无所长。 即使萧荣才是萧家前任家主的第一个子嗣，萧家仍然是以萧节为长。 萧荣入不得宗祠，不入萧家子弟行列，资质也比不得同父的萧节萧蕴两人，再怎么受父亲的宠，他在萧家的地位也很是尴尬，整个人极为阴沉狠厉，令人不喜。 路瑶初见之时便觉有阴冷之感，她天生灵觉过人，连路青舟凝元宗师境界时的内敛剑意都能被她感应到，更别提只是被灵丹妙药堆上超一流境界又对她和萧妤心生恶意的萧荣了。 路瑶前世二十几载，足迹踏遍五湖四海，现代通讯多样便捷，见得多了奇闻异事。深以为遇事竞全功才是正理，阴沟里翻船不止憋屈，还不一定有能再翻起来的机会。 萧荣再怎么比不上萧节萧蕴，也知道萧妤就是他们的命脉。被这么一个似毒蛇的人盯着，萧妤在这赢北城，也不一定安全。 萧妤看了看真把自己当不懂事的孩子一样放心不下的人，叹气道：“我明白，我自己的斤两自己知道，不会妄自尊大，爹爹和姑姑废了大代价，还有你拼了生命危险的救我，我自不会枉送小命。 六年来他的小手段都没把我弄死，现在姑姑她们腾出手了，他又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听着像是要收网的节奏，路瑶凝着眉头，更不放心了：“历来黎明前最是黑暗，如此你更要慎防他狗急跳墙才是。” 萧妤指指上面，宽慰她道：“我知晓，我六年来都平安长大，自然有庇佑，宽心。” 路瑶点点头，她能想到的，萧节他们当然也想得到并做出周全安排，不再多说，也取出棋盘和萧妤下起棋来。 …… “师伯，你刚才说的话，能否再为我重述一遍？”路瑶抱着路青舟塞给她的包袱，木着脸看她。 比起她的木头脸，路青舟笑得很是灿烂，好耐性地为她再复述了一遍：“玉简、衣物、盘缠我都给你收拾好了，你可以走了。” 路瑶眨巴眼，问她：“所以你不和我一起回明州？” 路青舟抬手撑住下巴，悠然道：“我昨天不就说的是你回明州，我可没说我要回。” 冬雪在一旁，看着才到路青舟腰间高的小主子，插话道：“青舟阁主，让我和少主一起吧，她还小，世道险恶，无人照看如何能行。” 路青舟抬起右手摆了摆，又去摸路瑶的脸，拒绝了冬雪的请求：“她这一趟，是对她的考验，你不能随行，真放心不下，便去多做些宁安爱吃的点心灵食让她带上吧。” 路青舟性情随和，但做下的决定也不会随意更改，冬雪只得担忧的看了路瑶一眼，退下为她准备吃食去了。 路青舟看了看冬雪离去的背影，眸光一闪，回过头问路瑶道：“可是觉得有些不敢？” 路瑶摇摇头，将包袱中的玉简取出，再把包袱收入乾坤锦囊中，灵识探入查阅玉简。 里面是九州缩影，山水草木清晰可见，还有详细地名与路径，图文并茂，有了这玉简地图，可以省下很多事。 大致看了下地图，路瑶便将玉简收入怀中，回答她道：“尚可，不过师伯可能告诉我为何如此？” 路青舟为她正了正眉心的佑安玉坠：“你若能在一月内回到明州府，就可取得传承玉佩，不用再经八劫道。要去武都殊庭府，还是要将传承玉佩取得才好。” “八劫道是什么？传承玉佩又是什么？” 路青舟揉揉额头，她就知道小家伙会问个没完，干脆地为她解说。 “传承玉佩是你当初祈福礼时溶血留名的玉佩，镇守气运的宝物，享宗祠香火，得祖宗赐福，极为珍贵。得了它，对你的气运会有极大增益，八劫道便是要取得传承玉佩的必经之路。 你现在还远远不到能过八劫道的地步，所以此次只能由你自己孤身回返，算作考验。我会在这月月底回去，你自己一路小心。” “可有何要求？” “一切随心、随缘。一月内回到即可，若你气运惊人，得人相助一日内就到了地方，也是可以。”路青舟朝她眨眨眼，暗示的意味很足。 路瑶笑笑，点头表示知道，低下头将乾坤锦囊中的物品一一清点确认。 路青舟摸了摸她的头，不再说话，起身离开了房间。 第六十三章 入东佘山 等路瑶将乾坤锦囊里的东西确认完毕，冬雪也端着食盘过来了。层层叠叠满满三碟子的精致点心，清香扑鼻，闻着直勾人食欲。 见路青舟不在，讶然问道：“咦，青舟阁主怎么不在这里了？” 路瑶都要走了，就算不和她一起回明州，也应该会送她出门吧？ 路瑶挥袖将那些点心收入乾坤锦囊中，回答她道：“辛苦你了，我亦不知师伯去了哪里，许是舍不得我，不忍见我离去，便自己先走开了吧。” 冬雪听了她的话，理解地点点头，柔声道：“谈何辛苦，不能再随身伺候您，只能现在为少主做点这些力所能及的事了。少主且稍等，厨房还有些，我去为您端来。” 路瑶叫住转身又要去厨房的冬雪，“不用了，你们留着吃吧，刚才的那些已经够了。” 冬雪轻摇了摇头，说道：“她们若想吃还可以等我再做。少主今日离去，便将这些多带着点，路上也好吃着填填肚子，您现在还在长身体呢，禁不得饿。” 路瑶看了看冬雪温柔笑着的脸，点头道：“那你为我包好罢，我提在手里，边走边吃。” “冬雪知晓了，少主稍候。” 等冬雪花了些时间把后面的点心包好，路瑶接过提在手里，向众人一一告别后，便转身出门走了。 那模样和往常去州学府上学没什么不同，倒是让本来有些红了眼睛的平复了些伤感。 昨日路瑶就将该采买的都买好了，也不做耽搁，直接往城外而去。 要回明州，需经齐州、香州、梧州、徐州，若走官道从大城而过，时间不够，而且那些入城费，她的钱袋也伤不起。 路瑶在深山长大，不同于常人对深山的畏惧，她对山林有着天然的亲近和喜爱，深山就是她的家园。掂了掂手中的点心，也不放进乾坤锦囊里，就这么提着往东佘山而去。 东佘山横跨北州，与齐州横山相接，她从东佘山赶路，只要不过那片绵延的白苏草，在东佘山外围，她还是有自保之力的。 至于路青舟暗示的一天即到，她想都不想，路要自己走才踏实，此次两个多月的时间，就算不回明州，她也打算进东佘山历练闯荡一番。她这几天接连突破，需要实战将境界巩固。 …… 正在抄写医书的林莒顿了顿笔，把手中笔搁下放好，看向出现在书房之中的路青舟，问道：“昨日已经饯别过了，今日你还来我这里作何？” 路青舟摊摊手，靠在书桌外边，“该走的现在应该已经出发了，我闲着无聊，来找你说说话啊。” “你不护送宁安回去？！”林莒坐直身体，该走的已经出发，路青舟却来了这里，莫不是明州那边有人来接？ “孩子大啦，要独自历练见见风雨才好，老护着怎么能行。”路青舟想着当初大长老的模样，觉得自己学得肯定有八分像。 低下头看了两眼林莒还没抄录完的医书，又道：“知道你不放心，要不要跟在后面去看着她？” 林莒对路瑶的疼爱程度，就是她这个当师伯的和当人夫子的萧蕴都略微比不上，路青舟就不信她听说路瑶一个人，还会窝在这里不动弹。 嘿嘿，不用小家伙撒娇，她自己也能把林莒拐回去，直接的不行，那就来婉转的，总会有办法。 “还是她一个人？！她才六岁呢……哼，宁安是你的师侄，还是你明州的少府，我不信你真的能放心得下！” 昨日路青舟并未多说邀请她去明州的事，林莒还以为她只是随口说说，原来后招在这里等着她。 虽然她觉得路瑶身份尊贵不会没人管，但是以路青舟的性子，要真做出这样的事，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这么一想，林莒就有些坐不住了。 “宁安六岁不假，但是实力已经到了可以历练的地步了呀。我当年元武塔才十五层就开始在外历练了呢。 再说了，你还没有我年岁大，天天待在医谷抄写医书有啥意思。这种事都是几百年后退隐了再做的，走吧，出去玩玩，我陪着你一起。” 林莒掩在衣袖里的手轻颤了颤，有那么一瞬间竟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两眼盯着面前还余三行未写的页面，稳住心神，等能看清上面的文字后，才摇头拒绝。 路青舟看她抿着唇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开始耍无赖了，“那好吧，那就让宁安一个人回去吧，一百两赤金，也不知道她够不够用。之前也不省着点花，一有点钱就用完了，不知道现在兜里还有没有剩的。 万一被小贼盯上，一出城门就被打劫，那就有点可怜了。不过没银两使应该没关系，她长得好，到时候饿着肚子行乞估计也能要到吃的。” 林莒：“……” 嘚吧嘚吧一堆话，路青舟还用了幻术，说一句，幻景就随着话显现出具体情形。 路青舟也不说别的，路瑶身上宝物挺多，真要打起来，吃亏的不一定是路瑶，但被贼惦记是很有可能的，她说的也是实话，历练在外，没有性命之危，混成啥样就看自个。 路青舟就听说当年五长老初出家门就被摸了乾坤袋，讨了半年的饭把那偷他乾坤袋的收拾了才回了家。乾坤袋都有人偷，更别说路瑶的乾坤锦囊了。 林莒看着孤孤单单一个人出门，被抢了乾坤锦囊，哭得惨兮兮，灰扑着小脸拿着破碗向包子铺老板讨要馒头的路瑶，抽了抽嘴角。对于此时站在她面前如此不遗余力抹黑自己师侄的路青舟，她实在是无话可说。 …… 耀阳高挂，林木深深，路瑶已经在东佘山赶了半日的路程，如鱼入水，身法迅疾，将赢北城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陡然间，路瑶双耳一动，双手松开藤蔓，在空中翻转两圈，躲了袭来的三道利箭，平稳落在巨木枝桠之上，看向身后穿着黑衣蒙着面目的人。 身形玲珑有致，眼波如水，似乎对这暗袭落空极为讶异。 第六十四章 暗箭相待 比起她的诧异，路瑶如有预料的平静表现就让出手暗算的人心底有些发虚了。 路瑶将双手后负，显出一副从容之态，一边暗暗探查是否还有人隐藏埋伏，一边看着那蒙面女子，微笑说道：“冬雪姐姐，你方才还在为我整衣做食，现在却这般蒙着面以暗箭相待，可真是让我伤心。” 蒙着面的人闪过一丝错愕，对她这么快就认出自己很是诧异，随即同样眯着眼笑了起来。 “少主将冬雪特意为您做的点心尽数喂了山间妖兽，冬雪才是真的伤心呢。如今见少主身法清逸，临危而不乱，真不愧是冬雪看着长大的孩子，再怎么高估您都是不为过的。” 既然被路瑶看穿，冬雪也不多做遮掩，直接抬手将面纱取下，放入衣袖之中。笑语嫣然，妩媚动人，没了以往的藏拙温和，倒显得别有一番傲然。 她是路瑶的身边人，路瑶从来了北州就是她亲手照料，每日长高多少，实力如何都是看得最清，了解最透的。 现在路瑶初入二流境界不久，而她，临近超一流境界，自忖如今胜券在握，比路瑶还要从容些。 路瑶眼见冬雪整个人去了掩饰，她身上那股和萧荣同源的阴冷气息就更为明显了。 北州从萧节父亲那一代开始就有了乱象，尽管萧节这些年再怎么下了大力地整顿镇压，到了现在也是让其成了势。 如今不止萧府生了乱，还让人胆大包天的入了明州少府身边，随身伺候了这么多年。路瑶对路青舟的心大程度或者说对路家培养嫡系的手段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这种只要不丢性命就使劲坑的作风，据说就是从路家先祖那流传下来的，幸亏他把功法传承和血脉传续分得很清，不然路家早绝后没落下去了。 “冬雪姐姐莫要伤心，你做的点心深合我的口味，自然是不会全扔给野兽吃，好的我还是留着的，想吃便能吃。” 冬雪的脸僵了僵，心思急转，她一路跟在路瑶身后，亲眼看到路瑶是因妖兽围攻，手忙脚乱应对不及才把包袱丢开。 后面见她躲开了暗箭，只道是路瑶身法好，又对她极为熟悉才认出她来，现在听她这话，难道是一开始便知道她身份有问题？ “少主所言让冬雪有些不解呢，我为您做的点心可没有问题。” “第一回送上来的确实没有问题，不过这后面非要送给我吃的，有没有问题就得问问那瘫软在地的小妖了。” 冬雪脸色一沉，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她特意等路瑶走了这么远的路程，一路上并未见到路青舟出现后，才出手现身的。 如今听她的话，莫非路青舟当时在房中说的让路瑶自己回明州的话是骗她的，只为等她露出马脚，那路青舟现在是否在暗处看着？ 路瑶看她那沉下来的脸色，好心为她解惑：“我师伯她们这些年顺着你这藤，可摸了不少的瓜出来，今日还特意走开为你提供良机，你可得多多感谢她才是。” 冬雪的脸色这下彻底黑了，想到这六年的潜伏在她们眼里无所遁形，本是猎人的她反成了别人放在眼皮子底下养着的猎物，杀意便溢满周身。 不过路瑶所处的位置极好，攻防兼备，她身上肯定有不少保命的宝物，人又机灵，稍不注意就可能让她逃走了，现在还不宜动手。 冬雪放出自己饲养的另一只五品阴蛛，让其潜行与刚才暗中放下的阴蛛呈倚角之势朝路瑶爬去，同时装作气急败坏的样子，咬着牙问道：“感谢她什么？” 路瑶侧了侧头，指了指自己，天真软萌的回她：“就是……”就是现在！ 路瑶一直在等待出手时机，此时根据她细微表情判断出她略有分神，立马抓住机会，运转全身内劲，势若脱兔，朝她疾射而去。 冬雪一边应付着路瑶，一边催促阴蛛加快潜行的速度。 却不防路瑶话音未落，脚尖一点，就从半空向她急闪而来，那速度，根本不是一般的二流境界之人所能达到的！ 路瑶瞬息即至，灵剑剑尖寒芒凛烈，直向心口刺来，冬雪心中一悸，连忙将手中弓弩横挡在身前，右手现出一柄闪着幽蓝光芒的短刃，狠绝地向着路瑶喉间刺去。 冬雪的应对不可谓不快，路瑶更是将吴灵厨赠送的那把剔骨刀也取出来用上，那场雷罚后，也就把它保下了。 出其不意之下，差一点就得了手，却还是被冬雪用短刃接住了，不做惋惜，下招又出……。 利刃交击，“叮”“当”之声不绝，两人皆是眉目冷厉，出手果决，短时间便在这偏僻的山林之中交手不下百招。 路瑶有前世武术作底，眼光老辣，剑术精绝，实战经验比冬雪还要丰富些。一招接着一招，施展“黏”字诀贴着她打，一时间与高她一个大境界的冬雪打了个不分上下，不落下风。 冬雪没想到她会突然出手，她其实有一半心神放在了提防和搜寻路青舟踪迹之上。再加上这六年她在路家照顾路瑶起居生活，并未修炼她本来的功法，以至于差点就被路瑶给割了喉，就算格挡住了，先机也被路瑶抢了去，手中强弓除了格挡，发挥不出威力来。 冬雪眼看自己被低了一个大境界的人，还是一个六岁的小娃娃这般压着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转念将两只五品阴蛛召唤了过来。 路瑶一直在调动灵识留心她的动作，她能把冬雪压着打，也是因为她能灵识外放，能够及时应对。 此时见她攻势一变，知道她是要放大招了，不敢大意，全神贯注，全力施展剑诀以打乱她的节奏。 察觉有两个黑点朝着她心口和眉心而来时，毫不犹豫地将灵剑脱手朝眉心那只稍近的射去，同时又将剔骨刀射向冬雪。 路瑶的灵剑上蕴天雷之力，正是阴蛛的最为惧怕之物，阴蛛顿时不受冬雪控制，本能地飞身逃离。 第六十五章 是不是缺心眼 而路瑶则趁黑点闪开躲避灵剑，冬雪挥刃打落剔骨刀之时，双手快速掐诀。 路瑶三年来将州学蒙学院的小三千昙华法阵摸了个透，如同游戏通关之后，会得到通关大奖一样，路瑶所得的，就是《十重雷域》这部天级高阶雷法。 此雷法为武皇所创，将天雷化为己用，九色对应九重，十重化域，遇神杀神，遇魔杀魔。 九州州学的昙华阵灵有权择适合修习的学子将其传下，这也是州学会成为一州之最，无数人想要将后辈送进州学的原因之一。高阶雷诀难得，雷法难修，最为重要的，是《十重雷域》乃是武皇亲创，习得此雷诀，便算得上和武皇有半师之谊了。 千年下来，有机缘习全这部雷法的，未超出十指之数。一重练成，通过阵灵设下的考验后，才可得后面一重法诀，第八重开始，就得武皇亲自传授。 路瑶在习得这部雷诀时，还曾跟萧妤暗暗吐槽过，武皇这一做法简直就跟放长线钓大鱼一样，不要太值当了！ 能习得雷诀之人根骨天资皆是难得，为了接下来的法诀，不说别的，起码不能跟武皇作对，不然后面那三重法诀就别想得到了。 雷劫越到后期越难渡过，这么一部能炼化天雷转化成自身实力的逆天法诀，有机缘修炼的，谁又舍得丢弃呢。 不过路瑶离这些还太远了，她的第一重雷法在挨了五道昙华阵灵的雷劈后练成，得了第二重的功法后又挨了好几次雷劈。 后面即使机缘巧合渡了橙色天雷，也才将第二重领悟至七成，雷法的难修程度，可见一斑，她还差得远呢。 路瑶手上动作如行云流水，在两个小黑点近到都能看清它腿上的毫毛之时，《十重雷狱》第一重法诀已成。 白色雷霆凭空无声闪现，一分为三，细如发丝，威势却是让人凛然生畏。其中两道精准落在避之不及的两只蜘蛛身上。 “滋”“滋”两声，前一息两只蜘蛛还在张牙舞爪欲将人啃食吸髓，后一息便生机消逝，躯壳掉落在地一动不动了，还隐隐散发着焦香。 还有一道则劈向趁她分神对付阴蛛之时持匕划来的冬雪头顶，被她及时翻转腰肢躲了过去，最后劈落在空地之上，无痕无迹，连落叶都没动弹一下。 冬雪心知是中了她的计，识海却是陡然巨痛，跌倒在地，再无力挥动短刃和路瑶打了。 她与五品阴蛛结有灵契，阴蛛在天雷之下毫无挣扎的余地，身死魂灭，她受契约反噬，神魂大伤，连翻身站起的力气都没了。 冬雪干脆地直接躺下，抬眼看向上空，高林巨木，重重枝桠厚叶，天光洒落下，宛若繁星点点。地处清幽，风轻花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埋骨之地。 冬雪再次肯定了自己的眼光，忍着疼眯着眼睛笑，卸下了那无形的重担，整个人都轻松自在起来。 路瑶将掉落在地的灵剑和剔骨刀都收了起来，走到没了动静的人身旁，见她眼睛眨巴着看着上方，抬手封了她的功体，在她旁边坐下。 “地上挺脏的，有很多小虫子会往身上爬。还有，你应该一开始就先把我功体封了再做其它，不要把后背留给敌人。喔，不对，是要先把人杀了，人死了才是真正的安全，你可要记住了。” 冬雪转转眼睛，看她不下杀手反而在自己旁边坐下。便趁着现在还活着，多说了两句，说着说着又察觉自己压根没有立场说这些，忙又开口把话圆过去。 “……不要多想，你的命在六年前就是我的了，只能死在我手上，我如今败在你手下，杀不了你，那你就好好活着，不要死在别人手里。” “法衣自带隔离，避尘。这还是你告诉我的，至于后背，是我留给你的机会。”路瑶低头看看，还真看见了一只呆头呆脑的黑蚁。刚才天雷降下，四周活物感应到天雷之威均是四散逃开，短时间内不会在这里晃，这只小黑蚁倒是有些不凡。 “呵呵，那看来是我没抓住了。看在我们好歹有六年相处的份上，杀了我之后，将我的躯体焚烧撒在这里可好？这里风景秀丽，我挺喜欢的。”冬雪含着笑，眉宇间戾气不再，说起死亡来无丝毫惧怕。 “你不杀我，我为何要杀你？”路瑶没想到冬雪和灵宠之间结的是平等契约，阴蛛一死，她亦受了极大影响，她为冬雪准备的后手，并不是这个。 “可别犯傻了，我是没打过你，不是不杀你。”冬雪笑笑，识海抽疼得厉害，说话都变得虚弱不少，她想闭上眼睛长眠了。 “你比我高了一个大境界，短刃上也淬有剧毒，只要把我划伤，我便没了还手之力，在我故意招架不住时你也没有下杀手，为何？” 见路瑶低着头看着自己，眼眸明澈，仿若洞悉于心。冬雪没力气把她推开，只得把自己的眼睛闭上，用意志抵抗着不让自己昏睡过去。 勉力回答道：“我六年不曾修炼，修为不进反退，打不过你，谨慎一些也是正常，莫要侮辱我要杀你的决心。” 路瑶摇了摇头，见呆头呆脑的小黑蚁转了几圈，最后要往冬雪手上爬，弹出一道气劲将它送得远了些。 抬手将冬雪的头扶起放在自己腿上，看她发丝有些乱，为她理顺了，取出两颗回复神魂的灵丹，自己吃一颗，一颗喂向冬雪。 冬雪被她的动作惊得睁开眼，抿紧嘴唇撇开头，拒绝吃那颗灵丹，抬眼看路瑶的眼神就跟看地主家的傻孩子似的。 冷声道：“你对一个要杀你的人这么好，是不是缺心眼！路青舟居然就这么放心的让你一个人回明州，真是佩服。” 她不吃，路瑶也不勉强，收回手，耐心听完她的话，点头道：“缺心眼也好，佩服也罢，直接告诉我你接下来的打算吧，尽快处理了，我还要继续赶路。” 就这么放任她躺在这里，估计没一会就要进妖兽肚子里了。 第六十六章 以死偿罪 “……把我杀了，火一烧，袖子一挥就可以了，这我早就跟你说了，是你自己没动手，可别怪我浪费时间。”面纱一揭开，她也没了那谦良恭谨的姿态了，头疼得要裂开似的，冬雪连笑都撑不起来，就想让路瑶干脆点。 冬雪暗暗反思了下，最后还是觉得自个下手其实挺狠，问题不在她这里，实在是路瑶太过聪慧骗不到。总不能真用短剑刺她一下，有毒没毒她都舍不得在她照看了六年的孩子身上开口子。 见她疼得厉害，路瑶伸出双手为她按压穴位，冬雪不愿吃丹药，就只能这般为她舒缓些，“我也问了，为何一定要我杀你，你回答了，我再作决定。” 冬雪愣了愣，叹道：“当初我领命来到你身边潜伏，与你们相处久了，才知我自己已经深入魔障，罪孽深重。 所以这六年我不再修炼所习功法，修为境界慢慢跌落。此次你回了明州，我需要回去复命，一旦让境域监察者发现，我便会成为某一人的养料，生时不如死，死后亦无葬身之地。” 能瞒过那边六年，还是因她的身份不会轻易让人起疑，但这几年来，那边多次召她回去，她都推脱未回，现在路瑶要独自回明州，她便再拖延不得了。 路瑶慢慢调节按压力度，道：“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唉，我听从命令来到你身边，因你生悟，因缘已系。我罪孽深重，死在你手上，我可偿罪，你得阴德，两全之事，何乐而不为呢，你快些动手罢。” 要早知道她这么难骗，她就不该和她交手那么多招，直接往剑尖上撞多好。 也不知道是心口疼轻松点还是脑子疼轻松点，冬雪咬着牙，觉得眼前隐隐有些发黑，这是要昏迷的前奏，连忙使劲咬破舌尖，没了闭眼睡过去的感觉才松下一口气。这地方风景独好，她万一闭眼睡过去，路瑶把她扛走了，她可没能耐爬回来再死。 路瑶低头看着脸色苍白，一心求死的人，缓缓摇头：“我不会杀你，我的剑，可杀与我为敌之人，可杀与我亲友为敌之人，却不会杀一个顾我护我多年的人。” 冬雪潜伏在她身边六年，如果真要出手暗害，她的生活不会这么平静。路瑶自己知道冬雪出手也害不了有所防备的她，但冬雪是不知道的。 六年来没有出手暗害，没有试图带坏她的品性，自己默默忍受功法反噬，修为下跌。就连今日点心里添的料，也只是普通的软骨散，交手时眼神再如何狠厉，抹了剧毒的短刃连她的衣服都未划破。 如此性情坚毅，真心待她之人，路瑶不会下手杀她。 “我坏事做尽，死有余辜。”她所修功法便是走的邪道，褫夺他人血肉生机，一旦修行，无法中断，否则反噬己身，还会成为修此部功法的人的极佳养料。比起这般结局，她宁愿化为灰烬归于尘土。 路瑶看着她，仍然摇头，“我非判定是非的上官，我只知道，事有好坏，人却是无明显正邪之分。 你既然已经觉悟自己所为非善，那么就活着赎罪，死了并不能改善什么。” 冬雪枕在她的腿上，听了她的话，有些迷离的眼睛闪过一丝晶莹，轻声笑了起来。继而舌尖抵住上颚，在路瑶向她伸手过来时，快速将早已经准备好的毒药咽了下去。 “我早就想闭上眼睛睡觉了，你非不愿成全我的心愿，还是得我自己来。”冬雪眼睛眨了眨，动了动手指，如有千斤重，抬不起来，只得向路瑶说道：“那两只阴蛛随我一起成长，没了我，它们就会被迫换一个主人继续为非作歹，不得自由。现在这般结局，其实也算圆满，劳你将它们和我一起焚化，在这里安息罢。宁安，我……可以这般唤你吗？” 路瑶将慢了一瞬的手收回握紧，抿唇点点头。路瑶见惯了生死，自己也亲历过死亡，但还是不愿见这种死别。 冬雪竭力睁着眼睛，看她点了头，才放下提着的心，看着她道：“宁安，这六年，我很开心。你不愿杀我，我……其实也有点开心。我是逆武千秋境十尊者之女，从一出生就是逆武千秋境的人，我不愿成为逆奴，也不愿成为背叛它的人，所以，现在这里，就是我最好的归宿。” 一大段话下来，冬雪喘了口气，想起狠厉无情的父亲，心中暗暗对他道了声对不起。她背离了父亲为她选择的道，早晚都是一死，现在，她自己为自己选一个轻松些的死法，也算是为她父亲省了些心力了。 再次避过路瑶喂给她的灵丹，看着她微红的眼睛，轻摇了摇头道：“此药无解，不过也并不会让人感觉痛苦，我特意为自己准备的，我又不傻。宁安，你从小沉稳淡然，应该不会被我这般吓到罢？” 她两岁时就见了血，现在路瑶六岁了，应该是没问题的吧？况且刚才打得那么惊险路青舟都没出现，看来真是要让路瑶一个人回去明州，路上宵小强盗、心性不好的人那么多，她迟早会见血的，她这样也不算过份了。 冬雪默默将涌上喉间的热血咽下，还是不让路瑶见血了，猩红刺目，会做恶梦。 “告诉我，你的名字。”既然这是她的心愿，那她选择尊重。 “我名，付舞。”当初父亲下达命令时，她还有点觉得冬雪这个名字不衬她呢，没想到她后来不仅背弃了所负命令，连当初的自己也遗忘了。 付舞神色恍然，习惯了冬雪这个名字，说起原名来，似乎感觉自己回到了那冰冷空寂的宫殿之中，阴冷噬人，难得挣脱。 抬头看了看上空，明亮温暖，连萦绕在周身的那些阴魂，都让她觉得开心，她终是可以还他们一命，再无负担了。 付舞将最后一道防护打开，任由那些阴魂冲入身体吞噬魂魄，以命还之，慢慢阖上双目，呓语道别：“宁安，……珍重。” 第六十七章 你有女儿了? 静谧悠然的山林之间，天雷之威已经消散，在这里安家的小妖兽试探着伸出了头，看见前方空地还站着两人，吓得立马把头缩回，继续躲在洞穴安静趴着。 “让宁安这般独自面对，会不会有些不妥？”林莒看着路瑶自付舞死后便一直沉默着为她处理后事，不哭不笑，一言不发的，有些担忧她会郁结于心。 “她自己有分寸，你不要过多的为她担心。”路青舟看林莒一脸的不放心，有些好笑。 林莒都没等路青舟说更多不好的事，光是看路瑶饿肚子乞讨就坐不住了，跟无茴婆婆交待了两句就催着路青舟往路瑶这里赶。 要不是路青舟拦着，围攻路瑶的那些妖兽和付舞不待路瑶出手就已经被林莒一掌拍死了。 她们之所以在这里停下，也是因为林莒要为付舞布下防护法阵。 付舞才身死不久，如果能渡过劫难回复神志，可在此安稳修炼鬼道，如果阴魂真要与她同归于尽，那这法阵也可保付舞安息之地不会被逆武之人找到，扰她清静。 路青舟知道她之所以为付舞费心布下这个法阵，皆是因为林莒想要为路瑶将此事做到周全，免得以后路瑶想起来会后悔。 路青舟看着被路瑶弹远的小黑蚁又爬了回来，在她脚边打转，好心情的将手里的灵酒引出一滴弹入小黑蚁的嘴里。 一边看它晕乎乎转圈，一边向林莒漫不经心地问道：“我其实很想问你，你怎么就这么喜欢宁安呢，你为她操的心，连我都远远比不上。” 林莒正用神识感应路瑶现在的情况，听得她的问话，有些哑然，反问道：“多个人对她好，你还不乐意吗？” 再次将醉倒的小黑蚁弹远了，路青舟才道：“并非不乐意，随口问问罢了。” 她和路瑶非亲非故，如此作为确实会让人疑惑。林莒想了想，满足了她的好奇心：“大概是宁安和我认识的一个孩子很像吧，我无法对那个孩子好，就不自觉的想待宁安好一些，说到底，是为我自己。” 虽然身世相像，不过林莒心底很清楚的知道，即使同样是不受母亲喜爱，路瑶和那个渴望母亲关怀的无助之人也是不一样的。那个孩子在路瑶这般大的时候，并没有路瑶的豁达。 林莒一直是冷静平淡的，从不曾提起她的过往，如今提及孩子，如此怅然，眼露哀伤，路青舟有些无措。 想了想，扬声笑着问道：“是嘛，那个孩子可是和宁安一样可爱？你告诉我她在哪里，我去代你对她好，说不准她和宁安也能成为很好的小伙伴呢。” 那孩子不会是林莒的孩子吧？！ 路青舟有些悚然，想到古今流传的那些爱恨纠缠、缠绵悱恻的爱恨情仇，联想到林莒才二十出头就销声匿迹的进了东佘山隐居，她就觉得林莒说的那孩子是她亲生孩子的可能性简直高达九成九！ 林莒笑笑，静默不语。那个孩子已经长大了，不再奢求不属于她的一切……不管是人，还是其它。 见路青舟不知想到了什么，杀意凛冽得让躲在洞穴之中的小妖瑟瑟发抖，转身走人。 “我回去了，你自便。”她的医书还没抄完，在这里待着就是浪费时间。 路青舟还在心里盘算着，只要林莒告诉她孩子在哪里，她就上门找茬然后帮她一起把孩子抢回来。 却是见林莒对孩子的事闭口不谈，说回就转身往医谷飞身而去，她好不容易才把人忽悠出门，现在放她回去，岂不是白费口舌。 连忙追上问道：“你这下又放心宁安了？” 林莒加快速度，瞪了她一眼，冷声道：“不是有你们路家的人在暗处守着么！宁安是你们路家人，你都不担心，我还有何不放心的。”林莒只觉自己挺傻，真信了路青舟的鬼话。 路青舟跟着加速，看她难得的起了火气，扬起笑脸解释道：“我真没骗你，那人只会在宁安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才会出手。挨饿受冻，缺胳膊少腿他是眉头都不带皱的，你真放心啊。” “宁安处事机敏，修为也不错，连刚才的付舞都骗不了她，她吃不了亏，不用我操心。我回医谷了，你别跟着我。”林莒打算回去后就把医谷的法阵改了，省得路青舟再跑来烦她。 “那好吧。”路青舟偏头想了想，点头应了。果然见林莒没想到她会这么快答应，愣了一下。抓住时机，极速闪至她身前，剑指连点，封了她的功体。 林莒一时不备遭了她的暗算，体内真元凝滞，后继无力，瞬间从空中跌落，被路青舟接住安稳立在巨木枝桠之上。 这回林莒眼中是真的带火了，怒然喝道：“路青舟，你在胡闹什么？” 路青舟知道她会发火，听了她的话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完全没被她吓到。脸上还带着得逞的笑，扬声说道：“年轻人，你现在需要的是散心，不是抄写医书，我带你去赏花赏景看女儿呀。” 林莒猛然抬头，惊讶地看着她：“你有女儿了？”不过路青舟经常在外历练走动，她并没有听到有她怀孕的消息啊。 直觉林莒说的那个孩子是女孩，一时嘴快把心里猜测说了出来的路青舟在心里拍了自己嘴巴两下，见林莒完全没有想到她刚才说的那个孩子身上去，她现在也就不提起来让她再伤心一回了。 神色自如的解释道：“你不是把宁安当女儿一样疼爱操心么，我说的看女儿是看宁安，我上哪去变个女儿出来。” 林莒疑狐地看了看她，暂且接受她的说法，又皱眉道：“我要作何不用你管，赶紧把我功体解开，不要胡闹。”袖间银针弹出，只要路青舟说一个“不”字，她就打算给她一针，拿她垫背摔下地面去！ 路青舟笑了笑，双手擒拿住她的手腕，仰身躲过朝她射来的两道银针，看她手里没有了，收回手又给她下了五道禁制，才凝神为她解了之前的剑封。 “好了，我听你的，解开了。” 第六十八章 罗祢城 禁元剑封是路家不传之招，久了对被封者功体有损，还是封体禁制比较温和无害，很是适合现在的情况。路青舟点点头，觉得自己也很机敏。 林莒：“……”只能怪她自己对路青舟毫无防范，现在才会落到任她胡闹毫无反抗之力的地步。 路青舟看着面前没了脾气抿着唇不说话的林莒，笑得肆意，仰着脖子叉起腰，抖着腿作出一副流氓样子，笑着说道：“好了，你可以开口求我了。” 林莒磨了磨牙，忍着气问她：“求你什么？！” 路青舟指指脚下，又指指地面，大笑道：“求我带你下去啊，你现在可没法安然自若的飞下去。” “呵！” 巨木高耸，她们所处枝桠离地面有十数丈之高，不过就算林莒被路青舟封了功体，也不代表她就没法下去。看准下方树木枝干，纵身一跃而下。 路青舟看她一言不合就跳下，一步一蹬地往地面而去，耸耸肩，闪身把她揽住，往路瑶那里赶去。小家伙速度挺快，她们耽搁这么些时间，她就已经快要超出她的神识感应范围了。 林莒看准落脚处，正准备往那里跃去时，眼前突然一花，连忙眨眨眼，才发觉自己被路青舟抱在了怀里，不由冷然道：“路青舟，你最好别让我恢复功体，否则你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路青舟拍拍她的背，轻声安抚道：“好啦，别气了。我先带你看看宁安，然后再去赏花赏景，之后任你处置，拿针把我扎哭都没问题。” …… 东佘山永远不缺探宝的人，在收获不丰之时，靠着劫掠他人也能使自己的储物袋快速充盈起来。 特别是衣着华贵，独自一人在东佘山行走的小孩子，在潜伏者的眼里，那就是一颗明晃晃的宝珠。 对待猎物，他有着极强的耐性。一路跟了那小孩三天，看她一直往偏僻之地躲着人走，没有随从，无人和她说话，甚至在她与妖兽相斗陷入危险之时，也无人相救。 他已经确定，这个小孩就是个不懂事瞎跑玩闹的人罢了，小小年纪学人离家出走，被他盯上也算是她好运气了，至少他不会把她杀了。 这是上天送给他的机缘，说不准他还可以得到她的家族功法，从此实力大进，榜上留名，一跃成为大家族的座上宾呢。 前方就是齐州的罗祢城，正好将她制住卖了，又是一笔钱财。 “哎，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山里啊，你家大人呢？”小孩子长得这么精致，不愁卖不出去，衡量着会有多少赤金入怀，他笑眯眯的从树上跳下来，向盘腿坐在石上的小孩搭话。 近距离的见到她身上的佩饰与乾坤锦囊，瞳孔缩了缩，随即笑得更加灿烂。猎物越是来历不凡，他的收获就越大，此次所费精力与时间大大的值了。 路瑶仰头将灵露喝下，垂眸看他眼中的贪婪，微微一笑，这个人谨慎小心地跟了她三天，很耐得住性子。 正好，她已经可以见血了。 “没有大人跟着我，你想要如何？” 这个小孩太平静了，平静得让想要抢劫的人心中浮现出一丝不安，随即想起三日来她与妖兽相斗都是用的拳脚功夫，又定下心来。 他堂堂二流六阶之人都未看出她的修为境界，还这么小，就算她在胎中就开始修炼，也不可能让他察觉不出。想必是无法修炼功法，只能练体了，如此他还怕什么。 “小妹妹爽快，那我也就直言了，你将你的家传功法交出来，不仅可以少吃点苦头，哥哥还可以让你吃香的喝辣的，一生舒坦。” 那灵露也是好东西啊，他都舍不得买来喝上一口，这小孩喝了这么多天了居然还有！上天真是不公，天资低劣的人因着出身生活无忧，锦衣玉食，他却只能混迹底层，苦等出头之日。 “想要功法，不怕被清算吗？” “你那功法要真的厉害，我便择地潜修，九州何其之大，就算你的家族称霸一城，又能奈我张里如何！”张里眼睛一亮，心情激荡起来，他本是试探着说说，没想到真的有功法。 “那之后你要带我去何地吃香喝辣？”路瑶再喝了一口灵露，随意问道。 张里想说她已经在吃香了，话到嘴边，则变成了另外的：“前面的罗祢城，城西有一处暗宅，专门收天资不凡或者长得好看的孩童。 我是那里的常客了，曾经有一回偷听到暗宅的刘管事说，他们其实是风顺商行的人。这事我偷偷告诉你，你不要跟别人说。”风顺商行可是遍布一州的大商行呢，也难怪暗宅出手那般阔气。 路瑶笑意不达眼底，点头道：“自然，那么如何去你所说的暗宅？” “城西有个王麻子，他就是罗祢城的接头人，消息灵通，手段狠辣，在那一片混得很开，不过我跟他是好兄弟，你随我去，我让他为你安排个好去处。” “不用了，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即使修为高于她，不修神魂，连小小的迷魂术都禁不住。 路瑶摇摇头，灵剑一闪，剑芒如羚羊挂角般掠过张里喉咙，鲜血激射而出，溅在灵剑之上，又成珠滴落，不染一尘。 剧痛袭来，张里神识一清，这才清醒过来，瞪大双目看着石上冷漠看他的小孩，知道自己早就入了她的套。 真要是毫无修为，她又怎么能三天就赶到了齐州罗祢城，可恨自己大意下着了她的道，把隐秘之事尽数说了出来。 张里抬手捂住喉间，感受着手里炽热流淌的鲜血，想要说些什么，却是只有“赫赫”之声，只得双眼怨毒地盯着她，不过片刻，便倒地而亡。 路瑶喝着灵露平静地看他没了声息，如此泯灭良知做着拐卖人口的勾当，这般死法已经算是便宜他了。 见已经有不少妖兽循着鲜血往这里冲来，灵识一扫，从张里身上取出三个黄褐色的储物袋，闪身离去，葬身妖腹，也算是给被他坑害的孩子一个交代了。 第六十九章 进城 没有看身后的血腥场面，几个纵身后，路瑶便找到了水源将手洗了，之后顺着溪流找了个安静地方。 跃上巨树，挑了个宽广些的树枝坐下。布下匿影阵，用清尘术将储物袋过了两遍，才将灵识探入其中查看。 张里身上藏了三个储物袋，里面东西倒是分得挺清楚。 两个装的都是妖兽材料，一个是解剖好了摆得整齐有致的，一个里面则是因为看见她，没来得及处理全收进去的妖兽尸体。储物袋空间有限，说是全收，里面也不过五六只妖兽。 而最后被他放入怀里的那一个，才是他的全部身家。路瑶将那两个一目了然的放到一边，清点起张里的真正身家来。 零零散散百来两的精金秘银、墨银，赤金则只有四两，路瑶看了看那些贴有“软骨散”、“碎心丸”、“五虎丹”等等的十数个小瓷瓶，大概知道他的钱都花去了哪里。 两部功法玉简，一个是黄级六阶的《呼啸拳》，一个是黄级九阶的《山河渡》，路瑶将它们翻看一遍，在识海推演一番将其记住，然后放入乾坤锦囊中。 材料进罗祢城卖了，功法留着等回了路家放入功法阁里去。《呼啸拳》走的是大开大合的路子，修至大成圆满时如巨虎捕食，让人难生抗拒之心。《山河渡》则是一部身法秘籍，只有两重境界，翻山越岭和山河飞渡。 路瑶自三年前开始正式修习时便一直把重心放在剑诀上，剑典里的高阶身法配合着剑诀施展才是最佳。 平时所用身法则是学自当初换得墨银鳞纹牌时文庙统一奖励的一本身法秘籍，黄级五阶。路瑶早就将其修至大成圆满了，能在三日内赶至齐州，后来只有张里能一直追着她，皆因为此。 这《山河渡》来得很及时，极是适合路瑶现在赶路所需。看得出来，张里对逃命是花了大心思的，黄级九阶，对于底层武者来说，算得上很不错了。 将玉简收好，路瑶又看了看其它，两件上品凡器，还有一把下品灵器。如果张里不是被她用迷魂术惑了心神，一击致命，真打起来，将灵器自爆也能让路瑶吃点苦头。 路瑶想了想，把这把下品灵器的大刀收入乾坤锦囊中，危急时当炸弹使也不错，就不卖了。剩下的就是些灵草矿石，都收入了自己的乾坤锦囊里。 最后竟然还搜出了好几件女子的私密衣物与一些不可描述的书籍。路瑶的脸黑了黑，将其取出正欲掐诀烧了它们时，又想起刚才大致扫一眼时似乎有一处异样，皱着眉头把那些书一一从头开始翻了一遍。 半响后，路瑶起身，将其中的三本书收入乾坤锦囊，三个储物袋放入袖中，掐使丙火诀将剩下的那一堆烧成灰烬，抬手收回阵石，下了树继续赶路。 路瑶本来是打算直接由东佘山入齐州横山从山林里赶路，不过现在有张里之事，她便打算入罗祢城休整一番，正好再采买些物资。 临近山脚时，便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与一只跛脚老狼相对而立的对峙着。 少年九流境界实力，那只老狼则是四品妖兽实力，虽然比少年实力高些，但老狼跛着脚，肚皮干瘪，浑身瘦骨嶙峋，也不敢贸然行动，双方都是紧紧的盯着丝毫不敢放松。 少年的方向正好可以看见路瑶从山上下来，余光见她只是一个小孩，眼神暗淡了下，又立马凶狠地盯着老狼，将手中的柴刀握得紧紧地，只等它扑过来，就算他要死，他也绝不会让要吃他的妖兽好过！ 路瑶脚步不停，直接往前走，老狼听得身后动静，迅速转换位置。它能在跛着脚又被族群抛弃之下活到现在，全是因为它有着极为丰富的生存经验，不将后背露给敌方，是刻入它骨子里的本能。 少年本来想稳住老狼，让小孩绕开走，没想到她竟然直接就过来了，还没有随从跟着，连忙死死盯着老狼，对路瑶大声道：“我拦着它，你快绕开点逃跑。” 路瑶看向左侧方呲着牙的老狼，抬手握了握拳。 老狼比少年更能敏锐地感知到路瑶对它的威胁，低声呜咽了一下，转身夹紧尾巴冲入山林逃了。 少年本来以为会是一场生死缠斗，没想到那妖兽只是被下山来的小孩看了一眼就跑了。没了生死危机，心神放松下来，才发觉自己已是满身冷汗，手脚不停的颤抖着，差点连柴刀都握不住了。 “多……多谢您救我……小的一命，小的名叫郝山，敢问恩人尊姓大名，如有来日，小的必报您的救命之恩。”小孩一身华贵，气质不俗。少年一点也不敢怠慢，连忙咽了咽口水，稳住心神，躬身拜谢。 路瑶将握拳的手放下，转身看着他，说道：“不用拘束，你对罗祢城可熟悉？” 郝山不敢轻慢，点头恭敬回答：“小的就是罗祢城之人，对罗祢城不说十分了解，大致还是知道的，恩人可是要入城？请让小的为您带路。”郝山见她并不回答自己的问题，知道贵人不会在乎他所说的报答。连忙讨了领路的差事，能相报一点也是好的。 路瑶笑了笑，随便遇上的一个人，便如此知机聪敏，心思敏捷，让其带路也是不错，“也好，我欲拜访城主府，烦请你带路。” “好……好的。”郝山心口急跳了下，暗自庆幸自己没有乱来。手脚麻利的捡起与老狼对峙时丢至一旁的药篓，将柴刀别好，走在前面为路瑶带路。 郝山确实很聪敏机灵，看出路瑶对罗祢城并不熟悉，一路上为她说了很多罗祢城之事。 等到了离庄严气派的城主府不远处，郝山停了脚步，再次恭敬地对路瑶躬身拜下，口中为贵人说明：“前方便是城主府了，小的只能带到这里，还请恩人莫怪。小的家住城西三树口第三户，如果有用得上小的之处，您遣人通知一声，刀山火海，小的义不容辞。” 第七十章 入城主府 路瑶将张里储物袋里的那些瓶瓶罐罐全部挪入自己的乾坤锦囊中，只余钱财在里面，将那只储物袋也一并给他，算作他的酬劳。 她本来是看他连去城郊都只能用柴刀防身，想将张里的上品凡器给他一把。后听他住在城西，未免给他弄出麻烦，干脆就只是给钱。 郝山连忙摆手拒绝，打定主意不收。 郝山本是想要在郊外采些药材为穷困的家里节省些开支，万万没想到郊外也会有三品之上的妖兽出现。如果不是恩人出现，他不但不能为家里减轻负担，反而会使情况变得更加严峻。 即使在恩人看来那只是举手之劳，但救了他一命也是事实。如果恩人不出现或者转身走了，他就算能活下来，下场也不会好。 恩人可以不把这件事当回事，但他却不能不把此事放在心上，现在更不能收她给的东西。 “收下吧，这是你该得的。之前救你，是看你心性不坏或者脑子不傻，不过是路过顺手而已。现在这个，则是你为我领路以及告诉我那些消息的酬劳。 听你所言，你父亲重病在床，母亲心力交瘁，这应该能改善些你家里的情况，真正地为你父母分忧，莫再推辞。” 张里的钱财来路不正，能用它减轻一个穷苦人家的负担，也算是解决她一个麻烦了，省得看着烦心。 “这……郝山多谢恩人，恩人大恩，郝山没齿难忘。”郝山眼含热泪，想到日渐消瘦的母亲与满怀愧疚的父亲，再无法狠心推辞。正要屈膝跪下为她磕头道谢，就觉一股力道抵住他让他跪不下去。 大道上人来人往，极是热闹。路瑶皱了皱眉，将储物袋往他怀里一扔，“周围很多人，我不想被人围着看戏，站好，回家去。”不想再和他废话，路瑶转身往城主府门走去。 路瑶和郝山在离城主府门不远的地方站着不走，早就引起了城主府守卫的注意。此时见路瑶往府门而来，负责传唤的守卫上前拦住她，扬声问道：“你有何事，可有通文？” 路瑶将她的墨玉麒麟玄章取出，递给他道：“我并无通文，还请帮忙将它交于府中做主之人，就说明州路瑶拜见。” 路瑶衣着不凡，配饰华贵难得，手上这枚玄章是路家三长老亲手雕琢铭刻，剑意凛然，灵光流转，极是不凡。守卫在这里待得久了，眼力不差，忙躬下身双手接过，道了一声“稍候”，便向内通传去了。 不待片刻，便见一位身着暗色绸衫，发束黑色锦带，面色沉稳的人大步而来。在其身后跟着的通报守卫站回了自己的位置时，他也正好来到路瑶面前。 躬身将手中的墨玉玄章递还给路瑶，恭敬说道：“小人吴林，忝为城主府大管家，少府尊驾光临，小卒无知，让您在外久候了，实在失礼。” 路瑶双手接过玄章，将它收好，摇头笑道：“吴管家客气了，是我冒昧前来，守卫大哥职责所在，所为应当，并未失礼。” 吴管家听罢，笑着应道：“少府宽宏大量，小人代他多谢少府宽恕。还请少府入内一坐。”侧着身轻抬手为路瑶引路。 路瑶点点头，随着指引入了府门。在外没有回家一直守着的郝山见她被城主府的人恭敬的请了进去，才放下了心，转身离去。 入了正厅，在客座位坐下，吴管家着人奉上热茶点心，向路瑶解释道：“少府请用些茶点，城主此时正在议事厅议事，不知少府亲临，小人这便去将城主唤来。” 路瑶点头，“有劳吴管家了。”萧节有时议事可以好几天不出议事厅，听郝山说罗祢城杜溢也算得上勤政。路瑶并不想等杜溢从议事厅出来再说张里的事，能早些处理，便能早些把人给解救出来，少受些苦。 城主府议事厅，杜溢正皱着眉头听着属官议事，见着门外吴管家在外候着，看了看下座争吵不休的几人，起身出去了。 “何事？”议事厅乃一府重地，吴管家性情沉稳，非必要之事，不会来这里寻他。 吴管家与杜溢是年轻时在外历练而相互结识的朋友，几十年的交情，说起话来比较随意，“城主，明州少府来了，现在在正厅等你，应该是有要事。” 路瑶那枚玄章有明州路家现任三长老留名，身上配饰亦有同源功法气息，吴管家一点也不怀疑路瑶的身份。 杜溢眉头皱得更紧，想了一下他所说的明州少府，继而烦心道：“那明州少府不过是一个六岁小童，能有何要事？她要什么，你为她办好就是。跟她说，我公务繁忙，脱不开身。” 无非就是出门游玩顺道上他这里来耍威风罢了。他堂堂宗师修为的一城城主，难道还得去给六岁孩童伏低做小？！ 惹不起他躲得起！ 正要拂袖转身进议事厅，便被吴管家扯住了袖子。 吴管家见他这不耐烦的样子，连忙压低声音劝诫道：“城主慎言。高门世家教养出来的人，如何能用年龄评判！况且她是一州少府之尊，便是你的顶头上司，也不能轻慢待她拂了明州颜面，更遑论是我们小小的罗祢城。” 他一路引导路瑶走至正厅，除了知道她有要事要找杜溢外，别的都是些外人能知道的事，不该知道的，他仍然不知道。 孤身上门，不露怯色，小小年纪就是二流三阶实力，如果不是个头在那里，完全没法让人相信她才六岁。 单论定力就比府中那两位在杜溢面前乖巧听话，在外飞扬跋扈闯祸不断的少爷们出色了不知多少。 吴管家熟知杜溢的性格，劝诫起来轻车熟路的。看他面色缓和下来，又对他说道：“明州少府是一个人来的城主府，三天之前还在北州登塔，现在就来了我们齐州。不管是路青舟带着她来的还是她自己来的，都不容我们小觑，你还是前去正厅见她一面比较好。” 第七十一章 倾慕已久? 杜溢听他说得有理有据的，揉了揉额头，让自己静下心来，进去交待属官继续议事后，和吴管家一起去了正厅。 他人还没踏进厅内，就先朗声对路瑶道起歉来：“杜某来迟了，让路少府久候，是杜某之过。还请少府莫要见怪。” 路瑶站起，负着手向坐上主位的人微微倾身，礼貌回他道：“杜城主切莫如此说，是我叨扰了，还要多谢城主能在百忙之中抽身见我。” 路瑶身份比杜溢尊贵，此时站起对他倾身见礼，敬的是他武道宗师成就。相较下来，杜溢只是口头致歉后直接坐上主位，将礼节略过就显得有些轻视路瑶了。 吴林站在杜溢身侧，旁观下来，在心底暗暗叹气，觉得自己头发可能又白了些。杜溢在罗祢城坐了将近六十年的冷板凳，不是没有缘由的。 路瑶倒是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回身坐好，端起茶慢慢的品。五十年份的云蕊茶，取茶蕊心一点炼制而成，凝息聚元，正是适合她现在境界。 罗祢城城主杜溢，出身齐州二等世家，性子直，习惯以力降人，不爱动脑。她跟这等莽人计较，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再说了，她现在人小力微，只有身份没有实力，杜溢能耐着脾气过来和她寒暄，应该是他的管家劝过来的。 而确实是被吴管家劝过来的杜溢在心里惦记着尽快回议事厅，见她慢条斯理的喝着茶，转了转手上玉戒，直言问道：“路少府今日前来，可是有何要事？还请少府直言，如有用得上杜某的地方，杜某尽力而为。” 见他有心情搭理人了，路瑶也不再温吞着喝茶，将茶杯放下，抬头看向杜溢，正色道：“我今日登门，确实是有一事要告知杜城主。此事波及甚广，我人小力微，无能为力，只能冒昧上门请城主为那些受害者主持公道了。” 路瑶抬手将那两本不可描述的书籍取出，吴管家极有眼力地上前接住，只当自己没看见那露骨的书名，面不改色的转身递给了杜溢。 路瑶看他接过翻看，慢慢地脸色由红变白，又由白变青，适时开口阻拦他拍桌子发怒：“那名贼子妄图对我不利，被我师伯收拾了。这两本书籍，便是在他储物袋中找到的。想来杜城主也看出了其中蹊跷，我希望，杜城主能将受害者救出，妥善地解决此事。” 张里颇为谨慎又极有野心，自他三年前无意接触到罗祢城暗宅后，就一边做着拐卖孩童的事，一边不惜银钱的与管事之人交好，以争取让自己成为心腹，搭上风顺商行的大船。 那两本册子，记录的是他三年来结下的关系网，还有他的梳理与猜测。 张里很是小心，只是在不可描述的书里随意挑上空隙记下几笔。就算被人看见，也只会觉得是他的一点小怪癖，不会去细究其中为何。不过他这点小把戏，对于路瑶来说做得实在不要太明显。 杜溢是宗师之境，神识强大，将其一一翻过之后，在脑海一回想，便能将其串联，看出其中关键。 下至贩夫走卒，上至城主府属官，连小混混都知道有属官伸手其中捞油水，他身为一城之主竟然被蒙在鼓里，只知听下属的一面之辞。杜溢铁青着脸，深感无地自容。 将两本书收好，起身走至路瑶身前，端端正正的向她躬身行礼，肃然道：“多谢少府告知，在下定将其妥善处理好，绝不会轻饶了那些人。” 书上拙劣字迹所写的一个人人名，在他脑海里对应着一个个高矮胖瘦的人。 而那些人，难逃一死！ 路瑶看了看眼露杀机的杜城主，眨了眨眼。一城之主，她一说杜溢便信了，是真的头脑简单不爱思考，还是其实已经身处其中乱了心境了呢？ 她虽然心中念头急转，面上却是丝毫不露异色，站起身虚扶了杜溢一下，担忧着说道：“城主不用如此，我机缘巧合遇见此事，心急如焚，事关那么多的无辜之人，我们需要尽快地将那些人救出来才是，此事还要劳烦城主了。” 杜溢站直身体，正色道：“何言劳烦，此事发生在我罗祢城之中，是我失职才对。实不相瞒，城中近来有些不太平，时常有人失踪，想来就是城西那伙人在作乱。 少府今日实是帮了我的大忙，刚才未能相迎，在下今晚于府中设宴款待，还请少府赏脸。” 路瑶摇摇头，拒绝道：“多谢城主美意，我突然叨扰已是失礼，就不劳烦城主为我如此铺张了。” “少府不必担忧，近来诸事繁忙，也可借此让城主府众人放松放松，他们亦会携家眷孩童而来，定不会让少府觉得无趣。” 路瑶做足了很想参加又有所顾及的样子，先是眼前一亮，然后马上失落地摇头，萎靡拒绝道：“城主还是不用这般为我破费了，我师伯说将此事告知于你后，你定然会将事情解决好。而我则需要回去向我师伯复命，就不多在贵府打扰了。”说完还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不乐。 杜溢见她一脸期待，又不得不拒绝的样子，心中暗笑，果然小孩子就是爱热闹。 摆手道：“少府不用担忧，在下久闻宣明阁主盛名，仰慕已久。难得今日阁主来了罗祢城，在下当尽地主之谊，还请少府告知阁主所在，在下亲往迎之。少府也可与阁主在府中多住几日，城中有不少可观赏游玩之处。” 提起她师伯笑得这么开怀，难怪一直说要设宴呢，原来目的是她师伯啊。 路瑶瞧了瞧他眉头紧皱还显黑的面容，听说他还有俩儿子，态度一变，坚决摇头道：“还是那些无辜孩子重要，城主还是多烦心下城西暗宅之事吧。我们师侄二人只是巧合路过，之后还有要事，不便叨扰，我这就告辞了。吴管家，麻烦你为我指路。”起身略向杜溢点点头，走了。 吴管家一直在一旁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路瑶，轻易就看见了路瑶刚才看杜溢的嫌弃眼神。 第七十二章 舍弃 吴管家心中好笑，再怎么装懂事，也还是小孩心性，在心里将之前对路瑶的评价与戒心也放低了些。 见她说完转身就往外走，看了看杜溢，见他点头，才连忙躬身应是，上前做好一个管家该做的事。 等吴管家赔着笑把有些不开心的明州少府送出城主府，回到正厅时，杜溢正在沉着脸喝茶，眼睫低垂，全然没了之前要去议事厅的急迫样子。 见吴管家回来，沉着声问道：“你觉着如何？” 吴林走到他旁边站着，真要说实话的话，他觉得杜溢的破绽简直不要太多。路瑶知道的只是城西暗宅之事，他却是将人失踪也归到那里去，如果此次来的不是才六岁的路瑶，而是路青舟，他早就漏了底了。 不过到底是认识了几十年的人，面子还是要给的：“那孩子信了你对路青舟有非分之想，一路走得气冲冲的，期间也并没有什么异常表现，应该是没发觉有什么问题的。” 杜溢瞟了瞟他，嫌弃道：“谁问你这个了，一天到晚想得那么多，当谁都是你这般爱多想呢。杜松、杜柏十岁的时候都只知道吃喝玩乐，她一个六岁孩童能察觉出什么。就算修为进境快了些，被人护着在蜜罐长大，能知道什么弯弯绕绕的。” 你的宝贝儿子不止十岁的时候只知吃喝玩乐，现在也只知吃喝玩乐。 吴林抬手使劲揉了揉额头，他对真正是蜜罐长大还高傲的杜溢无话可说，真当屹立千年不倒的世家培养家族子弟是你杜家那样一味宠着要啥给啥、只养不管的吗？！ 要不是上头把他派来这里，吴林早和他断绝来往了，有这么个同伙，事情不败露也让他足够的提心吊胆。 不欲再和他细说，端起管家的笑脸，躬身问道：“那城主问的是什么？” “城西那边怎么处理？”杜溢取出那两本书，递给吴林。 吴林一一翻看之后，闭目思考一番才睁开双眼，冷然道：“这个张里我有些印象，本来是打算将他归入暗宅仔细培养的。 却不曾想他不长眼地撞到了明州少府手上，还自作聪明的写了这些。我们不是路青舟的对手，不能动路瑶，她活着，定然会关注此事，这上面的人，只能舍了。还得尽快，否则，我怕连我们自己都要漏底。” 杜溢也是这般想法，既然吴林和他意见一致，干脆地下了决断，“那这些人就由你亲自出手吧，我会随之安排人去将暗宅端了，不止要快，还得周全。以后让下面的人收敛着些，莫再如这般明目张胆。” 动一个人就得把他手底下的人也一起动了，想到就因为张里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他们就被逼得要放弃那么多得用的手下。如果不是路瑶说他已经葬身妖腹，杜溢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 吴林点点头，又叹息道：“可惜了这批好苗子，好几个根骨不凡的。路瑶要是晚来三天，他们便都运送出去了，剩余的歪瓜裂枣丢了也不心疼。” 话语间满满的惋惜，更是遗憾路瑶没有被张里得手。不过想到有路青舟跟着，张里得不了手才是正常，他也不再多做可惜。 杜溢摸摸下巴，又想到刚才的小孩，若有所思地道：“刚才那位明州少府，那么小就已经二流境界，是什么根骨？”他和吴林一样遗憾没能让路瑶去暗宅做客。 吴林嘬了嘬牙，无奈道：“她身上带着的配饰极为不凡，掩了底细，除了看得出修为，别的啥都是朦胧的。你都不知道，我能从何得知，我又没有道眼。” “说起道眼，萧家萧蕴倒是修得有，萧家运道长远啊，眼见着就要没落下去了，又出了萧节萧蕴两人。下一代的萧妤听说也过了死劫，一连上了元武十八层，比之路瑶也是不差。千年来难以存活的冰玄寒极体，注定是要绽耀明辉了。” 杜溢想到了自己那两个四十多还在一流境界徘徊的儿子，也不想有的没的了，只觉心口发疼。 吴林孤家寡人一个，完全体会不到杜溢的复杂心情。他为杜溢那两个少爷收拾了太多次烂摊子，被折腾得连徒弟都不想收。 提起小孩子来，很是不耐烦，哼声道：“也得那萧家小辈真能安稳活下去，萧荣可不是简单的人物。” 杜溢怼吴林怼成习惯了，反驳道：“萧节能从他爹手里夺权，把萧家撑活了过来，更不简单，萧荣可不一定能斗得过他。” 吴林：“……” 所以我的搭档你现在还记得你自己的立场吗？ …… 路瑶出了城主府大门，转道去了郝山说的不欺客的“天宝阁”，把妖兽材料、两柄凡器并一个储物袋卖了，留一个储物袋在身上备用。 挑着最贵的买了罗祢城有名的浮梦灵酒，她扯了她师伯的大旗，做事做全套，让跟着她的人有点忌惮之心才好行事。 吴管家做事圆滑，路瑶表现得很介意又勉强压抑住情绪的样子，他便一路温声温气地和她解释与挽留。 得知路瑶还要去为路青舟买酒，就派了得力手下跟随在她身边，说是一尽地主之谊，为她指路与付钱，诚意十足。 吴管家场面话说得漂亮，实际上所想如何，路瑶只当自己还小，看不明白，很是纨绔样，理所当然的接受了他的示好。 买了灵酒，接着又去将灵露补足。遇着卖灵果的灵果铺，挑着八、九品的灵果看了半天，把吴管家指派出来跟着她的随从吓得脸发白，才转头跟店铺老板说要三品的纯元果和四品的淬体果。在他松气的时候，又说了她要的量：全部！ 八九品的灵果再好，她现在也下不了嘴，三品纯元果、四品淬体果才是她现在所需。把人宰得差不多，看那随从没了要一直跟着她的心，才表现出消气的样子。 不再乱逛，借口说路青舟不爱见旁人，在城门口和苦着脸的随从告别，被他看着出了城，一头扎进了横山。 －－－－－－题外话－－－－－－ 亲爱的，你们的票票呢？！ 单机让我孤独寂寞冷，难受香菇@_@ 怜惜怜惜在下这个小可怜吧(?_?) 第七十三章 剑石 直到跑得离罗祢城有数百里远，天色也暗沉了下来，路瑶才停下来，找了个空的树洞躲进去。 按着树洞里的痕迹与气味判断出这应该是喜爱夜间出洞的七品火刺猬的洞穴。 熟练地布下匿影阵与防护阵法，丝毫不动里面的东西，寻了个空地取出蒲团坐下来，给自己周身布了个小型的清风阵，把那不算好闻的味道隔离在外，取出灵露放了颗冰珠进去，慢慢喝着压惊。 在上方跟着的路青舟看着她由一开始镇定自若到进了横山后特意招惹了一只八品妖兽撒丫子跑路，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她还没见过小家伙这火急火燎的样呢，挺有意思的。 坐在一旁喝茶的林莒一点也不想看她那看热闹看得开心的样子，撇开头看了看隔壁的路家人，偷摸着放出一点神识震慑住那些不老实的妖兽，不让它们动弹。 盘坐在剑上负责考察路瑶此次历练的路家九长老嘴角微抽，看了看坐在舒适宝船里悠闲自在的两个人，着重瞪了下路青舟。 路青舟讨好的朝九长老笑笑，让他当不知道就是。 林莒功体被封，路青舟就用的宝船跟着路瑶。后来林莒冷着脸和路青舟和平协商了下，路青舟便将林莒的神识禁制给解了。 一路上林莒看路瑶有危险了就暗暗用神识帮点小忙。 九长老就有些看不过眼了，不经历生死危机，如何能真正做到“掌剑”。 他们路家一向是让孩子自己摸爬滚打，非必要不会插手，现在这后生对他家小孩也太护着了。 只是林莒表面上做的隐蔽，给足了他的面子。又有分寸，只是偶尔出手，九长老也不好说啥，只能见一次瞪一次路青舟。 路青舟也是无法，她总不能再把林莒的神识封了吧，她的目的是让林莒散心，可不是让她堵心。 林莒会在意路瑶的心情，可对旁人她其实是并不在意的，她现在没有给自个下毒扎针啥的，已经很不错了。 九长老没打算现在跟她们细究这些小事，把账记在了路青舟头上。其实对于林莒这般真心的护着他家小后生，他还是很开心的， 路青舟见九长老不再瞪眼了，则从藏府取出一枚黑色剑石，剑指连挥，命令宣明阁部属细查罗祢城与杜溢。 城主府设有结界，她们无法得知城主府中具体发生了什么。 只不过路青舟对路瑶很是了解，没有问题的话，路瑶是不会那般情绪外放的，还不客气的白拿了那么多东西。而且一入山就借着八品妖兽跑路，这些所行所为都明显表示了那城主府的不对劲。 剑石按着轻重缓急分为灰、白、黑三色，与宣明阁那方“显石”从属相存。路青舟出手便是黑色剑石，让九长老诧异了一瞬，又很快平复下来，只觉他五师伯的接班人深有他敏锐果决的风范。 路青舟她们的宝船自带隐匿法阵，九长老更是一直隐藏身形，路瑶丝毫不知道她们跟得这么近，还都就在她头上。 她虽然今天在城主府把她师伯拉出来当护身符，但实际上并不觉得路青舟真有耐心跟着她以蜗牛似的速度回明州，而且她师伯还亲口说了让她自己回去。 路瑶心底清楚，自己靠自己才是最靠谱的，不管她有没有人护着，她自己都得谨慎对待自己的小命。她师伯都在先天手里讨过命，养了好几年的内伤。路瑶觉得，除非掉脑袋，否则缺胳膊少腿这些在路家长辈眼里大概都是小事。 他们不在意，路瑶还是要为自个在意一下的，浪可以，但要浪得安全才行。 她在听张里的话时，就已经做好了决定。弃之不管的念头她没有，但也完全没有自己去暗宅的想法。张里对她心生轻视没有防备才会那么轻易中招丢命，可不代表她能一直这么好运气。 她实力只在二流淬体之境，躲得过妖兽，却不一定能躲得过心思诡谲之人的暗算。不过她有明州路家作靠山，她的身份，也是她的实力。 光明正大的表明身份进入城主府，杜溢要是个好的，有城主下令，事情就能很快并且妥善解决。 而就算罗祢城从上到下都是坏的，她入城主府之前有那么多人看见，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对她下手。特别她还是被她师伯亲手养大的，在外行走有她师伯护着这事，完全不会被怀疑。 只要她还活着，并且表现出对此事的在意，那些孩子一样能被救出来。 这阳谋弄得明明白白，想必杜溢再怎么头脑简单也能想到，更何况他还不简单。 走了这一遭，她基本已经确定杜溢与吴管家算不上好了。只要她戏演得好，他们对她不起必杀之心，这事便是成了。 就是有点刺激，杜溢不把她放在眼里，说话间并未有多遮掩，而在他一旁静观的吴管家，则是明显的心机深沉之辈。 因着顾忌路青舟，他只是派了一个随从跟着。但路瑶相信，横山肯定有他的眼线，稍有不对劲，让他察觉，可就不是买单而是要命了。 路瑶回想了下自己今天的表演，自觉没露出什么异常来。把喝了几口的灵露收了，吃了两个四品淬体果把肚子填饱。垂眼看见身上破烂的红色法衣，又有些心疼。 她能顺理成章的跑那么远，就是因为遇见的妖兽她打起来得吃亏，逃跑才是合理的。 除了第一只八品妖兽是她故意找上门招惹之外，剩下的，就都是听了动静主动来找她麻烦的。能在九品妖兽啮鼠爪子下不受伤，还要多亏这法衣防御力够好了。 妖族等阶分妖兽、灵兽、大妖、妖王、妖皇。其中妖兽有九品，每三品对应人族九流、三流、二流；灵兽为九阶，每三阶对应人族一流、超一流、宗师； 九阶灵兽过天劫化形成功后，便是大妖，对应人族大宗师之境；妖王对应先天之境，妖皇对应碎空之境。 －－－－－－题外话－－－－－－ 晚安 第七十四章 小秘境 东佘山尽归长寿白耀王统御，有白苏草隔离分界。外围妖兽晋升至九品时便会被东佘山深处的灵兽接引进白苏草内围，等晋阶成灵兽后，便归入东佘山妖王麾下。 路瑶本身实力在二流三阶，灵识已开，又是剑修，七品妖兽稍微废点力就可以解决。八品妖兽，只要不是一群，对她也造不成大威胁，打不过她还可以跑。所以她从东佘山赶至齐州的速度才会那般快。 横山比起东佘山来就显得有些杂乱，也更为危险血腥了些。 一路上路瑶就见着不少的尸骨残骸，有人骨，也有不少妖兽的。听说横山外围偶尔也会有灵兽踪迹，八、九品妖兽更是不少。 夜晚对于妖族总体来说会更为有利，路瑶自然不敢在横山夜间赶路。也就不急着换衣服，破是破了点，尚还能蔽体不是。趁着灵果才下肚，取出武晶闭目修炼。 九明心法与修为境界相应，第六层是专门淬炼身体的心诀，煅脏腑，淬百脉，和剑诀配套，名为澈明淬体诀。 练至九明心法第六层，体内内劲时时如剑一般冲刷淬炼着内腑经脉。 内劲流转之间，天地灵气随息入体转化为内劲，内劲过心脏被其吸纳，心脏则慢慢变得坚韧强劲起来，强一点就能多吸纳一点，她的实力修为就是在如此循环中变得一日比一日更为精进强大。 路瑶自从让朝真归位气海后，它便从中得了乐趣，引导内息跑得欢快，一直没有停止对心脏的淬炼。 心脏由初始只能受三分内劲变为现在能承八分内劲，朝真功不可没。等其能受全力时，便是路瑶突破四阶的时候。 武者的淬体之境便是水磨功夫，心急不得。不过似路瑶萧妤这等过了体质死劫根骨不凡的，修炼起来的进度，常人只能眼红的看着，拍马不及。 路瑶在医谷时顿悟与雷罚后修为连跃，未免根基不稳，这些天赶路的时候见着适合的妖兽，她就举着拳头和其打架。 她本身基础扎实，几日的实战之后，修为便巩固了下来，真气亦十分凝炼。 所以路瑶便趁着现在不赶路，灵识内视，她吸收武晶与四品淬体灵果之力淬炼肉身，朝真引导内劲冲刷淬炼着心脏，互不打扰，两相进步。 横山危机重重，实力强一分，她的小命就多一分保障。 天光渐明，路瑶张开双目，明光一闪，站起身舒展了下手脚。一晚上的修炼，将这几日的瘀血与炼体废血排出了体表，身上隐隐有些恶臭。路瑶施展清尘术把自己弄干净了，重新换了件衣服。 这些年宝衣楼为她置办的法衣都是随着路瑶修为增长而量度着制做的，大小松紧随心调节，防护力极好。她的乾坤锦囊里有很多，不用穿着破衣服去外面和妖兽硬拼。 且自她三岁以后，她身上的玉佩玉坠便不能在人前取下，在家里沐浴时取下，完了又得立马带上，路瑶都已经习惯了它们的存在。 有它们带在身上，她穿得再破，靠着劫掠发财的人也看得出她是个肥羊。 换了一身玄色法衣，吃了两个三品纯元果由朝真炼化吸收，她又取出一个纯元果放在七品火刺猬的洞穴之中。 付了借宿费，将阵法一一撤下，消了自身气息，灵识一探，确定安全才出了洞穴继续赶路。 现在没有妖兽追赶，路瑶就施展的《山河渡》赶路，其身法要诀讲究一个“巧”字，借力使力，翻山如灵猿，渡河如飞鸟。 路瑶有深山生活的经验，悟性又高，很快就将其掌握练至入门，在林间飞快奔走。 虽然暂时还比不上之前的黄级五阶大成身法的速度，但真气消耗减少了很多；而且气息波动也小了不少。 创造《山河渡》的人是观灵猿而生悟，身法如灵猿，施展者周身气息也会随之变换。据玉简上说，练至圆满，入得灵猿族群都不会被其察觉有异。 一路不间断地翻山越岭，两个时辰后，路瑶才在一面石壁面前停了下来。取出纯元果，盘腿一边休息啃果子一边观察着周围。 她从张里的储物袋里一共搜到了三本有用的，两本记着他在罗祢城所有人脉关系的她给了杜溢，还留在她这里的则是张里记录他自己这些年的游历所见。 张里的游记是从很早就开始记录的，倒没有和那两本一样披着不可描述的皮。 想来张里之所以在那两本上面记载，应该是他养成了习惯，又知写在游历里不好才这般遮掩的。毕竟为人正派的不会看那个，会看的看着里面的几笔乱字也不会想到什么，更不会去管。 略放松了下心神，路瑶不用再翻看张里的那本游记确认，都知道她按着张里的寥寥数语就已经找对地方了。 张里的字实在是不好看，辨别难度挺大，所记杂乱无章，某些内容也显得稍微的不可描述，对路瑶有用的信息，也就是让她找到面前这面石壁了。 据张里所记，这面石壁是一处小秘境的入口，小秘境只能容二流境界及其以下武者进入，淬体的灵草灵药不少，在近期就会开启。 三年前张里机缘巧合遇见这处小秘境开启，跟着进去，在里面得了不少好处。后来打听了才知道小秘境是三年一开，午时开启，次日午时关闭，他在游记上记得清清楚楚的，打算着再进一次。 两三天的时间，也还是花得起的，路瑶琢磨后便下了决定，拐了个弯打算来这个小秘境见识一下。 而她到这里时，周围已经有十几人在了。恍若无人的找了干净地方坐下，吃着灵果，打量着别人，也任别人打量。一派不惧不怕的淡定样子，一时间倒是没人敢小瞧她。 这个小秘境最高只能承受二流境界之人进入，管辖这周边的三品门派横空派看不上眼，并未将其纳入门派私产。门下弟子可以自行进入，在横山历练的恰逢其会也可进去。 －－－－－－题外话－－－－－－ 晚安 第七十五章 算计与反算计 等候在周围的人，加上她自己，共有二十三人。 多的那一堆是身着统一绣了“横空”两字服饰的十名横空派弟子，均是在十二三岁左右的样子。 其余三两成堆，而独自一人的，除了路瑶，还有一个冷着脸的抱剑小少年，瞧着和她的年岁相近，二流一阶的境界修为。 左侧离路瑶相近的那个高大魁梧的大汉看看那个抱剑小少年，又看看路瑶，觉得自己白活了二十九年。现在居然沦落到要和两个没他零头大的小孩子一起抢机缘，实在落寞。 他同伴一个转眼就看见他一脸痛苦的捂住胸口，吓了一跳，连忙一手扶住他，一手取出丹药直往他嘴里喂，急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会现在发作的？” 正在缅怀感叹的大汉也被他这一番动作给吓到了。连忙站直身体仰起头避过了喂过来的丹药，灵丹难得，可不能随意浪费。连忙安抚他：“我没事、没事，你冷静点，不要紧张。” “那你刚才是做甚？故意吓我很好玩吗？” 同伴怒了，扶他的手把他一推，左手拿着的丹药也不要了，直接往大汉身上砸去。 威武雄壮的大汉身手灵敏地站稳，然后将丹药接住收好，又凑上前去抚上他同伴的胸口，一边为他顺气，一边朝着他讨好地笑。 “没有没有，我怎么敢吓你呢，你也知道，我就是爱瞎想些有的没的，我自己也控制不住啊。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了，你一生气我就心疼……” 路瑶正打算再拿一个灵果啃的手僵了僵，心头一梗，觉得自己不用再吃就已经饱了。 一个威武大汉，一个俊秀小哥，小哥怒着面容转身不理人，大汉跟着他转圈腆着脸哄。 周围年纪不大的瞪着眼看稀奇，知了事的则是撇开脸各做各的，只当自己听不见。 路瑶捂了捂腮帮子，很想踹了这狗粮。拒绝看结了道契的俩人在她旁边秀恩爱，转过头盯着石壁看。 司武是修道世界，看重道法传承，对于血脉流传之事并不强求，修道者从心而为，不会强制一定要男女结合。 只要双方两情相悦，情投意合。就可大婚宴请宾客，通告天下；也可缔结道侣契约，从此祸福相依，寿命同享。 那枚丹药上蕴六道丹纹，是难得的六品灵丹，看来这两位也是有来历的。 路瑶灵觉过人，隐隐察觉出大汉身负暗疾，实际修为并不止是二流境界这么简单。 严重到境界跌落的程度，想来如果不是他的道侣为他分担伤害，他现在应该没法这般活蹦乱跳的。也难怪他会对其道侣如此，丝毫不顾及外人如何看他。 两人别扭了一会就安静下来，二十三人等在此处，各自与同伴说话，倒也是相安无事。 时至正午，石壁缓缓变幻，随即显现出了一个黑色漩涡，等待着的人纷纷激动站起。 被横空派九名弟子称做王浩师兄的人微抬下巴，赶在众人要往前走时出声，傲气凌人道：“诸位，老规矩，我等进了之后，你们再来。” 说完也不管在场他人的反应，直接领着横空派弟子往漩涡中走。 周围的脾气不好的人脸上浮上一丝冷笑，进了秘境还不是要分散开，现在嚣张，待会可不一定能嚣张得起来。 路瑶没管他们的眉眼官司，只要不来招惹她就行。等大汉跟他道侣道别，一个人进去了，路瑶便抬步跟着打算进去。 “小姑娘，可得有点眼力见啊，哥哥我还没走呢。”一个脸上有些狰狞刀疤的汉子赶至她身后，戏谑一笑，大掌朝她狠狠拍下。 路瑶身形一闪，屏息避过他不怀好意的手掌后，瞬间突刺到他侧面，见他有意识的守着命门，手腕翻转，下品灵器一挥，刀疤脸汉子那只要拍她肩膀的手便齐腕而断。 刀疤脸汉子只觉眼前一花不见人影，本能的抬手防卫，却是随即便感受到了一股剧痛。低头见到掉落在地上的手掌，瞳孔大张，深吸了口气才反应过来自己手没了。 急忙运功封住经脉，同时惊怒叫道：“啊！小畜生，你敢废了我的手，我一定要杀……嗬、嗬……了……你。” 而路瑶其实在他还没开口说话之时，就已经趁他惊怒分神时纵身一刀抹了他的脖子，闪身进了秘境，只言未闻。 极速与手腕痛感发作之下，刀疤脸瞪着眼睛，到死都没想明白他怎么就被割了喉。 离刀疤脸找茬到倒地身亡，不过十息的时间，在他的同伙见着不对赶上来，一同出手要将路瑶拦下时，她已经进了漩涡之中。 此番变故路瑶看似应对得轻描淡写，实际上她对刀疤脸以及和他站在一处的独眼和跛脚从一开始就有着很深的戒备。 这三人在她才赶到此地之时眼里乍起的贪婪与恶意极为强烈，尽管他们掩饰得快，也瞒不过路瑶的灵识感应。更何况他们还时不时自以为隐蔽的用目光打量着周围女子。 整体看下来，就她一个女孩孤身一人，他们必定会以她为首要目标。 她身侧的大汉一身昂扬正气，道侣更是境界难辨，只能看出远高于在场所有人。他们不敢赌大汉会不会多管闲事，也怕暗中会有保护她的人，要想对她下手，就只有在秘境之中。 而能形成秘境的空间，再怎么小，只有二十三人进去也显得极大了。只有一天时间，想要在秘境对她下手，他们必定会想方设法地留下追踪手段。 路瑶特意等大汉走了才往漩涡而去，就是等他们出手。她能杀一个就杀，不能杀她也可以借漩涡躲避。好在，她以有心算无心，成功得了手，也不枉她费的一番心思。 刀疤脸是三人之中修为最高的，二流八阶修为，独眼和坡脚一个五阶，一个六阶。是以刀疤脸对路瑶出手时他们二人并未在意，仍然在后边打着暗语交流着进了秘境得手后他们要怎么分配。 第七十六章 斗智斗勇 如今刀疤脸一死，那两人看着他的尸身，一股后怕涌上心头，他们明显是招惹上了惹不起的武道天才啊。老大在那小孩手里都过不了一招，更何况他们！ 可是这个秘境他们等了三年，如今只差临门一脚，他们不可能因为害怕就放弃里面的好东西。 富贵险中求，两人把刀疤脸身上的储物袋取下，迅速对半分好，对视了一眼，还是决定进去。 路瑶算是进得晚的，她进了之后，独眼与坡脚也进了，之前还显得有些热闹的地方便只剩下了两人。 俊秀小哥在大汉进去后并未离开，直接席地而坐。看着那个淡然的小女孩干脆利落的解决了隐患，待周围归于安静之时，问向还不急着进去的抱剑小少年：“你还不进去吗？秘境入口要关闭了。” 冷着脸的少年看了看他，闪身进了漩涡，以实际行动回答了他。 俊秀小哥轻呵了一声，挥袖将地上的死尸连同被血侵染的泥土一起砸到一只妖兽身前。 到底是寡情寡义之人，为了那些不确定的机缘，连同伴的尸身都弃之不顾。 路瑶将刀疤脸成功反杀，也是放下了提着的心。那三人以刀疤脸为首，他一死，剩下的两人，除非修有合击之术，否则不足以让她忌惮。 入了漩涡之后，又是一阵熟悉的眩晕之感，等视线能看清之时，路瑶已经落在了实地。 抬头看了看上方“灵果园”三个大字，向里瞧去，被围墙围在里面的灵果树一棵棵都是硕果累累，芳香诱人，令人见之心喜。恨不能将其全部摘下让都归入自己囊中才好。 这秘境按着张里所说，东面是有一片灵果树林，她就是奔着长见识和摘点灵果的想法来的。 转着打量了下周围，草地、小溪、石桥、灵果园。和张里所说的很是相同，却又有些无法让她忽略的异样之处。 路瑶眯眼笑了笑，一进来就是这个待遇，运气好不好要稍后再说，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掐诀引雷。 仙家之地出现现代风什么的，路瑶觉得为她编织幻境的那位人或者某种生灵有点缺心眼。 而且这么明显了还不改动，是在赌她也是缺心眼吗？ 在法印结到一半时，半空果然出现了声音：“小道友且停手，吾并无恶意。” 声音苍老，慈祥平和又让人难以拒绝他所说的话。但路瑶心志坚定，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只当自己未曾听见，两手结印速度愈发快了起来。 林莒前辈对她的安全上心得很，她身上有不少灵丹。两三道劈不出来这说话的，她就磕药继续劈，总能把他逼出来。没有恶意还藏头露尾，谁信谁蠢！ 在法诀将成之时，路瑶周身景象一变。没了满是硕果的灵果园，广袤灵土之上，只有眼前这棵焦黑开裂、了无生机的枯树。 苍老声音难掩焦急：“道友手下留情，吾向道友道歉。” 声音是从面前的死树中发出，路瑶双手顿住，停在最后一步，沉声开口：“三息，发道誓，我名路瑶。” 路瑶在查看那个灵果园之时，曾装作不经意的用手碾了碾身旁的青草，现在她手指上还残余得有干涸的青草汁。 要么她仍是在幻境之内，要么那是个虚实结合的幻境。不管是哪一种，她现在都不是其对手，既然她的雷法对其有威胁，她就得趁其忌惮她的雷法时让自己有些保障。 本来还在感叹自己时来运转，气运不绝的存在没想到这小孩不受诱惑不取一物。她未拿祂的东西，祂便无法施展咒法让其就范，这下便有些棘手了，况且这小孩还修得有雷法！ 摸到了硬茬子，祂现在恨不得能回溯时光，把这位看着很可爱实际上不能惹的小娃娃给送回去，再离得远远的，不去招惹。 不过可惜，祂如今只是一个苟延残喘，生命即将走至尽途的弱者，回溯时光是不可能的。 眼见着她就要把雷劈下来了，雷威赫赫，在现在死与晚死之间，祂当然选择晚死。 不再沉默，连忙赶在第二息时按她的要求发下道誓，如果再拖延下去，祂就可以直接化灰了。 “天道为证，吾苍梧自此时此刻开始，绝不再与路瑶道友作对为难，如有违逆，必让吾不得好死。” 话语微顿，路瑶挑眉，手指便要相扣，苍梧再不敢耍心眼，连忙补充道：“必让吾身死道消，永陷混沌！” 混沌无我，道消无途，这下就显得很有诚心了。 玄奥波动在双方之间一荡而过，路瑶明悟道誓已成，见祂本体亦有波动，才放心的收了手。离枯树远些盘坐下来，按着胸口徐徐舒了口气，再慢一点，她可就撑不住了。 含而不发比直接劈下来还要耗损心神与真气。路瑶连忙取出两颗灵丹吃下，运功吸收药力。 苍梧看她思虑如此之全，心思沉重下来，说话时却是仍然保持着祥和宁静，宽慰她道：“道友不必心急，此地隐秘，外人进来不得。” 路瑶不理祂，等真气与识海都恢复完全了，才站起看着面前这焦黑的枯木，想起祂发道誓时报的名字，开口道：“苍梧前辈请我来此，所为何事？还请现身，我们当面交谈。” 苍梧暗暗发苦，还说时来运转，这明显是时运不济啊！居然给自己挑了这么个难惹的，担心她一言不合又要劈雷，只得依她所言现出了身形。 褐色布衣，须发皆白，面上皱纹重重，却是不显暮色，宛若仙宿。 仙风道骨的老人轻叹了口气，很是和善的朝路瑶点头，语气诚恳：“道友聪颖灵慧，吾便不瞒道友。当初司武生乱，吾受天火灼身，不熄不灭。幸能得入此处秘境，龟缩千年。 只是如今大限将至，再难躲避，便想赠道友一场机缘，换道友保吾一命。之前那处灵果园，千年来只有道友能得一见，道友入宝山而不取，倒是有些可惜。” 第七十七章 道武灵境 路瑶听罢，心中只觉好笑。 老奸巨猾的老家伙，一脸真诚的把话说得露一分含九分的，还说什么不瞒她。 虚实结合的幻境，明晃晃送到手里的好东西，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若真取了幻境中的东西，她现在可不一定能在这里跟祂废话了。 这个秘境能承外界天威，根本就不是所谓的小秘境，只让二流境界的武者进入，怕是因为祂担忧被高阶修者发现，无法安稳躲着忽悠人吧。也就只能忽悠忽悠见识不高的低阶武者了。 “苍梧前辈，您掌控着此方秘境，便不用在我面前如此谦虚了罢。前辈等待千年，选中了我，是我的荣幸，如果有我能帮忙的地方，便请直言。” 至于答不答应，就看他所说的过不过分了。 苍梧一惊，再一次确定她不是自己的转机，而是祂的煞星。人族得天独厚，如眼前这般通透之人，祂就算活了数千年，也没有把握能成功掌控她。 只是她的根骨实在非凡，单单只因忌惮就放弃绝不是祂的风格，苍梧稳稳神，试探着道：“吾将此处秘境送予道友，作为交换，汝为吾遮掩天机，保吾性命如何？” 又细细地给她清点起这所秘境的好处来：“此秘境名为道武灵境，乃是上古大宗无极道宗所属。吾为己身安全，开放的只是秘境里最为普通的一小处角落。 如果道友同意，汝便是这秘境之主，其中的无数天材地宝皆是道友囊中之物。” 无极道宗？道武灵境？ 没想到她临时起意进的小秘境来头竟然这么大！ 路瑶心跳加速了两分，眼中激动之色一闪而过，装作不在意地问道：“如何遮掩？又如何保你？” 路瑶掩饰得快，一直盯着她的苍梧面上不显，心底却是放松了些。无极道宗盛名在外，她果然也是知道的，而只要有欲求，他便好达到目的了。 “吾这里有一道上古秘术，可将道友与吾的气机共通，秘术一成，吾便暂居于道友识海，待时机来到，吾便离开。” 天火都烧不死的存在，那脸皮确实是厚！ 路瑶将双手后负，一边看天看地的凝着眉思索着，一边背着祂慢慢掐诀结印。 识海乃修士命脉，苍梧看她沉重着脸色思索不定并不觉得奇怪。平和一笑，劝慰道：“道友放心，汝与吾天道誓言已成，吾必不会对你有任何防碍。” 路瑶听了，啊了一声，展颜笑道：“对呀，我一时激动，都忘了我们有道誓在呢，你把上古秘术给我吧，我现在就练！” 老人笑得更慈祥了些，明明是个影子，还抬起手似模似样的捻了捻长白胡子，温和道：“道友有所不知，此上古秘术极为晦涩难懂，吾专研此道秘术多年，才将其融会贯通。由吾主导，道友便无须练习，只随吾所说念几道咒语即可。 当然，如果道友不放心，吾便将这秘术交由道友，由道友主导也可。只是秘境明日午时便会关闭，只有这点时间，道友可有把握？” 路瑶扬了扬下巴，傲然道：“给我看看，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哪本书是看不懂的。” “……好的，道友稍候。”苍梧神色微僵，看着只有六岁的小娃娃这般大放厥词，却是不敢再推脱下去。小煞星心思非常人可比，为免引起她的怀疑，祂只得点头应是。 飘至一边，背对着路瑶取出祂早就准备好的古朴玉简，思索着还是需将其改得再含蓄难懂些。 正在心急之时，便听得“咔嚓”一声，雷威煌煌，枯木分裂倒地，空中苍梧虚影飘忽不定，几番变换之后，不复面容四肢，只余一道轻烟勉强凝聚在空中。 嘶哑愤恨的声音响起，“为何突然对吾出手，汝小小年纪，竟然出手暗害于吾！” 路瑶指了指枯木半分后显现出来的那抹绿色，似笑非笑：“前辈在算计我之时，便要有被我反算计的觉悟啊。我无伤虎意，虎有杀我心，前辈以虚假算计待我，我便只得以虚假算计对待前辈。各凭手段，后果如何，彼此应无怨尤才是。” 路瑶见祂杀意大盛，将后负的双手收回身前，一边当着祂的面再次结印，一边同祂说话：“其实万事皆有缘法，我入得此方秘境是缘，前辈看我入眼将我带来此地也是缘。 若前辈一开始便诚心相待，道清缘由，我不用前辈发道誓也可尽我绵薄之力。前辈如今这般，全是咎由自取，可怪不得我。” 轻烟飘荡几下，看着她第三次结印，不得不收敛了杀意。听完她的话后，怅然道：“汝收手罢，吾已知厉害，再不虚言，天道为证。” 客场作战，要想全乎着出去，还是得和人家好好说话的。既然祂服了软，路瑶也就干脆的收了结印的手。抬步往朽木走去，蹲下轻点着只有两点小芽的小树苗，眸色沉沉。 指间幼苗是极致的稚嫩脆弱，仿佛只要一指下去，便可将其碾碎成泥。而实际上，连赫赫天雷都未能伤到它一丝一毫，谁又敢小觑了它呢。 还虚弱着的苍梧就见祂亲自招惹来的小煞星抬起头，笑得开怀的问祂：“前辈，可是还想着入我识海做客？” 说什么暂居识海，请神容易送神难。识海这么重要的命脉，她敢让冰玄进去是因她有把握掌控它。至于面前这位没有一句实话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家伙，发了道誓都敢做小动作，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祂的打算。 真实意图已经被人家察觉出来了，再想也得不了手。况且一道天雷下来，祂还保有灵智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小煞星思虑周全，行事果断，祂一开始就不该打她的主意，落得如此境地，确实是祂自找的。 孑然叹息一声，无奈道：“不想了，汝心智超绝，吾自认算计不过。实话告知道友罢，汝指下的那个小树苗子才是苍梧，本体为青玉无极树。而吾，乃是落日无咎火。” －－－－－－题外话－－－－－－ 多谢亲们的票票。问下：为啥你们都不爱说话呢？@_@，亲们你们发的评论我也都是回了的呀，咋后面都不理我了呢@_@ 第七十八章 找错人了 路瑶讶然，道誓应的是枯树本体，她便一直当祂是那苍梧的恶念或者是与苍梧树体融为一体的大能残念之类的，原来祂是那个天火。 那为何祂发的道誓应的是青玉无极树？ 落日无咎火在这个秘境憋屈了千年，现在把话说开了，也不再遮遮掩掩的，转瞬将轻烟幻化成祂的本体模样。 继续说道：“当年吾欲渡天劫之时，机缘巧合遇见青玉无极树先吾一步渡劫，身受重创，便起了坏心。 谁知祂受伤是真，却并不怎么严重。在察觉吾时，便佯装不支昏死过去，吾一时不备，便被祂将吾困于树体之中，欲将吾吞噬炼化。 吾自然不从，奋起反抗。祂成功渡了天劫，修为比吾高，但吾乃是天火，与祂相克，又岂是祂能吃得下的。 便是这般彼此相斗过了千年，祂转生重来，吾本体与祂的废躯融为一体，即使能够离体，也不得离开这枯木的一尺之距，便只能施展手段引人来此。” 听了祂们之间的纠葛，路瑶只能感叹祂是自作自受，不作不死。对于道誓之事倒也能说得通了。 青玉无极树化作幼苗转生，落日无咎火本体与枯木融为一体，枯木无法修行以及行走外界，而人却是可以。这个小秘境想必就是落日无咎火为自身挑选宿主或者说容器而出现的了。 路瑶看了看火焰形状的落日无咎火，又冷声问道：“这秘境三年便开启一次，这么多年下来，你怎么会还在这里？”是眼光太高还是秘法要求太高？ 落日无咎火来回摇了摇火焰，“苍梧转生之后，吾才能将其打开。以吾现今实力，只能三年开启一次，到如今也不过近十年而已，这回只是第三次。” 而这第三次现在也成了最后一次了。 难怪给人编织幻境还能出那么大的岔子，原来是缺心眼还不怎么有经验。路瑶点点头，好奇问道：“前两次呢？因何未能成功？” 落日无咎火叹然一声，回答她道：“第一个胆子小，事到临头跑了。第二个在施展秘术时，他承受不住，识海破碎，人也没了。”祂突然发觉遇见小煞星之后，祂就格外喜欢叹气。 “你还会让人跑了？”这话说得她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他虽然是那一批人里最为出挑的，但因为秘境开得突然，吾又不敢让高阶修者进来，他的根骨其实并不怎么样，九成九会失败。 所以他向吾发下道誓，此次会送一个根骨绝佳之人进来，以此交换他的性命，吾便允了。” 路瑶处处符合祂的要求，因此祂在看到路瑶时才下意识以为她便是那人为他安排的替命之人，直接把人带进了无咎域。 结果根骨绝佳是没错，但她心智过于超绝又习得有雷法。祂一子落错，便从主宰他人命运变成了现在这般的被动局面，真是报应不爽。 路瑶挑了挑眉，直觉祂说的便是那位冷面的抱剑小少年，好笑道：“那人倒是真的为你找了个根骨绝佳的，不过不是我，你找错人了。” 落日无咎火：“……” 现在说还有什么用，就算现在放祂去夺舍他，祂也没那个把握能成功了。有了路瑶的前车之鉴，祂并不觉得那位临近秘境封闭才进来的小少年是个简单好骗的。 “好了，既然我们能心平气和的交流了，那便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苍梧前辈，您觉得呢？” 路瑶还想着快些把这些事解决了再去秘境之中看看呢，等了好几个时辰，她可不想就在这里和一团火纠缠不休，浪费时间。 火焰轻闪，更正她的话：“吾名长夕，并非苍梧。” 路瑶指尖轻抚，看着指尖下苍翠稚嫩的小青芽，微笑道：“苍梧前辈与长夕前辈都是活了至少数千年的大能人物，何以都是这般遮掩隐藏的性子呢？ 我只是一个只有六岁的孩童，想的只是见识一下贵地风光，然后安稳的活着出去，仅此而已。” 长夕：“……”这个小煞星是谁家养出来的？！ 小青芽灵光蕴蕴，将并没有用多大力气的手荡开，舒展了下小身板。同时半空浮现出一道女子身影，青丝挽髻，容颜如玉，气息飘渺中又犹如山渊般浩荡难测。 落日无咎火与其比起来，谁强谁弱，一目了然。 女子低头看着路瑶，缓声道：“汝心思谨慎，吾便如所言，现身一见。不过让汝来此之事，乃无咎长夕所为，与吾无关。 吾并无害汝之必要，汝无须提防于吾，言尽于此，汝自思自量。” 路瑶向祂点点头，收回手起身，退开树根之处，恭敬施礼。 还没等路瑶开口说话，落日无咎火就不满地嘟囔道：“汝这小辈，为何对吾又是威逼，又是雷劈的，对祂就如此的温和有礼？” 这也太区别对待了，祂还想看看小煞星是不是也要给苍梧来一次雷劈呢！如果真的劈起来，她们俩彼此相斗，祂还可以趁机捡个便宜，多好。 现在这般，打不起来不说，祂势单力孤，可就再难有生存之机了！ 见女子皱眉暼了自个一眼，落日无咎火闪烁一下，识相的飘远了点。虽然祂们约定互不干涉，但祂打不过苍梧也是事实，真要把苍梧惹火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落日无咎火话里的失落连路瑶都知道是因何，更别提与祂相斗千年的苍梧了，见祂识趣离远，苍梧也就不再理祂。 路瑶在旁看着无咎长夕在苍梧面前避让不言，心道了一声：果不其然。 连落日无咎火这种看似狡诈，实则有点缺心眼不打不老实的都能保有开启秘境的能力，勉强算是活得潇洒，更别提本就比祂修为高的苍梧了。 灵物修行说易不易，能独得一方大秘境，其实力应是大能之境。灵智后手绝对不弱，怎么可能会一条路走到黑。 千年争斗谁也奈何不了谁的情况下，达成共识和解又相互提防才是活了不知多少年的祂们会选择的结果嘛。 第七十九章 对吾负责 担心祂又要隐去，路瑶连忙开口道：“苍梧前辈，劳您出来相见，实是晚辈有一事想要向您请教。” 苍梧身形一顿，疑道：“何事？” “《无极道武》，如何才能得其全本？” 苍梧绝美面容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笑道：“单凭寥寥数语，便推断出吾乃此境之主，真不愧是路九明的嫡传后人。”说着话音一转，又道：“天赋心性如此超绝，想来路九明没少嘚瑟。” 路瑶听着祂这隐隐有些熟稔的语气，也是放下点心，有渊源就好说话了。 低头恭敬道：“苍梧前辈过誉了，不过晚辈还不曾见过先祖。” “修至路九明那般境界，确实不会在外行走，你没见过也是正常。你修的是路九明的传承，问起《无极道武》，可是为谁所求？” 路瑶摇了摇头，正色道：“晚辈知晓《无极道武》乃是无极道宗嫡传功法，无意向前辈空口求取。 冒昧打扰前辈，是因晚辈好友与其甚是相合，只是苦于只有功法的前半部分，难免后继无力。 所以此番晚辈有缘得见无极道宗的大能前辈，便想替好友询问一番。至于之后如何，晚辈却是没有资格替好友作下定见的。” 无极道宗千年前湮灭于黑暗纪元之中，道场山门、功法传承均被一一瓜分殆尽。 萧妤资质甚高，眼前这位大能如果有心重整山门，也不知会不会强让萧妤拜入无极道宗。 无极道宗的覆灭，参与其中的势力并不少。有些势力因各种原因没落了下去，而更多的，则是凭借吞食无极道宗而壮大了起来。千年下来发展到不低于当初无极道宗的大势力大宗门也是有的。 萧妤现在所修炼的，是流传于外而被萧家收录的功法，尚且算不上和无极道宗有多深的牵扯。 只是这么多年下来，萧家都没能找到全本的《无极道武》，想来流传在外的，其实就只有前半部分的功法。 而要想求取人家的嫡系功法传承，便要有担下其中因果的觉悟，路瑶自然不能自作主张，替萧妤招惹烫手的山芋。 因此她想的，便是先为她打听一番，之后一切，皆要看萧妤自己如何决定。 苍梧看了看始终理智冷静、无贪无欲的小孩，暗暗感叹路九明那剑疯子的好运道，有个这么不凡的传人。 沉吟片刻，苍梧取出一面玉牌，指尖摩挲着玉牌上的字体，垂眉道：“吾知宗门难逃覆灭之局，千年已过，原来还有能修此道之人，也算是与吾无极道宗有缘。 不过传承功法不能随意传与他人，这面玉牌以无极真气渡入，可跨域进得道武灵境中来。汝可将其交由汝之好友，之后诸事，便由其决定，汝收好罢。” 能跨越空间的传送玉牌，听起来就很厉害。有了它，以后萧妤要是有什么危险，大可往这里躲了。 路瑶心中念头一闪而过，不敢怠慢，恭敬拜谢后，方才上前双手接过玉牌，收入自己的乾坤锦囊里。 落日无咎火听她们聊得差不多了，又飘了过来，见小煞星有要离开的意思，急忙说道：“汝将吾劈得险些魂飞魄散，可不能将吾弃之不理。况且吾乃天地灵物，就这么平白消散了，得多可惜！” 这道武灵境对祂处处压制，祂如今更为虚弱，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路瑶看看苍梧，见祂示意让她自己解决，不言不语，只得转身面向火焰，耐心说道：“正如长夕前辈自己所说，您乃天地灵物，已经活了这么多年，应当遵循天道，归于天命才是。” 落日无咎火本能的想暴起发怒，就算打不了人祂也可以骂骂她解气，只不过想了想她劈雷的果决，还是老实了下来。 憋着气道：“道友错了，吾乃天地灵物修道，之前已经修至天域境（先天）圆满，一旦过了天劫，寿命可达数万年。如今加上和苍梧虚耗的时间，吾也才活了四千多年而已。 用做汝等人族所言，吾其实还只是少年罢了，离遵循天命归于天地还早着呢！” 落日无咎火话音顿了顿，又森然道：“如果吾死了，还如何报当年那些人算计吾的仇。” 原来如此。 路瑶在听得落日无咎火详说祂与青玉无极树的渊源时心底便存了疑惑。现在祂这么一说，结合千年前无极道宗一夕覆灭之事，便不觉得奇怪了。 落日无咎火是天域境圆满，青玉无极树修为比祂高，还成功渡过了天劫，那便是碎空境修为。 以苍梧的修为，祂对于当时的无极道宗而言应该极为重要，突破天劫怎么可能无人守护在侧。无咎长夕毫无阻拦的就暗算到了苍梧，应该是多方算计的结果。 而从苍梧知晓无极道宗覆灭还这般平静看来，无极道宗是金蝉脱壳顺势而为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意味深长的看向飘渺如仙的苍梧，见祂看向自己的眼里是毫不否认的笑意，恭敬地向祂倾身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多言。 路瑶心中暗自感叹，盛极必衰，在顺应大势时又不动声色的保存底蕴，这世上有谁是真正的蠢人呢，果然是各凭手段罢了！ 一撇眼，看见她面前这位提起旧事格外激动的落日无咎火，又默默补上一句：不过不蠢但缺心眼的话，也不见得能聪明到哪里去。 打断面前火焰的喋喋不休，直接向祂问道：“那前辈直言，需要我怎么帮您？” 又是这熟悉的问话，落日无咎火看了看她好脾气的样子，颤着心回答：“吾知汝丹田蕴养有一把灵剑，吾宿于其中便好。” 再不提入她识海的事，祂现在只求能出了这灵境，别的祂可以自己慢慢来，反正祂寿命还长着呢，用不着为了她那根骨气运和她结仇。 路瑶挑挑眉，疑惑问祂：“宿于其中，就能遮掩天机，让你逃得劫难？” 无咎长夕飘忽闪烁了下，只觉得接下来的话有点自己打自己的脸，但又不得不说。 第八十章 得入宝山 “咳，之前那些话汝不用放在心上。之所以要寻得宿体，是吾需要离开这灵境。” “至于劫难嘛，吾如今境界跌落也不需要渡天劫了；若说人祸，千年前那些人便以为吾与苍梧同归于尽了，吾现在又落魄至此，谁又能想得到吾是当初的无咎长夕呢。” 路瑶拉长嗓子喔了一声，将灵剑放出，笑道：“长夕前辈此次就显得有诚意了，晚辈也并非蛮横无理之人，只要它自己同意，晚辈便没有意见。” 落日无咎火乃天地灵物，能与万物沟通交流，路瑶可不会怀疑祂会有无从交流的问题。 怎么还要跟个未开灵智的小东西说话？！ 看出祂有些不情愿，路瑶将灵剑引至祂身前，好脾气的补上两句：“此剑乃家中长辈所赠，会随着晚辈一生，与晚辈一同进步成长。它连名字都要自己取，晚辈可不会替它做下这么大的决定。长夕前辈可莫要嫌弃它如今懵懂，以后它可能会和您打架的。” 修仙世界万物皆有得道的可能，路瑶坚信自己只要不把命浪没了，以后成就肯定不低。 灵剑是她的佩剑，一直在丹田之中蕴养，灵性并不弱，本身还是成长型的法宝。只要给她们时间成长起来，如果无咎长夕不好好说话的话，以后灵剑追着无咎长夕打这事一点都不用怀疑。 落日无咎火暗叹今时非往昔，只得无奈的与隐有灵性的长剑交流。 见祂照做了，路瑶便转身向苍梧施礼，开口问道：“苍梧前辈，可否让晚辈离开此处？晚辈想去秘境见识见识。” 这周围满目皆是灵土，路瑶倒是不嫌弃的想抓两把收起来，但是在苍梧这个还不算熟的大能前辈面前，她还是不这么做了，以免把她的那点印象分给折腾没了。 而道武灵境即使才开放那么一个小角落，也比真正的小秘境要好。她把灵剑放在这里让祂们自行商量，她便无须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苍梧见她把灵剑放出便不再管，偏着头问道：“现在为何又这般放心吾等？” 路瑶端正着脸，心中给了祂一个最为简单的答案：当然是因为大佬您啊！ 苍梧比无咎长夕厉害太多，如果祂有坏心，她的所有后手都用上也不一定能对祂产生危害。 苍梧是道武灵境之主，没有必要骗她这么个举手就能捏死的小人物，她自然是随着自己的灵觉与推断选择相信祂的。 指了指她的灵剑，对祂认真说道：“灵剑虽然灵智未全，但亦知自身所想所感，依其本性为自己做下决定，晚辈不会勉强于它。 至于其它的，两位前辈修为臻至顶峰，功参造化，眼力与能力晚辈是万万不及的。晚辈在或不在，并没有任何区别，又何必在这里空候呢。” 灵剑悬空轻耀，回应着路瑶的话，雷光绕体流转，神俊不凡。 无咎长夕简直无言以对，人会雷法就算了，为何它一个低阶法宝也蕴有雷息？！ 这还让祂怎么占便宜？！ 苍梧颌首，不再多言，挥袖将她送去了外面。 路瑶只觉眨眼之间，她便从空旷的荒漠置身于苍青密林之中。下意识的耸鼻轻嗅了下，果香怡人，灵气充裕，感觉周身毛孔都舒张开来，整个人极为通透舒服。 路瑶瞪大了眼，这累累硕果的熟悉景色，她这是被苍梧前辈直接送到灵果园之中了啊。 灵气纯净，与灵果香味融为一体，令人心旷神怡，其香足可醉人。置身其中的直观感受可比她刚才在灵果园外面看要来得要强烈诱人得多。 路瑶看了看她旁边的这颗灵果树，树体枝叶通白，果实则呈橙红之色，灵光蕴蕴，在白昼亦不掩其明亮之光，闪耀之间极为玄异迷人――九品白朱灵果，开扩识海与增益气血的灵物，超一流境界方可食用！ 路瑶又凝神去瞧周围各异的灵果树，以及古朴厚重的石墙。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息，把放在树上的爪子收了回来，按了按自己怦怦直跳的心口。 这还真是宝山啊！！！ 灵果果树枝头所结果实比之前她在灵果铺中所见好了不知多少，这座灵果园确如无咎长夕所说，千年来不曾有人涉足。 这里大多是超一流境界之下的灵果，对苍梧祂们无用，对她可再适合珍贵不过了。 苍梧把她送进这里便是表明祂把她当后辈看待，路瑶定了定心神，直接从身旁的灵果树开始，上下窜跳着将早已经成熟了很多年的灵果一一摘下，放入她的乾坤锦囊之中。 等把满园子的灵果都摘完了，饶是路瑶如今体能得了很大提升，也有些气喘。不过心里却是开心满足的，这么多的珍贵灵果，够她吃很久很久了。 这灵果园边缘处还有两株六阶的灵果树，宗师与大宗师境界均可食用，味道听说也很好，所摘得的灵果正好可以送予她的亲长。 看着腰间的乾坤锦囊，路瑶拍了拍笑得有点累的脸，倚靠着旁边的果树，取了一个才摘的四品血桃果出来。 朱红盈盈，一口咬下，香甜可口，汁水满溢，入得体内便感热气流转，疲惫顿消。 路瑶满足的眯了眯眼，不愧是挂在枝头千年来不断蕴养的灵果，味道好，灵气足，余味悠长，实在是好吃。 一连啃了三个，路瑶打了个饱嗝后，放过了自己的肚子。照例施了个清尘术，又去为灵果园拔除杂草，降雨润土。 这事她在蒙学院里是做熟了的，忙碌了两个时辰，见灵果园整理一新，里里外外都收拾好了，才又给自己施个清尘术，出了灵果园。 出石门，过石桥，等她双脚踏上了对岸，明显感应到灵气浅薄了许多。回身看去，是如面前草地一般的景色，石桥、灵果园都一一隐匿不见。 路瑶怀着感激，恭敬地向来处躬身一礼。之后便在秘境之内转悠起来，一面收集采摘些灵材灵药，一面找寻着独眼和跛脚。 第八十一章 赎金赎己 秘境难得，她又是趁刀疤脸大意下得的手，路瑶想独眼和跛脚两人必然不会放弃进来秘境寻宝，她要做的，就是除恶务尽。 不过还没等她找到那两人，她自己倒是被注意到了。看了看堵在她面前的四人，路瑶将手中采摘好的灵药收入玉盒之中，拍手起身。 问向那位之前嚣张，现在却显得有些狼狈的横空派王浩师兄：“诸位这般，是想要作何？” 横空派四人见她不过小小三阶的修为，不说惶恐害怕，连脸色都不曾变换一下。风轻云淡的，完全不把他们放在心上，均是气红了脸。 左侧那名少年也侧头看向路瑶正前方的人，开口大声道：“王浩师兄，看来这小娃娃一点也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依我之见，实在是要先收拾她一顿才能让她知道我们的厉害。” 王浩师兄点点头，手一挥，对他道：“师弟言之有理，不将我们横空派放在眼里的人，都要付出代价。师弟，她就交由你解决了。下手轻点，莫让她哭鼻子。” 王浩看了看路瑶周围，又打量了下她，这人采摘灵药这般容易，虽然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但想来收获必定不少，把她打服了，自然想知道什么就知道什么。 左侧少年拱手应是，提剑上前。 路瑶：“……”想要抢劫大可直说，你们这借口着实有点牵强你们自己知道吗？！ 路瑶没耐心和他们瞎玩浪费时间，在那少年还要放点狠话时，迅速冲上前，提拳就打。 四个想抢劫人的少年在她还没精通的呼啸拳结合军体拳的攻击下，连五十招都没撑过，一个个鼻青脸肿的趴在地上。 路瑶理理衣服，捏捏拳头，悠然道：“我问你们，可有看见独眼和跛脚的那两人？” 刀疤、独眼、跛脚三人在二十三人中特征很明显，路瑶一问起，他们就想到她所说的是谁。不过横空派弟子是最先进来的，不知道她为何要找那三个看起来就不是善茬的人。但他们一路行来，并没有看见他们，趴在地上都道未曾。 “给不了我要的消息，那你们打劫我就要有被我打劫的觉悟。把你们在这里面得的东西都给我交出来，我就放了你们。你们该庆幸之前没有杀心，不然现在就不是喊疼这么简单了。” 四个横空派弟子虽然不想相信他们都被眼前这三阶修为的小娃娃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但感受着痛到骨子里的疼意，还是不敢再惹她，老实的把东西交了出来。 路瑶看了看地上堆叠的灵植，扯了扯嘴角，四个人，二十六株灵植，很均匀嘛。 取出大刀扛在肩头上，冷声道：“既然一个个都这般不老实，那就把你们的储物袋给我罢。” 左侧那位领命要和她打的少年抬起红肿的大脸，两眼泪汪汪的对她道：“小……道友误会了，我们确实就只有这些。这个小秘境之中凡是上了三品的灵植都有至少六品的妖兽在一旁护着，极为难缠。地上这些还是我们师兄弟汇合后一起拼杀所得，真的并无保留，还请道友相信我们。” 路瑶心思一动，她一路走来，凡是成熟了的灵药灵植采摘了不少，并没有遇见什么妖兽。 本以为是这个小角落并没有妖兽，原来不是没有，是她得了方便自己还不知道罢了，难怪会被他们盯上。 “行吧，看你说得如此诚恳，我就相信你们了。”不出意料的看到了他们眼中闪过的窃喜，路瑶嘴角勾起，在他们起身要跑时，才开口叫住他们：“站住，我有说你们可以走了吗？回来！” 四人身体僵住回过身，王浩苦着脸道：“是我们有眼无珠，打扰了道友，不过我们真的把所有收获都交出来了，还请道友放过我们这一回。” 他现在一点也不好奇她为什么没有和妖兽打斗了，身法那么快，确实可以不用和妖兽纠缠。 路瑶点了点地上的灵草灵药，“你们横空派难道没有传授你们如何对待灵植么，都过来，把它们一一装好。就这么扔在地上，是要我收拾么？” 王浩：“这……”不是说的只要他们在秘境所得么？！灵玉盒可是他们自己的。 路瑶冷笑一声，阴冷道：“要我自己收拾也可以，不过我习惯做事做全套。不止是地上这点东西我可以自己收拾，你们的尸身我也可以帮你们送到妖兽口中去~。” 小小年纪居然如此心狠！ 不过谁让他们打不过她呢，现在伤势不是特别严重，但以这小娃娃的速度和武力来说，他们打不过又跑不过，还是识相的出点血保平安吧！ 王浩颤了下音，迅速补上话：“……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不敢劳烦道友，我们这就收拾。” 剩下三个不用他招呼，一个个争先恐后一瘸一拐的冲上前。四个肿着脸忍着痛的少年围着地上的灵植一一快速装好，东西不多，他们动作快，没多久，东西就装完了。 他们背靠横空派，散修敢打劫也不敢伤他们性命，这些灵植都是他们匀出来应对被打劫时敌不过求饶的时候所用，那些强盗可没耐心一个个打开盒子看。 但他们从没想过会在她这里栽了，一下子措手不及，准备不够充分。四人亲手收拾下来，明确感受到了东西确实有点少，都是难掩心虚，不敢说话。 最后还是王浩作为他们的领头师兄，向路瑶试探着问道：“道友，如果没有其它吩咐，我们就告辞了？” 路瑶拿着大刀当监工，见他们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用刀尖一个个的指过去，呵斥道：“还不老实！你们的命就值那么几个盒子么？！既然你们舍不得出血，一个个都藏着掖着，那我就明码标价。 每人四品灵植五十株，交了，我就放人。交不出来的，每人拿三百个玉盒来换。速度快些，我不想再听什么废话！” 四个少年：什么落单好欺小肥羊，这分明就是老奸巨猾小强盗！ 第八十二章 占便宜 在她挥着大刀阴沉着脸的威胁下，四个少年还真不敢和她磨嘴皮子讨价还价。 师兄弟几个压着嗓子迅速交流了一下，然后一个个哭丧着脸，沉重的上前把自己的赎金――三百个玉盒整齐摆放在路瑶面前。 和五十株四品灵植比起来，三百个玉盒虽然珍贵，但也不是那么让他们心疼，甚至心中还隐约有种占了大便宜的诡异感觉。 毕竟玉盒可以花银两买，灵植可是能增强他们实力的好东西。一株四品灵植价值二十赤金左右，三百玉盒不过十株四品灵植就可换得，这么算下来，他们可不就是占了大便宜么。 见他们相互借着把玉盒都凑齐放在了地上，路瑶装作不满的皱了皱眉，恼怒道：“没事准备这么多空盒子做什么？” 她的怒气主要冲着王浩而去，这些玉盒子大多都是他拿出来的。 不要银钱要盒子，还以为她是有特别大的收获才需要这么多盒子，原来只是为了为难他们。也是，瞧她一身华贵也不像缺银钱的，这般要求不过是小孩心性胡闹罢了。 王浩自觉心中疑虑已解，打消了之后集结全部人找她麻烦的想法。 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挠挠头，王浩眯着肿着的眼睛，笑着向她解释：“道友勿怪，其实在下家中就以制作售卖这些繁杂之物为生，在下因家里长辈要求，一直有制作玉盒的习惯。 加之在下被师弟师妹们称作兄长，事事都想求得周全，此次进入秘境时便没有将所制玉盒上交家族，以备不时之需。”又在心里补上一句：之前还嫌占空间，现在能在你这小强盗手里赎命也算是值了。 王浩这话说得漂亮，把他的师弟们感动得眼睛直闪泪花。要不是师兄的空盒子，他们损失可就大了。 脸肿得都看不见了还朝人眨巴眼，你们又不是软糯可爱的师妹。王浩心里嫌弃这几个蠢师弟，不忍直视的撇开眼睛，就见路瑶嘴张了张，面上似有反悔之意，连忙赶在她开口之前，沉声说道：“道友，每人三百玉盒，一个不少，我们可是诚心诚意向你求和的。” “哼！” 路瑶面上恼怒非常，心里乐得开花，她还真没有想到只是随口说的要求，他们倒是真的凑够了数。本想着得一两百个就不错了，这下这一堆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不过看他们现在兄友弟恭的，她还是把戏演完吧，挺有趣的。 四人就看着小强盗冷哼之后，面色变换几下，想是碍于她自己刚说的话，最后还是挥手，不耐烦的让他们赶紧走人。 就算她不赶，四人也不敢在此久留，她一挥手，他们就连忙一个搀扶一个快速地跑了。 等人跑没了影，冷着脸的路瑶才咧开嘴笑了起来。 上前把地上堆得整整齐齐的一千二百个空盒子和装了灵植的玉盒一齐收入储物袋里，转身离开了这个让她发了笔横财的地方。 在那四人眼里，灵植比玉盒子值钱，而在路瑶看来，现在这些玉盒才是解了她燃眉之急的宝贝。 一路调动灵识找了个隐蔽的洞穴，闪身进去将洞穴里的七品妖兽食木蚁用刀背打晕，弹了颗得自张里的昏睡丸，以确保它不会突然醒过来捣乱。 挥手布好防护法阵与匿影阵，路瑶才坐下来含着笑把之前摘得的灵果耐心的归置到玉盒里封存。 司武界虽然坠界成了中界，但因元武帝应对得当，灵气仍是充裕，灵植灵矿并不见少。 如她们现在的武道境界，所用玉盒大多是最为普遍的白灵玉所制而成的玉盒，可封存八品及其以下的灵果灵植，保其灵效不失。至于八品之上的九品以及再上称阶的灵植，则需橙灵玉所制玉盒才能封存。 玉盒整体四四方方，盒盖与盒体相合紧密，用自身灵力一激便可打开。成人拳头大小的灵果可放两个，小巧玲珑的就可放更多了。白玉盒上只有简单的祥云铭纹雕饰，极为简单粗犷，五十两墨银一个。 路瑶自己备得有两百个白玉盒，原以为她已经备得足够多了，哪知这次她能一人独得一座灵果园的灵果，还是千年份的！ 她之前还是因为是城主府买单才买了那堆灵果，如果要她自己拿钱买，估计她身上一个子儿都剩不了，可见她这次的收获有多巨大。 摘得的灵果除了那两株六阶灵果和八、九品灵果她是用玉盒装起来之外，其余的都是堆在乾坤锦囊里的。 路瑶担心时间久了，灵果气息混杂，灵效大失。本来是打算出了秘境就去山脚市集补补物资，多多采买些白玉盒。 这下也托那四个横空派弟子、主要是那位王浩师兄的福，直接得了这么多，省了她一大笔钱。 提起钱，路瑶就想起她刚才杀了刀疤脸没来得及摸尸，打定主意等她把灵果装好，便出去找独眼和跛脚去。 路上最好再多来几个找茬的，反向打劫才是致富之路啊，不用买白玉盒，但橙玉盒她还是要攒钱买的。 五十赤金一个的橙玉盒，以她现在身上的金票，只能买俩，好穷！ 又花了一个时辰，路瑶总算把灵果都整理装好了，挥袖将东西都收进乾坤锦囊中。 又把乾坤锦囊放怀里收好，她今早换衣时就将张里的储物袋挂在腰间，那把大刀、纯元果与淬体果也挪了进去，把乾坤锦囊藏了起来。现在得了这么多灵果，她就更不会把它明晃晃挂在腰间招人眼红了。 收拾好了，路瑶又扳着手指头算了算时间。从进来后和落日无咎火扯皮、采摘灵果、打理灵果园到现在把灵果装好，零零散散差不多五个时辰就过去了。 按张里的游记记载，这个灵境并没有昼夜之分，还有六七个时辰，她又没有被妖兽追杀打扰的问题，可以去找人反向打劫以及了结仇怨了。 从储物袋里取了一个纯元果放在洞穴中，又给食木蚁闻了闻刺鼻的解药，路瑶便抽身离开了这处洞穴。 －－－－－－题外话－－－－－－ 谢谢亲亲的打赏以及各位小可爱的票票，晚安(???_??)?。 第八十三章 缘分啊 “周师弟，你我一起攻它左目，其余人缠住它四肢，小心戒备！” “是！” 伴着弓弦刀剑之音，妖兽的惨嚎也随之响起…… 路瑶一路行来，赏景采摘找人悠悠然然的，别说反向打劫了，她一个人都没遇着。 此时听着动静，路瑶连忙往打斗之地赶去，一到地方便看见了熟人，笑着抬手跟他们友好的打了个招呼：“哟，缘份啊。” 把自己赎出来还没多久的四个横空派弟子：“……”并不想和这个狠揍了他们又敲了他们一笔的小强盗有什么缘份！ 另外两个之后归队不明情况的横空派弟子：“？？？”师兄们的脸怎么都红了？！ 王浩见几人动作都不自觉的慢了下来，连忙喝道：“莫要分神，小心应对！” 看他们都警醒了，又立马转头向路瑶笑道：“短短时间又相遇了，我们与道友确实是极有缘分的。不过我们现下有些忙，无暇分神，不能与道友闲谈，还请道友稍待片刻。” 边说边对着他们围起来的妖兽放了道火刃。 这九品黑角犀太过难缠，现在又来了个有前怨，实力又能吊打他们的人出现，简直是难上加难。王浩笑脸以对，只求她高抬贵手不过来添乱。 路瑶看了看他们伤势尽复的脸，指了指那两个面生的，笑道：“我没啥大事，就是想问问这两位道友，可曾见过独眼和跛脚？” 说完后，见他们都是有一瞬间的微妙停顿，之后又专心对付起妖兽来。路瑶也不着急，抬眼看向黑角犀身后那株通体幽黑的灵草――七品通玄草。 此株灵草对人族无用，对妖兽却是有启智通体之能，价值五百赤金。 九品黑角犀如服下此株，突破灵兽时危险会大大降低。这几人为了那五百多的赤金和它抢突破机缘，九品黑角犀现在已经是一副跟他们拼命的架势。 王浩看她似笑非笑的看着那株灵草，心中一紧，连忙对他身侧的师妹点头示意她如实答话。 被点名的其中一个女孩听了路瑶的话，见师兄对她点头，开口反问道：“道友所说可是之前和面有刀疤的大汉站在一处的那两位？” 路瑶颌首：“正是。” 女孩点点头，回答她道：“那两人我都曾遇见过，进入秘境时我与师妹正好传送到了一处，先是碰见了其中那位跛脚的。 我的修为与他相当，又有师妹在一旁帮衬，交手几招后他见讨不了便宜直接逃了。后来我们两人又遇见他和那位独眼的人，幸得诸位师兄弟及时赶到，他们就又逃走了。” 路瑶凝神听着，见她停住不言，开口道：“……那还请道友告知在下他们的方位，实不相瞒，他们也招惹了我，我此番便是想要寻得他们，了结仇怨的。” 本来还心存不忿的四个少年见她进了宝地不思寻宝反而一意找人，听她言语间流露出的杀意，都是不约而同的打消了心中的不满。想到他们之前惹了她还能用三百个空盒子解决，都是不再觉得心疼，只感庆幸。 女孩施展术法，化藤将向着人冲撞的妖兽四蹄束缚住，转身为她指了指方位，又急忙回头继续施展术法牵制妖兽。 “多谢道友指路。” 拾起一颗石子击打在要踢中人胸口的前蹄之上，见它攻势落空，路瑶点头道谢后便转身往女孩所指的方位而去。 …… “呸，这小子居然跑了。长得人模人样的，内里比咱们还歹毒，居然还把人推出来挡刀！” 眼见到手的美人就要死在他的刀下，汉子连忙刀锋一转，贴着美人的脸斩在一旁。 攻势落地，地面顿时裂开一道大口，周围青草受炎气熏燎，由绿转为焉黄。如此威力，若是大汉不收势转向，来不及避过的女孩已经被他一刀劈成了两半。 汉子提刀翻转，格挡开少女因受伤而力道不足的攻势，修为境界的压制下，两三招之后，少女功体便被他封住，失了反击之力。 汉子将刀收好，一边一瘸一拐的走近将美人的武器与她腰间的乾坤袋扯下，一边怒声喝骂那个逃掉的人。 虽然他是恶人，但他恶得明显不是。对嘴里叫喊着进退与共，背后出手暗算的人很是看不过眼。这娇滴滴的美人，他要真收势不住，美人可就成死尸了！ “这小子确实心狠，我听他之前说得正气凛然的，还当他要和我们拼杀到底呢，居然玩这一出。不过没关系，反正这美人是到手了，他跑了也就跑了吧。” 他的同伴也是感叹那人的狠辣。本来他和刀疤跛脚三人整体实力在此次进入小秘境的人中算得上是最为高强，哪曾想老大还没进秘境就折在了一个小娃娃的手上，现在能成功留下一人，算得上不错了。 至于逃跑的那小子，不过五阶的修为，他和跛脚一同行动，量他再恼恨也奈何不了他们。等出了秘境他们俩往老巢一躲，家族势力再强也是无用！ 左眼带着黑罩的精瘦汉子摸了摸女孩嫩滑的脸，用独眼上下打量着她，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好时候啊。 独眼笑得开怀：“瘸子，咱们运气还是不错的，跑了两个小丫头，又得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美人儿，你长得可真美，就是眼珠子不怎么明亮。” 女孩双目狠狠的瞪着眼前两人，恨声道：“要杀便杀，何须多言。” 到如今，她就是想求得一死，只怕也是难了。女孩心里很清楚自己是何结局，痛苦的闭上眼，掩去满目的苍凉与悲愤。 比起这两个心怀不轨的恶人，她更恨那个背后给她一掌借机逃跑的师兄以及对人不设防的自己！ 跛脚打量了下周围，林木深深，除了他们刚才打斗时闹出点动静，现下极为安静。 伸出手将女孩拦腰抱去树下靠坐着，嘿嘿一笑道：“小美人可误会了，我们如果要杀你，刚才我可就不会收手了，哥哥疼你还来不及呢，哈哈哈。” －－－－－－题外话－－－－－－ 昨晚睡着了，抱歉抱歉，现在补上(???_??)? 第八十四章 救美 见女孩不发一言，闭目垂泪惹人怜爱的模样，跛脚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捏了捏她的小手，只觉柔软无骨，清凉沁心。 转头看向跟过来的独眼，粗声道：“老规矩，你没能拦住那小子，让他脱逃了，这次让我先来。” 独眼脚步一顿，心中很是不满。什么老规矩，老大活着的时候一句话都不敢违背，现在倒是能说会道的，不就是觉得现在没人奈何得了他么。 独眼转身大步走开，不耐烦的摆手道：“这次就让你先，我为你放风。赶紧的，不要废话。” 他话说得爽快，心中却是在滴血，女子元阴对他们所修功法助益可是极大的，他心中不甘得很。 修为最高领头的刀疤老大死了，他们进来后打不过的躲着走，遇见适合的又都没能得手，直到现在才得了个美人。瘸子仗着修为抢先尝鲜，让他如何不恼怒。 看来之后还得和瘸子商量好，否则这日子和之前在刀疤老大手下饿不着却吃不饱的混着有什么区别。真要拼命厮杀起来，他们之间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独眼听着身后衣物的悉索声，在心中思索着之后和瘸子的谈判，一时出了神。 待察觉不对时，他已经步了刀疤脸的后尘，连为同伴发出警示的时间都没有，身死魂灭，颓然倒地。 路瑶收了隔音阵，看跛脚脱完自己的衣物又伸手去解女孩的腰带，一点也没察觉到异样，摇头结印。 这种败类，送他们一道雷是最好的，刀疤脸那种干脆的死法，倒是便宜他了。 紧闭着双眼的女孩在人重重压上她的身体时，终还是睁开了眼睛，紧咬着嘴唇不甘地向身上的人。 却见身上之人大张着嘴，双目瞪大而无神，无声无息，浑身一股焦臭之味，已是没了性命。 女孩讶然地睁大眼，抬起头便见之前那位独行的小女孩走上前踢开她身上的尸体，又为她解了禁制。 明悟她便是出手救她的人，忙回过神来向她道谢：“多谢恩人相救，请受我一拜。” 女孩用手撑住树体起身，快速整了整衣物恭敬向之前她还担忧过的小孩俯身下拜。 路瑶侧身避过，不受她的礼，笑着道：“小姐姐不用多礼，我观小姐姐体内禁制只余一二，不出多久便可自解逃脱。我出不出手对小姐姐都无甚影响，不敢厚颜居功。” 女孩摇摇头，正色道：“我乃是齐州沐阳城人士，名唤赵娴，恩人直呼我的姓名即可。恩人对赵娴恩重如山，万万受不得恩人以姐姐相称。 我自知不是这两人的对手，落入他们手中，所求不过是与他们同归于尽不至偷生罢了。恩人将他们杀死，便是救我于水火之中，乃再生之恩。这一拜，恩人当受之。” 语毕，赵娴再次恭敬地俯身下拜，路瑶抿抿唇，受了她的礼后上前将她扶起，“你既然坚持，我便受了这一礼。你不让我唤你小姐姐，那你也不用唤我恩人，我名林瑶，我们两人便直接以姓名相称罢。” 路瑶这个名字在她祈福礼之后便通传天下，加上之前元武登塔又刷了一波存在感。现在她是一个人出门游历，报上真名难免麻烦，索性就随着林莒前辈的姓换个名字。 路瑶看她气息萎靡，走到跛脚脱至一边的衣物旁，将赵娴的乾坤袋取出递给她道：“赵娴道友还请将自身伤势调理一番，我去摸尸。” 路瑶按着横空派弟子的指引一路疾驰，听见打斗争执之声便赶了过来，正巧看见赵娴的师兄借赵娴逃之夭夭。 她听横空派那名弟子所说便知独眼跛脚两人心思狡诈，能在横空派诸多弟子围攻下逃脱，逃命的本事也是不俗。 似这种走歪门邪道，奸，**子的败类，路瑶不想让他们其中任何一个逃脱。 未免之后再整个秘境的寻人，路瑶便一直隐在暗处等待出手时机，打定主意要将这两个败类一起留在这秘境之中做妖兽的口粮。 赵娴倒是对面前平静淡然说着摸尸的恩人很是佩服。她自己在六七岁的时候，完全不敢见血，连二品妖兽都打不过，更别提杀人摸尸了。 接过自己的乾坤袋，取了丹药服下后，又把手中的乾坤袋递还给她。 脸上浮起红晕，低声道：“恩人……林瑶道友，这个被他们抢走，便是他们的东西，现在他们二人死了，这便也该归道友所有。 我厚颜取了丹药服下，这个还请林瑶道友拿回。我如今身无长物，待出了秘境，我回家禀明父亲，父亲必会备下重礼以答谢道友救命之恩。” 路瑶看她那不好意思的样子，心中好笑，摆手道：“便就如你所说，这是我的，然后我现在送予你了，你且收好就行。至于重礼，赵娴道友之前的诚心道谢已经足够，无需其它。” 此次她因追杀独眼跛脚两人恰逢其会的救了赵娴，受了她的拜谢，便不会再要赵娴的东西。 见赵娴犹豫欲言，路瑶指了指她师兄逃走的方向道：“我观你与之前同行的那人渊源非浅，此次他背后暗算，若是知你平安脱困，难免会做出些极端之举，你还是先调理身体罢。” 独眼跛脚死了，有个知根知底修为比她高的师兄在，赵娴处境可算不上安全。 一番交谈下来，路瑶看赵娴气度品性不差，想起之前所见，便多言提点她两句。 赵娴听了她的话，也是想起之前的事来，顿时皱紧了眉头。 她师兄孙诚是二流五阶修为，她则是二流四阶修为，与独眼跛脚两人实力不说相差无几，做到全身而退是完全不在话下的。 更何况她是赵家家主亲女，孙诚是她父亲的亲传弟子，底牌尽出之下，足可将独眼跛脚两人斩杀，是以她根本就没有预料到孙诚会出手暗算于她。 孙诚此举，在独眼跛脚两人看来是不敌偷生逃走，她却是在他出手一瞬便明了孙诚是想要借这两人之手毁了她。 第八十五章 抱大腿 赵娴想起此次小秘境之行正是受孙诚相邀，她本以为孙诚只邀请她一人是要向自己表明他对自己有意，还在思考如何婉拒才不伤彼此一同长大的情分呢，哪知他却是心存歹意要害她性命！ 她在未进秘境时便对独眼跛脚以及修为比在场多数人都要高强、面有刀疤的三人印象颇深，还曾和孙诚谈论过遇见他们三人时该如何行事。 这回听他们说面有刀疤的那人还没进来就死了，只是独眼跛脚两人，根本没法留住她。她打不过，却是可以逃的。 难怪孙诚会出手帮他们一把。想来孙诚并不会逃远，而是躲在暗处伺机杀人灭口罢。 赵娴垂眼，敛去杀意，肃容向路瑶道谢后，盘腿静心调息。 她受孙诚一掌，心脉受损，好在孙诚当时受独眼牵制，无法全力出手。跛脚对她又是处处留手，体内伤势并不算太严重，服下灵丹后调息一番便可痊愈。 路瑶见她情绪只是波动一会就冷静下来闭目调息，暗觉不论是那个出手暗算的，还是面前这个沉稳的，都是不简单。 抬脚将跛脚两人的尸体踢远了些，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一边清点她的收获，一边也算是为赵娴护法。 她想看看在暗中盯着人都不知掩饰的那位，到底会不会出手。 两个人，她摸了六个储物袋出来，等她把东西都一一清点归置好了，赵娴也睁开双眼，伤势尽复。 照例将收罗出来的女子衣物、阴损的采补功法等一些无用之物烧了毁了，朝赵娴点点头，起身径直往外走去。 赵娴轻吐一口气，再次向路瑶施礼道谢，见她点头后直接往外走，站在原地想了一下，抬步跟在她身后。 出了那处林子，又无声走了一段路，路瑶看了看一直跟着她的赵娴，负手问道：“赵娴道友这是作何？” 赵娴不自在的挠挠脸，解释道：“我师兄怀有歹意，我不是他的对手，便想着跟在林瑶道友身后，将这剩下的时辰混过去，道友无视我便好。” 赵娴顿了顿，见路瑶没有不悦之色，接着说道：“娴承蒙道友相救，本不该再让道友涉足麻烦之中。只是之前那人乃是我父亲的亲传弟子，名唤孙诚，颇得我父亲喜爱。此番对我出手，我虽然不知具体缘由，但绝不愿让他称心如意。 我不是他的对手，如果死在这小秘境之中，家中不知他的真实面目，必会更加的赏识重用于他，实不是我所乐见。还请道友能让我跟随在道友身边，留存性命向我父亲禀明详情，清理门户。” 林瑶道友年纪虽然小，但给她的感觉却是极为沉稳可靠。二流三阶的修为境界，却是在瞬息之间便让五阶的独眼与六阶的跛脚没了生息。 她观两人死状，便知林瑶习得有雷法，其天资实力远远不是她可比。 直觉告诉她，跟着林瑶走，小命有保障。 她一直活在父亲与家族的羽翼之下，生活无忧无虑。到今日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认清了一个阴谋奸宄，又结识了一个年岁比她小能耐却远胜自己的天才。 赵娴才惊觉自己这么多年活得太过松散随意，平白浪费了自身资质与诸多家族资源。好在如今醒悟还不算太晚，只要这次平安出了小秘境，她一定收了得过且过的心，专心修炼！ 赵娴知道自己所为有些流氓无礼，忙从怀中取出乾坤锦囊，取出一柄灵剑，又解下腰间的乾坤袋，双手奉上，递在路瑶面前。 赵娴红着一张脸，腼腆对路瑶笑道：“此前并非有意相瞒，这乾坤袋与这上品法器云舒剑赠予道友，以作道友让我跟随在侧的酬劳可好？” 防人之心不可无，路瑶对她身上还另有空间袋的事一点也不意外。赵娴知礼明事，人也不傻，经历背叛与危机也能理智思考应对，路瑶并不介意让她抱大腿，反是有意让她跟着，不然赵娴在一开始就没法跟在她身后。 路瑶看了看她手上祥云蓝锦的乾坤袋，想了想，在她恳切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五百赤金，你手中的乾坤袋，再加上你腰间的荷包，换你在秘境之中的安稳。” 赵娴大喜，一手握好法器与乾坤袋，一手把腰间的荷包解下，又一次将它们递给她。 路瑶叹了叹气，再次强调清楚她的话：“法器收回去，乾坤袋中的东西挪走，荷包里的钱票挪走。我只要五百赤金、空的乾坤袋、空的荷包。” 赵娴愣了愣神，短短相处下来，她就看出她的救命恩人是个极有主见、说一不二的人。 不再多言，依她所说，将之前取了灵丹就抹去认主印记的乾坤袋重新认主，将东西都取出来后，再次抹去印记递给她。 路瑶将乾坤袋、金票、荷包一一接过，直接将腰间灰扑扑的储物袋取下，把里面的物品挪至打上了认主印记的蓝锦祥云纹饰的乾坤袋中。再把七个空的储物袋放入灰锦绣有山河图案的荷包之中，拉紧封口，同样系在腰间。 总算是把她一直看不顺眼的储物袋替换下去了，路瑶理理腰间锦带上系着的玉玦，心情很不错。 赵娴自她整理东西开始便极为有礼的转过身蹲在地上拨弄青草，路瑶嘴角上扬，招呼她起身，带着她在这秘境之中闲逛起来。 路瑶收获巨大，又把独眼与跛脚两人解决了，现在只等无咎长夕那里把事情解决归还灵剑，时辰一到就可以出去。没了要紧的事情，路瑶整个人都松散了下来，很是轻松随意。 赵娴跟在她的救命恩人身后，和她一同赏景溜达，遇见成熟合适的灵植便采摘。顺便给采摘后的灵植以及沿途所见的未成熟灵植松土施术，闲适得如同在自家的后花园一样，一只妖兽都不曾出现。 赵娴如若不是在进来时就险些落入妖兽的大嘴里，之后寻宝时也时不时和妖兽相斗，她就真觉得这个小秘境之中并没有妖兽存在。 第八十六章 以身相许? 怪不得林瑶道友之前底气十足的说保她在秘境安安稳稳的。天才，果然非同一般！ 天才之所以是天才，总有其独有的本事。遇见她，也算是自己大难不死，福泽深厚了。 赵娴现在一点也不虚孙诚出来找她麻烦了，甚至还希望在这秘境之中就能把孙诚解决，免得他出了秘境后潜逃在外，留下隐患。 看赵娴一脸恍惚的样子，路瑶摸了摸腰间的乾坤袋，问道：“你与孙诚应该有能找到彼此的手段吧，既然他不来找你，那我们就去找他罢。” 既然收了人家的酬劳，还是做点实在事吧。 赵娴瞪大眼，怎么她才想到孙诚，林瑶道友就这般说，莫不是她把心里所想不自觉的说出来了？！ 路瑶看她脸色变换，摇头笑道：“看来我与道友想到一处去了，我虽然不想多管闲事，不过你我既然结伴而行，又闲来无事，那便去寻一寻他罢。你了结仇怨，我赚点路费，也是不亏。” 道武灵境是有主之境，她既然得了苍梧前辈的厚礼，若是一直在这里和灵境之中的原住民抢灵药灵草就有点不知满足没有分寸了。找人赚点小钱，看看所行之处的风景也是不错。 赵娴听路瑶嘴上说要赚点路费，想起一路行来她都是让自己采摘些对目前境界有用的成熟灵植，别的高品灵植一概不看，所得收获也是让自己收着，她丝毫不取一点，哪里会是缺钱花用的人。 赵娴心里明白路瑶所说是为了顾及她的感受，内心很是感激，侧身再次向面前之人拱手拜谢：“在下自从在秘境之中遇见道友后，便一直承道友相救护持之恩。现在道友又愿意随在下一同了结仇怨，实在恩重，在下无以为报，惟有……” 路瑶对她这时不时就道谢也是觉得累，她现在算是明白林莒前辈在她和萧妤的施礼道谢下的心情了。 再则就是路瑶个子不高，人家躬身施礼也没比她矮多少，这对比实在太过明显，路瑶看着有些心堵。 此时听赵娴说着熟悉的“无以为报”，她顺口就为赵娴接上话：“以身相许？” 赵娴愣了愣，她本是想请路瑶为她掠阵，找到孙诚后，她自己与其拼杀，之后再归家请求父亲重礼相酬。 现在听她小小年纪就说“以身相许”，不觉嗔怪，反倒觉得相识以来一直老成稳重的路瑶现下这一面颇有一种另类的纯真直率，很是可爱。 赵娴稳住自己想要摸天才恩人脑袋的爪子，微笑应和道：“道友天资卓越，实力不凡，如不嫌弃在下资质平平，在下乐得归于道友麾下，为道友一效犬马之劳。” 路瑶清了清嗓子，摇头轻笑，“我只是随口胡言，道友莫要生气。你我有缘结识，我又收了你的酬金，我所为便是应有之义，道友不用放在心上。道谢施礼之类的就不用了，看着有些累，随性些。” 赵娴点点头，又开怀道：“能与林瑶道友如此天才人物相识同行，是在下的荣幸！” 路瑶停了步子，侧头道：“你还是快些找人罢，早些解决了人，你也可在这秘境之中多得些收获。” 赵娴闻言静了静心，掌心现出一只背上有两条银线的黑色小虫，另一手指了指左侧腰间玉佩向路瑶解释道：“之前我与孙诚是靠家族玉佩传讯，现在他在我这里露出了真面目，必不会回应，说不得还会将玉佩丢弃。” 又将手中小虫放近了些，说道：“此虫名为“寻踪”，可随气息找人。背上银线是寻踪虫的道行显示，两道银线便表示我手中的已有两百年的道行。这是我父亲私下赠予，孙诚不知它的存在，没有防范之下，必可将其找到。” 她习惯多留后手，以备不时之需，现在情形，正可将它派上用场。 解释完后，赵娴嘴唇微动，将手一扬，掌心小虫便展翅往东面飞去。 “林瑶道友，我们跟在它身后即可。” 路瑶点点头，施展身法和赵娴一起追赶在小虫身后。 寻踪虫速度很快，展翅无声，赵娴跟在路瑶身侧没有妖兽出来侵扰，一刻钟不到便找到了正在剖解妖兽尸体的孙诚。 孙诚见到赵娴与路瑶身影，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异芒，起身欲逃之时，便被加快身法的路瑶堵住了去路。 孙诚在出手暗算赵娴后，明面上往北逃了，实际他却在逃离之后，又悄悄的摸了回去，在一旁冷眼看着。 他出手暗算了自己师父的独女，不亲眼见证她的结局，怎么可能放心。 不止赵娴要死，那两个看见他出手的人也要死。只有死人，才能让他安心。 本来那三个人一起出手的话，他根本就不需要暴露。谁知听得他们说刀疤脸已经死了，他再不出手，可就平白浪费了他将赵娴带到他们面前所耗费的心思。 可惜赵娴运气太好，眼见着她就要失身于作恶多端的跛脚之人，成为他们练功的鼎炉，却是出现了个会雷法的小娃娃救了她一命。 孙诚等待时机费尽心思布下杀局，却是被一个他不曾放在眼里的小娃娃坏了好事，恨她恨得牙痒。 不过任他心中如何恼恨，有独眼和跛脚转瞬就神魂消散、没了性命的前例，以及他自身直觉不能随意招惹这小娃娃。 孙诚选择的做法，就是悄悄的来，静静的等。 好在他本来就是要利用刀疤三人，借他们的手谋害赵娴性命的心思。为了不漏马脚，他特意花重金备了五品龟息符，他在一旁看戏也没人能发现得了他。 等赵娴跟着会雷法的那小娃娃离开了，他没了杀人灭口的良机，只能把赵家玉佩一扔，往反方向跑得远远的，再偷偷摸摸的采集些灵草灵药与妖兽材料。 赵娴没死，等她出了小秘境，有赵家家主安排的保护赵娴的高手在，他只能趁秘境关闭将人弹出的那一瞬间逃入横山之中，否则等待他的，就是必死之局。 第八十七章 开心一下 徒弟和亲女，他师尊会选择相信谁，孙诚一点也不用怀疑，回赵家他的下场只会是死，逃跑才能让他活命。 孙诚看看将自己围在中间的两人，会雷法、身法快，真正实力不可预料的小娃娃他惹不起，那就只能把希望放在和他一起长大，心思单纯的师妹身上了。 孙诚念头一转，顿时屈膝跪地，双目含泪，哭泣道：“师妹……师妹你没事……可真是太好了！ 师兄、师兄知道刚才师兄所为实在是混账，伤了师妹的心。师兄知道错了，请师妹原谅我这一回吧！师兄向你磕头认错，求你放过师兄，饶我一次吧。” 孙诚说完没等赵娴回话，就直接干脆的往地面咚咚咚地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站得笔直手持双剑的赵娴见孙诚跪在地上，面上涕泪交加，手上还有之前解剖尸体的血迹，磕头后地面血泥沾在额头上，整个人狼狈非常，心中惊叹极了！ 孙诚自幼便被她父亲收为亲传弟子，待遇与她这个家主独女一般无二，心性高傲，她何曾见过他这不顾脸皮的一面。 孙诚是她父亲的首徒，赵家年轻一代的大师兄。 赵家对他有养育栽培之恩，长辈信重，师弟师妹对他也是尊敬，她又未曾招惹到他，何以他会对她心生歹意，要置她于死地？！ 赵娴本想问问他缘由，此时见他如此作为，倒觉无趣起来。 知人知面不知心，她赵家养出了一匹黑心狼，对他再如何的好，只要他心有不顺，早晚都是会反噬于人的。 既然如此，又何必多说无用之言呢！赵娴朝路瑶看去，略微点头。 刚才在追赶寻踪虫时，赵娴跟路瑶说她要亲手了结孙诚性命，却是被路瑶泼了冷水。 孙诚身上佩戴有遮掩修为的中品法器，实际修为乃是二流九阶，以赵娴四阶修为，是收拾不了他的。 二流九阶，武者体内五脏六腑已经淬炼完毕，体内内劲可随武者攻击离体外放，即使经脉还无法过多承受，其实力也不可小觑。 她们俩一个三阶，一个四阶，没点能耐，躲得远远的才是最佳选择。毕竟她有底牌，孙诚身为她父亲的弟子，也是有的。 赵娴虽然不知路瑶为何能看穿中品法器的遮掩，不过她一点也不怀疑她所说的话。如果不是路瑶说她有把握把孙诚留下，赵娴早就把自己了结仇怨的心思掐灭躲得远远的了。不管怎么样的深仇大恨，把小命留着才能报仇不是。 孙诚实实在在的磕了五六个响头，却是没有等来赵娴的开口谅解。默默抬眼观察，就见心思一向简单纯真的赵娴目光沉沉地看着自己，不发一语，神色又极为平静。 孙诚暗自皱了皱眉，不再磕头，将手收入袖中，挺直上身，直视赵娴双眼，哀伤问道：“师妹，你可是不能原谅师兄之前情急之下的无心所为？” 赵娴被他这不要脸的话气得心中一梗，才知孙诚原来是这么个厚颜无耻之徒。 孙诚击掌遁逃之前那狠毒的眼神她现在想起来都觉心惊，他居然还好意思说是无心的。 她以前是有些不爱操心繁琐之事，但她又不是没有脑子，谁给他的错觉让他以为跪着掉几滴眼泪就可以让她放下害命之仇的？！ 孙诚修为远超她们两人还这般做戏，赵娴料想他必定是看见了林中跛脚独眼两人那焦黑的尸体，知道路瑶修有雷法，心有顾忌。 她倒是要看他为活命还能做到什么程度，赵娴提了提手中剑，冷声道：“孙诚，赵家家规你还记得多少？首页第三则：子弟同心，共进共退，不可彼此戕害，违者剔骨逐族。这个，你应当不会忘了罢？” 孙诚听她直呼自己的名字，收于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低头掩饰住眼中的恶意，再次悲声道：“师妹，愚兄自知所为虽是无心，但大错已成，实在是有负师尊养育之恩，师妹信任之情。 赵家家规，师兄时时铭记于心，从不敢有所违背。这次事出突然，师兄得以苟活后，心中早已是愧疚难言。 师兄不求其它，惟求师妹原谅，待为兄归府，必亲向师尊请罪，之后便自绝于师尊身前，给师妹一个满意交待。” 路瑶在一旁见孙诚言辞恳切，认错态度这么干脆也是佩服。她是仗着年纪小脸嫩演演戏，孙诚就是真的城府深沉了。 瞧那下跪流泪、悲之哀之的样儿，随便来个不明真相的人看了都要指责冷着脸的赵娴冷血无情。 可惜秘境人少，孙诚又跑得远，特意在僻静之处躲着。他这一番精彩的忏悔哭戏，一个握紧手中剑牢牢盯着他，一个手中结印不发一言，没人把他的话听入耳中，放在心上。 路瑶结印的双手一顿，雷印已成，静静抬眼向孙诚看去。 孙诚危机临身，浑身毫毛乍起，正欲起身时，便被白雷缠绕上身体…… 站在好处的孙诚见两人都是轻吐一口气，精神放松了下来，嘴角浮现狞笑。 正要提起匕首先去将那会雷法的小娃娃一刀割喉时，“滋滋”之声乍然在耳边响起，心生不详之时，孙诚同时感到右边身体一麻一僵。不备之下，整个人便从树梢之上跌落到了他杀死的妖兽尸体上，腥臭难闻。 路瑶迅速上前，聚气用刀柄连连击打在他身体的各大要穴之上。让他别说奋起反击，连一根手指头都不能动弹。 孙诚惊怒大喊：“不可能，你……你如何能知我还活着，还能看破我的隐身！” 他右边肩膀被白雷劈中，雷丝缠绕之下，半边身体已经没了知觉。不过到底是淬体至九阶的修为，体内气血充盈，这道雷只是废了他的右手，还不至于让他毙命。 路瑶指了指那个还在呆愣愣跪着没动的孙诚，好心回答了他：“你的废话太多了，不过看你跪在地上哭着求饶也挺顺眼，连逼命之时移形换位还不忘把它弄成跪着的样子，我看得开心，就发发善心让你也看看幻象开心一下了。” 第八十八章 斗筲之辈 孙诚被路瑶的话气得脸色涨红，抬眼死死地瞪着她。 赵娴将右手剑收入乾坤锦囊中，上前掐诀点在跪着的“孙诚”眉心。“孙诚”身形幻化，变成一个木符跌落，被赵娴剑尖一挑，接入手中。 “六品替命影木符，孙诚，你准备得倒是很充分。”赵娴把玩着手中之物，神色复杂。 这道影木符价值三千二百多两赤金，她如果不找家里长辈要金票，是买不起的。 孙诚死命瞪着路瑶，眼睛都不曾眨一下，路瑶不以为意，把大刀扛到肩上，任由他瞪着。 路瑶不理他，孙诚就一直瞪，此时听到赵娴说话，眼珠子转了几圈都没能看见她人。 孙诚提着匕首想要暗中刺杀路瑶，身体才动便被路瑶的雷法劈中，余势之下整个人是趴伏在他之前肢解的妖兽尸体上的。 路瑶封了他要穴之后就站在他面前任他瞪，反正他能动的也就那两眼珠子和嘴巴了。 赵娴此时背对着站在他之前跪着的地方，他眼珠子再怎么转，都是看不着的。 孙诚试着挣扎几下，发现身体完全动弹不了，不得不歇了心思，阴声道：“我为师妹准备好了完美的结局，师妹却是不复当年那般乖巧可爱顺师兄的意了。” 赵娴听他提起小时候，捏紧手中的木符，转身看向焦了半边身躯狼狈趴在妖兽尸体上的人。她本不欲与他多说，此时见他如此不知悔改，赵娴还是忍不住想要问个缘由。 “你受我父亲教养，赵家养你护你，我亦自问不曾做过任何有愧于人之事，何至于让你这般处心积虑的要毁了我？” 刀疤脸三人目光淫，邪，交谈亦是露骨，她在看见那三人时便想让隐在暗处保护她的人出手将他们灭杀，却是被孙诚三言两语岔开了去。她当时不觉有异，想起来时，却又被他催促着进了秘境而不了了之。 后来他又出手暗算，阻了她的退路，帮助跛脚两人得手，分明是想让她在他们手中受辱，心思如此阴毒，简直可恨！ 孙诚眯了眯瞪累的眼睛，低着嗓子道：“师尊当初欲为你我指婚，你却是直言拒绝，转头和杜幕眉来眼去的，我早就想杀了你们俩了。” 赵娴怒气上涌，不可置信地道：“且不说我与杜幕师兄之间只是单纯的师兄妹情谊，我爹当时也只是随口之言，连玩笑都称不上。 如此小事，你就要杀了与你一同长大的师弟师妹。十多年的时间，我竟然不知你是如此心性，斗筲之辈！” 孙诚想笑，却是扯不动嘴角，只得继续平着声音道：“你没有这心思，可不代表杜幕没有。说来也怪，此次我邀的是你们两人，杜幕却一直推辞不来。那我只好先解决了你，之后再杀了他。” 赵娴无心囿于情爱，本是凝着眉强忍着听着，听见孙诚最后一句话，眉梢微动，“你还邀请了杜幕师兄？” “自然，这秘境三年一开，今次时机正好，我可没那么多耐性再等待下一次。不过那小子推脱有事，就算我说你也去他都没改变主意，算你们两人好运。” 如果杜幕进来，他就直接出手暗杀，赵娴和杜幕必死无疑，哪里还有赵娴这么跟他说话的机会！ 孙诚心里极为后悔，他不该将赵娴的命交到别人手中，以致阴沟里翻了船，他也落得如此境地。 赵娴这下眉头皱得紧紧的，她记得当日孙诚有事先出了府，与她约定城外茶摊会合。她出自己院子时路上见着杜幕还曾邀请他一起，却是被他以孙诚未曾相邀不好贸然前去而婉拒。 她去到城外时茶摊老板还笑着说孙诚已经等了她半个时辰，必然没有时间回府又赶在她之前来到城外。这么推算下来，杜幕有很大可能和孙诚一样，是个表里不一的人了。 赵娴看孙诚都已经任人宰割了还口出狂言，也是不懂他到底哪里来的底气，摇头轻叹：“你要杀我与杜幕，想是为了那少主之位吧，有野心是常理之事，你又何必把错归咎于我呢。” “我当师妹只知醉心棋道，却原来也是知道知晓世事的啊。我如此作为，师妹你要怪就只能怪你当初没有听师尊的话与我定下婚契。 你与杜幕情谊远胜于与我之情谊，注定了你和杜幕会是我的强敌，我只能先下手为强。” 赵娴冷笑出声：“就算我今日死在这秘境之中，孙诚你也坐不上少主之位。” 孙诚恼恨，厉声道：“如果不是这可恶的小贼坏我好事，你早就成了残废之人的鼎炉，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嘲笑于我。 你一死，我伺机将杜幕杀了，以我之前表现，再与一位赵家人结下婚契，少主之位必然会是我的！” 谋财害命的恶贼反倒说她是贼，在旁扛着大刀留心孙诚动静的路瑶挑挑眉，用刀柄再次狠击在他神堂、心俞、神道三处要穴之上。 还没趴多久手指都能动了，当她没发现呢。路瑶这回直接出了八成力，让他彻底趴在了妖兽尸体之上，连瞪她都做不到。 “你堂堂二流九阶之人，再加上我爹他们给的诸多保命手段，邀请我进了小秘境又不能护我安危，你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我爹他们会把家族交由你这么个无能之人看管。” 直接出手暗算于她，她一旦身死，因果牵扯之下，孙诚手里也算沾了她赵娴的血。这小秘境隔绝不了天机，孙诚就算与赵家人结契后成了少主，以后也入不得赵家祠堂，他那少主之位又能坐多久！ “你……怎么知道……” 赵娴看看惊异出声的孙诚，隐了路瑶在其中的作用，轻呵一声道：“你这些伎俩瞒得住我们这些小辈，还能瞒得住我爹他们吗。他们知道了，我知道又有什么惊奇的。” “师尊明明答应过我不会把这事说于你们的。到底还是姓赵的才是一家亲，我一个姓孙的，又算得了什么！” －－－－－－题外话－－－－－－ 斗筲（shao一声）之辈，气量非常之狭小的人。 第八十九章 斩杀 赵娴听他话语间流露出来的恨意，只剩下摇头，意兴阑珊地叹道：“我爹说孙伯父为人坦荡正直，是心怀正义之人，他临死前放心不下你，将你托付给我爹。 我爹当时就将你收为亲传，这些年待你如同亲子，有什么好的都想着你。结果把你养得不知感恩，野心也是越来越大了，没一点孙伯父的样子。” 孙诚双目赤红，“你闭嘴，说什么待我如亲子，师娘从来都是看我不顺。还曾明言就算你我情投意合，她也是不会让你与我结下婚契，师尊也从不曾反驳于她，这就是你所谓的为我好！” 赵娴轻笑，“所以说我娘才是明眼之人呢，我若是听她的话不与你往来，也就不会遇见这些腌臜之事了。” 难得一次同行出门历练，她的小命都差点丢了。 赵娴看了看扛着刀紧盯着孙诚的路瑶，继而又释怀道：“不过我还是要感激你的，若不是你，我见识不到巍巍青山，也意识不到自身所担之责。 孙诚，我醉心棋道，所悟最深的，便是四字：落子无悔。 我无防范之心入了你的算计，我有恨却是不会怨怼于你，你如今躺在这里任我宰割，便也不要怨天尤人，从容就死罢。” 知晓了缘由，赵娴心思转念间便对府中龃龉有了明悉。她原本对少主之位没有丝毫想法，但火已经烧到身上，亲身体验了其中杀机，她不能再淡然下去。 她是赵家人，受赵家庇护长大，便不能让赵家落入心性阴损的人手里。杜幕如何暂且不说，此时要做的，就是了结她与孙诚的仇。 孙诚心口急跳，他没想到说了这么多话，赵娴仍然不改杀他的意志。 人死之后万事皆消，他还没成为赵家少主，没能将赵家改姓成孙家。如今才二十岁，等再过一年突破至一流境界，他便有六百年的寿命可享，怎么可能会甘愿死在这里。 孙诚心中发恨，正要施展神识秘术之时，便觉识海威压降临，犹如巍峨大山，雄浑厚重，无力相抗！ 孙诚惊惧地看向面前小孩，还没等他说什么，眼角余光便看见赵娴眼含杀意一步一步走来。 孙诚连忙弃了要说的话，盯着赵娴脚步，大声喝道：“师妹，依家规亦不过是将我剔骨逐族罢了，还不至让我去死的地步。再说了，这事不应该是交由府中执法堂处置么，你无权处置我。” 孙诚声色俱厉，满眼狠色，在心中暗暗发誓，若是他能逃出生天，必报今日之耻。 赵娴垂眉冷笑，孙诚想要拖延时间，也要看她愿不愿意。 孙诚二流九阶的修为，多亏了林瑶道友的雷法与迅速反应封了他的功体，她才能这么安稳无忧的俯视着这害她性命的仇人。还想着出秘境伺机逃跑，她的心还没那么大！ 赵娴不想与他再说废话浪费时间，抬步上前，一剑斩下…… 赵娴出手果决，力沉剑利，收剑的同时，孙诚的头颅便离开脖颈，骨碌碌的滚入了他划开的妖兽腹中。 眼中狠辣之色还来不及掩饰，便失了神采，再说不出任何话来。 路瑶看了看周围以及身体有些颤抖的赵娴，轻摇了摇头。到底是一同长大的师兄，再怎么愤恨，真正把人杀了后，心中也是难言。 孙诚这人并不值得让她们为他收尸，不过就这么让他躺在这里也是个麻烦。 路瑶直接抬手掐使丙火诀，将火甩在尸体之上，朱红的火焰瞬间围着地上的尸体燃烧起来，照亮了周围的阴暗地界。 尸体皮毛燃烧的味道并不好闻，两人却是眉头都不曾皱一下，耐心等待着火焰吞没这一地狼藉。 见赵娴有些出神，路瑶想起她出剑的模样，轻笑道：“未曾想赵娴道友如此果断。” 赵娴苦笑，看着路瑶道：“孙诚到底是九阶修为，你我境界低他不少，若不是林瑶道友你出手，我早已经成了他手下亡魂。 孙诚暴露真面目后我才知其品性如此低劣，纵然放过他，他亦不会感念，还会连累到道友。将他杀死，才是最好的了结仇怨之法，也免得以后再惹出更大的乱子。” “当断则断，贵府虽然出了劣徒，但是有道友你在，亦是不亏。犹如大浪淘沙，将这些当做是你的磨练之石，也就好了。” 路瑶见她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落入危境不曾慌乱，不惧生死，恩怨也是分明。这次经历劫难而不死，路瑶觉得赵家的有心人可能要领教她的能耐了。 赵娴面色苍白，她之前从未杀过人，也从没有想到杀的第一个人居然是从小长大的师兄，有点想哭，又有点想吐…… 此时看小自己七八岁的恩人面色如此平静，想到之前她也是淡然的摸尸，面对尸体总是极为平常的模样，心间翻腾、想要呕吐的难受感觉竟然奇异地慢慢平复了下来。 思及孙诚的所做所为和尚不知真实面目的杜幕，赵娴心中沉重之下，彻底不再觉得面前的场景可怕了。 猛然间想起路瑶之前说的话，赵娴惊道：“不好！孙诚的乾坤袋没有取下来！” 孙诚买得起六品替命影木符，想来他这些年借着身份之便得了不少好处，乾坤袋里应该也有好东西才是。 只是乾坤袋不似乾坤锦囊有水火不侵之能，现下火势汹汹，怕是无法取出来了。 路瑶挑眉，朝她扬了扬手中两个蓝色，一个黄褐色的三个小袋子，笑着道：“早在我封他功体之时就把东西摸到手了，他就算冲开了封锁，没了这些宝贝，照样翻不出多大浪花来。” 赵娴歇了深感可惜的想法，佩服感叹：“……道友好身手。”她敢肯定不止是她没发现，九阶修为的孙诚也绝对没有发现他的乾坤袋都被摸了，不然不会那么平静。 赵娴感叹完又从自己的乾坤锦囊中取出刚才的那道六品替命影木符，递给路瑶道：“这个也是孙诚的东西，现在是道友的了。” －－－－－－题外话－－－－－－ 腌臜（a 一声 za 一声或轻声） 龃龉（ju yu 都是三声） 今日票票排名6666，哈哈(?w?)hiahiahia 不过还是想求票票啊。 第九十章 耀阳绝阴阵 路瑶抬手接过，看了下燃烧得正旺的火焰，收了大刀，闪身跃到树梢上清点起收获来。 赵娴之前就表态孙诚身上所有东西全都归她所得，加之如今赵娴能将孙诚留在这秘境之中，靠的就是她的灵识与雷法。 该自己所得，路瑶不会推辞不受。 孙诚心思狡诈，与赵娴虚与委蛇拖延时间，其实等的就是路瑶雷法劈下的那一刻。 路瑶应敌经验丰富，在孙诚没有第一时间选择暴起突围便知道他是想要等自己施展术法后的那一瞬虚弱之机，索性便依着孙诚的想法为他布了个幻阵以及迷魂术。 在她出手之后，她便发现孙诚识海神魂极为凝炼，还隐隐透着阴厉诡谲，并不容易迷惑。 路瑶的诸多术法都是学自小三千昙华法阵，迷魂术也是一样。而能被昙华阵灵收纳的，都是比外界售卖的术法玉简要高深厉害得多。 她在对付张里时，只用了三成的神魂之力。在孙诚这里，则是九成，还是徐徐慢进，丝毫不敢让他发现。 好在孙诚久经追捧，为人自大，又自负两人不知他的真实修为，虽然忌惮路瑶的雷法，心底却是下意识的有着轻蔑之心，入了幻境也不自知。 在用上替命影木符之后，更是志得意满，深觉自己才是最后胜者，从没有过多的掩饰自身气机。 其实路瑶如果不是天赋异禀，能够感知他真身所在，就算知晓他没死，眼力追不上他的速度，她们处境也是极为危险难料。 她的术雷本是照着孙诚头顶百会穴而去的，他急冲之下，路瑶灵识险些锁定不住。 不过她久经实战，战斗直觉十分敏锐，瞬息当机立断地将雷劈下。虽然没把孙诚劈死，但也让他麻痹无力，短时间内失了力气。 轻敌就是送命，之后路瑶自然不会给他翻身的机会。 赵娴只觉她轻描淡写两三下就把孙诚收拾得没了反抗之力，一直用敬佩惊叹的眼神看着她，只路瑶自己知道刚才的惊险程度。 不收点好东西，就对不起她刚才蹦得欢快的小心脏。 至于她在道武灵境中所得的灵果和灵植，路瑶是不打算卖的。千年份的灵果，当然是留着自己吃和送亲友吃才是最佳。灵植也都是根据自己需要采的，用于自身就好。 而孙诚不愧是世家大族的大师兄，修为不怎么高，钱财宝贝却很是丰厚。大弟子就有如此待遇，也难怪会为了少主之位算计谋害他人。 清点完毕后，路瑶心情很是复杂。 现在有了孙诚的那一大叠金票，加上之前那六个储物袋里的财物，她不止路费够了，连橙玉盒都能买好几十个。 都说抢劫来钱最快，路瑶摸了摸腰间的乾坤袋，深以为然。短短时间，她只收拾了三个败类，腰包就鼓了起来，确实挺快捷。 就是恶心之事看得太多，有些辣眼堵心！ 地上火焰渐熄，赵娴见她跳下树来，却是看不出什么表情，疑惑问道：“林瑶道友，可是收获不丰，在下这里有不少值钱之物，愿意将其奉送道友，以作报答。” 路瑶摆摆手，摇头道：“道友多虑了，我所获颇丰，不虚此行。”又拍了拍腰间鼓鼓的荷包，以示自己所言非虚。 赵娴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她得了路瑶的大恩情，几次想要将身上有价值的赠送给路瑶却是都被拒绝。看路瑶也没有要等赵家备下重礼答谢的心思，赵娴就深觉恩情难还。 她现在只能希望孙诚身上的东西真的能让路瑶满意了。 眼见着最后一点火焰也熄了，赵娴问道：“林瑶道友，火焰已灭，我们走罢？” 路瑶双手背在身后，叹然问她：“赵娴道友可有看出此地玄机？” “这……”赵娴自从到了这里，全部心神都用于提防孙诚，之后孙诚死了，她又在想赵家之事，并不曾认真打量过周围。 经她提醒，赵娴凝神往四周看去，才发觉此地格局诡异，格外阴冷摄人，以她多年静坐参悟棋道的心境都有些承受不住，只想闪身逃离。 “此地是极为难得的聚阴宝地，常人葬在这都能成宝尸，更别提你师兄还修得有神魂之术了。赵娴道友，你便在这两具尸体灰烬周边布下一道耀阳绝阴阵，消了他的执念罢。” 路瑶语气淡然，所说的话却是让暗处的阴魂默默颤抖了下，同情地看着困于灰烬之中的新魂。 孙诚先是受白雷劈中，断首丢命后又被丙火灼烧，若是常人，早已经魂归于天。但路瑶从他乾坤袋里搜出了一道养魂秘术，现在又恰巧是在这聚阴宝地，她们走后，孙诚能转修鬼道的机率极大。 如他这般心性之人，以后若成了气候逃出这道武灵境，必会作恶。路瑶尝过除恶不尽的苦果，自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本来孙诚并未招惹到她，她与赵娴定下交易，出手擒住孙诚后她就将孙诚交由赵娴处置，赵娴如何处理她都不会有什么意见。 但路瑶在看了那道养魂秘术之后，无论如何她都绝不会容孙诚再有修道之机。 路瑶厌恶刀疤三人，而她翻了孙诚的乾坤袋后，才知孙诚之恶，远远胜于那三人！ 若不是孙诚已经没了性命，她必会再送他八道雷，让其湮灭于天地，魂灭魄绝！思及孙诚在那阴损秘术玉简之上所留下的修炼心得，路瑶眼中寒意闪动不绝。 听了路瑶的话，赵娴也想起她曾在书中见过聚阴宝地的记载，知道在这种地方，强大阴魂与大鬼绝不会少。 未得路瑶提醒之前，她待在这里从没有察觉出异样。 一来是她未曾细看，二来肯定就如之前她随着林瑶道友自如行走在秘境一样，有林瑶道友在这里镇着，阴魂大鬼才没有出来找她们的麻烦。 赵娴现在对路瑶佩服得五体投地，下意识就要依着她的话去做，只是刚一抬步，赵娴意识到不对，又收了脚。 －－－－－－题外话－－－－－－ 谢谢诸位亲亲的票票，没被票票砸的作者菌就是一条咸鱼qaq，砸了作者菌就离咸鱼翻身更进一步。来吧，砸吧，不用怜惜作者菌，我受得住(???_??)?(???_??)?(???_??)? 第九十一章 藏污纳垢 耀阳绝阴阵是以铭刻了阳属阵纹的阵石布成，阵成之后，阵内炎阳浩然之气流转不息，专门用来磨灭阴魂厉鬼。 赵娴想着她已经亲手将孙诚斩杀，这一世她们之间的仇怨便算是了结清楚了。 之前林瑶道友已经用丙火焚烧了他的躯体，新魂难承。再布下此阵，必会对孙诚转世有所影响。她与孙诚一同长大，不想什么都不知道便将事情做得太绝。 赵娴转身看着路瑶，慎重问道：“道友，可以告知我缘由么？” 即使她与这位救命恩人相识不久，但想到她面临极多诱惑都不曾变过态度，为人极有原则。她便相信恩人不会无故就置人于绝地。 她这么问，只是想要求一个真相。 孙诚是她父亲的弟子，所做所为很多时候代表的就是赵家。如果他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她身为赵家子弟，总要承担起其中的责任来。 路瑶看了看她，叹了口气，取出一枚玉简，挑了其中一部分，抬手将其显现在空中，示意赵娴看…… 这玉简通篇教的就是如何将人折辱至死，如何让其化为厉鬼，再如何将其收服炼化，最后借以壮大己身。 孙诚为修这个所谓的神魂之术，手中已有三十余个无辜之人的性命。而从他得到秘术再到现在，推算下来也不过两年时间。 这个秘术玉简，名为秘术，实际却是惨死之人血淋淋的悲恸遭遇。 而在孙诚修习心得的末尾……便是赵娴的姓名。 赵娴一字一句的看过去，渐渐觉得自己骨子里泛起了冷意。她已经以很大的恶意揣度了孙诚，却原来……还是小看了他心狠手辣的程度。 赵娴闭上眼，掩去眼中的涩意，握紧了手中长剑，声音嘶哑：“林瑶道友，可否……将这枚玉简交于我，孙诚仗着身份虐杀凡人，我……我赵家成了藏污纳垢之所，难辞其咎。待出了秘境，我想为受害者家人做些补偿，尽心弥补我赵家的过失。” 路瑶将玉简收好，摇头拒绝：“我可以将孙诚提及的受害者姓名重新刻画一份给你，这枚玉简却是不能。 如你所说，赵家已经是藏污纳垢之所。我信你心智清明，为人正直，对其他的赵家之人却是不敢肯定。这枚玉简我会将其毁掉，不会让它再流传出去。道友既然想要对他们有所补偿，当慎重行事，从根源拔除才是。” 赵娴活了十四年，除却棋道之事，对于其它均不曾上心。有父母长辈爱护，少见世间险恶。 入了这秘境之后，先是被信任的师兄算计，现在又看清了在她面前一直算得上温和有礼的师兄实际是个暴虐极恶之人，冲击可谓极大。 想到府中还有个可能是等待着摘孙诚果子的杜幕，赵娴扶额叹息，点头道：“道友所言极是，是我思虑不周，那便麻烦道友帮我重新刻画一份了。我现在先将耀阳绝阴阵布好。” 赵娴面容肃杀的看着孙诚骨灰之处，她现在一点也不觉得这么做是过份了。 那些落入孙诚手中被他施术化为厉鬼吞噬的人，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了，永远的消逝于天地之间。孙诚死有余辜，合该受着。 路瑶点点头，取出空白玉简刻上内容之后，便在一旁看她围着地下灰烬布阵施法。 无极道宗收纳弟子并非限于人族，只要过了道宗山门考验，无论是人族、妖族、灵族还是鬼族，都能得其庇护。 这聚阴宝地应是为修炼鬼道的道宗弟子而备，虽然现在她没有见着一个道宗弟子，不过此间也非无物就是。路瑶抬眼看了看林里的重重黑影，微微倾身致意。 在赵娴的耀阳绝阴阵布好之后，路瑶抬手洒下阵石，在相对较远的地方布下聚阴阵以作补偿。 此处的聚阴宝地乃是依天然地势而成，赵娴布下的耀阳绝阴阵受她修为限制，只能维持三日。 虽说方死之人新魂脆弱，但孙诚吞噬了厉鬼魂力，厉害的秘术没有练成，神魂却是极为凝炼强大的。 孙诚被术雷劈中后还能若无其事的与赵娴扳扯说话，便是明证。 不过任他神魂再如何强，几次磨损下来，三日的耀阳绝阴阵应也足够磨灭孙诚的阴魂了，而且如此也不会对此地有何损伤。 只是她们到底无法在此久留，不能在旁看守维持阵法。万一这林中有大鬼强魂跑去捣乱，孙诚得了转机就是个大麻烦。 所以路瑶择了一个比较远的阴气最盛之地再布下一个聚阴阵，用来表示她的歉意以及转移它们的注意力。 这个聚阴阵在这聚阴之地绝对比散着炎热气息的耀阳绝阴阵受阴魂们的欢迎。 耀阳绝阴阵还需和此地至阴地气抗衡，聚阴阵则有地利之便，所以路瑶选的是几经消耗的阵石。不出五日，便会因耗尽阵纹而消散，一阵换一阵，时日也短，她也不算破坏此地平衡。 阵法一成，路瑶该做的都做了，也就不再此地逗留。 将刻好的玉简递给赵娴，见她似乎有话要说，向她示意先离开。这里阴气太重，待得久了有点泛冷。 赵娴双手接过，毫不迟疑，熟练的抬步跟在她身侧。 等出了那阴冷昏暗之地，路瑶才开口道：“赵娴道友似乎有话想问，便直言罢，我能回便回。” 赵娴抬手将跟在身旁的寻踪虫收好，手中剑也收了，双手背负跟着路瑶，犹豫几番，还是开口道：“因着孙诚之事，我现在觉得自己家中之人并非我以往所知面目，觉得人人都有些……嗯、面目全非。一路走来，道友心智远超于我，所以我才想着向道友请教，之后我到底该如何是好？” 孙诚只是一个二流境界之人，行事再如何小心，修炼阴损魂术所显露出来的痕迹应该也是瞒不过赵家高层修士的。 两年多了他还这般活蹦乱跳的，赵家之内，一定有人保他，还有很大可能是她的父亲！ 第九十二章 分道而行 赵娴想到高大伟岸的父亲竟然在暗中一直纵容孙诚如此残忍行事，又放任她与如此之人进入秘境之中，就觉悲痛难忍。 路瑶见她情绪低落，悲痛徨然的样子，一双似水眼眸都有些发红，劝解她道：“道友冷静些，这其中蹊跷甚多，你当静下心多思多想才是。” 赵娴抬手拭去脸上湿润，孙诚已死，她自受掌后一直紧绷着的心却是不得放松，反而知道俞多，就愈加彷徨无定。 此时跟在一直冷静安然的路瑶身旁，心中不由生起敬服依赖，目光追随着从容淡定的身影，问路瑶道：“枉我之前一直以为自己眼明心明，却是连身边的人是何秉性都未曾看得清楚。如今我心绪大乱，丝毫不知所措，可否请道友为我分析一二？” 路瑶脚步不停，一边赏花观景，一边应她所求，缓缓为她分析明细：“你我相处的时间不长，彼此所知甚少。你家中之事，我本不该多言，不过看你现在如此慌乱，我便将我所想告知于你。其中具体，还需你自己斟酌判断。” “此事疑点在于孙诚在赵家再如何受你们这一代子弟的尊重，他也只是你父亲的弟子而已，何以确信将你和杜幕杀死他就能坐上少主之位？ 你赵家诸多长老难道就没有优秀弟子与后辈么？” 路瑶拾起一根枯枝敲着路面，继续道：“再则说，你身份特别又无争权夺利之心，怎么样也应该是先把在他看来威胁最重的杜幕杀了再观后续才对。 杜幕一死，你对他又无防备，如果能哄骗你与他结契，他成为少主岂不是最为稳妥的么。以孙诚所做所为来看，他并非无谋无智之人。先对你下手，对他并无好处不说，还隐忧重重，然而他却是做了。 那我便可推测你赵家内部其实并非齐心，你父亲那辈或者再上，肯定有与主脉别苗头之人。” 连亲传大弟子窝里反了都不知道，看来这位赵家家主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家族掌权者。不过这句话就没必要说出来伤小姑娘的心了。 赵娴想起她以往并不关心的旧事以及爹娘偶尔说漏的话，艰难的点点头。 对身侧平静分析着的人更觉深不可测，每一次在她觉得救命恩人已经很厉害的时候，她的恩人就又展现出更为厉害的一面。 天资根骨好也就罢了，连心思也如此缜密，简直非人。 如此天骄，她现在倒是真的想要追随为其效忠了。可惜她如今身遭一团乱麻，她无法把生养她的父母丢下。孙诚能对她下手，说不得她的父母也有危险，她不能在此时离开。 路瑶见她又用佩服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由好笑：“你也只是因为事出突然，无法静心才一时想不到这点，我不过是旁观者清罢了。 赵家如果是你父亲独掌权柄，那么孙诚一定没有胆子杀你，至少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在这秘境杀你。如你之前所说，他一个二流九阶之人，在进来的这二十三人中算得上修为高强，你死后他解释得再有理，也会引起怀疑。” “所以，这次的谋划，只看最终谁能不费大力气就得到想要的，谁就是那个最有可能的幕后之人了。” 赵娴皱紧眉头，推测道：“依着孙诚所说，杜幕嫌疑不小。我死后，孙诚终究会引起怀疑，那么杜幕便可不费吃灰之力就少了两个强敌。 但若是孙诚被他人利用，成了他人的棋子。那便不排除是他见无法逃脱，故意提及杜幕拖他下水，引我猜忌。” 赵娴说着，想起一个她在一开始就怀疑的人，“如果一切如孙诚所想发展，在我与杜幕死后，孙诚迟早也会成为弃子，我父亲这一脉便算是绝了。那最有可能捡便宜的……就是我二叔那一脉！” 路瑶看她说话表情就知她心中更为倾向是另一脉的阴谋，而非同脉的杜幕。重情挺好，她心中再如何为杜幕开解，今后总会有戒备之心，路瑶也就不再多言。 该说的她已经说了，路瑶用枯枝点了点地面，停步看向赵娴道：“道友，诸事已毕，我们便在此分别罢。” 她要赏花赏景，也就不耽搁赵娴在这秘境之中多得些收获了。 赵娴愣了一下，虽然想再跟在她身后走，但确实如路瑶所说，自己蒙她相救，又花时间帮忙将孙诚解决，已经是极大恩情。这秘境好东西不少，再跟在恩人身后，就是打扰人家了。 赵娴绕到路瑶身前，认认真真躬身施礼道谢：“道友对娴，恩重如山，在下无以为报，惟愿恩人武途通达，诸事顺遂。” 路瑶侧了侧头，见她又想取宝贝出来送她，开口道：“你既然想要报恩，我这确实有一事可以交托予你，此事艰难，危机重重，你可愿接受？” 赵娴手一顿，肃容回答：“若不是道友相救，娴早已经化作冤鬼，成了孙诚的养料。娴不惧艰难，只怕再无缘与道友相见，难报道友之恩。道友有用得上娴的地方，娴心中甚感欣喜。” 赵娴见贤思齐，却是心知如路瑶这般非凡人物，注定九天才是她的征途！ 司武界，也只不过是她的潜龙之渊罢了。她心中祝愿路瑶能凰飞于天，同时也为自身不能追上她的脚步而怅然。 见巍巍青山而知自身渺小，她能与这位救命恩人结识，已经是幸事。 “那瑶便请道友保重己身，将赵家肃清罢。争权夺利是人之常情，涉及无辜便有些可恨了。” 路瑶指指她怀中，“做些力所能及之事，然后，成为强者。” 说完朝赵娴略一点头，闪身离开。 不再追上前的赵娴看着她的背影，郑重应是。 山花烂漫，水声哗哗。路瑶停下身形，取出那枚玉简，运气一震，将其化成粉末，挥手撒入潺潺流水之中。 其中罪孽，随水而逝。 路瑶低头看着清澈的水流，微微叹息。事实上这枚玉简是复刻之物，孙诚如此胆大妄为还活蹦乱跳的，足以证明赵家水不浅。 第九十三章 美人酒予美人喝 赵娴是家主独女，她此番平安归家，这些事定能引起赵家高层的注意。主脉有了提防除恶之心，修炼邪术的人就会有所收敛，那些无辜受害之人也会少些。 再之后的发展，就端看他们哪方手段更高了。 她的修为毕竟太低，离了长辈庇佑，所见诸多血腥，她除了借力打力之外，无法可施。 不过只要小命还在，她总能有一力降十会的那天。 总归一句话，道阻且长，一步一步走就是了。 路瑶看着流水感叹，正打算沿着这小溪闲逛赏花时，周遭景色陡然变换，青山净水不再，又是熟悉的黄沙厚土。 原先广大荒原上还有一棵枯树立着，现下满目尽是黄沙，被她劈成两半的枯树没了踪影，只剩下路瑶跟前这嫩绿嫩绿的小青苗。 路瑶本以为灵剑会在出秘境时才会交还给她，没想到还能再进得此处来。忙向面前的小青芽躬身，施礼道谢：“明州路家第十一代后生路瑶，多谢苍梧前辈赠予晚辈千年灵果。” 苍梧现出身形，站在路瑶身前，轻柔扶起她道：“无咎长夕还道汝必会推辞不受，可见祂是没有汝聪慧的。” 路瑶挠挠脸，把人家满园子的灵果都摘了，虽然明白祂不会不悦，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苍梧见她如此，温和道：“汝无须介怀，那园子里的灵树本是道宗小弟子们闲时种下，这些年无人摘取，对灵树负担颇重。汝将之采摘，为其整顿，正是恰好。” 路瑶点点头，对着面前美人说好话表心意：“晚辈自得见前辈，便觉宁静亲切，又蒙前辈爱护，心中甚喜。晚辈得家中长辈赐字宁安，前辈可直唤晚辈名字。” 苍梧抬手放出路瑶的灵剑，颌首道：“美玉宁安，好名好字。” 路瑶主动报上名字以示亲近，苍梧也自然而然的改口，为路瑶解释道：“无咎长夕耗损过大，直接陷入沉睡之中，便托我将它转交于你。 此剑得你蕴养，无咎长夕又向我讨了一截青玉无极树体融入剑中，再用其本体灵焰煅灼，已经是地阶上品法宝，现下物归原主。” 灵剑从出现后，便一直静静浮立在一旁。苍梧话一说完，它便飘到祂面前，贴着祂的手蹭了两下，才又飘到路瑶身侧立直不动。 路瑶听得苍梧的话，又见灵剑现在灵性十足的表现，也是高兴，感激道：“宁安多谢前辈予它重宝，它此番得了大造化，晚辈同是受益匪浅，前辈可有需要晚辈之处？宁安愿为前辈解忧。” 无咎长夕需要灵剑作为容身之所，出大力给灵剑好处是应有之义。不过苍梧前辈愿意给出一截青玉无极树树体融入灵剑之中，虽说是受无咎长夕之请，她身为灵剑之主，还是要感谢的。 苍梧轻摇了摇头，缓声说道：“你本是旧识后人，入得灵境之中，我本该以礼相待。碍于与无咎长夕的协定，无法阻止祂对你出手，已是失责。 再者我得你一道术雷相助，一举将废躯劈开，为我省下不少心力，算起来，是我欠你才是。不过是些许灵果与一截枝末，宁安不用放在心上。” 路瑶想起之前幻境之中的怪异之处，看了看身旁的灵剑，摇头笑道：“晚辈本以为是长夕前辈术法出错，听得前辈所言，晚辈倒是知晓真正缘由了。 宁安自一开始就得前辈相护，是宁安的福气，能在无意中帮上前辈，亦是晚辈的造化。” 路瑶说完在心中暗自抹汗，幸好她误打误撞帮的不是倒忙！ 苍梧笑得清雅，看了看灵秀的路瑶，不想与她再谢来谢去的。 这千年来除了个脑子简单的傻火偶尔和祂吵吵几句，多是寂寥无趣。祂已经很久没有这般轻松惬意了，并不想这么快就结束对话去沉睡。 苍梧明眸微转，挥袖之间，玉案现于祂与路瑶之间，苍梧飘然落座之后，指指路瑶跟前玉座道：“我久封此境，无人与我闲谈，现下离秘境关闭还有些时候，宁安便坐下陪我说说话吧。” 玉案玉座并不高，看得出来苍梧是专门照顾她的身高的。路瑶点点头，将身侧灵剑收入丹田蕴养，上前坐上玉座，往面前的玉杯看去。 “这是道武灵境独有的濯清灵茶，对你应该有些用处，不用拘泥。”灵境好东西不少，不过小娃娃境界太低，只有新生的濯清灵茶是最适合她的。 路瑶想了想，把她的千年梧泉美人酒取出来递给对面的清逸绝美女子。 “不知前辈喜不喜欢喝酒？这是北州名物，名为梧泉美人酒。美人酒予美人喝，宁安觉得前辈正是它最好的归宿，还请前辈莫要嫌弃，将它收下。” 这算是路瑶身上最拿得出手的宝贝了，她对美酒并不执着，而且以后如果想喝，还可以找萧妤要。 送给苍梧，她一点也不心疼，那一园子的灵果，她用这应该可以勉强抵了，只拿不给，她心里过意不去。 苍梧讶然，小娃娃还挺会夸人，正要去拿玉案上茶杯的手一顿，接过了小娃娃递过来的玉葫。 玉指轻弹两下，解了上面的禁制，仰首喝了一口，微笑点头道：“不错，是正宗的梧泉美人酒，这还是千年份的，宁安，多谢你了。” 直接以实际行动回答了路瑶，对酒，祂不止爱喝，还是专业的。 路瑶：“……”她还是喝茶压压惊吧！ 如果说无咎长夕是个病猫，那她眼前这位，可就切切实实是个真金白银的大佬。 轻描淡写就解了她师伯留在上面的禁制，跟那小青芽的表相一点也不符，路瑶只能庆幸这位大佬是真的对她没有坏心。 然后再在心里认真地对只闻其名的先祖道了声谢。果然不管是在哪个时空朝代，祖先余荫都是能保命的。 苍梧喝着美酒，笑问面前的小孩：“吾观你自从出了那处小园子，沿途见着诸多灵植都不曾采摘，可是因为顾及吾？” 第九十四章 赠宝 路瑶轻摇了摇头，组织了下语言，回道：“晚辈得了前辈赐予的那一园子灵果，已经很是满足。之后在灵境之中行走，虽然是有顾及前辈的考虑。 但更多的，则是那些灵植晚辈尚且用不上，待以后有需要之时，晚辈也可以自己去买。” 路瑶喝了口灵茶，接着道：“晚辈知晓无极道宗素来是海纳百川，招收弟子并无种族之分。这些妖兽虽然不是道宗弟子，但它们能得以在这灵境生活，便算是灵境居民，晚辈不愿与它们争抢修炼机缘。” 想起在灵境如蝗虫过境随意捕杀采摘的那些人，路瑶轻叹：“旁人不知这些便罢，晚辈有幸得见前辈真颜，蒙前辈爱护让晚辈在这灵境之中畅行无阻，若还如他们那般所过之处狼藉满地，便是有负前辈信任了。” 苍梧听得这番话，笑意深深，心中颇为宽慰。 那些灵植与妖兽虽是十年前无咎长夕开启境域时花大力从外移植抓捕进来的。但十年下来均已在此繁衍生息，为灵境添了不少生气。说它们是此境居民，也是无错。 小娃娃目光清正，所为所思从不以人族为上，苍梧现在方有了外界已经改朝换代的切实之感。 千年前的司武界在前朝帝庭的统治之下，人族均以捕杀异族为乐。妖族一身是宝，灵族灵能妙用无穷，最是受人族青睐，极多族群被灭族绝了传承血脉。 无极道宗收容他族，首当其冲。 当年诸多道宗弟子前一日才出山门，后一日便成了人族药鼎之中的宝药。祂虽与宗门长辈勉力周旋，道宗却是日益衰颓，弟子惶惶不可终日，再不复昔年盛景。 后来祂又因晋入碎虚渡九九天劫而被诸方势力算计，虽然就计以假死之法成功瞒过，元气根基也是大伤，只能躲在道武灵境之中修养。 道武灵境封闭千年，祂转生成功之后，近些年才容无咎长夕开启，在人族进来时祂读取将死之人的记忆，知晓了世事演变。 千年过去，无极道宗早已经消散成为历史，前朝也被司清帝败坏，继而崩解，徒留骂名。因果循环，都是早有预料的结果。 这十年旁观下来，面前这位路家小娃娃，是最合祂心意的。 不贪不抢，心有定见，所杀皆是该死之人，周身气息祥和宁静。行事作风不像是路九明的后人，反倒跟当年的宿渊、现今的元武武皇有些相像，也是难得。 忆起当年，苍梧感慨一瞬，问正喝茶的路瑶：“宁安对无极道宗如何看？” 路瑶放下玉杯，凝着眉想了想，认真回答：“无极道武集诸道百家之长，只限天资根骨，不限种族，晚辈因好友原因，一直对道宗心存感念。但若让晚辈说对道宗有何看法，晚辈只能说，道宗之内强者多，便是道宗弟子乐土；少，便是修者乐土。” 萧妤在找到《无极道武》功法后，专门翻阅了不少关于无极道宗的典籍，路瑶在一旁也跟着看了些。 道宗显名于世的弟子，综合起来就是一本厚厚的奇珍异宝录，十分的勾人心弦。 无极道宗力盛之时无人敢犯，式微之时，宗内异族弟子在他人眼里便是行走的宝贝。 修者为自己道途，那是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按典籍记载，当初无极道宗之内的部分人族弟子被外界收买，为推倒无极道宗出了不少力。成王败寇，那些人后面成了功臣，个个都有好去处。 苍梧轻笑，小娃娃说得浅显，却也是个大实话。那些年费尽心力苦苦支撑，当时只觉艰难悲愤，现在想起，心中只余共进退的同门患难之情了。 抬头喝了口酒，随意晃着手中玉葫，感应到灵境一处动静，苍梧看了眼路瑶道：“宁安，耀阳绝阴阵被破了。” 路瑶扶额叹息，她果然高估了那些阴魂的智商。 孙诚生前所修的神魂秘术专司吞噬，只要脱困缓过气，那些阴魂就是他的大补之物，一口一个都没问题。 那些有幸在聚阴宝地成了气候的阴魂不在一旁守着等法阵把危险磨灭，也不去围着聚阴阵修炼，反而捣乱把他放了出来，简直就是在作死。 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路瑶还是要绝了孙诚的修道之路的。这地方她不知怎么来，也不知怎么走，只得抬头看向对面，开口请求：“前辈，晚辈有一事相求。” 苍梧知她所求为何，直接抬手凭空一招，一道黑红人影便出现在玉案一旁。 浑身黑雾笼罩，双目腥红，面目清晰，正是孙诚。此时见着路瑶，面上茫然顿时化作狰狞，身体前倾就要往路瑶那里扑去。 冤魂缠身，恶臭难闻。 苍梧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手中出现一根枯枝抽打在黑影身上，想要夺舍的孙诚便被吸纳入枯枝之中，才到此地没一会便又消失不见。 路瑶惊奇地看了看，跟她之前捡的枯枝长短差不多，约有两尺长的样子。不过苍梧前辈手里的，应该是之前被火烧的青玉无极树树枝吧？ “那人罪孽深重，直接让他消散是轻纵了他，这枯枝受落日无咎火灼烧，里面有一方无咎火狱，让他在里面享受着吧。” “前辈？”路瑶看了看被苍梧放至她面前的枯枝，疑惑的看着祂。 “拿着，以后遇着这类作恶的，有这枝枯木，你会省事很多。” “多谢前辈赐宝。”路瑶拿起来细看，焦黑如碳，其貌不扬，握在手里却有着温润如玉之感。 双手将其握住，试探着折弯，从一开始的微微用力到最后用上全力，枯枝之前如何，现在还是如何。 她之前体质得了突破，足足有八十牛之力，这枯枝一点变化都没有，非常的坚硬结实了。 所以她之前的那道雷，是怎么把整棵树劈成两半的？！ 路瑶看看面前含笑的大佬，默默拿杯喝茶。 别的她不知道，但她现在能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一点，就是无咎长夕能在这位手里活到找她麻烦，绝对不是祂自己的本事！ 第九十五章 心脏噗通跳 苍梧撑着额头泯酒，好心情的看着小娃娃折腾。 祂的本体渡过九九玄雷劫，又将落日无咎火封印其中煅烧千年，在如今的司武界，除了祂与寥寥几人，无人能损其一丝一毫。 那枯树本体是祂留做以后自己所用，一旦祭练成功，便可直接成为本命灵宝，往后晋升圣宝也有极大可能。 祂承小家伙一助之力，现在越看小家伙又越觉得顺眼，行事也有分寸，便折了一小截枝条予她，用来打架，收恶鬼恶魂都是可以。 “可试好了？” 路瑶听出祂的挪瑜之意，捧着玉杯笑眯了眼，“这是至宝。” 虽然她不知道具体妙用，但司武界自从坠落成中界后，天道有缺，之后便再无突破至碎虚境的大能现世。而她对面坐着的这位，就是一个渡碎虚天劫成功而且还在诸多算计下活到现在的大佬。 大佬出手，那绝对是至宝！ 苍梧轻笑，在枯枝上打下灵印，然后玉指轻点路瑶眉心，灵光渡入，和声道：“这是宁安赠我美酒的谢礼，好好运用。” 路瑶脑海浮现使用枯枝的秘诀，心中默念口诀，便觉自己来到一座小亭中。 极目之处，一座高耸孤峰，一方落拓木亭，上可触穹顶，下可见………滔滔火海？！！！ 炎流赤金成辉，奔腾激荡。 所见浩荡，所闻无声，极动极静的反差与立身孤峰直面火海的冲击实在太强，路瑶在心中默念了好几遍静心咒，心跳才平复下来。 即使她不恐高，猝不及防之下，见着此情此景，一颗心也是噗通噗通狂跳，都差点去抱凳子了…… 这便是苍梧前辈所说的无咎火狱？！ 没想到小小枯枝内部竟然这么的广博浩大！ 路瑶稳了稳心神，挪到亭边扶着柱子往下看。在满目赤金之中，孙诚那散着黑煞之气的阴魂很是明显。 阴魂随着炎涛起伏飘荡，双目红光暗淡，黑煞和之前比起来，似乎也少了一点。 路瑶看他张着嘴瞪大眼无声嘶吼，极力挣扎却不得解脱的样子，彻底理解了苍梧前辈说的“享受”是何，深感解气。 “宁安可还满意？” 从枯枝出来的路瑶还保持着扶柱子的姿势，听得问话，连忙收了手坐下，按着胸口回祂：“没想到里面别是一番天地，前辈实力通玄，宁安得前辈赐此重宝，心中不胜感激。” 她是真身进入枯枝空间之中的，里面一样有灵气存在。得了这枯枝，她之后出去赶路，把枯枝安置好，她就可以进里面修炼休息了，安全大大的有保障。 或者以后受人追杀，她也可以往里面躲。里面的无咎火狱可收鬼，也可困人，实在妙用无穷。 路瑶本以为之前一园子的灵果已经是很大收获，没想到再被召到这荒沙广原来，又得如此珍贵的保命至宝。 苍梧前辈在一开始就暗中帮助，后来赠她灵果，任她在秘境之中随意行走，现在又是赠予至宝， 她现在身上却是再没一样可以送得出手的宝贝，实在有点愁！ 因着故人原因，苍梧自路瑶进秘境就一直留心她，现在对她的秉性也颇为了解，抬手捏捏面前白净的小脸，好笑道：“你口口声声称我前辈，对我恭恭敬敬的，我便送你些许的果子，尔后你就回赠我千年的美酒。 我拿你一个小辈的东西都没觉得不好意思，你也不用想着再如何回赠我了。这于我而言不过是枝末而已，直接收下罢。” 苍梧收回手摩挲了下，小娃娃的脸捏起来手感还挺好。 路瑶没想到她只是犹疑的那么一下，就被祂看穿了。长辈赠予，她老是生疏客套也不好，闻言展眉应是，抬手想把枯枝收入乾坤锦囊中，手中却是遇着阻力，放不进去。 路瑶：“……” 苍梧喝酒的动作一顿，“我倒是忘了你现在还没有开辟藏府，空间储物的话，你那小袋子是无法容纳它的，唔，我想想……” 路瑶担心祂又要送东西，转手将枯枝别在腰间，笑道：“前辈，这样就好，它很结实，晚辈把它当作手杖探探路也是不错。” 枯枝经苍梧灵印之后，整体黝黑明亮，宛如玉石，颜值还是不错的，别在腰间也还过得去，就是以后逃命有些不方便。 路瑶想到这里，突然反应过来，她见着好东西老想着逃命是个什么情况？！ 苍梧看了下，点头：“嗯，人矮用它打草是挺不错。” “……”万万没想到她会在苍梧这里收到人参公鸡。 路瑶无语一瞬，很认真地向面前的大佬解释：“前辈，晚辈才六岁不到，这个子在同龄人面前不矮的。”这句话她说得很顺口了。 “抱歉，我说漏嘴了。”苍梧眉眼柔和，不过道的歉那是完全没有安慰到人。 ……行吧，反正她会长高的。 闲聊一会，苍梧抬头看看天，轻声叹息，“时辰已到，宁安，你该离开了。” 路瑶点头，将杯中灵茶一饮而尽，起身向祂躬身道别。 “此次无咎长夕随你出世，万事小心些。至于功法，一年之内，你的那位好友可凭灵境玉牌直接传送至我这里。一年后，道武灵境便会遁入虚空，三百年内不会再出。” 路瑶恭声应是，抬头看着祂道：“前辈，三百年后，宁安必为您奉上美酒恭贺。” 苍梧明媚一笑：“我很期待。” …… 小秘境关闭的时辰一到，盘坐等候在石壁外面的俊美小哥才睁开眼睛，便见石壁正方陡然出现道道身影。 接着一个个都是施展着轻身术，身姿优美，安稳落地，没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 炎阳烈烈，才站稳的人纷纷呼朋唤友，你来我往。不过十几余人，便将这本是静谧的旷野渲染得很是热闹。 进秘境之前二十三人，除了死在路瑶手里的刀疤脸三人以及赵娴杀死的孙诚，其余人都全乎的活着出来了。 只三两个挂彩的被同伴扶着，神情也是兴奋开心的，看着收获颇丰。 第九十六章 能不能 路瑶看了眼正巧落在她旁侧的抱剑少年，余光看见横空派弟子那边被她救下的那名少年正往她这里来，还有个赵娴也在张望。连忙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直接转身离开。 一天时间已过，她要继续赶路了。 横空派那名弟子是被揍的四人之一，知道路瑶是因他师妹告知方向才出手挡了那一击的。现在看她似乎并没有将之前的事放在心上直接走了，微怔了怔，有些不知道该不该追上。 就那么犹豫了一下，路瑶就不见了人影，倒省了他纠结。 倒是赵娴才刚找到她，就见她要转身离去，一点犹豫也无，迅速追上将人叫住。 “林瑶道友，还请留步。” 路瑶顿住，她都已经特意绕着走了，没想到还是没躲过。 路瑶转身微笑：“道友请说。” 赵娴不知路瑶是特意躲着她，抱着希望再次诚挚邀请道：“林瑶道友如果无事，娴想邀请道友去家中小住，让娴略微报答道友恩情。” 路瑶默默叹气，这小姑娘也太实诚执着了，她回绝人也是很累的：“道友不用放在心上，我已经取了足够的报酬，也得了你的承诺，你并不欠我什么。” 复又拱手道：“其实我亦听闻沐阳城名胜美景极多，若不是有要事在身，我亦想随道友同游赏景。 只是我因入这秘境已经耗费了一日时光，不敢再在外闲逛逗留，这便得赶路了。道友，我们有缘再见。” 赵娴失落叹息，话说到此，她只得拱手回礼，与她道别：“林瑶道友既然有事，那娴便不再强求。道友珍重，我们，有缘再见。” 路瑶点头，转身施展身法，迅速离去。 上方的路青舟一面打哈欠，一面驱使宝船慢悠悠的跟上路瑶，九长老看她那才睡醒的懒散样，嫌弃的撇过眼。 路青舟只当自己不知道被他嫌弃了，用手指敲敲桌面，提醒对面看书的人：“收收，收收。” 笑得这么好看，不就一个假名儿，至于么。 林莒放下书，“收什么？” “都笑成一朵花了，不好看，不适合你这常年冷面的人。像宁安说的，形象毁了。” 林莒心情好，略做回应：“呵。” 路青舟凑过去，见她嘴角还是微微上扬，挑眉问道：“宁安改姓林，你就这么高兴啊？” 路青舟一脸的兴味，那无知无觉的样子着实让林莒心绪翻腾两下，又很快平复下来，波澜不起，垂眉继续看书，嘴角是彻底没了笑意。 九长老又撇眼回来在一旁看着，怎么看都觉得路青舟欠揍。把药皇宗弟子的功体封了还时不时气人家，胆子挺肥，怕是没挨过针扎！ 九长老想起当年被药皇宗弟子收拾的狼狈样子，静静看着路青舟作死，十分期待着路青舟被收拾的那一天的到来。 又不理人，路青舟瘪了瘪嘴，咽下要说的话，看了路瑶两眼，又朝林莒道：“你瞧瞧宁安腰间那黑木枝，看着就不一般，不需此行啊。” 林莒看着书，淡然回她：“不止，宁安腰间的储物袋变成了乾坤袋，还多了个精致小荷包，上面绣了一个“娴”字，应该是刚才追上宁安的那位小姑娘的，里面挺鼓，宁安在秘境中收获不小。” 路青舟“啧”了一声，“你这看得挺细致的，不过那荷包上哪里有字？” 林莒翻过一页，回答她：“山河图正面之间的暗纹，针法稍显稚嫩，应是那小姑娘亲手绣的。宁安不懂事将其佩戴在身，以后你为她重新缝制一个，把那个换了。” 路青舟：“……我连衣服破了口都不会缝，你居然觉得我还能缝制荷包？”这还真是太看得起她了。 “……”连荷包上的字样都没看出来，要求她缝制出能佩戴出门的荷包确实是不可能的。 林莒默了默，又道：“你不行，那就明州府尊，或者卫明阁主。”那小姑娘看宁安的眼神明显有些不对，若宁安一直戴着绣有小姑娘名字的贴身之物，流传出去，总归不妥。 “她们俩吃穿用度比我精细，走哪里都有人伺候着，更不会这个了。我瞧着那荷包挺好看的，就……” 路青舟说得欢快，见林莒脸色要沉不沉，求生欲极强，强行把要说的话拐了个弯：“就算再好看宁安也不能戴美丽的小姑娘亲手绣的小荷包！……那要不，你给宁安绣一个？宁安都跟着你姓林了，你绣的，她总能佩戴吧。” 虽然府中侍者也能绣，但侍者绣的和长辈绣的，那意义绝对是大不一样的。 林莒松了捏紧书的手，缓和了脸色，嗯了一声。 当年为静心练过针织之法的九长老本想插话，跟她们俩说他可以为小宁安缝制荷包的，不过药皇宗的这位传人对他家小宁安挺上心，应得太爽快。 九长老看了看捧着书的纤长玉手，直觉人家缝制的肯定比他折腾出来的好看，也就收了想法，不和她抢这苦差事。 倒是路青舟，她其实并不确定林莒会不会缝制，不过是试探着说了句，没料到林莒还真会刺绣。 转念一想，又觉得很是正常。医道弟子用针都挺厉害，人都能扎，在云锦上绣花刺图当然是不在话下的。 路青舟转转眼珠子，开口道：“阿莒，你能不能……” “不能。” “……我这话都还没说完呢！” “说不说完都是两个字：不能。” 路青舟颇感委屈，伤心地趴在桌子上，哀声道：“青言给宁安在宝衣楼定制衣物不给我定也就算了，你绣荷包顺带多绣一个给我都不行吗？” 九长老抽抽嘴角，路青舟从小到大借着顺带得了不少方便，还真让她就这么“顺带”着长大，养成习惯了。 林莒看着书没搭理她，路青舟仗着她现在奈何不了自己，坚持不懈的一直扯她衣袖。 林莒被她折腾得实在无法安心看书，只得把书放下，深吸一口气，冷然道：“你有藏府，又要荷包做什么？” 第九十七章 不用谢 见林莒终于搭理她了，路青舟往她面前一扑，眨巴着双眼回答道：“好看啊，以前没觉得，现在看宁安戴着，我才觉得自己腰带上光秃秃的。阿莒，你就为我也缝制一个吧，我想要个淡蓝色的，绣上我的名字，图案的话，要……” 林莒从怀中取出一张金票放在滔滔不绝还在提要求的路青舟面前，面色淡然，话语徐徐。 “宝衣楼亦有荷包售卖，十两赤金就可让五品绣师在一炷香之内为你缝制好一个，极为好看耐用。这一百两赤金，足可让你将腰带上挂满了，不用谢。” 九长老心中暗笑，同样甩了她一张金票。 路青舟：“……”她缺的是这一两张金票吗？！ 林莒知道她厚脸皮的程度，严肃地指了指下方，让还要纠缠的路青舟看。 路青舟挺直身，想了想，暂时偃旗息鼓，她怕再惹下去人就要爆发了，也不急这么一会。 随意往下看了两眼，路青舟笑呵呵的：“宁安进了次小秘境，不止腰包鼓了，其它收获也是不少嘛。” 林莒朝她瞪了眼，示意她闭嘴安静，默默听着下面的对话。 …… 路瑶与赵娴道别后就一直施展身法赶路，她方向感极好，玉简上的路线也记得很清楚，极少有停顿时候。 跟在她后面的尾巴丝毫不曾掩饰自己的踪迹，她慢，后面的尾巴就慢，她快，后面的尾巴也快。 长路漫漫，尾巴有心情和她玩，路瑶干脆就让尾巴这么跟着，反正最后耐不住性子的绝对不会是她就是。 一路翻山越岭，在路瑶特意为尾巴送上几只七品妖兽后，尾巴撑不住了，加快速度冲至她前面一点，转过身看着她。 跟了一路又不说话，路瑶并不想搭理这人，淡定的绕过他继续往前赶路。 “喂，你站住。”小少年脸是冷的，说话声音也是冷的。 路瑶挺惊奇自己遇见冷淡小孩的概率，停了脚步，回身问他：“你对救命恩人就是如此态度？” 小少年脸色变了变，又很快归于平静，扫了眼路瑶腰间的枯枝，复杂道：“原来你真的遇见了秘境之主，还活着出来了。”他心中有庆幸，更多的却是自惭。 看来又要聊会天…… 路瑶转身找了个地方坐下，取出纯元果啃一口，示意他继续说。 小少年见她面色如常，既没有惊奇他也知道秘境隐秘，也没有要怪罪自己暗中算计她的意思。 还一副“你慢慢说，我听着”的悠闲样子，抿抿唇，慢慢将缘由详细地说了出来。 “我名陈旻，自幼随娘……母亲生活。三年前，母亲带回一个名叫周忠的男人，说他是因为出手护她而受了重伤，需要借住在家中调养。 结果日子一久，他便引得我母亲生了情愫，和他结了婚契。去岁母亲诞下幼弟，周忠便向母亲说了这小秘境之事，蒙骗她说我必会得大机缘。……最后，我母亲劝说我来此，我为报她的生养之恩，便来了。” 陈旻随着母亲长大，生活困顿贫苦，知事得早。独自照着父亲生前留下的一本无名功法修炼，很快就引气入体修至入门，有了自保之力，天资根骨很是不错。 周遭的同龄之人还没来得及多欺负他几回就不再是他对手。慢慢的也有了朋友，生活虽然还是穷困，但与母亲相依为命着，也算得上平和安乐。 三年前周忠出现，来了家中之后，虽然是算计他的性命，但家中情况却确实变得好起来，母亲不用每日辛劳，他也得以入学院读书修武。 一个辛苦拉扯他长大，一个供他入学院开拓眼界见识，即使周忠别有企图，他亦承了他的恩情。 所以虽然陈旻不愿称周忠为父，也因被母亲放弃而难过，却是无法对那两人生恨。 周忠说的什么大机缘能骗过只能选择相信的母亲，却骗不了他。 陈旻本就是抱着必死之心入了小秘境，然而他却是毫发无损的出来了。在实力没有强过周忠之前，他不愿再回到那个家中。 陈旻达到了入殊庭府试炼的资格，在被传送出秘境时本想往武都而去，却是看见了本以为已经替他而死的人活生生的站在他身旁。 这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若是死在了秘境之主手里，万事皆消之下，这事也就算了。活着，便是他欠她一条命，不能不报。 还没她高的小少年冷着面说什么自幼，路瑶心中有些好笑，将口中果肉咽下，接上他的话。 “再来就是你看见了我，便心生侥幸，特意在我之后入小秘境。之后进了小秘境提心吊胆的等着屠刀下来，却是久候不至。直到平安出了秘境，见到我腰间的这枯枝，便知道了一切确实如你所想。 你的继父、嗯抱歉，周忠发下道誓要送一个天资根骨极好的给这秘境之主，你进去了便算他不曾违背誓言。如今你既然平安，对你对他以及关心你的人来说也算是皆大欢喜，那你为何不归家，还这般追着我不放？” 陈旻在她一举将挑事的刀疤脸反杀的时候就知道她极不简单，此时心中更是不得不承认她说的一点也没错。 想起家中之事，陈旻眼睛略微泛红，握紧了手中的剑，撇开头道：“在一开始我便知周忠心思不纯，可惜我母亲只当我年幼，并不信我。之后更是满心欢喜的与他结契，为他诞下孩子。 她劝说让我来此，便是选择了周忠与幼弟，周忠威胁我说如若我不进这个秘境，他便会杀了我母亲。 我不愿让我母亲死，也想活下来变强向我母亲证明她抛弃我是错的。所以在看见你时，确实怀有代我受过之心，此事我不会否认。” “所以呢，你现在追上我，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要作何？” 小秘境之事，其实谈不上算计，陈旻有选择何时进去的自由，而她无论如何，都会选择在那个时候进去。 真要怪罪起来，只能怪无咎长夕没等秘境关闭就着急忙慌的选了她。 －－－－－－题外话－－－－－－ 旻（min二声） 第九十八章 狼崽子 而且就算无咎长夕等人进来完再挑，路瑶也自信她是二十三人中最出色的那一个，无咎长夕看中她的概率是百分百，结果也是没差。 再说她虽是废了些脑力，灵剑里住进了个麻烦，但收获的宝贝也不少。福祸相依，根本没有必要纠结这个小问题。 想要得机缘，哪有怕危险的。 陈旻咬牙，说出了他追上来的目的：“我今年七岁，二流一阶实力，元武登塔第十七层。无家可归，想要跟随你，报答你的恩情。” “哟，你这话转变得有点快啊。”这小少年看着冷漠寡言的，心思活泛不说，脸皮也挺厚的。 前一句还在说算计了她，后一句就自荐跟随，路瑶无语了下，只能感叹他是个人才。 陈旻握着手中剑，向她正色道：“我所言句句是真，我之前心有惧意，还没遇见就自以为只有死之一途，若是遇见那秘境之主，必死无疑。所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跟随报答你。” 等什么时候偿还完，他就什么时候离开。 本来以为是找茬抢宝，结果又来一个报恩的，路瑶叹口气，无奈道：“那你说说，你都会些什么？” 小少年一脸严肃：“我可以保护你。” 路瑶指指自己，问他：“你和我，真要遇见危险，你觉得究竟是谁保护谁？” “……我跟我娘……母亲学过做饭，也会炙烤妖兽灵肉，味道很好。” 路瑶木着脸，“我茹素，只吃果子。” 上方宝船里的两人听到这里，都是叹了口气。 小家伙之前虽说也吃灵果灵菜，但绝对是更喜欢灵肉多一些。之前从赢北楼离开后还按着吴灵厨送的那本册子采买了不少烹饪用品与食料。 结果发生付舞之事后，她们就见她只喝果露啃果子，半点荤腥都不再沾染。 两人心中一边觉得孩子重情义挺好，一边又有些心疼，滋味难言得很。 九长老是这回路青舟传信回明州府说要历练路瑶才赶过来跟着的，并不清楚路瑶平日里的生活习惯。 见路瑶天天喝果露啃果子的，心里早犯嘀咕了，现在听她说茹素，眉头就皱了起来。小家伙现在的境界修为就得要多吃灵肉灵菜补充气血体能，如今又孤身在外，光是几个灵果哪里能成的！ 路瑶不知道上方三人心中所想，正好整以暇的等着小少年接下来的表现。 陈旻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他只凭一时冲动想要向她报恩，却是没有细想自己能够为恩人做些什么，具体该如何报答。 眼前之人连二流八阶的武者都能轻松灭杀，又无伤无损的从周忠所说的实力通玄老怪物手里活着出了秘境。和她比起来，他实在毫无用处。 陈旻颓然道：“那能否请你告知名姓，我现在人小力孤，确实无法为你做些什么。等以后我拜入殊庭府，学有所成，我再寻你偿还今次之事。” 小少年七岁，元武十七层，放在州学学府也是极为优秀的那一挂，拜入殊庭府确实是没什么问题。 不过看他衣着简朴，腰间还隐隐露了几点绿色出来，清贫得连储物袋都没有，路瑶也是佩服他的自信，“一个人去殊庭府，你有银两吗？吃什么？住哪里？” 很简单的三个问题，陈旻红着脸，将腰带和怀里的灵植取出来，勉强撑着面子道：“我将它们卖了，就能吃上饭，之后再去采些，总是能凑够路费的。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足够了。” 他实力低微，又是一个人，加之一直在等那秘境之主找上他，没有心思采摘，这些不过是他最后要出秘境之时才随手采摘的。 “你的储物袋呢？学院三年，不可能连储物袋都没有吧？” 元武朝极为重视教育，只要是认真的跟着夫子学习，学院文庙元武塔这些地方都能让学子有不少收获。 不提别的，单是把能淬炼身体，剔除体内杂质的元武塔武晶卖个三四颗，就能让陈旻获得一大笔银钱。 陈旻入了元武十七层，又有把握拜入殊庭府，文庙成绩定也不差，奖励肯定不少。 现在身上除了一身衣服，一把上品凡器的制式玄铁剑，别的啥都没有。 人小天赋高又没钱，简直不要太合人贩子的心意，在路上被人装黑袋子里扛走了都没人会在意。 陈旻将剑如之前那么抱在怀里，轻声道：“我得了元武塔的武晶后本想将其售卖带着我母亲远走高飞，却是被周忠察觉，之后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他收走，只剩下了这把剑。” 没说实话啊，路瑶看了看抿紧嘴的小少年，摇头道：“你既然早有谋划，又在一开始就看出他来意不纯，肯定不会将东西放在一处。说说罢，我要听真话。” 冷面小少年忍了很久的眼泪还是没忍住，连忙垂下头，“你说的没错，三年时间，我其实做了很多准备。元武塔武晶我知道留不住，将计就计把那些周忠知道的全给了他，让他放松了警惕。 后来本有一次好的时机，我母亲却是不愿随我走，反是帮着他让我来这里送死。所以我就将所有东西都给了我母亲，报答她那些年养我护我的恩情。” 陈旻抬袖抹了抹脸，指了指身上的衣服和怀中剑，“这剑与衣服其实都是我的朋友所赠，除了我父亲留给我的遗物，别的都给了我母亲。我现在还了他们的恩情，不欠生养之恩，不取非我之物，无牵无挂。就让他们当我已经死了吧！” 他本想为自己留点颜面，但其实被至亲放弃，早已经是孤身一人。藏着掖着也不过是自我安慰，说出来反倒痛快了。 “因为你，我现在还能活着，你既然不愿让我跟随，那便请告知我名姓，我以后再寻你报答。” 路瑶听着故事啃完果子，默默感叹。 狼崽子有着敏锐的直觉与缜密的心思，还有磨得锋利能保护至亲的利爪，不过心计谋算再好，心意不被理解接受也是会受伤的。 第九十九章 四天 这小少年现在就是一只自我放逐的幼狼，前路危机重重，他可能会死在某个无人的角落，也可能会遇见恶然后成长为更恶的存在。 既然狼崽子现在心地还算好，又自己送上来求收留，那她就看在是未来同门的份上，包了这一路的伙食吧。反正她现在的腰包挺鼓的，伤得起。 一个果子吃不饱，路瑶又取出两个，一个自己吃，一个抛给红着眼睛的小少年。 看他接过灵果有些呆愣的样子，路瑶摇头笑道：“这道路又不是我的，你要往哪里走是你的自由，只要你不起坏心，跟着就跟着吧。 我名林瑶，之后也会去殊庭府，你我结伴同行，有个说话的也挺不错。至于报恩之类的话，就不用再提了，你并不欠我什么。” 陈旻净身出户得挺干净，在她啃果子的时候肚子直响，被他借着抱剑的动作遮掩了过去。 路瑶也不点破，又取了两个纯元果扔给他，“赶紧吃，吃完赶路。” 陈旻接住果子，见她同意让自己跟着，道谢后也啃起果子来，想着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跟着她跑。 他饿了一天本就手脚乏力，刚才又跟着翻了几个大山，和几个七品妖兽缠斗，现在心情放松后，只觉站都站不稳了，陈旻干脆不再撑着，直接就地而坐。 路瑶一边吃果子，一边盘算着接下来的时间分配。 她本来的打算是五天内出横山，再用半天时间赶至离横山最近的香州百花城内。 虽然在小秘境中耽搁了一天，但她在一连吃了那么多的灵果以及三个四品血桃果后，气血充盈，突破四阶只差临门一脚。后来和孙诚斗智斗勇后又喝了专门为她准备的濯清灵茶，功法运行炼化吸收之后，在她和苍梧前辈闲谈时便直接突破入了四阶。 那个地方虽然看着是一片荒土，灵气却是极盛，还别有一种清灵澄净之气，她的突破如寻常修炼一般，自然而然。 体内心脏跳动变得和缓强劲，实力比之前强了一半之多，接下来用四天时间赶至百花城，问题不大。 陈旻二流一阶实力，刚才在追赶她时，她便注意到他奔跑间周身隐现风旋，不像是功法原因，应该是风属体质。又能在与七品妖兽缠斗的情况下追上她，想来是不会拖她后腿的。 看了看已经在啃第三个的陈旻，路瑶扫了眼存货，还好她之前敲竹杠买了两大堆，足够吃，用不着动千年灵果。 吃完果子，清尘术朝自己一放，路瑶便打开荷包取了一个乾坤袋出来。往里面放了三十个纯元果，三十个淬体果进去，起身递给陈旻。 “这个收下，里面的果子应该够你吃四天了。接下来的四天，我们要赶至百花城，你有信心吗？” 陈旻默默地把本要推辞不受的话咽了下去，不接下来填肚子，他没力气跑。反正欠她不少，也不缺这些，记在心里以后相报就是。 主意定下，陈旻抬手接过乾坤袋，把它系在腰间，站起身点头。 这里离百花城实在太远，四天时间，以她之前表现出来的速度，他不觉得能赶到。而且就算他们速度足够，在这妖兽众多的大山之中，总会耽搁些时日的。 不过试试看也不错，陈旻自觉自己虽然实力不如她，但在速度上肯定比她强些，百花城可能赶不到，人是绝不会跟丢的。 小少年一脸的自信淡然，路瑶意味深长的笑笑，纵身在前带路。 三刻钟后，陈旻将腰间乾坤袋取下，打上认主印记，把一直握在手中的制式玄铁剑收入其中，又极快把乾坤袋往怀里一揣，全力往前面远远的背影追去。 一个时辰后，陈旻的脸色已经由红润变为苍白，又由苍白变得涨红，最后在要变成死白之前，路瑶停了下来。 陈旻追上她之后，第一时间看她现在的情况。面色红润，气息微喘，比他好了不知多少倍。 这么一遭下来，陈旻算是知道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有多大了。打架打不过就算了，连他引以为傲的速度也比不过……深受打击。 陈旻盘腿坐下回复真气，路瑶取了灵露出来喝着。她有朝真为她运行功法，不用像陈旻一样打坐。 陈旻的速度虽然无法与她全力之下相比，但在同境界之间确实算得上很快。摸清了陈旻的底，路瑶随意算了算，在避着妖兽的情况下，她们确实是可以在四天内出横山的。 等陈旻调息好后，路瑶也琢磨出了适合的度，领着他继续翻山越岭。 日间飞速赶路，入夜调息练功，横山没有东佘山那般泾渭分明，随时都有可能碰上高品妖兽，路瑶就直接挑的最短的路线。 四天之后，全心赶路的两人便有惊无险的出了横山，来到香州百花城城郊之外。 “终于出来了，林瑶，我要吃肉！”不再飞奔赶路之后，陈旻缓了缓，转头向路瑶表达他的想法。 这四天半的时间，除了入夜得了休息外，白天就一直跟在她身后跑个不停。连肚子饿了都只能边跑边啃果子，陈旻只觉得现在他耳旁还有呼呼风声在响。 “你那里应该还有果子，饿了就啃果子去。入城后再说。” 横山虽然危险，雄奇壮丽景象却是不少，见得多了，心胸自然开阔。加之这些天一直是不停的飞速奔行，陈旻心中的郁气一散，脸不再冷着，恢复了本性，很是自来熟。 两人偶尔说说话斗斗嘴，这几天倒也不无聊。 “我以前特别羡慕吃得起灵果的人，还曾想过以后有了钱，一定要买一堆敞开了吃。没想到只是吃了这么几天，我就再也没了那羡慕之心了。” 这四天经历给陈旻最深刻的经验教训就是，灵果只适合做饭前或饭后点心，实在不能当饭食。虽然好吃，但是饱得快饿得也快，体内真气运行个几圈，就觉得腹中空空了。饿着肚子还要赶路，实在是难受。 第一百章 百花城 陈旻摸摸肚子，沉重道：“不给肉吃，那请赏我一碗灵米饭吧。” 路瑶对他那夸张的表情不予置评，继续往前走，“行了，不至于啊。现在先吃果子垫着，等入了百花城，随你点。” 路瑶两人在赶路的时候也是有想要下黑手敲闷棍的，反向打劫之下，腰包又鼓了点。入了百花城，还有事让陈旻做，请他吃顿好的也是应当。 等的就是这句话！ 陈旻眼睛一亮，收了苦脸，跟在她身后嬉皮笑脸的道谢。完全没了路瑶最开始看见的那个冷面小少年的淡漠模样。 …… 交了两份入城费入城后，繁华入眼，花香满道，美景悦心，果然不愧百花之名。 路瑶想到之后不再走山路，又多了个一贫如洗可怜巴巴的未来同门的开销，摸着下巴，打量了下陈旻。 “干嘛？”陈旻被她看得一激灵，这打量货物的目光是怎么一回事？！ 路瑶嘴角上扬，笑着回他：“我在想，把你卖了能不能回本。” 陈旻：“……我这些天配合你打劫表现还算可以吧，不要心疼这些小钱。” 两个小孩这么能耐呢？！ 周围来往行人听了这句话，纷纷诧异的打量着路瑶两人。见一个玉饰华服，一个粗衣破衫，想着刚才的话，都是对路瑶投去怪异的目光。 穿得这么好，没想到是打劫出身，真是人不可貌相，可惜了这般的好样貌。 路瑶看了一眼自她们入城以来就跟着她们身后走的人，明显见那人顿了下身体，在人站住不动时，路瑶脚步一转，进了身旁热闹的酒楼之中。 “两位客官里面请，有何吩咐请与小的说。”跑堂伙计是九流武者实力，见进来的两个小孩修为都比他高深，气度不凡，不敢怠慢，连忙一脸笑容的迎上去。 路瑶指了指楼梯，“安静些，能赏花观景的。” “明白，两位客官请随小的来。”伙计略一躬身点头，上前一步领路。 陈旻看了眼还有空位空桌的一楼，跟在路瑶身后往上走去。 入得包厢之中，路瑶径直往窗口而去。 之前跟着她的那人正被人推倒在地，似乎是对此已经习以为常，爬起来理理衣服看了路瑶进的酒楼一眼，又继续说着好话向人行乞，然后被人推开，换人，再被推开…… 面容平静，眼神不屈而又执着，不自悲不怨人，如入城后她所见的鹤合花一般，隽永盎然，即使落魄，亦有风骨。 领着她们上来的伙计在人入了包厢后告退一声就下了一楼，包厢中有专门的侍者在旁候着，是一个三流境界的武者。 见路瑶两人进来后一直不说话，侍者也就静立在一旁，以免扰了贵客心情。 路瑶看着下方出神，陈旻也随着她的视线往下看，见到了她一直看着的那人后，诧异道：“那人从我们进城就一直跟着，后来听我说我们是打劫的就怕了，你对她怎么这么上心？” 还专门上二楼包厢盯着看，除了样貌，他怎么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再说了，那也不好看啊，不至于让她这么上心吧？ 陈旻一脸迷惑不解，路瑶反问他：“你瞧着她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陈旻想了想，脸上的疑惑表情慢慢变得嫌弃厌恶，最后眉头紧紧皱着，脱口道：“不对劲！我与她素不相识，若只是容貌，应该不至于让我一想起她就深感厌恶才对，这个人，还真是……奇怪。” 路瑶微微一笑，陈旻能意识到这一点，已经比其他人好了不少。 那个女孩并无修为，跟在她们身后比之前陈旻不加掩饰的跟踪更为明显，是以路瑶当时便转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的视觉冲击是有，更多的则是心中悄然而起的厌恶之感。这种感觉随心而起，不知不觉，就如现在被女孩拉住的人一样，将人推开后只觉晦气，步履匆匆的拂袖走了，连头都不曾回一次，丝毫不觉有异。 不过路瑶自知自己绝不是以貌取人的人，这情绪来得太过莫名其妙，若只她一人如此，还可说是天生不合。但她所见的全部人都是如此，就明显不是所谓的看不顺眼了。 所以她几番压制心绪再看之后，所见又是不同。如同剥开了重重面纱，人还是那个人，给她的感受却是截然不同，有种得见真实面目之感。 相逢即是有缘，如此性情的特异之人，能结识一番也是不错。 路瑶看了眼静候的侍者，问道：“侍者大哥，不知你对下面那位短发女孩可有印象？” 侍者微微躬身：“不敢承贵客一声大哥，小的姓刘。” 短发的女孩整个百花城就只那么一人，侍者知道她说的是谁，不过还是走到窗边看了一眼，确定后才回答道：“那位小姑娘是风信西道张柳收养的义女，本是个精致漂亮的小孩，不料一月前她一个人在家时出了意外，被火毁了容。” 刘侍者想到女孩之前的容貌，极为惋惜的叹口气，接着道：“她义母恼她不知分寸把家毁了，也不给她找医吃药，后面更是要她赔他们家重建房屋的钱。 她一个小孩子，撑过了最严重的那几天，就被迫出了家门在这城中找活计。只是她才六岁，年岁实在太小，又得了一身火伤，除了行乞，又能怎么办呢！” 就是行乞，旁人见她丑陋面容，多是远远避开，少有解囊相助的。 他们这些看着她长大的邻居，在一开始便拿出钱财为她治病，已经算仁至义尽，无法再帮着去填她那不知满足的义母了。 “百花城的抚幼司不管么？” “管了，她的伤太过严重，如若没有抚幼司出面，当时人就要去了。只是到底是张柳家的家务事，从最开始赶她出门到现在只让她隔天出来找事做，便是抚幼司跑了多次才与张柳家协定的结果。” 也不知张柳家是怎么想的，不送孩子入学院学文认字也就算了，舍不得给人吃饭，把人赶出家门也不让抚幼司把孩子带走，就让孩子在街道上行乞，委实可恨！ 第一百零一章 戒心 “倒是身世堪怜，刘侍者对其很了解？” “是，小的也是家住风信西道那边，算是看着她长大。小姑娘从小受她义母磋磨，性子却是安和。本以为等她长大日子就好了，结果成了这样，真是人生无望了。” 路瑶笑看了刘侍者一眼，“有刘侍者照顾，她也不算入了绝境。” 刘侍者被她那透彻的眼眸扫过，额间顿时浮现冷汗，惶恐道：“贵客息怒，是小的不知分寸，小的向您道歉。” 刘侍者在这客栈中迎来送往，眼力早就练了出来。见路瑶关注那可怜的小姑娘，便存了私心。不着痕迹的为小姑娘说着好话，期冀着能为她找个好归处，或者能为她讨得些银钱，却不曾想被人当场看破。 没有人喜欢被人算计，何况眼前之人看着就是出身不凡的。他惶恐路瑶会心生不悦，这事要是传到掌柜耳中，他这份差事就要丢了。 路瑶往窗外看去，小姑娘一路被人推开，已经离这个地方很远了。 随手取了一张百两金票，递给旁侧惊惶的人道：“不用担忧，我并无不悦。刘侍者心善仁厚，是那位小姑娘的福气。你去将她领上来吧，然后备些适合她吃的膳食上来。陈旻，你要吃什么，自己与刘侍者说。” 原来不是问罪，刘侍者放下了提起的心，双手接过金票，恭谨道谢：“小的多谢贵客宽宥。”又转身询问陈旻：“这位贵客，请告知小的您想吃的菜。” 陈旻挠挠头，直接挥手：“我想吃肉，你看着为我点几道送上来就成。林瑶，你不吃吗？” 路瑶摆手，取了果露出来，坐在小榻上观赏街上繁花。 刘侍者会意，躬身退下。 没了旁人，路瑶交待了陈旻待会要做的事，饭菜便摆上了桌。没让陈旻等多久，刘侍者就领着小姑娘上来了。 想来是刘侍者为她施了清尘术的原因，小姑娘身上衣物与之前相比，干净了不少。 路瑶对着忐忑不安的小姑娘笑笑，指了陈旻身侧座位：“先吃饭，吃饱了再说。” 小姑娘抬头看向刘侍者，见他点头后，往路瑶跟前走了两步，听见脚下的踢踏声，又窘迫地停在原地，低头看着露了脚趾又大又破的粗布鞋，细声道：“多谢恩人。” “嗯，先吃饭吧。刘侍者，劳烦你扶她坐上去。”小姑娘和她同岁，却是比她矮了大半个头，她在这两个小娃娃面前，倒成了个头最高的了。 刘侍者应了声是，上前把小姑娘扶上座位。 陈旻强压着想要换位子远离她的冲动，见自己不动筷她也不动，只得先拾起筷子下了第一筷。 这些天嘴里寡淡，刚才闻着香气肚子叫得直欢，好容易等人来了，陈旻见她在他之后拿起了筷子，也就不再看她，直接埋头吃肉吃饭。 刘侍者便在一旁轻声跟小姑娘说先吃哪个对她脾胃好，哪些她能吃，哪些她不可以吃。 为陈旻上的灵菜灵气足，小姑娘没有修为，一点也沾不得。 是以刘侍者之前便嘱托上菜的伙计将它们分开摆放，现在他之所以为小姑娘详说，意在告知她，人家本来没有必要等你，现在等了，便是一个好的讯号。 小姑娘遭受白眼太多，心思敏感，听明白刘侍者的话后，心中紧绷的弦松了松，动作才放开了些。 待两人吃饱，小姑娘下了桌子留神着脚步声，慢慢踱步过来向路瑶道谢。路瑶收回看着下方繁花的视线，挥手让刘侍者退出包厢，指了指对面，向小姑娘示意坐上小榻来。 刘侍者心知她今后如何便要看她自己接下来的表现，他待在这已是无用，向小姑娘轻轻点头，躬身退出了包厢。 小姑娘拘束地坐了小榻一点地方，路瑶见她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温声问道：“可否告知我，你的名姓？” 小姑娘看了眼对面天仙似的人，低下头轻声回她：“苏蘅。” “很好听的名字，我听刘侍者提起你是被收养的，你的父母呢？” 苏蘅眼睛浮现一丝水光，“不知道，我没有三岁之前的记忆，后来被义父收留，就一直在百花城中了。” 路瑶敏锐的接收到了其中的信息，司武界天地元气充裕，出生婴孩受灵气蕴养，因着资质不同，知事有早有晚。三岁知事和没有三岁之前的记忆，两者差别可是蛮大的。 小姑娘被张柳收留，不知父母所在，苏蘅之名何来？ “那你的名字是你自己取的么？” 苏蘅摇头，“是我身上的玉佩刻得有我的名字，不过被义父收走了，说是帮我保管。” “你入过学院么？” 苏蘅摇头。 “但是你识字，对吗？” 苏蘅点头。 路瑶看着沉默少语的苏蘅，从被刘侍者带上来到现在，一直是不敢大声说话，好似非常害羞担忧的模样，但路瑶能感受到她自始自终都不曾变过的冷静。 小姑娘戒心挺重，不过既然她心思如此沉静，总是有打算的。 这般你问我答没什么意思，路瑶话语一转，对她道：“我听了刘侍者的话后，深觉你之不易，若你缺钱，我便赠你一百两赤金。让你在赔偿你义父义母之后，还能余下大部分银钱保你近些年生活无忧，你意下如何？” 说着便从荷包里取了一张金票出来，放在苏蘅桌前。 苏蘅双手紧握，沉默了几息，松开双手，将金票推回到路瑶面前，摇头拒绝。 “恩人赏我一顿饱饭，不嫌我粗鄙丑陋，已经对我很好了，这个我不想收。我知恩人与这位小公子是今日才入百花城，如不嫌我丑颜刺目，苏蘅愿为您们领路，以报这一饭之恩。” 小姑娘声音轻细柔和，说的话却是随着她的举动变了迹象，“不想”这两字，莫名的清晰明朗，果然是风骨在身，行事果断。 路瑶轻笑着问她：“不想收这个，那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 苏蘅一改之前的被动乖巧姿态，坐直了身体，落落大方地反问她：“我说了你便答应么？” 第一百零二章 我傻? 路瑶淡然点头：“力所能及之事，我便答应。” 小姑娘拧起眉，眼睛直视路瑶道：“你我素不相识，你不怪我一直跟在你们后面，反而邀我入飘香楼填饱肚子，现在又对我如此应许。这般容忍相待，所为为何？” 和她同桌吃饭的那人之前特意用言语警告她，她自然是听出来了的。 苏蘅自觉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如今又丑陋得很，跟在她们身后走了一段，当时没有发作打骂，之后应不会再有什么交际才是。 对面这人看着年岁与她差别不大，请她吃饭赠金尚可说是一心赤诚。对她这般温和许诺就有些奇怪了，听了她不知好歹的回绝，不发怒也应该让她赶紧消失吧？ 小姑娘烧伤严重，眼眸却是灵秀澄澈，路瑶手放上桌撑住额头凑近了任她打量，笑意满满。 “这百花城人人可走，你跟在我身后走路岂是我能管的。不过我想你之所以跟着我，是因为我看你的那一眼，被你注意到了对吧？我如此作为应当正合你心意才是” 武者感官灵敏，苏蘅对她能发现自己的动作并不觉得诧异，神色平静，只看着她不发一语。 路瑶便继续说下去：“你一路行乞，所遇皆是憎你之人，我观你从不曾沮丧，亦不曾忧虑自己会被人所伤，只一味寻人说话。你所寻的，难道不是能承你体质，带你离开之人么？” 果然不负刘大哥所说，确实是灵透温和之人。看出自身怪异之处的是这般人物，苏蘅莫名的松了口气，抬眼问道：“你是那个人吗？” 涉及生死前程，小姑娘明显有些紧张了。路瑶看着她道：“我们都聊了这么久了，你觉得呢？” 苏蘅心里默默思量着，面上却一直不曾显露出什么大的异色。 路瑶坐直身体，不再撑头，探过手抚上她的脸。触感温暖，真实分明，并无丝毫伪装迹象。 苏蘅自路瑶拿出那张金票，直言“不想”以后，整个人就由谨小慎微慢慢变得自在从容起来。 此时见路瑶将手伸过来，不闪不避，任由她在脸上摸索查探。只双目定定的看着她，垂放在身侧的手也不自觉的将衣物攥紧。 陈旻本是坐在原处撑着头听她们俩一问一答，结果还没说得几句，就见路瑶直接上手去摸人家了，惊得手一拐，脑袋险些磕桌子上去。 素雅白净的手缓慢游走在火伤严重的面容上，两人都是一派沉静模样，让这本是轻佻的举动变得无比正经还略有点诡异，而路瑶说出的话更是让陈旻惊了一下。 “你对自己挺狠。” 又遇见了一个体质不凡之人，还是如此境遇，路瑶难得的对她起了敬佩怜惜之心。 苏蘅抬起左手将路瑶的手握住，放在眼前看，一净白一暗红，她的手，与对面之人的手相握，好似将其也染上了污秽。手掌相握之处传过来的温度似乎如当日的烈火一般，炙热噬人。 在看出了路瑶眼中的明悉后，苏蘅惊讶于她的灵透，却也坦然承认：“我若不狠，便是一生无望，现在又如何能遇得到你。” 不过容颜损伤而已，身体未残，根骨亦在，得了自由能修炼以后，自然有机会将其修复。况且容貌与实力比起来，实在是可有可无，苏蘅看得很开。至于别人的目光，又与她何干。 苏蘅之前跟在她们身后是不自觉受到了牵引，后来见她们语含警告，又是年岁幼小之人，绝大可能不是她那所谓义父的对手，便不想拖累了她们。若是害她们也入了泥泞之中，便是她的罪过了。 她却是不曾想自己都已经放弃了这冥冥感应到的机会，自己走远了，还被刘大哥带到了这里。如此聪慧通透之人，既然有任她开口的底气，应该也是有对付张柳的能耐罢？ 路瑶收回手按在心口，向着她略微倾身，应承了小姑娘的夸赞：“我的荣幸。” 陈旻：？？？？？ 这什么情况？！ 是她们太厉害还是他太傻，他怎么没看明白？！ 怎么突然就成了你的荣幸了？！还有你怎么看出来她那一身伤是她自个弄的？！ 陈旻一脸的茫然震惊，路瑶一点为他解释的想法都没有。 指了指陈旻，为苏蘅介绍道：“我名林瑶，他是陈旻，要去往明州，之后由明州赶至武都。你有什么打算？” 是了，若是离开了百花城，张柳就没法找什么麻烦了。 苏蘅放下空了的手，照着路瑶之前的样子回礼道：“自然是求你收留，随你而去。” 路瑶点头应好，转头向收了傻样的陈旻道：“你既然吃不惯果子，便去吩咐刘侍者多备些干粮吃食收着罢，把苏蘅的也一起备好。然后将账目结算清楚，做好之前我跟你说的事之后，我们便离开这里。” “明白，我这就去。”陈旻收了好奇之心，干脆的开门出去，还特意回身为她们关好了门。 …… “只是听刘大哥说的那几句，你便知道了大概，林瑶，你很厉害。” 苏蘅诚心感叹，刘大哥在带她上来之前，还在说她怎么那般不小心，顺带着说她义母心狠，完全不觉其中有异的样子。 这个才入百花城的人能看出她之前模样是装的，又说出她狠的话来，不能不让她感到惊叹。 苏蘅以为她能在那般艰难的情况下保全自身已经算是不凡了，没想到对面和她年岁差不多的林瑶竟然如此聪敏。 苏蘅暗暗在心中警醒，她到底还是见识太少，以后万万不可如井底之蛙一般自命不凡，否则迟早把命丢了。 “那倒不止是刘侍者，我这一路走来，街道之上有不少人在谈论你，我顺道着听了不少。再者我知道了你的不凡之处，见了你之所为，自然可以推测出其中大概。” 苏蘅不知道自己露了什么破绽，不过有刚才那般自省，侧头很是虚心地对路瑶道：“还请为我详细说说，以后也好改进。” 第一百零三章 留待以后 陈旻要做的事情有点多，大概要有一段时间才会处理好。她们干坐着也是坐着，路瑶索性便详细的为她说自己入城来的所见所闻。 “我在见你第一眼之时，心中憎恶之意陡然而起，有你的容貌作底，这种恶意突然却又不易让人察觉出什么异样。” “按理来说，常人在这种情绪的控制下，暴起杀人都是正常之事。而那些人面上再如何恼怒，对你也是不打不骂，只是将你推开疾走。身有修为的人躲着向他行乞的可怜乞儿，还觉得颇为正常，这便是最为明显的异常之处。” 这确实是很大的纰漏，不过苏蘅却是只能如此。她找的都是有修为、看起来能收拾张柳的人，若是为了逼真挨上一脚，她的小命可就没了。 苏蘅点点头，肯定了她的话：“是挺明显，不过这也得不受我影响，留心观察之下才能发现得到。这么多天，只你一人看出来。 不过若只是这一点，还可以将之推说于他们顾忌城中来往巡视的执法卫队，你应当还有其它的发现。” “进城来第三家卖香囊绣品的那位姐姐眼明心明，说张柳经常携美去她对面的珍宝阁买女子用的首饰，花钱大手大脚。家中妻子却是带的竹木簪，穿的粗布衣，只能靠在她那里领取绣活度日，实在不是良人。” 当时三五人指着苏蘅闲谈时，对苏蘅和她的义母都是言语不净，极为粗鄙，被那位老板指着鼻子骂得不敢还嘴。路瑶因着她的犀利，凝神默默听了一会。 看了看挺直背脊，风骨清俊的苏蘅，路瑶继续道：“依着那位姐姐所言，我想张柳此人，颇为好色吧？还有你的义母，那位姐姐言语间对她颇有维护，说她虽有些性子急，却是极有诚信。这与刘侍者以及他人口中的贪婪心狠很是不符。 几处关联下来，谁好谁坏，其中曲折，再看了你真人真貌之后，不难得出。” 卖绣品的那位老板已经是有子有孙当祖母的人物，平日里最是不爱人家叫她大姐大婶之类的称呼。 依着她们的年纪，叫祖奶奶都行。苏蘅想起她那叫得挺顺口的姐姐，心情突然就舒朗了起来，点头轻笑道：“一切皆如你所说，张柳确实很好色，义母是为了保全我，才损了名声。” 也不用路瑶继续举证推测，苏蘅直接将她的事向路瑶交待了个清楚。 “我虽然没了三岁之前的记忆，但也不是白纸一张。当年我身上所穿便是如你一般，也不是自愿和张柳归家，而是被他强行打晕所致。他将我关至家中，不许我出门，也不让我入学院读书。” “对外则说我父亲是他至交好友，蒙难后将我托付给他扶养。若不是我义母在这三年里一直守着，暗中助我，张柳能做出什么事，我不说，你也应当知道。” 太多的日日夜夜寝食不安，提心吊胆。如今终有了逃离的希望，也总算是不负努力了。苏蘅说完，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显得轻松了不少。 路瑶想起那烧毁了大半房屋的大火，点头问道：“此回受伤之事，是你自己的主意吗？” 苏蘅点头，语气颇为无奈地回答：“是，我体质特殊，寻常刀剑疤痕不会让人生厌不说，反会更加惹人……心生怜意。只有用火将全身毁坏，才能让张柳如之前那些行人一般，对我产生厌恶之心，赶我出门。” “为何不用毒……”剩下的话还没说完，路瑶就想起她的体质特殊在哪里了，默默的收了口。 苏蘅见她不将话说完就不再继续往下说，便知她知晓自己体质的具体之事，眯眼笑了笑。 “我不知道自己体质到底为何，但能隐约感到寻常毒物对我并不起作用。剧毒之物，我又无法得到，只有用火才最为便捷，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寻常小伤小毒没用，严重些的疤痕，不过月余就能消散无痕，苏蘅自发现自身特异之后，从不敢让人知晓。 而用刀剐面，剧毒侵身，虽说时日会长一些，却会连累义母。义母愿意牺牲名声帮她已经是大恩，她却是不能再连累义母引起张柳疑心，让她在百花城彻底恶了名声。 舍得放弃名声保全孩子，路瑶知道其中艰辛，对苏蘅的义母极为钦佩，“那你现在可要归家与你义母道别？” 苏蘅默然摇头，“不必了，在我做下决定后，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不用再去，免得节外生枝。” 对面的人风华丝毫不低于她之前，甚至比她更为出色，若是让张柳看见或者传入他耳里，她之前担忧的事可就成真了。 “可曾找寻家人，需要沿途为你打探一下吗？” “找过，虽然我不能随意出家门，但义母这些年一直为我暗中留意找寻，并不曾有符合的。至于打探找寻家人，现在还是暂且算了吧。” 苏蘅刚被张柳关在院中的那段时间还曾期待着有家人寻来，后来慢慢的也就没了那个心了。 依着她之前身上的穿戴，若是在意她的，三年时间，足够找到她了。她到现在还是在这里，要么她家被灭了族，要么她就是个不受重视甚至是被厌弃的。来处因缘可以等以后再寻，现在还是跟着人离开这麻烦之地吧。 路瑶想了想，明白了她的顾忌，转而问道：“张柳是何境界？” 若是打得过，把他收拾了再走。 苏蘅理会她的意思，叹了下气，摇头道：“张柳一流五阶的修为，义母则是三流之境，打是打不过他的，只能先避着。义母与张柳育有一子，没了我这个麻烦，生活反会顺心安乐得多。” 一流境界的武者淬体大成，武骨坚硬，更能御气伤人，一流五阶都有隔断江流之力了，她们现在确实惹不起。 路瑶无奈道：“好吧，那这仇算是没法现在报了，还是等你以后自己来吧。” 苏蘅点头，“自然。” 第一百零四章 所遇不凡 路瑶喝着果露转头看风景，心里想着她出了北州后遇见的这俩小孩。 陈旻四岁便看得透他母亲看不明白的事，如果不是他母亲拖后腿，周忠绝对奈何不了他。算起来，陈旻的谋算心计比之成年人是一点不差。 苏蘅三岁落入不怀好意的张柳手里，三年间与张柳周旋保得自身安然。更是狠得下心将自己毁了容貌寻求出路，狠绝果断比之陈旻又是出色了不少。 这俩小孩不过六七岁，以路瑶这些年所见所知，很确定他们俩心智天资都是万里无一的。 如此多智近妖的人物，就算如今的司武界即将恢复大界规模，也绝对不会跟小草似的一丛一丛的冒。 她这个有前世二十六年阅历、壳子里是颗阿姨心的人抛开不提。萧妤生有洞彻心，识字后手不离书，又有家族培养，有那般能耐挺正常。 而陈旻苏蘅两人，资质根骨均是不凡，还一个比一个隐忍善谋。在短短时日就凑到她的身边，这个机缘巧合实在是太过“机巧”了。 要么她是天命之人，所以未来的大佬都随着天意慢慢汇聚在她身边；要么她就是落入旁人的算计谋划之中了。 路瑶脑子清醒，第一个她想都不想，直接琢磨第二种情况。她可记得逆武千秋境曾在一开始就派人潜伏在她身边。元武与逆武，这二者的关系挺简单明了。 还有个拐卖孩童的风顺商行，若是知道是她坏了他们的事，难保不会惦记她。 不过陈旻有无咎长夕这千年不出世的缺心眼为他反证清白，路瑶就暂且当他真是个无家可归的七岁小少年。 至于苏蘅，能舍得将九转天华体这般糟蹋，路瑶就冲着这一点，她也得把苏蘅带上路。 苏蘅要是没有坏心，她就当结个善缘，以后又是个大佬朋友；有坏心，都能狠下心烧成这样了，再狠一点的，路瑶觉得她这小胳膊小腿和小心脏都暂时还不能承受。 算来算去，她只有都带着，谁让她心地善良，人美心更美呢。 再说小姑娘和小少年虽然有点营养不良，但颜值智商都挺在线的，带着当队友省事养眼，还能亲眼观察她们是何品性。 好的继续当队友，不好的当场就能收拾了。 至于那些心怀叵测的人与势力，之所以打她主意，大多是因她的出身。 不过她在北州长大，赢北城哪里好吃好玩她知道。至于明州，除了她青言师伯与嫌弃她的娘之外，就当初祈福礼那天抢着抱她的人她能认个脸熟，别的都不知道。 这次回明州府只是短时间，之后她便要去武都入殊庭府，估摸着又要好几年。 想要靠她知道什么内情隐秘的，那是想多了。而想要把她劫了要挟明州府的，路瑶翻翻白眼，还是想多了。 路瑶不说话，苏蘅便也不再开口，低头看着下面出神。 路瑶看着泰然处之的苏蘅，嘴角上扬。 美人在骨不在皮，在心不在貌，小姑娘比小少年似乎还要好看些，也不知等她将伤势养好后，又是何种风华。 被路瑶毫不含蓄的盯着，苏蘅忍了再忍，最后还是恼道：“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也不怕伤眼睛！ 路瑶笑着回她：“看你好看啊。”逗小孩生气变脸果然很有趣。 苏蘅瞪大眼，她除了留意着不让自己残废，再着重护着眼睛之外，别的都是随缘。连沾了水的头发都被烧得跟狗啃了似的，能把头皮保住，苏蘅自己都觉得是幸运。 后来她也曾在镜中见过自己是何丑陋模样，这人是怎么看出好看来的，眼瘸吗？！ 知道苏蘅不会信，路瑶也不就着这个多说，问她道：“需要我为你买部功法修炼吗？” 她乾坤锦囊里的那些功法都不怎么适合苏蘅修炼，路瑶突然发觉带小娃娃好像有点麻烦。 “不用。”提起正事，苏蘅也不再纠结那些无谓的，从怀里取出一枚玉佩递给路瑶看。 解释道：“这就是我身上那枚玉佩，张柳把它卖了换钱，还是义母偷偷将它赎出来给了我。我这些天看下来，从里面得了一部功法，名《御音九转》，不过我没敢在张柳眼皮子底下修炼。” 路瑶没接，摇头道：“这是你的东西，不用交给我看。” 苏蘅手一顿，反应过来自己确实不用将东西给她看。这么一来还显得她有点心虚似的，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心虚个甚！ 苏蘅转手又把玉佩慎重的收入了怀中。 陈旻按着路瑶在上菜前交待的，做好事情，打探完消息又结清了饭钱后，上了楼，恰好在两人话说得差不多的时候推开门进来。 “林瑶，我处理好了。这是酒楼找退的八十四两赤金，这个是卖了抢劫人材料得的银钱，约有三百两的赤金，” “你收着，以后你负责与人沟通交谈。”性子外向自来熟，正是适合做外交工作。 陈旻愣了下，点头把手里的金票散银又放回了乾坤袋中。 路瑶又叫了刘侍者一声，等人进了包厢，起身走至刘侍者面前，取出一张一百两面额的金票递给他。 “苏蘅已经决定随我们离开，我与长辈约了时间，不便耽搁，就不前去拜访了。这一百两赤金劳刘侍者代为转交苏蘅义母，以抵重建屋舍之费用。” 刘侍者瞥过苏蘅，见她并无不愿之色，方才躬身双手接过，答应了下来，承诺一定将它亲手交给苏蘅义母。 出了飘香楼，路瑶看了看身侧两位的褴褛着装，决定还是先去给他们俩买几身衣服为要。现在这两位走在她身边，衬得她不像个有钱人，更像个虐待孩子、黑心黑肝的恶霸。 领了外交任务的陈旻跟人打听好后在前领路，很快就到了一家法衣铺子。 掌柜极有眼力见的上前招呼，按着路瑶说的要求把衣服展示出来，没到一炷香买卖就达成，把掌柜乐得给她们抹去了二两赤金八十九两墨银的零头。 第一百零五章 百脉商行 等三人再出来时，陈旻苏蘅均是换了身新衣，人靠衣装，俩人都是好看了不少。 陈旻小少年扯了扯身上华美舒适的衣服，扳着手指头算了算就进城后路瑶掏的钱，默默垂下了脖子。 到现在，经历了四天无休止的打劫赶路以及入城后所见，陈旻才知道自己之前那采灵草卖钱赶去武都的想法，实在是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 而除了入城费外，路瑶连一两秘银都没花用，掏出来使的钱全是他和这后来的苏蘅的吃穿费用。说是要跟着人家报恩，这一路却大多都是林瑶在出钱出力。 陈旻想到这，就颇为羞愧心虚，他可比林瑶大一岁呢！ 路瑶见他心事重重，极为低落的样子，知道他在想什么，指了指一旁闲适从容的苏蘅。 开解他道：“你看阿蘅，再看看你自己，莫要多想。我们同行，便是各出其力罢了，你又有何羞愧的。这些天解决打劫的人你也有出力，吃饭买衣服的钱是你自己挣的，不是我的。” 打探消息，与人应对的事交给陈旻，苏蘅现在虽然没有修为，但也能减少大多人对她们这一行人的关注，她只负责掏钱，多简单 陈旻闻言抬起头，看了下旁边的苏蘅。 一身黑锦竹纹华服，双手随意掩于袖中，锦带束腰，短发凌乱，脸上火伤虽是严重，眼眸却极为清透。步履从容，一派潇洒自在，隐隐有着和林瑶一样的清雅卓然，哪里还有之前不敢执著吃饭的拘泥样子。 苏蘅注意到他的目光，沉默一瞬，往路瑶身侧疾走了几步，借她挡了陈旻的视线。注意到路瑶略带调侃的看了她一眼，扶额叹气。 苏蘅实在没想到自个都是这副鬼样子了，陈旻还是看她出了神。看来只有林瑶一人能不受影响跟自己正常说话交流。 她只想安安静静的修炼，增强自身实力不至于遇事只能束手待毙。无奈体质吸引人，她又还远远没到能掌控自身体质的时候，别人管不住心她无可奈何，只能躲着尽力避免。 看陈旻还在追着人看，路瑶聚气点了下他的眉心，问道：“陈旻，我之前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陈旻一个激灵，理智回归，下意识回答道：“博落商行、常春商行与百脉商行近期都要往梧州而去，不过城东大青道的百脉商行在百花城中声誉最好，且今日未时就要出商队往梧州而去，超一流武士坐镇。” 回答完了陈旻才想起自己刚才跟在苏蘅后边走的蠢样，神色古怪的转了脚步走到路瑶另一边。 陈旻不知苏蘅的明细，只是直觉不能再像之前那般看她，默默的觉得要绕着苏蘅走。他还要留着命长大后让他娘后悔不要他呢，若是心志不坚受人影响，他的武途还有什么希望！ 陈旻打定主意，在坚定己念的同时少与苏蘅说话。却是不知他刚才那一派入神倾慕样子，同样让苏蘅之后只敢和路瑶说话，平时都是绕着他走，就怕又惹出什么乱七八糟的麻烦来。 被两人当成隔离墙的路瑶拍板，下了决定：“做得不错，那我们便去百脉商行吧。” 香州盛产奇花异草，香料美人极负盛名，是九州之中贸易通商最为繁荣的一州。商行众多，与其它八州来往都很密切。 不过商队终究是以商为主，路瑶便打算入了梧州以后转水路，直接过徐州而入明州，时间不会超出一月，她个人花用也不会超出路青舟给她的那一百两赤金。 路瑶之前虽然说要拿孙诚的钱票当路费，不过是跟赵娴随口说说以及钱包不鼓底气不足罢了。 既然是历练，她就要遵守规则，精打细算着来。一百两赤金她才花了一点点，接下来的路程应该是够用的。 陈旻苏蘅是同伴，花费的又是反向打劫得来的钱，路瑶一点也不心疼。 听到夸奖的陈旻挺挺腰板，想要开口时又想起旁边的苏蘅，取了个空白的玉简，把要说的话刻录上去，偷摸着递给了路瑶。 路瑶看他跟做贼似的，好笑的接过。往里一看，正是他与人打听出来的苏蘅身世，与她听说的相差不大，也确实是三年前到的百花城。向陈旻点点头表示谢意，随手收了起来。 取出地图玉简查看了百花城百脉商行所在，领着两人往前走。 苏蘅眼角余光一撇，不经意间看到了一个熟人，正是张柳的弟弟张杨。这两兄弟一个好色一个贪财，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杨平日里都是在赌场，现在跟在她身后，肯定是不怀好意想要找事的。苏蘅皱着眉，侧身轻扯了下路瑶的袖子。 路瑶在她示意下扫了后面一眼，笑了笑，让她宽心。 路瑶知道在她们出飘香楼时，身后就跟了个尾巴。二流九阶的实力，长得贼眉鼠眼的。想是看她们一行全是小孩，她又出手阔绰直接上了包厢，觉得可以发笔横财，就跟上来了。 不过城中巡逻兵士甚严，小偷小摸这种不易让人察觉的小动作可以有，在非比斗场所打起来就是闹事，双方都是要进大牢喝茶的。 她们从出了飘香楼到现在，一直走的是主街，来往行人与护卫队让那人只敢跟着等待机会，却是不敢上来抢。 路瑶和陈旻两人在横山配合着收拾过几个二流九阶的武者，若是平常，路瑶不介意转身出城门陪他玩反向打劫。 不过现在有苏蘅在，未免节外生枝，还是稳妥些的好。若是把张柳惹出来，一时半会走不了。而且百脉商行在今日就有去梧州的商队，离现在还有一个时辰，直接走往人多的地方走让那人知难而退就是。 三人只当自己不知道身后有尾巴，绕着有巡逻守卫的大道找到了百脉商行所在，进了大门。 由路瑶留心着尾巴，陈旻上前与百脉商行的侍者交谈。等他交了每人二十赤金的费用，领了商牌将事情办妥了，侍者便上前领着路瑶三人进了商队集结的等候处等待。 －－－－－－题外话－－－－－－ 没想到6666居然是作者菌的最高成就，那以后都是未上榜啊，多么恐怖d(?д??)！！！！小伙伴们，不说用点币砸作者菌了，把你们的票票赏给作者菌吧，码字的激情与动力已经要完了呀，要完了呀！救命啊！！！！ 第一百零六章 活该 一路想下手都没挑着好时机的张杨跟着人来到百脉商行的大门，恨得咬牙切齿。不过百脉商行有高等武者坐镇，张杨不敢在这里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路瑶三人消失在他眼前。 眼见他自己奈何不了她们，没法得些钱财花用，张杨眼睛一转，跑去找了宿在眠花楼的兄长张柳。 “大哥，丑娃要跟人跑了，咱们得赶紧去把她抓回来。” 养了三年，他大哥没占得便宜不说，还被烧了房子。现在他大哥一家还住在他家那小破屋呢。不得些银钱回来，简直就是亏得大了。 看那华服小孩如此舍得的给丑娃买衣服，把人劫了他可就有钱进赌场了。出身华贵又如何，只要他大哥见着人，张杨不怕他不动心。 张柳见兄弟上来就跟他说了句丑娃要跟人跑，抱着温香暖玉满是邪念的脑子转了几圈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丑娃是谁。 亲了怀里的美人两口，浑不在意的摆摆手道：“跑就跑了，那丫头现在丑陋得紧，我看她一眼就想吐。跑了正好，省得抚幼司的人再来烦我。” 就是可惜没在她好看的时候尝尝鲜，张柳捏了捏怀中人，听得美人娇嗔，那点可惜又很快散去，与美人调笑起来。 这地方张杨跟着张柳都来得熟了，此时习以为常的看着张柳色咪咪的样子，也不管这里还有他人，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口鼓动道：“大哥，若只是丑娃的事，弟弟我又怎么会来此打扰你的清静。皆因带走丑娃的那两人，也只是两个小娃娃。 长得极为好看俊秀，其中一个比丑娃之前模样还要好，绝对合你的心意。” 眼见张柳停了乱动的手，张杨又加了点筹码：“到时候大哥得两个小美人，弟弟只取他们身上一半的钱财去过过赌瘾，岂不是两全其美。” 张柳喜好美色，张杨好财好赌，两兄弟出身平民，得了机缘才踏入武道。早些年还肯安稳的过日子，后来世面见得多了受不得清贫，两兄弟相互配合打劫掳人的勾当偷摸着做了不少。不过城中守卫甚严，他们却是未曾在城里闹过事的。 张杨性子谨慎，资质不好，事事都要跟在张柳身后才敢去做，不过脑子灵活，打听消息也是一把好手。张柳见他如今说得把握十足，不由动心。 松手将怀里人推开，警告众人守口如瓶后，把她们尽都赶走了，张柳才向兄弟确认，“真有你说的那么好看？家世来历打听好了吗，可别惹了不该惹的人。” 张杨拍胸口保证道：“大哥放心，弟弟虽不好美色，眼睛却是识得何为美人的，保管大哥见之不忘。可惜弟弟囊中羞涩，留影石没了，不然大哥现在就能看见。” 张杨扰扰头，继续道：“弟弟也打听好了，那两个小娃娃今日才入城，身边一个随从都没有，必定是私自离家。” 离家出走的富家子弟他们劫杀过两三个，至今仍是安全自由的，两人胆子便渐渐练了出来。 张柳一流五阶修为在城中虽是稀松平常，但手辣心狠，无所不用其极，未历风雨的富家子弟在他手里过不了几招。 油水足得钱快还能欣赏一下那些出身好的人跪地求饶的狼狈模样。张柳更加意动，勉强按耐住性子坐着不动，示意张杨继续说。 “弟弟一路跟着，见他们往百脉商行里间去了，说是要赶去梧州。涉世未深不懂事的把丑娃带走，都不来拜见拜见大哥你这个尊长，明显是怕了大哥你。” 张杨也是带了脑子的，打听好了消息才往张柳这里赶：“咱们此去，找那小娃娃要一笔钱财是天经地义的。且大哥与百脉商行的朱管事交情甚好，今日商队的带队管事就有朱管事。我们巧妙运作一番，没人能查到我们身上来，说不得还能帮朱管事提一提在百脉商行的地位呢。” 张柳思及乾坤袋里越来越少的银钱，之前压下去的那点遗憾也再度浮现。合掌一击，领着张杨疾步出了眠花楼。 两人满怀信心的一路往百脉商行而去，若只是闷声找人麻烦也就罢了。偏偏张杨隐了路瑶陈旻修为等重要之事不提，只说好听的一味奉承着他大哥。张柳又是个极为好色不修德行的人，两人走一路便口无遮拦了一路。 恰巧一个路过的宗师境界武者出身名门正派，实在听不过耳，暗地里给他们一人赏了一个魂术，挥挥衣袖若无其事的走了。 只留身后张柳两人瞬间由哥俩好变成了生死大敌，当街拼杀打斗起来。彼此打得头破血流不说，还砸坏了不少铺子，被士兵押着入了大牢。 这两人的聪明才智还没来得及发挥施展，就要被送入百花城东面石山服三个月的劳役再加赔付一大笔银两，用以赔偿被他们砸坏的那些商铺的损失。 偏偏两人清醒后不长记性，在牢里又闹了起来，罪刑叠加，从三个月变成了两年，也算是活该。 想要瞧热闹的路青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看着两人被押走，颇为遗憾的感叹了一声小家伙运气真好，喜领旁边美人的眼刀一枚。 …… 外面的热闹路瑶三人是不知道的，她们一路随着侍者入了一个房间，就静待着未时一到便离开百花城。 等候处冷冷清清，空无一人。依着领她们过来的那名侍者所说，今日未时去往梧州的商队是临时决定，她们算是来得巧。 现在这房间里就她们三人，安静自在，苏蘅跟两人说了声想要引气入体，得了同意后便挑了个靠里隐蔽的位置，盘腿坐下。 苏蘅自得了功法后因为顾忌太多，不敢修炼，便一直默默的研读琢磨，已经把功法记得烂熟于心。一个时辰的时间，苏蘅自信能够成功引气入体成为武者。 就算是不入流的武者，那也比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强。她们三个都是小孩，在哪里都容易被那些怀有恶意的人盯上，苏蘅并不想成为累赘。 －－－－－－题外话－－－－－－ 谢谢小伙伴们的票票，继续砸作者菌吧，不要停！！！(???_??)?(???_??)? 第一百零七章 安稳赶路 眼见苏蘅刚一坐下就引起周围的灵气朝她汇聚，路瑶与陈旻对视一眼，朝他指了指门口，陈旻点头，静静的去了门口守着。路瑶则在原地为她护法。 临近时辰的时候，早已经引气成功的苏蘅收功站起，三人还没说几句话，商队负责人便准时的来接人了。 “让三位小友久候了，真是抱歉。鄙人姓朱，三位小友称在下为朱管事或者老朱都行。” 来人面容和善，看了她们递过去的商牌后，对着路瑶三个小娃娃笑得颇为亲切随和，一开口就让人觉得他们是老友似的。 路瑶两人点头回礼，陈旻则迅速上前应答道：“朱管事客气了，时辰还未到呢，您来得早，我们并未等多久。倒是这里景色颇美，我都看入迷了呢。” 说完又从怀里摸了十两赤金出来，大大咧咧的递过去，对他道：“我们师兄妹人小力薄，此去梧州之行，还需劳烦朱管事多多关照。这是小子的小小心意，请朱管事收下，邀弟兄们吃酒放松放松。” 朱管事笑容不变，不着痕迹的瞄了眼他手中银钱，一脸正气的摆手回拒。 “小友无需如此，我们百脉商行虽只位列六品，信誉却是极好的，绝不会做欺客之事。私下收取尊客银钱是大忌，在下可是不敢犯。小友们已经交了随行费用，一路所行均由商行负责，安全无虞，请几位小友放心。” 陈旻钦佩的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赤金放了回去，尴尬道歉：“此举是小子失礼了，还请朱管事莫怪。” “哪里，小友的心意是好的，在下又怎会怪罪。这时辰也快到了，我们这便走罢。”朱管事侧身微抬手。 陈旻笑着点头，回头招呼两人：“两位师妹，我们走罢。你们放心，这次比试我有把握，不会输的。” 在一旁看他演戏的路瑶苏蘅两人点点头，跟在他旁边走，继续听着陈旻和朱管事闲聊。 朱管事看了看一直不曾说话的那两个孩子，扫过面有火伤的那小孩，皱了皱眉，极快的转过头。 缓了缓情绪才对陈旻道：“两位小友这么快从州城来到百花城，原来是有比试啊。” 每年的这段时间，都是去往州城登元武塔的多，跨州独行的不算稀奇，但他们这样的，也算少见了。 这两个小娃娃都入了二流境界，比他十岁的儿子还要厉害得多。敢不带随从就这么出门，也不知是小娃娃心大还是他们的长辈心大。 不过他们收留谁不好，居然把张柳家那个丑陋的小乞丐带在身边，不嫌难看恶心么？！ 陈旻装作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摇头道：“唉，我和师妹此次在元武塔表现得比我师伯弟子好，他气不过，就和我们师尊下了赌斗，我师尊说不过他，就应了。 此番我与师妹单独出行便算是比试的一部分，没办法，谁让我与师妹两人太过优秀了呢。” 朱管事给面子的笑了两声，点头附和道：“两位小友均是骨骼清奇、天资不凡之人，令师慧眼，甚是好福气。” 朱管事缓过了气，别说看在张柳面上和他的义女打招呼了，连说话都不愿提起。能让她跟着一起走，朱管事都觉得是他涵养好。 陈旻又叹口气，抱怨道：“什么慧眼，都是宗师境界的人了，他们脾气还是那么火爆，动不动就打架。这次还是我们劝下来的呢，不然又得打塌几处屋舍。 入了这么个师门，别的不说，光是无谓的钱财消耗都让我担忧哪一天我们就吃不饱饭了。而且这比试实在是太过麻烦。” 朱管事一边嫌弃苏蘅，一边脑补他们的师门情况，似模似样的宽慰道：“哎，小友这么想就有些不对了，所谓尊师重道，这比试再是麻烦，小友也不可不满啊。 再说两位小友天资如此之好，你们的师长肯定不会让你们真的犯险的，说不得他就在哪里看着呢，小友慎言。” 这最后一句声音小得不能再小，只有挨得近的陈旻听见了。 陈旻一愣，恍然大悟的点头，很是认同他的话，感激的对他一抱拳，小声道谢。 苏蘅：“……”难怪她之前扮乖被林瑶一眼就看破了，原来是有个更厉害的。 路瑶：“……”少年，你很有前途。 短短的几步路，前面两人就聊得热火朝天，称兄道弟起来，俨然是忘年之交的样子。等陈旻把他们的“来路底子”都跟朱管事说得差不多了，她们也入了商队专门给乘客备的豪华马车中。 收费贵有收费贵的缘由，表面是马车，实际里面颇为宽广大气，还能挡超一流境界武者一刻钟的攻击。 入了其中，防护法阵的开启关闭随乘客心意。除了商队最高管事在危急时有权将其打开外，他人要想对人不利，只能靠攻击强行破开，安全保障还是挺足的。 大概是有传说中的火爆宗师保佑，一路上她们都在商队的豪华马车里安安静静的修炼，出都不曾出去过。三天后准时安稳的到了梧州的栖凰城。 照例在栖凰城找了酒楼吃喝一顿，补了干粮吃食后，陈旻出门打听好了消息，先去买了点东西，再领着两人来到了渡口。 大江渡口极为繁华热闹，气势恢宏的大船停泊江中。几人在路上便商定好坐长帆行船，到了渡口也不纠结，直接去了长帆行船那里交了钱，上了大船静候开船。 船上房间很多，不过大多都住了人。路瑶便要了两间，陈旻一个人一间，路瑶跟着苏蘅入了另一间。 之所以要说跟着苏蘅，是因为路瑶是搭着苏蘅才能上了这船的，谁让这费用太高，路瑶剩下的那几十两赤金压根不够用呢！ 前几天还觉得一百两赤金绝对够用的路瑶默默在心里抽了下自己的脸，然后心安理得的跟在苏蘅身后进了房间。 只要她不说，苏蘅是不会知道她是蹭顺带的。 跟在她师伯身边，别的不说，“顺带”技能她师伯用得挺多，路瑶现在深觉有用。 －－－－－－题外话－－－－－－ 小伙伴们晚安(?｀?w?)? 第一百零八章 长帆 不过还没等路瑶坐下，进了房间关好门的苏蘅就笑着对她说了一句：“本来我以为自己毫无用处，没想到还能帮上你的忙，倒是不错。” 这小姑娘也太聪明了，路瑶提提神，觉得自己还能撑一会，“……你帮我什么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苏蘅侧头看她，好笑道：“房间虽是不多，但也没缺到要与人挤的程度，你又不缺钱，如非必要，你何必要和我挤一间房。” 路瑶摇了摇头，严肃道：“你一个经历了挣钱有多困难的人，怎么就不知道节约省钱呢。顶层房间样样齐全，连小榻都有，床也足够我们俩睡的，哪里挤了。” “行，随你如何说，我一个身无分文的人一点意见都没有。反正你和我一个房间，我看你养眼，你看我伤眼，你都不觉得有问题，我就更没问题了。” 苏蘅随意点了点头，去小榻上盘腿坐下继续修炼。她现在才开始修炼，身边同行的人比她厉害得多得多，珠玉在前，苏蘅修炼的动力足得很。 路瑶：“……” 长帆行船此次会经徐州、明州、豫州，在永州停靠。如果不出意外，七天后她们就可以抵达明州。 当年大长老送她和师伯去北州的时候，半天都没用到。她自己盯着玉简地图琢磨了又琢磨，钻了空子，也要花二十天左右的时间，还得不出意外才行。 好在一路无事的上了行船，房间有防护法阵在，安全暂时不用操心。路瑶也就松了一口气，同样闭目修炼起来。 不过俗话说得好，凡事都经不起念叨。路瑶不想遇见什么意外，意外自己就送上门了。 陈旻打听对比下选择的长帆行船实力雄厚，各处都打点得极好，近些年都没有找麻烦的。 五天下来顺风顺水的，眼见着还需两天就可以到达目的地了，行船遇上了大事。 找大船麻烦的不是强盗，而是不知什么原因出现在这里，然后一直朝着大船冲撞的黑琥王鲨。 行船负责人在察觉不对时就当机立断的开启了防护法阵，即使这样，整座大船也在巨力冲撞下变得震动不稳。 船中静修行功之人在毫无防备之下，纷纷受惊，气血翻腾，受了内伤。 那时路瑶刚好坐在镶嵌了通明玉的窗口赏景啃果子，远远就见着有黑影往这边气势汹汹的冲来，连忙把苏蘅从修炼状态唤醒了过来。 至于陈旻那，路瑶还没来得及过去，船体的震动就已经开始，也用不着她去叫了。 正欲过去看看他的情况时，门外就有人叩门，同时传来陈旻的声音：“师尊，是我，您快开门，弟子害怕，想和您待着。” “……”不用去看门上的水镜都知道是真的陈旻了，小少年入戏挺深。 掐诀开了门让人进来后，路瑶又把门紧紧关上了。她配合着小少年演一个宗师境界的高冷寡言师尊。 混乱时候，她们这种境界低的，安分待在有防护法阵的房间里不出去才是最好的。 “你没受伤吧，外面如何？” 陈旻捏捏胳膊，回答道：“没有受伤，我刚才在练武，没有调息，没受多大影响。我担心你们俩，就过来看看，你们没事就好。 不过现在走廊上大多数人都出来探查情况，修为都比我们高，没几个能看透的，我现在暂时不能过去。” 陈旻按着三人决定，这五日都不曾出过门，但行船上也有好几个年纪小的孩子打闹玩耍，都是跟着长辈的。有底气让自家孩子出房门随意玩闹，修为自然是高的。 有前例在，陈旻敲门时就特意喊师尊，加上他显于人前的资质，生乱时多少能让人有点顾忌之心。 况且顶层本就是钱多才能上来，大势力也是有的。多重顾及之下，总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就来找他们麻烦才是。 陈旻想到这里，心绪定了定。 苏蘅看着窗外边，凝重说道：“这船再这样被撞下去，防护法阵应该就撑不了多久了。到时候行船翻倒，咱们这房门关得再紧也没用，你们会水吗？” 路瑶本来就会水，蒙学也有夫子专门教导入水之术，陈旻在学院入学，也是学过的。 苏蘅见两人点头，叹道：“我不会。” 路瑶走近看着外面，大船有三层，越高越贵。她不缺钱也舍得花钱，为了避免麻烦，要的是顶层最边上的，现在正好可以看见外面波涛汹涌的激烈战况。 “会水也没用，黑琥王鲨是水中霸主，瞧这体型，已经是成年的黑琥王鲨。大宗师实力，又是在水中，我们这边的那位大宗师根本奈何不了它，跳船入水不是逃命，而是送死。” 陈旻也站去另一边看着，忧愁道：“林瑶说的没错，黑琥王鲨兴风作浪的，就算是气息悠长的高阶武者，速度不够快，也逃不出它的大嘴。只能看还有没有高手愿意出手帮忙了。” 苏蘅凝眉细看着下方，半响才道：“黑琥王鲨一直盯着这个方向狠撞，时不时发出哀鸣，必有缘由。行船的管事要不是个蠢的，总能排查出问题，就看他们速度快不快，黑琥王鲨又愿不愿意收手了。” 苏蘅这五天全副心神一直在修炼看书上，连天黑天明都是后知后觉的。现在只是这么略微一看，就能看出端倪，智商非常高了。 路瑶看了看她，摇头道：“长帆是指望不上的，昨晚行船没通知船上众人就擅自停了半夜。这片流域水流平缓，又无水怪捣乱，他们走了不知道多少回，哪里需要停这么久。 今日行船不到两个时辰黑琥王鲨就来了，瞧这架势明显就是有前怨的。打到现在长帆都没人出来主持大局，这事极大可能就是长帆行船那边弄出来的，哪里还能期待他们把得到手的东西又亲手送回去呢。” 两人听她这么说，都是惊奇的回头看向她。不是没出门么，怎么知道这么多他们不知道的事？ 第一百零九章 静观 同住的苏蘅很是疑惑：“你天天晚上睡得香得很，我都不知道昨晚半夜停船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旻也在一旁点头，他一个人一间大房，怕倒是不怕，就是想得多，然后不敢睡觉以免错过什么动静。便以运功代替入睡，时不时就清醒过来，他也没有察觉到路瑶所说的停船动静。 路瑶摸了摸脸，朝苏蘅轻笑道：“看来我确实很养眼，不过阿蘅想看我就大胆看嘛，不用等我睡着了才盯着我看。” 苏蘅：“……”还记着登船那天的话呢。 陈旻：“……”这话听着好像有点不对劲，林瑶不会也中苏蘅的招了吧？！ 成功惹得两人呆愣了下，路瑶才笑着为他们解释：“在我们上船之时，行船管事曾在船头和一人说话。我略懂些唇语，当时不经意扫了一眼，他说的是“幼崽”两字。那时我没有在意，现在结合黑琥王鲨如此疯魔之态，自然想通了关键。” “至于停船，今早船体那轻微的震动，与昨晚将我惊醒时感受到的，都和最开始拔船出行时的动静一样，只不过声势小了很多而已。” 陈旻一时忘了他之前的担忧，惊叹拱手：“你厉害！难怪那大宗师每次敌不过的时候拿出来的那个印鉴让黑琥王鲨更加愤怒攻势却又缓和了下来，原来如此。” 苏蘅转身看着她道：“你既无担忧之心，想来也是信他们能把黑琥王鲨解决了？” 路瑶指指外面突然出现的诸多帮手，叹息道：“我一个低阶修为的都能察觉有异，那些阅历丰富修为高深的人怎么会不知道。 他们选择出手帮忙而不是闹起来，便表示行船那边把握极大，我自然是不担心的。再说了，我们三人这点能耐，再担心也是没用的。” 苏蘅点点头，不再看着下面，转身坐上小榻，打算伏在桌上闭目养神。 陈旻赶在她闭眼之前道：“苏蘅你先别睡，我刚才都听见你肚子叫了，我这里还有些好吃的点心，先吃点东西，把肚子填饱再睡。” 陈旻一边说着，一边取了点心干粮出来摆在桌上。苏蘅默了默，取了她能吃的快速吃了，朝陈旻点头道谢后便走开至旁边，离陈旻远远的。 “……”同样饿肚子不好吃独食才招呼她的陈旻眨巴眼，这才知道原来不止他怕苏蘅，苏蘅也是怕他的。 意识到这一点，虽然不知道苏蘅为何怕他，陈旻也觉得手里的食物更香了。 路瑶继续啃她之前没吃完的灵果，看着下面声势浩大的打斗。 行船防护法阵很是给力，看着似乎要破不破的，实际上黑琥王鲨的音波与冲撞都没能对行船造成什么大的损害。 能抵大妖攻击的法阵，对财物消耗极大，也极为难得。舍得这般大出血，可见长帆行船是早有预谋的。 现在在有能人统御之下，下方众人的攻击也由一开始的慌乱变得有序整齐起来，攻击伤害大大增强。以黑琥王鲨的强大防御都被捅了三四个大窟窿，更别提之后汇聚而来的那些小妖了。 此时漂浮在水面上的尸体将这一片水域染得鲜红刺目，黑琥王鲨仍是不知疲倦的搅动波涛与行船相抗，嘶鸣之声久久不绝。 路瑶能感觉到远处渐渐有不少气息强大的妖族出现，未曾临近，威势已至。 黑琥王鲨是大妖，有统御水族之能。之前独身赶来，此片流域除了智力低下的小妖应其号召围在行船周边阻拦之外，并无一大妖出现相助。 但这么大的动静，若说流域中的大妖不知道，那只能骗骗不懂事的孩子。行船如今虽然看着占了上风，但这里是水中妖族的主场，黑琥王鲨一身处危境，暗中静观的大妖都是放出了威压震慑。 上了贼船的人不得已出手已经是憋着一口气了，眼见形势勉强稳住之时行船却不开船，那位大宗师还一味的想趁机将这只成年的黑琥王鲨也留下来，简直是把人当傻子耍，纷纷收了力。 刚开始顾及在人行船上，勉强客气着说先走为妙。行船那边推说船被撞坏了，二楼马上出了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自荐能够修理，去了不到两炷香便修理好了损坏之处。 长帆那边没了推辞，便含糊其辞的默默拖延时间，又向人承诺了大堆奇珍异宝，只求能将黑琥王鲨斩杀。 黑琥王鲨一族是海域王族，族中妖王都有好几位。为求生而出手稳住局势的众人虽然不知长帆是怎么招惹上的这只大妖级黑琥王鲨，但他们能肯定的是惹它的是长帆行船。因果落在长帆那里，待他们离了长帆行船，此事便与他们无关。 若真助长帆把黑琥王鲨杀了，黑琥王鲨族群暴动，引发的劫难后果他们万万承受不起。不说远了，但凡现在放出威压震慑他们的大妖出来一个与眼前的黑琥王鲨联手，行船上宗师境界之下的人必死，宗师之上的人也不一定跑得了。 长帆不爱惜下属性命，他们可还有后辈要顾及呢。再多的宝贝没了性命也是白搭，他们怎么会为了虚无缥缈的宝贝给自己和家族惹下祸事，纷纷表态叫嚷着开船。 火气起来后，众人看向长帆的眼神似乎都带上了杀意。行船管事眼见不妙，与自己那边的大宗师对视一眼，转身吩咐开船，以平息众怒。 路瑶在上边看得分明，行船管事之所以听从众意开船，完全是因为实力只在长帆大宗师之下的那两人和她们一样是船客。 若真打起来，行船那边并没有能把他们都镇压的把握，两败俱伤之下，反会被黑琥王鲨一锅端了。 要没那两人在，路瑶估计长帆行船那边一定会弄个船毁人亡的表象，将人都送进黑琥王鲨肚子里杀人灭口。 行船管事也算果断，说开船便开船，那位大宗师往黑琥王鲨身上凌厉一击，将它打沉入了水底之后，连忙往翻腾处丢入一物。 －－－－－－题外话－－－－－－ 小伙伴们的票票不要停呀，砸我砸我→_→ 第一百一十章 人生如戏 “走！” 在大宗师的一声暴喝下，行船迅速往前疾驰。剩下的黑琥王鲨与小妖受那大宗师扔的法宝影响，尽如陀螺一般在原地打旋，发出阵阵嘶鸣却是无法从那漩涡之中脱身…… 苏蘅喝了口茶水，走至窗边看外面飞速流逝的景象，偏头问一直看着的路瑶：“解决了？” 路瑶摇头，眸色沉沉。这长帆行船能耐还真大，趁着黑琥王鲨诞下幼崽实力大跌之时偷了人家的孩子，竟然还能让这片流域的大妖不助同族，在远处看戏，算得上手眼通天了。 回答苏蘅道：“若真有那般容易便好了，这长帆行船算是与黑琥王鲨结下了深仇。水中大妖闹腾起来，靠水生存的必会吃上苦头，长帆行船这次还真是作孽不小。” 路瑶回答了她的话，又看向陈旻道：“还剩下两日的时间，你就呆在这个房中，不用过去了。” 烟波浩淼，流域广博，水中妖族比深山妖族难缠。虽说黑琥王鲨族群是在外海，这只不知什么原因离了家还产下幼崽。但它是大妖，灵智已开，知道只凭它自身不行，再追上来的话，这一船人绝对顶不住。 再说长帆行船这次违了规则主动招惹是非，暴露出去后不止会没了声誉，还会吃官家挂落。 想来长帆行船在靠岸之前必会弄出什么幺蛾子，说不得还会主动配合着黑琥王鲨把人留下。 不过路瑶实在想不透长帆为何要载上一船行客跑去捉人家的幼崽，自己集结人手去不是更方便稳妥么，作死也不是这么个作法吧？！ 黑琥王鲨幼崽再难得珍贵，跟长帆行船自身基业也是比不上的，这般作为简直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她们这一船登上长帆行船的人算是受了无妄之灾。 “也好，我不过去了。在一起有个照应，我看还不一定有两天呢。” 虽然路瑶没有明说留陈旻在这里是什么原因，但这两人也并非寻常小孩，脑子一转也就想明白了她的顾虑，心情都是沉重了下来。 还没等她们说几句话，外面就有人敲门，不急不缓的声音传来，显得来人极为从容。屋里的三人对视一眼，苏蘅取出灵匙分了一道灵息给陈旻，路瑶抬手将开启房门的灵印结给陈旻看。 陈旻点了点头，把脸色的担忧隐去，带着一脸天真又带点余怕的表情开门出去应付人去了。 路瑶两人便在窗边静静听着。 …… 开门出来后快速关好门的小孩仰头看着来人，一位带着玉冠的白色锦衣青年，身后是两名手持托盘、身着黑衣的高壮护卫。 似乎被这阵仗吓到了，小少年颤颤巍巍的开口：“几位叔叔叩门，敢问是有何事，那只大妖怪还会再来吗？” 被叫叔叔的锦衣青年抽了抽眼角，看了看紧闭的房门与堵在门口的小孩，浮现笑容道：“在下姓高，名天洋，忝为长帆行船的负责人。此番打扰，实是为赔罪而来。 至于那大妖怪，任它再来几次也打不过我们，小兄弟不用担忧。不过怎么是小兄弟来开门，你的亲长呢？” 陈旻这回隐带哭腔了：“我师尊本来身体就不好，刚才动乱之下，真气走岔，伤势更加严重了。叔叔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我可以转告师尊的。还有，什么时候可以靠岸停泊啊，我要下去，我不想坐船了。” 要不是怕他说要进去为人疗伤，陈旻都打算把情况说得更严重些。不过长帆若是能让他们下船去，陈旻宁愿不要这什么赔礼道歉。 原来是受伤了，难怪防心这么重。高天洋心思急转，知道有很多人在暗中留意着，忙收敛了笑容，语气沉重道：“那大妖怪和无数小妖一直跟在后面，我们不能将其带到两岸引发祸端，现在还不能停泊。” “不过小兄弟莫怕，我已经传讯求助，行驶速度也加快了。那大妖怪追赶不上，闹不出什么事来，小兄弟且放宽心。” 高天洋安慰完，下颌一扬，手一招，右边护卫适时上前，躬身抬手。 拿了两个乾坤袋递给陈旻道：“小兄弟，这里面有上好的疗伤灵丹，希望能对令师有所帮助。你们是长帆的贵客，若令师有何需要，请尽管吩咐，我们一定竭力满足。” “此次因长帆管理不严，惹了祸事，连累了诸位贵客，是长帆之过。这个还请小兄弟代令师收下，略表歉意。” 简单一句管理不严就指望能把事忽悠过去，歉意还真是足。 陈旻也不细问，装作开心的看了看，又犹豫问道：“为何是两个？” 高天洋笑容和煦，一点不耐烦的神情都无，温和答道：“令师伤势加重，这是我们应该赔偿的。我知道此时很多贵客都对长帆不敢再予以信任，但我们道歉弥补之心却是真的。还请小兄弟将之收下，给长帆一个证明诚意的机会。” 陈旻想了下，双手接过后，对高天洋笑得纯真无邪：“我相信叔叔，叔叔你是好人。” 高天洋笑容不变，躬身道谢：“多谢小兄弟信任，小兄弟进屋去吧，我的事情还没办完，就不打扰你与令师休息了。” 说完指了指身后的托盘，对陈旻歉意一笑。 陈旻乖巧点头转身，跟突然想起来似的，回头跟要去隔壁房间的高天洋道：“叔叔，那个是我的房间，你不用敲了，去下一个吧。我等师尊好一点了，再回自己的房间。” 高天洋惊讶了一下，又从托盘里取了个乾坤袋递给陈旻道：“那小兄弟还请将这个也收下，这是你的。” 陈旻摇了摇头，正色道：“这个我不能收，师尊说了，出门在外，要多与人体谅。我只是有些害怕，并没有受伤。叔叔你们将大妖怪打跑了，我也就不害怕了，这个我不能要。” 还真是个天真可爱的孩子，这屋子里的人让这么一个单纯性子的孩子出来应对，是真的重伤难愈，还是知道了什么？ 第一百一十一章 要稳重 不过无论是心思简单还是谋算过人，在高天洋的眼中，都是将死之人，且让他们多挣扎害怕些吧。 高天洋敛去眼里的兴味，学着小孩摇了摇头，严肃说道：“小兄弟请不要推辞，这是长帆的诚意。长帆无法顾及每一个人，便只能保证每个房间都能收到一点薄礼，小兄弟既然是房主，便应该收下。” 陈旻看着他严肃的表情，犹犹豫豫的又接下了，“多谢叔叔。” 高天洋点头一笑，示意陈旻进房间，领着护卫往下个房间去了。 在陈旻进来之前，路瑶连忙去将床被叠成大人形状，床幔放下，还取了双孙诚乾坤袋里没穿过的法靴放着。 做好这些，陈旻刚好进来才把门重新关好。 灵识往陈旻身上过了几次，确定他没有被下暗招之后，路瑶不待两人开口，直接将那三个乾坤袋收入枯枝之中。 自从得了枯枝之后，路瑶在横山赶路晚间她和陈旻各自找地方休息时，便一直在摸索除了打鬼藏身的其它用处。 空间储物之类的宝物，除了藏府蕴有武者大道道韵能收纳部分空间法器之外，内部自成天地的异宝也能容纳部分。 至于储物袋、乾坤袋、乾坤锦囊这些，都是只有纳物之用，彼此并无互容之能。所以在秘境时，路瑶才会要了赵娴腰间的荷包收放空的空间储物袋。 枯枝本体是青玉无极树，里面又自成一方火狱，路瑶便试着将空着的储物袋往枯枝里放，结果放是放进去了，储物袋直接入了火海瞬息成灰。 直到陆续把空的储物袋烧得只剩一个了，路瑶才掌握了将空间袋无伤无损放入孤峰亭中的那个“度”。 那几日练下来，路瑶识海神魂凝炼许多不说，对枯枝的掌握也熟练了不少，是以她这回才能一次将三个乾坤袋都收进去。 陈旻苏蘅两人只是一眨眼，三个乾坤袋就不见了，涉及他人重宝隐私，两人问都不问，各去找了位置坐下。 陈旻坐在凳子上，晃了晃腿，看着路瑶问道：“怎么样？” 路瑶点头夸他：“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虽然之前我们赶路时我是提点了你几句，不过我却是没想到少年你悟性竟如此之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实在让我佩服。” 有了陈旻在，都不用她自己去扮傻演戏了，实在好得很。 坐回小榻的苏蘅轻笑出声。 陈旻凝重的表情一僵，恼道：“我辛辛苦苦与人你来我往的斗智斗勇，你们就是这么对我的么！我问的是长帆现在这个做法怎么样？！” 路瑶摊手道：“不怎么样，说得模棱两可的，诚意是不用看了。我们该做的努力都已经做了，别的用不着咱们操心。反正真要到绝境了，还有那么多人陪葬呢，放宽心。” 陈旻脸都黑了，这是能放宽心的事么？！ 苏蘅在一旁为她补充：“长帆这次大出血，要么就是诚心弥补，要么就是借机打探虚实送上监控之物。若说是诚心弥补，单单管理不当就把事情糊弄过去，哪里来的诚心。若是打探虚实，乾坤袋就是最隐蔽不易让人察觉的手段。” 苏蘅指了指床幔，又笑着说道：“以我们显露在外的形象，最厉害的也不过是有伤在身的师尊。林瑶将乾坤袋收了，长帆也不会过多在意我们。这之后就是实力修为高深的人与长帆那边的暗斗，静观其变就是。” 陈旻摸了摸心口，他还记得刚才被威压临身不得自主的感觉。大叹口气：“也就是看运气呗，就怕他们这边斗得开心了，妖族来掺和一脚。那可是大妖，实力和智力都是不缺的。” 路瑶抻了抻懒腰，对陈旻道：“稳重些，少年，你可比我俩大呢，老是露怯是咋回事。” “……我这是思虑周全，哪里害怕了。”陈旻鼓了鼓脸，心中暗自想着面前这两人如此冷静也是正常的。 一个从千年老怪物手里活着出来，一个敢把自己弄成无法直视的丑陋样子。都是不能惹的狠人，他哪里能与这两个相比。 路瑶一笑，点头道：“不害怕就好，可别这两天啥事没出，你自己就把自己吓到了。” 在船上行客停手之时，路瑶注意到那两个修为高强之人曾隐晦的看了一眼黑琥王鲨。当时黑琥王鲨正与长帆大宗师相斗，有那么一瞬的微妙停顿。若不是路瑶灵觉过人又善观察，她发现不了其中的不对劲。 长帆行船那边算计行客，双方因危难不得不同舟共济，但实际已经是生死对立之局。他们这些行客虽然运气不好上了贼船，但好运的是他们同样有高等武者。 以路瑶所观来看，那两个兵道宗师极为善谋，长帆这恶心人的做法，已经惹到他们了，就别想着用珍宝让人放下芥蒂。 陈旻拍拍胸口，打断路瑶的沉思，坚定道：“放心，我可是能独当一面之人，不会这么不济。” 苏蘅无时无刻都在惦念着修炼，此时路瑶和陈旻不过才说了几句话，就见她又打算盘腿修炼了。 路瑶无奈地把腰间荷包里的那个空的乾坤袋取出来，放了二十玉葫的果露进去。 递给她道：“知道这两天会乱起来，还调息做什么，乱了气血受了伤，咱们可就更跑不脱了，你可千万别拖累了我和陈旻。 再说你在这几天成功突破至七牛之力，已经是非常厉害的了，别崩得这么紧，欲速则不达。把这个祭练了，喝着果露吃点零嘴放松放松。” “这一路来，你对我和陈旻特别的周到大方，对自己倒是挺严苛。”苏蘅将乾坤袋接过，掐诀下了认主印记，束在腰带上，一点也不见拘泥之色。 “我倒不是对自己严苛，做当为之事罢了。” “对我们好也是当为之事吗？” “自然，来往所见那么多人，说得上话的亦是不少，而现在聚在这里共历险境聊天说话的，只我们三人而已。” 第一百一十二章 信任 不哭不闹不耍性子还聪明机警的天才队友可不好找。陈旻苏蘅这两人一路上不用她费心，对外应对都是极好，默契是慢慢的培养出来了。 苏蘅：“听起来你是遵缘法因果之人。” “那倒不是。” 路瑶取了果露喝着，坐到另一边的小榻上，缓缓道：“缘法因果之说，我是认同的。不过我遵的，是我自己，我想要对你们如何，那便是如何。” 苏蘅抬眼看她，笑道：“那还真是让人开心呢。” 路瑶同样笑着回她：“阿蘅这些日子以来的表现，让我也极为开心，深感荣幸。” 苏蘅年纪虽小，主意却是不小，自伤逃离是，决定跟着路瑶走也是。似她这般表面温和，实际冷情果断的人，每次坦然接受路瑶给的东西，便是表明她对路瑶是真心接纳的。 路瑶如果看得透她的深意并接纳，她们便有可能成为至交好友；看不透，以苏蘅高傲决然的性子，大概会将这些恩情记在心里，等以后一一还了，她们便是互不相欠，各自相安。 路瑶暂且不管苏蘅陈旻这两个巧合与她同行的人是否真是别有用心，现在是同伴，她便以同伴相待。 和聪明人相处，总是轻松愉快的。听得路瑶再次向她说荣幸二字，苏蘅难得开怀，真心向对面之人笑了笑，取了果露小口抿着。她修为太过薄弱，果露灵气再温和，她也只能这么喝。 一旁静静听着的陈旻一脸复杂，他又没听懂她们俩的话，他是不是应该回隔壁房间一个人待着？ 和她们待久了，总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实在是个令人悲伤的体验。 回是不能回的，陈旻默默感叹了下自己的脑子，从怀中取出一本书，将话题转回如何保命上来，对路瑶道：“你们俩不用担心，我有这个，能保我们安全无虞。” “这个是？”蓝色封面，纸张洁白，白线装订，挺像武侠电视剧里的武林秘籍。 “我跟你说过的，我父亲的遗物。照我母亲所说，这个是我父亲家族代代流传下来的。” “几代下来还这般崭新，果然不凡。”她身上的《九明剑典》都没这么新。 陈旻摇头回道：“当初它可不是这个模样，破破烂烂的，脏得不能再脏，我母亲再怎么拾掇都是脏兮兮的。” 陈旻摸了摸书面，回忆道：“其实我家在我两岁之前，家底还很厚实，不过我父亲挺……混账，把家底败完了后接受不了，自个干脆的抹了脖子。 留给我母亲的就是我这个拖累和一堆讨债人，这本无品阶无名字的功法，是别人嫌弃不要，我父亲卖不出去才丢在家里的。我父亲不上心，我母亲念着是陈家世代传下来的，就把它好好的收着，搬了几次家都没把它扔了。” 陈旻说到这里，想起当年母亲的无助辛酸，心中被至亲放弃的愤懑又少了点。他从不曾真正恨过他娘，周忠即使算计他的命，那也比他那自私自利的混账父亲好一些。 他一心所想，便是成长为比周忠、幼弟以及混账父亲更好更厉害的人，得他母亲一句想念与后悔。然后如当年母亲护他长大一般，给她撑腰，护着她不再受他人欺压，余生安然。 “神物自秽，家学渊源，你又如此聪颖，根骨不凡。即使你家在你父亲手里没落下去，有你在，也算是福泽深厚，气运不绝了。” 之前听了陈旻的话，路瑶还觉他母亲是个柔弱无知之人。现在又看，他母亲能在一堆讨债人追债的情况下把他平安拉扯大，比他父亲可有担当得太多太多了。 “承你吉言，不过那些都还早着呢，现在保命才是最重要的。这本无名功法既是功法传承，也是一件灵宝。我之前和你在横山赶路的时候，晚上就是入的这里面练功休息。所以我们可以进里面躲着，等混乱过了，我们再出来。” 要重振家族，也得等这次危机渡过才是。不提大宗师级别，随便来个一流境界的人，他们都没好果子吃。 自见着那只黑琥王鲨，陈旻就知道麻烦大了。几番犹豫后，他还是决定把保命的拿出来。 虽然这是他最为重要的保命底牌，只有自己知道才是最好。但如今时时都有可能生乱，若是藏着掖着任由同伴毫无反抗之力的就这么死了，他与无情忘恩之人又有何差别！ 此刻见她们俩坐在小榻上都是面色平静，目光清正的模样。陈旻提着的心突然就放回了肚子里，这两人果然是值得真心相待的。 陈旻还在心里夸着人，苏蘅就开口道：“陈旻，财不外露，灵宝可不是谁都能轻易有的，你不怕我起坏心么？！” 苏蘅这几天来也不止是打坐练功，每日还要花三个时辰看术法灵植等基础知识，灵宝有多珍贵她自然知道。 陈旻与林瑶本是同伴，相互信任并不奇怪。不过她却是半路加入的，相识不过几天，陈旻对她倒是挺放心。 把书拿出来后陈旻也放开了，摆手道：“这么多天相处，你们俩的能耐我是看得最清楚的，就算我藏着掖着，也是瞒不过你与林瑶。林瑶是我的救命恩人，她同意让你同行，我们便是同伴。” “正如林瑶所说，想如何做便如何做。我不想你们俩丧命，又有保命的能耐，我便这么做了。早些拿出来说清楚，商量好章程，危险来临时，也不至手忙脚乱，失了时机。”混乱来临时，他暴露出来可就迟了。 至于会不会被夺宝，这书当年他父亲白送人都送不出去，周忠怀着夺宝之心翻了几下，脑子疼了一个月还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是他的，别人便抢不走，陈旻眯着眼笑得自信。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苏蘅没想到她倒霉了那么久，一出了狼窝便认识了两个厉害的同龄人，还幸运的加入其中成了同伴，苏蘅现在深觉她那一把火烧得值。 －－－－－－题外话－－－－－－ 谢谢小伙伴们的打赏，比心。谢谢小伙伴们的票票，爱你们(●???●) 第一百一十三章 你也有 不过既然人家都开诚布公了，她这后来加入的，总要展现出诚意来。苏蘅从怀里把她的玉佩取出来，放在小桌上。 “我引气入体成功后，功法运转引起玉佩共鸣，才知这是一枚空间玉佩，虽然里面空间不怎么大，但也够我们躲进去避难了。” 三年前她被张柳强行带回家后，身上值钱的都被收走绝了她的后路。这枚玉佩张柳瞧不出什么玄虚，只当作是难得的好玉收了起来。 好在张柳花钱大手大脚，干的又是见不得人的营生，经常会去黑市将东西脱手变卖。 苏蘅与玉佩有着感应，在一个多月前发现他身上没了玉佩感应之后，她便和义母去了黑市再循着感应找到它将其又买了回来。 苏蘅虽是没有记忆，但直觉玉佩对她很重要，绝不能丢失。之前张柳因为顾及她家人找寻不敢把她的东西卖了，一直把玉佩放入他的乾坤袋之中，她找不到机会拿回来，便只能一直等待时机。 后来玉佩一拿回来，她便马上定下计策脱身，她得了自由，义母也不用再因为顾及她的安全而一直忍受着张柳那个浪荡无赖。 陈旻睨了她一眼，无奈道：“……你这是和我抢生意吗？” 苏蘅：“抢生意？进你那书里还要收钱的吗？！” 陈旻摇头：“……不收钱，说顺口了。” 苏蘅把玉佩拿起来，一边把玩一边随意说着话：“我现在不拿出来，隐瞒着。到时候进不去你那书里，是你尴尬还是我尴尬？” 这玉佩之前还能被张柳收入乾坤袋之中，后来经过共鸣后，空间显现，她刚才暗暗试了下，放不进乾坤袋了。 若是现在不说，进不去是尴尬，最有可能的则是她的空间玉佩与陈旻的无名书相触，会引发空间震荡……，那后果她不敢想。 路瑶：“咳，要不，咱们各躲各的？”本来还打算把他们收入枯枝中的，现在发现他们俩都是身怀重宝，那还是算了吧。 能容纳生命的空间异宝，在她们还没能耐做到掌控它们之前，遇上另一个，那不是大的容小的，是大的吃小的。 吞噬不如自己的空间法则完全是它们的本能，就跟饿得要死的人遇上美味珍馐似的，宁愿噎死也不愿饿死。 路瑶不知道她的枯枝会不会吞人家的宝贝或者被人家的宝贝吞了。稳妥起见，各入各的最好。 陈旻感觉自己受到了惊吓：“你也有？” 现在能容纳生命的宝贝这么不值钱吗，他们三小孩都一人有一个？ 路瑶心中暗自摊手回答他：若不是苍梧前辈看我顺眼，我其实是没有的。 右手拍了拍一直束在腰间的枯枝，路瑶点头道：“那你以为刚才那三个乾坤袋被我收到哪里去了？如果不是能容空间储物袋隔绝气息的地方，万一乾坤袋上真有暗招，你们俩这一露白，咱们再躲也是难逃一死。” 容纳生命的空间至宝可比黑琥王鲨幼崽更让人眼红。 挑头拿出宝物的陈旻嘿嘿一笑，挠头道：“本来我是想收进我的书里的，但怕你们以为我吃独食，就没收。” 这两人想得比他通透，他所说的吃独食当然只是个借口。 真实原因还是因为当时他还没决定好是告诉她们无名书的存在，或者隐瞒着随机应变。 后来听了路瑶苏蘅两人的话，陈旻才下定了决心。 三年蒙学，因宝物而家破人亡、亲友背叛的事，夫子上课时说了不少。 而且陈旻在贫穷混乱之地长大，善事恶事都是见得不少，对人对事都有着自己的判断。他后来决定告诉她们，是相信她们的人品，也是信任自己的判断。 路瑶多年阅历，自然明白他的顾虑，当下各有保命手段，她则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需要问清楚：“你们进去之后，书和玉佩是隐于虚空，还是显露在外的？” 路瑶当时得了宝贝立马就想到逃命好不好使，不过却是没好意思问，待会她还得让两人看着，她进去无咎火狱里试试。 陈旻：“……我不知道。” 他是晋升二流之境，功法突破第三层才知道书里空间的存在的。那时候周忠盯他盯得特别紧，他连暗自存的钱财宝贝都是放在朋友那里代为保管，一点痕迹也不敢漏。 都那般谨慎了，周忠还能搜出来翻几下，他就更不敢在家玩活人消失又出现的把戏了。至于学院人来人往的，他也没试过。 苏蘅也是摇头：“这些天一直跟着你们走，我都没进去过。” 路瑶：“……那你们一个个的还这么有自信。我们得把这些确定好。要是显露在外，被人看出来了，那可就成牢笼了。我先试吧。” “如何？”去孤峰亭看了看火海的路瑶问道。 苏蘅点头：“无痕无迹，没有波动，可以。” “那阿蘅你进玉佩试试。” 人影一闪一现之间，放于小桌上的玉佩也随之消失出现，同样的毫无痕迹波动。 “甚好，阿蘅的也没问题。陈旻，你进去试试你的。” 陈旻点头，心念一转，人便消失不见。外面两人看着红木桌上那本特别明显崭新的蓝封书本，默默扶额。 三息后，陈旻又闪身出现，期待问道：“怎么样？” 路瑶想了想，挥手让他再试：“既然你为其主，应能感你心中所念才是，再进去多试几次。” 陈旻垂头：“喔。” …… 水域宽广，在身后有黑琥王鲨的威胁与船上行客的要求下，长帆所说的诚意，不止是每个房间都赔了厚礼，行驶速度更是比之前无事发生时快了一半有余。 船上行客见着激战之后，长帆又是赔礼道歉，又是大出血加快行船速度，方才放下了心，纷纷入了房中不再闹腾。 安稳行驶了一天，深夜子时，船上突然就响起了打斗声，惨叫声随之迭起，静谧不再。 路瑶三人早就商量好了决策，陈旻在多次尝试后也能将他的书隐于虚无，现在都是找好了位置严阵以待。 －－－－－－题外话－－－－－－ 今天发早一点(???_??)?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上岸 不过现在状况未明，房间有法阵运转，她们也就不急着躲进空间去，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乱了一刻钟后，一声长啸猛然响起，威压余势震荡而来，房间里的防护法阵自动激发抵御，明灭闪烁了好一会，才将其抵消。 外面声音驳杂，不似白天在兵者统御下那般安静有序，吵吵嚷嚷的更添烦乱。 路瑶听着分析下来，大概就是船上行客贪图长帆抢的宝贝，夜晚摸了过去，被捉了个正着。久战不下后，长帆行船的大宗师出面镇压，还没等局势彻底稳定下来，黑琥王鲨便陡然出现发难。 值得一提的是，坐船的一些人去了长帆藏宝的地方添乱，长帆的人摸进了房间，与早有准备的行客打出了真火，高等武力都汇聚在这第三层。 战场有好几处，大宗师却是只有一个，一时间哪里都在喊大宗师速来。 她们在这最边上安静缩着，又没有威胁，一时倒还没人来理。 人心不齐，黑琥王鲨可不会等着他们协调好，再次追上来后，一边命令小妖凿船，一边身先士卒全力的冲撞着大船。 至于长帆的那位大宗师，则被路瑶注意到有异动的那两位兵道宗师联手拖住了。 在一方不知明细的人骂长帆不留人防备黑琥王鲨，一方骂闹事的瞎捣乱的争讨声中，船体轰然一响，裂痕四现，最终崩解散开。 船上之人纷纷收手跳入水中逃命，惨叫声、哭声夹杂而起。 而早在黑琥王鲨出现之时，路瑶三人便麻溜的进了各自的空间之中。 是以有把握逃出生天想要趁乱发些横财的人冲开一直没有动静的房门时，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那一扇大开着的窗户，彰显着房间主人早已经入水逃离…… …… 进得枯枝之后，路瑶见着被她整齐收放在桌上的三个乾坤袋，对自己现在的投放水准甚感满意，被她烧成灰的那些储物袋也不算平白浪费了。 略扫了眼这所谓的赔礼，路瑶并不打算现在就把它们拆开查看。这些天坐马车坐船空间不够大，身边又有人在，她已经好久没有练剑了。 此时入了孤峰亭，路瑶舒展了下身体，便熟练的一跃而下，稳稳站在了半山的石台之上，取出丹田蕴养的灵剑练起剑来。 …… 路瑶在第一次进时心神被火海吸引，又顾及还有苍梧前辈在外等候，只是看了一眼就出去了。这半山石台还是她出了秘境后的第一晚发现的。 当时入夜之后路瑶做好了防护便进了孤峰亭取出灵剑细看，发现灵性品阶均得了提升的灵剑已经能够做到准确回应她的心意。不说人剑合一，大致的随心而动还是可以的，省了路瑶运剑的一半心力，剑法威势更盛了三分。 只是它还是没能为自己取出名字来，路瑶现在依旧以灵剑称它。 坚持了好几年的练剑习惯因为赶路搁置了好些天，路瑶只觉得浑身难受。 得了枯枝后，孤峰亭太小，又有桌凳立于其中，施展不开。路瑶就翻身上了孤峰亭顶上登高打量，正好看见半山腰有一处石台，不大不小，练剑是足够了。 所以在横山赶路的那四天，不止陈旻在他的宝贝里练功，路瑶也在枯枝里练习剑法与轻身功法。 得益于这屹立在火海的孤峰高耸孤绝，寸草不生，且怪石嶙峋。路瑶每回跳下来练完剑就攀爬上孤峰亭之中，身法进步极快不说，胆气也越练越足。 沉浸在修炼时，便觉时间流逝得飞快，因为三人是各入各的空间之中，未免出去后耽搁时间，所以她们是约定好了时间的。 路瑶陈旻因为有在空间中修炼的经验，对于时间的掌控很是精准。苏蘅在白天坦诚后入了她的玉佩之中试验，之后同样能够做到准时。 是以等约定时间到了后，路瑶收了补充真气的灵露，闪身出去便看见同时出现在空中的陈旻苏蘅两人。 苏蘅只是个才入门的菜鸟，一出现就要从空中掉落入水，路瑶连忙上前将她扶住，纵身跃上陈旻放出的灵舟之中。 这灵舟是路瑶担心途中会生变故，三人去栖凰城的珍宝阁花大价钱买的上品灵器。贵在轻便，灵气耗损比较少，能够隐匿气息，行驶动静也小。现在看来，果然是有备无患。 不得不说她们三人确实是彼此的神队友，白日里她们商量演练了很多次，如今出来的时机正正好，谁也没拖后腿。 路瑶陈旻两人更是配合得极好，一番动作下来弄出的动静微乎其微。 路瑶将苏蘅放下后，转身轻拍了拍陈旻肩膀，指了指方向，陈旻朝她轻点头。 两人同时掐诀施力，灵舟便沉入水中，向南而去。 此时正是寅时末，离动乱已经过去了有两个多时辰，夜色正浓，嗅着隐隐的血腥味，三人连打量周身情况都不怎么敢，全力催动灵舟。 她们在房间里不知外面具体情况，之后又躲得快，全然不知结局是何。 但行船有那么多人，总不可能都死了。而且黑琥王鲨出现的时机太巧，应该有一方是它的内应。若是让人看见她们这点修为都能逃出来，不难让人想到她们身怀重宝。 因此她们绝对不能在原地停留，附近两岸也不能上，那就只能选择耗费真气沉入水中默默赶路，还得小心的躲着水里的妖兽。 一路无声的跑开了事发之地，路瑶方松了口气，示意陈旻先收手回复真气，她一人撑着。 事情紧急，他们俩都是用的全力催动灵舟。陈旻体内真气已尽，估计路瑶比他好不到哪去，灵舟却是不能停的。连忙收手啃了两个灵果，只闭目调息了一盏茶的时间，缓过气来就上前将喝着灵露撑着的路瑶替换了下来。 路瑶从苏蘅手里将她喝过的灵露接了过来，道谢后快速几口喝完，同样取了灵果出来啃。 两人配合着交替催动灵舟，一个时辰后，被一群白齿鱼发现，被追赶着火速上了岸。 第一百一十五章 终于到达 这群白齿鱼个个的都是灵兽，完全惹不起，上岸后见它们还要追着不放，路瑶直接爆了灵舟，招呼了一声就跑。 等跑得离水远远的了，陈旻突然扶着身旁的大树笑了起来：“林瑶你也太舍得了，三百两赤金买的上品灵器，说爆就爆了，豪气！” “小命不保了还心疼钱呢，没命了要钱有什么用。” 路瑶也停下脚步，将背上的苏蘅放了下来，抬袖擦了擦汗。 苏蘅回想这一路，由然感叹：“咱们运气挺好，临近岸边了它们才出现。” 苏蘅说完，垂眉为路瑶理了理衣衫，心中叹气。似乎她的运气更好，一路上丝毫没派上什么用场不说，连逃跑都是被她背着的。 对好运气的说法，路瑶是深以为然，她就觉着她们的运气是顶顶好的。 因为现在，她们脚下踩着的，是明州的土地了呀！路瑶简直想原地蹦哒几下，以表达自己的激动之情。 长帆行船为了迷惑人，昨日打完架加速赶了一天，晚上速度也没降下，她们用灵舟潜着水赶路，总算是挨着明州了。一路提心吊胆餐风饮露的，总算是要到了，不容易啊。 陈旻打量了下满是树木，毫无人迹的周围，问道：“所以咱们现在怎么走。” 路瑶按耐住想蹦哒的心，站在原地动都不动，见他毫无防备的样子，好意提醒他。 “走之前，先将你头上的那条赤煞蛇解决了。你说你停哪里不好，偏偏停在这，还一点戒心没有。” 陈旻：！！！ 戒心是有，但赤煞蛇他也是真没发现。 陈旻绷紧了身体，扯扯嘴角：“……运气好嘛，没办法的事。” 说完身子一滑，避过朝他急射而来的蛇影后，纵身掐诀，九道风刃瞬息浮现，分为三个方位往赤煞蛇疾斩而去。 这只赤煞蛇已经是九品妖兽，身形娇小，最善隐匿，毒性极强，往往在无声无息之间就可将猎物杀死。 若不是路瑶灵识时刻戒备着，陈旻不一定能躲过它刚才的袭击。现在赤煞蛇被风刃围着，虽说没伤着它，但主动权却是被陈旻握在手里了。 陈旻这段时间啃果子吃灵食，修为已经由二流一阶晋升到了二阶，不过离九品妖兽，差距还是挺大。好在他身法极快，反应迅疾，勉强能与赤煞蛇斗个你来我往。 路瑶则是一面留神周围，一面为陈旻压阵。 山林里行走最忌血气，因此路瑶偶尔会在陈旻受伤前弹出石子为他解围。 一刻钟之后，陈旻一剑刺入赤煞蛇七寸之处，将其钉在地上动弹不得，最后用风刃将它脑袋斩下，见赤煞蛇彻底没了生息之后，方才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林瑶，我算是、彻底明白了我和你的差距了。” 他们之间就差了两个小阶位的修为，他和赤煞蛇打得险象环生的，路瑶游刃有余的不让他受伤不说，还能让赤煞蛇一点都不敢转头对付她和苏蘅，不佩服都不行。 正在和苏蘅一起忙着解尸的路瑶语气平淡：“承蒙夸奖，休息好了就快来一起将它处理了。再等会血腥气引来妖兽，麻烦就大了。” 妖兽领地意识极强，赤煞蛇是九品妖兽，此时一死，周边暂时安静了下来。陈旻喘气的时间，她们两人其实已经把它处理得差不多，只剩收尾了。 陈旻喝了几口水，起身加入。 …… 一来就遇上了九品妖兽，路瑶不得不慎重行事，一路上小心翼翼的领着人在山林穿行。在第三次发现有灵兽踪迹的时候，路瑶果断的转了方向，放弃了从山林赶路的想法。 到了城郊，武者行人渐多了之后，看见她们从山里安稳出来的人不少，一时间倒没人敢上前招惹。 “抱歉，是我拖累你们了。”苏蘅知道两人的实力与速度，若不是顾及她，他们俩大可放开了赶路。 路瑶摇头：“谈不上拖累，我们已经到了明州，时间绰绰有余，慢慢走着都没问题。待会入城歇歇，找个商队往州城去，省事又安全。” 陈旻取下嘴里叼着的青草，不在意的摆手：“明州是林瑶要来的，她都不在意，我就更无所谓了。林间赶路危机重重，连吃口热乎的都不敢，我更想入城吃吃喝喝。” 炙烤妖兽肉什么的，那是高手才敢做的事，他们这个修为，敢弄出点动静香气来，保管要被妖兽追杀。 交钱入城，找酒楼填饱肚子，打听消息，陈旻做这些已经非常之熟练，连盯着他想要摸点好处的都被他跟无骨鱼似的滑走了。 等路瑶她们坐上商队马车到了静明城时，两天时间已过。 路瑶想着她也是第一次登门，还不知道当家人是怎么个想法，万一被拦在大门不让进也挺尴尬。干脆的给陈旻苏蘅两人在客栈开了房间，让他们在客栈等她几日，自个问着人来到了路府大门口。 路瑶心中思量着要怎么自我介绍才能进大门，默默感慨了一下她当初进罗祢城的城主府都没这般纠结。 嗯，好像有点小尴尬……。 小娃娃站在大门前不说话，看守府邸的侍卫长一眼看出她的修为，正要上前询问时，就见小娃娃身前凭空出现三个人。 还没等他抬手示意手下暗中戒备，就觉得其中两个瞧着似乎颇为眼熟，侍卫长定睛再看一眼，连忙把嘴里的问话咽了回去，疾步上前。 “卫明阁第十三卫队路博见过九长老！” 九长老颌首，指了指身后道：“贵客登门，好生招待。” 说完朝林莒略一点头，又拍了拍路瑶的小肩膀，闪身不见了踪影。 路博躬身应是之后，转向对路青舟道：“见过大阁主，多年未见，大阁主风采依旧。” 比起对九长老的恭谨，他面对路青舟时明显多了几分亲近调侃。 路青舟上前将他扶起，拍了拍路博的肩膀，轻笑道：“五六年未见，博五哥对青舟倒是生疏客套了，可真是让我难过伤心呢。” －－－－－－题外话－－－－－－ 妈呀，感觉跟走了好远似的，这可是大长老半天不到的路程，到瑶瑶这里就好累喔(′;︵;`)，还担惊受怕的。(?w?) 第一百一十六章 荷包 修者向来以实力为尊，路博是思明路家出身，本身资质算得上不错，但若与同代的明州府三人比起来，宛如萤火之辉。 这世上从不缺少天资奇佳机缘深厚自身又足够努力的人物。之前路青舟出关晋升大宗师的消息传来，府里很是热闹了几日。此时见她还是当年熟悉的模样，路博从善如流，朗声一笑。 一边侧身让开，一边和路青舟说道：“愚兄现下正当值，就不拦师妹在这大门口叙旧了，你我有空再聊。” 回首恭声对着林莒和路瑶道：“还请贵客入内。” 路青舟见他还欲亲自领人入府，摇了摇手，“有我在，哪里还要劳烦博五哥带路的。这是我的好友林莒，小的是宁安，都不是外人，我领着她们俩进去就好。博五哥，我得了些好酒，待你闲了，我们共饮。” 路青舟转身招手让路瑶过来，又对听着有美酒喜形于色的路博说道：“博五哥，这是宁安，明归的宝贝女儿，当年你外出历练未回，还没见过她呢。宁安，速速见礼，这是你五伯父。” 路瑶上前，听话的对着身着黑色武士服高壮威武的路博躬身行礼：“宁安见过五伯父，五伯父安好。” 路青舟在北州养伤养孩子的事路博也是知道的，路瑶的模样跟路渝小时候很像，他在一开始见她便有所猜测。 此时见路瑶举止从容淡然，很是欣慰。不过六岁已是二流四阶修为，又是一个天纵之才，路家后继有人。 其实熟悉路青舟的人听说路瑶被她带去北州时，心里的想法大多和路青言一样，很是信不过路青舟养孩子的能耐。路博也是其中一员，不过现在这么一看，他觉着似乎还挺好。 半蹲下把路瑶扶起后，路博从乾坤锦囊里取出一枚玉符递给她，朝她和声道：“宁安长大了，这么多年五伯父还未曾见过你呢。这个你拿去玩。” 玉符通体白透，温润如水，上刻符文剑箓，剑意铮铮，一看就知不是凡物。 “多谢五伯父。”路瑶双手接过，躬身道谢。 路博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起身对林莒拱手施礼：“久闻林莒大医师之名，你是青舟好友，在下就不与你见外了。待得闲时，若林道友不嫌，在下必做东相请。” 林莒之名，在解决了北州少府的冰玄寒极体之患后迅速传遍九州。以医武阵三道的不凡成就晋升元武地榜第一百零八名，声名远扬。 虽是位列最末，但名列地榜的多是成名很多年的人物，多是大宗师后期的修为境界。林莒在将将三十岁的年纪上榜，不说后无来者，前无古人却是真的，他们路家这一代还没人得入地榜呢。 若不是有路青舟在，以路博现在超一流武者的实力，他得称林莒一声前辈，即使他年纪比林莒大得多。 林莒回礼：“道友客气，是我叨扰了。” 路博抬手道：“你们且先入府歇息吧，请！” 路青舟对路博点点头，领着两人进了大门。 自林莒一出现，路瑶便发觉她有些不对劲，现在看她步伐不似以往轻灵，连忙往林莒那边走了几步，牵着她的手问道：“前辈，你的功体……” 林莒回握住她的手，睨了一眼路青舟。 路瑶：“……”难怪这么宅的人会出现在这里，原来是被强掳来的。她师伯的胆子是真大！ 五年多的相处，在路瑶心中，林莒一样是她的亲人长辈。本以为她离了北州之后，接下来的几年都会难以再见林莒一面。 现在能在这里见着她，路瑶开心得很，连心中的忐忑都少了许多。 路瑶心中为她师伯点了一个赞后，快速转移话题道：“这一路宁安能这么顺遂，想来定是前辈你在护我了，宁安多谢前辈。” 林莒配合她的小脚步缓缓前行，摇头否认：“是你们自己聪慧，应对得当，我功体被你师伯封了，想帮也帮不了。” 苏蘅借着自身容貌让打量她们的人心生厌弃，消了很多人的念头。陈旻见缝插针找着机会就跟人说他们三人的师门长辈脾气有多火爆，那模样真得让林莒都差点信了。 三个孩子聪慧灵敏得很，气运也很好，一路的麻烦大多是她们自己避过去的。 再有路家九长老生怕他家小后生没了磨砺，在一旁牢牢盯着她，她确实没怎么出手。 路瑶把脸凑过去蹭了蹭她的手臂，亲昵道：“功体被封还有神识与医术在呢，前辈你这话可骗不了我。” 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飞针之术，没了真元也不是好欺负的。路瑶看她师伯现在还活蹦乱跳笑得欢快，就知道林莒没真的与她师伯计较。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多的小计谋都是虚的。路瑶自感这一路行来坏人是有，但多是她能应对的，就跟筛选过的一样。 刚才见着路青舟三人同时出现，路瑶心中顿时了然，知道她这一路绝对是林莒在帮她。 她师伯爱看热闹，九长老应是来监察她这一路表现的。路家人养孩子就是简单粗暴的放养，就算不会让她丢了性命，在她没吐几口血之前，他们是绝对不会出手的。 也就只有心疼她的林莒会这么苦心孤诣的暗中护着她了。 路青舟见林莒那一副淡然的样子，立马拆她的台，“就是，你之前担心得跟什么似的，现在宁安谢你了，你倒是一副冷静样子否认，还真是……” 林莒手中银光一闪，轻声问她：“如何？” 路青舟“哎呦”一声，快速将扎在手臂上的银针拔出来，呲着牙不怕疼的把话说完：“可爱！” 果然见林莒手腕又是一动，路青舟连忙伸手把路瑶扒拉过来，半蹲着对林莒道：“你那荷包不是缝制好了么，赶紧拿出来给宁安呀，就当是她六岁的生辰礼了。” 路瑶：“荷包？”怎么突然扯到荷包上了？ 路青舟把她腰间的荷包取下来，在路瑶眼皮子底下晃着，取笑她道：“六岁还没到就把绣了别人家孩子名字的荷包戴在身上，你还挺厉害的。” 路瑶：？？？ －－－－－－题外话－－－－－－ 小伙伴们，票票砸我砸我ヽ(○^?^)?? 第一百一十七章 是我的 路瑶一脸茫然，这什么跟什么？ 哪里有绣名字？ 她当时就是看那荷包挺素净好看又没有什么家族标志，才要过来装储物袋的。 如果真绣了名字，她肯定不会把它要过来当报酬。路瑶被荷包晃得眼晕，接过来翻看了好几遍，再次确定是她师伯胡说。 把手中荷包往路青舟面前一递，问道：“师伯，这上面除了山山水水，哪里有字？你指给我看看。” 路青舟低头看了几眼，还是没看出有字，她对这个实在不懂，果断推脱：“阿莒说的，她还能骗你不成。” 林莒上前给路瑶指了指，告诉她如何看。 路瑶按着指点，看那繁杂的纹路最后组成一个小巧秀雅的“娴”字，无话可说。 是她孤陋寡闻有眼不识泰山了，这七拐八弯复杂多变的纹路一看就知道绣得不容易。赵娴当时要跟她说了，她肯定不会夺人所好啊。 看来这得来的报酬得收起来了，绣了名的荷包可不能瞎戴。还好她的储物袋送的送，烧的烧，就只剩一个了。 路瑶正要将那个灰扑扑的储物袋取出来，把荷包收入乾坤袋里放着时，眼前就出现了一个浅灰色的精致荷包。 云锦明净，上绣深谷瀑布图，飞流、幽潭、巨石、花草树木，正中一柄湛蓝灵剑，正是路瑶在医谷练剑的那处景色。 这图中所绣，是路瑶顿悟之时，周围生灵与路瑶一同承天地馈赠的那一幕盛景。除了她人没在画中之外，其余与当日完全无异，连那天威道意都蕴含其中。 经由林莒指点，路瑶也会看针织暗纹了。当下凝神看去，果然有一个凛然中正的“瑶”字，正位于正中灵剑的柄首处。隐约间路瑶似乎看到图中的字与剑共舞，一招一式飘逸自然，浑然天成。 小小荷包图纹玄妙，大气磅礴，道意深深，定是费了林莒不少心力。 路瑶愣愣的双手接过，有些舍不得挂在腰上让人看。这么一件神乎其技的珍宝，岂能用来装银两钱票储物袋这些俗物，她得好好收起来。 路博看她们走得缓慢的样子，侧头问身旁手下道：“派人去通知府尊与阁主了么？” 少主和贵客首次登门，府里没主人迎接成什么样子。 “去了，估计阁主就要到前庭了。”少主长这么大第一次归家也算是少见，都道是府尊不喜，手下也不知府尊会如何对待少主。有府尊带回的那个小孩在，如今少主归家，也不知会不会闹出什么事来。 路博不知一脸肃容的手下脑子里在想着修罗场，听得路青言知道，便放宽了心。看了前方三人一眼后，领着人继续巡视。 林莒头一回送人亲手所绣的荷包，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看路瑶把荷包揣进了怀里，没有要用它的意思，不由失落道：“宁安不喜欢吗？” 路瑶生怕她误会，摇头后又连忙点着头道：“前辈误会了，宁安很喜欢的。只是它太过珍贵，宁安想把它藏好自己看，不想让别人看。” 挂在腰上让小偷摸了怎么办！妙手空空这类的人物，路瑶也是听过的，不得不防。 “这样啊。”见路瑶确实是很喜欢的样子，林莒方才点点头，恢复了笑容。 想到她绣这个荷包时心有所感，针法大进，绣好的荷包确实是有些扎眼。 林莒想了想，又取出一个雪青色的荷包递给路瑶道：“荷包本就是让你装些杂物的，那个你舍不得，就用这个吧。我随意做的，你把它戴在身上罢。” 林莒说得随意，路瑶定睛打量之下，便看出其材质针法和她的并无不同。 只不过这个图案是江上轻舟，水天一色，浩渺悠然。虽然没有用暗纹绣字，但结合荷包颜色与图画来看，其中蕴意不言而喻。 路瑶脸上笑意顿时加深，余光扫了眼蹲在旁边的路青舟，将其爽快的接过来。把手里的灰色荷包与储物袋往里一塞，系在腰带上，特意打了个复杂难解的结，才朝路青舟炫耀。 “哎呀，这个宁安也喜欢，谢谢前辈。师伯，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厚着脸皮磨了好几天才让林莒做这个荷包的路青舟见路瑶毫不费力就得了俩，脸都黑了。朝着得意的小家伙哼了一声，冷声道：“这是我的！” 路瑶几步靠近林莒，再次牵了手朝她晃了晃，笑着道：“前辈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了！” 看着路青舟的黑脸，路瑶在心中呵呵的笑：让你皮，让你拿我挡针。哎呀，有靠山的感觉是真的好！就喜欢看你生气却又奈何不了我的样子！ 林莒在一旁看着路瑶调皮的样子，配合着冷冷的看了路青舟一眼。 路瑶从小就聪明，知道她会护着后，时常会借着她和路青舟玩闹。林莒自己在一旁看戏，也颇为愉悦。 路青舟干脆的舍了面子，也不起身，半蹲着仰头，委委屈屈的看着林莒，嘴上巴巴的念叨：“阿莒，那是我的，我的，我的。” 林莒咳了咳，不忍直视的撇开眼道：“再给你一百两，你自己去买。” 路青舟迅速浮现出眼泪，哀伤欲泣：“我不要买的，就要你绣的这个。” 路瑶：“……”戏怎么就能这么多呢？能不能注意下场合，来往不少人呢，你那光风霁月，优雅如兰的形象要崩塌了！ 听了通报快速赶来的路青言：“……”养伤、突破、带娃、勾搭大医师各大目标完美达成。 师姐，不愧是你！ 本来有些心软的林莒眼角余光一闪，见一个身着青色锦袍，温和清雅之人出现，没了搭理路青舟的心思，向着来人点头见礼。 路青舟：师妹师侄什么的，不是友军反是阻碍，要来何用！ 路瑶松了牵着林莒的手，躬身向来人施礼：“宁安见过二师伯，二师伯安好。宁安多年远在北州，未能当面向师伯请安见礼，还请受宁安一拜。” 这些年她和路青言从没断过传书，身上穿的衣服全是路青言给她准备的。她对这位护她念她的二师伯没有一点生疏之感，只觉亲近。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给 路青言抛下了公事快速赶过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就得了路青舟一个白眼，干脆直接撇开视线不再看她。 路渝闭关静修，路青舟去了北州养伤。这六年来代管的大长老与五长老只是偶尔出来现现，需要人露面时就派人找路青言。路青言相当于一个人统管了明州的所有大小事，忙得修炼的时间都少了很多。 路渝闭关四年，出门散心一年，好歹她还在一年前把她自己的事接过去了。对比之下，就养孩子的路青舟是三人中最惬意的那一个，路青言恼她得很。 还没等她想出怎么给路青舟还礼，让路青舟也尝尝日日无休止地处理公务的滋味呢，就平白得了路青舟一个白眼。路青言更是懒得和她打招呼叙旧了，略向林莒回礼之后，半蹲下扶起向她行拜礼的路瑶，倾身上前把小家伙抱住，直接么么么的就在路瑶脸颊上亲了几口。 “宁安小宝贝，你可回来了。师伯这些年忙得昏天暗地，没法抽身去看你，好想你啊。” 路青言这些年被琐事拖着，竟没找着一次跑去北州看孩子的机会。虽说有传书和留影石，那也没有见着真人的好。 当初在她怀里皱皱巴巴红彤彤的小丑猴子，还只是小小的一团。现在再抱着时，她已经长成了精致卓然的小姑娘。容貌虽是稚气，给人的感觉却是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从容，一派小大人的淡然样子。 路青言想抱她想很久了。 现在把人这么的抱在怀里，果然是如她所想的那般香香软软，安静的被她抱着亲，小脸透着淡红，显得分外乖巧。路青言只觉得她的心也跟着变得软乎乎的，欢喜开心得很。 只是想到路青舟一身轻松的跑去北州，陪着路瑶玩了六年，路青言就恨不得当初受重伤的是她自己。路青舟有小家伙做伴逗趣，而陪着她的，却是一堆堆烦心费神的公务……对比实在太过明显，完全不能再想了，再想她怕压不住火气！ 路瑶：“……”摸摸头就算了，老是亲脸多让人不好意思。含蓄内敛的做清冷的女神不好么？ 林莒看着传说中温和疏离又颇为好战的卫明阁主一来就抱着路瑶亲个不停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就只亲了小家伙一下，好像有点亏了？ 路瑶从学走路开始就在她跟前，路青舟闭关那一年就是她在照顾。林莒敢说她是除了路青舟之外，与路瑶相处时间最多的那个人。结果等小家伙能跑能跳能杀人了，她居然才亲了一口，还是在萧蕴亲了之后，她才跟着亲了下。 不是有点亏，而是亏大了！ 林莒目光流转，特意清了清嗓子，对抱着人不放的路青言笑道：“久闻明州路府飞阁流丹，神巧大气。在下得以入府一观，实为有幸。” 路青言抱着软乎乎浑身隐隐透着果香的小家伙亲得一时忘了还有林莒的存在。现在听她和自己说话，连忙将路瑶放开，理好她的衣服后站起身和林莒正式见礼：“林莒大医师大驾光临，才是我等之荣幸。道友初来明州，还请在府中多住些时日，这府中美景，道友可随意观赏。” 明州府里的景色确实好，路青言就着林莒的话，直接用美景诱人多住一阵。 林莒微笑点头：“叨扰了。” 路青舟没管路青言两人的客气聊天，伸手将路瑶拽过来，低声道：“小家伙，这个荷包是我的，你把它还我。” 路瑶送了她一个白眼，仰头无声回了她俩字：“不给！” 这些年路瑶旁观者清，她师伯与林莒前辈明显就是颇有渊源的。偏偏一个忘了旧事，一个心中思虑甚深，关系就这么一直不咸不淡的。 她师伯一直吃味林莒前辈对她太好，路瑶却是知道人家一开始是因为爱屋及乌才对自个这么好的。 路青舟又怂又皮，林莒又极为隐忍，说是好友吧，又有些别别扭扭的。路瑶在一旁看了好几年她俩之间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现在见路青舟就知道找她要荷包，不给白眼没法表达她的憋气。有那磨荷包的时间，跟林莒前辈问清楚事情缘由不是更好么。 “哟，小家伙，你是皮痒了还是胆子肥了？”得了路瑶一个白眼，又听得她斩钉截铁的说不给，路青舟抬手就往路瑶头顶上拍。 路瑶躲了几次都没躲过她拍皮球似的手，干脆梗着脖颈不动，威胁她道：“我觉得大师伯你刚才说哭就哭的样子很是有用，我也跟着学到一点，保证眨眼就能嚎！大师伯，前辈好像还没见过我哭呢，你觉得，最后是我哭得欢还是你哭得欢？” 在北州，路瑶的师伯就只有路青舟一个，单称师伯就行。回了明州，路瑶自然就要改口称大师伯、二师伯以作区别。 路瑶觉着路青舟怕是忘了当年被林莒大医师的银针扎得流泪不止的样子了，她不介意帮她找机会重新体验一下。 路青舟：“……”太聪明的孩子果然一点也不可爱！ 林莒听得身后的动静，回头一看，就见路青舟正拍打着路瑶的头，淡然平和的脸顿时沉了沉。 “你没事欺负宁安做什么，以后长不高怎么办？” 路瑶：…… 所以说为什么又提上她的身高了呢？！ 路青舟扯扯嘴角，把手上的又一枚银针拔了出来，理直气壮的说道：“谁让宁安不把荷包还我呢，我就轻轻拍了拍，不痛不痒的。以后她长不高肯定是她自己的缘故，可不能怪我。” 哪里有咒自家孩子长不高的，路青言把之前得的白眼还给她，走过来为路瑶理了理头发与挂坠。 全场个子最矮的小矮子抱着打不过就从另一方面打击人的心态，朝路青舟摇了摇腰上系着的荷包，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大师伯，这是前辈的，前辈给了我就是我的。可说不上“还”字。” 林莒点头帮腔：“对的，这是宁安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路家 路青舟捂着胸口安抚自己，缓缓地讲着道理：“这个明明是你绣完路宁安那个，然后给我绣的。” 林莒挑眉，面对路青言似有似无的打量极为坦然，淡定地否认道：“我何曾说过这是你的，不过是闲着无事，又有些余料，瞎做的罢了。能得宁安喜欢那是再好不过，至于你，若是那一百两金票不够，我可以再送你一张。” 路青舟见她又要掏金票的样子，连忙扶额摆手：“成了，我知晓了，你别掏钱票了，我看着头疼。” 说完朝路瑶“哼”了一声，担心林莒又要拿针扎她，说了句我带路后，扯了路青言就往前快走了两步。 路青言睁不开她的手，很是无奈，低声斥她：“……你要走就走，扯着我干什么，哪有主人家说话冷落贵客的道理。” 路青舟不以为意的把她要转过去的身子拽了回来：“比起咱俩来，人家更喜欢和宁安说话。她待宁安就跟她亲女儿似的，有宁安在，冷落不了。你放心，阿莒不会在意这个，我找你是想问明归的情况，她现在如何了？” 路青言抬眼看了看右侧，略向行礼之人颌首回应。往来之人经由她们这里时都是恭谨行礼，见着身后陌生面孔也是一派和善有礼的样子，确实不算失礼。 路青言知道路青舟想问的是什么，垂眉想了想，才道：“明归两年前出关，说是外出散心，一年前回来后，便带回了一个八岁大的小孩，最近说想要将他收为亲传。” 路青言这些年传书不断，多是和路瑶有来有往的传信，只偶尔有一些大事，才会附着告知路青舟。 路青舟在北州养伤，宣明阁诸事都交由三位副阁主代为处理，五长老身为上一任阁主，偶尔会去监察督管，路青舟只需安心养伤带娃。 所以路青言告知的大事，都是有关她们在北州的，以及府里的一些事情。路渝出关外出带回一个孩子这些，路青舟是知道的。不过要收为亲传弟子，路青舟倒是现在才听路青言提起。 路青舟震惊问她：“我没听错吧，不是你收，而是明归收？” 路瑶从小懂事，尿床都少，运功练剑都不用人督促，聪明不惹事。如此省心的小家伙，路青舟都觉得操心累人，更别提那些没路瑶懂事的小孩了。 路瑶是路渝的亲生孩子，有她在，就算大长老他们心急传承，催促的也不会是路渝。路青舟实在想不通路渝还要再去收一个亲传的意义。 在她看来此举明显就是自找麻烦，如果徒弟那么好找好养，明州府她们这一代不会只她们三个。 她们三人少一个，五长老或者九长老就还得继续在宣明阁、卫明阁受苦受累的挑大梁。 多收一个徒弟，就要多费一份心。结果路渝自家娃不亲，孩子入府了不来看看就算了，在这当头还放出话要收亲传，这不是给人添堵么！ “你没听错，是明归收，不是我。”路青言当时听了路渝的话，同样不能理解，见着路青舟脸都沉下来了，知道她现在比自个更心疼路瑶。 毕竟她自己只是那半月时间的相处都牵挂心疼着，更别提把小家伙放在眼皮子底下养着护着的路青舟了。 “那个孩子很优秀吗？”路青舟不信还有比她家小孩更厉害的。 就算萧妤和路瑶这一路带着的两个小娃娃天资心智同样超绝，在路青舟心里那也是比不上她养大的娃的，更别提被路渝带回的那个八岁大孩子了。 路青舟还没见着人，就对那个孩子印象不怎么好，连带着还想和路渝打一架。还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她的心结已经散了呢，现在看来倒像是更严重了。 路家是九州顶级世家传承中最为特别的。其它八州府尊皆是出自世家，以家族血脉为传承。明州因着祖训，分为功法传承与血脉传承，二者相辅相成，相互扶持。与其它顶级世家比起来，路家多了几分活力。 一千年下来，雍州、齐州、徐州均是换了至少两次的掌州之主，其余几州也有险些衰败之时。 就连地处偏远的北州，若不是萧节上位得及时，大刀阔斧的改了旧政。以他爹的无智作为，赢北萧家被帝庭撸下掌州之权，败落下来是毫无疑问之事。 九州之中，唯独明州每每继位的继承人都是杀伐果断的人物，明州境内犯事的人与麻烦事都比其余八州少了不少。 明州一直是仅次于武都的安定之州，等着看明州府笑话的各大家族私底下亦不得不感叹路家先祖的高瞻远瞩，教养有方。 路家先祖剑绝路九明是同武皇一起打天下的剑道上尊，与武皇宿渊的治世理念相合，深得武皇信任。后来元武朝建立，他便来了明州，执掌明州府。 路九明在位一百年，稳定明州后将府尊之位传给了嫡传三弟子，随明州创立的宣明、卫明两阁分别交由他的大弟子与二弟子掌管，定下了百年退位的规矩。 而路九明的独子修行天赋不高，被他安置在思明城之中。为徒弟儿子留下训诫之后，剑绝便远行离去，第一个百年还能偶尔查到他的踪迹，之后再无消息传来。 世人都传他已经身死道消，独能进宗祠的路家人看着那长明的永魂灯，心中安定亦不敢违背他的训诫。 第二代执掌明州的三位徒弟按着路九明的训导收徒传位。路九明的独子在师兄师姐的庇佑下舒心的做着富家翁，后来他的大女儿天资绝佳，入了明州府成了第三代的明州府尊。 明州路府与思明路家供奉同一个祖宗，祭祀同一个宗庙。百岁一到，通过考验便可点长明灯入宗庙，得享一族香火与一州的治世功德。千年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打断筋骨还连着筋。有思明路家的血脉传承在，明州路府对于亲传就只一个宗旨，那就是宁缺毋滥四字。 第一百二十章 一路闲谈 明州一府两阁之主都是择优而任，各有一套严格的考验。看中的后辈通过了，当代执掌者便可顺位成为长老，追寻大道。 通不过，那就要被好好调，教了。 毕竟无事一身轻，没人会留恋那一堆需要烦心操劳的事。 路青舟在这府里长大，对事对人都是极为了解。若那孩子天资心性过得了路家收徒的要求，路青言现在跟她说的就不是路渝要收亲传。 明州府入了宗谱玉册便是嫡传，无所谓一定要是谁的徒弟。路瑶虽然出生半月就被送去了北州，但她入了宗谱玉册，又有路青舟在，没人敢轻视小看她。 长老们为着府里安稳，要真舍不得那孩子，大可以做主将其记在长老名下。现在长老们没动，路青言也没有要收徒的意思，很显然就是那孩子没能过得了考验。 没过收徒试炼，路渝还放话要收为亲传，路青舟怀疑是她眼睛又瘸了。 路青言看着她那一脸嫌弃的样子，好笑的摇头：“那孩子现在是九流境界，根骨还行。不过他是没有咱们宁安那么厉害的，宁安现在六岁就登至元武二十层，没几个能和她比。” 毕竟是在外流浪的孤儿，没有打熬根骨，一年修炼下来入得九流后期境界，比之常人是优秀，和她们，是比不上的。 当初路青舟入府时和他的情况差不多，却是在一年内练至二流境界，之后修为一直稳步提升，坐稳了她大师姐的位置。 那孩子天资比不上她们，心性更比不上。路青言看不出他有何出色，修炼资质也不高，她想帮路渝向长老们说好话都开不了口。 路青舟心情平复下来，见路青言提起路瑶就一脸自豪的模样，想到萧妤与苏蘅陈旻三人，转头对路青言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宁安身边的小伙伴，个个不凡，倒是能和宁安比比的。” “你说的是北州少府萧妤吧，还有谁？”路青言和路瑶书信往来频繁，对小家伙的交友情况挺了解。就她所知，小家伙应该就只和萧妤玩得好才是，哪里还能说得上个个不凡。 路青舟朝她得意一笑，清点道：“你不知道，宁安这一趟回来，在路上又勾搭了两个厉害的小娃娃。一个小姑娘，一个小少年，体质非凡，心性也……” 路青言听着她用词不当，凝眉打断道：“你好好说话，什么叫勾搭，宁安还小呢！” 路青舟：“……”怎么你现在又知道勾搭这词不能乱用了。哼！ 路青言见她闭了嘴，抬眼示意她继续说。 路青舟刻意忍了会，等路青言不耐烦转头要去和路瑶说话时，才又把她扯回来分享养孩子的种种趣事。 …… 路瑶牵着林莒的手跟在路青舟她们后面走，想来路青舟应该是在问什么隐秘之事，在扯着路青言说话的同时就下了隔音结界，听不到她们谈话的内容。 这府邸挺宽，路瑶跟着她们身后走也是无聊，便随意找了个话题，抬头问林莒道：“前辈，你和大师伯是一路跟着我的吗？” 林莒低头看了看她，点头道：“我那天见着你师伯跑来医谷，有些不放心你，就跟她一起出来看看。后来见有人随行保护你，本是打算回谷去的，结果被你师伯封了真元，被她带着一路来了这里。” 路瑶张了张口，几息后选择委婉的为她师伯求情：“宁安离开北州时就很舍不得前辈，现在能在这里与前辈相见，宁安很开心。” 路瑶用空着的左手摸了摸腰上的荷包，最后按了下放入怀里的荷包，郑重道：“宁安还要多谢前辈为宁安缝制的荷包，我会好好珍惜的。谁都不给，大师伯我也不给。” 林莒闻言笑得开怀，然后埋汰路青舟道：“你大师伯看你一路顺风顺水的，没什么热闹可观，就闲着无聊瞎闹腾。她有藏府，用不着这个，宁安不给她才是对的。” 隔音结界只是隔绝声音，路瑶见前面的路青舟笑意盈盈的说着话，一点也没想起后面还有两人来，坚定了不还荷包的信念。 转念想起长帆做的破事，路瑶又问林莒道：“前辈，那黑琥王鲨是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林莒想起昨晚，叹了口气：“你们三个小家伙躲了之后，行船沉底，死伤大半。” 路瑶三人躲得快，后来见她们各从不同方位出来，在半空中等着的林莒三人才知三个小家伙个个都有重宝，也是暗自咋舌。 林莒瞄了一眼被路瑶别在腰带上的黑木枝，心中想着还需给她做个剑袋把它装起来才是。就这么别在腰间，有些别扭，还有些显眼。 “那黑琥王鲨找到它要的了么？”路瑶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双方各怀鬼胎，打得激烈，出现伤亡是正常之事。 “你们乘坐的那长帆行船派人去捉了黑琥王鲨的幼崽，把它关在行船一层的密室之中。后来见机不对，便想拿它威胁黑琥王鲨，被黑琥王鲨一口吞了。幼崽跟着黑琥王鲨往东而去，应该是要入海归族。” 路瑶皱着眉道：“所以我想不通长帆为何会这般做，一个黑琥王鲨幼崽并不值得如此才是。” 付出与收获完全不成正比，这事从一开始就是得不偿失的一件事。 林莒在陈旻打听消息时也随着听了一耳朵，她神识强大，知晓的事自然比陈旻更为详尽。 此时见路瑶说想不通，便开口提醒道：“从长帆整体来看，自然是不值得的。长帆背后是永州高家，那行船主管事名高天洋，他还有一个异母兄长，名叫高天海。” 路瑶无语道：“所以这又是一出诡计多端的兄弟争权然后连累无辜的戏码了？高天洋没死？” 林莒好笑的点头，为她解说故事前要：“长帆船队是永州高家的产业，高家以此发家，是凭着几代人的努力才得了如今的盛名。这一代出色的就只高家家主的两个儿子。” －－－－－－题外话－－－－－－ 小伙伴们久等了，不好意思，这是一更，明天还有一更哈。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有情人? 林莒微顿了顿，想了会，继续道：“大儿子高天海是第一任妻子难产所生，二儿子高天洋是后娶的妻子所生，俩人从小就不对付。前些日子不久，高天海争夺家主之位胜出，想是高天洋心生不满，所以有了这事。他是主使之人，自然不会轻易就死了。” 路瑶想起高天洋那斯文的声音，思索道：“我听过高天洋与陈旻说话，他不是无智冲动之人。若只是没了少主之位，应该不会如此作为才是。有老家主在，他这么做并不值得。” “高家家主之所以急着定下高天海，是因为他出海遇着海兽暴乱，受了重伤，性命垂危，无力管教。” 路瑶还是摇头：“那也不对，他是高家人，长帆没了名声，高天海只是会有些麻烦，但高天洋作为始作俑者，应该会更不好过。除非他能确定高家奈何不了他，或者是有更好的去处。” 林莒叹气，轻笑道：“好罢，宁安一直很聪明，我不考你了。” 林莒消了考验她的心思，为她说起当夜所见：“那高天洋之所以派人捉黑琥王鲨的幼崽，是因为他心怡的女子所需。那女子是永州黄家的大小姐，从黄家一众兄弟姐妹中胜出，是黄家接下来百年内的当家人。” “黄家同样是在水上讨生活的，属于新起之秀。虽然不似高家那般久负盛名，但颇具锐气。高天洋应是想借黑琥王鲨的幼崽得黄家大小姐的青眼罢，届时他入了黄家，高家会如何就与他无关紧要了。” 路瑶恍然的点点头，她好像能想通其中的明细纠葛了。 林莒继续说着她知道的信息：“听说高天海也喜欢黄家的大小姐，不过两人既然成了家族少主，自然是不可能了。高天洋与黄家大小姐接触后，便有了这次的作为，流域里的大妖，都是他们两家合力收买的。” “难怪那些大妖敢在一旁看戏，原来高天洋一开始就没打算真的为难黑琥王鲨。”不过是借刀杀人然后栽赃嫁祸罢了。 林莒点头，趁机弯腰亲了口路瑶，赞叹道：“闻一知十，宁安果然聪明。那宁安说说，黄家大小姐与高天洋会不会有情人终成眷属？” 又被亲了一口的路瑶只能庆幸她们唇上没涂口红，不然她现在准是一脸的口红印子。 林莒前辈好像被二师伯带得更放得开了些，这回亲了她之后，完全没有第一回的害羞样了。 路瑶心里闪了下杂念才回答林莒道：“前辈你说这话明显就是误导我的。哪里有什么有情人？” 林莒奇怪的看着路瑶道：“难道高天洋和黄家大小姐不是一对有情人么。那两个兵道宗师就是黄家大小姐派去暗中帮助他的人呢，我听他们密谈时提及水域大妖不出手之事，黄家大小姐是出大力的那一方。” 路瑶完全不信有心争夺权利的人会是个恋爱脑。黄家大小姐能成为家族继承者，别的不说，理智是肯定有的。 没有好处的事，她肯定不会去做，舍得拿宝物贿赂水域大妖，其收获应该能堵住族人的嘴才是。黄家大小姐不同于高天洋竞争失败需要剑走偏锋，她是正统继承人，便会受到一定的家族约束才是。 听得那两位兵道宗师是黄家派去的，路瑶就更加坚定自己的判断了，为林莒分析道：“前辈你想，高天洋费尽心思跑去捉了黑琥王鲨的幼崽又故意把它留在船上，事发后还每一个房间道歉说管理不当，赔了不少东西。 若他是真心要入黄家，长帆的名声坏了也就坏了，他又何需如此舍得。而且黄家大小姐请动两位兵道宗师配合高天洋作戏，若只是单纯要引高天洋入黄家的话，这样做便是多此一举了。” 林莒想了想，点头道：“确实，他若是想去黄家也不至于这般。所以黄家大小姐的目标是高天海？” “……宁安倒是觉得她看中的应该是高天洋给的好处吧。高天洋与黄家大小姐合作，高天海便陷入被动之局。怎么看，那也不是对待心悦之人的样子啊。” 毕竟派人配合高天洋，就是否了高天海的位置。两家本来就是同行，传闻高天海还心怡黄家大小姐，那高天海上位后应不会与黄家为难才是。 现在黄家大小姐选了高天洋为盟友，高天洋上位她得好处，高天洋失败，高家经由他们两兄弟折腾后，元气必会大伤，到时又哪里会是黄家的对手。 家族继任者总是需要功绩为自己奠基的，黄家大小姐这般行事，在路瑶看来，明显就是趁机拿高家做她上位的基石，与风月可扯不上半点关系。 林莒听了的话，无奈叹气道：“哎，果然只是兄弟阋墙的寻常戏码么，有些无趣。” 路瑶头一回见林莒这般样子，惊奇道：“宁安倒是不知前辈会对风月韵事如此在意。” 林莒其实只是想经由此事让路瑶多些警惕之心罢了，路瑶打定主意要入的殊庭府，随从和亲长是进不去的。以路瑶的天资与身份，不管是阴谋还是风月，以后都不会少。 林莒自身亲缘浅薄得几乎没有，在世上犹如飘絮，随处可去却又永无归处。这些年有路瑶在她跟前长大，医谷随着孩子的到来少了孤寂与冷清，亦暖了她的心。 在林莒心里，早已经将路瑶当作亲人。所以只要想起路瑶入了殊庭府后没个大人在身旁照看，林莒就担心忧愁得很。 不过此时听她这么一通分析下来，林莒倒是反应过来，路瑶是完全用不着她担心的。小家伙一心扑在剑道上，看事看人也有自己的见解，心思玲珑剔透的，能骗她的人少得很。 心中忧虑淡去，林莒随口扯了个理由道：“争权夺利太过血腥，寻着些韵事看看，也不至于太过寡淡。”打着风月的幌子行谋权之事，事情败落都能得个痴情名声，林莒对他们所为也是了解的。 作者菌与小伙伴们的闲谈 大概说下修为划分，炼力境（不入流健体）普通，人人可达资质差的无法突破百年寿命！贫民。 炼气境（九流炼气）司武界百分之七十可至寿命三百！平民。 内劲境（三流化劲）普通武者！比平民厉害一点。 淬体境（二流开始阶位划分）优秀武者，只有达到淬体（二流）境，修兵道的才能成为一个兵者！算是最低的士。 御气境（一流真气外放）可以隔断江流的冲击波那种。 这里说下，路青舟修炼一年就到二流，是因为她有奇遇，一步快步步快，所以她现在是大宗师，而路青言和路渝还在宗师境界。 路家是顶级世家，收徒看的是高根骨、高体质、高心性、高智力综合起来的修炼资质极佳的顶级天才。其它世家是自家人再弱也不能嫌弃，能培养就培养，矮个子里拔高个。但路家可以在他们的基础上，把最好的天才变成自家人。 作者菌笔下的路青舟，路青言，路渝，林莒，萧蕴，萧节都是大势力全力培养出来的天骄人物，所以她们的修为其实不能代表司武界的平均修炼水平。 路瑶和萧妤代表的也是顶级世家下一代最优秀的后进。她们从小吃的喝的穿的戴的用的，都是常人拼了命都无法得到的，更别说她们有最好的功法与最好的教导。官家子弟就那么几个，珍稀得很，不是平白说说的。 （林莒的身世和路青舟的奇遇有关，后面会慢慢说来。） 至于路渝，作者菌不能剧透，只能这么说一句，她的府尊不是长老们平白送给她的。有伏笔啊有伏笔啊有伏笔啊！！！ （最后小声比比：以上提起的人物，都是吃可爱多长大的！！！） 喔，对了，那条路，从府门到前庭再到内府内院确实是有点远，路家还不准用马车和飞鹤！开始不是说了么，路青舟在明州府去哪都用的轻身功法在空中荡~。 所以作者菌就借着这长路把前文交待一下，总要看看船是怎么翻的吧^w^ 第一百二十二章 开心 路瑶倒是想起她们坐上商队马车后打开的三个乾坤袋，每一个里面都装着一瓶三品疗伤灵丹，一百两赤金再加赠送的乾坤袋，行船上百多个房间皆是如此，完完全全的大手笔。 不免摇头感叹道：“我若是高天洋，把动歪心思的时间与精力用在修炼上，怎么也比与虎谋皮的好。” 就知道小家伙一心惦记着修炼，是个只想练剑的小剑痴。林莒毫不意外的问她：“在宁安看来，和黄家大小姐合作就是与虎谋皮么？” 路瑶点头，“前辈你曾说高天洋两兄弟从小不合，但高天海成了少主后还让高天洋出来做高等行船的主管事，显然是个大度能容之人。黄家大小姐选择和高天洋合作，从某种方面来说，她定然是觉得高家在高天海手里比在高天洋手里更具有威胁性。” “所以说，高天洋若安心本份做高家少爷，两兄弟齐心协力，高家不说有飞跃的发展，守成之上再行开拓应是可以的。和黄家大小姐合作，高天洋付出了大代价还送上一个谋害兄长，叛离亲族的把柄。若他们两人之后翻脸，高天洋最后可不就是与虎谋皮瞎忙一通么。” 在前面带路的路青言一脸复杂的听完身后小家伙有理有据的分析，侧头对路青舟道歉：“没想到师姐把宁安教得这么出色，我不该觉得你不靠谱的，是我错了。” 路瑶在北州遇见什么有趣的事都会在信中与路青言说。刚才路青舟与路青言说的，就只是路瑶从北州赶来明州的所做所为，以及路瑶自己不好意思提起的一些犯傻事。 三言两语说完之后，路青舟便撤了隔音结界，两人正好听路瑶在与林莒分析是不是有情人，便静静的走在前面听着。 路青言越听越觉得小家伙灵慧异常，然后默默在心里给路青舟镀了一层灵光。她从不知道路青舟养孩子不仅靠谱，还这么厉害。 长帆行船在徐州流域沉了船，乘船行客加长帆的随船人员共三百六十一人，死伤两百三十八人。 负责那处流域的城主府派人调查的结果就是高天海为讨佳人欢心，命令手下大宗师擒捉黑琥王鲨幼崽，这才惹下祸事。 昨日永州高家内部生乱，老家主闻听消息后气血逆流当场没了气息，高天洋迅速上位，成了高家新任家主。 这个消息是路青言刚才所知，还未流传出去，所以听得路瑶的分析，路青言才会心中激荡。 这么聪慧的小家伙，是她的亲师侄，开心！ 路青舟面对她的夸赞，直接抬手把她的敬佩眼神挡了回去：“你想多了，小家伙是自己厉害，跟我没关系。我要没听小家伙这段话，我都不知道原来那艘船是故意翻的，白瞎了我救人费的力气。” 实际上有路青舟出手牵制黑琥王鲨，还有林莒九长老的神识威压，水域中的妖兽并没有造成多大伤亡。死伤大半全是船上那些人自个闹起来打红眼之故。 黑琥王鲨拼了命才把幼崽抢了回来，眼睛看那一船的人就跟淬了毒似的。除了没有为难那两个兵道宗师，别的人都差点被它吞了。路青舟是明州府出身，上头的始作俑者作死她不用管，那些无辜之人还是要救的。 至于路青言的恭维好话，路青舟是不打算接的，否则以后养孩子的事都给了她怎么办。小娃娃不能打不能骂，要操心吃穿住行，还得注意着不能让人长歪了。路青舟觉得养娃比和秦治打一架更要命。 她自己就是皮着长大的，时常把长老和夫子气得跳脚，路青言路渝小时候也没见有多省心。 所以路青舟是打定主意轻易不去招惹小娃娃的。若不是路瑶出生时路渝对她不喜，路青舟也不会下定决心去北州照顾她，养伤哪里不是养呢。 到了北州后，有个小家伙吊着，路青舟走哪里都把心悬着，生怕她一个错眼，软软糯糯的小家伙就被旁人给欺负了。 想起这几年她大部分时间都随着小家伙只在医谷、州学、家宅这三处地方来来回回，路青舟就觉得很是心累。 “……”路青言哪能不知道她为何要这么说，瞧这怕麻烦的样子，这么多年还是一点没变。 走在后面的路瑶只觉心里的疑惑又解了一个。原来是路青舟出了手，难怪她们运使灵舟逃命的时候遇见的水域妖兽那么少。 路瑶跟着她们后面边走边想着有的没的，不知不觉就到了地方。 路青言停下脚步，对路瑶笑道：“到了，宁安，这是你的院子，看看可还喜欢？” 她们一路步行走来，沿途雄伟高殿，奇峰飞瀑，灵植美景一样不少，更有瑞兽飞鸟盘旋其间。路瑶虽是和林莒聊着天，对周遭的大气俊雅景色也是看在眼中的。 路瑶还以为她会先被领着去拜见只在出生时见过一面的母亲的，没想到是先来了自己的院子。 当年她跟着路青舟一直住在明心院里，所以路瑶还以为这次也是住她原来的房间。毕竟她在这里也住不了多久，拿了她的传承玉佩后，她便要去殊庭府了，三五年内应该不会回来这里。 路青舟打量了下周围，边抬步进去，边对路青言道：“在门口哪里能看得出有什么，进来看啊。” 又转头对路瑶道：“小家伙，这好像挺符合你的喜好的，你二师伯费了不少心啊。” 路瑶牵着林莒的手，跟进去打量着自己的院子。 小桥流水，曲廊回旋，花树成林，清香满院。精致自然，美景如画，路瑶一眼就喜欢上了。 “宁安多谢二师伯，牢二师伯费心，宁安很喜欢这里。”看着这院落的布置，不用路青舟说，路瑶都知道是费了很大心力的。 被人放在心上在意总是让人愉悦的，路瑶感受着牵着自己的人传来的暖意，看着前面的两位师伯，心中感动。 她一直都是幸运的，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题外话－－－－－－ 作者菌昨天忘了跟小伙伴们说，现在在章末补上@_@：本书今日上架，总算是对得起投资我的各位亲亲了。这三月来，多谢小伙伴们的票票留言和打赏，真的多谢。以后还请各位小伙伴们不要抛弃我，码字不易，请各位小伙伴多多支持正版，拜谢，拜谢！(???????) 第一百二十三章 怎么这么能 “那宁安为它取个名字吧。” 路瑶：“……”她其实并不擅长取名字。 路瑶正要开口推脱时，一抬头就看见她二师伯期待的目光，突然又不想说不行了。 脑子里快速想了几个，又觉得与这院子不怎么相符。纠结了两三个来回后，路瑶眼睛一瞥，不经意见着盛开的粉白流缨花，急中生智：“流缨院，二师伯觉得如何？” 路青言顺着她的视线也看见了满院的流缨树，流缨是九品灵植，花开不败，其香安神养身，对修炼之人好处多多。 取名流缨倒也算应景。 路青言合掌一拍，点头：“甚好，那请师姐为宁安题字吧。” 路青言擅画，书法不及路青舟的好。况且这院子布置是她所为，路青舟题字也算是赏给她一点事做了。 正在赏景的路青舟挑眉，指了指林莒道：“阿莒见天就抄写医书，她的书道修为可比我高深多了，何不让阿莒为宁安的院子题字。” 突然被分了事情的林莒收回抚花的手，转身盯着路青舟，也不否认她的话，淡然道：“我的字确实是比你的好看，你把我的功体解开，我来题字。” 院门之上的空白匾额乃是千年源木所制，没有真元，是要她拿银针扎么！ 路青舟朝她笑了笑，果断去了院门口，并指，抬手，极快挥舞了几下，收回手后一脸自然的踱了回来。 全然一副没有听到刚才林莒说了什么的样子。 林莒一脸的平静，转身继续观赏这院中景色。 比起早预料到路青舟会这么做的林莒路瑶两人，路青言现在就是一脸震惊。 合着人家大医师不是自愿来的明州，是被强行掳来的啊！ 胆子怎么就能那么大呢？！ 路青言反应过来后，觉得自己这样有点蠢，极快收回了震惊的神色，再看向路青舟的眼神就更为复杂了。 这人欠揍讨打的功力一如既往，还好没把孩子教坏了。 路瑶见林莒很喜欢这里的样子，开口邀请道：“前辈，你随宁安一起住在这里罢，我想和你多说说话。” 林莒本来就是因为路瑶才出的医谷，这明州府她所熟悉的就路瑶和路青舟两人。住在路瑶的院子多和路瑶相处，她自然是愿意的。不过她远来是客，还是要听主人家安排的，便和路瑶一同偏头看向路青言。 至于路青舟，直接被两人一扫而过。 路瑶的院子很大，别说一个人，十个人都住得下。路青言看得出林莒是真的喜爱小家伙，自然没有意见。 对看着她的两人点头道：“林莒道友是府上贵客，这里能得道友喜欢，流缨院自是欢迎之至。” 路青舟捂着腮帮子拍了路青言背后一掌，没好气道：“正常说话，阿莒是自己人，老这么客气我看着实在累得慌。” 路青言是宗师七阶的修为，没能躲过路青舟的巴掌，暂时忍下了翻她白眼的冲动，笑看着林莒道：“确实是我错了。我与道友虽然是今日才见面，但是在与宁安通信时，她时常向我提起你对她的照顾。我对道友感念甚深，神仰已久，道友如不嫌弃，我们交个朋友如何？” 林莒笑着点头，回道：“能与青言结交，是我的荣幸，嫌弃是万万没有的。” 明州路府与她同辈的三人，路青舟潇洒肆意，路青言温润有礼，均是不凡。认识其中一个已是难得，她能与其中之二结交为友，确实是荣幸。 就是不知明州当代府尊，路渝路明归又是何种性情。能狠得下心把亲生孩子丢去北州，现在小家伙归府也不曾出来看看，想来她跟路渝是做不了朋友的。 林莒垂下眉眼，为路瑶理了理衣襟。 路青言听得林莒改口，也随着路青舟的称呼轻笑道：“阿莒客气了。” 抬头看了看天色，路青言又对两人道：“阿莒与宁安一路舟车劳顿，便在流缨院歇息一会罢。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侍从。 府里还有些杂事待我处理，我先离开一会，待事情解决，我再来。” 说完微微躬身，致歉道：“失礼了。” 林莒侧身避过，摇头道：“既是朋友，青言莫要与我如此客套才是，你先去忙罢。” 路瑶也在一旁点头道：“二师伯你先去忙吧，我与前辈在这流缨院又不会走丢，没事的。” 路青言蹲下来又亲了口路瑶，看了眼路青舟，起身走了。 路青舟接收到了她的眼神，侧身看向林莒，问道：“你们俩要不要去我的明心院看看，我那里景色也挺不错的。” 林莒当没听见路青舟说话，转身就走。路瑶看了看她的背影，无奈的瞅了路青舟一眼，替林莒摇头拒绝。 “那好吧，我先离开去看看我的院子变没变样子。你们俩歇歇，我待会就回来。” 话语一落，路青舟也随之转身出了院门。 说有杂事要处理的路青言正在不远处等着她，见路青舟过来了，方才继续抬步走。 路青舟先开了口：“午宴时，宁安那一案备全素的菜肴。” 全素让人听着就感觉很不好，路青言偏头看她，皱着眉道：“我记得宁安不挑食。” “逆武千秋境的付舞，值得宁安为她素食三月。” 路青舟心疼归心疼，对路瑶的决定她却是不会多言。抛开立场，能忍功法反噬之苦的付舞也确实值得敬佩。 付舞？ 路青言凝眉想了下她说的到底是谁，乍然想起来后，脱口问道：“你所说的付舞是逆武十侯中位列第八的那个吗？宁安怎么会和她扯上关系的？” 逆武千秋境还能有几个付舞，路青舟知道她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接忽略她犯傻的话，为她解释路瑶与付舞的渊源。 “付舞还有另一个称呼，名叫冬雪。宁安与你通信时，应该有提起过她。” 确实提过，贴身服侍小家伙的侍从，做点心的手艺很好。 路青言转身瞪着她，咬牙道：“所以你让逆武千秋境的人一直近身待在宁安身边？你怎么就这么能呢？！” 第一百二十四章 师姐饶命 逆武千秋境出来的人个个心狠手辣，嗜血如命。付舞乃是第八侯，手里沾的人命多不胜数，尸体估计都能堆成小山，还全是枯了的！ 路青言突然听到这事，来不及追问路瑶为何要为这么一个狠人食素悼念，手痒得只想和路青舟打一架，这人心大得简直能上天啊。 路青舟无视她火大的样子，摊手道：“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我可是把小家伙健健康康全须全尾的送回来了。” 眼见路青言忍无可忍的一掌挥下，路青舟抬手格挡住，朝她笑道：“冷静些，你听我说完嘛。” 路青言心情没法冷静，脸色却是冷下来了，下巴微扬，唇微启：“你说。” “当初明归的那处私宅漏得跟个筛子似的，我光是排查都费了好大的劲。付舞的能耐我不说你也知道，我当时压根就没发现她有什么不对。” “这么多年都没发现？我不信！” “第二年她停了修炼独自忍受功法反噬时，我才发现她是逆武千秋境的人。至于她的身份姓名，是她告诉宁安后我才知道的。” 逆武千秋境的人做事残暴恨戾，在外行走都是带着鬼面遮得严严实实的，没人知道他们的真实模样。付舞若不说，路青舟也不知原来她就是逆武第八侯。 路青言也随之想起来，当年路渝下定决心要将孩子送去北州，路青舟随着去了之后，那处宅院被她拔了不少探子，连带着明州府也全面整顿了一次。 即使如此，路青言脸色也没一点缓和，冷声道：“第二年发现，而现在是第六年。” 路青舟把她的手压了回去，负手道：“萧节顺着她和萧荣的藤，慢慢的把枝桠清理了个干净，而最后……” 路青舟看着路青言的眼睛，缓声道：“最后，付舞死在了宁安的手里。” “宁安如何能……”杀得了她？ 路青舟想起当日从容赴死的人，点头轻声道：“尚不算宁安杀的罢，当日她同宁安说不愿再修邪功，亦不想背叛逆武，自己服了毒，长眠深山。” 萧节手段再温和，一连串动作下来，北州动静也是不小。以付舞的心机谋算，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足够引起她的警惕，更别提北州府还有个萧荣。 而她这六年来却是装作毫无所察的样子一直当着手艺好的侍从，路青舟不得不承认路瑶在其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小家伙不说人见人爱，至少与她相处久了的，都不自觉的把她放在了心尖上疼，其中就以林莒、付舞对她最是上心。人缘好到这种程度，也是一种能耐。 路青言消了火气，两人默默走了一段路，来到一处岔口，路青言方才停下脚步道：“明归现下正在她的听雪院里，你去我去？” 路渝上午不见人还可以用公务繁忙解释。若是午时设宴还不见人，那就是明晃晃打自己女儿的脸了，路青言可舍不得她的亲师侄受委屈。 路青舟冷呵了一声，凜眉道：“小家伙自己一个人从北州跑回来都没受什么委屈，哪能让她回了自己家反而受明归的冷脸。你去忙你的事去，明归那里，由我走一趟。” 找麻烦的事不能两人一起去，还是要给路渝留点面子的，否则她犯起轴来，又是一个麻烦。 况且路青言若是能对路渝狠得下心，那小孩也不会在明州府里待了一年，现在还想着拜入明归名下。这事当然得她去才好。 路青舟捏捏拳头，转了转脖子。她的院子人走阵封，自然不会有什么变化。 路青舟要去看的是人有没有什么变化，路渝要还和当年一样死脑筋，她不介意同路渝打一架，把她揍一顿。 路青言见她摩拳擦掌的样子，留下一句“注意分寸”后，放心的转身走了。 路青舟同时挥袖离开原地，与她分道而行。 …… 听雪院内剑声朗朗，当路渝正为小孩指导他那一式的错误时，侍从急步走来，看她此时正与小孩说话，便在一旁垂头候着。 平日里侍从听从命令不会在这时候过来打扰，路渝轻皱了下眉，示意人过来。 “府尊，大阁主在院外等候。” 路渝早有路青舟两人会来一个的觉悟，示意小孩继续练剑，自己抬步往门口走去。 “师姐今日归府，明归因事耽搁，未能及时相迎，还请师姐莫要与明归计较。” 路渝上来就是请罪，路青舟把火压了压，侧身避了她的礼，朝她躬身道：“府尊事务繁忙，青舟自然是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的。” 路渝听路青舟又是叫她府尊又是自称青舟的，心头就是一凉。都这样了她要是真信路青舟不在意，那她百分百就是个蠢的了。 当初路青舟重伤时听说她要把孩子送人就是以这种称呼改变来表明态度。她当时产后虚弱，路青舟心中再不赞同也是温声细语的。现在她没病没痛，一个不小心可是有可能要挨揍的。 路渝连忙往前疾走两步扶起路青舟，果断的舍了面子不要，抱着路青舟的胳膊就为自己求情：“师姐饶命啊！此事是明归错了，师姐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不要与我计较。” 六年未见，路渝如今比路青舟印象中的样子清减消瘦了许多，修为却仍在宗师二阶停滞不前，可见这些年路渝的情况并不怎么好。 此时见她笑着讨饶，路青舟就算有再大的火气也消散没了。难怪阿言这么放心让她过来，合着是知道她这手打不下去呢。 路青舟与路青言是孤儿，通过了明州府的收徒试炼，名字记入路家宗谱玉册成为嫡传后不久，路渝也通过了设在思明路家的入府试炼，被思明路家送了过来。 那一年，路青舟八岁，路青言七岁，而路渝和现在的路瑶一样，六岁不到。 出身思明路家的路渝被后宅阴司暗算得身子骨都没她和路青言两个孤儿强壮。若不是她心有定算，拼死通过试炼入了明州府，估计她的小命都要被算计没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长得好看? 此时亲眼见着路渝的模样，路青舟好似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瘦瘦小小叫她师姐，说药好苦的同时又乖乖喝完朝她笑的孩子，心口都泛起疼了，哪里还会真的与她计较。 “好了，之前的事我不与你计较了。只一点，宁安是个好孩子，我不要求你待她多亲近，至少要把她当作自家人相处。你若是觉得别扭，可以把宁安看做是我的徒弟，你的师侄。” 路渝撇了下嘴，在路青舟的注视下勉强点了下头。 路青舟轻斥她道：“你点头没用，说话！” 路渝抱着路青舟的手蹭了她两下才开口：“她出生后，你和青言都只关心她，不在意我，我不开心。” 顿了顿，又重重强调：“很不开心！” 一旁静候着的侍从们眼观鼻鼻观心，全当自己是瞎子聋子――没见着一向清冷的府尊难得的撒娇样子，也没听到那句好似与自己女儿争风吃醋的话。 路青舟用空着的手拍了拍她的背，微微一笑：“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要听准话。” 三人一起长大，各自性子都颇为了解，路青舟现在就是要她端正态度，路渝见糊弄不过去，只得答应：“好吧，我对她好些就是，暂时让她当你的徒弟好了。” 亲手养大的孩子被人嫌弃了，哪怕嫌弃她的人是她亲娘，路青舟也有点不爽。 对着路渝眉头一皱，开口道：“你要真嫌弃宁安，我就去跟长老们说，把她记到我的名下。这样一来，你不用觉得隔应，还能省了长老们念叨让我找徒弟的废话。一举多得，挺好的。” 路渝把头一撇，坚定的回了她俩字：“不要！” “那你就对宁安态度好些，我赶了老远的路，现在陪着你在这院门口也站了许久，你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么？” 小家伙赶了二十多天的路，她就在天上飘了二十多天，人不累，心累。 特别是那要被收为亲传的孩子，让路青舟更觉心烦。 路青舟从一来就听到院里传出的稚涩练剑声。她们修剑道的，对剑的感知熟悉到了骨子里。光是听剑声，就可知道里面练剑的人有多高，用了多少力，方位与姿势是否准确，他的注意力又在哪里。 里面那人练起剑来还没宁安两岁时的顺畅，这就是根骨还行？ 路青舟看着路渝，面上似笑非笑。 没时间去前庭，倒是有闲心指导小孩练剑，她倒是要亲眼看看那孩子有何不凡，能入路渝的眼，还能让她连她师姐都不要了！ 路渝见她笑得越发灿烂，就觉得心颤。路青舟平时很少跟人计较，但若是计较起来，轻易不会罢休，路渝只求她真的不在意之前的事。 路渝念头转了几圈，还是觉得心里没底，抱着路青舟再次为自己要保证：“师姐，你说了不和我计较之前的事的。” “嗯，说了。” 这语气平淡的样子，一听就知道还是要计较了。路渝再接再厉，继续说：“……我答应你，我之后保证乖乖的，师姐你真的莫要与我计较。” 路青舟斜了她一眼，淡淡道：“那你说说，因何事耽搁了？” “江承当时真气走岔，我才为他梳理好经脉不久，你就来了，我自然就没来得及去迎接你……们了。” 路渝的话在路青舟的注视下，声音越说越小，底气慢慢的就没了。 这不是初练，也不是突破的，九流境界那点真气还能练走岔呢，路青舟只觉得开了眼界。 “江承就是里面那个？” 路渝点头。 “你要收他为你的亲传弟子？” 继续点头。 “过了收徒试炼了？” 抿唇摇头。 “长老们同意？” 默默的再次摇头。 “那你坚持收他做什么，长得好看吗？” 眉宇柔弱，行事畏缩，长得再好也不怎么能入眼，不过事关重大，路渝还是皱着眉为他找补：“有缘。” 路青舟听着断断续续的练剑声，眉头皱得比路渝还紧，连进去看一眼的心情也没了。 “和你的小徒弟有缘去吧，我去找宁安洗洗耳朵顺顺心。”路青舟打算最近都不嫌路瑶不可爱了，和里面那个比起来，小家伙可爱着呢。 路渝抱着人不放，“师姐你果然嫌弃我了，才说了这么几句话你就要走。” 路青舟指了指院门，又指了指她们站着的地方，问她：“连院门都不让我进，连口热茶都不给我喝，还让我陪着你在这里站着聊天？” 路渝被她说得老实的松了手，抬手恭送道：“师姐您慢走。” “午宴记得来，我还有好友在呢，她对宁安比我更上心，小心她看你不顺眼拿针扎你。” 时常把人气得想打架的路青舟难得的在路渝这里憋了回气，想发火又舍不得，不做些什么又觉得气不过。路青舟想了想，抬手呼噜了一把路渝的头，才转身走人。 路渝站在原地自己理了理被她弄乱的头发，叹了口气后，方才转身进门，继续耐心的指导江承练剑。 …… 路瑶和林莒两人一起把流缨院转了一遍，才吩咐院中的侍从备水沐浴。 她这些天赶路都是往自己身上施展清尘术就算，但长途跋涉后用热水泡个澡，那绝对是一种享受。 林莒虽然是坐在宝舟之上，没像路瑶一般在山林奔跑赶路。但她功体被封，连清尘术都没法施展，虽说宝舟隔尘，但现在到了地方不用再在半空悬着，林莒自然和路瑶一样选择净水沐浴，放松一下。 等两人沐浴完换上新衣后，路青舟也正好过来。 “大师伯，院子看好了？”路瑶看她眉宇间隐隐的愁，心中惊异。 路青舟从来都是一派随意闲散的样子，当初她以身犯险入萧妤识海，路青舟都是浑不在意的模样，怎么回了家心情反而沉重了？ 路青舟知道路瑶有多敏锐，见她探寻似的看过来，迅速散了愁意，挂上看好戏的笑，捏了捏她的小脸道：“不止院子看好了，我还见着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小子呢。” 第一百二十六章 是好是坏 修炼资质不行，路青舟就拿容貌说事。即使她没见着人，那也不妨碍她瞎说。她没说完整的是，心性不定的人，长得再好也不能入眼。 “所以大师伯你去了这般久，是看美色看得入神了？” 路瑶把她的手划拉下来，转身和林莒一样坐在院中的石凳之上。 现在虽说是朝阳初烈之时，但院落上空有法阵相隔，并不会让人感到炎热。再有清风吹拂，合着这院中流缨秀景，格外的舒心惬意。 “你在意的不应该是哪里来的小子么？” 路青舟同样坐过来，手一扬，取了酒葫芦出来喝了口，半靠在圆润的石桌之上，整个人又是懒洋洋的样子。 路瑶依着她的话，问她：“那请问大师伯，哪里来的小子？” 见她喝酒喝得爽快的样子，路瑶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她从出了商队到现在，一口果露没喝，果子也没啃，着实有些渴了。 林莒同萧妤一样，喜欢喝灵桃露。路瑶取了一葫芦的灵桃露出来，又倒了颗萧妤给她凝结的灵泉冰珠进去，把它递给了林莒。 “前辈，你尝尝。”这可是独一份的冰玄寒极牌饮料。 林莒笑着接过，仰头喝了一口，眉宇舒展道：“冰凉沁心，很不错。” 能想着用冰玄寒极气凝珠饮用，颇有巧思，也极为大胆，也就只同为不凡体质的宁安敢这么做了。 林莒想了想，叮嘱道：“宁安，你的那两个小伙伴，陈旻和苏蘅，切莫给他们喝这个。 虽然他们俩一个是九转天华体，一个是隐风归云体，体质同样不凡，但他们目前还没有承受冰玄寒气的能耐，喝这个就跟剧毒似的，万万沾不得。” 林莒担心小孩子心高气傲又不知厉害，冰玄寒气从口入喉虽然不会让他们丢了命，却也会伤及内腑，于身有损。 是以即使林莒知道路瑶性子稳重，这会儿也把话说得分外严重，就怕他们年少无知，留下憾事。 路瑶愣了下，反应过来后朝她郑重点头道：“前辈放心，我知道的。” 路瑶敢喝三分冰的饮料，是因为她有朝真在丹田气海坐镇，冰玄寒气不会对她有所损伤，反能助她清神宁心。 至于陈旻苏蘅两个，路瑶从来都没有让他们尝尝这冰镇饮料的打算。苏蘅现在才开始修炼，灵力温和的果露都只能小口小口的喝，更别提这个了。 陈旻在横山赶路的那四天里吃果子吃出阴影来了，一啃就觉着肚子饿，一心只想着吃肉，路瑶连果露都没打算给他。 今日入府比路瑶想的要顺利很多。有路青舟带着，林莒陪着，之后又有路青言抱着亲个不停，她那点到了生疏地方的隔阂之感很快就没了。 此时想起这一路发生的趣事，路瑶心情颇好，取了青果露出来，同样放了颗冰珠进去，眯着眼慢慢的喝着。 倒是路青舟见林莒提起苏蘅两人来，心里闪过一丝忧虑，面上不显，只随意道：“说起来，宁安的小伙伴是真的个个非凡。洞彻心难得，有洞彻心的冰玄寒极体更是万年难遇，如今九转天华也出世了。这样的情况，也不知是好是坏。” 单论体质，陈旻小娃娃的隐风归云体本来也算难得，但和她们比起来，却是远远不及。就连宁安的真炁之体，若非她炼化了先天胎息，成就先天真炁体，只以真炁体质相论，是有些比不上的。 如此天骄迭出的情形，是盛景开端？还是乱世之启？ 司武大界坠成中界，不止是名称上的改变，还有界域死地增多、天地元气受损等等极为严重的问题。而这些，尚还能靠着时间慢慢蕴养回来。 真正对司武影响最为深重的，则是天道规则缺失。 司武诞生之初并不是大界，祂是由生命小世界经过万万年的时间，在无数先贤大能的努力之下，天道衍生完善，而后一举晋升成为了大界。 就好比是一个天赋极好的孩子，经过漫长的时间积累之后，长大成人，拥有了极强的力量。 而在本该积蓄力量继续往上走的时候，前朝动乱，镇界之器丢失，黑暗纪元爆发，司武不进反退，坠成中界， 犹如一个人被砍了双腿，失了神志，分不清敌友，辨不出好坏，只能凭借本能行事。而偏偏这个人，没人能制得住祂。 即使武皇定鼎举国之力用界域大阵充作双腿使其不致瘫倒，那没了认知，被本能驱使着只一味将有可能会危及祂的存在尽数抹杀的残缺天道，亦成了司武复界的最大阻碍。 元武立国以来，界域内但凡是体质特异的孩子，大多难以存活于世。只近两百年来，情况方好了不少，各州人才辈出，有了中兴之势。 路青舟看的杂书很多，知道司武界还是大界之时，也未曾同时代出过这么多的不凡根骨之人。 除了……有武皇出世的一千年前！ 路青舟一直以来对路瑶都持纵容态度，路瑶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和谁玩得好，只要不是坏的，不会真正危及到路瑶的小命，路青舟便纵着她。 只是今日在见了路渝后，路青舟突然觉得，有些事或许在一开始她便该阻止。 路渝与秦业相识结交之时，路青舟从未想过路渝会对秦业倾心。 在路渝与秦业大婚之前，路青舟曾让她多思多量，得了她一句纵死不悔的回答。 所以路青舟在看到秦业背叛路渝之时，她最先想的是废了他，而不是杀了他。在真的看见路渝下了赤色逐字令，路青舟才暗搓搓的把秦业彻底废了。 她纵着路渝，结果路渝在经了秦业一事后，修为停滞，人也变得清瘦不得开怀，让路青舟着实有些后悔。 是以路青舟此时难得的关心则乱，生了忧虑。 林莒抬眉与她对视一眼，又看了下似懂非懂的路瑶，轻声道：“自然是好的，我相信宁安。” “大师伯放心，不管是什么情况，我都会小心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吃果子 路瑶不知路青舟说的好坏到底为何，在她看来，元武九州境域辽阔，人口众多，有天地元气蕴养，出些体质不凡的人是正常的事。 不管这些人是机缘巧合还是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来到她身边，一切随缘。她本是活了一世的人，对于生死并无太大执着，只要不牵连亲族，路瑶心中并无畏惧。 而她的亲族能人辈出，又有大能坐镇，长辈个个都是见惯风雨甚至本身就是能呼风唤雨的人。除非元武灭国或者界域破灭能使其颓败倾倒，寻常的阴谋奸诡，最多也只能祸祸她自己。 她要真被算计到了，那也是她的选择，死无怨尤。况且死不死的，还说不定呢…… 路青舟看着她俩的样子，笑了笑，暂时收了心绪，将手中的酒葫芦递到路瑶面前，“宁安，朝里面放一颗。” “大师伯，你确定吗？” 路青舟这酒葫芦是天阶法宝，里面的酒倒三天都倒不完。萧妤才二流境界的修为，冰玄寒极气再怎么厉害，只这么一颗，扔进去能有什么用。 路青舟扬了扬手中的酒葫芦，很确定的道：“自然，我这瀚海葫可不止是单单能装酒。这冰珠放你那玉葫芦里才是浪费了呢。” 路瑶往手中的玉葫芦上弹指一震，里间略小了一圈的冰珠便从中弹出，落入了它原来的位置。 “这样，就不会浪费了。” 寒玉盒里面的冰珠子本是随意挨着一起，后来路瑶见冰珠消耗得慢，便放了一株冰属灵植用以隔开她用过的冰珠。刚才给林莒倒的是没用过的，她自己的则是之前没用完的那颗。 萧妤按着装果露的葫芦口子凝了九颗，体积不大，约摸她小拇指一指节大小。饶是如此，路瑶这一路也只消耗完一颗，第二颗就是刚才弹出的那个。 省着用，路瑶估计能用到见着萧妤的那时候。路瑶抬眉看了眼正灼灼的看着她的路青舟，心里补了句：只要，她大师伯不会找她要第二回。 “宁安，快扔一颗进去，别磨叽。”想得越多路青舟就越想喝酒，当下把酒葫芦摇得直响。 路瑶见她耐心告罄就要上手抢的样子，连忙给她倒了一颗进去，随后马上将盒子盖好，收回了乾坤锦囊里放好。 又取了两个白玉盒打开，摆在石桌正中，奇异的果香顿时溢散开来。这些时日赶路总有宵小盯着，路瑶就还是用白玉盒装着，没去买橙玉盒。 路瑶只是闻着香气都觉得精神振奋了不少，却是不敢多闻，连忙为自己在周身施了个清风诀，又取了盒她能吃的摆在面前。 “大师伯，前辈，这是我在秘境里得的灵果，你们尝尝。” 林莒捻起一枚只路瑶掌心大小泛着紫芒的果子，在指间转了两圈才道：“六阶紫星果。”又看了眼偏近于路青舟那边的盒子里的银白光芒的果子，“六阶镇元果，均是千年份。” 路青舟就近取了个镇元果咬了一口，又喝了口冰凉凉的美酒，喟叹道：“这东西有金票也买不到，我倒是跟着小家伙沾光了呢。” 放了酒葫芦在桌子上，拍了拍路瑶的头，笑道：“宁安，有出息！” ……别以为你说一句夸人的话就能掩盖你拍头的力道。 路瑶偏头躲过去，对林莒道：“前辈你吃，吃完我这还有。” 见林莒点头吃了，路瑶才打开面前的盒子也拿了一个灵果啃。 “看来小家伙你在秘境收获非常非常的大啊。”路青舟指了指她不离身的黑木树枝，很是好奇。 路瑶除开进秘境那次，一路都没离开她们的视线，进府后闲聊看院子的，她倒是忘了问秘境之中的事了。 进去一趟得了一个空间宝贝不说，连大宗师吃的千年灵果都有，哪里是小秘境能出的。 修者手段防不胜防，多的是奇异诡谲没见过的，路青舟有些担心她会不会碰着什么不该碰的。 路瑶知道她的顾虑，一五一十的把秘境之中发生的事详细的说给两人听，再把之后要给萧妤的玉牌拿出来给路青舟看。 “大师伯，按着苍梧前辈所说，乐戠以无极真气渡入，便可将她引至道武灵境之中，实在是一件保命的宝贝。” 路青舟指尖摩挲了一下玉牌，扬眉看着她道：“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自家大师伯有什么好客气的，路青舟问，路瑶就老实回答：“所以你帮我把这个玉牌派人送去北州吧，我有点担心乐戠。有了这个，乐戠算是多了一个底牌，不管用不用得上，放在那里底气都能足一些。” 她腰上这枯枝不能收入空间袋中，这么明晃晃的挂着，日子久了让人发现其中特异，进而发现那处小秘境有异怎么办？ 苍梧前辈说等萧妤去找祂之后，便要将道武灵境遁入虚空三百年。显然可见的就是在这三百多年内，祂还没有能对上老对头的能力。路瑶觉得萧妤早些去对两方都好，迟则生变的事，能尽量避免就避免。 林莒慢慢将口中的果肉咽下，问她：“你就这么相信那位苍梧前辈吗？” 路瑶仰头想了想，点头道：“苍梧前辈身上有一种亲和力，宁安对她，好像和前辈一样，想起来就觉得温暖。何况宁安只是一个二流境界修为的小人物，祂并没有骗我应付我的必要不是吗。” 她的直觉在前世就让她自己和队友从生死间安稳度过很多次。变成婴儿之后，许是因司武界天地元气的蕴养，她对危机的敏锐度变成了能隐约感知他人真实的善意与恶意的玄妙感觉。 虽然人的感知有时候可能会因种种原因变得不那么可靠。但在这以实力称尊的修炼世界，实力悬殊得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若是有什么恶意，人家完全不用拐弯抹角的。 没等林莒说话，路青舟就笑着点头，“没错，那等人物，只消用眼神扫一扫，你的身体便能化烟而逝，一点血都不用留，祂确实没有必要蒙骗于你，和你耍手段。”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多 知道林莒心中担忧，路青舟又偏头对她道：“你不用担心，我曾看过先祖手札，他们好像颇有交情，不会算计宁安的。” “再者说，从乐戠修炼《无极道武》开始，萧家就派人在找残卷，直到我们离开北州了都没个进展。现在我们只需要把这消息和玉牌送过去就好，至于怎么抉择，让和景和她哥犯愁去，我们怎么想那都是没用的。” 说得也是，林莒默默点了下头，拿了个镇元果吃。 路瑶在一旁看着路青舟“愁你不愁我”的样子，连点了两下头，笑道：“大师伯说的极是，多重选择多条路，咱们把东西送过去，别的让乐戠他们自己想。” 又麻利的取了萧妤能吃的灵果，摆在桌子上叠得高高的，最后放上送给萧节萧蕴的六阶灵果各两盒，对路青舟道：“大师伯，把这些也一起送过去吧。” 路青舟看着堆在桌子上的玉盒，一个个颜色形状各异，泛着灵光的果子被封在白玉盒里，才想起刚才小家伙确实提了一嘴她得了一园子灵果的事。 抬手点了点面前的四个盒子，问道：“这四个特意放在我面前做什么？”总不是给她吃的，之前拿出来的还没吃完呢。 路瑶搓搓手，嘿嘿一笑：“六阶灵果装在白玉盒里多委屈啊。” 路青舟仰头喝酒，不打算接话了。 路青舟不说话，路瑶也不急，清点了下需要替换的，特意等路青舟仰头喝酒时，才迅速开口道：“大师伯给我两百个橙玉盒吧！” “噗……咳、咳咳……” 路青舟如路瑶所想那般真被呛着了，等勉强缓过来后，颤颤巍巍的抬手指着路瑶道：“你再说一遍？” 路瑶奉上个笑脸，听话的重复了一遍：“两百橙玉盒。” “张口就是一万两赤金，你觉得可能吗？！”想当初她冒着生命危险上秦家敲竹杠，到手也才十五万两赤金呢，路宁安比她还黑啊。 路瑶见她不想给，转头看向林莒道：“前辈，你觉得两百橙玉盒多么？” 林莒习以为常的当着后援，笑着摇头，在路青舟瞪着眼看她的情况下慢慢说道：“五百年份的六阶紫星果，在拍卖行均以一枚一千八百两赤金起价，五百年份的镇元果一枚两千二百两赤金起价。刚才你大师伯，吃了五枚千年镇元果，三枚千年紫星果。” 林莒着重强调“千年”两字，再看了看咬着果子动作有些僵硬的路青舟，挑眉补上：“现在是四枚紫星果了。”也不怕吃撑了真元暴乱。 路青舟苦着脸将果实咽下，向坏笑着看她的路瑶问道：“你要这么多盒子做什么，我不信你有那么多要装的。” “不多，有备无患嘛。大师伯，我拿金票跟你换，不白要的。” 万一什么时候又遇见需要橙玉盒封存的宝贝呢，总不会每次都有人冒出来让她打劫玉盒的。路瑶吸取教训，决定橙玉盒也要备上。 她身上的金票足够买两百个橙玉盒的，但去外面买却是有些扎眼，直接拿金票和路青舟换才是保险的。 刚才路瑶之所以那么说，主要就是想看看路青舟会不会噴酒。现在见着了，路瑶也就不再逗她大师伯了。 说好的送果子就是送果子，哪能凭着这个让路青舟白拿橙玉盒出来。 “这还差不多。”路青舟闻言才觉得气顺，无奈地看着右侧的林莒道：“阿莒你别什么事都顺着她，这样很容易把孩子养歪的，歪脖子树可长不高。” 林莒喝着果露把刚才路青舟说的话还给她，“我的事就是宠着她，至于歪不歪的，自然该你留意着。” 路青舟：“……” 路青舟想说她是路宁安的师伯，不是亲娘。然后想起她亲娘路渝，眉头就皱起来了。 路瑶在一旁见她们突然把玩笑上升到教养问题上，又看路青舟难得的皱紧了眉，连忙插话道：“大师伯放心，我保证乖乖的。” 又一次听到“乖乖的”这三字，路青舟眉头更紧了。 路瑶：？！！ 这画风不对呀！ 林莒凝眉，屈指敲了敲桌面，对路青舟道：“把桌上给乐戠的灵果都收起来吧，这么摆着成什么样。” 路青舟回过神来，挥袖将除了装盛六阶灵果之外的玉盒收入藏府，又取了两百个未展开的橙玉盒摆放在石桌上。 “算你运气好，我之前刚备的。” 路瑶瞄了一眼，整整齐齐摆放得就跟金条一样，那一叠清透橙红之色看着比黄金更舒服悦目。 “大师伯，一万两金票奉上，请收下。” 路瑶恭恭敬敬的把得自孙诚乾坤袋里的那张万两数额金票递给了路青舟。 路青舟看了一眼，抬手接了。 “行了，装成这一副战战兢兢的样逗谁呢，这又没外人，你作戏给谁看。” 路瑶朝她皱皱脸，“还不是你在这短短时间就皱了好几次眉，吓着我了。” 嘴上说着被吓到了，路瑶站直身后，抬手就摸了一个橙玉盒在手里把玩。 白玉盒规格大小固定，启盖就能用。而橙玉盒在未启用之前，却是不过成年人两指大小，里间机关极为精巧，有三启三扩之用。 蒙学对于这些讲解得很详尽，文庙也会有相关考核，路瑶对于手中的橙玉盒并不陌生。看了一眼桌上的紫星果与镇元果，手上熟练的将橙玉盒打开，调试一番后，里面隔板便呈两横三竖，组成十二格的格子，每格大小可装一个紫星果。 又拿了一个，为了和紫星果的盒子大小一样，镇元果便只装了八个进去。这和之前用白玉盒装的大小数量差不多，路瑶算了算，应该能够送人的。 路青舟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喝了许多酒，隐隐有了些醉意。林莒拧着眉忍了，开口道：“你可是有何烦心之事？” 路青舟给了她一个“待会说”的眼神，看着路瑶忙着给灵果重新封装，突然想起来之前被中断的话题，点头道：“我在替宁安烦心呢。” －－－－－－题外话－－－－－－ 谢谢小伙伴们的票票留评和订阅，还有灵风和称称的打赏，多谢(o^^o)。 第一百二十九章 吃亏 “什么事？大师伯，你把这四盒收起来吧，等有空了就给夫子送过去。” 路瑶已经把桌上的四盒重新装好，这会正把乾坤锦囊里的六阶灵果一盒盒取出来放好。听路青舟说替她烦心，也只是随意问着。想来应该是她娘的事，路瑶一点也不慌，怎么看该忐忑的也不该是她不是。 路青舟收了手里的酒葫芦，把四盒灵果收了后，和林莒一样帮着她换盒子。 一边换一边说着话：“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府里有个长得好看的小子。” “然后呢？” 六阶灵果不多，路瑶一盒叠一盒，没一会就取出来完了。有林莒和路青舟帮忙换，路瑶便站起来负责开启橙玉盒。 “那个小子是一年前被你娘带回来的，过几天要收为亲传。” 路瑶奇怪的看她一眼，问道：“所以为什么要替我烦心？” “那小子心思歪啊，我怕你吃亏。”练剑练得一停一顿的，是在竖着耳朵听她们说话呢。想听直接出来听不是更好，偷偷摸摸的实在不大气。 “你们这初次见面，一眼你就看出他心思歪了？” 心思歪的人也不至于这么不谨慎吧？认识了陈旻苏蘅后，路瑶就对司武界小孩的智商评估高了几个台阶。 “他没过收徒试炼，没入长老们的眼，却还是死扭着想要拜在你娘名下，可不就是看她心善么。” 若说路青舟之前只是因为路青言对江承的平淡而敏锐地察觉出不对来，那江承恰到好处的真气走岔加上对待手中剑的态度，就让路青舟对他很是不喜了。 林莒暗觉好笑，合着堂堂的明州府尊在路青舟心里就是心善好骗的形象呢。 路瑶动作不停，回答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咱们明州府声名远扬，他想入明州府也是正常之事。大师伯你切莫因为我就直接将人否了，这样不好。” 路青舟可没想到路瑶会这么说，把脸凑过去，问她：“你觉得我眼睛怎么样，好看吗？” “明眸善睐，顾盼生辉。”路瑶大概料到她要说什么了，直接走开一点，顺着她的意思说着好听的。 得了满意回答的路青舟坐回身，嗤笑道：“所以小家伙你刚才是看不起你师伯，觉得我老眼昏花了，还是觉得你在我心里已经大过一切，连是非都不分了？ 喔，既然你说我明眸善睐，顾盼生辉，那就不是老眼昏花了。这么一来……嘶，宁安你这也未免太高估你自个了吧。” 果然！ 路瑶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好像真的要升腾起来的躁意，没跟她纠结这个，直接认错：“大师伯，我错了。” “哈，知道就好。” 路青舟扳回一局，心情甚好，连带着手上速度都快了几分。 林莒轻咳了声，示意她收敛些，开口道：“宁安这么聪明，哪里会那么容易被人算计，你且宽心。” 照往常不是你更为着急么？！ 路青舟收了笑，复杂道：“你好像把我的话抢走了。” “不是你担心宁安会吃亏的么？” 是她自己担心没错，不知怎的，路青舟自听得江承的存在，心中就隐隐有种不愉之感。高等修者的冥冥感应玄之又玄，由不得路青舟不在意，即使那只是一个九流境界的九岁小孩。 “谁会让宁安吃亏？” 路青言安排好公务之后，便直接来了流缨院，这会正好听到林莒的话。眼睛一扫，见着满桌子的玉盒，诧异道：“你们这是……把人店铺里的灵果全买完了么？” 路青舟指指周围，说：“你见过哪家店铺是把六阶灵果按堆卖的？” 路青言：“……也是。” 路瑶觉着不多，是与她其它灵果收获来比的。事实上那两株六阶果树结的灵果当时挂满枝头，现在摆出来，两种灵果加起来也有五十余盒，确实可以称为“堆”。 路瑶在换好的那一叠里，将紫星果与镇元果各取了一盒码好，双手捧着走到路青言面前道：“二师伯，这个请你收下。” 路青言讶然接过，问道：“原来这是宁安得来的吗？真厉害。” 还没确认就夸上了，跟哄小孩似的。路瑶忍了笑，点头道：“这是我回来时，在路上遇见的一位前辈送我的，二师伯你放心收下吧。” 路青言闻言面色不改，毫不推辞的将两个玉盒收入藏府之中，笑道：“原来如此，那师伯就不与宁安客气了，多谢宁安。” 也不管那位前辈为何要送她这么珍贵的灵果，反正小家伙如何说，路青言就如何信。 路青言一副我家孩子最可爱说什么都对的样子，让林莒觉得路青言与萧蕴挺像，全然都是宠宠宠的姿态，与路青舟随性纵着时不时玩闹的模样完全不同。 但显而易见的是，小家伙有路青舟和路青言护着，在这偌大的明州府里，并不会让人欺负了去。她之前的担心倒是多余了。 “对了，刚才说什么担心宁安吃亏，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路青言扫了两眼路瑶正在做的事，上前和她一起将橙玉盒启开。 路青舟接过她递过来的盒子，问道：“你对江承，是什么态度？” “没什么态度，明归主意很坚决，我无法改变，只能随她。” 路青舟声音都冷下了一个度：“当年她也很坚决。” 路青舟说得没头没尾，在场之人却是都听懂了。 明州府尊大婚与赤色逐字令，动静都不小，即使路青舟从未在路瑶面前提起过一个“秦”字，入了州学后的路瑶也慢慢将自己的身世了解得差不多了。 不过路青舟既然不明说，路瑶便当自己听不懂。灵果已经全部换上了橙玉盒，路瑶便将空着的盒子都收了起来，只剩下装得好好的六阶灵果堆在桌上。 和隐隐有些怒气的路青舟相比，路青言显得很是平静，“你该相信明归。” 路青言明白路青舟现在的感受，在她看到路渝闭关四年修为不得寸进的时候，心里一样涌起当初没有将路渝护好的后悔。 第一百三十章 你选 不过不同于路青舟是今日初见。两年前路渝出关，外出历练一年，回了明州府到现在，又是一年多，路青言有两年的时间留意路渝的情况和缓解自身的情绪。 而这两年时间，足够让路青言看出一些端倪来。也正是因为她看出来了，所以她无法阻止。 路青舟朝她呵呵一笑：“我今日去明归那里，连院门都没能进去。问你问题，你就只一句相信。你们这般藏着掖着，让我如何相信？！” 路青言轻叹一声，无奈道：“明归亦不曾与我说过一字半句，我能这般笃定，不过是信明归能将之解决罢了。” 路青舟想起路渝的样子，气恼道：“那么个心思玲珑的人，怎么就不知道开口让我们帮忙呢？而且修为停滞这么大的问题，你也不跟我说！” 路青言视线飘忽了一下，见路瑶竖着耳朵听得认真，嘴角微微上扬。心情一好，她面对路青舟的火气也没那么心虚了。 “大长老都束手无策，跟你说了后除了让你担忧，又有什么用。大长老让我不告诉你的，他说让你在北州好好带娃就成。你有意见找大长老去！” 路青舟一听是大长老开了金口，把心头燃起的火憋了憋，冷哼道：“行了，我不多问，有什么要帮忙的，你让明归尽管开口。” “为何你自己不去与她说？” “因为从现在开始，我拒绝和你们俩说话！” 路青言扶额，无奈道：“……多久？” 路青舟手指比了个“三”。 路青言对她笑了笑，“三天。……行吧，三百两赤金赌你忍不了。” 路瑶与林莒在一旁看着，都是没想到三言两语她们就闹“冷战”了。这么孩子气，两人对她们三人的关系又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路青舟不上当，撇开眼不搭理她，看见桌上的一堆盒子，问路瑶道：“宁安，这些怎么不收？” 路青言：失策，忘了现在有小家伙可以作传话人了，三百两赤金要没！ 路瑶分别摆了两盒在路青舟和林莒面前，指着剩下的对路青舟道：“大师伯，你帮我把这些送给长辈们吧。” 路青舟收了自己那份，也不拒绝，给了她两个选择：“北州的我帮你，这个你自己掂量，或者这个我替你送，北州的你自己想法子。你选。” 路瑶垂下头，瘪嘴：“我还能怎么选，大师伯你帮我送北州的吧。” 若是让路瑶自己送，她只能选择鸿雁楼。但送去北州的还有道武灵境的传送玉牌，《无极道武》残卷萧家子弟人人能看，鸿雁楼送去的东西会几经排查，万一被人截了胡，那乐子可就闹大了。 路瑶是不会冒这个险的，只有路青舟帮着安排她才能放心。 “行，下午就帮你把事办妥。你要不要给乐戠写封信？” 萧节的网越收越紧，萧荣一样是萧家人，知道萧妤就是他们的软肋，把这个尽快送过去多个后手也是好的。 路瑶想了想，点头：“要写。” 将桌上堆着的灵果收入乾坤锦囊中，路瑶又留了两盒出来，打开和之前的一起摆在正中，对三人道：“二师伯你坐，拿果子吃。前辈，你将那两盒收起来，先吃桌上的。大师伯你等等我，我去书房写信去，待会就来。” 每个人都招呼了之后，路瑶便转身往书房走。在得了传送玉牌时路瑶就想把这个送过去，不过事关重大，鸿雁楼她没法选。 当时出了秘境路瑶也试探了好几次，路青舟都没出现，便只能作罢。所以这会路青舟一答应，路瑶自然就想抓紧时间把东西送到萧蕴手上去。之后如何做，便看他们的决定了。 虽然萧妤曾向她说过有人护着，但萧荣一样有萧老家主给他当靠山。那位老家主干实事不行，膈应人却是颇有能耐，心眼偏脸皮厚的，夫子他们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与证据，那就无法光明正大的与他们爹对着打，路瑶想想都替他们堵心。 路青言坐下来，看着路瑶的背影，好笑道：“宁安这性子，该说稳重还是跳脱？” 两个小家伙这三年玩得很要好，有空就知道往医谷跑，也没别的玩得好的小伙伴。现在她们都来了明州，萧节两人要忙公务，阿莒也被带来这里，小乐戠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了，小家伙可不得着急忙慌么。 路青舟心里回了一大段话，手上却拿了个果子啃着堵着嘴，当自个是哑巴，只听不说。 路青舟不言不语，坐在一旁很少说话的林莒只得接上：“宁安和乐戠从入了蒙学院，三年时间都在一起，这次宁安回来，算下来已经有二十多天未见了。宁安这般……也算正常。” 路青舟在一旁使劲朝林莒眨巴眼，林莒深觉她幼稚，不过为了避免路青舟扯她袖子，林莒还是开了口：“青言，宁安还有两个同行的伙伴，现在在城中的云来客栈。” “阿莒放心，我已经派人去请了。待会等宁安写好信，时间也正正好。” 路青言见路青舟只是给了个眼神，林莒就心领神会的，倒真觉得她们俩交情好了。也是，交情不好路青舟也不会这般强行把人带来明州，林莒更不会和她心平气和的坐一起闲谈聊天了。 眼见路瑶进了屋，路青舟便看向林莒道：“阿莒，可能还要麻烦帮我个忙。” “什么事？” “明归多年修为不得寸进，但若只是心结，也不至于这般严重。我看不出她身上有何不对，想请你帮我看看。” 林莒沉默了几息，闭眼道：“她对宁安，是何态度？” 林莒对路瑶的在意，路青舟心中深知，坐直正色道：“宁安是明州少府，无人敢欺。” 林莒睁开眼直视她，反问道：“无人敢欺？” 玉指点了下路青言，林莒不待路青舟回答，便继续道：“青言在一个时辰内来了两次这里，你去见了她一面回来，我却是没见着她有何反应。一年前带回来的孩子，早不收晚不收，宁安回来后就要收亲传弟子了。” 林莒越说眼神越冷：“这就是你的无人敢欺？这些事若是流传出去，人人都可以笑话宁安了，还谈何无人敢欺？！” －－－－－－题外话－－－－－－ 小伙伴们早上好(^_^)／ 第一百三十一章 家宴 路青言没想到一直淡然带着微冷的林莒会突然这么激动，那清凌凌的眼神和话语就跟冰针似的嗖嗖嗖全往路青舟那里扎。 眼见路青舟被她说得有些无言以对，路青言连忙设了个结界，开口把林莒的火气安抚下去：“阿莒放心，这事传不出去的。” 在这内府里还要设结界，看来问题是真的有些棘手。 林莒转过眼看她，态度温和了些，“可否告知一二。” 路青言收下了路青舟睇过来的感激眼神，点头道：“具体我也不知，不过我看明归的样子，应该就是最近的时日就要有个结果了。” 路青舟记着她还不能说话，直用眼神示意林莒问清楚。 林莒难得没有嫌弃她，皱着眉头道：“特意等宁安回来了才这么做，难道这事和宁安有关？” 路青言苦笑，说出了她的猜测：“或者说有极大可能就是冲着宁安来的。今日有你和师姐在，她不来相迎便是肯定了我的猜测。” 路青言指了指她自己设的结界，苦笑道：“明归不是狂妄无智之人，亦不会作狭量小人之态。今日她的举动，便是向我与师姐暗示了某种迅息。明归不对我们明说，便代表她所行所言都有可能受了某种禁锢。所以，我现在才会设下结界，防范于未然。” 路渝外出一年回来后，大长老就把她拘过去探了几遍，仍然是毫无所得。能避过大长老探查的存在，路青言不敢大意。 “所以，你觉得她不是因为宁安的缘故？” 路青言摇头，笃定道：“我不是觉得，是真的不是因为宁安。” 路青舟在旁补充，“明归面上冷淡，实际性子清润，就算真的不喜欢宁安，她也会前来相迎。况且先不说你林大医师登门拜访的难得，就单论我时隔六年归府，她就算不去门口迎接，得了空也会先来寻我说话。 可今日我去找她时，她却是在院中教人练剑，见我也只是在院外。这些事，都在向我们表明她那里出了问题。而这么明显的展现出来，便证明关键时候要到了。” 区区一个九流修为的真气走岔，随行的侍从都能为他调理，用这个当借口，也就骗骗那小子罢了。 林莒看着她，缓声道：“这也不过是你们的猜测罢了。” 谈及正事的路青舟没了闲散样，端正坐着，淡然直视她，回答道：“但这些异常，阿莒你自己也察觉到了不是吗？” 林莒抿唇。 路青言看了看两人，插话道：“不瞒你说，我在听说阿莒你来了明州之后，心中甚喜。” 林莒默了默，“你也想让我为路府尊诊治？” 路青言点头应是，叹气道：“明归的问题，大长老无法查出原因，医道大家也道她并无隐疾，她不说，我们实在是无从下手。” 明州府的大长老可是位列元武天榜第三的强者，司武界的顶级大能。林莒很有自知之明，摇头道：“这依你们所猜测，路府尊应该就是被人以阴诡手段暗算了，医术可能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加之尊者都看不出有何异常，我不觉得我能。” 路青言轻笑了笑，北州少府萧妤出生之后，都道她活不长，萧家更是直接放弃了她，全力培养起萧妤的堂兄萧序萧预等人。若不是萧蕴坚持，世人不会知道原来冰玄寒极体还能有长存于世的那一天。 而这个改变，是林莒带来的。 所以路青言不想放弃，请求道：“阴诡手段总要落于人身，阿莒亦是医道大家，还请帮我们留意一下罢。若真的看不出什么，我们再另谋他法。” 林莒喝了口路瑶给她的果露，想了想，点头：“也罢，看在宁安的份上，我会留心的。”转头看着消消吐着气的路青舟道：“把我的功体解了。” 吐气吐到一半的路青舟被她这话惊得眼睛一愣，然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那阿莒你得向我保证，绝对不会报复我。” 林莒送了她一个满含深意的笑容，放下手中的玉葫芦，施施然地开口：“路府尊与你，你选。” 路青舟：“……我解！”出来混，迟早要还。路青舟讨要原谅失败，只得默默心疼待会的自己。 …… 等路瑶拿着写好的书信出来，看了林莒两眼，咦了一声道：“前辈，你的功体解啦。” 出了恶气的林莒心情颇好，笑着点头：“嗯。” 路瑶见路青舟眼眸和眼睫毛都湿漉漉的，连忙低头忍笑。 把手里封好的信双手递给路青舟道：“大师伯，尽快喔。” 路青舟一声不吭的接过，瞥了一眼路青言。 全程亲眼目睹了林莒针法之恐怖的路青言只觉得她到现在才是真正认识了林莒。 一起长这么大，她还从未见过眼泪流得那么欢、一派委委屈屈模样的路青舟呢。她作戏时都没刚才可怜！ 眼瞅着人就要恼羞成怒了，路青言才收敛了下唇角的笑意，对忍着笑的小家伙道：“宁安，府里设了宴席，时辰也快到了。若是无事，咱们就过去吧。” 路瑶听了倒是有点犯愁。 她前世人口简单，就她和老爷子两个人，实在没有和众多家人相处的经验。她之前本以为路府就她两位师伯和一个亲娘，结果在门口遇上了个“五伯父”，这么算下来，怕不是有一大家子人。 路瑶没有掩饰她的情绪，路青舟一眼就看出来了，轻拍了下她的头，安慰道：“放心，只是随便吃个饭，就我们这几人和你娘。” 路青言补上一句：“还有你的两个小伙伴。” 路瑶惊讶的看向路青言道：“阿蘅两人也来了吗？” 路青言点点头，自然道：“是啊，既然是宁安的朋友，你回了家，怎么也要一尽地主之谊才是，怎么能让人家去住客栈呢。” “那我们过去吧。” 路瑶面对路青言的笑脸，勉强点了下头。她可是记得在苏蘅两人那里，她是姓林的。这地主之谊什么的，尽不尽也没啥关系，她也不熟啊。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大气 华美堂皇的殿堂之中，玉案陈列齐整，灵果佳肴齐备，配着悦耳的弦乐之声，仙雾隐隐，缭绕其间。 路瑶见着的第一眼感受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 路瑶她们到时，陈旻与苏蘅已经被侍从引导着在各自玉案后坐着了。此时见着路瑶，两人悬着的心才是真的放了下来。 等路瑶走近他们那，陈旻才小声问道：“林瑶，这是你家？” 路瑶看了看他，又和端坐着看过来的苏蘅对视了下，微微点头：“是，你们安心吃好喝好。” “阿莒，请坐。”路青言抬手相请。 林莒抬了一眼玉案摆列，点头坐上了左列上首位，路瑶挨着她坐了次位。 路青舟两人去了上首，空了正中间的玉案，分坐左右两位。 路青言扫了眼正中的位置，正待叫人去催时，路渝便牵着江承的手来了。 路青舟看了下神色平静的林莒和正打量来人的路瑶，暗想路渝若是真的有病，在林莒那里的待遇估计会比她更好。 虽然知道路渝有苦衷，不过宁安出生说送走就送走，现在牵别的小孩子来现。呵，再多扎两下才好！ 路青舟、路青言以及林莒面上神色都是隐隐一沉。反倒是她们担忧的路瑶对此没什么感觉，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顺其自然就好。 殿中几人神色不一，苏蘅抬眼略微看了看，又不着痕迹的垂了眉眼。 路渝与江承各自去了主位与左三案。人齐之后，路青言一抬手，乐音停歇，各案侍从轻步上前为众人斟好灵饮。 路渝率先举杯道：“今日宁安归府，两位小道友初至府中，又有林莒大医师大驾光临，实是乐事。在下先干为敬，诸位随意。” 说完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路渝的表现倒勉强还算过得去，路青舟和路青言暗暗松口气，随众人一起抬手举杯，饮了。 路瑶小口尝了尝，发现是灵气温和的果露，方才放心的一口喝了。 在场半数都是小娃娃，路渝看出林莒性子冷，也就不再劝酒，直接道：“在座都是好友家人，我就不说废话了，咱们都随性自在些，开宴罢。” “成，都随意些，阿莒你自己吃，我不招呼你了。阿蘅小旻都放开些，不用与我们客气。” 路青舟气还没消完，路渝又给她添了把火，连不和路渝路青言说话的决定都抛去一边。路渝一说随意，她跟着说了两句便扯着路渝一个劲的灌酒，还特意换成烈酒让她喝。 路青言在一旁不仅不阻止，反跟着一起劝。反正在座都是熟人，还有一半的孩子，不招呼反而自在些。喝完一杯接一杯，没一会路渝脸就红了。 陈旻苏蘅除了路瑶谁都不认识，现在相对而坐，也不好意思大声说话，应了路青舟一声后便默默的拾筷吃菜。 上面三人喝得热闹，对面两人吃得开心，路瑶便转过头和林莒说话：“前辈，你不喜欢这里吗？” “为什么这么问？” “看你好像有些不开心。” 林莒看着一脸关心赤诚的路瑶，心里的气倒是消了，摇头笑道：“美酒佳肴在案，我没有不开心。你也快吃吧，不要浪费。” 路瑶之前啃了果子，正想说她不饿，林莒就指了指她桌案上的灵菜道：“这些都是出自高等灵厨之手的素食，你放心吃吧。你都多久没吃灵食了，老是啃果子怎么能行。” 路瑶这才想起林莒和路青舟跟了她一路，见林莒肃容看着她，只得点头。 正要拾筷夹菜时，路瑶便听到一声高喝。 “小心！” 路瑶心头一悸，眼角余光一闪，隐约看见一星点的黑以及旁侧之人的衣角。连忙手掌一拍玉案，真气一提，整个人纵身向殿中跃去。 与此同时，一道凛然威压陡然降临，殿内除却林莒外，其余人动作皆是顿住，僵在原地。 林莒来回探查了几次，确认再没有什么异常之处了，又看向路青舟。见路青舟也是摇头，方才收了威势，重又变成淡然模样。 路瑶立在殿中，感觉身子能动之后，转身看向林莒，见她眼神撇向右方，心中领会。 也不急着坐回去，站在原地理了理衣衫，才负手问向之前坐在她旁边，现在冲至她位置之处的人：“你刚才，因何高呼？” 江承没想到路瑶反应那么快，身法亦是快得他都没反应过来，再之后更是惹得大宗师出手镇压。 都来不及可惜，连忙指了指他身前被林莒威势重伤正倒在地上挣扎的黑彩蜂，讪笑道：“师妹莫怪，刚才我见这黑彩蜂欲要对你不利，一时情急。扰了诸位长辈和师妹用饭的兴致，是承之过，抱歉。” 话语一落，江承便朝着路渝深深拜下去，认错态度很是诚恳。 和路瑶认识后，随时都要演戏的陈旻在一旁看着，给了苏蘅一个“这人在作戏”的肯定眼神。 苏蘅轻轻搁下手中的筷子，没搭理他。 连陈旻都能看出来，更别提路青舟她们了。路青舟喝着酒等着看路渝怎么处理。 路青言却是冷了脸，肃声道：“路协，查。” 两阶灵兽的黑彩蜂，避得过大宗师的神识感知，还真是厉害。 “遵令。” 殿内无人出现，只地上消失不见的黑彩蜂彰显着刚才路瑶听到的那两字并非她的幻觉。 喝红了脸的路渝扫了一眼从容站在正中的路瑶，最后视线定在还在躬身的江承身上，顿了一息，摆手道：“起来罢。这黑彩蜂无端出现，险些就将宁安害了，你出声相救，我们怎会怪你。” “是。”江承这才直起身子，回了自己的座位。 看着还算整洁的玉案，江承表情放松下来，看向路瑶道：“师妹这桌案上的佳肴丝毫未乱，身手实在不凡，比愚兄厉害多了。” “你叫什么？” 路瑶看都不看桌上的菜碟，刚才那心悸感觉并不是那只黑彩蜂引起的，这人朝她扑来绝无好心，路瑶连那位置都不打算再去坐。 －－－－－－题外话－－－－－－ 撑不住了，小伙伴们晚安，睡觉了(＠￣ー￣＠)。谢谢小伙伴们的票票留评和打赏，多谢(′??w??｀) 第一百三十三章 配不上 江承表情怪异，看着路瑶道：“师妹，刚才愚兄已经解释了。” 他的解释应该没有问题才是，何以再问？ 陈旻忍了半天，此时见他犯蠢，哈哈一笑，扬声提示道：“她是问你的名字。” 端坐不动的大佬们嘴角含笑，静静看着。 “咳，愚兄名叫江承。” 路瑶神色平淡，语气亦是淡然：“江承，是个好名字。可惜，你配不上它。” 江承瞪大眼，下意识看向路渝，见她正闭着眼皱眉揉着额头，一副醉酒难忍的模样，只得自己怒声问道：“师妹，就算为兄刚才失礼了些，好歹也算是救了你一命，你如此冷言讥讽为兄，是何道理？” 喊一声就是救她命了？ 可要点脸吧！ 这黑彩蜂来得奇异，离江承还要近些，不去叮他反朝她这里来，难道它还要挑长得好的才下得去嘴么？ 这江承莫不是把人都当傻子了？！ 路瑶没有指点犯蠢之人的心情，冷然道：“你是因何人何事何种资格，在此唤我师妹？” 江承傲然扬头，睨着路瑶道：“原来你竟是介怀这点小事！我是明州府尊的亲传弟子，年长你三岁，唤你师妹怎么了，难道要我称你为师姐吗？！” 妄自尊大还敢大放厥词，他大林瑶一岁多他说什么了么。不过九流境界修为的人，还敢当人师兄，做梦呢！ 陈旻被江承不要脸的话激得心头火起，林瑶可是他的恩人。何况这些天相处下来他已经把她当成自己好友，哪里能让人就这么损她的脸面！ 不过还没等陈旻挽好袖子和他对骂，苏蘅就抬头开了口：“我们一路行来，可从未听说明州的府尊大人有亲传弟子。这话你敢说，我们却是不敢信的。” 江承知道对面那两个小孩只是因为路瑶才被请入府中的。自进殿以来，他的心神一直都放在路瑶身上，还未正眼瞧过他们。 此时听得一道清冽的童声，江承好奇望去，却是被刺得闭上眼，脱口怒道：“谁把这么丑陋的人放进来的，来人，把她赶出去！” 坐在上首的三位当家人都没说话，他叫得再凶也没人理会，殿内殿外一点动静都无，江承脸色更显难看。 “哟，瞧这使唤人的架势，很是威武霸气嘛。路明归，你觉得呢？”路青舟抬起一掌，直接拍在路渝脑门上。 路渝撑着头的手一拐，头一垂，“怦”地一声，脑袋就砸在了玉案上。还在玉案上蹭了蹭换了个姿势，一副睡得昏沉不知外事的模样。 随侍的人吓得脸都白了，正要疾步上前把她扶起来，就被路青言挥手叫了下去。 路渝：“……”她果然是被牵连了，江承这小子是真蠢！ 路青舟：“……”你狠！ 这案上的菜若不是被她眼疾手快的取了过来，路渝的脑门砸的就不是玉案，而是盛着菜的菜碟子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让她连形象都不要了？路青舟垂眉沉思，慢慢将手中的菜碟放在了自己案上。 江承被路青舟这么一说，从盛怒中清醒过来，意识到他刚才说了什么话后，神情顿时由恼怒变得惊慌。 不过话出难改，江承不敢再怒喝，迅速撇开脸不再看向对面，只盯着路瑶道：“师妹，师尊也是近日才说要收我为徒的，拜师大典就在后日，你们不知道也是正常。但我没有撒谎。不信你可以问师尊……” 想到路渝被她们灌了不少酒，脑袋砸在桌案上了也没醒，又改口道：“可以问青言师伯的，青言师伯也是知道的。” “我呸！你小子不过九流境界修为，有什么资格当林瑶的师兄！小子，你要胆敢再喊一次师妹，我就给你开一道口子，不信你就尽管试试！” 被苏蘅抢了先的陈旻这回抓着机会，率先把话放了出来。 陈旻心思灵活，眼见和江承一起来的人醉倒不管事，清醒着的都像是向着林瑶的。他对江承就没那么客气了，很是放得开。 “你、你放肆！这里是明州府，哪里容得你在这里叫嚣。” 陈旻仰仰下巴，昂然道：“你怕了就认个乖，只要你识相，我自然不会欺负你。” “哼，小小年纪目无尊长，简直狂妄！” 陈旻被他这话说得咧着嘴直笑：“你怯弱无知，有何可尊？至于长，多得是年纪比我大还要称我为兄的人。江承，你要是识趣，就好好把师妹那两字咽回肚子里去。我就在这里听着，但凡你再叫那两个字，咱们就试试到底是你躲得快，还是我的剑快！” 江承怒气攻心，瞪着路瑶道：“师妹你就这么看着……”不管吗？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陈旻便纵身而起，脚尖一点地面，身形一翻，在半空中将剑取出，以极快的速度拔剑出鞘，左手扬起就往江承身上一掷…… “唔。” 江承只觉眼角余光一闪，尔后胸口一痛，一股大力传来时，江承还没回过神来。就这么直接的被掀倒在地，羞恼着想要爬起来，喉间便被剑抵住。 此时的江承正双手撑地，立起身时收力不及，自己往剑尖上凑去，瞬间寒毛一竖，冷汗哗哗地流。 等江承勉强稳住了身体，心神渐松时，喉间传来的阵阵刺痛与涌出的鲜血又提醒着他，确实如那不知尊卑的小子所言，他没能躲过他的剑，又真的被开了口子。 “你！简直放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折了面子，江承恨极怒极，一双眼怨毒地盯着陈旻，连带着把路瑶也记恨上了。 陈旻右脚一点一提，左手一伸，便潇洒利落的将挑起的剑鞘接住。而这一过程中，他握剑的右手始终极平极稳，从抵上江承喉咙开始就不曾动过。 在此之前，哪怕江承自己撞上剑尖有可能会丢命，陈旻手中的剑都不曾颤动一下，对下方狠毒的眼神更是不以为意。 路青舟与路青言对视一眼，暗暗点头。 心沉剑稳，这小少年是个合格的剑者。 第一百三十四章 做主 路瑶走至陈旻旁边，俯视着半躺在地极为狼狈的人，问道：“你可记住了？” 江承将视线调转过来，看着居高临下俯视他的路瑶，眼中的恨意一闪即逝，哑声道：“我不服！” 路瑶轻笑了笑，当自个没看见他掩饰不住的狠毒之色，随意道：“你接不住招是你的事，你服不服与我们无关，只四字告诉你：莫再惹我。” 见他眼中恼恨更重，路瑶灵识调转，直往江承识海压制而去。 江承目光呆滞一瞬，随即便恢复清明，瞪着路瑶大声道：“你做了什么？！” 陈旻皱眉，将剑往下再压了些，直抵在江承咽喉之上，让他连大气都不敢喘。 路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笑了起来。看来，她好像摸到路渝修为问题的端倪了。 至于是不是，试试就可知晓。 “没有作何，不过是小把戏罢了，你很谨慎。” 随口应了句，路瑶便转头对陈旻道：“收了吧。” 陈旻点头，抖手将剑上血迹洒在江承身上，收剑回鞘。 江承爬起来，见路渝依旧伏在桌案上没动，眼中掠过一抹怨怪之色，随即又立马浮现深切的担忧。 “师尊可还好？” 路青舟没心情理他。 路青言见着路瑶的表现心里开心，目前耐心十足，温和道：“无事，让她趴着。” 路渝睡得香甜，根本指望不上，他这担忧神色算是做给了瞎子看。江承只得转头对路青言拱手躬身行礼，请求道：“青言师伯，还请您为我做主。” 江承那点怨怪除了被挡了视线的苏蘅没见着之外，其余人看得清清楚楚。 路青言抬眼看着他，开口道：“你想我如何为你做主，说说看。” 江承手径直指着陈旻道：“今日您设宴款待贵客，却被他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将宴席闹得犹如笑话一般。” 没等被指的陈旻开口，江承收回手又是躬身一礼，说道：“不止糟蹋了您的苦心，还惊扰了贵客雅致，实是失礼之至，不惩处不足以彰显我明州府的威仪。承建议，将此人关进水牢三日，以儆效尤。” 绝口不提他自己一句，反而把静坐旁观的林莒扯上来，话里话外都是不为他做主就是失礼失仪，倒是挺敢说。 路青言放下手中酒杯，理着袖子道：“以他的修为，进了那寒凉重水，连三炷香都撑不了，更别提之中还有皮厚牙利择人而噬的大鳄了。你所说的这个惩处，是否太过严重了？” 陈旻听得瞪直了眼，正要说话，转头看见一派冷静的路瑶，又把嘴巴闭了，安静看着后续。 苏蘅比陈旻更沉得住气，听着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路青舟倒是嗤了一声，转过视线去看林莒洗眼睛。 若不是江承牵扯到路渝的道途，如此心思恶毒之人，路青舟不等他话音落地就一掌拍死了，哪里还容得他在这里丢人现眼继续蹦哒。 等事情解决了，这人……呵！ 江承可不知他的未来已经在瞬间就被路青舟定下了结局，此时听得路青言语气温和的问询，江承被陈旻激得只想让他生不如死的脑子更显兴奋，“重，才能彰显威严！师伯您不觉得吗？” “即使他会死？” “是，威严是鲜血与生命造就的！” 林莒看着他兴奋得难以自抑的样子，垂眼遮住了眼中的寒凉。这残忍又天真的模样，还真是勾起了她不怎么愉快的回忆呢。 林莒握了握手，忍了扎他死穴的冲动。 应付人的路青言最终在江承的注视下点了头，赞同道：“威严是鲜血与生命造就，这句话你说得很对。不过以我看，该进水牢的不是他。” 江承脸上的笑意僵住，很是不解：“那师伯您觉得？” “该你进。” 水牢关押着的都是极凶极恶的囚犯，别说大鳄了，里面的囚犯一个个都比寒凉重水凶险，把江承送进去感受一番倒是挺好。 吓不死人也能吓得破胆。 江承心中一慌，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勉强提起神开口：“师伯何出此言？” 难道被发现了什么？ 不可能的！江承对自己所做之事把握十足，就算路瑶躲得快没能得手，那也不会被发现才是。 想到路渝以往的表现以及在意她的人什么都没查出来的样子，江承慌乱的心顿时一定。 不过还没等他想好怎么逃脱这突如其来的水牢之灾，江承就又被路青言的话说得白了脸。 路青言抬指点了点陈旻、苏蘅以及林莒，一一道：“不止阿莒一人，她们三个，都是我明州府的贵客。你自进殿以来，未对长者行礼，未与贵客见礼，更是出言辱骂于人，毫无谦逊祥和之心。” “江承，你这一年来的修武习文，到最后就是扯着明州府的大旗逞威风吗？还敢提议把人关水牢，水牢是你能提的吗？” 路青言眼神一厉，直直看向江承，冷声道：“路明归瘸了眼，你倒当我们个个都是眼瞎的了！若你老老实实的不找事，我便随便路明归怎么纵着你，左右你碍不着我的眼。但今日你的表现完全是无礼无度，还好意思要我为你做主，你是哪里来的脸！” 伏在桌案上一动不动的路渝心里简直想哭，现在不止师姐叫她路明归了，连青言也叫了啊！ 要完！！！ 路青言瞄了眼表面一动不动，眼珠子却是微不可查地转了一下的路渝，心间轻快了些。 在一片安静中继续指着江承鼻子教训：“谁教你的看着年纪小就叫师妹？这世上多得是几百岁的人尊几十岁的为上！你是九流境界后期修为的武者，感受不到宁安的修为在你之上么？你是哪里来的自信要当她的师兄？！” “谁教你的打不过人家就颠倒黑白让人下狱！居然还敢当着我们的面瞎说八道，你是不是觉得这世上就你聪明，其余所有人都是傻的了？！” 在场之人都是静默着看路青言发威，陈旻更是一个劲的点头，两眼亮闪闪的。 －－－－－－题外话－－－－－－ 晚安(?｀?w?)? 第一百三十五章 心惊胆颤 路青言说完，不待面白如纸的江承有所反应，扬声道：“既然你一心想着维护明州府的威严，那我便如你所愿。来人！” 殿外顿时出现两名身穿黑色武士服的护卫，拱手垂头，恭声道“阁主。” “把江承关进水牢，三日后放出。” “是！” 两名护卫踏进殿内，大步上前。 江承心中再是笃定也被路青言这干脆利索的动作吓得不轻。路青言所说他一句也无从反驳，繁花迷人眼，路青言不说，江承都不知道自己原来出了这么多纰漏。 眼见着两名护卫的大手就要朝他抓来，江承心中惊惧，知道惟有路渝才会护他，连忙大声喊了起来：“师尊、师尊你快醒醒啊，师尊！” 江承把希望都放在路渝身上，挣扎得厉害，抓住他右边肩膀的护卫担心他吵着人，正准备让他老实安静下来，手上动作却是突然受阻，抬头就见路青言向他递过来的眼神。 护卫顿了下，迅速领会，回手装作不经意的打断同伴和他刚才一样的动作，就这么扯着手上的小子往殿门走。 从江承座位到殿门的十余步路，江承挣扎得愈发激烈，呼喊的声音也越来越高昂，到后来声音都劈了。 路青言沉着脸，等人将将要被拉出殿门时，抬手让随侍倒酒。 酒液潺潺倒入杯中，路渝则慢慢睡醒过来，抬头正见着被护卫架着，整个身子死赖在地上蹭的江承。 苏蘅看了看险些让江承挣脱的两名护卫，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转开眼就见刚才降下威势的林莒前辈正看着她，苏蘅愣了下，微微躬身行礼。 再抬眼时，对面之人已经举起了玉杯向她示意，苏蘅忙又双手持杯，恭敬应礼。 又一个聪颖灵慧，知机知礼的孩子。林莒笑了笑，抿了口杯中酒。 两人的互动不过十几息，等林莒放下杯，江承还在地上蹭着。 而江承本来都要放弃了，此时见路渝清醒过来，犹如绝境逢生，惊喜非常，鼓足劲地高喊：“救我啊师尊~” 殿内所有人都被他这尖利的声音激得一皱眉，着实是刺耳难听得很。 路渝迷迷糊糊的看了两眼，跟突然反应过来似的，高声道：“做什么，你们俩放开我徒儿！” 陈旻被这转折弄得心跳都不齐了，一高一低怦怦地跳。江承靠山醒了过来，是不是要进水牢的就是他了？！ 这豪门世家吃个饭也太让人心惊胆颤了吧！！！ 拉着江承左边的护卫还想着看看他们老大怎么说呢，就被同伴示意着放开了手。多年的搭档，让他选择不动声色的和他一起退了下去，一点异样也没露。 江承哪里还有心情去注意两个护卫，一没了禁锢便连滚带爬的重新又进了殿，站起身后，眼睛直直的看着路渝，毫不停顿的朝她跑去。 路瑶两人刚才因为江承泼皮似的打滚，略微退后了两步，此时正挡在了江承和路渝之间。 江承跑得快，路瑶比他更快，在他之前便迅速闪身到了苏蘅那里，陈旻也是以同样的速度让开了道，离江承远远的。 在场之人便看他以一种大难不死乳燕归林的激动模样往路渝那里跑。 然后……便又是一道凛然剑威凭空出现，重重的压在了江承身上。 “唔……” 那声惊呼还没喊完，江承就被路青舟威势压得直接五体投地，趴在了之前路瑶站着的地方。 可恨！ 江承心中暗恨的同时还带着一些彷徨，他今日险些把自己折腾进水牢里，除了丢脸，毫无所得。从一开始到现在，无论他怎么制造机会，始终连路瑶的一片衣角都没碰到。 第一步都没成，这让他还怎么继续他的谋划？！ 殿内之人目光齐齐的看着被路青舟单独施压趴伏在地的江承，心里颇觉解气。 既然没法杀了他，她们也有的是办法让他吃足苦头。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知之辈，还真以为天老大他老二了。 路渝看着脸着地的江承，惊呼了一声，对路青舟嗔道：“师姐，你对你师侄怎么这么粗暴，快把威压收起来，把他压疼了怎么办！” 路渝如此说话，路青舟估计会要让他更疼。林莒这么看下来，觉得明州府的这三位当家人，都是格外的有意思，特别是凑一起使坏时。 瞧这心意相通、配合无间的样子，一个比一个熟练，焉坏焉坏的。 果然在路渝话还没说完的时候，路青舟就把威势加重了。江承连话都没法再说，呼吸更是不畅，一张脸憋得通红。整个人就跟被冲上岸极度缺水的鱼似的，拼尽了全力才能扑腾两下。 “我的师侄就宁安一个，别瞎给我乱七八糟的师侄，我不要。” “哎呀，承儿也很乖的。” 路青舟加重威势，问她：“你是要死了的徒弟，还是要活生生的人？” 江承脸色隐隐变紫。 路渝瞪眼：“师姐你太过份了！青言你不管管吗？！” 路青舟对她微微一笑。 随即江承身体猛然一抖，口鼻眼耳霎时溢出血来。 路青言同步回答：“不管，我比她更嫌弃，没趁机下手已经是给你面子了。” 路渝瞪不下去了，无奈屈服道：“好好好，我不收他了，师姐你快收了威压啊，承儿要死了！” 压着江承的大山随着路渝的话消散，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的江承连忙跪起身大口喘气，不防间又被呛得直咳。 路渝一脸的心疼，温柔喊道：“承儿，你还好吗？” 威势又临！ 江承再一次憋红了脸，要咳却咳不出、满脸鲜血的模样很是狼狈弱小。 路渝被她这一下惊着了，“师姐，你这又怎么了，我都答应你不收他了。还想怎样？！” 路青舟一脸嫌弃：“你这叫得太黏糊，我听着不喜欢。” 路渝看她话还没说完的样子，拍桌道：“把威压收了，之后有什么不喜欢的，你一一说来。” 路青舟挑眉，威压依旧：“不需要一一说！只两点，一，你不得再让他近身，我看着碍眼。” 第一百三十六章 慧竹院 “二，让他转去慧竹堂好好学学怎么做事，其间，你不得多言多管，更不得入慧竹院看望。” 救人于寒冰烈焰，师姐大恩大德！ 路渝面上随着路青舟的话愈加愤怒，心里却是暗暗松了口气。天知道她是费了多大的心力才压制住对地上之人的厌恶的。 路渝右手在袖中竖起了大拇指，虽然在一瞬之后便收了回去，一直暗中留意她的路青舟也是瞄见了，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笑意。 出气的同时还能帮上些小忙，挺不错的！ 还没等路渝开口说话，江承就拼命的瞪大眼，竭力挣扎着。 惠竹院是杂役所居之地，还是负责饲养狂暴雪麟马的杂役。路青舟一开口不止让他没了亲传的身份，还直接将他发配到明州府的偏远之所去做杂役，江承怎么可能愿意。 去了慧竹院，伺候牲畜是小事。做了杂役便没了自由出入明州府的权利，届时连慧竹院都无法随意踏出，他还怎么接近路瑶，怎么报复她们！ 江承急得两眼血红，却是连动都动不了，话也说不出。这一刻，他才深知自身弱小，同时却更坚定了他对要做之事的决心。 这些人不是喜欢路瑶么，等他把她攥在手里了，他绝对会让她们后悔今日之事！ 路渝虽是想答应，不过这过场还是要走，话还是要多说两遍的。 答应得太快，难免会惹起怀疑。 路渝很是愤怒的开口：“承、江承到底是我带回来的，师姐，你这么做可是在折我的面子！” 路青舟呵了一声，冷笑道：“折你面子的可不是我，这个小子早把你的面子丢没了。我听说这一年他随着你住在听雪院，由你亲自教导，结果你教出来的原来就是这么个无知无耻的东西。路明归，你觉着你还有什么面？” 路渝眼睛又瞪过去了：过份了啊！ 本来就是个本性低劣的人，她能撑住面上表情就不错了，谁还会真去教导呢。要不是他脑子里住了个老东西，她怎么会如此。 路青舟气消了，下巴一扬，说道：“这小子练剑一年，连小旻的随意一击都避不过，可见是个定不下心的。如此还拿什么剑，修什么武呢。再说慧竹院的活计轻松自在，我们都做得，他怎么就去不得了。” 路渝松动了些：“这……。” 在旁观看的路青言适时拍案：“行了，我便给你面子免去他的水牢之行，就让他去慧竹院吧。慧竹院又不是凶险死地，轻松自在的有什么不好。让他去慧竹院待着，这事就这么定了！” 真要轻松自在，她们犯了错就不会被罚去那里了。 路渝在两人的眼神压迫下，又一次委屈地妥协了，慢慢点了点头。 路青舟极为满意，嘴角上扬，笑出了志得意满的感觉，把路渝气得微微颤抖才收了势。 路瑶三人在一旁看着，除了陈旻有些迷糊又在心里庆幸他不用去水牢，路瑶苏蘅都是心中复杂。 大佬们的戏，你来我往环环相扣，表情动作可圈可点，比她们的可精湛太多了！ 能动弹的江承快速撑地站起，到底记住了教训，只敢站在原地红着眼无助的看着路渝，嘶哑着声音喊：“师尊？” 叫完了才抬袖擦拭脸上的血，他这九流境界的修为还没有使清尘术的能耐，这一下直把自己抹得更加狼狈了。 江承一直被路青舟压着趴在地上，眼睛见不到人，只能用双耳听着上方的人你来我往的定下他的去处。后面路渝未曾说话，他身上的威压却是没了，江承心中忐忑难安得很。 路渝抬手为他使了个清尘术才无奈的看着江承，温声道：“承、江承，你先去慧竹院养养身体罢。等师姐知道你性情纯善、为人很好之后，我便去领你出来。” 路渝温柔中带着对旁边两人的隐晦不满，自责地看着江承，脸上浮上淡淡的哀伤。 江承眼睛转了转，本来已经站直的身体双腿一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对路渝哀切道：“江承在这世上早已是孑然无依之人，若不是您救我性命，带我回府，我早就没了活路。 我自知今日所作所为有愧师……府尊的教导，惹得两位阁主不喜是咎由自取。但求两位阁主与府尊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我一定好好修炼，静心克己！” 路渝动容，“承……你快快起来。”转头看着路青舟道：“师姐，你看江承都已经知错了，你就别……” 路青舟不等她把话说完就断然指着路渝说教：“两腿跪一跪你的心就软，哭一哭你是不是也跟着心碎？以为我的话是耳旁风，轻轻吹过就能算了？” “碰！” 路青舟手往玉案上一拍，“告诉你和这地上跪着的，不可能！说了进慧竹院，那就是慧竹院。再在这里废话连篇的，我让这跪在地上的连慧竹院那个好去处都去不了！” 江承被她口口声声的“跪在地上的”气得直接从地上弹起，怒声道：“我诚心诚意悔改，你竟还如此挤兑于我，着实没有一点长辈气度。堂堂宣明阁之主，如此不能容人，简直就是德不配位！” 哟，握不稳剑，嘴皮子和脸皮倒是顶厉害的。说一句诚心悔改就想要人点头好好好呢？想的挺美！ 路青舟不怒反笑，“跪在地上求情不行就换法子指着我骂，你是觉得我脾气太好，还是觉得我不敢捏死你呢？” 路青舟杀意涌动，路渝迅速开口为江承挡刀：“师姐，他也是一时情急没了分寸，你堂堂大阁主，跟他计较这区区小事做什么？” “行，看你为他求情的份上，我不跟他计较。不过他如此不情不愿，你对他又是偏宠得不行，那就让他直接去慧竹院吧，现在就去。” 路渝张了张嘴，似乎没料到她会直接这么说，“这不……” 路青言在一旁看着，找准时机，冷冷开口道：“路明归，师姐不与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知之人计较已经是给你面子了，你可得掂量着办啊。” －－－－－－题外话－－－－－－ 晚安 第一百三十七章 分寸 路渝面色一沉，一抹急怒之色迅速闪过，瞪了两人一眼才转过头不去看她们，又用歉意的眼神看着江承。 江承一见路渝这种眼神就觉得憋屈，心间顿时一梗。 他没去想自己做的事说的话引来的后果，只觉得路渝这明州府尊做事太让他看不上了，柔柔弱弱的，看着真是心中火起！ 不过江承心里再怎么嫌弃，他也知道在这明州府，现在的大殿之内，只有路渝才会保他。 现在路渝既然保不住他，那他只有选择冒险了。 江承在心里把路渝唾弃了一番，才徨然开口：“江承知道自己给府尊蒙羞了，但两位阁主的处置，江承不服！” 谁管你服不服呢！ 路青舟抬眼开口：“来人。” 之前的那两名护卫又一次出现施礼：“在，大阁主请吩咐！” 这人怎么不按常理来，就不能问问他为何不服吗？！ 江承连忙赶在路青舟之前开口：“我不服，我要和路瑶决斗！” 果然如此！ 路青舟等人心中一凛，动作微不可查的顿了顿，随即又自然的做着各自的事。 两名护卫在路青舟的摆手下又默默退下。 正坐在苏蘅身旁看戏的路瑶与她对视一眼，知道该自己上场了，转头看着江承道：“你自己做错了事，自己也认了，那就乖乖听我大师伯的话去领罚罢，与我决斗能有什么用。再说了，你除了脸皮比我厚，别的什么都比不过我，我没心情和你打。” 连陈旻的随意一击都挡不下，江承的底气想来是源于护住他识海的那股力量了。 陈旻接上路瑶的话，好笑道：“就是，连我一招都接不住，还想和她打呢。老实去那慧竹院吧，能轻松的活着，干什么要想不开自取其辱呢！” 江承理都没理陈旻，看了一眼路瑶后，转头对路渝道：“请府尊成全！” 路渝摇头：“你不是宁安的对手，先去慧竹院吧。相信我，我不会让你一直在慧竹院待着的。” 江承垂下头的眼里闪过一抹奇异的流光，开口哀求道：“大阁主今日初见就让承失去了成为您亲传弟子的资格，承心中着实不甘。” 江承抬头看了路青舟一眼，又道：“我不服大阁主所为，但我打不过她，只能请求与被大阁主养大的路瑶一战。 以决斗作赌，若我败了，水牢也好，慧竹院也好，均听从两位阁主安排。若是能平或是胜了路瑶，但求两位阁主能不阻拦府尊收我为徒！” 听说路瑶天资出众，不久后就要入殊庭府，等他出来，万一人走了，他今天岂不是白白折腾受辱了！慧竹院是万万去不得的，就算他知道路渝真的会把他再弄出去，那也不知是何时何日。江承万分想把路瑶攥在手里，一点也不想等。 路青舟嗤笑，整袖看向路瑶，开口问道：“宁安，听了他这话，你要和他打一打吗？” “想将我当作踏板之人，下场都不怎么好。”路瑶扬眉看着江承，问道：“你，确定真的要把宝押在我这里么？” 江承双手攥拳，激昂道：“没错，我不怕你！” “那行，你的挑战我接下了。不过我的时间很紧，没耐心等你多久。从今日到明天午时的这段时间给你养伤，明日午时你若能打赢我，后日正好可以将你的拜师大典正常举行，我大师伯二师伯不会再阻你拜师。” 打不打得赢是早已经定下的事，路瑶也就不说打不赢会怎么样了。 江承从一开始就对她很是关注，找着机会就想往她近前凑，连陈旻都看出来了，他自己还以为隐蔽没人发现，着实是真蠢。 明知打不过她还要主动约战，看来他，或者说他背后之人的目的就是她了。 路渝在上方担忧的看着江承，忧虑的再次劝道：“江承，你还是去慧竹院吧，你真的打不过她的。” 路渝不动声色的抑制着翻涌纷乱的心绪，心中暗怒：心思卑劣的东西，还真敢妄想。 江承肃容正色道：“府尊放心，我会成为您的弟子的。” 路渝垂眉一瞬，无奈点头道：“好吧，既然你主意已定，与宁安的约战已成，我便不多说什么了，我会着人给你灵丹尽快调养好伤势的。” 随即抬眸看向路瑶，面上的担心忧虑褪去，沉声道：“注意分寸！” 在江承看来，这就是他和路瑶的区别。天资好又怎样，得不到路渝的喜爱，她的少府听着都虚。而他，才是被路渝真正关心在意的人！江承心怀一畅，连之前对路渝的嫌弃也少了几分。 路青舟几个虽然表面看都不爱看江承一眼，实际心底对他提防得很，一直在不落痕迹的暗暗留心着。此时此刻“看见”江承的神情，心底都是冷笑。 蠢才不知收敛，眼里的得意都要溢出来了，也不知那背后之人是看上了他什么。用这个人做事，还没开始事情就已经失败了一半。 作为被算计的那一方，还真是多谢了。呵！ 路渝清冷着脸向路瑶看来，路瑶神色变都不曾变一下，淡然的回望过去。这还是午宴开始到现在，也是路瑶六年来第一回真正与路渝面对面的对视。 乌发雪肤，眉目如画，气势如渊。和路青舟她们一样，都是清逸明然的绝色美人。 当年睁开眼睛时一片朦胧，她对路渝的第一印象就是声音很好听。轻润悦耳，还带着些产后疲惫虚弱的沙哑。 不过路瑶在路渝这里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要把她送人，她那点才生起的好感与终于又有亲人的喜悦立时就消散得一干二净，还在瞬间就做好了寄人篱下的准备。 后来去了北州，入了州学，路瑶得了自由慢慢了解到事情的原委以及路渝的处事为人后，心情又变得有些复杂。 她活了二十六年，死得其所，也算是潇洒来去，无愁无憾。再睁开眼变成个婴儿，路瑶得感谢这再活一世时有前世记忆作底，起步就比别的婴孩高了很多。 第一百三十八章 近墨者黑 只是……一想到路渝的年纪没有她大，路瑶就有点尴尬。人家虽然年纪没有她大，但修为与能力可以甩她好几个州！ 大概是司武界格外养人，她的二十六岁和现在这些当她亲长的人的二十六岁，那是完完全全的不能比！ 以至于路瑶在知道路渝是受了情伤之后，她都不知道该心疼怜惜她现在的亲娘还是心疼无辜受牵连被送走的自己。 路渝虽是受了情伤，但有她这个知道上进，聪明不惹事的女儿，应该算还好罢？至于她自己，虽然路渝不喜欢她，但该她得的待遇与关爱，她一样都不缺，也是还好了。 况且……路渝说不定其实还真不讨厌她呢。路瑶直直看着路渝的眼睛，暗暗推测。 路渝看过来的眼神不躲不避，就这么定定的回视着她，沉邃中带着一丝隐忧。路瑶直觉路渝所说的“分寸”是在提醒她而不是向她施压。 路瑶脑海里思索猜测着，面上却是突然冷了下来，哼声道：“您怎么不去让您的承儿注意分寸，他要一开始就知道分寸二字，也不至于闹到要跪在地上哭求的地步！” 路渝皱眉，“路宁安！”哎呀，她这是懂还是不懂啊？师姐和青言怎么都不出声呢？ 路瑶给她的回应是起身拂袖，扬起下巴道：“我虽然不喜欢以强凌弱，不过江承既然把一生的希望都压在我这里了，那我不介意成全他这一生！” 话一撂下，路瑶给了陈旻一个眼神，躬身施了一礼就直接往来路走去。陈旻连忙同样施礼告退，跟在身后。……至于苏蘅，她在路瑶话一落下时就跟着站起告退走了。 “转眼走了三人，这午宴还真是没意思，都撤了吧，无趣得很。” 路青舟抻了个懒腰，直接起身要走，抬步后不经意看到江承的眼神，跟突然想起来似的，扬声道：“来人。” 两名护卫第三回出现，躬身施礼：“大阁主。” 路青舟对这两个有眼力劲的机灵护卫很满意。 “你们俩把这小子押去慧竹院，跟医道院要人，将他的这点伤在今日就治好。” “是。”两人齐步上前。 “府……” 江承还待故计重施为自己争取一下，却是才开口就被早有准备的护卫一掌封了五识，昏睡过去，软塌塌的被护卫提着。 路青舟更为满意了，点头赞赏：“做得不错，看好他。” 两名护卫心领神会，恭声坚定道：“是！” 碍眼的人走了，小孩也走了，殿中的四人也没放下戒心，作戏当然要做全套。 路青舟路青言两人当下就指着路渝你一句我一句的骂她有眼无珠识人不明没有分寸，路渝一个对两个稍落下风却是不甘示弱。 林莒就在一旁看着她们仨趁机翻旧账你来我往的吧啦吧啦，时不时回应一下务求不冷落了她的路青言。 一盏茶的时间都没到，这一场争论便以路渝起身甩袖走人为结束。 …… “你们还真是谨慎！”被路青舟邀请到她院子详谈的林莒看着她们俩的动作，由然而叹。 路青舟的院落法阵刚刚才被她亲自开启，三人都探测了一遍，居然还又上了两层结界。这谨慎程度，比看她们作戏那会更让林莒惊叹。 路青言愁着脸：“刚才的交谈阿莒你也看见了，明归始终是精神紧绷着的，连密谈都不敢，由不得我们不小心。” 路青舟斟上灵茶，一一放至两人身前，“事情不急这一时半会，先饮些灵茶，濯濯口。” 又看了看周围，感叹道：“上一次在此饮茶，还是与阿言一起愁宁安呢，这一会又来愁宁安她娘，怎么想怎么不得劲，我都要不喜欢这处亭子了。” 路青言打量着杯中灵茶，抬起闻了闻，随意回答她：“你没事也不会来这里坐，怎的还怪罪上亭子了，它多无辜。” 路青舟见她一副仔细观察的样，轻笑道：“这次有阿莒在，我自然是要拿好茶出来的。你沾了阿莒的光，放心喝吧。” 转而招呼林莒道：“阿莒尝尝，肯定合你心意。” 多年未见，路青舟的茶道修为愈发高深，这灵茶瞅着跟鸣鹿茶似是而非的，明显就是她故意而为。 “这茶跟鸣鹿茶这么相似，我信你才怪了。” 路青舟作弄人的本事最为厉害，她的话，路青言全然不信，静等林莒先喝。她被作弄了打不过路青舟，她旁侧这位却是可以的。 被路青言眼巴巴看着的林莒平日里自己饮的就是苦茶，也喝过几回路青舟弄的鸣鹿茶，和眼前玉杯中的有八分相似。不过不管是不是鸣鹿茶，左右她是不惧苦的。 现在路青舟这句“合你心意”说得含蓄，明显就是憋着坏。林莒看了看正等她先喝的路青言，心中好笑。 路青舟喝苦茶面不改色，路青言显然又是极为怕苦的模样，总觉得她们俩应该调换一下才是。 林莒拾杯饮了一口，面色柔和的对路青舟点点头，开口赞道：“清香隽永，回味悠长，甚好。确实很合我的口味。” 林莒再饮了口，暗暗又对路青言补上一句：就是可能不会符合青言的心意了。 路青言见林莒面不改色，还赞这茶好，方才放下了心，把杯子凑近饮了一口。 随即默默无言……，这熟悉的苦与涩，再一次让她感受到了林莒的真性情。 果然和路青舟待久了的人，不是被作弄就是作弄人，她怎么就这么天真的信了林莒呢？！ 路青舟大笑：“待会记得喝完，莫要浪费。” 路青言品着唇齿间的苦涩，即使后面转变成甘醇，也改变不了又一次上当的心情，“果然是近墨者黑，阿莒应该远离这人才是。” 林莒被她那幽怨的眼神看得心虚，轻咳了下，转移话题道：“青言，为何路府尊叫她师姐，对你却是以姓名相称？” 路青言：“……”默默喝茶。 路青舟本来都已经收了笑意了，此时听得她问这个问题，又笑出了声。 －－－－－－题外话－－－－－－ 好困，睡觉。大家晚安！谢谢小伙伴们的票票(′??w??｀) 第一百三十九章 还真知道 有说有笑的闲聊了会，心情都好上不少。……如果不是拿她逗乐的话，她的心情能更好。 路青言放下茶杯，摆手无奈道：“当初年少不懂事，见笑了见笑了。对了，阿莒，你可有察觉有何异处？” 林莒点头。 还真有？！ 路青言坐直身，一双明眸紧盯着她：“是何原因？” “那只黑彩蜂出现得很突兀，我当时正与宁安说话，正面对着她都没在最开始发现，江承却是当即就已经起身，这就是最大的异常。 二阶的灵兽，又是速度迅疾的黑彩蜂，他不过九流之境，天赋异禀都没那么厉害。” 路青舟点头认同，又道：“这事我亦发现了，黑彩蜂明显就是他弄出来的。只是后来盯着他，却是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路青言叹气，“这一年来我就是这么过来的，那小子身上古怪多，明查暗查都是不行。明归对他优待得很，我又怕逼得太紧事无转圜，实在恼人。” 路青舟：“难怪那小子这么张扬得意的，原来是觉得我们奈何不了他呢。” 可不就是奈何不了么。 林莒暗回了她一句，垂眸道：“路府尊中的，是咒术。” “咒？” 路青舟两人对视一眼，居然真的看出缘由了。 这本事可真大！ 路青言蹙眉思索道：“咒术难修，咒师在这千年间从未出世。再者明归有府尊州令和传承玉佩护身，她自己又是宗师境界的修为，寻常咒师奈何不了她。大咒师要对她下手，也不会让她这么活蹦乱跳的才对。更何况还有大长老……” 路青言说着说着反应过来，又急忙对林莒道歉：“呃、阿莒，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错了，这个……一时惊讶，所以……” 林莒见她慌乱解释的样子，摇头轻声道：“青言不用如此，我不在意这些，亦明白你的意思。” 路青舟为两人半空的杯子斟满，问林莒道：“阿莒可能看出是什么咒？” 司武界的咒术传承本就极为稀少，咒脉又在千年前选择帮助前朝与武皇对着打擂台，自然只有失败遁世的结局。 以至于现在的司武界之人，对咒术知晓得并不多。 林莒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缓声道：“这个咒术名为牵丝咒，不会立即要人性命，却也足够恶心人。” 牵丝？ 路青舟两人品着这两字，神情渐渐冷了下来。 林莒见她们均是沉下了脸，知晓她们的心情，仔细道：“传闻牵丝咒乃是一位大咒师因爱而不得，费时三百年呕心沥血所创。中咒者自身无知无觉，心性习惯不变，毫无异常。或者说，除了对施咒者极为顺从外，其它皆是正常。” 对施咒者极为顺从？ 那和蒙骗强迫于人有什么区别。这般算计而来的感情，又有几分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路青言举杯喝了一大口咽下，把激怒的心绪压下去了才道：“所以这个牵丝咒，主要作用就是蒙蔽神智了？” 林莒摇头：“不止，大咒师费时三百年创出来的术法，岂是那般简单。中咒者心弦被控而不自知，七情六欲皆不由自主，不说已是傀儡，但所思所为均会受到施咒者很大的影响。而这些影响，皆深于其本心，自然而然，旁人难改，其自身亦不会察觉出有异。” 路青舟凝神想了想，对林莒道：“但我想了明归这些年的处事，除了在秦业那里眼瘸之外，其它还算正常。” 林莒点头，“没错。不瞒你们说，我之前还因宁安而对路府尊不满，今日一见，才知她的不凡。” 微顿了下，林莒方叹然感慨道：“不愧是宁安的母亲，宁安那般聪明，路府尊如此才是合理。是我之前将路府尊想得差了！” 路青舟、路青言：“……” 怎么个不凡你倒是说说啊！至于你的嫌弃，那么显而易见，不用说也能看出来。 知道两人心急，林莒抿了口茶润喉，详细说道：“我今日观路府尊形貌，清瘦而不羸弱，自信且从容，一收一发皆是自然之举。她看向宁安的眼神也是沉静理智的，显然她并未被牵丝咒影响太深……” 路青舟一手扶额，一手平举在林莒面前，很是疑惑的打断：“等会等会，阿莒，你这段话我没明白。不是说牵丝咒本就走的是潜移默化再加蒙骗神智的路子么？你这又说自然之举，我听着怎么觉得有些不自然？” 才被林莒收拾了，觉得非常前后矛盾的路青舟措辞还挺委婉。 林莒眨了眨眼，见路青言也是静静看着，意识到是自己没有说清楚，不怪两人听得晕乎。 再次喝了口茶，林莒对路青舟点头道：“你这个的理解也算对的，是我没说清楚。路府尊……” 路青舟再一摆手：“叫路府尊太生疏了，你既然不讨厌她了，就叫她名字吧。阿渝，明归，路明归这三个，你选，都行。” 你是人师姐，又不是师尊，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路渝会愿意与她结交的。她可是一直就想要抢她女儿的人！ 林莒默了默，知道路青舟不屈不饶的德性，看在路瑶的份上多给了她一点耐心，继续说了下去：“路渝所中的牵丝咒，很显然，秦业就是牵系她情丝的人。” 这个她们也猜出来了，两人看着林莒看过来的眼神，齐齐点头。 “有这个咒术在，秦业在路渝心里便是最为重要的那个，她自己都比不上。而当初你和秦业上生死台之前，明州便发出了赤色逐字令。” 路青舟好学生似的点头，接话道：“夫子，学生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赤色逐字令需要府尊州令加持，而明归在中咒的情况下，仍然拿出来了，说明她不止理智尚存，还知道自身的状况并与之相抗。” 路青舟省了她说这话的力气，林夫子满意点头，接着道：“是的。以我所了解的牵丝咒来说，牵丝咒成，中咒者绝对无法对施咒者起一丝不善之心。” －－－－－－题外话－－－－－－ 昨晚睡着了，我惭悔@_@ 第一百四十章 极好的运道 “府尊州令只能当代府尊亲御，路渝如果是全心均系秦业，她连拿州令的力气都不会有。更何况……” 林莒抬眸看了眼路青舟，意味深长的道：“更何况当初发现秦业不忠不义的是你，出手废了他修为的也是你。他最恨的，应该就是你了罢。” 秦业杀不了路青舟，但是路渝可以。别说当时路青舟被秦治一掌打得半死，就算是全盛之时，路渝若存心暗算，路青舟多半也是逃不了的。 路青舟极快的听出了她的未尽之言，惊“咦”了一声，双手合掌一拍道：“所以我现在活得好好的可真是极好的运道了！” 难怪当初秦业被废了武还有底气跟看死人一样看她呢。路上有秦治亲自出手，府里有明归做后手，确实是万无一失。不过都这样费尽心机了她还活得好好的，果然是好运道，明归好样的！ 路青言：……虽然知道你这话的意思是什么，但总觉得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对味。 林莒冷呵了一声，“知道就好。” 路青舟倒又笑了，指指自己又指指林莒道：“有什么不好。如你如我，现在不都好好的么。我要不把你强行带来，你能认识青言明归，能和小家伙玩亲亲脸的游戏么。整日缩在深谷里抄写医书，有什么意思！” ……亲亲脸的游戏，若是之前，林莒还可能会因为路青舟这么说而不好意思。而在见了路青言的么么么后，林莒现在坦然多了。她到现在也只亲了小家伙两口，离路青言今日那一通都还远得很呢。 面对路青舟的歪理，林莒略一挑眉，问道：“这么说，我还得多谢你封了我功体甚至是谢谢我自己没有戒心不设防让你得逞了？” 对她不设防就代表着林莒相信她，路青舟听着一乐，拱手朝她笑道：“承让承让。” “若是觉得今日的针扎得不过瘾，我可以每日都为你施针一次，随叫随到。” 林莒手中摩挲着玉杯，语气平淡毫无杀意。 路青舟却是直直打了个寒颤，立马认怂：“大医师大人还请不要再与我计较这点小事了，我今天特别过瘾，感觉百年内都不需要再麻烦您亮银针了。” 路青言呵呵一笑：“就依你的性子，别说百年，我赌你这一个月内就会被再扎一回。喔，对了，快将那三百两赤金给我。” 金票多得都花不完了还找她一个穷人要钱，给才怪了。 路青舟摊手，“想都别想，我又没应你。别说三百两赤金，一丁点的秘银都没有。” 未免路青言跟她耍嘴皮子，路青舟连忙把话题转了回去，问林莒道：“那这般看下来，明归应该没有受到咒术的多大影响才是，今日怎么这般谨慎？” 林莒没直接回答她，转头看向路青言道：“秦业可是死了？” 路青言点头，“不止秦业死了，秦治一脉因为秦业秦治这一出，被家主一脉拔了个干净。秦家壮士断腕，宁愿跌落成二等世家，也果断的把他们都清理了。” 秦家主脉老狐狸好几只，自然握得准时机，拿捏得出轻重。 林莒轻笑：“想来青言也帮了些忙罢？” 壮士断腕也要有那个狠心才行，一等世家与二等世家的差距可不只是数字那般简单。秦家主脉之前还在观望，之后就狠得下心彻底除了一道支脉，这里面若说没有明州府的功劳，林莒是不信的。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愉快。 路青言回以一笑，竖指于唇道：“心照不宣。” 欺负路渝和路青舟的人，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能行。 林莒笑着点头，重又看着玉杯思索。确定了秦业已死，她之前在殿内观察路渝江承两人所得的猜测便可确定八分。 “牵丝咒另有个好听的名，叫同生乐，既是同生，亦是共死。而现在，秦业死了，路渝还在，便是证明这牵丝咒真正的控咒之人还活着。” 而那个人，便是真正的咒师。惟有咒师，才会知道如何褫夺秦业心口的咒术印记。 路青言迟疑道：“与明归大婚的可是秦业，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宁安的父亲也确实是秦业那个纨绔。” 传闻咒脉手段大多阴损，路青言可不愿路渝和小家伙和这等只会暗地里算计的人有什么瓜葛。 路青言对性子卑劣的秦业同样没有一点好感，但和一个不知面目的咒师相比，至少秦业的脸长得好。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秦业已经死了。 林莒讶然，扶额叹气道：“瞎想什么呢，我可没说宁安的父亲不是秦业。那控咒之人应该是宿于秦业识海之中的，褫夺咒术印记是大咒师才有的能力。若真是大咒师出手，路渝现在的神智绝不会这般清醒。未达大咒师又能褫夺印记，只能是从内部下的手。” 褫夺咒术印记的双方都要付出代价，秦业身死，那名咒师也不会有多好过。指点秦业给路渝下牵丝咒，后面又舍得付出代价将印记拔出，自然不可能是舍不得让路渝丢命这个原因。 咒师褫夺印记以后，咒术威能不但不会降低，反而会在咒师手里发挥出它最强大的威力。林莒正是知道这一点，才对路渝心生佩服。 与己相抗便已经是极难，更何况还有一个精通咒术的咒师！ 路渝神智不见萎靡，一言一行皆是清醒而为，好似这控人心智的牵丝咒对她的最大影响也不过是修为停滞，林莒不得不佩服。 路青舟倒是白了脸，后怕道：“是不是当日我若把秦业杀了，明归和宁安也就跟着没了？” 当日她与秦业各受李四李六邀请，秦业当时看她的表情极为惊惧慌乱，绝不是做假。似咒术之类的奇诡手段，咒师都要付出代价才能施展，更别说常人。 上生死台之时秦业气血充盈神魂饱满，那便说明当时的牵丝咒印记并没有被褫夺。她若是图一时快意把秦业杀了，咒术牵扯之下，路渝路瑶可能真的就没了。 －－－－－－题外话－－－－－－ 明天的更新要晚点，真的抱歉qaq 第一百四十一章 该死 幸好，她当初顾及路渝对秦业太过上心，又记起路渝那句“纵死不悔”，没有直接杀了他。 路青舟捂着吓得怦怦跳的心口，觉得冷汗都要被吓出来了。 路明归这个欠揍的家伙，这么大的事不知道与她通通气吗？万一她当日在生死台把秦业打死了，岂不是成了罪人！ 林莒想到那个可能脸色也是有些不好，想了想，又摇头道：“如青言所说，路渝有路家传承玉佩和府尊州令镇压己身，不会如常人那般被动。或许在她颁布赤色逐字令时，便已经有所准备了。” 路青言脸色同样没好到哪里去，秦家主脉以铁血手腕强势镇压住秦治那一脉后，一点没手软的把人都灭了个干净。若不是秦业暴毙，估计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这个罪魁祸首。 这事若早那么一天…… 林莒不说还好，现在她知道了，才发觉当初路渝有多惊险。 路青言轻舒口气，摆手道：“不用再去想已经过去了的事了，明归和宁安都还好好的呢。咱们就说现在该如何做吧。阿莒你断言那背后之人是宿于识海，可是因为江承？” 林莒点头道：“没错，黑彩蜂是二阶灵兽，江承应该是想用它取宁安的血。后来见我在一旁，他知道无法得手，方才大喊着借机向宁安扑去。” 想起路瑶当时避江承如避蛇蝎的样子，林莒心情又变好了些。小家伙是真的机灵通透，旁人想暗算都找不着机会。 路青舟再把玉杯注满，推断道：“以黑彩蜂突兀出现的情况以及明归对江承的态度来看，那咒师现在应该是在江承的识海里罢。也惟有识海加上他的咒术，才能避过大长老的搜查。夫子，我说的可对？” “我亦是这般想的，宁安刚才灵识侵入江承识海时曾表现出些微的诧异，想来是那咒师没料到宁安在二流境界就已经灵觉化识，对她不曾有防备，被她发觉了。” 路青言也不嫌茶苦了，饮了口茶咽下，语气森然道：“使这恶心手段对付明归不说，如今又来打宁安的主意，着实该死！” 路青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江承便是另一个秦业，正路不走偏要往邪道。请神容易送神难，最后等待他的，绝对不会是好下场。 至少，她不会让他好过！ “阿莒，这牵丝咒，如何解？” 林莒闭目想了想自她入府以来路渝的所做所为，半响后才睁开眼回答路青舟道：“这牵丝咒有主从之分，之前秦业是主，他死之后是那名咒师。而咒师虽然能使咒术威力发挥到极致，但其对咒术本体的变化感应却是远远不及本尊的。 更何况这里是明州府，有煌煌浩气与诸多大能尊者，那咒师只能在江承识海里龟缩不出，其对咒术的感知又要低上不少。” 林莒看了看两人，笑着继续道：“以我对路渝的观察和猜测来看，她并非没有找人求助，而是从她外出带回江承开始，你们所有人就都已经在帮她了。” 听到这里，着急上火的两人都是反应过来了。林莒说得再委婉好听，路青舟路青言也是要被气着了。 特别是路青言，怎么也没料到，原来她这一年这么忧心忡忡的反倒是成了迷惑咒师的重要一环了。 难怪路渝对江承那么宠，难怪大长老时不时就要召江承去问问，难怪长老们都默默看着不说话，难怪路渝这一年从不出明州府，难怪…… 她该高兴那般真情流露没有白费还是反省自己反应迟钝？！ 路青舟冷哼一声，没好气道：“我帮什么了，我在北州吃好喝好玩好还有小家伙可以逗，我帮她什么，我潇洒自在得很，还要多谢阿言的隐瞒之恩呢。” 路青言本要搁下杯子的手顿了顿，又被路青舟气得险些直接倾杯去泼她，气恼道：“你该生气的不应该是明归么，你扯我干嘛，都说了是大长老说的了。你有事找大长老去，最好能多敲点好东西出来，替我出出气。” 大长老这一年来就单单在香兰阁待着，连好友相邀都没踏出府门一步。她还以为大长老是在忧心查找路渝修为停滞的问题，还贴心的把公务都尽量揽在她自个身上呢。 原来还是镇场子……呸！ 路青舟摸了摸鼻子，“我白白担心了那没良心的一场，气不过。”之前受到的惊吓，她到现在还有点没缓过来呢。 “呵！你这只不过两个时辰的担心就气不过了，那我又忙公务又担忧那没良心的岂不是可以直接气得升天了！” 林莒见她们面上斗嘴佯装生气，眼里却是一派轻松，一时间倒是羡慕起她们的感情来。有人关怀在意，有可以关怀在意的人，真好。 林莒喝了口茶，嘴角含笑，慢慢感受着其中的苦与涩。习惯了之后，苦也就变得不苦了。 “对了阿莒，你对这个咒术这般熟悉，可知创出这牵丝咒的那位大咒师最后可是达成所愿了？”路青舟看着林莒，问出了她一开始就想问的问题。 “那名大咒师啊……，”林莒失笑，颇为感概的道：“他的情思寄于他人，情丝却是被系在了另一人那里。” 路青舟品了品她的话，诧异道：“你的意思是，他也中了牵丝咒？” 林莒点头，“不错，他是第一个中咒的人。” 这可真是…… 路青舟：“自作自受，活该！” 路青言：“作茧自缚，甚好！” …… “林瑶，刚才你一口没吃，现在要不要吃个果子？” 路瑶对他这小心翼翼的模样颇觉好笑，摆手道：“这果子还是我给你的呢，哪用得着你给。” 陈旻闻言也不多说，直接将灵果收了起来，暗自松下口气。 沉着脸不说话的林瑶可比以往的那副样子有威势得多了，他完全分不出是真怒了还是作戏的，只得拿东西试探一下。 现在看她收了生气模样，语气和缓，神色正常，陈旻话也就多起来了。 －－－－－－题外话－－－－－－ 小伙伴们，你们的票票呢呢呢呢？？？(′??w??｀) 第一百四十二章 道别 “林瑶，刚才我没给你添麻烦吧？抱歉，一时没忍住。” 陈旻被江承那一声声“师妹”叫得火大，虽然不后悔出手，但到底也算扫了主人家的面子，若是连累了林瑶，就是他的过错了。 “你和阿蘅帮我说话出气，我还来不及说谢谢呢，你倒是先跟我道歉了。有何可抱歉的，仗剑直言，剑者本色。你我无错，还怕江承怎的，他可没有那个资格。” 他是没有，可坐在上首主位的府尊有啊！等会……府尊？！ 苏蘅见他瞪着眼，好笑道：“被水牢吓傻的脑子终于反应过来了么？” 陈旻眨了眨眼，开始扳着手指头整理思绪：“明州、府尊、大师伯、二师伯、瑶，你是……路瑶？明州少府？！” 小少年眼睛越瞪越大，最后那句都把前面走着的侍从惊着了，回过头看见路瑶，又连忙躬身行礼。 嗯，不用路瑶回答，陈旻的惊疑就已经解了。 路瑶摆手示意前面的一群人自便，领着两人转了个弯，才对陈旻道：“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 “你不说，我怎么早知道？” 路瑶指指一点意外情绪都没有的苏蘅，“我不说，阿蘅就早知道了。况且江承也叫过我的名字。” 陈旻垂头向路瑶无力摆手，他已经知道自己不够聪明了，不用再说出来打击他了。 “……他一个九流境界的人胆敢挑战你，我被他惊了下，就没在意这点小事。” 陈旻将手收回重重拍了下自己额头，他当时怎么就把姓听漏了呢？ 肯定是江承那小子影响得他也变蠢了！ “到了，请进。” 陈旻抬头看了看道：“流缨院，这是你住的地方？” “是。” 路瑶领着两人来到院落里，问道：“坐吧，你们俩也没吃多少，要不要我吩咐人再弄点灵菜来？” 传闻明州少府自出生便被送去了北州，很是不得明州府尊的喜爱。陈旻今日看了全场，深觉江湖传闻也不是空穴来风，自然不想再给路瑶多添麻烦。 不过还没等他的“不用麻烦”说出口，才被路瑶摇头示意不用伺候的侍从就过来了。 路瑶侧头看去，疑惑问道：“紫烟，有什么事吗？” 明州府的侍者极有教养，这紫烟便是流缨院的管院主事，主管她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事与人，极有眼色。不需要时没有一人在侧，一传唤人立马就出来了，很是稳重厉害，路瑶在要水沐浴时就见识过了。 紫烟躬身施礼，向路瑶禀告道：“院主，二阁主说今日午宴闹人，担忧您与两位尊客饿着肚子，特意传人嘱咐属下，现下已经为您备好了灵菜。” 路青言思虑周全，会重新备菜是正常之事，路瑶一点也没觉着意外，点头道：“那就传上来吧。” “是。” 三方玉案摆上，灵菜灵饮上案，速度快而有序，没一会就准备齐全了。 路瑶看了紫烟一眼。 “紫烟告退。”紫烟会意，微一点头，告退之后领着其余人退了下去。 陈旻啧了一声，对路瑶道：“不愧是顶级世家，没一个能打得过的。” 那个领头的紫烟就更厉害了，一点气息都察觉不到。 “你想多了，人家没事也不会和你打。行啦，我们先吃饭吧，不用讲究那些虚礼。” 之前赶路时，路瑶坐小榻喝果露啃灵果等着他们吃饭，陈旻苏蘅两人同桌吃饭无话可说，习惯了速战速决的吃饭速度。 至于路瑶，她的吃饭速度可快可慢，见两人吃得快，她也就随之加快了速度。没多久，三人便都吃好喝好，起身让又及时出现的侍从将玉案收拾了下去。 苏蘅看了庭院一圈，流缨花香，流水曲廊，着实好风景，点头赞道：“这里很不错。” 路瑶邀请道：“若是喜欢，你们可在此住下。休息几日，待我事情处理之后，我们再往武都去。” 这流缨院挺大，屋舍也多，足够住人。 路瑶之前不带他们俩来，主要是因为她自己的原因。看多了要进不让进，最后打脸一番扬眉吐气的情节，路瑶心里早就防着呢。 不过她现在回味过来，才觉得自己想多了。刚才在殿内那么一仔细打量，路瑶发现她现在的模样，其实和路渝有六七分的相似。以之前那位五伯父看似粗犷实则细心的性子，估计在一照眼就察觉出来了。 她和路渝的关系好不好别人摸不准，但她的身份在那里，又是路青舟养大的，谁会把她拦着不让进啊，路渝都拦不了。 所以路瑶反省下来的结果就是，让陈旻和苏蘅去客栈，纯粹就是多此一举还浪费钱，环境还没这里的好。 这院落美景如画，又有诸多灵植奇物蕴养身体，苏蘅却是看着流缨花摇了摇头，“我问了陈旻殊庭府的初试条件，在这短短几月，我并不能达到要求，武都我就不去了。” 苏蘅顿了顿，又道：“我来见你，是向你道别的。” 路瑶对她而言，是特别的存在。苏蘅很是珍惜，不告而别最伤感情，她是不愿做的。 和路瑶相处，苏蘅能清楚感知到她的善意，不是因体质另眼相待，不是因外貌心生同情，而是单纯的因为她本身。 知她懂她，多么难得的一个人。能与这样的人成为好友，苏蘅才是深觉荣幸的那一个。 她自家人知晓自家事，别说她现在一副丑陋样貌没人会将她放在眼里，就算她容貌恢复笑语嫣然，她和别人相处也是无法像和路瑶那般自然的。 与路瑶相处，没有算计，她不用每时每刻提心吊胆。路瑶又不会受她体质影响，不用担心哪一天这难得的友情就变了质。多好！ 只是从进了明州开始，她身上便发生了一些出乎意料的事，苏蘅不得不离开。 事发突然，决定亦是突然，苏蘅不想路瑶误会，便随着礼请她入府的人来了这里，想当面向路瑶道一声别离。 “道别？”陈旻惊讶出声，好在他还记得刚才闹出的动静，这会把声音压着了。 －－－－－－题外话－－－－－－ 把今天的给补上了@_@。小伙伴们先不用等了。明天的会有些晚。三更起(>_<)。多谢票票和留评(′??w??｀) 第一百四十三章 顺带 没了路瑶在，陈旻觉得他和苏蘅这看似温和实则孤僻的性子实在是有些处不来。 陈旻估计苏蘅也是不喜欢和他说话的，当时在客栈也不过是略微问他两句，他答了之后便各自无言直接的回了房间。 苏蘅要走的事，他知道的不比路瑶早。 这分开才不过一个多时辰，苏蘅怎么就突然要离开了呢？ 陈旻可是记得当时苏蘅对路瑶说的话的。他好歹还可以去武都拜入殊庭府，苏蘅却是真正的不知归处，陈旻有些想不通她是因何事而急成了这样，客栈里她应该没有遇见什么奇怪的人或者事才是。 不过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陈旻不得不承认苏蘅的脑子比他聪明得多，他也就不多操心了。 苏蘅没有过多解释，只诚恳道谢道：“是，不止是和阿瑶，同样也是和你道别。这些天你对我多有照顾，多谢了。” ……陈旻在心里咂摸了下，算是听出来了，这道别他分明就只是顺带着的啊！ 苏蘅这人，他们难道不是在同一天认识的么，对路瑶和对他，差别对待得还真是不遮不掩明晃晃的。 跟苏蘅吵不起来，陈旻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大叹口气。 路瑶突然听她道别，倒没有陈旻那般惊讶，也不多问其它，直接点头道：“需要帮忙就与我说。” 路瑶不惊讶，苏蘅倒是觉得奇怪了，脱口问道：“你不问我些什么吗？” 问了之后苏蘅又觉有些后悔，虽说事无不可对人言，但此事她自己也没弄明白，真要让她说，苏蘅又不知从何说起，实在有些难为。 苏蘅深觉当初自伤都没有现在这么纠结不定过，有点心累。 苏蘅少有的诧异表情让路瑶笑了笑，偏头道：“那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此一去，你对自身的安危可有把握？” 苏蘅怔了怔，心里一暖，回视路瑶，郑重道：“我自然不会把命丢了的。” 不问缘由，只在意她的安全，苏蘅紧张不安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恢复了平时的安然模样。 路瑶点头，“那就好，我等着我们再相聚的那一天。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找我。祝愿阿蘅平安顺遂，修道有成。” 陈旻将没说出口的感叹散去，在一旁道：“我亦祝苏蘅你道途无阻，康乐无忧。” 苏蘅点头应谢。 陈旻：“苏蘅你是今日就要离开吗？” 苏蘅点头，想了想，又担忧的看着路瑶道：“那个江承身上有古怪，明日你和他决斗，诸事小心，莫让他近身。” 路瑶心中一动，问道：“阿蘅可是看出来什么了？” 苏蘅回想着江承的神态，蹙眉道：“我总觉得，江承看向你的神情，似乎有一种……莫名的笃定之感，这很不正常。” 今日在殿内，苏蘅虽然没怎么说话，但也没有闲着。她在张柳掌控之下安稳渡过了三年，对人的目光再是敏感不过。江承看向路瑶的目光，与张柳当初看着她的自负模样很是相似。 加上突然出现的黑彩蜂，更让苏蘅觉得江承不对劲。 张柳敢以自负狂傲的态度对待她，是因她无人护佑，无力反抗。而江承却只是一个修道一年的人，天资、实力与地位都比不上路瑶，哪里来的底气敢视路瑶为他掌中之物？ 再有明州府对待江承的忍让态度，江承毫无疑问是一个大麻烦。 这事路瑶作为直面江承的人，是深有体会，见苏蘅眉头皱得紧，宽慰道：“阿蘅放心，苍鹰搏兔亦竞全功，我心里自然是有数的。” 路瑶是经历过信息大爆炸的人，小说也看了不少，想的比苏蘅单单根据江承神态表现推测的，要多得多。虽然路瑶不知道江承会用什么手段，但她在发现江承有意要往她身上凑的时候，便一直留意着不让他近身。别说让他在她身上撒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她连头发丝都不可能让江承得到。 至于明日决斗，江承识海那股力量不出手，江承就九流境界修为，绝对奈何不了她。如若它出手，这里总归是明州府，由不得它胡乱放肆。 说不定大长老他们就在等它冒出头呢！ 路瑶对当年为她祈福的大长老可是信心十足，明州府现下虽是路渝她们当家，但掌舵的铁定是大长老无疑。江承能在听雪院安稳待着，必是过了大长老首肯的。江承如此心性，大长老人老成精，不可能看不出来。 就如此之人能在明州府待上一年还混成路渝的亲传弟子，甚至还用一种“你早晚是我的”的鬼畜霸道总裁眼神看她，路瑶光是想想，就按耐不住要揍人的手。 别说江承现在还只是一个即将成为路渝亲传弟子的人，就算他真成了路渝的亲传，她也能把他收拾得彻底绝了那个心。 有事光明正大的提剑来打，路瑶还能认他个好，只会背地里耍小手段的人，路瑶向来选择用手中剑向他问好。 陈旻看看莫名散着杀意的路瑶，又看看心事重重的苏蘅，开口道：“你既然不放心路瑶，何不等明日她与江承决斗后再走？” 以苏蘅的性子，若是能等明天，今日就不会这么仓促的向她们道别了。 不欲让苏蘅为难，路瑶摆摆手道：“今日与明日并无区别，阿蘅且放心去处理你的事吧。” 苏蘅歉意的看了看路瑶，沉默点头。 大致在流缨院闲逛了逛，路瑶便招呼两人就在院中的石桌旁围坐聊天。 而才走进流缨院的路青舟三人正好一来就听她们在这依依惜别，不免奇怪。 林莒看了看苏蘅，问道：“阿蘅要走吗？” 陈旻与苏蘅起身，恭敬行礼。刚才在殿内时，他们本来是打算起身行礼的，却是被路青舟直接按下去了，这回怎么的也得以晚辈礼拜见。 路瑶赶紧上前道：“大师伯，二师伯，前辈，这两位是我的朋友，陈旻，苏蘅。” 又对陈旻两人一一介绍：“这是我的林莒前辈，大师伯，二师伯。” 第一百四十四章 保重 陈旻当“师兄”习惯了，率先恭谨道：“旻见过三位前辈，前辈们风华绝代，实力超绝。晚辈们能得以一见，着实敬佩之至，深感荣幸。” 苏蘅随即补充：“之前晚辈们一时惊讶，未曾见礼，失礼之处，还请前辈莫怪。”又转身对着林莒道：“回林莒前辈的话，晚辈因自身原因，需尽快启程赶去一处。方才已经与阿瑶道完别，是以晚辈这便要走了。” 陈旻在一旁木着脸，知道你偏心眼，但好歹也把我的名字加上去啊，陈旻两个字总不会累着你吧。 林莒看了看路瑶，问苏蘅道：“你可需我为你医治你的伤势？我看了看，你的伤是凡火所为，要治好并不难。” 苏蘅想起之前林莒对她的打量，明悟过来，笑着摇了摇头，恭声推辞道：“晚辈此伤无碍，多谢前辈为晚辈费心劳神，蘅心甚感之。” 凡火所受创伤在大宗师眼里当然不难，但其中所需的银钱花费与时间恰恰是苏蘅现在最缺的，她只能拒绝。 路瑶是她认定的朋友，若是什么都靠路瑶，她又有何资格与路瑶并肩而行。 想到刚才这三人对路瑶的维护，苏蘅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瞒各位前辈，晚辈此行会有些麻烦，这副样貌能为晚辈少些牵扯，正是恰好。” 路青言默默点点头，童稚之年便能分轻重，这小孩不负九转天华之盛名。 路青舟伸手轻拍了拍苏蘅的头，又对陈旻笑了笑，温和说道：“你们俩虽然是今日才见我与阿莒，我们却不是今日初见你们。当时职责所在，不便出现，失礼之处，还请两位小尊客莫要与我们计较才是。” 苏蘅微摇摇头，正欲说话，却被体内异痛激得微皱了眉，担心开口会露出异样，转头用眼神示意陈旻说话。 陈旻默契把话接上道：“大阁主言重，晚辈们还未来得及向您与林莒前辈道谢这一路的护持之恩呢，是我们失礼了。” 说完两人便一致的又要行个大礼。 路青舟用暗劲抵住他们的身体，摇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俩就听我的，都随意一些，莫要如此客气，我看着头痛。” “是，晚辈们明白了！”陈旻见路青舟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想到江承凄惨的样子，果断扯着苏蘅的袖子一起站直了身。 单单这么两句话，苏蘅脸色便白了两分，她那点掩饰哪里能瞒得住路青舟几人。 林莒看了看她，道：“你是宁安的朋友，有何需要，可与我们说，不用强忍着。” 正因为是朋友，她才不愿扰了路瑶的清静。 苏蘅看了看路瑶，点头道：“晚辈明白。” 明白却又不求助，看来是打定主意要一个人面对了。林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再说话。 路瑶走到路青舟身旁，扯了扯她的袖子。 路青舟会意，拿眼睨着路青言，暗示她安排人。 路青言正因为路瑶找路青舟不找她而难过着呢，理都没理路青舟的眼神，只用眼定定的看着路瑶。 路瑶习惯成自然，下意识就去拉了路青舟的袖子。但她忘了路青舟坑人躲懒的脾性，此时面对路青言委屈的模样，路瑶感觉有些无言以对。 路青言一直看着她，自然没有错过她愧疚的眼神，收了委屈的表情，半蹲下道：“以后宁安有什么事就直接找我，你大师伯怕麻烦得很，能躲的事她躲得连大长老都找不着她，指望她是最不靠谱的。” 路青舟在一旁白了她一眼，没说话。 路瑶放了路青舟的袖子，很是赞同的对路青言点点头，“多谢二师伯，宁安明白了。” 路青言温柔的笑了笑，点了点自己右边脸颊道：“宁安既然知道了，那就亲亲二师伯，有什么事二师伯都给你办妥。” 路瑶：“……” 在心中默默念着她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娃娃，乖乖凑上前亲了路青言一口。 林莒平静的面容微变，想了想，取出一个玉瓶道：“宁安，我这里也有很好的灵丹，你需要吗？” 看懂了她的暗示的苏蘅陈旻两人：“……” 路瑶早就知道林莒对她极为宠爱，路青言都亲了，也不缺林莒一个，直接上前又轻轻的亲了下半蹲下来的林莒的脸。 “所以这些都是你为我准备的吗？” 苏蘅看着手中装着灵丹的玉瓶与身旁站着的实力高深的护卫，感受着刚才被林莒强塞了一颗灵丹的药力，心情有些复杂。 路瑶的脸早就没红了，一脸平静的取了无尘白玉笛出来，递给她道：“这个才是我要赠予你的，那些都是前辈和我大师伯二师伯的心意，刚才不过是与我闹着玩罢了。” 苏蘅看了眼路瑶手中的玉笛，美玉无瑕，雕饰精湛自然，又透着隐隐的灵性，摇头不接。 “你一个音修，没有乐器怎么行，拿去，莫要墨迹。” “你怎知我是音修？”她可没跟她说过，更没在他们面前提过一字，苏蘅对她这么肯定有些疑惑。 “你的主修功法名字告诉我的。” “这么简单？”苏蘅不信。 路瑶指了指灵光闪个不停的无尘白玉笛，叹气道：“当然不是那么简单了，更为简单的是，全凭我的直觉，我瞎猜的。不过以这家伙这么激动的表现来看，你是最适合它的人没错了。” “不会觉得不舍得吗？”这白玉笛给她的感觉和路瑶身上穿戴的玉饰是一样的，很明显是她的祈福礼。这么珍贵的礼物，苏蘅觉得她收不起。 路瑶轻弹了下手中的笛子，一脸嫌弃道：“这家伙在我手里可没现在这么活跃，你别顾忌那么多，都有点不像你了。” “不过才相处几日，哪里能真正了解我，又谈何像不像。祈福礼不能轻易送人，我不要。你留着自己用才是最好，不辜负长辈的拳拳之心才是。” 路瑶举了半天也没见苏蘅伸手，直接把白玉笛往她怀里一扔，负着双手道：“你放心，送这无尘白玉笛的人爱乐如痴，若是见它在你手里发出至美乐声，绝对比把它放乾坤袋里不动的我要更合他的心意。” 第一百四十五章 传承玉佩 苏蘅仍是摇头，将被扔在怀里的白玉笛重新递给路瑶道：“这是你的祈福之礼，我不能……” 路瑶当自己没看见递在眼前的白玉笛，负着手偏头看了眼一直等候在一旁的护卫路柒。 路柒约摸三十多岁的模样，沉默寡言，除了最开始对两人说了句是路青言派他来的以及告知他的名字之外，再没说过一句话。 不过他的话虽少，但也是看得懂眼色的，接收到了路瑶的眼神后，立即抬步上前，开口对苏蘅道：“苏蘅小姐，我们这便启程吧？” “路柒大哥还请唤我名字罢，不用如此客气。” 苏蘅无奈的叹了口气，在心里思考着她身上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宝贝赠还给路瑶。 “保重，以后再见，好好活着。” 她那犹豫思索模样，路瑶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等苏蘅开口，撂完话就直接转身走人。 苏蘅第一个字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呢，就看着路瑶以极快的身法进了府门不见身影，只得默默的把刚拿出来的东西又放入怀中收好。 手指摩挲了下剔透的无尘白玉笛，苏蘅转身对护卫道：“这一路，便要劳烦路柒大哥了。” 路瑶当着路柒的面赠予她此物，其中蕴意苏蘅当然懂得。 她本意是道别后尽快离开不给人添麻烦，但路瑶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法宝与保护人都被路瑶安排得好好的。苏蘅既是无奈，又觉得心里暖，推辞不了，便只得接受了路瑶的好意。 面对苏蘅的客气话，路柒拱手回道：“在下领阁主尊令，保护你此行安危是当为之事，当不得劳烦二字。” 无尘白玉笛是四长老送予少府的祈福礼，上刻剑箓皓章，可攻可守，在危急时更可激发四长老存于其中的三道禁招。如此珍贵的法宝，少府舍得送给面前这位小姑娘，路柒自然能明白她们的交情有多好，哪里会托大轻视苏蘅。 “路柒大哥，我们走吧。” 路柒是宗师一阶修为，能派他随行跟着自己，全是看在路瑶的面子上，这足以证明路瑶有多受重视。苏蘅更为坚信江承不过是瞎蹦哒的小人，心里也少了些对路瑶的担忧。 况且她现在丝毫帮不上路瑶的忙，想得再多也是无用。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她自己的命保住才是。 路柒点头道好，两人融入热闹的人海之中，慢慢远去。 …… “人送走了？”路青舟见路瑶一个人回来，拍了拍她的头。 “是。二师伯她们人呢？” 苏蘅在流缨院道别后，坚持不让人送，最后便是路瑶作为她的小伙伴送她出了府。这一回来，就只路青舟在院中喝酒，路瑶倒有些奇怪了。 “阿莒有事，陈旻小少年能帮她的忙，便和她一起走了。你二师伯则是去处理公务去了。” “那您可真有时间。”路瑶看她半趴在石桌上的懒散样子，觉得路青舟大概是最闲的那个人了。 “因为我在等你啊。”路青舟从藏府取出一方玉佩扔给她。 路瑶抬手将玉佩接住，来回看了看，“这个是？” “传承玉佩。” 专门为它而从北州紧赶慢赶到明州的路瑶：“……” 她怎么有点不信呢！ 这玉佩两面光秃秃的，玉质驳杂黯淡，感觉还没赤金光鲜好看。而且这个玉佩和她当年在大长老刻字时所看见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莫不是被掉包了？ 路青舟满意的看着路瑶一脸怀疑的样子，好笑道：“怎么，是觉得它太过简朴了么？” 就算路瑶真的觉得它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在路青舟看好戏的眼神下她也是不会承认的。 当下摇头道：“常言大道至简，传承玉佩重在传承二字，外形如何，我并不在意。我只是觉得，这来得有些过于容易了，好像有点不怎么真实。” 她只是在府门口送了苏蘅一趟回来，路青舟就把玉佩直接扔她怀里了。没有拜见大长老不说，连宗祠也没进，路瑶觉得有八成可能就只是路青舟在逗她玩呢。 “呵，要不怎么说你气运好呢，啥好东西自己就往你身上凑。”路青舟说着就给了她一个眼刀。 若路瑶没提起“简单”两字，路青舟还没什么感觉。她这一说起来，路青舟就想起自己当年拼死拼活的闯八劫道，小命都去了半条了。 结果到了小家伙这里，就一个简简单单的考验，不痛不痒不说，还是她亲自去宗庙取来直接递到手里的。对比太过明显，她自己还是个跑腿的，真是怎么想怎么心酸。 特别是路瑶还有意无意的用怀疑的目光看她，这无知无觉的小模样更让路青舟想拍她的头了。 这话听着怎么酸溜溜的？！ 路瑶看了眼路青舟，眼神颇为无辜，“大师伯，就算你这样说，我自己也是不这么觉得的。” “当年我取这个传承玉佩的时候，直接是一地的血，哪像你这么简单。你说说，你不是运道好是什么？”路青舟重重拍了下她的头，颇为不忿。 路瑶摸着头去路青舟对面坐下，“下手老这么重，我以后要长得没有你高，你就得负责。”见路青舟手又抬起来了，连忙扯开话题道：“大师伯，北州那边的东西送过去了吗？夫子他们和萧荣的擂台打得怎么样了？” 路青舟见着路瑶讨好的笑，也不装生气了，手腕一转，指了指桌上的瀚海葫，又用眼扫了眼路瑶放乾坤锦囊的位置。 这暗示也是很明显了。 路瑶无奈的取了寒玉盒出来，往里倒了颗冰珠，再一次强调道：“……最后一颗了啊，之后再也不给了，等以后你自己去找乐戠要去。” 路青舟没接这话，惬意的喝了一口酒，才道：“萧家内里乱了几十年，哪里会那么快结束的，还有得磨呢。至于东西，我都已经安排下去了，你不用操心这个，还是把注意力放在明日吧。” 又是明日，传承玉佩这么好得，看来江承果然是个极大的麻烦啊。 第一百四十六章 祭练 路瑶将手里的传承玉佩抛了抛，笑道：“所以我方才就说了，我才不信大师伯你说的呢。之所以能这么简单就把传承玉佩得到手，不是我气运好，而是托了江承的福罢。” 路青舟撑着头摆好了姿势，好整以暇道：“说来听听。” 路瑶摊了摊手，摇头道：“这些不应该是大师伯你一一向我解说么，从北州让我一个人回来开始说。” 之前对她说是因为她要去殊庭府，提前把传承玉佩戴着比较好，路瑶就觉得有些奇怪了。若只是这么简单的原因，以路青舟的性子，肯定不用流那一地的血。 路青舟一听路瑶这么说便知她想到了关键，直接摆手道：“既然你已经想到了，还要我说废话做什么，明日自己小心些就行，别的还有大长老他们呢。” 连让她自己去宗祠拿传承玉佩的时间都没有，现在又再一次提醒她小心，路瑶对江承的防备再次提高了不少。传承玉佩镇压气运，路青舟赶在这时候把东西给她，路瑶也就不再怀疑这玉佩是在逗她玩了。 抬手将玉佩收入手心，路瑶看着路青舟道：“那我先去把玉佩祭练了？” 路青舟颌首，“去吧，一滴眉心血，随后运转心法即可。我亦有事，走了。” 路青舟伤好之后就没怎么正常走过路，话音一落，桌上的酒就随着她同时不见了踪迹。 转眼间流缨院就只剩下路瑶一人在石桌旁坐着，路瑶想了想，开口唤道：“紫烟。” 被传唤的人慢慢在她侧前方浮现出身形，徐徐躬身道：“院主。” “我欲入练功房静修，若是前辈回来，便替我好生招待。若是他人上门，你亦替我“好好”招待。” 紫烟是路青言亲自安排过来的心腹，之前一直跟在路靑言身边做事，心智谋略都不差，眨眼间就领会到了路瑶的意思，恭声应道：“紫烟明白，请院主放心。” 路瑶点点头，江承若是不死心，定会在今日寻找机会，紫烟是宗师二阶的武者，对付江承是绰绰有余。事情交待好了，路瑶也不耽搁，起身就去了练功房。 流缨院中的练功房并不大，但其中铭刻的法阵阵纹与摆放的器具无一不精，绝对是花了大心思的。之前路瑶便和林莒一起来看过，林莒还给了路瑶一句“很适合你”的评价。能过医道大宗师的眼，路瑶这会便直接上前将小巧精致的盛香鼎打开，又从旁侧桌上的黑盒子里取了阵石放入阵纹节点激活聚灵法阵。 各种准备都做好了，路瑶才盘腿坐在玉石蒲团之上，两指轻点眉心，将凝炼而出的眉心血点在手中玉佩之上。 鲜红血珠一落，瞬间便没入了玉佩之中，外表不见血色，内里却是瞬分万千红染，而在通体变红的那一霎那，手中玉佩临空飞出，自发贴上路瑶眉心。 路瑶身体一震，和当年祈福礼之时相似却又强烈得太多的血脉相连之感迅速涌上心头，福至心灵般的闭目，不自知的双手掐诀运转功法。 而随着功法的运转，路瑶更能清楚感觉到她与玉佩的联系愈加紧密，隐隐感觉自身与天地更为契合。 她好像变成一朵悠悠白云，随意而行，见证着风雨雷电的出现与平息；又好似变成了一棵亘古弥久的古树，扎根于厚重的大地，屹立于天地之间，浑然自我。 这种感应非常玄妙，路瑶无法形容，却也深知这对她有极大的好处，也不多想其它，将全副心神都沉浸其中，慢慢入定。 ......... “你还没将传承玉佩给宁安？“路靑言看着无所事事来她面前晃荡的路青舟，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自然是给她了，再不给，明日被那咒师钻了空子怎么办？!” 只有用传承玉佩镇压识海，又有她们和大长老在，方能确保明日不会出大岔子。这么大的事，路青舟再懒散也不会拿路瑶的性命道途来开玩笑。 路靑言松了被她扯着的公文，很是不耐：“所以你现在不去为宁安护法，跑我这里来做什么，只是为了来捣乱吗？” 路青舟笑得好看，说的话更是委婉：“当然不是来捣乱的了，我是来向你求情的。宁安那里有你安排的人在，不用我在那里守着。” “求情？” 她这话倒是让路靑言诧异了一下，难道这人刚才去香兰阁把大长老惹着了需要她帮忙？ “大长老说让我明日就去宣明阁主事。” 难不成你还想着躲懒呢！ 路靑言一听这话就知道她下一句是什么，心情顿时变差，沉了脸指着大门：“宣明阁出门左转，你走错了，退下吧。” 路青舟非但不退，反而在她旁边坐下了，温柔开口道：“别呀，我话还没说完呢。” 路靑言侧身不看她，直接拒绝：“谁要和你说话，我忙着呢，你走开，有事自己找大长老，和我说没用。” 路青舟一点也不在意她的嫌弃，笑道：“大长老说了，只要你和明归同意，他就没意见。” “我不同意！”路靑言没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都在北州玩了快六年了，还想着不去宣明阁主事，她是傻了才会同意。她还想出去玩呢！ “真这么不情愿？” 路靑言下巴微扬，示意路青舟自己看桌案上的这一堆公文卷轴：“我去带宁安，你自己来试试。你玩了六年，我也不要多了，就三年吧。”不过是随口之言，但路靑言越想越觉得可行，双手一拍，肯定道：“对呀，我若是跟大长老这么一说，他可能还真会同意呢。” 路靑言起身就走。 路青舟是来要援手的，可不是来点醒她的，现在怎么可能让路靑言出这个门。连忙一把将她拽住，“你这自说自话的这会要去哪里，能不能稳重点?”。 路靑言才不想理会呢，她若是稳重了，被路青舟逮着机会，兜兜转转的最后肯定又是她的麻烦。 “你放开我，别逼我出剑啊。”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上元大秘境 “师姐妹之间有话好好说嘛，亮剑多伤感情，受伤了还得花冤枉钱。我穷，不和你这个富人打架。” 路靑言打起架来不要命，收不住手。谁胜谁负那是其次，受伤挂彩是肯定的。 路渝解咒之后必然又会闭关，万一路青言借着养伤把事情全扔给她，然后自己离家出走了怎么办？是以路青舟宁愿和她斗画也不想和她打架。 路青言扯了扯自己袖子，皱眉道：“那你放开我。” “你答应不去找大长老，我就放开。”路青舟拽得更紧。 路靑言冷笑了下，轻呵一声道：“你若是老老实实的去宣明阁，这事就好商量。否则宁安此回去武都，就由我送。” 去了她就直接不回府，在外游历去。 “等牵丝咒的事情一解决，明归才是要和你抢这事的人，你与我说有什么用。”路青舟另有打算，一点也不在意这个。 路靑言对她笑了笑，开口道：“没关系，只要不是你，我或者明归，都行。” 路青舟：“..........”至于这么苦大仇深的么。 被路靑言堵得无言以对，路青舟便坐着不动，两眼直直的盯着路靑言看。 路靑言是真的忙，对闲着无事的路青舟是怎么看怎么烦，“你怎么还不走？” 路青舟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道：“我把阿莒从医谷带出来，主要是想和她一起去闯一闯两日后开启的上元大秘境，这秘境两百年一开，不去可惜了。”她当时对林莒说的赏花看景，指的就是上元大秘境。 这个大秘境两百年一开，每次进入之人不下数百，竞争极其激烈。路青舟初晋大宗师，若只是她一个人，保不准就折在里面了。把林莒拉上，她们两人一起进去，不说别的，自保是绝对没问题的。 路青舟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明归已经同意了，让我放心去。” 上元大秘境是元武境内最负盛名的三大秘境之一，大宗师境界之人方可进入，里面奇珍异宝灵植异兽多不胜数。其中最为吸引人的，则是秘境之中蕴有诸道至理，对大宗师完善道心，攀登道极顶峰之境有极大的助益。 路青舟这个理由一说，路靑言倒是顺了顺心。大秘境难得开启，她自然不会拦着路青舟不让去，不过该算的还是要先算清楚的，省得路青舟之后又要耍赖。 “大长老和明归既然允了你，我顾着阿莒的面子也会同意你去。这样，上元大秘境开启一月时间，我便多给你十日的空闲。” 刚才冷着脸，现在如此简单轻易就同意了，还大方的再多给了十天，必然是有后招在等着她呢。路青舟没说话，示意路靑言继续说。 “只要你答应我，这四十日一过，你便老实的回来把事情接过去，包括我的。” 路青舟诧异重复道：“包括你的?” 路靑言肯定的点点头，慢慢的和她算起帐来：“你在北州休养，吃好喝好玩好，明归闭关然后又外出历练一年，长老们非必要不会现身，就我一个人不眠不休的撑了六年。明归中了咒术就算了，你总得让我歇歇吧。” 在北州呆了六年是没错，不过说她吃好喝好玩好，路青舟就有点不乐意了，瘪嘴反驳道：“我在北州养伤带娃，身体难受不说，每日还得操心小家伙大大小小的诸多事情，哪里有你说的那么轻松，还吃好喝好玩好，想得美呢。” 恐怕事实比她想的还要美一点呢！ 养好伤不过几年就突破晋入大宗师之境，若说林莒没帮她，路靑言是打死也不信的。 秦治秦业如果还活着，听到这消息估计都能被当场气死。现在这人还在这里跟她装委屈，明晃晃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路靑言白了她一眼，好笑道：“宁安从小就懂事，哪里要你操心。况且我与宁安时常通信，她提阿莒和萧家小姑娘比提你的时候多得多了，你这话就只能骗骗明归，能瞒得过我么。” “行吧，你同意就行，别的不多说，我先走了。”目的一达到，路青舟也不与她过多纠结其它的事了，直接起身要走。再耽搁下去，路靑言改变主意就可就坏事了。 风水轮流转，这回就轮到了路靑言伸手去扯她的袖子。 路青舟停了脚步，笑着问她：“做什么，学我啊？” “在这卷轴上附上你的神识印记再走。”早在路青舟说上元大秘境之时，路靑言就开始在空白卷轴上书写了，到现在正好写完。 路青舟扫了眼内容，收了笑，深觉无奈：“你至于么，连时间日期都标得这么清楚。” 四十日内回府是三年代管卫明阁，逾期就是代管十年，还用大长老做见证人，这是拿她当贼一样防备呢。 路靑言手上的力道一点不松，挑眉道：“对你，非常至于。我奈何不了你，自然得找个能奈何得了你的。把时间标得明确些，到时候我找大长老的时候，底气也就足了。” 见路青舟不接话，路靑言眼睛眯了眯，沉声道：“同意你就赶紧打上你的神识印记，不同意，你就当我之前全说的是废话，你自己明日就去宣明阁吧。上元大秘境时隔两百年就开，等以后有人把你的位置接过去了，你想去多久，就去多久，我绝对不说二话。” 试图蒙混过去的路青舟见她一副主意已定打死不变的样子，只得点头，老实的打上了神识印记。“这样可以了吧，我又不会骗你，你这样多伤咱们的感情啊，真是的。” 她们三人这么早当家，完全是因为五长老他们的百年任职期限要到了。他们运气好，及时把她们培养出来了，而明州府现在除了小家伙一个独苗苗，她和路青言的徒弟都还没影呢。 要等到下一代接任，至少得五十年起步。她这回若再坑路青言，接下来的五十多年时间绝对脱不了身去做别的。反正都是决定要回来的，签了这份协议也没什么，路青舟想得很开。 第一百四十八章 独酌 路靑言再三确认好卷轴上的神识印记是真的，才松了手中拽得紧紧的袖子，挥手赶人。 “骗不骗的你心里比我清楚，咱们也没啥感情，你赶紧走吧，我看见你头就疼。” 被人嫌弃得彻底的路青舟哼了哼，趁着路靑言抬手拿公文的时候，手往她头上一呼噜，在公文要砸到身上之前，闪身走了。 ............. 练功房内清香静心，灵气氲氤，路瑶慢慢睁开双眼，眸色明明。整个人相较之前，多了两分厚重踏实之感，一呼一吸之间，与天地更为相契。 路瑶抬手摸了摸眉心之处，光滑细腻，无伤无痛，而那枚传承玉佩，正是从眉心入了她的识海，最终悬浮于识海正中。她的识海在玉佩进入之时，便扩宽了三倍有余，迷雾却是更显迷蒙，将其掩于重重迷障之中。 玉佩入得识海之后，路瑶前世二十六年的记忆虽然仍是清晰，心里却再没了与此方世界的隔阂之感。 若说在她睁开眼睛之前，拥有记忆的她尚算一缕异世孤魂，在亲眼见着这方天地，得其元气蕴养之后――她路瑶，便一直是司武界之人！ 路瑶感受了下自身的变化，心情颇好。起身将盛香鼎关上，又把阵石取出放好，方才出了练功房。 此时已经是皓月当空，繁星点点。路瑶摸了摸肚子，觉得有些想念今天中午的灵菜，开口随意道：“紫烟，我饿了。” 不出路瑶意料，三息不到，紫烟便现身行礼，“院主，佳肴已备，请随属下来。” 路瑶点点头，跟着她一边走，一边和她说话：“之前虽然与你说过喜欢安静，但我现在想来，如果日日都像今日这般全让你操劳，倒是会给你添麻烦。以后按着大师伯她们院子里的规矩来就行，不用把人都打发下去了。” 紫烟修为比路瑶高了太多，一眼便看出她这半日静修颇有成效，心情比路瑶还好，轻笑道：“紫烟是这流缨院的主事，这些都是分内该为之事，麻烦二字却是折煞紫烟了。再则院主天资超绝，能为院主做事，是紫烟的荣幸。” 路瑶摇头笑道：“既然都是流缨院之人，我们便不用说客套话了，以后自然些。这院子里的人与事，照着大师伯的院子来就好。” 院主发了话，紫烟从善如流，点头应是。 两人很快便到了地方，路瑶看着桌案的菜碟，问紫烟道：“前辈和陈旻回来了吗，可有用膳？” “林莒大人已经回来了，就在您的隔间屋子，交代属下说，让您用完膳食之后，再去寻她。陈旻小公子已经用过膳食，现在歇下了。” “嗯，我知晓了。” 林莒在医谷也很少用膳，现在不吃也是正常。路瑶不再说话，坐下安静吃饭。没人一起吃饭，路瑶的速度比中午还快，没一会就填饱了肚子，去了林莒那里。 “前辈，你今晚怎么喝起酒来了？” 除了有人宴请之外，路瑶从来没见过林莒一人独酌，此时见她直接拿着酒壶喝酒，路瑶觉得这比路青舟一天不喝酒还要稀奇一些。 林莒迷蒙着眼反问道：“我喝酒，宁安会觉得很奇怪吗？” 路瑶上前将倾倒的酒杯扶起，挥手运气将桌上的酒液蒸发，看着林莒道：“前辈喝酒我不觉得奇怪，只是难得见前辈情绪外露，一时有些讶异。” “情绪外露吗？在宁安面前失态了，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呢。”林莒放下了手中的酒壶，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林莒眼里便是一片清明，再没了醉意，对着路瑶招了招手。 路瑶乖乖的走上前，直接和她一样坐在地上，靠着林莒右手，嗅着酒香，轻声道：“前辈今夜如此，是因为宁安吧。” 林莒盯着酒壶发呆，半响后才点头道：“是。我为你感到开心。” “因何？” “宁安有疼你护你的亲长，有性情相合的好友，还有明确的追寻目标等等。宁安的全部，都让我感到开心。”她为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真心感到开怀，以及……庆幸。 林莒在笑，路瑶却觉得她心里其实在哭，那种自刚才见到她时所感受到的孤寂之感似乎更加深重了。 现在林莒对她说的话，就跟临别前的话别似的。不对，这种氛围，已经不能说是临别了，或许用诀别更为恰当，路瑶皱着眉，有些不安。 将林莒的手紧紧握住，路瑶抬起头，问道：“前辈所说的亲长，可有将自己算进去？” 自然是没有的。 林莒微微摇头，道：“我不过是一个外人，如何能算得上是你的亲长。” “我从小在你跟前长大，你待我如何，我自然是能感受得到的。”路瑶双眼直视林莒，认真道：“前辈不是什么外人，你是我的亲人尊长。前辈，你在这世上，并不是孤身一人，你有我。我会努力成长为值得你信任喜爱的后辈的，你不要嫌弃我。” 林莒眼神恍惚了下，继而又笑道：“宁安，你是第二个对我这么说的人。” 第一个已经不记得她了，又何必再来一个牵扯着她呢。与山水为伴才是她最好的归宿，无牵无挂才好。 路瑶看着她眼里的水光，轻声道：“第一个，是大师伯对吗？” 林莒偏开头，仍然笑着，“对。” 路瑶垂了头，她的手小，只能握紧林莒三指，林莒任由她握着，再不似以往那般将她的手回握于掌心。路瑶沉默了下，仍旧不甘心，继续道：“所以因为大师伯，你以后对我也要避而不见吗？” 若单单是因为她大师伯，六年来有太多的机会了，不会这般突然才是。分开不过半日，是什么让林莒心生离意的，路瑶想不通。 现在路青舟不在，林莒若是想走，她拦不住。路瑶有一种预感，若是让林莒就这么走了，她们不一定会有再相见的那一天。 路瑶越想，眉头就皱得越紧，刚才出练功房的好心情彻底没了，只剩下了愁。 第一百四十九章 故事 到底是自己宠着长大的孩子，如今因为她而愁眉不展怏怏不乐，林莒心里很不好受。 “宁安，我为你说个故事吧。” 或许是今夜的酒醉人，又或者只是因为她自己憋得太久了，想要找人一吐为快。林莒笑了笑，终是决定借着酒意与路瑶说清楚，以后江湖相望，各自相安。 路瑶看着她平和的眼，默默点头。 “我的这个故事，说的主要是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在出生之前就被她的母亲厌恶，因为某些原因，她的母亲只能选择将她生下。她出生之后，母亲不曾抱过她，不曾对她笑，给予最多的，就是憎恨厌恶的目光。 孩子以为是她做得不够好，每日拼尽了全力，读书、练字、习武、辨别药材、阵法、乐理……凡是母亲夸过别人的，她都去学去做，期望有朝一日她也能得到母亲的一声夸赞或者一个笑容。” 故事里的那个孩子是谁，林莒知道，路瑶也知道。林莒慢慢的说着她的故事，路瑶便静静地依偎着她，做个安静的聆听者。 “这自然只是那个孩子的奢望罢了，她连求见母亲的资格都没有，又如何能跟同门师兄妹一样得到她的青眼呢。” 林莒笑着，似乎看见了那个只敢在夜里偷偷难过的小身影，继续道：“在那个孩子两岁那年，母亲给她添了一个弟弟，宗门上上下下都是高兴的，她也是高兴的。” “她想着，她终于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母亲不喜欢孩子，那就由她来对弟弟好，加倍的好，不让弟弟哭，不让他受委屈。 可事实是，母亲对弟弟笑得很开心。会因为他能走一步路、会说一个字而夸赞他，会因为他被呛了一口水、不小心摔了一跤而担忧不已……，会抱他亲他，喜他所喜，忧他所忧。她的弟弟并不需要她的好，她的母亲也并不是不喜欢孩子，只是单单不喜欢她罢了。” 林莒嘴角抽动了两下，再维持不了上扬的唇。 路瑶松了手，改为用双手握紧了她微微颤抖的右手，温和轻缓的道：“前辈，不要笑了，没事的。” 林莒性情隐忍，有些事在心里憋久了并不是好事，既然她愿意开口倾述，路瑶不会说让她停下来的话。 林莒嘴角微动了动，最终收了笑，用左手撑着头，轻舒口气。 心情平复下来后，林莒又道：“小孩子都是敏锐的，那个孩子知道母亲不喜欢她，便默默做着能让母亲可能会喜欢上她的一切事。弟弟知道母亲有个极其厌恶的人，便经常找上那个孩子，为母亲出气。终于有一天，那个孩子没有按耐住脾气，出手将弟弟的剑挑飞，用剑抵住了弟弟的喉咙。” 林莒看了看路瑶，点了点自己的喉间，笑道：“就和今日陈旻对江承所做的一样。” 说完又立马摇了摇头，笑着道：“其实还是有些不一样的，那个孩子的剑尖才将将抵上弟弟的喉咙，剑就被母亲从中折断，回手将断剑扎进了她的右臂。” 那个孩子到那时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她的母亲不仅知道她的境况，还一直在暗中冷眼看着。 之所以会留心看着，不是因为她，而是担心她会伤了她心爱的孩子罢了。 那一颗慈母心，全系在了第二个孩子那里，能冷眼看着第一个孩子受苦，会觉得第二个孩子做什么都是对的。 即使他小小年纪就知道拿着剑要挑断人的经脉，只是因为他的剑锋所指是她，所以不对也是对的。 林莒抚上右臂，在天府穴处停下，轻笑道：“就是这里。”那道剑痕至今还留着，合着那穿骨的疼，一起铭记于心。 路瑶抿紧了唇，除却最激动的那时候，林莒一直是笑着的，连语调都不曾变过，她情绪自控至此，让路瑶更觉难受。 “宁安那么聪明，自然是听出来了，故事里的那个孩子，是我。我其实不止一次在心里感谢过我母亲扎的这一剑。它让我不再在意与我无关的任何人，也让我得以遇见你大师伯。” 林莒放下抚上右臂的手，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路瑶看。 是一只青草编织的异鸟，颜色青葱，模样有些像大雁，尾巴又是繁杂缭绕的，路瑶多看了几眼，才试探着道：“这是蓝凫？” 林莒点点头，重新把它放回了怀里，笑道：“当时我被刺伤后，自己一个人偷跑出了宗门，后来在山林里迷了路，有幸遇见了你大师伯。 她那时候刚学会用常青草编织异兽，为了不让我哭，就编了这个哄我。后来还领着我出了山林，一直陪我说话，她对我说，她会一直陪着我，会一直对我好。” 许是想起了当年初见，林莒的笑变得不那么苦涩，却更让路瑶心酸。她自己虽然是弃婴，但有老爷子爱护，并不曾吃过多少来自至亲的苦。 老爷子替她查到了当初抛弃她的父母所在，路瑶曾偷偷去看过。即使她不曾与他们相处过一天，她当时的心情也不怎么好。 更何况林莒母亲对待她与弟弟的态度如此天差地别，很多时候，对比与漠视比辱骂更为伤人。 路瑶沉默了下，开口问道：“前辈与大师伯在明州相遇的吗？” 林莒摇了摇头，“在永州。你大师伯那时候，还不是路青舟，她叫林小船。” “林？”路瑶抬头看她。 林莒提了提酒壶，末了又将它放下，颌首道：“我原名楚长恨，字无乐。林莒这个名字，是我自己为自己取的。你大师伯……” 林莒嘴唇微抿，摇头道：“不对，是林小船！她是我活下去的支撑，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可惜，我没能留在给予我温暖的那道光的身边，也没能把那道光留住。我为自己取名莒，想着忽忘当初，后来我才发现，这不过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的执念罢了。” 路青舟时时酒不离身的模样，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执着那段回忆的，只她一人。 －－－－－－题外话－－－－－－ ［莒：毋忘在莒，取忽忘前事之意。］多谢各位小伙伴们的推荐票、月票与留评打赏，真的多谢。(^3^) 第一百五十章 安心 路瑶紧了紧握着的手，不赞同的道：“前辈，虽然大师伯她性子有些懒散，但绝对不会平白忘了她的承诺的。我就记得大师伯说过，她对八岁之前的事完全没有记忆。” 路青舟很少和她说自身的事，路瑶能知道的也就是路青舟确实不记得林莒，现在只能果断的把失忆这个梗扯出来。 路青舟到底有没有八岁前的记忆路瑶不敢肯定，但她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路青舟用青草编织什么工艺品，这话说出口，路瑶一点也不心虚。 林莒轻拍了拍路瑶的手，温和道：“宁安，我知晓她的事，也从没有怪过她。没有她，我可能已经死在了山林之中，可能成为了一个心中只余戾气的可怜之人，有许许多多不确定的可能。而我唯一能确定的是，现在的我，是那么多可能之中，最好的那个可能。” 林莒多年修心养性，自控力不说非常强，让自己尽快从不好的情绪中恢复过来是完全没问题的。 她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孩子，失态之事，做一次就足够了，沉溺其中，也只是为难自己而已，她没那么傻。 林莒笑了笑，回想道：“很多时候，我都是靠着当初的回忆坚持了下来。坚持到我长大了，然后看见了同样长大的她；坚持到可以给她行医用药，还了当初的恩情；坚持到认识了一个和我身世相同，却比我洒脱得太多的孩子。我很感谢她！” “而现在，宁安……”林莒伸手将路瑶拢入怀里，眼睛平和的盯着前方，轻声道：“见你安好，我再无执念，该走了。” 那个会笑着安慰她的人已经长大，牢牢记着那个给予她温暖的人也已经长大。 她得了六年的温暖时光已经知足，现在见到路瑶不会重蹈她的覆辙，林莒便彻底的安下了心。 路青舟从始至终对她都很好，可惜的是，她给予不了相同的好，只能远离，各自相安。 旭阳虽暖，却不是她能接近的。世间之事，唯山水不负，能畅意游历山水江湖，亦是乐事。 林莒这句话真的应了路瑶之前的预感，路瑶轻摇了摇头，缓声道：“前辈，我并没有安好。江承识海里有一道强大的意识，他在明州府谋划了一年，所图不会小，前辈你对我不要放心得这么早。” 听怀里的小家伙提起江承，林莒才想起，她让路瑶过来找她的本意可不是让她听这个不值一提的故事的。 自嘲道：“果然今夜这酒格外醉人，竟让我连正事都忘了。宁安放心，我怎么也会等确定你明日安好才走。” 林莒停顿了下，又道：“宁安，路渝和我的母亲不一样，她是因为中了牵丝咒身不由己才不得不把你送远的，你别怪她。” 路瑶自然是没有怪路渝的，听到林莒为路渝说着好话，路瑶突然间就想明白她为何会突然决定要离开了。 路瑶在心底默默叹了叹，暂时不再与她说离去之事，问林莒道：“这个牵丝咒，很厉害吗？” 牵丝咒这个名字，让路瑶下意识就想到了提线木偶， “很厉害，不过你的母亲更为厉害。你察觉到的那道意识，便是幕后暗害你母亲的咒师。” 林莒见路瑶一听母亲两字就皱眉，也不曾回答她到底会不会怨怪路渝，担心路瑶是被她之前说的那些话吓着了，便特意多为路渝说着好话。她右手被握着，便用左手轻拍着路瑶的肩膀，默默安慰。 林莒在担心路瑶会钻牛角尖，路瑶也在努力的扯着话题和林莒聊天，用以转移林莒的注意力，缓解一下她的情绪。 “所以江承今日一直想往我身边靠，是想给我也下一个牵丝咒对吧？”敢用那种看猎物的眼神看她，不止胆子大，想的也挺美。她的军旅生涯可不是白白虚度的！ “你母亲中的牵丝咒在六年前便隐隐有反客为主的迹象，那咒师骑虎难下，最好的办法就是重新择人将咒转移。而你，便是最适合的人选，你若中咒，明州府再是恼恨，也奈何不了他。 我想，江承之所以会来明州府，必然是你母亲主动循着咒术波动将那名咒师找到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将其拘于明州府之中。”从江承入明州府开始，那咒师便已经输了半筹。 拘于府中，又对江承极为友善，有求必应，便证明路渝的牵丝咒还没解。今日她才归府，江承就急不可耐的找机会对她下手。 这么看来，路渝与那咒师的争锋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林莒选择今日跟她说要走，或许，明日就可以将这事彻底落定了。 “前辈，下牵丝咒的媒介是什么？” 一问便是关键，林莒下巴磕在怀里小家伙的头顶，回答道：“一是心头血，二是青丝，二者一起最好，若是不行，二者得其一亦可。你母亲所中咒术的媒介，应该就只是青丝。今日黑彩蜂就是江承放出来想要取你的心头血的。” 修为高深之人的心头血哪里是那么好得的，况且路渝是明州府的嫡传，心头血与识海的防护手段必定极为高绝。秦业若有那能耐心计得到路渝的心头血，之后就不会蠢到被路青舟当场抓个现行。 路瑶听得答案，想起江承的那声大喊，倒是觉得他也没那么蠢。还知道做两手准备呢，若不是她反应快，江承借着黑彩蜂那会，就能把头发得到手了。 “今天江承没能得手，想是明日会找机会的。不过他只是九流的境界修为，若单单凭他，在我手里过不了一招，若是那咒师出手，有前辈你们压阵，他应该讨不了便宜才是。” 林莒点了下她额头上的玉坠，轻笑道：“没有我们压阵，他也奈何不了你。你这一身的宝贝，就算我们今日都不出手，你也不会出什么事。” 路瑶眨巴了下眼，松了右手去摸额上的玉坠子，诧异道：“我这些玉饰原来不止是好看这一个好处啊。” －－－－－－题外话－－－－－－ 晚安 第一百五十一章 挑一个 还真的就是个只对修炼感兴趣的小剑痴。 林莒被她这懵懂惊讶的小模样逗得心情明朗了不少，笑着道：“你的祈福之礼若只是戴在身上好看的，送出这些宝贝的尊者们可就‘美名’流传九州了。” 至于是何种美名，就不用明说了，意会就好。 路瑶被林莒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把手放下，为自己解释道：“从小时候就一直戴着，我都习惯了，还真没有认真看过。” 说得好像现在不小了似的，林莒忍了笑，将被路瑶弄歪的玉坠重新摆正，叮嘱她：“这些宝物各有奇能，一直戴着对你好处极大，莫将它们取下。以后你要好好的，要开心。只要宁安好好的，我就安心了。” 路瑶长出口气，扯着她衣袖道：“前辈，你这么语重心长的说话，让我很不安心。” “若我没有被你大师伯强行带过来，赢北楼那日就已经是我们的分别之日了，这区别不大罢？” 林莒奇怪的看着路瑶，她当日可没看出小家伙像现在这么舍不得她。 这话路瑶就不爱听了，扬声反驳道：“这之间的区别不是不大，是非常大！” 路瑶说完这句还自我肯定的重重点了下头才继续道；“之前我知道去医谷就能找到你，只要有时间，我就可以去看你，心里当然不慌了。 结果你现在明显就是要因为我大师伯而疏离我，这回你要真走了，我想你的时候，去哪里能找到你都不知道。你觉得我能安心吗？！” 感情是双向的，不止林莒心疼她这个出生不久就被放逐到北州的孩子；路瑶同样心疼着这个把她抱在怀里安慰，被取名长恨无乐，本质温柔纯和的人。 林莒：“……”好像有点道理，医谷有无茴婆婆看着，她近几年确实是不打算再回了。 路瑶等着听林莒的回答，结果等了会还没等到，抬头就见她一副无言沉默的样子，憋了憋气，开口放大招：“义母、姨姨、师伯，你挑一个！” 林莒怔了怔，一时没听明白，疑惑着问道：“什么？” 路瑶在她怀里仰着头，一脸自然的说道：“大师伯跟我说过，你比我娘大些，这些称呼都是适合的，你挑一个。” 这个还能随便挑呢？！ “宁安，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觉得合适得很呢。” 林莒动动嘴唇，欲言又止，最后避开这个话不谈，向路瑶承诺道：“这样，我答应你，以后我不躲你就是。” 路瑶摇头表示不信，理由非常充分：“之前你答应要送我一个紫华地丁的香囊，到现在都没给我。”她之前用紫华地丁威胁路青舟，纯粹就是随口一说。 “……”答应的香囊是做好了的，不过在给路瑶之前被路青舟看见，被她耍手段抢了去。紫华地丁极为珍贵，林莒也没多少，剩下的那点，实在是舍不得再用来做香囊了。后来见路瑶没再提起香囊，还以为她已经忘了呢。没想到…… 林莒沉默了下，从藏府里取出一枚圆形玄玉出来，真元一震，圆玉两分，化作两枚游鱼模样的佩玉，抬手放在路瑶身前。 为她解说道：“这玄玉名为应璋，分阴阳两枚，可彼此相应。你我各持一半，以后你若有事寻我，便可以此相唤。” 这个倒是挺有用的，路瑶一点也没客气，抬手拿起其中一个，放入了腰间的荷包里。 林莒见着她这番动作，顿时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无奈开口：“宁安，你若是不要，那便退回给我罢。” 路瑶动作微顿了下，厚着脸皮道：“前、莒姨，这么好的宝贝我当然是要的。” 林莒没挑她给的称呼，路瑶便自己改了口。义母在没正式拜礼之前不能乱叫，师伯她都有俩了，叫姨是最合适不过的。 未免林莒再说不合适，路瑶还适时地附上一个天真可爱的笑。 姨比起前辈来可亲近太多了，林莒乍然听得“莒姨”这个称呼，心跳都加快了些。 正想让路瑶不要这么叫她，又被小家伙的笑晃了晃眼睛，林莒偏开眼别扭着说她：“我看着你长大，你什么性子我不知道么。你若真想要它，必然会把它放入你怀里的那个荷包，贴身收着。现在你放这个荷包，是等你大师伯来偷的吧，你还挺念着她。” 要不怎么说聪明人难骗呢，这还是彼此相熟的聪明人。 路青舟会把她现在腰上的荷包拿回去的可能性高达九成九。路瑶想借机把应璋玄玉装作不经意地转给路青舟的想法被林莒一眼看破，现在就有点尴尬了。 路瑶还记得当初见到林莒时的感觉，孤寂清冷，隐忍自持。林莒这些年的交际变化，性情变化都是路青舟带给她的。 路瑶是，萧蕴是，现在的路靑言，路渝，也是。 如今林莒决定要远离路青舟，必然又会成为当初的那个林莒，甚至更为孤寂。路瑶并不想看到她变回那样。 路瑶心里也明白，林莒将儿时的遗憾寄托在身世大致相同的她身上，疼她护她，直到现在见路渝并非不在意她这个女儿，林莒对她的担忧便放下了。 对她再怎么宠，她也不是能够改变林莒决定的那个人。 不过嘛，她虽然不是那个能够解铃的系铃人，但当个助攻，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现在也正是到了需要她发挥作用的时候！ 脸皮厚着厚着也就自然了，路瑶笑了笑，当听不懂林莒的话，松了手转身抱着她的腰，把声音放甜撒娇：“莒姨，我的心是向着你的，才不是念着大师伯呢。” 未免林莒把玉收回去，路瑶撒完娇就快速起身告辞：“莒姨，我明日还有一场大战等着我呢，咱们之后再聊，我先回去休息了。”不等她应允，路瑶就跟有人追一样的跑了。 林莒坐在地上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没有把刚给出去的玄玉收回来。 …… 次日午时，明州府演武场，路青舟等人坐于高台看席。 第一百五十二章 比不过 江承与路瑶在演武场中，相对而立。 “江承恭请少府赐教。”江承一身暗色的杂役服，向着对面的路瑶施了一个武士礼。 路瑶本来还防着江承会在决斗之前寻机单独找上她，却是久候不至，刚才听路青舟她们闲聊，才知道他为何没去找她了。 江承昨日被护卫提着去了慧竹院，清醒过来后自持身份的闹腾。 慧竹院管事大袖一挥，一句到了慧竹院就要遵守慧竹院的规矩，就着人把他原本那一身华服给扒了，硬逼着换了杂役服。 慧竹院管事是大宗师后期的高阶修士，路青舟三人都被她收拾过，收拾江承就更不会手软了。他那点伎俩才开个头，就被她直接的掐没了，他识海里的那个咒师，完全没敢动一下。 江承很是不服的和管事辩驳了几句，就被关了小黑屋。还是里面有医者随时看着，外面有武士护卫守着的那种。 见识过真正的不留情手段之后，江承现在才完全老实了下来，行礼时恭恭敬敬的，再不敢放什么大话。 路瑶微微倾身，没跟他废话，抬手示意他先出招。 江承知道自己修为和路瑶是比不过的，也不再说话，长剑一横，手腕翻转，持剑往路瑶眉心疾行而去。 路瑶身往后撤，和江承保持着距离的同时，从乾坤袋里取出大刀，手上用力一掷，大刀便直直地往江承身上而去。 这大刀的速度比昨日陈旻的剑鞘更快一些，向着路瑶奔来的江承反应速度却是与昨日截然不同。但见他身体腾空一翻，剑尖一挑，便将朝他面门刺来的大刀阻了去势。 江承手上正要施力将大刀挑回给路瑶时，就见路瑶对着他笑得很是意味深长。手腕微顿，江承低下头一看，面前的雪银大刀明光闪烁，竟是崩体自爆之兆！ 江承自然不会自大到认为这是他一剑之下的成果，他用的可是巧劲！ 下品灵器自爆对二流后期的武者无用，对他这个才入流的可是致命的。江承来不及多想，凭借本能将手中长剑一抵，脚尖点地向后极速退开。 路瑶从北州回来的这一路遇见不少要打劫她的人，大刀小刀短剑等样式的灵器不少，自爆起来一点也不心疼。 她现在不是在和江承打，而是在于他识海里的咒师斗智比拼耐性。咒师手段诡谲，路瑶不打算给江承机会让他近身，最好的方法就是“扔炸弹”，简单粗暴又安全。 路瑶与江承她们所在的演武场极大，场地极宽，江承蹦得快，路瑶扔灵器扔得欢，坐在上方观看的人也看得热闹。 “这江承现在的身手可比昨日表现好得太多了，瞧瞧这速度。啧！”路青舟指指正在绕圈跑的江承，手指微顿，笑道：“宁安耐心可真足，哎~，这个预判亮眼……着了。” 随着她话语落下，演武场上的江承直直的撞上了路瑶扔出的匕首之上。 轰然一声，江承的惨叫随之发出，血舞弥漫。三息后，整个人颓然倒地，鲜血横流。 路瑶平静着脸，淡然看着躺在地上气息奄奄的人，手上动作不停，和之前五次一样，再次取出一个黒铁大斧，內劲渡入，向江承扔去。 她的对手从来都不是江承，但是她若不将江承逼至绝处，当惯了缩头乌龟的人，又怎么敢伸出头来让人砍。 这黑铁大斧是路瑶反向打劫所得的最好的一件武器，乃是上品的灵器。比之前五次扔的好了不止一星半点，所需真气都要了七成。江承若是不躲开，以他现在的身躯淬炼程度，必然会被炸成沫沫。 坐在路青舟旁边的路渝一时惊讶得瞪了瞪眼，发出了和路靑言一样的感叹：“师姐，你把宁安教得也太好了吧！” 路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战斗方式并没有让路渝惊叹，她感到惊讶的，是路瑶见到对手倒地仍然下重手的作为。这孩子的战场直觉与冷静让她感到惊喜！ 路青舟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接受带娃很厉害的夸赞，重申道：“是宁安自己聪明，与我无关，你们不用夸我，实在受不起。” 路靑言看向左侧的林莒，笑问道：“阿莒也是一直看着宁安长大的，宁安可是真的如她所说？” 林莒点了点头，一句话总结路青舟和路瑶两人的相处日常，“大的天天喝酒，小的天天练剑，一个爱问为什么，一个回答问夫子。” 路青舟：“……”这话还真一点毛病没有。精辟！ 路靑言：“……”好的吧，她这回真信了。 路渝：“……”不用怎么教也这么老练，不愧是她的女儿。 陈旻站在下位，一边听着上面的前辈们谈笑风生，一边在心里默默推算着如果是他对上今日宛如脱胎换骨的江承，他能否做到路瑶这般好。 将灵器自爆需要有足够的真气作底，并不是如表面上所看到的抬手一扔就行，事实上它比直接用武器应对要难上太多。 而且要让灵器自爆起到作用，在战斗时就要有足够的判断力以及掌控力。否则灵器自爆在伤人的同时，也会碍着自己的手脚。 江承自第一件灵器自爆开始，他能做的就只有躲，而且他的躲避路线，其实一直都在路瑶的意料之中，战斗节奏一直都被路瑶把控着。 即使江承隐藏了自身的实力，身法也足够快，这场决斗他仍然是以惨败收场。或许都说不上是决斗，陈旻全程旁观下来，只觉得这不过是单方面的被虐罢了。 推演到最后，陈旻不得不承认，以江承如今展现出来的实力，自己若是全力出手，打赢他没有问题。但显而易见的是，他绝对做不到如路瑶这般的轻描淡写。 比不过啊比不过。 陈旻心思转得极快，几息确定了他比不上路瑶之后，便凝神看着躺在地上的江承会如何应对，他直觉江承不会那么容易就束手认命才是。 果不其然，在大斧将要临身之时，江承猛然睁开了双眼……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我劈我自己 江承眸中血厉之色闪烁，双手撑地而起，脚下用力一蹬，整个人便倒着飞速离开了原地。 江承如今的速度比之刚才又快了两倍之多，就好像他之前不是因为躲闪不及被炸而是趁机躺在地上缓了口气一般。 这样的反应速度，若是没有地上的那两个血红手印，实在很难让昨日亲自见识过他能耐的陈旻相信这是江承做出来的。 即使江承之前隐藏了实力，差距也不会有这般大。昨日江承可是自己狠狠撞上了剑尖的，能极快收力后撤，已经算是他反应快了。 但和这一比，昨日他的临场反应就跟傻子似的。 等陈旻视线追着看清了他现在的模样，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江承早先还能入眼的样貌，如今面上沟壑纵横，头发灰白相间，双眼赤红，通身气息变得阴冷诡异，极为摄人。 陈旻没有防备，一眼看见，还真被吓到了。 林莒瞟了一眼，丝毫不以为意。 这个人是江承，却又不是江承。 若说之前让江承的实力突飞猛进还尚在他正常承受范围的话，现在见着无法靠近亦无从下手的路瑶，急眼之下的咒师，所采用的方法就不是江承自身能承受的程度了。 不过与虎谋皮，就要有被虎吞吃的准备。林莒转眸看了看自咒师意识出现就闭目不理外事的路渝，目露期待。 江承与咒师之间，咒师是虎；那你路渝与咒师之间，谁又才是真正的虎呢？ …… 江承这一连串的动作来得突然，疾而不乱。路瑶连一点点的意外情绪都没有，还颇有种老乌龟终于敢露头出来了的喜悦，咬碎口中的灵丹，挥手操控着大斧继续追着人而去。 也许是因为刚刚才接手江承这具身体的原因，那咒师并没有采取什么反击手段，还是和江承一样选择了躲闪。 不过壳子里到底是换了人，路瑶现在的灵识消耗比之前快了一倍也没能追上他。 你跑我撵到最后，路瑶灵识调转，将快要爆体的大斧干脆利索地往他的上空一抛。 既然追不上，那就一起躲吧。 只听得“轰！”的一声，随着巨响传来，灵器碎片也四散分飞。 路瑶计算得当，大多数的碎片都是朝着江承而去，只有小部分向着她砸来。 碎片击打在有法阵维持的地面时，竟然能硬生生的砸出小坑来。这样的威力不比她全力施为的攻击小。 这速度与力道，砸在身上铁定就是一个血窟窿，路瑶哪里敢硬接，连忙运转身法躲避着。 咒师破釜沉舟顶替江承的意识，等的就是路瑶这一刻的松懈之机! 咒师抬手现出一个黑瓶，猛然往地上一砸，瓶碎炸裂之后，演武场顿时黑雾弥漫，神识一入便刺痛难当，还隐隐有种昏沉之感。 见识到了这黑雾的厉害，上方看席之上的几人看着下面的那一片黑沉，都有些坐不住，路靑言下意识地看向眉头轻皱的林莒。 一直留意路渝神色的林莒见她眉头微微舒展了些，轻呼口气，对路靑言微微摇头，又看向陈旻。 陈旻在黑雾出现时就快速地换了一身和江承一样的杂役服，对着林莒坚定地点了点头。 林莒安抚地对他笑了笑，抬手结印，法印变换繁复且疾，不过一息之间，林莒指尖便轻点在了陈旻眉心。 在陈旻的生命波动消失，变得无声无息之时，林莒挥袖将陈旻送入了黑雾之中。 “阿莒，这样就可以了吗？”路靑言紧紧握着扶手，重新看着黑雾沉沉的地方。 “是，此事是路渝与那位咒师的争斗，我们入场于事无补，反会添乱。青言且放宽心，无事的。” 知道路靑言担心两个孩子，见过他们一起玩原地消失又原地出现的路青舟安慰她道：“现在那老乌龟露头了，就是个挨打的命。俩孩子比你所想的还要更加的机警厉害，你莫要过于担心。 再说了，天塌下来还有高个的顶着，大长老还没老眼昏花呢，你这么担心做什么。” 端坐在临天塔还没老眼昏花而且耳聪目明的大长老俊眉轻挑，右手食指微动了下。 “哎呦！好痛！” 好端端坐着除了说话啥也没干的路青舟头猛然向下一垂，差点脸朝地的摔下座椅去。若不是她反应迅速，及时调整了重心，以这个力道，她可就要当众摔个鼻青脸肿了。 本来皱紧眉的路靑言见她摸着后脑勺一脸愤愤还不敢再说话的憋屈样子，瞬间松了眉，笑出了声。如路青舟所说，有大长老在，她确实是不用太过担心的。 明州府果然不愧其明然昭昭之名，上上下下都是极有意思之人。林莒轻笑，重新看向下方隐隐约约的身影。 …… 咒师扔完瓶子，无视向他疾射而来的碎片，操控着江承的身体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急速调转，直直地撞向路瑶所在之处。在即将近身之时，手里陡然现出一柄暗红的短刃，狠狠的朝路瑶心口刺下…… 周身突然变得黑沉时，路瑶正准备躲开向她眼睛飚来的一小块灵器碎片。双目一暗，一时意料不及，动作便微滞了下，好在她记得碎片的坠落轨迹，及时侧身一闪，随即便感觉碎片从她的眉宇之间飚射而过。若她的速度慢上那么一星半点，今日她就要见血了。 路瑶这一下躲得勉强，脚下踩着一个之前落下的碎片，微微一斜，有些站立不稳。连忙又稳住身体，才一站定，耳中就听得短刃破空的声音。 这黑雾隔绝灵识，路瑶只能凭借着隐约的黑暗影子与传来的动静判断攻势。正要出手应对之时，旁侧突然间就窜出一人用剑接住了本是朝她而来的攻击。 不止是路瑶，路青舟她们都是讲究谋定而后动的，陈旻出现得突然，却也在她们的推演谋划之中，是以路瑶只是略微惊讶一下，便站至一旁凝神以待。 不过随着兵器相接的打斗声相继传来，路瑶眉头一皱，意识到不对劲，意随心动，将本来要劈向黑影的白色术雷操控着转了个半圈，直往她自己的眉心劈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劈雷不如练剑 在细白术雷转向的同一时间，路瑶额间玉坠射出一道朦胧的剑光，一举将一团暗影击退。 那一小团暗影猝不及防的被灵光打中，剧烈波动了下，还没等它反应过来，又直直地撞到了约有路瑶小拇指粗细的白雷之上。 然后，又是一阵剧烈的波动颤抖。 “啊~，小鬼该死！本尊要让你永坠九幽，万死不得超生！” 黑雾里传来尖厉如枭的怒喝，雾气大涨，连着本来就有的黑雾一起朝着路瑶挤压而去。 沉沉威势与重压，如巍峨高山一般，路瑶额上佑安坠，掩于衣内的宁心佩与腰间的净思玦第一次真正的在路瑶面前展现出除了好看的其他灵能，耀耀生辉，清正绝尘。 暗影盛怒下的攻击，在青蒙蒙的灵光护佑之下，难以靠近路瑶周身分毫。 “哈，只敢背后算计的小人焉能称尊。我如今就站在这里，你能奈我何！” 事实上这黑雾名为绝神煞雾，污人神魂，极为阴毒，很是恶臭难闻。路瑶除了视线受阻，别的毫无感觉，全靠她身上的青玉无极小枯枝自发将其隔绝在外。 这绝神煞雾，人在沾染上之后，五识幽闭，沉睡难醒，于昏沉之中痛苦窒息而死，是咒师压箱底的宝物。从他身灭到秦业再到江承，他接连换了两个识海藏身，也没舍得将其舍弃，用尽了办法把它找回来收着。 但咒师实在没想到路瑶身上居然有能隔绝绝神煞雾的至宝，他这宝贝放出来对她来说，居然就只有迷迷眼睛的作用！ 想到从一开始到现在，他计谋用尽，自己都吃了两次亏了，还没能奈何得了路瑶，更是愤怒。他在路渝手上吃亏也就算了，如今连她六岁的女儿都收拾不了，堪称是奇耻大辱，他丢不起这个脸！ “小鬼猖狂，你且等着！” 咒师在路渝母女身上吃了太多的亏，若是不能将她们杀死解了他的心结，他的道途早晚都要断绝，然后魂飞魄散。他已经被逼迫得无路可走，只有敢舍敢做，他便能反败为胜。 只要他今日能把这个明州少府握在手心里，明州府的人再怎么厉害，也要向他低头。就如同他们知道路渝落得如此地步就是他在捣鬼，为了她的安危，也只能任一个小小的无知孩童胡作非为。 只是可惜，他本是打算以江承作祭，将牵丝咒转移到路渝女儿身上的，小孩子神魂弱小，路瑶必然不会如路渝那般难以控制，他照样能活得潇洒肆意。 但是现在却是不成了，他之前先下手为强，引动了牵丝咒用来牵制路渝。到如今他已经感应不到牵丝咒的存在，表明路渝已经快要解开牵丝咒，路瑶这里又是一道道至宝守护，难以下手。 咒师不敢再拖延下去，仗着有无人敢沾染的绝魂煞雾做他的屏障，咒师心中一狠，幻化人形，分出了大半滴的本命精血，并以七成的神识一同为祭，念咒结印。 他要以绝神煞雾为媒介，燃烧本命精血神魂，施展绝神咒。 就算这小娃娃有多重宝物护身，这一次，绝对难逃中咒结局！ 而只要她一中咒陷入昏睡，路渝就算解了牵丝咒，也不敢反噬于他。毕竟他一死，她们的明州少府可就没了。六岁就登上元武二十层的小天才，他就不信明州府的人舍得不要她。 就算真的舍得不要，他能扯着明州少府给他陪葬，也是不亏。若能借此断了路渝道途，那就更是赚到了！ …… 路瑶嘴里塞着的灵丹是林莒专门为她炼制的，最是适合她，神魂与灵力恢复得极快。 这道暗影给她的感觉极为暴戾不详，这种东西，最怕的就是煌煌雷霆，早在第一道雷建功之时，路瑶就已经在结着第二道。 林莒上午跟她说过，一旦把江承识海里的咒师逼了出来，就不要给他任何可趁之机。咒术无形，不受距离所限，路瑶身负雷法，对他威胁极大，在路渝还没出手之前，她只管用雷劈就是。 是以咒师咒术才开始，路瑶的第二道雷便直直的向他劈来。 已经用过的招数，再想见成效是不可能的。 咒师轻蔑地看了一眼，手上动作不停，四周的黑雾翻滚着迎上白色的雷霆，“呲啦”一声，犹如只有星点大的火入了河流，瞬息即灭。 路瑶冷了脸，再劈了一道，结果仍是一样。 倒也非没有作用，路瑶这回感应道撞上白雷的黑雾也随之消散了些，不过和这布满整个演武场的黑雾比起来，她那白雷实在是太过细小无力了。 这黑雾属于不可控的变化，虽然方便了陈旻的动作，但以目前来看，明显是没有她们自己准备的昏迷神识的迷雾好的。 可惜的是，路瑶把迷雾扔出去之后，等了半天，暗影到现在都还没晕，明显是被这个能与雷霆正面刚的黑雾消了作用了。 而现在随着暗影的动作变化，在灵光外翻腾奔涌的黑雾翻腾得愈发的快，一股沉重不详的感觉陡然在路瑶心中浮起，脸色也不由变得苍白起来。 路瑶默念着静心咒，心中思索着。她的雷法无用，准备的后手因为这黑雾，也是不能用了。 路瑶想了想，索性不再结印召唤雷霆，不去抵抗。 她与咒师实力相差过大，之前他在江承的躯壳里，她还能强撑着对付两下，现在人家全力出手了，她再撑着也是无用的，该把场子让出去了。 不过能亲身体会高阶修士的能耐，这机会也是难得。路瑶心念微转，召出灵剑握于手中，闭目静心，想象着她如今身在奔腾的江流之中，随波逐流，抬手起势，慢慢领悟着其中蕴意。 路瑶身上灵光蕴蕴，做什么都被外面的人看得一清二楚，眼见她慢慢挥着剑练着澈明诀，才睁开眼睛的路渝摇头轻笑。 “小家伙这时间掐得挺准，确实是该我去会会这名咒师了。” 路青舟挥手赶人：“赶紧下去吧，你女儿为你坚持了这么久，你还在磨蹭啥呢。” －－－－－－题外话－－－－－－ 作者菌静静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我亲爱的小伙伴们，你们的票票呢？呢？？呢？？？ 《悲伤哭泣(′;︵;`)》 第一百五十五章 浪费空气 “师姐所言极是，我女儿我还没来得及稀罕呢，得趁此机会多多表现表现，这就去了。” 路渝话音一落，手往座椅扶手一按，未见她有何动作，人便闪身到了演武场上空。 林莒眼光流转，随之看向下方。 凭空立于虚空之上的人低头俯视着被法阵笼罩着的沉沉黑雾，面色微冷，抬手把府尊州令往正中一抛，在法阵正中节点之处缓缓打开了一道缺口。 州令在半空中滴溜溜地旋转着，法阵打开之后欲要朝外溢散的黑雾如受诏令，齐齐向上，以极快的速度凝聚，渐渐将州令拢于其中。 咒师深知自身处境如何，在施咒之时也一直留心着外界。此时敏锐地察觉不对，手上动作一变……。 周遭的绝神煞雾顿时全部归附于他的头顶，凝成漩涡形状，与更上方的吸力相互抗衡着，咒师口中咒语念得愈发快速。 路渝一边用心神操控着州令凝雾，一边取剑在手，并指往剑刃上一抹，长剑染血，伴着她的挥使变幻成道道赤红剑影留于虚空。 三息过后，演武场上空凝聚出万千剑影，威势赫赫，杀意凛凛，随着路渝剑指所向，俯冲而下，将包括咒师暗影在内的所有黑雾全部笼罩其中。 州令与路渝本命灵剑一同闪耀着清圣灵光，禁招与功德金光内外同时发力，一举将黑雾炼化了一半有余。 “.........令其绝神断魂，任吾驱使。咒脉第一百三十八代传人沓以身相饲，祈祖垂怜。咒祖永昌，吾族长存！” 咒师在万千剑影完全汇拢的最后两息，终于将冗长的咒语说完，张口将仅剩的大半本命精血尽数喷洒在凝于手中的黑沉气体之上，随着血色厉光一闪，绝神咒成！ 原本朦胧无实感的气体化作一枚血珠，悬浮于咒师虚掌之上。 咒语声起，血珠散发着昏红邪厉的光芒飘在身前，咒师以咒光开路，在最后时刻化光冲出了重重剑影，再一次朝路瑶眉心而去，目标很是明确，没有丝毫犹豫。 尖厉之声凭空响起：“哈哈哈，路渝，你拦不了我！我说过，我要时时刻刻折磨你。你活着，要受我操控，死了，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路瑶不惧不躲，静静地看着他大放厥词，稳住不动。 …… 从路渝出手开始，黑雾便被咒师凝聚起漩涡用来牵制她，转而只用气机锁定路瑶。 这无形的压制比之前如黑山老妖出场那般的赫赫声势更为有效。正在练剑的路瑶心中突然一寒，如同被毒蛇盯住了那般，阴冷又磨人的感觉让她极为不适。 手中剑越挥越重，路瑶最后索性便将灵剑收了，站在原地默念静心咒等着最后结果。 她与咒师实力差距过大，咒师又将大部分的心神都放在她这里，她就如同身陷沼泽，难以动弹，躲是躲不过的。 路瑶觉得她现在之所以五官还能动，绝对不是他力有未逮，估计是这咒师特意给她留了点力，方便她惊恐哭泣的。 场中的黑雾散去之后，周遭其实并没有变得清明，反而更加的昏暗压抑。路瑶虽然不知道现在的这个是个什么咒，但从前车之鉴加上现在越来越不安的感觉来看，这咒师明显是在拼命了。 此时见着向她而来的乌光煞影，路瑶眉目沉静，心稳身稳，还真就站在原地眉头都不曾动一下。 正如路青舟她们相信她、任她施为那般，路瑶对她们同样无比信任。再说了，路家的定海神针还没出手呢，背靠大佬，她是真的不慌。 在咒师携着血珠将将要冲破路瑶的护身灵光之时，一言未发的路渝闪身挡在路瑶身前，指尖凝血而动，化作重重血剑封了他的退路。 “怎么，你是要以身相替吗？还真是感人肺腑呢！” 路渝轻扫了一眼面前的残魂，想了想才到：“你是十年前自称孤寡老人的那位吧。” “呵，原来你还记得本尊。” 路渝目光清冷，不慌不忙的将被他冲开了些的剑影重新汇聚，淡然开口：“正面打不过，就玩这种小把戏。活了千年，眼盲心盲，连魂魄都是臭的，你该去死了，活着只会浪费天地灵气。” 路瑶：……司武界天地灵气充裕，万物受益，这咒师活着，还真的就是个浪费空气的存在。 由路渝精血幻化的道道剑影剑意凛然，浑然一体，散发着令咒师厌恶的气息。他这一撞，恍若撞上了一堵烈焰火墙，很不好受。听得路渝的话，咒师就更愤怒了。 他看了看路渝身后的路瑶，桀桀笑道“怎么，本尊送给你的道侣，难道你不满意吗？哪里来的眼盲心盲，本尊看你开心得很呢。他的血脉你都这么护着，当初秦业死的时候，你的心很痛吧？哈哈哈……” 一听到秦业的名字，上方的路青舟、路青舟两人纷纷沉了脸，冷冷的看向笑得难听的暗沉人影。 路渝神色变都不曾变过一下，好脾气的等他笑完了，才开口回答他的话。 “秦业长得不错，修炼资质也可以说一句尚可，做我道侣不够格，当个男宠逗逗趣还是可以的。你既然如此恨我，还为我挑了个尚能入眼的，你不是眼盲心盲是什么。” 他倒是想找个又丑又恶的，问题是那样的人连明州府的大门都踏不进！真要找个那样的，不是明摆着告诉人这里面有问题么。路渝是真把他当傻子来想呢，咒师浑身气息一凝，手中血珠闪烁一下，又很快归于平静。 “本尊为你着想，你既然满意，那就对我说一声谢谢罢，哈。” 没有骂人就已经是涵养好了，还想听谢谢，想得挺美。 路渝右手轻挥，道道剑影随之一动，四周竖立围困，上方百剑剑尖朝下，朝着暗影倾轧而去。 没理他说的话，路渝接着上句道；“路瑶自始自终都是我的血脉，你把秦业这个不成器的当成个人物，你不是眼盲心盲又是什么。”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蠢啊 “喔，对了，还有一个解释，你眼不瞎心不盲，纯粹是人蠢。也难怪你现在越混越惨，毕竟脑子不够，我能理解。你活得够久了，现在就干脆的自绝吧，省得浪费时间。你的声音很不好听，气息恶臭不堪，我很不喜欢。” 路瑶：“……” 她娘怼人厉害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两人一边明争暗斗的耍心机，一边还能若无其事的打嘴仗，实在是佩服之至！ 看这架势，她们准备的后手好像是用不上了。 路瑶同情地瞄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江承，比起闭着眼睛没法睁眼的，她这近距离观看战况的位置还是挺好的。虽然大长腿挡了些视线，但是安全啊，那活得久的老奸巨猾，到现在还用气机压着她呢。 既然走不了，那就继续看戏吧。路瑶想得很开，只当自己在看电视剧。 “小姑娘不知天高地厚，你既然觉得浪费时间，那你就自裁罢。只要你死了，本尊就放了你女儿。” 他突破不了这剑阵，但有绝神咒相护，路渝也奈何不了他。咒师只当听不见路渝激他的话，左冲右突的躲着影剑。 “我女儿可不需要你放过，你要有能耐冲破这剑阵，又何必与我在这里聊天呢。”路渝剑指连点，随意说着话。 “呵，本尊想说就说了，还要什么理由。路渝，你怕是不知道吧，我现在手上的，名为绝神咒，你也好，你女儿也好，都可以，我不挑。你们两人随便一个，都能保我无忧！” “既然你这么大方的告诉我这个，那我也告诉你一事罢。夹谷沓，当年你动作若是稍慢一些，我将秦业识海崩毁，你也就陪着他一起魂飞魄散了，哪里还能在这里蹦跶。” 咒师一惊，脱口道：“你怎知……”话没说完又改口道：“大言不惭，我咒脉要解牵丝咒都要费不少力气，更遑论是你。别以为你现在能清醒一些就能摆脱它了。本尊告诉你，不可能！” 他却是不知在他受惊看向路渝之时，手上血珠已经被一道极细的影剑一划而过。剑过无痕，在他再留神躲避越来越快的道道剑影之时，路渝说了这么多废话的目的已经初步达到。 上空的黑雾在路靑言和路青舟适时的出手相助之下，已经得到了控制。此时又将首要之事解决了，路渝心神放松了些，暗暗将州令召回，继续用话吸引着咒师的注意力。 “听闻咒脉之人出生即受言咒，开口第一字便是他的名，一生不改。怎么，你刚才敢以名向你祖宗讨要咒力加持，现在我叫你的名，你就不敢应了么？” 咒脉最初居于夹谷，族人均以夹谷为姓。入世历练的族人并不会隐瞒这些小事，路渝身为明州府尊，知道这些并不奇怪。但她现在居然能叫出他的名，就让他不敢相信了。 “你居然能听懂我刚才所念，是谁背叛了吾祖？！” 路瑶一边抬手接住向着她掉落的两面分别刻有“明州”与“御令”两字的令牌，一边默默听着咒师，也就是夹谷沓的质问。 夹谷沓所念咒语晦涩难听，仔细听来还会有种头疼欲裂的感觉，路瑶是没听懂的。她本来以为是她见识不够，现在夹谷沓这么惊怒交加的样子，这应该是人家的不传之秘，内部语言了。 路瑶心中想的虽然有些多，但也没耽误她该做的正事。 夹谷沓才闭上了嘴，路渝就见身后小孩好似被他吓到了一般，瘪着嘴伸出手怯然地拽了拽她的袖子，随后马上缩回了手，一副依恋而又不敢靠近的模样。 令路渝见之无言，连怼起夹谷沓来都忘了下词。 这孩子不愧是师姐带大的，深得她作戏的真传，手上功夫也很是不弱啊。 “不过是几句……绕嘴的话罢了，哪里还需要人教的。你若真想知道我是受谁启发，我但也不是不能告诉你。” “谁？！” 路渝慢腾腾的开口：“你这态度可不像是询问的，我这一下子突然就被你吓忘了。” 路渝伸出左手弹了弹刚才被拽的地方，不着痕迹的把放于她袖里的州令收入了藏府之中。 被她堵得一梗的夹谷沓忍了怒气，压了声重新问：“是谁教你的吾族秘言？” 虽然还是不怎么好听，但也足够了。路渝点头笑了笑，抬手指了指夹谷沓，“那个人就是你啊，若不是你时常念咒与我听，我哪里能听得懂呢。” “你……” 路渝迅速抢回：“我天资聪颖，一听就会，你之所以觉得难，不过是因为你蠢，脑子不够用罢了。现在你干脆就死，我还能放你残魂回归你心心念念的九幽的怀抱。再做拖延，你之后再反悔可就来不及了。” “……放……” “这话我可没说错，你们咒祖感应到我天资惊人，特地降下法身见我。然后我就将你这事随口提了一嘴，咒祖说了，我可以随意处置你，要杀要剐随我心情。不过我敬你活得久，特准你现在就可以死了。机会难得，你且珍惜。” 被作弄了一次又一次，还多次被抢话的夹谷沓终于压制不住神魂的暴戾杀意，出声怒吼：“啊，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暗色残魂幻化的人影双瞳赤红，不再闪避影剑，拢着血珠就往路渝所在急冲。 一直束缚着路瑶的气机不再，路瑶连忙翻身后撤，以免碍着路渝的手脚。 林莒抬手虚握，将正后空翻的路瑶移到了看台之上。“坐着歇歇，不用担心。” 站稳了的路瑶嘻嘻一笑，过去扯着她的袖子道谢：“多谢莒姨，有你在，我不担心。” 说着话，路瑶就近在她身旁落了座。 林莒轻拍了拍她的背，“这上面有这么多的位子，你非得和我挤着。” 路瑶直言相告：“我怕你跑了。” 林莒：“……你娘要赢了。” “耐着性子和他说了那么多的话，不赢才奇怪吧。” 林莒低头看她，笑着问道：“这话怎么说？” －－－－－－题外话－－－－－－ 晚安，求票票(′??w??｀) 第一百五十七章 还施彼身 “咱们主场作战，小的不行就上大的。我娘要没有把握，大可以和我一样上去走个过场，然后大长老出现，一招制敌，方便快捷迅速。” 在场听到这话的众人：“……”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在临天阁坐镇的大长老：“……”这性子也太像路青舟了，他要不要再动动手指？ 林莒发觉她这些天好像经常被路宁安说得哑口无言，神情顿了顿，未免小家伙和路青舟一样被路家大长老“疼爱”，委婉提醒道：“宁安，你这打不过就指望着大人出手的想法，会不会有些不好？” 路瑶扯着她的袖子摇头，感叹道：“我不过就这么一说，大师伯被你医治的那两年，同我说得最多的就是长老们的狠心，着重提的就是大长老。大师伯说了，人还没死之前，就不要指望大长老会心疼。 莒姨你在这里可是看见了，我刚才可没随便敷衍了事，都拼尽了全力了。给我一个正常的对手，我能打得他嗷嗷哭，不过像今天这样的，我没有嗷嗷哭就已经很厉害了。对吧？！” 毕竟她这个诱饵可是成功的将夹谷沓引出了江承识海，大忙或许没帮上，麻烦肯定是减少了些的。 直觉不好的路青舟：“……” 被说狠心的大长老：“……” 林莒忍了笑，点头，“宁安很厉害。” 维持着剑阵的路青舟没忍住，白眼一翻，“小兔崽子的聪明劲全用在这了，欠收拾。” 路靑言立志要做个好师伯，要收拾她乖乖师侄，她是不会同意的，斜了路青舟一眼，说道：“宁安多乖啊，定然是你做了什么。” 在路靑言心里，她师侄性子乖巧，头脑聪明，长得又好，一点缺点都没有，现在这样略微调皮些，就更加可爱了。 路青舟又白了对面凭空而立的人一眼，只觉得后脑勺又隐隐有些疼了起来。这小家伙肯定是记着她上午把荷包换了的事，现在找机会报复她呢。也没回答路靑言的话，真元加催，又是部分黑雾泯灭。 采自七大绝地之一绝神谷的绝神煞雾，常人唯恐避之不及，确实能让夹谷沓作为压箱底的底牌后手。 但顶级世家上千年的传承，所知秘辛多不胜数，对于七大绝地的了解，不说是了如指掌，绝地中的“特产”是何，该如何应对，那还是知道一些的。 路渝以血布下的剑阵，名字很是清晰明了，叫做“荡灭绝神煞雾剑阵”。 很有针对性，就是专门为绝神谷的绝神煞雾所创的。不止有剑阵，还有费了极多心血与天材地宝才配制成功的解煞灵丹。 所以在夹谷沓满怀信心的掷碎瓶子后，路青舟她们除了担心路瑶之外，对绝神煞雾并不怎么在意。后来见路瑶腰上时时别着一直不离身的枯枝将黑雾荡开，她们就更不着急了。 路青舟不说话，路青言便不再开口，一边不慌不忙的灭着阵中黑雾，一边看着下方路渝与夹谷沓的战况。 …… 路渝平日里和路青舟她们谈话聊天都没有这会对上夹谷沓时说的话多。 但她这一番话所产生的效果也是显著的，夹谷沓先是被她惊了神，现在又怒极气极，连最初的目的都忘了，看都不看路瑶一眼，只想着把咒下到路渝身上。 路瑶撤身退开，路渝就更放得开手脚了。 将夹谷沓围在剑影之中的剑阵看着和上方的荡灭剑阵相似，实际却是不同。 这个剑阵，名为六诀困邪剑阵。只有把九明剑诀修至第六诀，并将之与前五诀融会贯通，方能施展。 路渝在意识到她是中了暗算之后，这些年一直与其相抗。她的心法修为虽然停滞，但灵识凝炼程度，不比宗师后期的弱。之后更是将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剑诀之上，对于剑道的领悟愈发精深，这在宗师后期才能施展成功的六诀困邪阵便是明证。 路渝以精血为引，不止剑阵威力增添了三成，气息掩藏更为隐蔽，也使得被困之人会在不自觉之中受她影响，从而失去冷静。 之前她趁夹谷沓分神，以神魂秘术斩断了血珠与咒师之间的联系，现在夹谷沓举着血珠朝她眉心而来，正是合了路渝的心意。 路渝右手剑指一扬，围着夹谷沓的万千血剑倏然一停一顿，在路渝化指为掌，手腕轻旋之间，血剑成雾，随着路渝手掌旋动的轨迹而动，以极快的速度汇于右手上方…… 在影剑化雾归附的同时，路渝左手也没闲着，并指成剑，在心口一划一挑，以真元裹住异物，将其扯了出来。 从她心口取出的东西很细，路瑶凝神定睛看去，才看出那是两根缠绕在一起的黑线。路瑶念头转了一下，想起昨晚林莒对她说的话，转瞬明白这不是黑线，而是人的头发！ 牵丝咒，果然是咒如其名。路瑶看了眼路渝心口以及左手指尖的血，微抿着唇，默默地看下去。 硬生生从心口将深植于心的东西扯出来，饶是路渝这些年已经习惯了咒术时不时发作的剧痛，也有些受不住。 不过比起受制于人不得安然的苦，这点程度的疼哪里算得上痛。路渝脸上即使是没了一点血色，神情也未曾变过，手上动作更是沉稳。 在右手血雾就要凝聚为实体之时，路渝将脱离人体后自发团成一个小团的青丝合了进去，血雾与青丝最终在她的掌心重新凝成一滴鲜红血珠。 这些事说起来繁复，实则却是在几息之内便已经完成。 在夹谷沓突破路渝及时激发的州令护身金光，只需再近一步就能将血珠碰上路渝眉心之时，路渝手中的血珠已经凝聚成功。在她扬手一挥之下，重新化为血雾罩住了自己把自己送到对手手边来的夹谷沓。 血雾一接触到夹谷沓的魂魄，如生灵性，顿时化成之前路渝取出的发丝模样，编织成网，将夹谷沓的残魂牢牢地束缚住。 任他如何冲撞撕咬，仍是无法破封而出。 第一百五十八章 鬼话 “路渝，你还真是心狠啊，对自己也能下得去手。本尊倒是小瞧你了！” 路渝不语，侧身避过向她眉心而来的绝神咒血珠，左手州令一挥，便将它拍入了夹谷沓残魂体内。 被困在发网里的夹谷沓虽是惊慌，说话却仍是傲然不逊的，见着她把绝神咒珠朝他打来，更觉惊喜：“哈，居然还把它还给我，本尊真是多谢你慷……呃……怎么会、这不可能！” 绝神咒一沾上夹谷沓魂体，瞬间隐匿，盘踞于他的意识深处，强大的血煞污浊之力令夹谷沓意识再没有之前那般清醒。 不过夹谷沓残魂强大，虽是受了些影响，却也不会让他立即毙命。他即使毅然舍弃了大半神魂之力，暂时抵抗住绝神咒的能耐还是有的。 残魂不能再随便飘，夹谷沓就只能说话：“你为何可以断了本尊的咒因！” 夹谷沓在绝神咒入体时，便知道中了路渝的计，只是因着绝神咒的原因，意识有些昏沉，怎么都想不出是何时遭了暗算。 见路渝还是不理他，又阴沉道：“路渝，本尊真后悔当初没有趁早杀了你！” 听到这话的路青舟冷哼了一声，扬声道：“说得好像你舍得离开秦业那蠢货的脑子一样。没有能耐，你就把嘴闭上。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死个干净不行吗？还后悔当初，你该后悔的是当初没有一了百了的死了。” 路青舟不开口，一直被压着打的夹谷沓还真想不起要去看上方的情况。此时见着已经快要没了的绝神煞雾，更觉不甘。 “路青舟，本尊记得你。你可是差一点就死了，死在路渝的手里，……就差那么一点……”夹谷沓嘿嘿一笑，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 路青舟一面灭着黑雾，一面反怼回去：“记得我的人多了，想要我死的人也多，你还排不上趟呢。别的不说，就单论现在，你即将魂飞魄散再无转世之机，我年纪轻轻武途通畅。怎么样，羡慕吗？嫉妒吗？恨吗？” 想要挑事谋求自救的夹谷沓在领略了路渝的口才后，又被路青舟气得魂体颤动，暂时闭了嘴。 绝神咒如跗骨之疽，即使夹谷沓是使咒的行家，绝神咒又是以他自身的精血施就，没有解咒材料，也只能硬抗着。 路渝强撑着把夹谷沓收拾好了，仍他再聒噪，她也只当没听见。取了灵丹服下，抬头看了看上方被路青舟两人接手后所剩不多的绝神煞雾，将她的清音剑收了回来。 又把手中州令往夹谷沓上方一抛，确定万无一失了，才转身向地上的江承走去。 “小道友请起，事情已经解决了。小道友以身犯险相助于我，多谢了。” 陈旻顶着江承沧桑的“老脸”从地上爬了起来，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回答路渝道：“不过是躺在地上装作昏迷罢了，并不危险，当不得您的谢谢。旻与路瑶算是同伴，您若是不嫌，请唤旻名字罢。” 陈旻有林莒给他施加的术法，并没有受绝神煞雾的影响。咒师离开江承识海去偷袭路瑶，江承身体被咒师摧残得厉害，不过勉强支撑了几下便被他打晕了过去。 陈旻把江承弄出了演武场，又跑回江承倒地的地方躺好。照着江承的样子施展了幻术，再捏碎了林莒给他的法珠，整个人的外貌、气息、修为等等全部都变得和江承一模一样。 有术法加持，夹谷沓残魂感应不到陈旻，即使他与江承打得激烈，夹谷沓也只会当江承是被黑雾迷了眼。江承不过是一枚可用可舍的棋子，夹谷沓自然不会注意到江承“去而复返”。即使注意到了，在那紧要关头，他也不会在意这等小事。 陈旻在昨日路青舟说要请他帮个小忙时没有丝毫迟疑，答应得爽快，就盼着能报答路瑶一点是一点。没想到现在就只是闭着眼在地上躺了一会，事情就结束了，他好像并没有派上什么用场。 陈旻摸了摸怀里的玉符，觉得实在是当不起府尊大人的谢，更别说什么报恩了。 路渝笑了笑，指指高台道：“那我就和师姐一样，叫你小旻吧。现在我还有些事，小旻先上去歇歇可好？” 陈旻点点头，拱手道：“那您先忙。” 安静了一会的夹谷沓又开口了，“路渝，没想到你们对本尊很是看得起啊，瞧这一个两个的，连小孩子都下场帮你了。本尊不是输给了你，不过是你们明州府仗势欺人罢了。” 本来转身要走的陈旻看了看仍是不打算理会的路渝，看着被捆得结实的夹谷沓，没忍住：“你这……鬼还真是不要鬼脸，都要魂飞魄散了，鬼话还这么多，难听。” 夹谷沓空洞的瞳孔转向和他说话的小孩，饶有趣味道：“你这小娃胆子挺大，本尊不与无名之人说话，姓甚名何，报上名来。” 陈旻指指自己的“老脸”，对他道：“江承啊，你把这张脸弄成这般模样，你自己倒是认不出来了？” 夹谷沓被牵丝咒捆着，硬抗着绝神咒，头顶上还有州令压着，狼狈得不能再狼狈，大幅度的动作都做不了，只能放狠话。 “小子莫不是当我傻？！本尊纵横九州之时人人敬畏，就是现在，也多的是手段收拾你。本尊与你说话是看得起你，莫要自误。” 陈旻点点头，爽快承认错误：“是我错了。” 夹谷沓忍了激动，缓和了声音道：“既然知错，那就改。若你哄得本尊开心，本尊将一身秘术都传于你。” 陈旻呵呵一笑：“我错在我刚才说错了话，说你是鬼那是侮辱了修鬼道的道友，你什么东西都不是。还秘术呢，江承是傻子，我可不是。 你不用知道我的名字，要真想和我说话，叫''爷爷''这两个字就成。毕竟你再不成器不是东西，也是个能说人话的，叫声爷爷，我听着舒心。” 话一说完，陈旻没管夹谷沓如何怒骂，转身就走。 第一百五十九章 如何 终于把黑雾收拾完了的路青舟闪身回了座位，听得陈旻的话，对着同样回到座位的路靑言笑得颇为灿烂，附耳道：“阿言瞧这小少年如何？” 路靑言闻音知意，白了路青舟一眼：“既然看出人家自有传承，你还废话问我这个做什么。” 若不是如此，路青言倒真想收陈旻为徒的。体质不凡，不痴不傻，修炼资质高，找徒弟就要找这样的，省心省事。 徒弟难寻难养，若是不小心养出个江承那样的，那就成劫难了。 这个虽然好，但是没有师徒缘分，强求不得，还是算了吧。 路青舟扬唇一笑：“不过是觉得他和你小时候挺像的，就这么随便问问罢了。至于你所说的，那是你想多了。” 路青言把头一偏，不再搭理她。 路青舟转头又跟路瑶算账：“路宁安，你刚才说的话，我听到了。” 路瑶先给了她一个讨好的笑，再示意她快看下方。 路渝在陈旻下了演武场之后，走至夹谷沓近前，从心口凝出一滴晶莹澄透的鲜红血珠，将其凭空悬浮，双手结印。 路瑶抬头看向林莒：“莒姨，夹谷沓已经中了绝神咒，又被牵丝咒反噬，不是已经可以了吗？” 现在这个可是心间本源血，比精血更为珍贵！路渝刚才硬取青丝，心脉已是受损，再凝出这么一滴本源血，这得要多久才能调养得回来？ 林莒并未直接回答，问路瑶道：“宁安留意到夹谷沓一直以来说的话了么？” 夹谷沓在路渝凝血开始，便一直艰难的扭动着，一边挣扎，一边说话，这回却不再是挑衅，而是求饶了。 “放了本、我，请你放过我，我可以为你效忠百年，我可以发道誓！” 路渝手上动作如行云流水，不说话不停手，浑不在意他所说为何。 路渝不理，见她动了真章的夹谷沓却是不敢停，一直求着饶，“路……州主，我并没有害你性命，罪不至死，请饶了我，只要你停下来，我马上就发道誓，终生效忠于你！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让我对付谁，我就对付谁！” 在他求饶间，路渝法印结成，灵光蕴蕴，凌空悬于血珠之上。 路渝以灵识作笔，本源血为墨，慢慢在法印灵光的映照之下，勾勒作画…… 夹谷沓求饶声更显徨然。 回到高台原位的陈旻看得直咂舌，这还是那个盛气凌人傲气满满的人、东西吗？！ 路瑶听着他慌乱的声音，皱着眉回想之前，过了会才道：“虽不知莒姨所说具体为何，但我现在回想起来，发现他在我娘取本源血之前，好像并不怎么慌乱。但绝神咒这个名字，不光听起来厉害，能用它突破剑阵与护身宝物，那就证明绝神咒确实是很厉害的。 刚才那血珠融入他残魂之时，我见夹谷沓气息大弱，应该是中咒了才对。为何他不怕绝神咒反怕这个呢？” 林莒颌首，点头道：“所言不错。其实在没见着他之前，我一直以为他是咒师。只是自他出现开始，他便一直称尊，后来见他中了绝神断魂的绝神咒还能保持清醒，不停地思考着如何借机逃脱，我才明确他并非是咒师，而是大咒师。” 除了位高权重如九州尊主这等的人物可以无视修为与人称尊之外，修者只有上了大宗师境界方有资格。 可夹谷沓不是上蹿下跳的躲来躲去，就是企图用话挑起纷争方便他捡便宜，小人模样十足，实在没有展现出一点点的非凡能耐来。 就算夹谷沓从一开始就在口称本尊，若不是林莒开口确定他是大咒师，路瑶还真没法相信。 咒师是凝元境修为，大咒师是灵极境修为，二者之间是一个大境界、十个小境界的修为差距。凝元境网罗天地，捕捉大道；灵极境完善道心，登峰造极。 夹谷沓一个大咒师，是怎么做到面对她一个小小二流境界，连武士都尚且算不上的小孩还能如此猥琐的？！ 脸呢？！！ 路瑶憋了憋，还是吐槽道：“我怎么感觉他这个大咒师有点虚呢？既然是大咒师，那刚才和我打的时候何必耍心机，抬抬手就能把我控制住吧。” 林莒低头对她笑了笑，看了眼她腰间的枯枝道：“他确实‘抬手’了，还真就没奈何得了你。至于中咒，这就如同药师或者毒师，即使是无解的毒药，凭着对其的了解或者自身的体质耐力，也能让自己撑得比常人久。还有，宁安你刚才说错了一点，现在的牵丝咒不过是显形将他困住了，并不是反噬。” 抬指轻点了下正剧烈挣扎的夹谷沓，林莒继续道：“正如你母亲刚才所说的那样，咒脉之人一生研习咒术，从入道之始，就在中咒解咒之间循环往复。这般下来，夹谷沓自然不会觉得中咒了便是绝境。这牵丝咒，也困不了他多久，这也就是为何你母亲还要用州令镇压他的原因。” 原来如此，这样就不难想通夹谷沓为何会在挑拨路青舟失败后又去诱导陈旻了。单以他这不见棺材不落泪意志坚强的性子来说，倒是比大多数人厉害。 不过她这一心只想着让老乌龟伸头出来挨打，都忘了她其实还有一个可以收鬼打鬼的宝贝。没能用它抽打他两下，失策！ 路瑶一拍额头，问林莒道：“莒姨，那我可以用这个现在就去把他收了吗；或者给我娘，让她收？” “不用，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可收不了他，你母亲也用不上这个。”林莒否决之后，又道：“你将夹谷沓引出来已经是帮了你母亲的大忙了，现在牵丝咒仍然将残魂牢牢束缚着，你母亲完全占了上风，亲自了结对她才是最好。你看……” 竖着耳朵听着的众人一致随着她的指点侧头看去。 演武场上的路渝指印一变，血珠彻底化为一个小巧的上圆下方极为繁琐的图案，朝着被束缚难以逃开的夹谷沓打去。 －－－－－－题外话－－－－－－ 司武界修为境界划分：不入流，九流，三流，二流，一流，超一流，宗师，大宗师，先天，碎虚 上界通用修为境界划分：炼力境，炼气境，内劲境，淬体境，御气境，真华境，凝元境，灵极境，天域境，碎空境 以上各十境都是一一对应的。（就是在司武界用的九流体系，等宁安去了上界，用的就是通用境界了。） 小境界之说，则是从二流境界，也就是淬体境开始，有一到十阶的划分，二流一阶，一流一阶，超一流一阶等等，以此类推。 （多谢各位小伙伴留言，作者菌拜谢。） 第一百六十章 给你找点事 林莒随之解说道：“咒术分为秘咒与显咒，有无形体是二者最为基本的差别。刚才路渝从心口取出的，确实是牵丝咒。 不过牵丝咒乃是无形秘咒，我们刚才所见的青丝，其实是路渝以自身三百年寿命骗得牵丝咒因依附，从而化作了青丝。强行拽拉出来，不止寿命大损，还会损伤道途根基，所以夹谷沓才会说路渝如此狠得下心。” 林莒一番话下来，听着的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全场除了夹谷沓被那玄奥赤红的结打中发出声声惨叫之外，一时无人说话。 见着路瑶担忧的看着路渝，眼睛一眨不眨的，摸了摸她的头，和声宽慰道：“且听我说完再担心也不迟。” 路瑶抬头与林莒对视一眼，不再拽她的袖子，双手抱着她的胳膊，开口道：“有莒姨你在，这些问题都不是事儿。” 林莒摸了摸心口，语气复杂：“所以你这是要为你娘来向我求情吗？” 这还没两天呢，心就向着亲娘去了，小没良心的，白疼她了。林莒摇头叹气，心里有点酸。 路瑶紧紧抱住要抽走的胳膊，坦率道：“我就是想给你找点事，绊住你。” 林莒：“……？” “你昨儿在这待了还没一天就想着躲我不要我，给我留下了深深的阴影，后来都没怎么睡好。 我想了又想，你在医谷待了那么多年，我都没见着你出谷去过外面几次。这次要让你离开了，大概又是钻深山老林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待着，你让我怎么能放心你呢！” 林莒手抽不动了，静静让她抱着。 她态度缓和下来，把自个说得可怜兮兮的路瑶再接再厉，又是一大段话：“况且明州府这么大，你嫌弃我大师伯没关系，你住我的院子，到时护院法阵一封，大师伯就没法烦你了。我听我娘说话挺有意思的，你和二师伯又是一见如故的朋友，住在明州府你不会无聊，我去了武都也不用担心你。多好！”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林莒再次无言以对，心里不酸了，就是有点堵。她本是打算自己安静离开的，这事就只告诉了路瑶，路瑶上午跟个没事人一样，没想到在这当口把事给抖落了出来。 这回轮到一直安静听着对话，安静盯着下方路渝的路青舟捂心口了。 她啥都没干，怎么就又嫌弃上她了呢？！ 路靑言诧异地转过头，问林莒道：“阿莒怎么才刚来就要走，可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好？” 林莒瞪了瞪路瑶，摇头道：“并无不好，只是我习惯了一个人，这里……” 路青舟迅速拆台：“瞎说八道呢，宁安和乐戠到你那去的时候，你别提多开心了。她们两不是人啊？” 林莒快速沉了脸。 一直沉默听着的陈旻见她们话题越说越远，眼看林莒都把银针给取出来了，连忙开口把她们的注意力转了回来，问林莒道：“林莒前辈，刚才您说路渝前辈是以三百年寿命作代价将那阴损咒术取出来了，那这个咒是解了吗？” 他对能用咒术困住咒师，然后又不是反噬的情况，不是很能理解。 林莒收了银针，回答他道：“还不能说是解了咒，只能算是从被动变为了主动，路渝一旦松懈下来，便有可能被夹谷沓挣脱并且将局势调转。” 说起正事，路青舟也不惹她了，问道：“一看见明归取本源血，夹谷沓就开始惊慌求饶，这才是要被反噬了对吗？” 林莒看着路渝盘腿席地而坐，一点一点地把对面残魂收拢，没理她。 路青舟扶额，对路靑言招手示意她来问。 演武场上的夹谷沓气息越来越弱，路渝气势却是逐渐增强，如同被蒙了尘埃的明珠被一拭而净，再次闪耀着夺目光芒。 夹谷沓再翻不起什么浪来，路靑言安下了心，接上刚才的话，对林莒道：“阿莒，你难得来了明州，还请在这府中多住些时日，给我一个尽地主之谊的机会。” 撇了眼惹林莒不高兴的路青舟，借路瑶的话道：“就和宁安说的一样，我与明归绝对是愿意并且真诚希望能与你结交为友的。有我们在，路青舟绝对打扰不了你。” 活这么久都没遇到过这么热情好客还不好拒绝的情况。林莒很是无奈，十分想学路青舟拍打两下让她现在落入为难境地的人的小脑袋。 本来打算暂时当个哑巴的路青舟接收到路瑶的眼神，出声为她解围，侧头对路青言道：“明日我们就要去上元大秘境了，你要尽地主之谊也要等我们出了秘境再说。” 路青舟与林莒也算是多年的交情，这人除了对她脾气大了些，对待其他相处得来的朋友，只要不是过份的要求，她一般都不会拒绝。 所以对着温和有礼的路青言，林莒推辞的话肯定说不出口，这时候不开口，她可就别指望能把人拐到秘境里去了。 “你之前说我还能信你，现在阿莒连宁安都能舍得不要了，还会稀罕和你去闯秘境呢，你当我傻吗？” 不和她去秘境，就得在这住着；和她去秘境，出来了就可以不用再回明州，不用直接当面拒绝路青言。 林莒会怎么选，毫无疑问。 面对路青言的质疑，路青舟头一扬，自信满满的道：“她人不在这里么，你要不信她要和我去上元大秘境，你就问她呗。” 路青言还真就问了：“阿莒，你们是真的约好了要去上元大秘境吗？” 这几人不愧是一家人，配合起来还挺有默契的。 林莒看着死死抱着她不放的路瑶，抬手捏住白嫩的小脸，笑着问路瑶道：“路宁安，你觉得我和你大师伯约好了没有？” 怎么不去问路青舟反而来问她呢？！ 她小小年纪承受了太多！ 路瑶忍着脸上的疼，坚持做个对你对我都好的好助攻，“莒姨，你和大师伯的事，我怎么知道嘛。没事的，你要不想去，就住在流缨院，窝、哎呀，我们一起畅玩明州。” 第一百六十一章 我陪你去 “等你熟悉了这里，和这府里的人也都熟悉了，我再去武都。” 这是把她当小孩宠呢，林莒忍了笑意，收了力为小家伙揉着被她捏红了的脸颊，“真这么不想我走？” 路瑶往她怀里一扑，一个劲的点头，彻底把她的脸丢了不要。脸面什么的，又不能吃，要来何用。她就是一个六岁娃娃，撒撒娇啥的，很正常嘛。 林莒变揉为捧，把她的脸左右摇晃了两下，开怀道：“那我陪着你去武都吧，反正我没什么事。” 陪她去武都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送我去了武都，我入了殊庭府就不能再随意出来了，你怎么办？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林莒知道路瑶年纪虽小，却是个极有分寸的。没她的同意，必然不会把这些破事说给他人听。昨晚听她说故事时安慰的话虽少，在此之后所做的事却是极暖，小小的娃娃左一个不安心，右一个不放心，反而像个大家长似的。 她昨晚一时情绪低落喝了些酒，酒后又吐了些往事，本来还有些后悔不该跟孩子说那些，现在倒是觉得心里暖暖的且轻快了许多。 林莒笑着问她：“我是大人，还是堂堂大宗师，你为什么不放心我？” 路瑶装作不清楚林莒的武力值以及双商到底如何，理由很是充分。 “你一个人我担心你会闷坏了，和不熟悉的人在一起我担心你会被骗。” 这怕不是把她当小孩宠，而是当她是小孩罢？ 林莒手上用力揉捏了下，点明道：“即使是熟悉的人，你们现在不也在骗我吗？” 一个接一个的帮路青舟说话，真当她没看出来呢。 “哎呀，咱们感情这么好，我这一片赤诚之心，怎么会骗你呢。这不是你和师伯们就这么聊到这里了么。她们有没有我不知道，但我肯定是没有骗你的。” 她刚才就只是随便眨了下眼，可算不上是骗。 路青舟看向别处不接茬；默默看着她们俩互动的路青言则是扫了一眼正聚精会神对付着夹谷沓的路渝，心中暗道：明归，再不赶紧和你女儿培养感情，你女儿就要被抢走了哟。 至于陈旻，他还在思考着路青舟刚才问的问题，心里对此颇为好奇。不过现在其乐融融的，他还是安静着吧。 “行吧，那你告诉我，该不该去？”林莒收了手，再度发问。 这哪里是她能说了算的，路瑶选择让她自己决定：“上元大秘境两百年一开，听说里面美景如画，异植繁多，去看看也好。不过明州也有很多值得去的地方，咱们一天去一个，时间还是够的。都行，要看莒姨你的决定，我都可以。” “那行吧，我和你……” 路青舟听着话头不对，没等林莒话说完，打断道：“阿莒，咱们之前可是说好了要一起去上元大秘境的，你得言而有信，可不能在宁安面前失信于我，会教坏孩子的。” 提什么不好，提失信这俩字。猪队友靠不住，还得她来救！ 路瑶连忙赶在林莒之前开口：“我猜这所谓的说好了必是大师伯你自说自话决定的，我姨肯定没理会你，那就不能算是约定好了的，教不坏我。” 又一次接收到路瑶暗示眼神的路青舟默默闭了嘴。反正还有大半天的时间，她不急着这一会。 说完路青舟，路瑶又转头对林莒道：“莒姨，咱们不理她。你跟我说说我娘这本源血有什么作用可以吗？” 林莒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倒觉得好笑。她要真跟路青舟计较这个，这些年早气死了。当下也没理会路青舟，回答她道：“牵丝咒现在是你母亲掌控，主从调转。若是牵丝咒另一方，也就是……秦业还活着，这咒便可以在你母亲的一念之间解开。” “以你母亲之前所说来看，我想，必然是夹谷沓当年察觉不对，提前一步褫夺了牵丝咒跑了，这才将事情拖了这么久，也更为麻烦。” 林莒在提起秦业时微微停顿了下，路瑶当然知道是因为什么，随意道：“也就是说秦业如果还活着，就不需要用本源血解咒了？” 路青言本想提醒路瑶该叫秦业父亲，但想起那人品败坏的德性以及路渝这些年和今日受的苦，才张开的嘴又立马紧紧的合上了。 这样的人，哪里配和明归、宁安扯上什么关系，提起来都觉得烫嘴，她还是安静听着吧。 林莒暗觉顺心，点头道：“是的，这个牵丝咒是夹谷沓用精血为祭，炼化剥夺而来，你母亲现在所做的，就是用本源血隔断夹谷沓与牵丝咒的联系，并覆盖住夹谷沓加诸在咒术之上的精血印记。血灵结上圆下方，圆者融血，方者炼魂。到了这一步，你母亲并不怎么危险，不用太过担心。” “那她在没了三百年寿命后，又是心脉根基受损，又是本源血消耗的，会不会太过严重了？” “所以宁安想说什么？” “我想要莒姨你帮着看看。” 林莒扬扬下巴，“明州府能人异士多不胜数，医道院肯定有不少比我厉害的。” 路瑶扳着手指头给她看：“医、阵、武这些就不说了，刺绣好看，咒术也懂，还有其它我尚没发现的种种，我认识的最厉害的就是你啦。” “……”路青舟两人对视一眼，默然无语。 林莒轻笑摇头：“你现在不过才六岁大，除了在学府，你还见着多少人呢。远的不说，就你二师伯和你母亲，也都是很厉害的。” 被提到名字的路青言笑了笑，又一次被忽视的路青舟撇撇嘴，哼了一声。 路瑶决定客串一下插亲人两刀的熊孩子，“她们现在打不过你啊，知道的也没有你多，所以还是你最厉害。” 路青言侧了侧身体，发现她还真无法反驳。 路青舟笑着给她一个眼神：怎样，现在还觉得你师侄天下第一乖吗？她欠收拾起来，可比我厉害多了。 路靑言侧过头，不打算理她。 第一百六十二章 看不过来 林莒拍拍她的头，示意她这么说不好，缓声说道：“前面说的那些我倒是学了些，不能说精通，只能算懂。后面咒术这个，是我一个朋友给我看了些书才知晓一点，只能嘴上说说，不会施咒不会解咒，并不算懂。可当不得宁安如此盛赞呢！” 嗯，这就跟影视剧里学神跟学渣说只是略懂，并无多少把握确定一样，过分谦逊谨慎了。 路瑶抬头看了她一眼，叹气道：“过度谦虚就是骄傲，我就觉得莒姨你最厉害。” 林莒也是叹气：“不就是给你母亲扎扎针吗，我又不是不应你，不用说这么多的好话来恭维我，听着别扭。” 答应了就是默认可以在这住上一段时间，路瑶目的达成，对着林莒笑得灿烂。 “不是恭维话，是肺腑之言，真心的。”路瑶睁着大眼，务求能让对方感知到自己的真诚。 之前捏脸的感觉很是不错，林莒手动了动，有点痒。 不过还没等她抬起手，演武场上静坐的人就突然有了动静，林莒抬眼看去。就见夹谷沓的残魂已经彻底被血灵结封住，没了声息。 林莒扬唇笑了笑，现在，谁是虎，一目了然，再无悬念。 路渝起身，挥袖将还在散发着灵光的血灵结收好，一个闪身，人就出现在了高台之上，恭敬地对着临天阁所在躬身施礼。 高阁之上的大长老欣慰地点点头，身形虚幻，一息过后，临天阁再无人影所在。 路渝站直后，与路青舟两人微微点点头，转身就对林莒拱手道歉：“在下之前顽疾在身，失礼于前，还请道友多多包涵，莫要怪罪。” 林莒起身还礼，“府尊客气了，在下昨日贸然入府叨扰，是在下失礼才是。况且贵府上下对在下甚是礼待，在下理应道谢，怎可言怪。” 路青舟、路青言和陈旻三人默不作声，静静地看她们“寒暄”。 这才正式见面的两人客气得很，好像还都不怎么擅长聊天，路瑶都替她们尴尬。不过她一个小辈不好插话，转眸就又给了路青舟一个眼神。 上午得了便宜的路青舟随“看”随到，再次开口救场：“明归，我给你重新介绍一下。” 相继指了下路瑶和林莒，道：“这是路宁安，你女儿；这是林莒，帮你养女儿的；她们俩感情好得很，跟亲母女似的。都不是外人，你正常说话。” 路瑶：这个救场就有点厉害了。 林莒：会说话的时候就多说点。 还是静静当着看客的路青言两人：“……” 路渝冷不防被她堵了下心，憋了口气才道：“……多谢师姐告知，明归知晓了。” 路渝看了看随林莒一同站起静立在一旁的女儿，语气亲近了些：“早闻道友盛名，神仰已久，我托师姐与宁安的福，得以与道友相见，甚感欣喜。若道友不嫌弃，我们做个朋友如何？” 这话听着好像略有些熟悉啊。 似乎和昨日路青言所说的话相差不大吧，这还真是……。 林莒虽然在之前对路渝有些误会，但亲眼见到本人，加上今日这一场，早已经没了什么成见。 路渝都放下腰段了，林莒自然不会端着，温和回道：“能与阿渝结交，是我的荣幸。”看了看身旁乖乖站着的路瑶，又道：“路青舟说得夸张，阿渝莫要介意。宁安对你关心得紧，刚才还很是担忧地盯着你直看，生怕你受伤。” 路渝点头，微笑道：“我知晓的，这些年我受牵丝咒控制，不能与宁安相见。师姐与阿莒照顾关怀她，还把她教得这么好。是我该向你们两人道谢才是，怎会介怀。” 林莒心中暗暗赞叹，不管是路青言还是路渝，在说话相处之时处处都顾及着她的感受，从不会让她有被隔离在外的生疏之感，实在是好涵养。而路青舟除却对熟悉之人肆意，对待他人也是一派温润如玉的样子。 明州府，不愧盛名。 林莒回以一笑，轻推了推路瑶的背。 路瑶顺着她的力，上前施礼拜见：“宁安见过娘亲，娘亲旧疾已去，宁安心甚喜之。祝愿娘亲今后福乐绵长、武道恒昌。” 本以为女儿会不想理她的路渝连忙上前将人扶起，随着半蹲下，笑得欣喜，“宁安，我的宝贝女儿。”轻轻将路瑶揽进怀里抱着，路渝笑着道：“其实娘亲昨日就很想跟你说，我女儿成长得真好，不论是样子还是性子，哪哪都很好。” 陈旻见她这模样，想起自己的母亲，眼眶热了热，低头看地。 前世今生活这么久，路瑶还是头一回被亲娘抱和夸，刚才对着林莒撒娇时脸不红心不跳的，这会居然难得红了脸。 “娘亲过奖了，宁安还有很多不足之处，没有您说得那么好。” 路渝抱着香喷喷软乎乎的女儿笑得开心，就想一直抱着不撒手。又想到路青舟、林莒把她带大，路青言时不时就能收到她的传信，这么多人和她抢女儿，偏偏就她和女儿相处得少，就更加恨夹谷沓了。 自己孤寡就算了，还想让她也和他一样，必须把他弄成渣渣！ 路青舟见她抱着人什么都忘了的样子，开口赶人了：“宁安，你和小旻陪着我们在这里折腾了这么久，想来也累了，回去歇歇。” 乖乖被抱着一动不动的路瑶慢慢后退出路渝的怀抱，拱手道：“是，宁安告退。” “陈旻告退。” 既然让她们两个小的回去休息，便说明事情比较机密，两人一点好奇心都没有，转身就走。 路瑶走了一步，又回头看向林莒，见她坐在位置上对她点头示意先回去，才又继续和陈旻往前走。 还没走多远就听到刚才说得大气并不介意的路渝现在很是酸溜溜的话，“宁安怎么只看阿莒，不看娘亲？” 路瑶脚步顿了顿，想着她该继续往前走，还是该回头看看…… “我幸幸苦苦把她养这么大也没见她看我呀，你要淡定些，习惯就好~。” 第一百六十三章 收获不小 路青言也跟着凑热闹：“我那么稀罕她，小家伙也没坐我身边，冲我撒娇，说我厉害，更没看我，我不也没说啥。” 路瑶：“！！！” 这要真一个个看过去，那得成什么样了。看不过来，走为上策！ 大人商量要事，路瑶对明州府不熟，也不想到处转，两人直接的回了流缨院。 “陈旻，这一路走来你一个字都没说，这可不像你，怎么了吗？” 陈旻双手扬起抱着后脑勺，慢悠悠地道：“没啥，只是想起我娘了。” “喔。” “啧，反应可真平淡。” 路瑶转头看他一眼，问道：“那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反应？” “羡慕嫉妒恨的反应。”陈旻想起路青舟问夹谷沓的那三个问题，随意说道。 路瑶摇头感叹：“这个太高难度了，做不来！” 陈旻叹口气，仰头道：“我是说我对你羡慕嫉妒恨，有这么多美人姐姐喜欢稀罕你。” “少年，小小年纪就知道叫美人姐姐了，你这想法很危险知不知道，限你十息之内清空你的脑子。” 陈旻撇嘴，不服道：“你比我小呢，还叫我少年，老气横秋的。再说了，我这想法有什么危险的，都是事实啊。难道你觉得她们不美吗？！” “美不美要用我觉得么，那是事实。” “这不就是了。” “那我问你，你觉得你打得过我吗？”路瑶捏捏拳头。 陈旻撇开头，又往旁边走了两步才道：“我没事和你打什么，我又不傻。” “她们四人，一个是我姨，两个是我师伯，一个是我娘。你叫她们美人姐姐，是想让我叫你叔？你自己说，该不该来打一场，手底下见见真章？！” “咳、咳！”陈旻被自己口水呛了下，他还真没想到这个：“一时没留意，在下知错，这就听您的话，马上清空脑子。” “好了没？”路瑶收了拳头，扬唇问他道。 陈旻笑笑，点头道：“本来也不是多大的事，说说话也就平复下来了。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那行，那我练剑去了。你自己随意，想要去哪里逛的话，找人给你带路，别走丢了。” 陈旻把手放下，慢慢地伸了个懒腰，说道：“比我厉害的都这么勤奋，我哪里敢偷懒，我也修炼去。” 两人都有修炼的好去处，都没去院子里练武的地方，直接回了各自的房间，进了宝物空间。 路瑶进了枯枝，在孤峰亭坐下，直直地盯着下方流动翻滚的火海，回想刚才的战斗。 她与夹谷沓打的这一架，看着像是个过场，其实收获还是不小的。她这一身宝贝把她牢牢护着，黑雾重压与气机压制给了她压力，也给了她一个难得的体验。 那种随波而动，顺势而为的感觉，甚是自在。不过后来被夹谷沓打断，路瑶没能体会多久。若能将这种隐约的领悟真正明悉于心，她的水之意境定然能领悟得更加透彻。 路瑶隐隐觉得，她的第三诀要想大成，水之意境应该就是关键。 所以，这个无咎火海看着浪涛很大的样子，她能不能进去游个两三回，体会一下？ 等等！ 她刚才在想什么？！ 路瑶眨眨眼，恍惚想起孙诚阴魂在里面挣脱不得，一点一点烧没了的惨样，顿时被自己刚才的想法惊得一个激灵，瞬间从出神的状态里清醒过来。 不过……她既然得了苍梧前辈传授的灵印，可以随意进出这里，这火应该不会伤到她罢？ 这进去游一游的想法神来一笔，突然得很，路瑶心里竟然一时痒痒的。 毕竟，有多少人能随身带着火海啊，瞧这浩荡广袤、波涛涌动的壮阔盛景，外面的江湖河流哪里比得上！ 路瑶起身盯着下方看了又看，然后，一跃而下！ 直直落入了……半山腰的练剑台，召出灵剑老实地练剑。 至于跳入火海，那是不存在的。至少在没确定对她无害之前，是不存在的。她可没忘记之前落入火海就瞬间成灰灰，最后连灰灰都没留下的那几个储物袋。 …… 时间在专心沉迷于一件事时流走得极快，等路瑶出了枯枝开门出来，又是一轮明亮的月亮悬挂于天空之上。 “宁安，饿了没有？” 路瑶侧头看着站立在她门口右侧的路渝，讶然道：“娘亲，你一直在这外面吗，怎么不进来？” 路渝走过来牵起了她的手，才回答道：“未经屋里主人同意便进屋，可是极为失礼的行为，娘亲可不想惹你生气。” 路瑶笑了笑，摇头道：“咱们是至亲，娘亲进我房间又有什么好生气的。反倒是我累得娘亲在这门外相候，才是失礼不孝呢。” 路渝牵着她往饭厅走去，轻声道：“你又不知道我站在这里，哪里能说是失礼不孝呢。我让紫烟给你备了膳食，咱们先去饭厅，你得用膳，饿肚子可是会长不高的喔。” 路渝的步子走得轻缓，路瑶顺从地抬步跟着她走，点头道：“好的。那娘亲以后若是找我，直接进门就可以，若是没看见我，就敲敲这个枯枝，我就出来了。”说着扭扭腰，示意她看。 路渝从善如流地低下看了看，笑着点头。 现在月色正好，气氛祥和，路渝想了想，问出了她在演武场时就一直想问的问题。 “宁安为何一点也不怪我呢？还这么相信我，能够容纳生命的宝物可是很珍贵的，不能轻易告知于人。”路渝顿了顿，又问道：“是因为血脉亲缘吗？” “单纯的血脉亲缘并不会让我全然相信一个人。”路瑶抬头看了看她，在明亮的月光照耀之下，路渝如玉的脸庞更显清圣。听了她的话后，嘴角扬起的笑也让人心生愉悦。 路瑶垂下头，看着前方继续回答：“夹谷沓狠毒狡诈，牵丝咒阴损邪厉，娘亲受其所累，仍能淡然冷静，然后凭己之力将其拔除。宁安佩服心疼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 路渝停下脚步，突然就大叹了口气：“唉~” －－－－－－题外话－－－－－－ 作者菌汪的一声，终于把更补上了，晚安安。多谢小伙伴们的票票，不要停~（破音）。用票票砸我砸我，不用怜惜作者菌(′??w??｀)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不成 路渝一副快问我快问我的神情，路瑶很难看不出来，给面子的向她问道：“娘亲为何突然叹气呢，是宁安哪里说错了吗？” 路渝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扬唇笑道：“宁安不是说错了，是说得太暖娘亲的心了。我这是在感叹自己运气好呢。有个这么乖巧可爱的女儿，真好。娘亲好喜欢你啊！” 路瑶太过明理懂事，倒让路渝突然想起了那个糟心的渣滓，然后颇觉欣慰：还好孩子随她，不随那个渣滓！ 当年秦业被废之时，她体内的牵丝咒出现一瞬的松动，路渝每次回想起来，都是无比地庆幸她把握住了那一丝微小的机会。 与阴险的夹谷沓为伍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个好东西。 秦业短视自私，修为被废之后，恨毒了坏他好事的师姐。若不是她及时意识到不对，强行压制住杀意，师姐极有可能会死在她的手里。 成了废人的秦业不止是想要坏他好事的人死，更想让明州府生乱失序。在师姐未回明州之前，秦业的恶意就全冲着她和腹中的孩子而来。 路渝至今仍然清楚地记得当时反复压制又频频涌起的杀意有多浓厚肆虐。 腹中未出世的孩子到底和朝夕相处多年的亲人不同。她能按耐住对师姐们的杀意，对腹中孩子却是时时在反复无常之间挣扎。 在她清醒之时，她明了孩子是她的血脉传续，并不会因为秦业就将孩子否决了不要；但在与牵丝咒抗衡僵持理智难存之时，凡是与秦业相关联的一切事物，她本能的想要将其毁去。 好在她将不能让害她的人称心如意这一信念牢牢地铭刻在了脑海里，拼了全部心力去抵制反抗。 秦业要让她杀了孩子，那她就要让孩子活着。 孩子出生的前一个月，是她最为艰难的时候，好不容易将孩子平安地生了下来，她便想将她送得远远的，看不见最好。 在没有将自身隐患解决之前，孩子待在她身边随时会有危险。 当初决定将孩子送去平凡人家时，她还特意给办事人下了死命令，绝对不能告知她任何一点有关收养人家的事情，防的就是她自己。 现在路渝看着和她幼时甚为相像的面容，心里终于有了实感：她终于，将艰难的日子熬过去了！ 路瑶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撇开头去看廊外的流缨花，结果她朝外面看了多久，路渝就站在原地不说话的盯着她看了多久。 比耐性她是认输了，路瑶想了想话题，问路渝道：“……娘亲，你怎么不走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路渝惊醒摇头，原本还想向她解释一下这些年为何一直让她待在北州的原因，如今看着这双澄澈眼眸，说出的却是另一句：“宁安，娘亲现在很想抱抱你，可以吗？我都没怎么抱过你呢。” 若不是中了牵丝咒，她绝对不会这般早就大婚，若不是夹谷沓逃得快又把人给弄死了，她不会让秦业死得那么干脆。 不过有了这个孩子，她遭的这一难，倒能说得上是因祸得福了。往事不可追，现在说得再多，也弥补不了之前的遗憾。好在以后的日子还长，可以慢慢来。 “……”不是没怎么抱过，而是根本就没有抱过好吧。路瑶无语一瞬，默然摇头。 若是简单的抱一下，大可以和之前一样蹲下来抱。现在这么一本正经的询问，所说的抱是怎么个抱法路瑶不用细想都知道。 虽然她娘被她拒绝后神情变得有些失落，但是，该拒绝的事还是要拒绝的。 “宁安不是说心疼娘亲吗，原来只是说说，是骗我的。”路渝默默想了想，做出了泫然欲泣的模样。 路瑶端正着脸，字正腔圆地回了她六个字：“真话，没骗，不抱。” 这院子里可是有不少侍从的，抱着她走那是绝对不成。 被抱着走一长段路和扑怀里撒一下娇可是很不一样的，这个多别扭啊。 路渝失落叹息。 “……再怎么叹气也是不成的。”路瑶坚定意志。 路渝不死心，沉思了下，和她讲条件：“如果你同意晚上娘亲可以抱着你睡的话，那我现在就可以不抱你了。” 原来目的是这个呢，还带套路，怕不是路青舟教的。 这个问题倒是不大，路瑶点点头，同意了。 路渝心情明朗起来，这才抬步继续往前走。 “娘亲，你的身体没事吧？” “无甚大碍，宁安不用为娘亲担忧。” 路渝神情自然浑不在意，路瑶却是能从她们相握的手感知到她微凉的体温，这么长时间了还是这般，可见事实并不像她所说的那么轻松。 一个两个都不省心，路瑶忍着不让自己叹气，开口训人。 “以三百年寿命为代价，强行将邪咒从心口拽出，又凝本源血，根基损伤，这怎么能说是没有大碍？！身体这么虚弱了，还站在我的房门外吹冷风，若是感染了风寒怎么办？！你在屋子里坐着等也好啊！” 小家伙聪明不好骗，这听着好像还生气了，路渝小声为自己辩解：“……这徐徐轻风哪里冷了，我再怎么虚也不会被它吹倒啊。” 见路瑶不说话，路渝又道：“阿莒为我行过针了，她的能耐我不清楚，宁安你肯定清楚啊，还有那么多的灵丹妙药，我是真的没有什么大碍。至于寿命根基这些，慢慢蕴养也就好了，娘亲有分寸的，不会拿这等大事胡闹。” 路瑶偏头，问她：“真的有分寸？” 路渝点头，认真回答：“真的有。” “那我送你去静室养伤，走吧。” “……” 路渝将转身就往院门走的路瑶拽住，道：“去静室做什么，咱们先去吃饭。” “吃饭是小事，你尽快疗养身体才是大事。” 她这伤疗养起来时间可就长了，小家伙过些时日就要去殊庭府，她要不趁这段时间培养感情，等孩子长大成人，估计连手都不会给她牵了，那怎么能成。 －－－－－－题外话－－－－－－ 第二更会有点晚，不要等，早些睡。抱歉抱歉@_@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不要 路渝坚决摇头，“我这伤不着急，你得先用膳，你现在的修为境界就是得多吃些，饿肚子不好。” “那等我用了膳食，我再送你去。”路渝现在走路都有些飘忽，虚弱得很，路瑶没敢用力拽她，见她打定主意站在原地不动，只得妥协。 哪知道路渝仍然摇头：“不要，我还要抱着你睡觉呢。” 路瑶无奈地看着她，“那你现在抱我吧，抱完就去疗伤。” 路渝这会承认得爽快：“现在没力气，抱不动。” “……没力气那就去疗伤。” “不要，我要抱着你睡觉。” 路瑶：“……” 有必要对抱她睡觉这事如此执着么？！ 旁侧传来一声轻笑，随即熟悉的声音传来：“你们俩磨叽得也太久了，我和阿莒都商量好了，你们还在这站着。” 路瑶转身叫了声大师伯，跟她身旁的人告状：“莒姨，这里有个伤患不遵医嘱。” 路渝听见忙为自己解释：“阿莒，我是调息好了才过来的，……我知道分寸的。” 头一回厚着脸皮跟孩子耍无赖，还被人看到了，路渝颇有些不好意思，再加上林莒也确实叮嘱过她，所以这会她说的就有点简短且心虚了。 林莒倒是能理解路渝的想法，开口帮她兜底：“宁安放心，下午有我们为她疗伤，伤势已经稳定下来了，只要不妄动真元，并不会加重伤势。” 这话要是路青舟说的，路瑶可能还要想想到底该不该放心。但说这话的是林莒，即使现在有问题，之后也会没问题，她自然是相信的。路瑶笑了笑，当下就点头应是，不再多言。 路渝暗暗松了口气，趁路瑶转身时，对着林莒感激地笑了下，随即便听到了神识传音：“阿渝伤重至此，实不该再做拖延。” 路渝轻轻摇头，传音道：“宁安当年还是小小一团的时候，我担心自己会失控害了她，不敢亲近，连多看一眼都不敢。现在我没了隐忧，自然得趁她如今还是小娃娃的时候多多的与她相处，培养起感情来。 不然等她入了殊庭府，就又是好几年的时间，说不准下次再见她就已经长大了，那时候可不一定有现在这么好说话。况且我这伤比起这几年被咒术压制着不得自在的时候可好得太多了，尚还受得住。” 既然说了要让路瑶安心，林莒自然得尽心。与其让路渝就这么强忍着，倒不如干脆些：“阿渝，我可以替你封住伤体十日。封体之后行走如常，不会损伤身体，但是无法动武，封体时的剧痛亦非常人所能忍受，阿渝可要如此？” 路渝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道：“要！” 林莒一点也不意外，“宁安要去用膳，就趁现在罢。” 早点解决早点放心，路渝点头道：“好，多谢阿莒。” 她们两一边暗自传音通气，一边脚步慢慢的走着，正当路渝想着如何与路瑶说时，路瑶就侧过头与路青舟说起话来了。 “只是去用个膳，大师伯你们不用跟着一起去吧？” 路青舟停下脚步，讶然道：“我还以为你们要歇息了呢，你怎么这会才去用膳，我看陈旻小少年都吃好睡着了。” “……所以若是歇息，你就要跟着了？想要干嘛？！” “不干嘛，无聊而已。算了，你一个人去用膳吧，我们就在这赏赏景。” 路瑶转头看看路渝和林莒两人，说道：“那娘亲和莒姨就在这赏赏花说说话吧，我吃好之后就过来陪你们。” “……好，那你快去用膳吧。”总觉得这梯子来得太巧，错觉吗？ 林莒扫了眼略显茫然的路渝，勾唇笑了笑，微微对路瑶点了下头，示意她快走。 等路瑶背影消失在拐角，林莒两人便就近入了一个房间，没过多久，便响起了强抑不住的痛呼声。 今日下午林莒对路渝行针温和得很，别说疼了，连一点感觉都没有。路青舟看着很不得劲，现在终于见着路渝被狠扎，她那幸灾乐祸的笑顿时扬起，站在原地多听了会才闪身离开。 才吃了几口全素灵菜的路瑶见着路青舟凭空出现，咽下口中的食物，问道：“大师伯，怎么样？” “叫得比我还惨。” 这笑得也太灿烂了，路瑶撇开视线，重新问道：“……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上元大秘境大师伯可还还要去，莒姨呢，她去么？” 路青舟随意坐下，慵懒道：“去啊，都去。” 话说得轻描淡写，神情可不是，一看就知道她正得意着呢。 “厉害。”抬筷又吃了两口的路瑶对她比了个大拇指。 “过奖。” 路瑶不再说话，以极快的速度快速吃完了，才放下筷子看向路青舟。 路青舟慢悠悠地喝着酒：“我可没教过你用膳时这么狼吞虎咽的。” 路瑶给自己施了个清尘术才回答她：“只是速度快了些罢了。” “吃这么快做甚？” “想知道的事情太多，既然你和莒姨要去秘境，我当然得抓紧时间趁现在问了。大师伯，上午你拿走的那荷包里面有一块玄玉，你可别弄丢了。” “玄玉阴阳应彰这种难得的宝物没摸过也看到过，我怎么会把它丢了。再说了，就算我不认识，你别出心裁的用金票把它包得好好的，再傻的人也知道那东西很宝贵，谁会丢。” “这后面一句你可以不用说出来，我的荷包是你‘抢’过去的。”路瑶看了眼她现在腰上佩戴的这个颜色相同图案迥异的荷包，补上一句：“以次换好，小气。” 路青舟摆手，“宝衣楼的，怎么就次了。行了，趁我现在心情好，有什么问题就问，我能答就答。” 瞧瞧这话说的，还能答就答，难道之前她的那些问题很难不成。路瑶了解她得很，特意提起玄玉，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还能答就答呢，应彰玄玉我都给大师伯你了，再这么敷衍我可就不厚道了，还请大师伯你一五一十的详细告知才是。” －－－－－－题外话－－－－－－ 昨晚没撑住，睡着了，作者菌有罪，跪地求饶≧﹏≦ 第一百六十六章 话别 应彰玄玉在她手里只是一块玉，在路青舟那里，说不准能帮上大忙。 上元大秘境机遇多，危机自然也多。佩戴着不受规则限制的应璋玄玉，沟通交流方便迅捷，性命安危都有保障得多，所以路瑶直接干脆的就把玄玉给了路青舟。 路青舟当然也是领情的，路瑶这么说，她便也干脆地答应了，点头道：“行吧，你问，我答。” “夹谷沓为什么要给我娘下牵丝咒？” 很好，第一个问题她就答不上。路青舟放下才抬起的瀚海葫，瞟了她一眼，反问回去：“所以这事你不去问当事人，在这问我，是觉得我全知全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路瑶轻咳了下，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不是觉得你们下午肯定都一五一十的了解清楚了嘛，那问你不也一样，也省得我娘想起这些烦心事心里不好受。” 路青舟觉得她现在有些傻乎乎的，好笑道：“那你可把你娘想得太过柔弱了，她要真这么容易‘不好受’，做得出从心口生掏东西的事么。” 路瑶闻言，回想起她娘当时把东西从心口硬扯出来的生猛画面，默默反省了下自己。她大概是对刚才微白着脸走路打飘的路渝颠覆了之前的印象，才会觉得她想起秦业来会产生难以忍受的负面情绪。再想到她娘说的‘当男宠还行’那句话，路瑶瞬间就把之前想多了的担忧彻底给打消了。 豁达自信的人，从来不会只着眼于所遭受到的苦难，而是踩着苦难的基石让自身变得更为强大与坚韧。路瑶现在想来，发觉路渝就是这样的人。她的这种担忧，反倒是轻看了她。 不过既然开口问了，那还是顺着多问一句吧，“所以大师伯你也不知道这事的具体缘由吗？” 路青舟摇头，解释道：“夹谷沓的残魂中了绝神咒，虽然短时间之内绝神咒奈何不了他，但也恰好给了你娘用牵丝咒反制他的机会。等你娘将他彻底收服了，就能在其魂飞魄散之前搜魂，从而知晓缘由。今日自然就不用听他说废话，声音实在是太难听了。” “原来如此，那挺好的。” 这关键问题未解，之后的也不用再问了，路瑶起身走到路青舟旁边坐下，方便侍从收拾。 想了想，又八卦地问道：“大师伯，你用了什么方法说服莒姨同意和你去秘境的？” 莫不是以性命相逼？这种事，眼前之人绝对做得出来。 “秘密，不告诉你。”路青舟看着面前很是不满她这个回答的小家伙，挑眉问道：“还有什么问题没有？没问题我带你去看看你娘啊，说不定能看见她流眼泪呢，这可是很难看到的。” 又是保守秘密，又是撺掇她做坏事，这人怎么就能这么无聊呢，不该看的去看了可是要遭报应的，路瑶可不想作死。 难得路青舟现在耐心足，又需要给那两个扎针的时间，路瑶珍惜机会，借机烦死路青舟！ 在宝衣楼随便买了个荷包就把她戴着的给替换了，作戏作得这么漫不经心光明正大，简直就是猪队友。她和林莒说话都显得心虚，今日那一场撒娇扮乖可是她活这么多年的头一回，想想都觉得羞耻感爆表了好么。 路瑶对着喝酒的路青舟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把她这段时间修行遇到的问题一一问来，待路青舟详细为她解答了，路瑶又把从北州到明州这一路的见闻也拿出来延伸着来回问，等路青舟越来越不耐烦，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友好的时候，路瑶才收了话不再问，笑着向她道谢。 “多谢大师伯为宁安解惑，宁安受益非浅。” 路青舟冷着脸把瀚海葫往路瑶面前一放，下巴轻扬，“受益非浅就好，放吧。” 路瑶：“..........”居然还惦记着呢。 等放了冰珠出了饭厅，路瑶看着晃晃悠悠边走边喝的路青舟，好心提醒她：“大师伯，我觉得你的脑子该治治了。” 脑子怎么样路青舟暂时不管，她现在只觉手有点痒。 路青舟握了握拳，睨着路瑶道：“你一个问题多得不行的小娃娃凭的什么，在这跟你师伯如此说话？” 路瑶耸肩摊手，“凭的是事实，说的是提醒。大师伯你信就信，不信就算，反正我是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宁安。” 哎呀，被逮到了。 路瑶身体一僵，随即极快反应过来，上前就是抱大腿，撒娇道：“莒姨，你们赏好月色了呀。” “嗯。” 声音这么平淡？ 路瑶连忙蹭了蹭她，又仰头看着林莒笑。 路瑶熟能生巧，这一番动作自然而然得很。林莒面色平静不露声色，倒是路渝看着，有些笑不出来了。 她女儿对她可没这么亲近，心里酸。 小家伙一改往日沉静自持的模样对她笑得讨好，行为更是亲近了太多，林莒哪里真能生得起气来。 罢了，又不是生死仇怨，有缘结识一场，顺其自然罢。 林莒默默叹了口气，见路瑶还在仰头看着，拍了拍她的头，轻声道：“时辰已晚，宁安先去歇息吧。” 路瑶摇头，问她道：“你和大师伯什么时候启程？” “现在。” “现在就要走了吗？！” 路青舟在旁插话道：“本来刚才都要走了，这不是我一想到要离开你那么久，有些舍不得你么，特意留下来多看你两眼，免得以后把你忘了。” 这句话听得路瑶有些无言，当初闭关时就给她留了一句话，然后就不见人影了。她那时还没现在大呢，还有个潜伏的冬雪，也没见她有什么担忧舍不得，可见这话的亮点就是最后那几个字。 这话她没法接，路瑶继续和林莒说话：“那宁安送送你和大师伯吧。” 现在赶去雍州已经算是较晚了，再耽搁些时间，说不得还没赶到秘境就关闭了，哪里还能再拖延。 林莒对着小家伙心软得很，路青舟连忙赶在她回答之前拒绝了路瑶的送别：“可别了，时间宝贵，话别就成，不用送。” 第一百六十七章 修道者自立 林莒嫌她说话太直白，扫了她一眼，温和委婉的对路瑶道：“往后的时日还长，不用在意这短暂的分别。到了外面，好好保重自己……” 入了上元大秘境，再出便是一月之后。那时的路瑶大概已经去了武都，准备着入殊庭府的试炼了。林莒有些不舍，详细的叮嘱着。 路瑶连连点头，等她说完了之后，松了抱大腿的手，后退两步，理好衣裳，端端正正地对林莒两人拱手下拜。 “宁安明白，莒姨不用为我担心，你也要保重自己，平安回来。”等林莒点头后，又转向对路青舟道：“大师伯，你要保护好莒姨和你自己，平安回来。” 路青舟对她点头，又道：“你从小到大都让我很放心，我废话不多说，只一句：放心大胆的去闯，谁要是欺负你了，传讯回来说一声，我帮你欺负回去。小的你自己解决，大的由我们来。” 这也是很护短了，路瑶敛了笑，正容回答道：“是，宁安知道了。” “嗯，那我们走了。”好歹还记着旁边的路渝，路青舟转头道：“明归，好好养伤。” 路渝点头应是，与林莒相视一笑，拱手道别。 “宁安恭送大师伯，恭送莒姨。” 路瑶又是躬身一礼，再抬头时，对面的两人已经不见了身影。 “宁安，她们两人一起可以相互照应，不用过多担忧。很晚了，我们去歇息吧。”路渝见她沉默不语的样子，走近轻抚了下她的脸，等路瑶微微点了头，才牵起她的手往房间走去。 “宁安很舍不得师姐和阿莒吧，如果心里不好受的话，娘亲这就离开，今晚就不打扰你了。” 路瑶倒是被她这话说得笑了下，问她道：“正常来说，如果我难受的话，娘亲你不就更应该陪着我么？” 人在难受的时候是需要人的陪伴，前提是陪伴的那个人是亲近之人。 路渝是想陪着她，不过相处的时间到底太短，她再自信也不会自信到认为她现在已经成为了她的亲近之人。 在路渝看来，孩子愿意接受她的亲近，对她不反感不抗拒，就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孩子既然这么说了，路渝当然要抓住机会，“那就好，那娘亲就不走了，路途遥远，娘亲走回去也是很累的。” 流缨院与听雪院就隔了那么几条道，就算道路是有些长，那也还是在明州府之内。路途遥远这四个字，她娘是真敢说。 “娘亲，真的不用去静室养伤吗？” 这孩子还打算和她念叨这事呢，当她不知道刚才那个巧合是怎么来的吗。 路渝有些无奈，未免她以后还要时不时的再提，直接说道：“阿莒已经为我行针封体，我现在无伤无痛，活蹦乱跳，绝对能陪你开开心心的到处玩耍。” 路瑶对于玩耍并没有多大的执着，她倒是比较喜欢在家练剑。不过路渝拖着伤势强撑着也要陪她，路瑶自然不会傻乎乎的说“不用了。” “一切全凭娘亲安排，多谢娘亲待我这般好。” 路渝牵着她入了房间，叹气道：“我还什么都没做呢，哪里好了。嗯……” 路渝四处看了看，想要找点事情做做，弥补一下这些年的遗憾。 然后，府尊大人看来看去，除了感叹房屋摆设挺雅致之外，找不出一点需要她来做的事。 房间里找不到，那就直接从人身上着手吧。路渝低头仔细打量了下女儿身上繁复的衣着，觉得自己应该没问题，自信满满地对路瑶道：“我为宁安宽衣吧，咱们早些休息。” 路瑶：“……我自己来。”这话听着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还是拒绝吧。 你坚持我婉拒的来回几次后，路渝终于是达成了初步目的，成功的把她女儿抱入了怀里。 这是路瑶头一回和大人一起睡觉，之前觉得问题不大，现在身临其境了，她还真有点紧张，再被路渝半抱着，就更加不自然了。 路瑶眨巴了下眼睛，没话找话，“娘亲，你这些年很累吧？” 有牵丝咒压在头上，时不时就会发作，路渝一点也不敢放松，自然是很累的。她没打算逞强隐瞒，直言道：“嗯，很累，每时每刻都要警戒防备着，一点也不敢放松，特别的累。” 路瑶想起路靑言当时眉头皱得死紧猜测原因的模样，问道：“那娘亲为什么不跟师伯她们说呢？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娘亲也不用吃这么多的苦了。” 路渝笑了笑，轻拍着她的背，缓声道：“宁安，修道者之所以名为修道者，是因为道无坦途，磕磕碰碰才是常态。每一次摔倒了都要大喊着救命的话，不止摔倒的人会疼，来救命的也会累。 这就好比在半途摔着了，有些人不再动弹，有些人被赶着走，有些人被扶着走，宁安觉得，哪些人能走得更稳更远？” 路瑶听明白了，一一回答她道：“不再动弹的已经自绝前途，被赶着走的会因为慌乱走岔，被扶着走的跟脚不稳，这些人可以走得远，却是走不稳。” “娘亲问我谁能走得更稳更远，在宁安看来，应当是凭着自己的意愿、自己的能力即使是爬也仍然不放弃的人才能走得更稳更远。娘亲就是这样的人！” 平日里路靑言夸赞路瑶的话不少，路渝还有些将信将疑，如今真亲自见到听到了，她才知道路靑言原来还是往谦虚了说的，还真是惊喜。 路渝把人抱紧了些，“我女儿就是聪慧，像我。” 夸完了之后，路渝才语重心长的说道：“宁安，长辈亲人出手相帮是情义，却不是必须。我们可以适当地接受他们的帮助，却是不能成为没有自强之心被扶着才能走的人。” 世家大族的子弟因着出身，往往在不自觉间就成了站不直的半废之人。路渝看得透彻，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变成那般。 “修道者修的是己道，走的亦是己道，因由在我，便该我解。娘亲自认是一个合格的剑者，持剑自立，披荆斩棘，才是我该做之事。” 第一百六十八章 十天 “况且未到绝境之时，谁又能知前方是悬崖还是仙境呢。你看现在，我伤势调养好后，修为定然大进；而夹谷沓，他所知所会的一切，都会变成我的底蕴财富，我还得了你。祸福相依，很多时候，只要坚持下去，祸亦是福。” 路渝对着她笑得温暖，路瑶下意识眨了下眼，点头道：“宁安受教，必谨记于心。” 路瑶的眼睫毛浓密而长，眉眼灵动俊秀，路渝抬手轻拂了两下，笑道：“宁安可还有何疑问，我知无不言。” 这一长段话下来，路瑶的心情已经舒缓了下来，看着路渝脸上明显的困倦之色，摇头道：“没有问题了，娘亲，咱们歇息吧。” 路渝今日之所以能把夹谷沓压着打，全是因她这六年的谋划以及舍得付出代价。 不管是以寿命献祭诱引牵丝咒因，还是凝心间本源血，都是极为耗费心神、损伤身体的事。 她能支撑着和路瑶说这么多话，还是托了刚才被行针封体的福，痛清醒了。 路瑶一说休息就闭上了眼睛，一副很困很困的模样，路渝嘴角微扬，也不再强撑，闭眼没多久便睡沉了过去。 路瑶感受着背后没有再轻拍的手，缓缓舒口气，同样放松了心神，闭目睡觉。 …… “宁安，娘亲进去了。”说着要进去了，眼睛却是直直的看着路瑶，脚下挪都没挪动一下。 “嗯，好好养伤，以后我有时间就回来，放心进去吧。”路瑶指着静室的门，示意她赶快进去。 这依依惜别的话，从流缨院开始，一直说到静室门口，路渝还没舍得转身，看守静室的守卫瞧着都有些像是要上前催她们干脆点的样子，她对此也是颇感无奈。 路瑶本是打算在明州府短短待上几日，取了传承玉佩就离开的，结果计划不如变化快，路渝忍着剧痛封印好伤体，那十天的时间是一点也没浪费。 好好休息了一晚缓过了神之后，路渝上午领着路瑶和陈旻逛明州府，下午就带着她们以及一大堆的护卫出了门，声势浩大的将明州逛了一个遍，直到现在才回来。 路渝伤势封印将解，得提前回府入静室准备。 静室是明州府的一方重地，外表看着跟旁边的屋舍一样，内里却是自成一域，元气充沛，防护性极高，疗伤闭关最是适合不过。 但瞧路渝现在这个样子，仿佛她要进的不是宝地，而是火坑一样。 “宁安亲亲我，我就进去了。”经过十天的相处，路渝自感她和路瑶的关系已经比最开始好了很多很多，完全不用再拐弯抹角的说话了。 路瑶一听这个就颇觉头疼，这些天路渝仗着自己是个无法动武的“平凡人”，时常对着她就是一顿亲亲抱抱，不让就装委屈。 到最后路瑶只能庆幸还好她会使千斤坠，每次路渝想要使坏把她抱起时，她就先一步把自己定在原地，好歹免去了被抱着走路的丢脸事。 路渝做这些随心随性，从没避过人，即使没能把她抱着走，这些亲近举动也足以让那些猜测是作戏的人知道她们两人实际并非不和了。 亲就亲吧，反正她是个莫得感情的六岁小娃娃。 路瑶干脆利落的往蹲下来的路渝脸上左右都各亲了两口，开口赶人：“好了，娘亲你快进去吧，时间宝贵。” 静室内域蕴息养体，灵气至纯至清，早一点进去，之后遭的罪也要少一点。路渝不急，路瑶替她着急。 路渝摸了摸脸，把亲完后退开两步的路瑶拉过来，抱住，然后重重的在她左右脸上亲了两口，笑着道：“看见没，这才是亲，你那几下，就跟蜻蜓点水似的，没感觉。” “.........”路瑶为了防止她再拖延时间，特意的多亲了几口，哪曾想她居然还能挑出刺来。 瞟了一眼表面不动声色实际目露震惊的守卫，路瑶深觉府尊大人的高冷形象已经塌得不能再塌了，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形象。 她娘脸皮厚起来，比她大师伯弱不到哪里去，简直有毒。 路瑶不说话，处理完公务赶来没多久的路靑言说话了：“我就知道你要在这磨蹭，有什么好磨蹭的，赶紧进去。” 这人在她女儿面前是越来越放得开了，瞧这脸皮厚的，啧。 路渝抱着人，双眼瞅着她道：“我这是在等你啊。” 路靑言看着她那得意的小模样，摆手赶人：“行了行了，进去吧，宁安有我看着，你好好的养伤就行，早日出关。” 路青舟带着孩子在北州逍遥自在时，她在处理公务；路渝带着孩子在明州游山玩水时，她还是在处理公务。 这两人欠她可欠大发了！ 路青言扫了一眼又在和女儿耍赖皮的路渝，开口威胁道：“明归，你再不进去，等你伤好了，我让你连明州府都出不了，让你也尝尝天天处理公务不得脱身的‘美妙’滋味。” 路渝：“……”惹不起。 “还不动？” “……好好好，我进去了进去了。宁安保重，青言保重。”路渝取出州令往房门一按，瞬间不见了身影。 路瑶轻舒口气，对路青言道：“还是二师伯厉害。” “是你太宠她罢了。” 这话是不是说反了？！ 路瑶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我宠她？二师伯，你莫不是说反了？” 路青言很是适时地随着她的问题的点头又摇头，“是你宠她，我没说反。” 见路瑶一脸复杂的模样，路靑言拍了拍她的头，道：“这是小事，不重要。走，我带你去见大长老。” “大长老要见我吗？” 路瑶对当日抢着抱她的几位长老的印象都颇为深刻，大长老更是从没从路青舟嘴里消失过。回来了这么久才去拜见，好像有点失礼，路瑶后知后觉的想到。 听出了她的担忧，路靑言拍拍她的头道：“不要害怕，大长老脾气很好，你大师伯那么欠收拾都能活蹦乱跳的，宁安这么乖，大长老喜欢你还来不及呢，不会为难你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流岭 “回来这么久还没拜见各位长老，是宁安失礼，长老们即使怪罪，那也是应当的。” 路瑶诚心自省。 路靑言轻笑了下，慢慢开口安慰她道：“又香又甜又好吃的千年灵果已经代你先去拜访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长老们哪里真会怪罪你。 再说了，先是有江承之事，再来就是明归把你带出去到处游玩，怪也怪不到你身上来。而且今日只大长老要见你，其他长老都出门游历去了。” 这也太有底气了吧，都出门游玩，就不怕对家打上门吗？ 路瑶暗自咂舌，听路靑言提起江承，好奇问道：“二师伯，江承如今怎么样了？” 路靑言语气平淡，“家宅里进了强盗，又会有什么好下场。他的实力提升全是以自身精血为祭，被夹谷沓操控的那一会更是没一点顾忌。陈旻将他打晕送出演武场不久，他就因精血耗尽而生机断绝，死了。” 微顿了下，路青言又补上了一句：“死状挺凄惨，宁安要引以为戒。” 识海有多重要路瑶自然是知道的，无咎长夕想当夹谷沓，她也不是秦业江承。 说起来，这家伙在灵剑里睡得挺安静，一点动静都没。灵剑得她蕴养，奉她为主，无咎长夕与灵剑结下灵契之后，要算计她也要拐个弯才行。 苍梧前辈能放无咎长夕活着出道武灵境，便说明祂本质不坏。不过她没有苍梧前辈那么高的实力，无咎长夕又是个有点缺心眼的，防微杜渐，她还是分出一些心力监看着吧。 路瑶心念转动间，对着路青言认真点点头。 静室离香兰阁比较远，路青言俯身将路瑶抱起，向远处而去。 一炷香之后，被放下地的路瑶理理衣衫，对着坐在小亭里的年轻美男子恭敬施礼：“宁安拜见大长老，向大长老请安。” “青言见过大长老。” 清朗舒缓的声音随即响起：“起身，不用多礼。” 六年时间，她从婴儿长成现在这样，大长老的音容面貌还是一点也没变。 也是见着大长老淡然如岳岁月依旧的模样，路瑶才想起路青舟她们的年纪还并不算大，与她们如今境界所得的寿命来说，这点年龄还没她们的零头多。 路青舟一直和她相处着，没什么感觉，路青言倒是很明显的少了青涩，变得更加的沉稳内敛了。至于路渝，直接崩了高冷人设，不谈也罢。 不管男女老少，她的身边全是天资纵横的天骄，她要更加的努力才是，路瑶暗暗下定了决心。 大长老一面朝路瑶招手，示意她入小亭来，一面问路青言道：“青言，合明城那边可还好？” 路青言拍拍路瑶肩膀，示意她过去，自己站在原地回答道：“那流岭飞匪背后势力错综复杂，宣明阁那边查出素灵宗也伸了手。我已经命何叁去素清宗拜访了，素清宗这任的宗主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大长老颌首，又道：“何叁的心杂了，此事过后，让他去狼蛛山清清心罢。” “是，青言明白。”路青言点头，又问他道：“大长老对封元石可有何要求？” 路瑶轻步走至大长老身侧站定，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 经过这十天的明州旅程，路瑶对明州的民情风貌也有了大致的了解。虽然没听过什么流岭飞匪的事，但合明城的城主叫什么名字她还是知道的。 狼蛛山更是一处禁元之地，修道之人进入其中，真元封禁，宛若凡人，山中狼蛛力大毒烈，即使修道有成的人身强体壮，也得吃一番苦头。 何叁身为合明城城主，被大长老亲自点名要进狼蛛山清心，想来流岭飞匪的背后势力也有他合明城主的一份了。 路瑶一边在心里默默揣测着，一边留意着大长老的神情。 路衍面色平静，听得路青言的问话，语气徐徐：“你是当家的，自然由你决定。” 路青言沉静着脸开口：“您还代着城主呢，我当的只是卫明阁的家。” 府里就热闹那么一两天，路青舟去了秘境，路渝进了静室，过不了多久路瑶也要走，就她一个人走不开。这个何叁和三长老有些渊源，路青言实在不想再多动脑子了，还是让大长老拍板决定吧。 就知道话不能多说，一说起来就又是给自己找事的。路衍暗自感叹了一下，要不是他代着这城主，他连问都不会问一句。 路青言这几年乖乖巧巧的待在明州府处理各种事务，连修炼时间都少了不少。 路衍被她这么轻轻的一句话说得有些无言，看了眼站在身边的小娃娃，清了清嗓子，扬手一挥，大气道：“行吧，这事我接了，让你也歇歇。” 真要让她歇歇，倒是出了香兰阁去明光殿坐镇定策啊！ 路青言心中腹诽，微笑道：“瞧大长老您说的，怎么能让您跑一趟呢，还是我去吧。” “我带着小宁安去见识见识，到处都可以去看看。” 这个她也可以啊，求之不得。路青言嘴角上扬，坚持道：“我把宁安带上，一样可以见识，或许能见识更多呢。” 这话可就值得说道说道了，路衍斜睨了她一眼，问她：“你的这话说的可就有意思了，什么见跟着你能见识更多？” 路瑶就在一旁看着他们俩突然就因谁去合明城而争执了起来，然后再突然就把一直安静没开口的自己给扯了进去。 所以明州府的公务是有多烦人啊？！ 路青舟借着上元大秘境为自己又争了一个月的不管事时间；路渝领她们逛明州府时一听路青言派人找她马上转身就跑；现在连大长老都在暗搓搓的躲事，路青言这么温润有礼的人为了出门放风都和大长老顶起嘴来了…… 这也……太恐怖了吧！！！ 路瑶觉得，她以后一定要提防着不能掉进这火坑里！修炼多舒服啊，工作什么的，不适合单纯的她，她还是当个不动脑不管事的纨绔子弟比较好。 第一百七十章 打扰了 至于明州府，反正近百年是路青舟她们当家，实在撑不住了，找徒弟去吧，哈！ 路瑶心里不厚道的笑着，看着大长老一句话掐了路青言叛逆的苗头。 “我有重音，可以带着小娃娃在一天之内绕着九州飞上一个来回。你有吗？” 路衍语气淡然，面色平静，看着路青言的眼神也是怡然的，而路青言的底气突然就不是那么地足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等闲了下来，她也去妖族拐一个回来！ 路青言哑了口，知道这个她是争不了了，转而道：“那你半月后把宁安带回来，我送她去武都。” 散心，她需要散心！她想要出去玩！路青言心里狂喊，用恳切的目光直直的看着路衍。 路衍被她可怜巴巴的目光看得有些动容，但要他答应她这事是不可能的。有路渝的事吊着，这些年他也是没能闲着。不趁这时候无事出去散心，事儿又找上来了怎么办！ 路衍朗笑一声，看着她又是一句：“我有重音啊，用不着你去。等时间差不多了，我就把小娃娃送过去了，哪里还用得着大费周折的回来让你去送。” 果然如此！ 路青言看着路瑶，轻声道：“乖乖的，好好吃饭，若是被人欺负了，着人回来告诉师伯，我去收拾他！” 和路瑶说完，转头看向路衍时，路青言迅速沉了脸：“打扰您了，青言告退。” 施礼之后不待路衍説话，挺直身扭头就走。 等路青舟回来，她就离家出走，十年都不回。让他们自个闹去吧，哼！ 路瑶看着她极快离去的背影，转头道：“大长老，这……” 大长老摸摸白净的下巴，笑着道：“小宁安心疼你二师伯啊，那就快快长大，我相信，不出十年，你就可以接她的位，为她解忧了。” 对不起，是在下打扰了！ 十年之后她才十六岁呢，还是个宝宝好么，解忧还有其它办法，接位是不可能的。 路瑶快速换了表情，笑着道：“大师伯一直对宁安说大长老英明神武，运筹帷幄。今日一见，宁安却是发现大师伯说得轻了，大长老比她说的还要厉害得多得多呢。” 小娃娃面上满满的崇拜敬仰之色，目光清正诚挚。若不是路衍当日在临天阁见了她灵透精怪的模样，他可能真就信了这话。 “那小宁安你说说，在这短短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里，你发现了我有何厉害之处。” 您在甩锅气人方面很厉害！ 这句话在路瑶脑子里一晃而过，对着路衍笑得纯真无邪：“大长老您就给我一种很厉害很厉害很厉害的感觉啊，比三个大师伯堆起来还要厉害的那种！” 路瑶“很厉害”三联，慢慢加重的语气配合着连点的小脑袋与认真的眼神，务求让大长老信她。 大长老比路青舟厉害那是肯定的，别说三个了，路瑶估计十个路青舟一起，在大长老手里也过不了几招就得凉凉。 她这话，一点毛病没有，理直气壮那是应该的。 路衍朗声大笑，拍拍路瑶的头，手指拂过路瑶眉心的玉坠，一点灵光没入。 玉坠光芒大耀，路瑶心知有异，微眯着眼屏息凝神。 路衍见着她谨慎戒备的样子，微一点头，心情颇好。 两息不到，一抹黑烟从玉佩闪出，被路衍的剑域困在半空，成了瓮中之鳖。 路瑶打量了几下那道熟悉的暗沉影子，缓缓开口道：“夹谷沓。” 这剑域在路瑶眼里只是道道小剑剑影凝成的透明小圆球，在夹谷沓那里就成了万死无生的绝境，威势凌天，不能动弹，亦不敢动弹。 路衍看着她平静的样子，倒是有些好奇了，是没想到其中的危险，还是早有预料？ “小宁安，你倒是一点也不奇怪和紧张啊。” 路瑶指着安静得似乎不存在的夹谷沓，理所当然地道：“说到奇怪，宁安倒是觉得现在这样才是正常的。我娘那天太过顺利，夹谷沓隐约有点有恃无恐的，有后手一点也不稀奇。紧张倒是应该紧张，不过我还没来得及呢。” 大长老当面，他一个小小的残魂之息能拿她怎么样。没有大长老，她识海里的迷雾与传承玉佩也不是好惹的，奈何不了之前的夹谷沓，对付眼前这个微弱得如同灰烟的残魂之息，那还是没问题的，路瑶对此颇有信心。 小娃娃稳重灵透，思虑周全，是他路家的麒麟儿没错了。 路衍笑着一挥手，半空小球中的黑烟瞬间湮灭，寥若无痕。 这夹谷沓从出现到消失，二十息都没到，大长老还真是如秋风扫落叶般的干脆利落。 “走吧，我们先去合明城看看。”路衍召出正在睡觉的重音鸟，轻拍了下它的头道：“重音醒醒，带你出去玩。” 雪白小鸟羽翅轻动，随即睁开了双眼，见着正好奇看着它的路瑶，小眼睛眨动一下，道：“路瑶路宁安，我是重音，欢迎回来。” 声音悠然悦耳，就是奶声奶气的，比当初的冰玄朝真还要奶一些，看来这位也还是妖族中的小崽子啊。 现在的路瑶再不是当初没见过世面的那个路瑶了，能将横骨炼化口吐人言的，声音再奶再软也比她厉害太多了。 所以现在问题就来了，大长老的灵宠，她应该叫什么？她当初听路青舟直接叫的重音，现在它自我介绍也是说的名字，应该是不喜欢被叫老了，那她就从善如流吧。 路瑶念头急转，笑着拱手道：“重音你好，我时常听大师伯提起你，她说你很可爱，很高兴认识你。” 很可爱的重音微垂了垂头，转过身体用自认为很小声的语调问路衍道：“为什么当初青舟她们不叫我师叔祖爷爷，现在小宁安也不叫，我明明比她们都大！” 路瑶：“.........”她大概、好像、似乎知道为什么。因为本来觉得无所谓叫什么的她，也不想叫这么个奶娃娃为师叔祖爷爷。 当小宝宝多好，祖爷爷什么的，不存在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路过 已经有所预料的路衍笑着为它轻抚着炸起的颈毛，安慰道：“重音还小呢，你父王母后都还很年轻，所以重音的目标应该是当哥哥。祖爷爷那些，几百上千年之后，想不让叫都不成啦。” 这句话听着怎么好像有点耳熟？ 重音偏偏脑袋，问他道：“二十多年前你是不是也是这么说的？” 小家伙这次有点长进了，路衍手都没停一下，自然说道：“二十多年的事重音都还记着的吗？真厉害啊。” 路瑶：“……”短短时间之内，她就发现大长老原来不止是坑人怼人厉害，这忽悠水平也是挺高的么。 重音稚嫩地对他哼了哼，偏过了头。 路衍再抬手拍拍它的头，道：“好了，这次我们去合明城，走吧。” 路瑶看着雪白小鸟飞出小亭，身形闪动之间，就变成了巨鸟模样。与当初比起来，更显神俊威武，顾盼昂扬。 想想马上她就要借着重音上天，还真有点小激动。不过她要怎么才能上得去啊，好像越飞越高了？！ 正当路瑶在心底思索着该如何登上正在上天的重音背上时，路衍右掌轻搭在她的肩上，带着她微一闪动，两人就立身于翱翔高空中的重音背上。 一道灵气罩凭空而起，路瑶随着大长老一同盘腿而坐，抻着脖子俯瞰着下方的偌大府邸，看着房屋建筑以极快的速度变小，继而飘渺云烟入眼。 上回看够了天上景，路瑶想了想，问大长老道：“大长老，您可以与我说说流岭飞匪的事吗？” 大长老闭着眼，面色沉静，开口道：“小宁安不问，我也是要跟你说说的。” 嗯，感觉要来事了。 路瑶感受着重音平稳的飞行与如同坐在毛毯之上的舒适体验，做好了心理准备，微一点头道：“宁安洗耳恭听。” 路衍想了想，道：“流岭飞匪是近来才传出的恶匪，来无影去无踪，杀人越货剥皮削骨无恶不作，又因只在合明流岭峡谷之中作恶，杀人无形，所以被叫流岭飞匪。” “是何境界修为，有几人？” 路衍语气自然：“你也看见了，你二师伯走得太快，我还没来得及问，我也不知道。” 这样放荡不羁不管事真的好吗？！ 路瑶沉默了一下，主动开口：“所以在处理这流岭飞匪一事上，宁安能做些什么吗？” 闭着眼睛的路衍笑了下，问路瑶道：“我听与晟说，小宁安在齐州救了很多拐卖的孩童。” 路瑶脑子转了一个圈，才想起他口中的“与晟”是九长老路桓。 当日在明州府门口，九长老和路青舟、林莒两人一同出现，路瑶便猜测是他在负责监看她一路的表现的。现在听大长老说九长老提起齐州罗祢城之事，想来是没错了。 罗祢城之事在路瑶出了横山之后，特意让陈旻去打听了一下。 在她入横山的第二天，也就是入秘境的那天，罗祢城主府派兵将城西的一处民宅端了，从地牢里救出了四十六名孩童，修炼根骨均是极好。双方交战之时，恶贼悍不畏死，被城主府尽皆斩杀。 城中有乱事贼人，时间不短，自然得有个背锅的，那背锅的还得有点分量才行。 如此一来，动静不能小，事情闹出来之后，齐州府随即颁了御令嘉奖。结果事情过去没几天，明州府就派去了人让他们清查罗祢城。 元武九州独明州清新脱俗的有百年退位的规矩，路青舟三人修行天赋再高，对于久居高位一言九鼎的其他八州州主来说，那简直就是奶娃娃。 明州州主早八百年前就在八州州主那里得了个诨名，叫做“幼尊”。即使没见着哪一代的“幼尊”哭过鼻子还被隐隐打过脸，这个诨号也是流传了下来。 齐州府尊已经在位两百多年，养尊处优，无人胆敢忤逆于他。不说骄横自大，心底轻视代使州主之权年纪轻轻的路靑言那是肯定的。 代政的连“幼尊”都称不上，齐州府尊对她派来的人就更不以为意了。 好在路靑言派过去的人机灵，见他没动静，仗着她是明州府出身，齐州府尊明面上得顾及着，投其所忌地说了怠慢的后果，齐州府上的幕僚谋士也随之相劝，齐州府尊这才同意派人去彻查。 然而杜溢吴林一听有明州府的人参与进来，瞬间知道事情败露，一点侥幸心理都没，连夜遁逃急走不见了人影。走之前，还留了暗招，好好地招待了一番领命去封锁城主府的人，伤亡惨重，可以说很是嚣张了。 路瑶从罗弥城过了回路，城主府换了个主人不说，连带着齐州府尊都被帝庭派出的奖惩官好一顿的训斥，颜面大失。 这事让路青舟乐了好几天，闲着无聊时跟路瑶提了那么一嘴，还是路靑言在一旁为路瑶详细解说了一番。 大长老一说她救了那些孩子，路瑶也就随之想起了这事的明细。大长老应该不会平白提起此事，路瑶偏过头问道：“大长老的意思是，这个流岭飞匪也参与了拐卖人口之事？” “被救出的那些孩子之中，有一个小娃娃极为特别，生有‘心耳’，能听得旁人心中之语。他对齐州府的人说，在杜二公子去看他们时，曾在心里自言流岭峡谷极为适合他们安家。” 所以这是记恨上了明州府坏他们好事，想来个深入敌营伺机报复吗？ 但这线索来得是不是太过轻易了？ 路瑶一脸复杂，问路衍道：“大长老，那个孩子的心耳能力，应该还没到无视修为差距的地步吧。他能‘听’得到杜二公子的心语，而且还让杜二公子察觉不到？！” 路衍睁开双眼，笑着问她：“小宁安知道杜二公子是什么修为吗？” 怎么老喜欢反问呢，干脆些多好。 路瑶心中腹诽，摇头回答道：“宁安只知道罗弥城的城、前城主是杜溢，他有两个儿子，别的都不知道了，连他们的年纪也不清楚。” 第一百七十二章 贼刺激 莫非杜二公子也还是小孩子，所以才去找被拐卖的孩子玩？但郝山说杜溢两个儿子颇为风流也不似作假，小孩子应该说不上风流两字的吧。 路瑶默默揣测着。 路衍看着她，慢慢道：“那小娃娃二流一阶的实力，所谓的杜二公子，用灵丹妙药勉强堆上了一流一阶，根基不稳，灵识半开。小娃娃聚精会神之下，能听到他的心声是正常之事，杜二公子也没那能耐察觉得到。” 见路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路衍又补上了一个重点：“杜溢的两个儿子，是在他成为罗弥城城主十一年后出生的双生子。” 郝山说杜溢任城主已经将近六十年，这么说来……这个杜二公子比明州府现任的三位当家人都大了好多啊！ 这个差距…… 路瑶睁大了眼，“这个杜二公子，四十八九岁了还是一流境界，是不是有些过于慢了？” 爹是城主，背靠家族，四十多年在一流一阶的境界，虽说寿命还挺长，但这也未免太烂泥扶不上墙了吧！ 路衍意料之中的看着她露出来的震惊之色，开口点拨道：“小宁安，你如今的认知是错误的，你可曾发觉到了？” 认知错误吗，那四十八九一流境界到底是快还是慢了？ 路瑶看了看他，思考起来。 若以她身边所见萧蕴路青舟林莒三人来说，杜二公子绝对是拍马也比不上的；但若是以她遇见的刀疤脸他们这些骨龄四十多、修为在二流境界的人来说，似乎还是可以将其吊打一下的啊。 说到底，还是出身原因吧。背靠大树又肯努力的人，肯定要比漂泊无依的人走得稳当快速些。 路瑶长吐一口气，点头道：“宁安知晓大长老您的意思了，宁安身边都是天资超绝之人，长辈们的能力是她们的能力，不是我的，也不是世人常态，不能以此作为衡量一个人修为与能力的标准，以免眼高手低，自毁前程。” 路衍满意点头，又摇头道：“只要小宁安你保持现在这个脑子，就毁不了前程。大长老我这一双眼睛可从未看错过人，说你十年后可以挑大梁当家，你就一定可以，莫要妄自菲薄。” 对不起，挑不动大梁，您的眼睛这回是错看了。 而且大长老您的重点是不是抓错了！路瑶默默木着脸，听大长老继续道：“别说你了，就你回来的第一天来府里的那两个小娃娃，也是不错的。” 小娃娃？小娃娃！ 路瑶心里‘哎呀’一声，总算是想起来她把陈旻给忘得太彻底了。“大长老，现在有个小娃娃好像落单了，陈旻也是要去武都入殊庭府的。” 静室乃是重地，外人不得踏入。所以陈旻向路渝说了祝福词之后就回了他自己的房间，由她送路渝入静室。 刚才大长老和路靑言说话时她光顾着想他们的谈话内容去了，后来又是被重音好听的小奶音吸引走了注意力。陈旻小少年什么的，她是一点也没想起来。大长老可是说了这一趟出来就不送她回去了的。 主人家跑路在外逍遥，客人待着肯定会不好意思。她好像在不知不觉之间，坑了陈旻一把呢。 “有你二师伯在，哪里用得着你担心。” 路衍丝毫不以为意，路靑言做事细心周全，有个好后辈，他还担那个心做什么。 “您说得对。”路瑶点头，颇为认同，又导回正题道：“所以大长老觉得流岭飞匪是杜溢一家人在作乱吗？” “不用我们去猜，直接去看如何？” 坐在重音背上还要问如何，路瑶有预感，事来了，问道：“怎么个看法？” “自然是身临其境才看得清楚了，大长老我修为高，就在天上看，小宁安你长得好看，去近距离和他们接触接触，探查敌情。” 长得好看就近距离接触这么一个说法是不是有点逻辑不通啊，况且您老、美男子长得也很不赖啊。 路衍对着她舒朗一笑，开口道：“小宁安自己小心哟。没死之前，大长老是真的不会出手的，而且近来大长老我手有点抖，可能也会有伸得慢的时候呢。总而言之，你的小命由你不由我，小心为上。” “.............”万万没想到大佬也这么记仇，受教了。 在空中急速坠落的路瑶无言以对，一直被抱着亲的她在大长老这里倒是享受了一把路青舟的待遇。大长老一大段的话说完了之后，完全没给她再次说话的机会，动了动食指，她就被掀下了重音温暖的背。 这感觉，贼刺激了！ 还好她现在年纪小，比当初的路青舟多了一个灵气罩，下坠的速度再快，她连风都感受不到，自然是可以忍着的，权当这就是个小坎，瞬间就过去了。 临近地面已经能看到高树深林的时候，路瑶调整了下姿势，暗中做好了准备。以大长老这毫不心软，说掀就掀的性子，说不准他会在差不多高度的时候就把灵气罩撤了呢。她得防着点才是，有备无患！ 在感受到脚下突然一空的时候，路瑶心道一声果然好坑。速度调转内劲，在即将与下方树木相撞之时，扬手击打在横出的树枝之上，借着力向上一个翻身调整方位降下，脚在早已经看好的落脚处一蹬，再一蹬……。 精神高度集中的如此循环多次之后，路瑶终于是翻身落了地，踩着实处时，才大松了一口气。轻按着噗通噗通跳得热闹的小心脏，打量着周边的环境，在心里思索着如何去‘近距离’探查敌情。 …… 天上缩小了身体的重音鸟站立在虚空盘坐的路衍肩膀上，小眼睛眨了眨，替路瑶说话：“小娃娃还这么小，被你摔坏了怎么办。你这人养娃一定养不活！” “我养的娃活蹦乱跳着呢，瞎说八道。你今日的灵禾糖没了。” “哼，我不怕你，就说，你是天底下最不……” “半个月的灵禾糖没了，你继续。” “……”低头继续看下方的小身影。 第一百七十三章 无生林 路瑶之前在天上时，趁着还没落地，隔老远就在盯着地面上看，还真让她看出了点东西。一个时辰之后，路瑶按着她所见的地面建筑方向走，终于出了那片深林。 大长老掀人掀得爽快，她连自个身在何处都不知道，四周瞧着也不像是峡谷的样子，只能先走出来问人。 只要知道这里是哪里，她就能按着名字找到合适的路线。 …… 重音在天上看着路瑶身后的一片迷蒙，转头小声问路衍道：“你是故意的？”担心会被再扣灵禾糖，它的声音放得轻缓得很。 路衍摇头，拒不承认，摆手道：“路是小宁安走的，我可什么都没做。东西南北四个选择，她自个挑了这，与我无关。” 说得可真轻巧，东西绝路，北面无生，南面峡谷，南北随便去哪你都省事。 人族狠起来，妖族是比不上的。这人养娃是一惯的不靠谱，重音看着他，默默的不说话。 重音鸟不开口，路衍开口了：“小家伙进了那里，一时半会是出不来了，流岭飞匪那里还得我亲自去一趟。你呢，和我走还是如何？” “我替你考察她去。” 重音鸟俯冲而下，扇着翅膀朝着路瑶消失的方向而去。 …… 路瑶一出了愈发暗沉的深林，抬眼就见着外面一大片的水田，此时田里有不少的人正在辛勤劳作。 路瑶这一出现，大部分的人都看了过来，小部分没看的，在左右之人的提醒下，也随之看了过来。路瑶身体一僵，暗中感叹道：感觉自个运气挺好 路瑶仔细地看了看，发觉他们栽种的是四品灵稻――长香稻。离她最近的那人慈眉善目，须发皆白，种植之时手脚流畅自然，看着就很仙风道骨。他也是唯一一位没被打扰到的人。 路瑶走过去，施礼道：“见过前辈，晚辈一时误入山中，不知自身所在，能否烦请前辈告知晚辈一二？” 不管怎样，客气些总是没错的。 老人家右手将长香稻苗往淤泥中一插一立，撤手后就近舀起相对清澈的田水将手上泥土洗去，方才站直身体。 看了眼路瑶以及她身后的林子，微笑道：“小老儿可当不得小尊者的前辈，小尊者莫要客气。这里是长香村，小尊者身后那片林子则是无生林。” 无生林？！ 虽说她这一路的通顺无阻毫无波澜反衬得这名字有点夸张。但路瑶却是觉得这林子倒也勉强对得上这名字。 那么一大个深林，除了林木青葱，是活的之外，她还真没见着一只鸟兽，连小虫都没有，早在心里犯嘀咕了。无生林这名字，路瑶竟然觉得有些莫名的契合以及……隐隐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她在天上看见的好像不止来这里的这一条道，也不止这里有建筑，她刚才怎么就一门心思直接就往这里走了？！ 莫不是大长老坑她？！ 路瑶敛去思绪，微睁着眼，乖巧道：“那晚辈叫您老伯可以吗？晚辈姓林，名遥，取道途遥远不忘初心之意。老伯可以唤晚辈名字，尊者两字晚辈远不够格，实在不敢当。” 老人家笑得和蔼，微微点头道：“如此也好，小老儿姓姜。” 路瑶又是一礼，道：“原来是姜老伯，晚辈林遥有礼了。” “林瑶小道友是因何而来？”小娃娃有礼客气，姜老伯自然也是以笑相对。 “不瞒姜老伯，晚辈听闻流岭峡谷将有一秘境出世，是以想着去见识一番。不过晚辈不认路，因意外与家中长辈失散后，便入了这林中以后，因缘巧合走到了这里。敢问姜老伯，晚辈该如何走才能到流岭峡谷？从哪个方向走？” 姜老伯用已经干了的手抚了抚雪白长须，指了指已经要暗不明的天色，和声笑道：“小道友莫急，这一时半会小道友可出不了这里了。” 路渝带着她们掐着点回来时正是下午，她在小厅和天上耽搁了一会，刚才又是用了一个多时辰来到了这里，天色确实该黑沉下来了。 不过他这话说得蹊跷，路瑶闪过一丝果然有事的念头，面上适时闪过几分焦急之色，问道：“姜老伯何出此言？现在还早，以晚辈的脚程，出无生林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姜老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没说话。 他旁侧几个大汉则是纷纷直起了身横看过来，一个面有青须的壮汉阴测测的笑道：“小娃娃既然知道这林子名叫无生林，还想着活着出去呢，想得真美。” 左侧另一个少了胳膊的斜眼对路瑶问道：“小娃娃，你马上就要死啦。要挣扎吗？要逃生吗？还是要哭鼻子呢？” “逃是不可能让你逃的，你还是哭吧。哭得越可怜，说得越好听，叔叔们就可以给你一个爽快的。哈哈，大家伙说说，是不是这样。”少了一个耳朵的接了话，又转头四下招呼着。 更多的人随着他的话呼和起来，此处再没了刚才的安静样子。 “是，小娃娃，哭得好听些，叔叔心软了，你小命就保住了。” “吴二你是不是傻，留了她的小命，对之前闯进来的那些死在我们手里的人岂不是很不公平。” 他这话一落，他隔壁灵田里的大汉直接捞了一大块淤泥往他脑袋上砸，恨铁不成钢似的，训斥道：“王三你才是大傻子、榆木脑袋、蠢材！你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小娃娃被你吓傻了还怎么哭得出来。” “李大你这话我就不认同了，我哪里蠢了，我这说的都是事实。” 躲过淤泥却被溅了一身浑水的王三同样从田里捞了一大坨泥砸了过去。 没砸着早已经有所预料的李大，溅了看着热闹的吴二一身，然后……等着看小娃娃热闹的彻底成了最为热闹的风景。 明明做的是恐吓威胁的事，说着说着居然就在窝里自己闹腾起来了。这些人在路瑶眼里，以极快的速度从修为不可测的兵士转变成了智商不太够的逗比。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一百万与一千万 看清楚了形势，路瑶也不跟人演戏了，收了面上的惶恐之色，同情的看着姜老伯道：“管着这么……闹腾的一众人，您老人家辛苦了。” 下面人扯后腿，是把底都漏得差不多了。不过姜老伯觉得以他的能耐，其实还是可以再坚持一下的。 “小道友严重了，手下人内外分明，小老儿欣慰还来不及，哪里辛苦。”啊呸，他居然也说漏嘴了，该打！ 姜老伯忍住了要拍自己嘴的手，胡子抖了抖。 路瑶对他笑笑，没给他面子，直接点破道：“姜老伯是个爽快的性子，那就请您这主事之人与晚辈明说吧，不用这么逼着他们做不熟练的事，也让诸位英雄歇歇。这么闹腾下去，耽搁农事不说，人也累。” 作戏的人不累，她看戏的是看着心累，耳朵也疼。 这些大汉说话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声如洪钟。那大嗓门吼得，路瑶估计远处屋舍里的人都能听见，如果那里有人的话。 正在相互砸泥巴的大汉们闻言垮了脸，在其余众人的瞪视之下默默的垂下了头。 姜老伯狠狠地扯了下胡子，疼得脸抽了几下，才道：“既然小道友干脆，小老儿也就不卖关子了。小道友也看见了，大家伙都以种稻为生，生活不易。我观小道友华贵尊荣，不若施舍我们长香村一些财物如何？” 路瑶笑了笑，负着手反问道：“施舍不敢当，只是不知姜老伯想要晚辈赠予长香村什么？” 王三喊：“一百万两赤金！” 吴二呸了他一口，大喊道：“一百万两太少了，一千万两才够吃用！” 路瑶看着面前仙气飘飘的老人，笑道：“两位英雄意见不一，姜老伯意下如何呢？” 王三速度改口更正，大声道：“什么意见不一，吴二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我刚才说错了，是一千万两，不是一百万两。” 其余人看着安安稳稳站在原地表情都没怎么变的小娃娃，心里直犯嘀咕：不哭不闹笑得还挺从容，身处狼窝这么冷静，是傻了还是有什么依仗？！ “姜老前辈，你如何说？”路瑶仍是问道。 吴二也仍是抢在老人家之前回答：“嘿，你这小娃娃看不起我吴二是不是？！吃我一拳！” 说着话的同时，吴二双腿一弹，顿时从灵田里纵身而起，双拳交错之间，呼呼拳风啸然而起。 路瑶自出了林子看到这些人的那一刻，就知道想要回头重新换个方向走几乎是个不可能的事――这里的人，没一个她能看透的！ 也就是说，这些个长香村的村民，实力都在她之上！ 长香灵米是二流武者最佳的日常食用灵材，灵力温和，香气诱人。路瑶回了明州府之后，便没再以灵果灵露饱腹，吃的就是长香灵米饭。 长香灵米只要到了二流境界就可以食用，而种植长香灵稻，则需一流境界以上方才能将其种植存活。路瑶极目望去，百顷灵田是有的，没有看到的肯定还有更多。 有能耐种植这么多灵稻的村子，她却是从没有听说过。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玩打泥仗的那一堆的时候，路瑶便已经偷摸着取了地图玉简来看。如她所想的，上面并没有长香村三个字。 这些村民一个个虽然身有残缺，但均是高壮有力，目露坚韧之人。即使极力在她面前装狠扮恶，他们身上那种凛然不屈的气质却是瞒不过她。 因为她和他们，曾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 在她没有受到他们最开始压迫过来的凶煞之气影响之时，这些人已经算是认可了她。而现在吴二出手的输赢，就是决定接下来他们要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她的关键了。 路瑶看不透吴二的修为，但凭他之前轻易栽种长香稻的模样，一流境界是肯定的。她仅仅是二流四阶的修为，挨上这冲着脸来的气势汹汹地一拳，估计不止是破相，凉凉都有可能。 一点也没敢耽搁，路瑶极速召出丹田的灵剑，知会了朝真一声，內劲急运，九明剑诀第一诀使出，剑尖如羚羊挂角，点在了吴二紧握的拳头之上。 剑劲与拳头前方的真气罩相碰，“锵！”的一声，路瑶以巧借力，顺着剑上传来的力道翻身后跃。见吴二挥拳又来，灵剑一横，身体极闪之间，第二诀出其不意朝着吴二刺去。吴二步伐一错，避过后再次攻身上前，路瑶再以巧劲接下…… 路瑶人小身矮，这段时间借着孤峰锻炼出来的身手远远要比之前灵活得多。打不过她躲得过，还能时不时冷不丁的递过去一剑。 她的剑是地阶上品的法宝，能为路瑶节省灵力、消散敌人传过来的劲力，也能破开吴二的护体真气，吴二自然不敢硬接。打得慢点没事，受伤就不好了。 伤着这小娃娃他会没好日子过，被这小娃娃伤着，他就可以不用过日子了。所以在吴二心有顾忌之下，他们俩竟然就这么你来我往的在那不太大的地方打得挺热闹。 “吴二这小子，冲得那么快，结果就打成这样。啧，丢脸！” 李大给他们甩了个隔音罩，说道：“要不怎么说那小子是个傻的呢，咱们都没动，这傻小子还生怕有人和他抢，傻乎乎的，看着头疼。” “人那叫心眼实在，可莫要再嫌弃下去了，我担心你再这么嫌弃下去，哪一天真会忍不住把人给揍死了。” “哎，常言道：傻人有傻福。若今次吴二入得了小尊者的眼，那也是不错的。” 有人长叹一声，无奈道：“无生林，长香村。咱们能在这得一方安详之所已经很是不错，别的不用多想了。” 有人不服，反驳道：“能进就能出，若真入了小尊者的眼，咱们……” 隔音罩‘嗤’的一声破碎，所有人一惊，本能的闭了嘴低头弯腰，继续干活。 姜老伯盯着说‘入眼’的那几个看了好一会，脸色沉了沉，看向还在蹦跶的那两人，慢慢地又变回了之前的和蔼慈祥模样。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不客气 吴二修为在一流四阶，力量、速度、耐力等等都足可碾压路瑶。按常理来说，这么小的小娃娃在他手里过不了一招便要被提着领子哭鼻子。 哪知现在的事实却是气势汹汹追着人打的那方一次也没把人追着，拳头不是打空就是砸在了地上，彭彭作响。 李大的嘴角抽了抽，暗自腹诽。他可没想到吴二这会居然这么会做事，拳头举得高高的，落拳就特意晚上一步，这是在逗小尊者玩呢。 旁观的众人以为吴二是顾着小尊者颜面，特意留了手。都道他难得开了窍，却是不知吴二虽然不敢伤着人，但他的速度与力道却是没怎么收敛的。 在吴二看来，决斗就得是全力以赴的。他可以在最后一刻收手保证拳头不会真正的落在小娃娃身上，但在分出胜负之前，他该怎么就是怎么，哪里会留手。 可惜的是，小娃娃滑不溜鳅的，他愣是没挨着人一点，邪了门了！ 姜老伯看着吴二愈加急迫的攻势，捻着长须叹了口气。久经战场的一流军士，居然被一个六岁的小娃娃把控了战斗节奏失了先机，他该说吴二没脑子还是佩服人家培养后辈的高超手段？！ 老人家一脸的复杂，一边麻利的干着活，一边用眼偷瞄着他的大汉们相互对视一眼，没敢再闹腾，纷纷低下头继续利索的干活，偶尔用眼神偷瞄下上边打得热闹的那处。 吴二战斗经验丰富，没用多久就意识到自个已经在被眼前这个小娃娃牵着鼻子走了，哪里还敢再轻视人家年纪小。大喝出声，吴二右脚一别，双拳合拢一击，也不再追着路瑶跑了，直接往地面上狠狠砸去。 “轰”然一声，以吴二铁拳为中心，夯实的泥土顿时下陷四裂…… 正打算引着吴二跳坑的路瑶见他转了攻势，心知他是察觉到了不对，果断转身，脚上袭来的暗劲宛如利箭，寒凉刺骨。好在她抽身得及时，又有朝真运使内劲相抗，路瑶除却刚才感受到的疼痛之外，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快速跃上一方黑石，路瑶背脊挺直，眼眸越发沉静，手中灵剑明光耀耀，剑鸣沁心。 手中未曾握剑之时，路瑶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淡然安静的孩子，而执剑在手的路瑶，则在淡然之中，多了几分昂扬无惧之感，隐约流露出了几分路家人特有的浩然气质。 这其中的差别，除却仙风道骨深不可测的姜老伯之外，当数正与她当面打斗的吴二感受得最为鲜明。 剑修本就是以攻为长，宁折不弯。路瑶即使是修为不足，也从未有过不敌就放弃的想法。至少，吴二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让她产生弃剑投降的想法。 在刚才引着吴二在这空地乱转，适应他的打斗风格之时，路瑶便找出了他漏出的三个破绽。 可惜的是，虽然她能凭借灵识察觉得到，但以她目前的速度与力量，没有办法追得上，即使追上了，一流武者可以真气外放，可攻可守。她速度不够快，吴二反应过来后，就不一定能击破他的护身真气了。 吴二本就比她修为高，之前心存轻视只以拳头对付她，现在发现不对就果断的以势压人，打定主意要以力破巧。 他不客气，路瑶也就不再和他玩我跑你追的游戏，右手持剑，左手掐诀，指尖灵光闪现，再顺着吴二的攻势翻身后退，抬指点在了她左侧地面翻滚出来的阵石之上。 吴二眨眼之间，猛然就被周身突然出现的好多个盯着他的壮汉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再定睛一瞧，才发觉这些人和自个长得是一模一样。很明显的，他这是入了水镜阵了。 吴二哼笑一声，嘲笑道：“小娃娃，你不是躲就是逃，对得起你手中那把灵剑吗？有能耐，和我当面打啊。” 这人憨是憨了点，倒也不算傻。一流境界的壮汉追着她这个二流境界的小孩子打还好意思说当面两字，脸皮还真是挺厚的。 若不是她灵识比他强，早被打趴下了。挨了好几次的拳风疼得不行才把三品重百法阵摆好，好悬她藏得深，没被他这一顿乱砸震乱了阵石。 担惊受怕好一会，谁要和他当面吵架，打回去让他也疼一疼才是正理。 路瑶隐在百重水镜之后，双手引雷诀，灵识控剑施第一诀，一心二用，默默准备着大招，任由他叫嚷硬闯。 一直淡定抚须的姜老伯手上一顿，眼睛猛然睁大。小娃娃会路家剑诀是正常的，在州学修习会武皇的雷诀也是正常的。 但是，她现在是在干什么？！ 剑诀、雷诀双种绝学同使，早年的武皇都没她这么敢想敢做！！！ 姜老伯拈着胡须的手不自觉地用力，凝神仔细地盯着路瑶看。生怕他一个错眼，小娃娃就走岔了真气灵力暴乱，到时候孩子要是没了，乱子可就闹大了！ 路瑶可不知道老人家正揪着心的看着她，《十重雷域》和《九明剑典》都是司武界最为顶级的传承功法，法诀威力巨大，施展要求自然也大，她正聚精会神的引导着术雷往灵剑上渡呢，稍一差池小命就没了，哪里敢分神。 其实两大传承同使，路瑶之前也只是闪过了那么几次念头，并未付诸行动。不过今次有个好对手给她喂招，灵田里还有一群人看着热闹，不拿出点厉害的让他们瞧瞧，指不定还有多少个“吴二”跳出来找她茬呢。 大长老特意把她掀下来，暗地里引导她来这里，应该不是为了让她耽搁人家栽种灵稻才对。 事实证明，有着超一流武者才能灵觉化识的灵识优势，有一柄极有灵性与她互通心意的灵剑，体内还有能够时时能代替运转和回复真气的朝真，她这看似危险的作为虽然有些惊险刺激，但也勉强还算得上是有惊无险。 常说熟能生巧，路瑶觉得，再多来几次，她就又可以多一个强而有力的底牌了，轻轻松松越级教做人那是一点问题没有。 第一百七十六章 敲一敲 今日一试即成，便证明她关于组合技能的想法是没错的。《十重雷域》的第一重，她之前只领悟了单道白雷，现在想来，这部雷诀之所以取名雷域，又位列天阶，所重应该是“域”才对。 试想，一道白雷可震鬼慑人，十道、百道、千道乃至一片广域都是，又是何其壮观之景。她修为尚低，对道法的理解也如稚童般懵懂，若是按部就班，估计得几十年才能修得不凡剑道，一方雷域。 不过嘛，经了现在这么一回，灵力几近一空的路瑶心中欢喜得很。 《九明剑典》与《十重雷域》相合，所得正是一化十、化百乃至化千的效果。二者相组合，既能增加她的底牌，也能加快她对剑道与雷法的领悟，实在是令她感到欣喜。 她摸索出了一个捷径，一个独属于她自己的捷径！ 雷光蕴蕴的灵剑悬浮于半空之中，路瑶掐着法诀，看着还在重百水镜法阵里横冲直撞的吴二，抿唇笑了笑，双手一合一扣，灵剑急速旋转之间，数十道蕴着雷息的剑影齐刷刷朝着吴二急冲而去。 一直留神着她的姜老伯见路瑶没了危险，方才垂眉放下了心，结果还没等心落踏实呢，又发觉她这一击的威力对于吴二来说着实有些危险，连忙又松了捻胡子的手，抬掌一握，将即将要冲至吴二面前的雷息剑影全部合拢于他的虚掌之中。 姜老伯将手放下之时，剑影随着虚掌一起，无声化雾而散。 “手下人不懂事，让小道友看笑话了，实在是抱歉。小道友天资绝俗，我们长香村皆是老实本分之人，不敢再行相欺之事。之前的话，还请小道友忘了罢。” 路瑶胆大包天觉得自个做的是小事，老人家却是被她吓得心惊胆战的，再不想与她绕圈子逗她玩，这会只想把人尽快送走。 这人若是在他这里出了什么事，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还是早早送走吧。说什么好好招待，说得轻巧做得麻烦，又骗不过小娃娃，没什么意思，早走早好。 “那这位吴二英雄……”路瑶当自己没看见老人家看过来的嫌弃眼神，偏头看着还呆呆地站在原地的吴二。 被刚才那一击撼住心神的吴二听到自己名字，回过神，咽了咽唾沫，躬身拱手施礼，瓮声瓮气地说道：“吴二能力低微，当不得英雄二字，请小尊、小道友直呼吴二名字即可。此战，是吴二败了。” 他被那雷息剑鸣摄住了心神，整个人居然忘了躲避或者防御，丢了命都不稀奇。现在不过是认输，又有什么做不得的，他心服口服。明州府从来都没让他们失望过！ 路瑶摇了摇头，抬手虚扶了下他，和声道：“吴二英雄不用如此多礼，快快请起。不管是你，还是在灵田之中劳作的诸位，乃至整个长香村，在瑶看来，都是英雄。诸位为护我司武界域、护我明州变得如此，乃是当之无愧的英雄。实至名归，有何当不得应不得的！” 路瑶这招震慑住的远远不止吴二一个人，此时听得她诚挚暖心的话，回过神来的一个个壮汉都是红了眼睛，纷纷低下头栽种着灵稻掩饰窘态。 姜老伯揉着被自己刚才拽痛的下巴，看小娃娃一段话收服了一大群**子，冷着脸问道：“小娃娃既然早就知道我们是‘英雄’，对吴二也是口口声声的喊着英雄，怎么就舍得用雷劈他？刚才我若是不出手，他不死也要脱层皮。这就是你对待英雄的态度？！” 灵田中的汉子们手顿了顿，又继续做着该做的事，不发一语，沉默等待。 路瑶摇头轻笑，扬了扬下巴道：“人微则言轻，能力不足之人所说的话，诸位大概是会觉得聒噪烦心的。瑶所说皆为心中真实所感，绝无半字虚言，而想要将心意传达给诸位英雄得知，自然得展现出自己的诚意让自己的话能够入得诸位之耳，入得诸位心坎。至于用雷劈，晚辈剑指何处，姜老伯您应该是最为清楚的人才是。” 英雄两个字，若是在之前说，他们听着，或许有人会信，但大部分人绝对是不以为然的，他们听得太多、也见得太多。 即使她是明州少府，在她还未成长起来之前，她所说的话在到他们看来，不会比别人说的好听到哪里去。 除非……她的潜力大得足够让人信服。 显然，她现在已经成功得了他们真正的尊重。一个二流四阶的六岁孩童切切实实打败了一个一流四阶久经战场的军士，这已经不止是潜力大，凭着实力，她也能将他们打趴。 那一击，他们单个上的话，同样躲不过去，路瑶有这个自信。当然，这个“他们”之中，不包括姜老伯。 路瑶的解释合情合理，众人凝神思索一番，发现事实确实是如她所说，那道攻击看似朝着吴二而去，实际在最后那几息已经没了势头，只会落在吴二身前一寸之处。 他们被那恢弘惊人的攻击弄得心颤，竟然都没有发觉到这一点，实在是愧对夸赞了。 自觉丢了脸面的大汉们闷着声，垂着头，趁着还算明亮的余晖，安静快速的干起活，只竖着耳朵听姜老伯与小尊者谈话。 姜老伯笑了笑，没回答他到底清不清楚的话，干脆抬脚出了灵田，引着路瑶往她的来处走。 “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虽然没明说，路瑶却是知道他所问为何，回答道：“一开始看见你们的时候就知道了。” “这么快？” “他们身上的势太过一致，目光坚毅，举手投足尽显行伍风范，扮起恶人来虽是恶声恶气，实际连个自称都没改，对我客客气气的，想不发现也挺难的。” 姜老伯撇她一眼，道：“那你还和吴二打了这么半会。” “正如晚辈刚才所说，总要敲一敲，才能看出是金玉还是败絮，对吧。”路瑶说着话，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胸膛。 第一百七十七章 友好的 姜老伯被她这一番动作逗得一笑，指着无生林道：“是没毛病，好了，快进去吧。” 路瑶抬头瞅了瞅昏暗的天色，再看了看早已经变得黝黑瘆人的林子，无奈问道：“所以刚才那一番折腾是为了什么，最开始就直接地让我往回走不就可以了么？” 到底是老人家，路瑶默默把“耽搁时间”这到了喉咙口的四个字咽了下去。 姜老伯握着胡子，笑得和蔼，“小尊者难得莅临，我们总得好好招待一番嘛。” 这个“好好招待”说得可真有点意思，路瑶语气淡淡的：“晚辈可没喝到一口水，也没吃着一粒米，反是被人追着捶。” 姜老伯不提其它，单单指着自己道：“老伯这么干脆地领着你到这里，还为你指了明路，自然算得上是好好招待了。一顿饭可比不上这待遇，别的人想要还没有呢。” 这话或许没错，刚才她们这一小段路走得七弯八拐，九宫八卦腾挪着来，可能还真是“明路”。 路瑶偏着头问他道：“那别的人的待遇是什么？” 姜老伯松了胡子，双手合掌一拍，嘿声道：“小娃娃居然不信。老伯还就告诉你了，这么多年，能到长香村的娃娃，得先哭上一回，被绑一回，再被撵一回，最后再进这林子里给厉鬼消遣上一回。大多数人都是来了这一回，就再没来下一回。怎么样，对比起来，林遥小道友现在能感觉到我们对你的友好了吧？” 姜老伯一长段话说得挺顺，最后还特意把林遥这两字加重了语气，笑得挪揄。 经过刚才那一段话，双方其实都已经将事情露得差不多了。路瑶点明了他们的身份，姜老伯这里也就跟她明着来。 “是，晚辈感觉到了。而且姜老伯伯这里还真是风水宝地呢，这么多的人要被送来往这里走一回。至于名字，晚辈姓路名瑶，从玉之瑶。刚才未明情形，谎报了姓名，让姜老伯伯您以及一众将士见笑了，还请莫怪。” 路瑶顺着他的话笑答，厚着脸皮多添了个字把人叫得亲热些。 老人家愿意说，路瑶也就不急着进去。多问些问题了解下情况，之后也不用两眼一抹黑不是。 再说了，历险之前总得先把状态调整好吧。刚才那一剑，她的丹田气海一下子空得只剩下浅浅地一丁点的底，即使有朝真时时刻刻不曾停顿的运转功法，现在也还没回复好呢。 只要姜老伯不像大长老那样直接掀人，路瑶就打算耗到真气回复完全，准备好了再进去。 “宝地啊……或许罢。”姜老伯轻叹了口气，随即又很快掩去，笑道：“小少府天资绝顶，又聪敏机警，是明州之福，我们高兴还来不及，怎会见怪。” 这段日子听多了“绝顶”两字，路瑶只觉头顶隐隐有些发凉，按捺住去摸一摸头发的冲动，抬头看着老人家问道：“姜老伯伯，您可以跟晚辈说说这无生林的具体情况吗？” 刚才姜老伯的那一声叹息，路瑶自然是没有听漏的。这里有不少年纪小的冲着、喔，不对，是被动冲着无生林而来，进来之后还要一群人作戏把人逼进林子，那里面肯定不会如她进来那般寂静无害。 姜老伯这下明明白白告诉她无生林中有厉鬼存在，便说明他其实是可以适当告诉她一些内情的，路瑶当然不会客气不问。 老人家慢慢轻拂着长须，垂头与她对视，反问道：“小少府觉得，被撵进无生林的小娃娃，知道这里面的具体情况吗？” 没有明确拒绝，便是表明可以告知，不过得让他顺心才行。路瑶对他们这些“老人家”的套路，那是熟得不能再熟。 “依着您刚才所说，那些人入得长香村，先是被恐吓，再来就是被绑被关，最后奋力挣脱逃出险境，然后半道被发现，慌不择路逃进林子，这般惶然，他们当然是不知道其间明细的。” 将刚才老人家的话做了个系统推测之后，路瑶又道：“但是晚辈并不是被撵进去的，不是吗？” 小娃娃将他刚才寥寥几句连在一起说了一通，倒还真是和事实是差不离的。姜老伯笑了笑，消了之前看见吴二被反制时所产生的憋闷。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不是他姜昀的手段能力比不过路衍，实在是手下人没人家小后生聪明，不能拿这个和路衍去比。 况且小娃娃总归是明州少府，等以后让她多往明州州学跑几趟，照样能与人说她是他教导出来的，不用气。 姜昀念头转了几下，自个把自个的心气顺好了，也就不再和路瑶弄那些弯弯绕绕的，指了指石碑道：“这无生林，乃是千年前，人为开辟出来的鬼门。” 路瑶照着他手指方向看去，照着石碑念道：“有死无生，长香镇魂。所以……长香村所住皆是将士，是在以军魂镇守无生林对吗？” 小家伙居然连这个都猜测出来了！姜昀忆起她之前的作为，大为赞叹。原以为是心气高傲肆意妄为，现在想来，应是小娃娃早就心有定见了吧。 这么个宝贝疙瘩，路衍现在就把人给丢过来了，他该感叹不愧是路家人吗？！ 他要不要学学？ 老人家看着她不说话，路瑶便又继续问道：“姜老伯伯，这个鬼门可曾关闭了？” 姜昀心里正埋汰着路家人不懂爱护天才的作风，听得路瑶的问话，清了清嗓子，摇头道：“咱们司武界就跟筛子似的，漏的地方太多了，天上的窟窿都没补上，这地上的破洞也只能先打个补丁撑着。无生林白日里是人族之地，夜晚则是鬼族出没。” 担心孩子小，心地太过善良，姜昀又多说了几句：“且这无生林之中的鬼类，皆是被鬼族放逐出来的恶鬼，本性贪婪狡诈，吃人吃鬼，小少府进去之后，所遇之鬼皆可杀之，不用心软。所得功德珠全归你所有，你能杀多少，就得多少。” 第一百七十八章 第二层 路瑶；“……” 这话说的，好像她真的厉害到能一剑灭一个似的！ 此刻的慈祥老人家，在路瑶眼里跟传、销头子没什么区别。 他这是当她没上过蒙学不知道鬼族的等级，还是当她眼瞎没看见天还没全黑无生林中就已经飘荡了不少的那一片白色鬼士啊？！ 那可是一片，不是一只！！！ 路瑶回想了下鬼族等阶划分，鬼族等级比她们司武界要简洁一点，只六个等阶，分为鬼卒、鬼士、鬼将、鬼帅、鬼王、鬼帝。区分起来也挺很好区分，灰、白、黄、黑、红、青六色，便是鬼族从低到高的最为直接的等阶展现。 不过鬼族等阶虽然简洁，整体实力与人族也是相差不大的。 鬼族鬼卒修为的鬼类，得人族经过淬体的二流修者方能有能力将其诛杀。换句话说，人族二流境界以下的人类，在鬼族，只能称作为奴，不能算是同类。 她一个二流境界的小修士，打得过的也只是灰色鬼卒。就算会雷诀，就算她刚创出了一个绝招。在夜间，在人家的主场之上，还那么多的鬼士修为的鬼类，她能保证不被撕成片片就不错了好吧！ 还不用心软皆可杀之，指望那一边的鬼心软眼瞎还差不多。 路瑶自一开始就是温和有礼、沉静淡然的样子。听了他刚才的话之后，这会瞅他跟瞅大骗子似的，姜昀颇有种成就感，一改之前的浅笑模样，大笑出声。 他笑得欢快，路瑶就有些憋不住了，开口问道：“姜老伯伯，您老人家怎么就能这么肯定晚辈是斩杀这些鬼类而不是被它们撕了分食呢？！” 姜昀随意的挥挥手道：“不过是临别前的吉祥话罢了，不说你杀它们，难不成你还想我对你说安心去死，痛快就好？” 这老人家嘴有点毒啊！ 路瑶瞪了瞪眼，转而道：“我不信，姜老伯伯你就干干脆脆跟晚辈说个明白不好么？！” 真要就这么把她往那一片里一塞，她可就真“痛快”了。 姜昀还想着要把人拐回明州州学呢，对她耐心足得很，不催她赶紧进去不说，还有问必答，真就干干脆脆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此处的鬼门开启之后，这里一度沦为生人莫进的死地。后来是九明公出面镇压，将占领此地的鬼类打回了鬼界，集诸多奇珍异宝布下剑阵封了鬼门，才有了如今的无生林与长香村。” 路瑶对着他看过来的眼神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在认真听。 “就如你之前所说那般，长香村之人，皆是从荒墟战场退下来的伤残将士。躯体虽残，军魂不灭，在外以军人血煞之气镇压着长生林之中的鬼气。” “而在内……”姜昀笑了笑，又看了路瑶一眼才道：“鬼族将恶鬼放逐在此，一可借我们之力杀了它们，二可借恶鬼消磨剑阵法力。鬼族聪明，我们人族也不是傻的。阵道大师齐聚布阵，将其加固分化隔开，实力强的直接引渡去了虚空困阵。这林中剩下的，是给小弟子练手所用。” 路瑶想起刚才一晃而过的黄色影子，对他口中的“小弟子”深感无语。黄色魂体是鬼将等级，也就是人族宗师境界，她离“小弟子”的标准，看来还差得远呐。 路瑶指了指同样在看着她们这里的鬼类，问道：“姜老伯伯，您的意思是，以晚辈的修为境界，是对不上那里的鬼士的对吧？” 姜昀轻哎了一声，对路瑶眨了眨眼道：“小少府怎么能妄自菲薄呢，以你的能耐，第一层的鬼卒哪里是你的对手，第二层的鬼士才适合你嘛。别的小娃娃想进都进不去呢，这是老伯我特意为你安排的，不用谢了。” 路瑶惊叹出声：“鬼士可是一流或超一流修者才能对付的！” 鬼卒对应二流；初阶鬼士对应一流；高阶鬼士对应超一流；之后便是各阶一一对应，如鬼将对应宗师，鬼帅对应大宗师等等。这些都是以人族平均战力大致估算，只能做个参考。 鬼族的长处很明显，弱点也很明显，有能力越阶战斗的自然也能越阶对付鬼族。 路瑶摸了摸下巴，暗自思忖着，她的剑道传承浩然中正，虽然现在修为低微，在剑道一途还只能算是才起步，但有雷法作辅助，只要小心行事，逐个击破不和一群鬼士刚，保命应该还是可以的。 ――只要不是进了对面的那一堆里。 “小少府可是怕了？若是觉得危险，老伯可以为你调回第一层去。”姜昀负起手，认真问道。 路瑶笑了笑，摇头道：“姜老伯伯负责审查‘小弟子’入无生林的资格，说晚辈能去第二层，那晚辈自然是去第二层的。” 这小娃娃，心思还真是通透，还有什么是她没看出来的？！ 姜昀沉默了下，笑道：“老伯竟然不知小少府是如此的相信我呢。” “姜老伯伯率众位将士英雄为人族镇守一方，吾等才能得享平稳安和的日子，宁安不止是信，心中亦是感激。”路瑶转身对着他躬身一礼，道：“多谢您一直耐心为宁安解惑，天色已暗，宁安这就去了，姜老伯伯您请回罢。” 小娃娃干脆起来也挺干脆的，姜昀笑了笑，颌首道：“保重自身，小心为上。” “是。” …… 月色惨白，鬼影重重。 路瑶奋力奔逃，身后吊着一连串的惨白鬼魂，时不时朝她飚好几道阴刃阴风来。路瑶强忍着脏腑传来的剧痛与心脉传来的阴寒之气，一面躲避攻击，一面用心念唤着正运转功法的朝真快速去将心脉附着的阴寒之气祛除，然后找准时机往自己嘴里又塞了一颗灵丹。 路瑶之所以这么狼狈，还要怪她自己选的地方不对。她还没进来时，特地琢磨好了路线，远远的绕着那一大片踏进了无生林。哪里曾想到，她躲过了豺狼，没躲过虎豹，一脚踏下去，就进了八、九个惨白魂体的包围圈之中…… －－－－－－题外话－－－－－－ 小伙伴们你们的票票呢？呢？？呢？？？ （作者菌已经哭晕在厕所了@_@） 第一百七十九章 鬼杀鬼 无生林设有法阵，又有人镇守，别说生人了，连飞虫都不会进去。没有生魂血食，偏居一隅，穷凶极恶的鬼类都聚在一起，自然不会和平相处。 路瑶到来之前，这九只均是怀着把彼此吞了的心正在恶斗，路瑶进入之后，人族极富生机活力的甜美气息顿时吸引了他们的全部心神。 当时那情形，就跟水入了油锅似的，一静之后，又立马炸了开来。连最初斗起来的目的也顾不上了，纷纷转过头朝着路瑶扑来。 这些鬼类均是鬼士修为，除却一身惨白阴气和爱在空中飘荡着之外，面容模样与活人一般清晰灵动，并不见有何呆板之处。其中气息最盛的那个，与路瑶之前拜见的五伯父路博相差不到哪里去，她目前是肯定打不过的。 好在路瑶在进入之时做足了准备，引而不发的雷诀就是她在无生林之中保命的一大手段。 进来用一两眼看清了形势之后，路瑶果断地就将术雷向着只有一个鬼类的那处劈了过去…… 细雷银白，势疾威盛。掠过暗黑的天地间，精准劈在了那个鬼体之上。随即尖厉的鬼啸声乍然响起，被术雷劈中的鬼魂气息大减，已是受了重创。 路瑶的修为实力在一众鬼士的眼里一目了然，没有谁会觉得她有伤他们的能耐，连击向她的攻击都是随意出的手。在极速朝她冲过去时，他们还在互相给身边的同类使着绊子，这道雷一劈下来，除了最强那个，其余恶鬼均是被惊了一下神。 最强那个没被惊着，但也没对路瑶下手，他朝着受伤的恶鬼去了。无生林从没有同伴的说法，那只恶鬼没被路瑶的雷劈死，反应也快，没指望身旁鬼类会救他帮他，转身就想逃走，但哪里还来得及。 “诛泱，放过我！求你饶我……” 他全盛之时应对这诛泱都很是勉强，更别提现在实力不及四成的时候了。眼见他无视了生魂反朝自己这边而来，连忙求饶。 诛泱冷着脸理都未理，还没等他完全地转过身，求饶的话也没有说完，就一把拽住了他的天灵……三息之后，这只恶鬼就化烟消散在了诛泱掌下。 恶鬼们愣的愣，逃的逃，吞噬的吞噬，一时间都把路瑶忽视过去了。而路瑶等的就是这一息的时间差，甚至于她都没有想到会是这般的顺利。 时机来了就要赶紧抓住，路瑶眼神一亮，运转身法施展“浮游步”，顺顺利利的逃出了包围圈。 路瑶平时赶路用的是《山河渡》，不怎么耗损灵力，但想要从九个鬼士围困着的生死关头逃生，还是得拿出真正的底牌来的。 浮游步全名为浮游九霄化风云，乃是《九明剑典》之中的轻身功法，同属天阶法诀。路瑶嫌弃名字太长，一直以浮游步称呼。 她在与刀疤脸、孙诚、江承等人对战之时，其实也多是以浮游步脱离他们的攻势、掌控先机。对浮游步在战斗中的施展与掌控，路瑶还是很熟练的。 不过再怎么熟练，实力差距仍然是大，路瑶躲得艰难不说，还不一定都能躲得过。这跑了还没多远呢，身上就又添了两处伤，溢出的鲜血激得后面的恶鬼眼睛都更加的赤红。 六年来，这还是她头一回这么狼狈，热血是真正的切身体会到了，不但刺激，还挺疼的。 眼下脱离围困也只是迈出了第一步，她身处陌生之地，后面追着没了一个也还剩八个而且一个都打不过的大鬼，还受了不轻的伤，不说已经到了绝境，却也是相当的严峻了。 特别是之前与夹谷沓对战时出现的灵气罩如今也没了动静。路瑶想了想，应该是被大长老封住了。也就是说，要想通关无生林，就得靠她自己的实力来。 被坑了一把的路瑶这会心里颇为庆幸的想着，还好大长老手下留情没将林莒给她的那些灵丹也偷摸着拿走，不然她可不一定能撑过去。 抬手给自己喂了两颗灵丹，又将嘴角的血迹抹去，路瑶边在心中感叹边带着身后的那一堆就在这片林子里绕起了圈圈，暗地里以灵识刻下阵法印记。 逃是逃不了的，境界差距过大，无生林中的天地灵气也极为阴冷，炼化起来有些麻烦。入的远远跟不上出的，再这么跑下去，她那点真气见了底，就真的要被撕成碎片了。 追在她身后的这些个恶鬼都是由人变成的鬼，想也知道都是些精明的。傻的早就被吃得连渣都不剩了，哪里还能活到被放逐到无生林的时候。 是以路瑶带他们兜圈子时是一点异动也没敢露出来，为了掩饰住阵法印记，时不时就要主动或被动的挨上一记放出些血来将注意力全都引到她的身上来。需要转向的时候也是借着他们的攻击不着痕迹的调整。 一次不行就下一次，沉着心神与追着她不放的恶鬼周旋。 一个简简单单的二品匿影阵还没布好，路瑶身上的灰色法衣就已经被她自己的血染成了红衣。 当一道术法阴刃携着巨力向她呼啸而来时，路瑶正在眼前的树上刻下最后一道阵法印记。之前的那些术法攻势，她都是凭着灵识躲了过去，躲不过去的，也尽量避过了要害。 只是此时这一道阴刃正正卡在了最紧要的关头，路瑶若是分神应对，印记消散，她之前的那些圈子白跑了不说，法阵中断的波动也会被后面的那一群鬼类察觉，之后再想带它们兜圈子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到时候想脱身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两害相较取其轻，路瑶咬了咬牙，凝神继续刻印的同时，侧过身体装作闪避不及的样子自己撞上阴刃。 在肩膀传来剧痛之时，最后一道阵纹也刻画成功，林中分散几处的阵法印记突然明灭闪烁了一下，被击飞的路瑶勉力往身旁树梢上一拍，在追上来的诛泱即将碰触到她之前，落入了阵中，顿时不见了人影。 第一百八十章 养伤 法阵一经启动，知道中了计的恶鬼们怒极攻心，大骂声中召出阴风来回的大力冲刷。不过几下，路瑶流了不少血才布下的匿影阵就散得无影无踪。 而出乎恶鬼们意料的是，与法阵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个突然闯进来的人类生魂。 无生林已经好多年没有生魂进入，何况这一次进入的这个生魂味道这般诱人，修为还低，就算能跑了些，对他们也没有多大的威胁，一群恶鬼又哪里能甘心摆手就此散去。 纷纷抱着送到嘴边的小肥羊不能就这么让她消失了的想法，恶鬼们绕着林子仔仔细细的搜查了好几遍。担心遁地看得不明显，连地皮都被他们施展术法掀开了一点一点的翻找。 等到最后连血腥气都彻底随风消散了，没发现一丝痕迹的恶鬼们才终于死了心。 九只鬼之中长得最为蛮横的那个恶鬼看着一直站在原地不曾动作的诛泱，问道：“诛泱，你跟爷说说，这是什么阵法，能隐匿身影与气息不说，居然还能空间转移？！” 现场被翻得彻底，即使人类隐匿的法术与法宝多，在他们那般的搜查之下，也肯定藏不下去。都这样了还没找到一点痕迹，那便说明人已经不在这里了。这诛泱看着默不作声，知道的却是不少，若是能问出些什么，找到那人类生魂自然也就不成问题。 诛泱撇了他一眼，又用阴冷的目光一一扫过等着他回答的恶鬼，一言不发，旋身遁走。 本来昂着头问话的恶鬼惨白的脸色瞬间变得黑沉，恼怒道：“这个诛泱，爷我迟早要将他吞了！” 一直跟在他身后，以他为首的两个恶鬼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舔着脸道：“葛三爷莫气，这诛泱得罪了酆都厉家，一辈子都只能在这无生林里苟延残喘，永无回归之机。与葛三爷和朱二爷您们两位只是暂时来这无生林的可不一样。与他计较，颇不值当。” 葛三爷声音更为阴冷：“你这是在教爷做事？” 讨好失败反成得罪的狗腿子连忙跪地求饶，磕头磕得极为熟练，鬼话更是一连串的往外冒。 葛三爷看着脚下的恶鬼，正欲开口说话，面色却是突然一变，抬手拽起地上的鬼往身后一掷，闪身退开。 “诛泱，在得罪了厉家之后，你还要来得罪我阴汨宗么？！”葛三爷看着狗腿子胸腔透出的黑色阴刃，盛怒之下，脸色变得死白，显得极为阴翳。 若是没有拽过狗腿子替他挡这一击，他的下场好不到哪里去。 一直沉默的诛泱开了口，声音嘶哑道：“你们今夜聚在一起，不就是为了围杀我么。怎么，许你杀我，还不许我杀你么。你不过是阴汨宗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哪来的脸代表阴汨宗。今晚，我必将你斩于玄生刀之下！” 这些鬼对他虎视眈眈了很久，难得今夜齐聚省了他一一去找的时间，诛泱不打算放他们离开。 顺带着被狗腿子提了一嘴的朱二爷摆了摆惨白寿衣，阴沉开口道：“二爷我刚才只是路过，你要打要杀，和他们玩去。二爷有事，不与你在这瞎搅和。” 那么小的一个奶娃娃，竟然能从他们的手中逃脱，如此心性天资，必然是人族的天骄。他若是能将其擒拿，运作一番，定能即时回归鬼界，再不用在这受苦！ 朱二爷在无生林已经待了近百年的时间，本来都已经打消了早日回归鬼界的想法。人族天骄的出现，使得他的心思又活络了过来，哪里还顾得上诛泱这个硬茬子。 “朱二爷，你怎么能临阵脱逃？！”葛三爷怒喝，很是惊慌。 今晚的围堵行动本就是他们事前商量好的，费了极大精力才把诛泱堵着。结果生魂出现乱了他的布局不说，居然还把其中一只恶鬼劈得半死让诛泱抓住了空子逃脱了困境，实在是可恶可恨。 无生林皆是恶鬼，除了自己，谁也不能相信。说是联合共同应敌，实际仍是各自为营，不过现在也只是失了两个好手，若是相互间配合一些，他们还是有可能将诛泱拿下的。 但朱二爷还没开始打就把事推脱得一干二净，是葛三爷实在没想到的事。朱二爷的实力仅次诛泱，若现在他真抽身退走，他这个被诛泱的刀刃指着的领头者独木难支，绝对难以逃脱，葛三爷怎能不惊怒。 诛泱双眼紧紧盯着葛三爷，看都不看朱二爷那边。 朱二爷见他如此，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对着葛三爷阴笑一声道：“胡说什么，二爷只是路过，你们之间的恩怨，莫要攀扯上我。” 他对葛三爷的怒气很是不以为然，别的鬼类需要巴结葛三爷才有希望随着一起逃出无生林，他又不需要，这人打也打不过他，再怒又能怎样。 朱二爷话音一落，鬼影闪动间，飘飞远去。奶娃娃才进无生林，连情况都没摸清楚，早晚会现身，他得去好好布局一番。 能挡住诛泱的朱二爷说走就走，留下的五个恶鬼除了葛三爷能勉强支撑几招之外，其他恶鬼在他术法的封锁之下，连逃都没机会，逐一被诛泱吞噬消散。 等诛泱将挣扎到最后的葛三爷用玄生刀挑到半空吞噬殆尽时，离路瑶遁走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收了刀的诛泱抬起眼，定定地盯着左侧树上的一片叶子，动也不动。 路瑶虚弱的瘫坐在孤峰亭之中，背靠着亭柱同样安静的回视着那双阴沉死寂的眼睛。即使知道诛泱其实看不到枯枝空间内部的情况，路瑶也这么直直地盯着不动。 她能这么顺利的布下法阵，大概还是要同这只看破不说破的鬼说声谢谢的，虽然这只鬼在对她下手时也没留手就是。 八个追着她不放的恶鬼，如今只剩下两个，省了她很多事。等摸清了这无生林的情况，道谢之后再相杀也是可以的。路瑶摸了摸肩膀，打定主意要回礼。 －－－－－－题外话－－－－－－ 作者菌可怜巴巴的求票票，求各种票票。求收藏(′??w??｀) 第一百八十一章 幻剑玉符 路瑶眼见躲不过那道阴刃，索性调整好了姿势，借着力道加速跃入了法阵之中。忍着剧痛将枯枝从林莒给她的封袋中取出，又将路博送给她的见面礼拿了出来。 两三下将枯枝玉符安置好之后，路瑶便闪身进了无咎狱。一边嗑药一边观察着外界。 匿影阵隐息匿影，是低阶修者在外行走必须掌握于心的一个二品法阵。品级虽低，在现在也是帮了路瑶很大的忙，即使它只撑住了短短六息的时间。 她前脚才进了空间，后脚匿影阵就如她所料的那般很快被破。好在她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做好，就算他们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她的所在，路瑶是一点也不慌。 枯枝内部空间稳定，她进入之后枯枝受她心念操控，可隐于虚空不见形体，路瑶完全不用担心枯枝会被恶鬼发现捡走。之所以还要将玉符拿出来布置好，则是为了掩盖她进出枯枝时所产生的气息波动。 无生林经年累月之下，阴气极重。久居于此的鬼类对生魂气息极为敏锐不说，对这里的熟悉程度与掌控程度也比路瑶要高得多，她自然得小心谨慎的避免再次出现被围困的情况。 这要是再来一次，她可不一定有这次这么好的运气再遇上是内斗的一群。 路博当日送她这玉符时随口就说了句“拿去玩”，功能效用啥的都没说，等路瑶花了几天时间将之祭练好之后，才知道它的珍贵是有多珍贵。 司武界功法、符箓、法阵、灵丹等等，大致等阶是以天、地、玄、黄从上到下划分，再以一至九品的阶级分阶。修者九个大境界，九流及九流之下所用乃是凡器灵散，之后便是两个大境界对应一个等阶，非常的简单明了。 路瑶现在实力低微得很，除却功法传承是天阶和灵剑是地阶上品法宝之外，她现在能用得上的以及所能接触的都是黄阶品级的事物，如刚才布下的匿影阵，就是黄阶二品的法阵。 反向打劫了那么多的人，路瑶得的符箓与灵丹都是黄阶的。她自己也没想到，只是拜见了一番，她就得了一个玄阶的玉符，还是到了宗师境界都还可以用的九品幻剑玉符！ 不得不说，路博对她这个才见面的后辈，是非常的大方舍得。 玄阶九品幻剑玉符攻守兼备，可强攻，可隐匿，还可多次使用，极为珍贵。追着她的这一群恶鬼，除却诛泱是超一流实力，其他的鬼都是一流实力，是绝对察觉不到九品幻剑玉符的存在的。 事实上，诛泱盯着一眨不眨的那一片叶子，只是路瑶临时起意丢的两个黄阶六品幻化符，玄阶九品的幻剑玉符可不在那里。 阴风阵阵，夜晚的无生林再无路瑶白日所见的寂静氛围。单以路瑶脱险坐在孤峰亭这么一会，外面盯着“叶子”看的诛泱就又解决了两波找他茬的鬼类。 结合之前她刚进入之时多打一的情形，路瑶推测这个鬼在无生林的处境比她这个人类好不到哪里去。对于被他盯上的她来说，算是个好消息。 许是诛泱的踪迹被流传了出去，后面来这里的鬼类是一波接着一波，阴风术法波及的范围也是越来越广。再好的布局遇见蛮力也是无法，路瑶都没敢闭目调息，塞了两颗回血丹进嘴，让朝真调理伤势，自己凝神盯着外面的乱斗。 万一出现什么突发状况，她也好及时应对。 好在诛泱再怎么狂，在这一堆的攻势之下也是有些顶不住，半刻钟之后，和路瑶之前一样，吊着一大串的恶鬼跑了。 默默的等此处彻底没了动静，路瑶才收了小鉴术，随着上空镜鉴的消去，闭目入定调息。 …… 从重伤进孤峰亭调息到现在，三个时辰未到，伤口愈合，气海满溢。路瑶睁开双眼，起身活动了下筋骨。 想当初，她受了伤只能躺在床上无聊得不是睡就是扳着自己的手指头玩。而现在呢，短短几个小时，她就又能活蹦乱跳的，连肩膀上最为严重的那处，也好了个七七八八，不会影响她的行动。 之前痛得要死的感觉就跟梦似的。这差距是真的大！ 不过想想也挺正常，本身就是不凡的体质，又从小就开始泡药浴打熬筋骨，还有林莒专门为她炼制的灵丹和高阶纯然的功法，好得慢才是稀奇。 路瑶换了身黑色的法衣，把自己拾掇好了，转念出了空间。 有玄阶九品的幻剑玉符在手，只要不是如之前那般八九个一起上，路瑶对付这第二层鬼士修为的恶鬼其实算不上艰难。 这会伤势好得差不多了，路瑶就打算换个地方。若是能在路上碰到一两个落单独行的恶鬼，就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此时的无生林仍是一片黑暗，林中没有飞虫走兽，却一直是热闹的，时不时路瑶就能听到惨叫声传来。 比如这会，路瑶才把枯枝收好还没走多远呢，就听得东面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惨叫，随即响起了一个阴沉又有些嚣张的男子声音。 “陆老爷，你是逃不了的，认了罢，能被我乌迪吸纳转化成为我魂体的一部分，你该感到荣幸才是。哈哈哈……” “呸！你卑鄙无耻就算了，怎还如此的厚颜。有能耐与老朽正面对决啊，暗中出手，算什么英雄好汉！” 声音虽是苍老，但不论是说的话，还是说话时流露出来的感觉，都极为正气。盛怒之下，也仍有一种祥和气度。 原来鬼和鬼吵架与人吵架也没什么区别啊，居然也讲究好汉不好汉的。 听到对话的路瑶囧了囧，顿住了脚步。想了下，确认手中的幻剑玉符真的已经隐藏好了气息，方才慢慢地挪了过去。 及至近前一看，一个飘在半空笑得张扬，一个倚靠着树干，身形佝偻须发惨白又稀疏。谁是乌迪谁是陆老爷，倒也能一眼就分个明白。 乌迪手里一根黑气沉沉的鞭子，正牢牢地将陆老爷困住。 第一百八十二章 废话太多 “陆老爷，当年你将我逼进这无生林，可曾想过今日？哈，你也是逃不开这般结局啊。咎由自取，活该！” 乌迪说着说着就呸了他一口，鬼魂没有口水，但有阴气，倒也有那种轻蔑的意味。 陆老爷临危不惧，面对他的羞辱面色都不曾变一下，口中言辞凿凿：“乌迪，你心狠手辣，害得百多位新魂没了转世投胎之机，罪大恶极，流放至无生林还是便宜你了。” 乌迪把鞭子勒紧了些，耐心十足的回答道：“转世投胎受人世之苦有什么意思，我让他们得以入登仙台成为界中宗门弟子，是他们的荣幸，何错之有？！” “不过是哗众取宠的奸宄，你做的可没说的那般好听。”要论说话，陆老爷比他更有耐心。 才进无生林没多久的路瑶听到这里颇觉无语。 这才过多长时间啊，酆都厉家、阴汨宗、葛三爷、朱二爷加上那什么立在鬼界的登仙台，这未免也太过复杂了些。简直比人间还要富有人间气息！ 还有，这两个人、呸，这两个鬼也太能说了吧。嘚吧嘚吧大半天了还在你有错我没错、我没错你该死的阶段，他们是想要用人话来把鬼说死吗？ 干脆点不好吗？！ 路瑶用幻剑玉符把自己幻化成了一颗树，看着他们还在嘚吧的样子，干脆在心底把自己当成一棵真正的无知无觉的树。 她倒要看看他们到底能说到什么时候。能用拳头解决的事，偏偏要用废话来浪费时间，路瑶无奈得很。 等路瑶将将要把第三遍的静心咒默念完开始第四遍的时候，那俩个鬼终于见了真章。 陆老爷右手一把拽住了凑过来的乌迪的手，一扭一击，左手成爪突刺，以不及反应的速度从乌迪胸口穿透而过，将他的魂晶捏在了掌中。 抽手之时，乌迪的魂体化虚，再没了之前的立体鲜活之感，变得跟张纸片人似的。 “你……果然是老……奸、巨猾的狗东西！”乌迪瞪大了眼，说话时虚弱得如同濒死的人一般，断续无力。 “小子，老朽的阴爪索命功可好受？”陆老爷再没了之前的愁苦，笑出了褶子。 乌迪“嗬”“嗬”两声，眼中神光暗淡，魂体在他的吸纳之下越发的淡薄。 临到只剩最后一抹轻烟之时，陆老爷笑得愈发灿烂。乌迪猛一抬头，用最后的这点魂力化作一支惨白利箭，直直往陆老爷眉心而去。 “我死则死，你也不会比我好过！”随着话落，利箭彻底没入了志得意满没有防备的陆老爷眉心。 “啊……啊……”陆老爷捂着额头，发出阵阵尖厉的惨叫，黑气缭绕于身，疼得不停的在地上翻滚。 路瑶嘴角含笑的看着，打算配合他的辛苦表演。她手中法印已经结至最后，随着地上疼得不见五官只剩一张黑沉沉的脸转过来直直盯着她的同时，法印一合。 同最开始入林时那般，一道白色细雷从天而降，劈向了陆老爷。 地上的黑影鬼魅一闪，躲得不轻松，但也说不上艰难。能躲过雷诀的锁定避开术雷，陆老爷心中却是不见欢喜，撇了一眼旁边被雷劈出来的裂缝，黑洞洞的眼扫视着周围，凝神以待。 “正阳雷法，原来是人族的朋友驾临无生林，出来现身一见可否。”陆老爷虚弱的扶着树道。 四周无物，静寂无声。 陆老爷再次开口道：“老朽生前为长山中界一乡坤，素来与人为善。死后得鬼君恩典，成为鬼界生灵，未曾作何恶事。听闻入得无生林的人族向来是非分明，不杀无辜。还请朋友手下留情，放老朽离去可好？” 路瑶雷劈下去之后立马换了个方向继续当着一棵树，静静地看他表演。平心而论，这老头演技还是可以的。若是换个人，或许真能被他骗过去。 陆老爷等了又等，还是没见动静，长叹了口气，再次开口道：“朋友，老朽所言皆是事实，还请相信老朽才是。啊，对了，老朽倒是忘了说了。老朽来到这无生林，并非是犯了恶事，而是老朽资质驽钝，命途将绝，自请入得无生林与这乌迪了结当年的一桩旧事，还请朋友明鉴。” 挺厉害的，居然把所有的事都圆上了。路瑶笑了笑，又给了他一道白色术雷。 陆老爷眼中血光一闪，随即又很快掩去，继续躲了这一道。 “朋友，老朽诚意如此之足，何至于如此。现在的人族，都是如你这般阴险吗？” 再次换了地方的路瑶撇了撇嘴，一道雷下去之后又马上结第二道。 一直全神用秘法感应的陆老爷突然一闪，手化为爪，狠厉地抓住面前的一棵小树，阴力一吐，小树“嗤”的一声，化作纸符的一瞬间被其强大的法力湮灭。 这是……不好。陆老爷心下一凛，本能的往前急冲而去，却是正正撞上了向他急冲而来的剑影雷网。 雷威煌煌，剑势凛然，陆老爷魂体被束，气息大减。 “小丫头，老朽小看你了。”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陆老爷不装了，语气阴沉。 路瑶熟练的往嘴里塞回灵丹，捏着玉符现身道：“既然陆老爷盛情邀请，本少尊还是出来与你一见罢。喔，对了，依本少尊来看，陆老爷应当还有另一个称呼才是，对否？” 竟然是少尊？！ 若能将司武界的少尊掳回去，他不仅可以早日回归，更是立了大功了。 陆老爷眼中精光一闪，淡然回道：“却是不知阁下是哪一府的少尊？” 路瑶负着手上前，微笑道：“陆老爷此前说自己是乡坤出身，本少尊看着，似乎缺些礼仪啊。” 陆老爷摇头道：“老朽确实不知自己还有何称呼，竟名扬于无生林之外了，实是惭愧。” “你确实是应该感到惭愧的。”路瑶笑了笑，用枯枝戳了戳他的眉心，继续道：“朱二爷比本少尊实力高出了这许多，竟然还要在这费尽心思的作戏于本少尊看。可真是……大笑话啊！” 第一百八十三章 收鬼 “少尊说的是何？老朽竟然有些听不懂。” 朱二爷虽是被困，却也非毫无反击之力。在阴鬼索命法诀的施展之下，林中的阴森鬼气汇聚成沉沉阴煞之力，声势赫赫。 朱二爷留了三成裹住自身阴魂，余下七成则如烟一般缭绕飞旋着缠上散发着雷威的剑影，两相消磨。 路瑶放下戳了他眉心两下的枯枝，心里有了底后，见了他的动作也不阻拦，任他施为。装成极为自负的模样道：“莫要挣扎了，这可是我的家传秘技，专门收鬼恶的。被它困住的鬼类，都不曾逃脱掉。罢了，朱二爷连真实身份都不告诉本少尊，那别的我们也不谈了，单问你一点罢。” “少尊请说。” 说是听不懂，这会路瑶点明叫他，他却是没否认朱二爷这个称呼，显然是听习惯了然后这会还没反应过来。 路瑶说完莫要挣扎，朱二爷反而更是加大了些力气，挣扎得更为明显了。同时心中也是哂笑：再好的秘技，使用的人修为不足，也只会给它抹黑，哪里能困着我多久。 路瑶嘴角浮现一丝笑意，看着恢复了老头容貌的恶鬼，按着他说这句话时的得意语气道：“老鬼，本少尊的困鬼剑雷狱可好受？” 打斗时费的脑子太多，这会名字什么的路瑶懒得细想，随口就给这雷诀与剑诀相结合的新创剑招取好了名字。 单单的将雷引渡到剑上并不麻烦，旁人躲避也不麻烦。麻烦的是如何将一道雷在变化为十道乃至百道时威力不至于分化于无。路瑶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环环相扣、相辅相成的剑阵是最为适当的手段。 路家剑诀变换无穷，并非单一的杀人之术。路瑶因为年纪小，自身底蕴太浅，光是剑诀都有些练不过来，剑阵之术自然是搁置着的。 不过她得天独厚，一经顿悟，天生灵觉化为灵识，识海扩宽，路瑶本就不差的脑子变得更加灵透，再去看剑阵，也就没那么艰涩难懂了。 这次回来明州府，见识过路渝几人在对付咒师所用的剑阵，更是深受启发。之后抓准机会请教了路青舟、路渝两人不少问题，再加上三年蒙学的阵法知识，独立的剑道杀阵受修为所限做不了，三成的剑道困阵咬着牙还是可以做到的。 吴二实力比她高，又没有高到离谱，在路瑶眼里就是最好的磨刀石。之后发展也如她所想，能够困杀一流修者、对超一流修者也有一定威慑力的组合招式真的就被磨练了出来！ 可惜还没来得及巩固与改进，她就得进无生林。而且一来就遇见一串，她要敢停下放大招，保准技能进度条还没一半她的小命就没了。 朱二爷比之吴二，实力又高了不少。但他吞噬乌迪时被反击的铁锥子狠狠扎了下，路瑶当然得抓住机会。 流放到异界了还能被称作朱二爷，不是出身高就是能耐高。朱二爷在诛泱收拾葛三爷那一群时抽身得快，之后找诛泱麻烦的来得也快，消息是谁放出去的不言而喻。 设计让诛泱退走，再变换形貌与乌迪对峙，一派祥和中正模样，若路瑶真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娃娃，怎么可能不会被骗。被这样有心计的鬼惦记，她这会要收拾不了他，可别想在这无生林里混得安稳。 朱二爷是个聪明鬼，平常手段骗不了他。所以之前的无声对峙，路瑶给朱二爷展现的形象，就是冷静中带着两分慌乱，最后受不得激露出破绽会雷法的人族小天才。 路瑶只是二流四阶的修为，体内灵力根本没法支撑她劈太多雷下来，顶了天也不会超过三道。这事路瑶心知肚明，朱二爷见多识广，自然也是能推测出来的。 不过任他再如何聪明，也是想不到路瑶的胆子是有多大。 实实在在的攻击，其实只有最后把他困着不得动弹的剑影雷网，之前那三道雷，只是路瑶引术雷之威结合幻剑玉符弄出的幻境。这般举措，她已经不是一心两用了，而是一心多用！若是姜昀看见了，估计得捂着心口把她臭骂一顿。 再过两息就能脱困的朱二爷不知道他早就入了路瑶为他布下的圈套，所以在听得路瑶故意学他之前和乌迪说的话时，瞬时大怒。 “不过是一个奶娃娃，哪里来的这般胆子……” 路瑶眼神一凛，趁他分神，抬起枯枝就往他头上狠狠一敲，灵印转动，眨眼之间，原地突然就没了朱二爷的身影。 朱二爷进了火海受烈焰烧灼，路瑶的实际情况也绝对没有她现在表现出来的那么云淡风轻。 强行将高她差不多两个大境界的恶鬼收入无咎火海，被灵丹勉强恢复到六成的识海顿时又出现枯竭之状，脑子里宛如有一个巨大的铁锤在重重敲打着，非常的疼痛尖锐。 路瑶忍着识海传来的剧痛，逼着自己忽略掉脑海深处传来的乏力昏沉的极度眩晕之感。慢条斯理的塞了两颗回复灵识与灵力的回灵丹进嘴，倚靠着旁边的树干，缓缓开口道：“看了这么久的戏，也该出来了罢，诛泱。” 终于是能腾出空来好好应对了，路瑶提着心等待着他的现身。 不知是运气好还是怎么的，之前路瑶奔逃之时，动静那般大，也没鬼过来加入他们。知道生魂进了无生林的九个恶鬼，诛泱吞了七个，她扔了一个进无咎火海，现在就剩这个一直隐在暗中的了。 路瑶话音一落，左侧树干便慢慢浮现出一道人形影子，听过一次的嘶哑之声响起：“本是打算让你调养好神魂灵力然后你我公平一战，也懒得你费尽心机拖延时间。不过既然你自己开口要求，那我就不客气了。” 路瑶和路渝两人有一点很是相像，不爱说废话。但若到了需要拖延时间等待时机之时，说起话来不比话唠逊色半点。 聪明人说话，总能在对手不经意之间就达到了目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合作 刚才之所以说那么些话，纯粹是路瑶雷霆一击之后脱了力，得等灵丹药力发挥效用，她才能将朱二爷收进火海之中。 路瑶这个困鬼剑雷狱说着霸气，实际上奈何不了朱二爷多久。同样受限于实力的是，朱二爷若不分神，路瑶要想将他收进枯枝，估计得以昏迷收场。 在这鬼气森森就她一个活人的地方，还有个不言不语一直用暗沉沉的眼神暗中看着们的诛泱在，路瑶可不敢晕过去。 路瑶心中警惕，面上却是一片平静，看着诛泱。好奇问道：“鬼族竟然也讲究公平吗？” “鬼在成为鬼之前，先是人。鬼界亦是一方世界，所需所求与人界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同。” 诛泱随意回答，打量着面对自己时随意放松的小孩，即使已经见识过她的不凡，这会也颇觉惊奇。 “以此时料想彼时，阁下生前定也是个颇具正义之心的好人罢。”得益于诛泱光看着不动手，省了她不少力，现在说些好话奉承一下也是可以的，一点也不勉强。 不过很显然的是，她的好话在对面的鬼听来。成了歹话了。本来没什么情绪的诛泱闻言冷呵了一声，场面话都不说，抬手就朝她抓来。 路瑶稳如泰山的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手中玉符闪过一丝流光，等待着剑出之机。 二者距离本来就隔得不怎么远，诛泱速度又是极快，眨眼间，二者就凑得极近。 凶利的鬼爪及时停了下来，没真碰到路瑶，本来就高还飘在半空的诛泱低头看着动都未动的人，冷然道：“你倒是不怕死。” 路瑶眉头微挑，笑着道：“我怕死，不过我却是不怕你的，怎么说也是共患难的交情了。说起来，我好像还为你解了困局呢。” 诛泱鬼爪微动，路瑶赶在他之前继续道：“解了困局这事你不承认就算了，我又没打算要挟恩图报。不过我不喜欢旁人近身，你退开些，我们好好的闲谈两句。” “你已入绝境，没有资格与我谈条件。”诛泱没打算认她帮自己解围的事，声音微冷。 路瑶看他一眼，微笑道：“是不是绝境，不是你一说，它就是了。我能以稚龄进得此处，能从你们的追杀下脱身，能看穿朱二爷的谋划并将其灭杀，这些不可能的事我都做到了，再收拾一个你，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你觉得呢？” 诛泱顿了顿，居然还真就这么飘远了些，“我若真想杀你，你不会有机会完成这些所谓的不可能的事。” 出手狠辣无情的，哪里还用得着分什么真想杀还是假想杀。没理他这句废话，路瑶动了动脚，觉得站得有些累，干脆面对着诛泱坐下，下巴微扬，说道：“既然不是真的想要我的命，又一直在暗中跟着我，那就是有所求了，说来我听听罢。” 诛泱不同于朱二爷，他自见到路瑶费尽心思设阵开始，就知道无生林此次进的这个人不能以年龄修为来作评定。 这个人族小孩给诛泱的感觉极为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直到见着刚才那一击，诛泱才法觉那感觉其实与镇压无生林的巨型封锁剑阵有些相似。诛泱来这里已经有十多年，对无生林极为了解，很快就想明白了小孩的来历。 纠结了一会，诛泱还是没出手暗算。 在他认真留意起来她后，诛泱就发现从始至终，小孩都太过冷静，那种冷静，不是故作态度，而是有着充足的底气才能表现出来。再想起曾经听过的关于司武界路家的传说，诛泱最终还是果断地改了掳人的主意。 他之前本来以为他可以用绝对的实力压制着让这小孩屈服，在看到朱家二爷的下场后，诛泱笃定的主意变得不那么笃定了，说出的施舍话转了个弯，认真道：“我来找你，主要是为了寻求合作的。” 听见“合作”两字，路瑶提着的心又往下放了放，笑着问道：“怎么个合作法？” 这么多的鬼都要追杀诛泱，选择找人类合作反杀回去好像也能解释得通。 “我保护你在这无生林里安全无忧，而你，只需要在你即将出无生林之前，分我一道你的生魂气息即可。” “听起来是我占了大便宜了，这怎么好意思。”路瑶心中冷笑，找设下封锁剑阵的后人要生魂气息，这鬼是觉得她很好骗吗？ 小孩笑得腼腆，了解她脾气的诛泱不打算和她绕弯子，直言道：“我要你的生魂气息是为了逃离无生林，应该的。” “好，既然你话说得敞亮，那我就回答你个明白话。”路瑶收了笑，正色道：“我进无生林是来历练的，不是来游玩的，不需要你的保护，生魂气息也不可能给你。” “那看来还是得动手了。” 路瑶抬手道：“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要合作也不是不可以，内容改改就成。” “你说。” “你告诉我关于无生林之事，我出去后，帮你请示长辈能否放你回鬼界，怎么样？” 诛泱：“……”一下子就从动手变成了动嘴，有点累。 见诛泱不回话，路瑶又道：“无生林之事，你不说，我也能从别的鬼那里知道，用这个换得复仇再起之机，个人觉得已经是非常占便宜的了。” “只是带话，我又有何复仇之机！” 路瑶把手一摊，好笑道：“这世上哪里有万全绝对之事，我听你的消息也是需要承担所言不实的后果。更何况还是涉及两界的大事。我若将自己生魂气息给了你，之后如果闹出什么事来，那么大的因果我可担不起。” 诛泱见识过她的能耐与理性，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实力压制不一定能压制得住，说话又瞒不过她，诛泱沉思一会，默默点头答应。 甩手往地上一拂，字迹显现，路瑶不过是扫了一眼，诛泱的鬼影子就不见了踪迹，走得干脆。 路瑶笑了笑，抬手将一直捏着的玉符一抛，随着外界景物变幻，又一次出现在了孤峰亭。 第一百八十五章 凑齐路费 火海翻腾汹涌却又了无声息，鬼魂沉浮其中，面容因痛苦而狰狞。 路瑶立在孤峰亭上，双手照着苍梧传给她的掌控灵印而动，加速熔炼着火海里的阴魂鬼体。 枯枝是苍梧赠予她的，有掌控灵印在，任何进入其中的人或物都会被其中的规则所压制，至少会有三成的实力发挥不出来。 但朱二爷的七成实力也不是路瑶能正面对抗的，保险起见，还是要加大火力多烧一会。 半刻钟之后，眼见朱二爷已经变得非常地虚弱，路瑶心念微转，将其从火海中放了出来。 抬手操控着让他漂浮在她面前，眸中异光一闪，灵识化针，刺入鬼体眉心之处，开始搜魂。 朱二爷受创严重，意识几近消散，茫然昏沉，已经到了不知自己是谁、如今所处何地的地步。魂体记忆也只剩下零星几点，对路瑶来说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她现在施展的这个小搜魂术，乃是学自孙诚的那枚秘术玉简，只能对弱于自己很多的人或者精怪施展。过程简单粗暴，极具破坏力，术法过后，被搜魂的对象不死也会变得痴傻。 路瑶记忆超群，过目不忘，悟性又高，当初只是大致看了一遍，便将其领会于心。 那阴损的修魂秘术她不会修炼，但其中的一些附属小法术对她却是颇有用处的，比如此时此刻。 搜魂术对灵识的运用要求极高，饶是路瑶领会得快，真正掌握也是在前两天，今日正好就派上了用场。 路瑶一开始就盯上了算计她的朱二爷，之所以要和诛泱废话说什么“合作”，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确认诛泱会不会对她下手。 路瑶没有把握在底牌尽出的情况下将诛泱灭杀，就得向他展现出让他也心生忌惮的实力。 身处险地，容不得路瑶露怯。才进入无生林就遇到大困境，算不得运气好。但成功逃脱还摸清了点情况，消了诛泱的敌意，也可以说是不白费那么多的口水与脑子了。 那么多的恶鬼，路瑶对诛泱的印象是最为深刻的。不说他的武力值，只看他的一系列所为，路瑶就知道他比自负的朱二爷葛三爷之流要难对付得多。 单单的武力高还不算麻烦，麻烦的是不仅武力高，性子还极为隐忍冷静的恶鬼。 若他真要铁了心想要对她不利，绝对会牵制住她绝大部分的心力。本来修为实力就比不上第二层的恶鬼，若再分了心神，她就别想杀死任何一个恶鬼，能自保就不错了，那她进这无生林还有什么意义。 “原来不是天亮就能出无生林，还得集齐一百颗功德珠才行呢，有点意思。” 搜了魂，路瑶才知她白日里走过的那个无生林原来只是显形于外的幻象。而真正的无生林，得要长香村之人的指引才能进。 入了真正的无生林之后，就得杀足够多的恶鬼，得足够多的功德珠，然后去无生林正中的祭台摆好，才能出去。 无生林分为三层，第一层鬼卒，第二层鬼士，第三层鬼将。每一层正中都分布得有一个祭坛，每一个祭坛都是需要百枚功德珠才能启动传送法阵。 孤身入林还要以一杀百的这个规定，是真的有点狠。而敢把人往这里面扔还不说明情况的，就更狠了。 以朱二爷的魂体记忆来看，鬼界放逐恶鬼时直接将无生林的情况说得清清楚楚。还明令规定只要能擒住进入无生林的人族，便免了那个恶鬼的一切罪孽，重新收纳为鬼界子民。 也是因为鬼界要求人得活着才行，朱二爷才会想着用作戏来骗她。毕竟都能从他和诛泱、葛三爷他们一群鬼类手里逃出生天了，除了下死手，还真不一定能捉得住她。 转念想到自个这边，路瑶只能无言。恶鬼那么多，人在进林子前还得先被长香村的将士“好好招待”一番，然后再一无所知的自个一头闯进无生林。两眼一抹黑不说，连怎么出来都得自己想法子摸索。 人族这些个大能真的不怕把后生给坑没了吗？ 路瑶一边摇头感叹，一边搜着魂。等恶鬼化烟消逝，伸手接住从半空中落下的透明珠子，仔细地打量着。 一只阴戾狡诈的恶鬼，到头来，就成了手中一颗不过她指节大小的珠子。其实据路瑶知道的，寻常鬼魅被灭杀之后，便是魂飞魄散之途，并不会变成什么功德珠。在听得姜老伯说杀鬼得功德珠时，路瑶便猜测出这大概是无生林才有的特产了。 鬼界利用恶鬼消磨剑阵法力，以期再次入界肆虐。人族大能就借恶鬼培养小辈，以杀止戈。一来一往都是明明白白的阳谋，就看哪一方更有能耐。 将手中的功德珠收好，路瑶取出灵果慢慢的啃，思索着接下来的行动。她从朱二爷的记忆里所得的有用信息虽然不多，但足以印证诛泱写在地上的那些信息都是真实的。 知晓了通关的方法，又明确了诛泱的态度，特别是知道诛泱对无生林鬼类的作用和她差不多的时候，路瑶笑了。 对手变成了一个潜在的队友，这个消息还是挺不错的。 几口啃完灵果，调息好后，路瑶转身就出了空间去寻恶鬼。 殊庭府的试炼还有二十多天就要开始，一百个恶鬼等着她去收，她得抓紧时间。 …… “……呼，第一百颗，到手。”路瑶抬手接住掉落下来的珠子，好心情的笑了笑，迅速闪身离开战斗的地方，换了个隐蔽处窝了起来。 十多天的时间，饿了啃灵果喝果露，累了就进枯枝调息半个时辰，其余的时间，路瑶都花费在了“凑路费”上面。 最开始两天是她找鬼，进度慢。后来有生魂进入无生林的消息被流传开来，成片的恶鬼主动地找她，路瑶的进度就相对快了起来，也受了不少的伤。 好在路瑶乾坤锦囊里的灵丹够多，体质够强，被她伤了的恶鬼都还没缓过来呢，就被她找上门给收拾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靠近祭坛 重复着受伤养伤再受伤的过程，到了今天，她终于是将一百颗给凑了个齐全。 休息好了的路瑶抬头看了看天上明晃晃的太阳，起身朝祭坛方向而去。因着“凑路费”的原因，她算是把无生林的第二层摸透了，连祭坛都去了好几次。 …… 无生林中的恶鬼因路瑶的进入渐渐变得安静了些。特别是在她短短时日就杀了这么多的同类，他们还一点也奈何不了她的时候，再嚣张的恶鬼也是缩起脖子，放下争斗之心安静的躲了起来。 有先见之明、修为高、胆气也大的恶鬼，都齐齐跑去了祭坛周围等着路瑶自己送上门去。不管如何能跑能躲，她终究是要通过祭坛才能出去的。而他们被放逐到此，没有意外的话，会永远待在无生林直至阴寿消尽归无。 在这等着，总能等到生魂过去。无生林里的阴气对鬼类不仅无益，吸取过多还会损伤他们的魂体。鬼类只能通过吞噬同类来增强实力、抵抗负面影响，每时每刻都提着心吊着胆，实在难捱。 只有回了鬼界，才会有纯净雄厚的阴力吸取，才能进阶修为，增加阴寿。比起追了七八年都还没能得手的诛泱，这个难得出现修为低微的生魂才是他们回归鬼界的希望，没有哪个鬼会轻易放弃。 “哎，这鬼地方，真他爷爷的冷！那个人族生魂怎么还不过来，爷爷我要撑不住了。” 一个面容凶煞大汉模样的鬼抖了抖身上破破烂烂的袖子，转头和旁边的同类搭话，见着他的模样，又惊奇的嚯了一声，脱口道：“大兄弟你这模样有点凶恶啊，比我这还凶一点。” 深觉槽多无口的大兄弟看了看和他说话那鬼的脸。左眼鲜血淋淋，右脸疤痕道道，无鼻无耳，嘴从中间划开，说起话来伤口翻合，特别辣眼。 见他还在等着回话，大兄弟沉默了下，阴沉开口道：“陈五爷说笑了，小的这副陋容，是初死之时的模样，不曾变换过，哪里比得上陈五爷精挑细选的凶煞。” 无生林中的恶鬼审美特别，是以凶煞为傲。陈五爷这幅尊容，不是他被害成了这般，而是他从被他害的人之中挑选出来的令他最为满意的模样。 无生林里的鬼类，在正常的人看来，那是一个比一个惨烈。 也就一个诛泱看起来正常，符合路瑶的审美。被追杀起来也挺容易，毕竟喊一声“面善的”，是个鬼都知道说的是诛泱。 恶鬼之间也有排名，这些二爷、三爷、五爷的，就是鬼类对实力最高的二十名恶鬼的尊称。鬼界手段阴沉诡谲，鬼类更加注重个人隐私，轻易不会将名姓泄露于外，多是用能代表形象的别字作为代称。 路瑶这段日子也不是白混的，今日特地变换了形貌笼罩着一身的鬼气也没忘了给身上加些惨状。她在祭坛外围静静观察了两天，发觉只有陈五爷这里有机会混到祭坛边去，便慢慢的摸了过来，没想到却是被他给搭了话。 瞧瞧这运气……，若是她啥都不知道，说不了两句话就能把底给漏了。 “喲，你竟然死得这么惨，怎么称呼？” 听了好话怎么就不能闭嘴呢。 路瑶无奈，语气阴沉中带着三分的自得意味，回答道：“小的爹娘都一起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就小的成了气候。大家伙都叫小的火猴，挺适合的。” 她这幅模样是照着刚才死在她手上的恶鬼所化，性子独。说的也是事实，路瑶不担心会露馅。 只是杀父噬母可供不出一只厉鬼来，看来确实是一场大火了。陈五爷哈哈一笑，点头道：“大兄弟的这把火放得不错，看来不止面相凶恶，心也挺凶啊。不错不错，很合五爷我的心意，做个朋友。” 路瑶赶紧咧开嘴笑，惊喜道：“哪里敢与五爷你以朋相交，能入五爷的麾下，就是小的的荣幸了。”又机灵的行了个恶鬼间的下拜上的礼仪，“小的火猴，见过五爷。” 陈五爷被奉承得很是舒服，直夸火猴会说话。又说一直待在这太过无聊，扯着话说个不停。 路瑶回着笑容，积极地应和着，点着头哈着腰，将诚惶诚恐畏畏缩缩表现得淋漓尽致。 心中则是默默地咬着牙，要知道他是个话唠，她之前就应该把他收拾了的。朱二爷都收拾了，还收拾不了一个本来是陈七爷的五爷么。 不过再怎么咬牙切齿，路瑶现在却是不敢乱动的。 这一大片的恶鬼，重新排好名次的前二十名除了诛泱没来，十九个爷都来了。再加上那些“爷”带来的得用的手下，足足上百个恶鬼。 她要真暴露了行迹，一个鬼给一道阴风也够把她剐死的了，还是老实苟着吧。 俗话说得好，有什么样的老大，就有什么样的属下。陈五爷聊天的兴致不减，他带来的手下自然也会抓准时机接着话题趁机表现。 路瑶一个才和陈五爷搭上关系的“新进”，慢慢的就被他们排斥在外。 随着和恶鬼们的聊天与暗中观察，路瑶才发觉了一个足以致命的问题。那么些个爷身边围着的恶鬼，都是同陈五爷这边的一样，均呈供卫之势将各自的爷围了起来。也就是说，除了她这个火猴是“面生”的恶鬼之外，其他在祭坛的恶鬼，都是有主的。 这里又是最方便接近祭坛的方位，难怪陈五爷会突然转过头来和她搭话。思及此，路瑶一改面对陈五爷的谦卑，对朝着她而来的恶意一一反驳了过去。 既然扮演的是坏事作尽进了无生林的恶鬼，那她就要有个恶鬼的样子。趁机委委屈屈缩去一旁，只会死得更快。恶鬼又不会怕杀错，他们巴不得能将她给收拾了，不仅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还能增强些实力呢。 陈五爷笑看着手下人耍着心机，对于他来说，再没有什么比看到做尽恶事的恶鬼在面对他时所产生的惧怕和讨好更让他开心的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闷声发财 陈五爷光是看着不说话，路瑶就耐心地跟面前这三两个恶鬼打嘴仗。她披着一身鬼气入这恶鬼群，靠的就是用得娴熟的幻术以及对鬼类的了解。 这段时日路瑶一直与恶鬼打交道，不止对他们的习性了解甚深，自身修为也从二流四阶跨越到了六阶，对于幻剑玉符的运用更是愈发的熟练，几乎能够做到不露一点痕迹。 她的修为是低，不过跑路逃遁的能耐那是让这无生林第二层的鬼类深有体会并且不得不承认一个好字的。 这一点从祭坛外围着的那一圈圈的恶鬼就知道。 她人就一个，能豁免放逐之罪的名额也就只一个。若是那些爷有把握把她留下，最开始就会在私底下把事情都确定好，哪里会容忍那么多实力相差不大的恶鬼凑上来一窝蜂的抢夺。 他们各自座下附庸着的恶鬼可远远不止现在的这两三个。 陈五爷最开始选择试探而不是直接动手，不止是因为路瑶伪装得好，更是因为他打的就是闷声发大财的主意。 路瑶屡屡在身处险境之时成功逃脱，身上的底牌不说已经完全暴露，精通幻化之术的事那是绝对隐瞒不了的。 因此，不管她这个火猴是不是真的火猴，在这当头出现在靠近祭坛的地方，陈五爷必然会将她带在身边控制住。 对外，她是恶鬼火猴，是陈五爷新收的小弟；而对内，她的结局早在他开口之前就已经是注定好了的。是鬼就变成“口粮”，是人，就得去鬼界走一遭了。 不过陈五爷算盘打得再好，也要让路瑶愿意如他所愿才行。 这在场有哪一只恶鬼是真正的无私无我的，身上罪孽重得都没有来世了，有出无生林多活一些年头的机会，谁又会相让。 路瑶看着已经隐隐将她陷入合围之势的三个恶鬼，拢于惨白宽大袖子的手微不可查的动作着，嘴里还在说着狠话和对面面色奸戾双手均为六指的恶鬼攀比。 “你不过是胜在跟着五爷的时间长，有什么大不了的。有本事我们两个比比啊，实话告诉你，这生魂无出坛的剑气再如何凶厉狠辣，我也是不怕的。要抓那个小东西，我绝对比六指你，对五爷更为有用些。” 祭坛本名镇鬼无生坛，恶鬼自然不会喜欢这个名字的。他们喜欢的是人族生魂多多的进来，然后一个也出不去，因此就将名字改成了相应的生魂无出坛。 路瑶不是第一个以幻术混进恶鬼群的人。事实上因为恶鬼太多，进来的天才俊杰独木难支，大多都会选择这般行事。然后那些天才多会在不经意之间因为一两件有别于鬼类的小事而露了破绽，从而被恶鬼追杀逃窜，吃个大亏。 以路瑶的阅历以及搜魂所知晓的事例，自然不会犯这样的错。 “比什么比，五爷说了，不能往祭坛那里去。你把话往那里引，倒是给我们解释解释是个什么理。” 见着对面的火猴和他们轮流对话下来一点异样也无，说起人族小东西时还带了点觊觎和试探。一个恶鬼，对生魂有所图谋才是正常之事。六指说是要解释，实际已经是认下了路瑶是火猴的事。 不过陈五爷没发话叫停，六指就不打算停止找茬的行为，谁让这小鬼不知道尊敬前辈呢。奉命找茬，他不虚。 路瑶眉头一竖，阴气森森的道：“解释什么，我何曾说过要往祭坛去了，我说的是我比你厉害。这个大实话哪里需要解释，倒是你，故意曲解我的意思，你才是需要向五爷好好解释呢。” “瞎说什么，你这是急了，想要颠倒黑白随意污蔑我了？！” 陈五爷心性阴毒，下手狠辣从不讲什么情面。现在他听了火猴的侧眼看过来，旁边的两个事不关己的连忙撤到了陈五爷身后，冷眼看着，本来不虚的六指这会才是真的急了。 陈五爷一路听过来，即使心里已经相信火猴是真的，他也不愿意将其放过。之所以看向六指，是在暗示他借着比试把火猴带下去控制起来。 不过看六指如此惶恐的模样，陈五爷倒是真的有些怀疑六指才是假的了。六指跟了他很久，再不怎么机灵也应该看得懂他的意思才对。 陈五爷完好的右眼微眯，盯了六指半天，直到他魂体微颤才收回威势，正打算开口，就见刘七爷守的那一处出现了纷乱，同时还有一个小小身影在飞速往祭坛方向而去。 那鲜活的生魂气息，让陈五爷很是肯定，那就是他离开无生林的密匙，不会有错。眼见生魂快要被刘七爷得手，他也顾不得心疼费了大代价才抢到的好位置居然浪费了，说了句“快上”就一马当先的冲了过去。 他一动，手下人自然不敢不动，纷纷朝着散发着鲜活气息的生魂冲去。 生魂在越来越多的恶鬼围堵下躲得很是艰难，只是那么一会儿，就陷在了恶鬼群之中，难以逃脱。 而再三确定好她逃不开之后，恶鬼就相互间争斗了起来。特别是即将得手又被坏了好事的刘七爷，彻底恨上了第一个赶来阻拦他的马十爷，直直找上他拼杀。 两个老大打得阴风阵阵，鬼气翻腾，手下人马上有眼力见的纷纷找上对家使绊子。他们这头阵一开，本来泾渭分明祥和有序的情势顿时一变，全都打了起来。 路瑶灵识倾力注入玉符之中，九成维持着生魂幻象躲避抓捕，一成则用来迷惑六指让其往祭坛方向飘去。 潜伏观察了两天，路瑶自然是把准备做好了才行动的。六指早在一天前就被她种了一个迷魂术，刚才六指对她简单一语表现得反应激烈，之后又反应迟钝，不是他口拙脑笨，而是被路瑶借幻剑玉符的掩盖激发了术法，晃了神魂。 迷魂术只是黄阶五品的小术法，有玉符幻象掩盖，其他恶鬼察觉不出异样，但六指却是能察觉得出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 有缘再见哟 是以路瑶并不给六指辩驳的机会，马上弄了以假乱真的生魂幻象到了刘七爷那边，将陈五爷的注意力转移了过去。 陈五爷这处是最为方便进入祭坛的地方，也是明面上防备最少的一处。刘七爷那里则是第二处最为方便的，防备却是森严得多，路瑶和他们玩的就是心理战。 生魂出现之时，路瑶也是响应着命令跟在陈五爷后面飘，还是赶在六指之前跟上的。没飘两步跟突然想起来似的，回头嘲笑道：“六指你果然不如我……不对，你去哪里？！……站住！！！” 路瑶最开始跑得比陈五爷手下的恶鬼还快，跑两步回头冲着一直找她茬的六指炫耀，合情合理的落后了些。旁的恶鬼心神都被刘七爷那边的生魂勾住了，哪里会理会他们的勾心斗角。 以至于路瑶转头去追六指往祭坛而去之时，他们都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陈五爷的身边盯着生魂垂涎欲滴然后被动的扯入了乱斗之中，无暇他顾。 而在六指看来，他是听了陈五爷的命令正往生魂而去。后面火猴喊着让他站住的声音他是听到了，但停是不可能停的。 他都已经看见生魂就在前方不远了，肯定要先火猴赶到生魂身边，然后将之捕捉。如果有机会，他可以自己出无生林；若是逃不开，将生魂献出去，他也能提出要求吞了火猴。 两全其美的事，他为何要停下来。六指一边嘲笑火猴傻，一边更是加快了速度往生魂那里去。 …… 陈五爷反应迅速，几乎是与马十爷同时赶到了正勉强应付着刘七爷的生魂旁边。他的缚鬼袋才将将要套上生魂头颅，就被阻了好事怒气横生的刘七爷给挡下了。 之后排名二至二十的都到齐了，场面就更加的混乱，其中的生魂就如同一叶扁舟随着浪潮跌宕，又如一尾灵鱼畅意游走，始终不曾被任何一个恶鬼捉到手。 越是混乱越能激起恶鬼们的杀性，大多的恶鬼都沉浸在了吞噬同类的舒适之中，慢慢忽略了争斗中心的生魂，挑着虚弱的同类下死手。 毕竟拼死拼活的去抢生魂，可能会被殃及池鱼死得憋屈，实在有些划不来，还不如沉浸在吞鬼之中呢。 陈五爷一把撕碎一个不长眼朝着他而来的恶鬼鬼体，双手运起术法将破碎的鬼体与魂晶一起团吧团吧，直接塞进了嘴里生嚼。陈五爷一向都觉得这种吃鬼的方式能让他很是享受。只是这会他盯着生魂看来看去，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口中嘎吱作响的零嘴也不觉得香了。 到底是哪里不对？！ 陈五爷皱着眉思索着，身边一片安静，再没之前纷纷嚷嚷拉着他手下打架见真章的嚣张样子。 他刚刚才生撕了一个恶鬼，又将其塞嘴里嚼吧，实在太过凶狠。亲眼见识比听说得来的更让鬼类畏惧，陈五爷身遭顿时空了一大片，再无一个恶鬼不长眼的上前招惹，连正在对战的手下的对手们在他一一看过去事，也纷纷撤退飘远了些。 才撇了身旁的手下们几眼，陈五爷终于想起了是哪里有些不对劲了。那个生魂在他们一群恶鬼的争斗抢夺之中，竟然一点伤都没有，连头发丝都不曾乱一点。 一个小小鬼卒修为的人族，怎么可能如现在这般毫发无损淡然从容地闪躲着！ 猛然想起生魂幻术极为高明的事，再联想到还有到了现在都还没有跟随在他身边、明显不对劲的六指和自己凑上来的火猴。陈五爷顿时一惊，连忙回身朝他之前镇守的地方看去。 却是见六指已经快要飘至祭坛台阶，而紧随其后的火猴还在呼喊着让他站住不能再往前跑的话，很快明白了谁才是真正的生魂。 见识过了之前乱斗的威力，陈五爷不打算将他的发现喊出来。趁着全部鬼类都还没注意到那边的异样的时候，陈五爷迅速的赶了过去。 略过了正在追赶六指的火猴，陈五爷法诀一启，缚鬼袋迎风鼓动，朝着六指兜头而去。在六指被缚鬼袋全部笼罩束紧袋口的同时，陈五爷右侧一道微弱的劲风扫来，余光闪动之间，祭坛阶梯已经站上了一只恶鬼，正是火猴！ 恶鬼是无法碰触到祭坛的，如今看来，是他弄错了人了。 “好一个火猴，好得很！”陈五爷原本还算爽朗的声音不再，杀意浓得让路瑶觉得她要是落在他的手上，他能把她给生嚼吃了。 不过路瑶之前孤身站在他旁边都不怕，这会站在有剑阵相护、恶鬼不得进的祭坛之上，那就更不怕了。 不仅没被陈五爷吓着，路瑶还好心情的将逗得一大群恶鬼上蹿下跳死伤惨重的生魂幻象挥手给化成了云烟，自己转身慢慢的一步步登上了祭坛，将百颗功德珠全部倒在了中心凹槽之中。 在祭坛感应到功德珠闪烁起明光时，路瑶正面看着下方全部用不甘而又阴翳的眼神死死盯着她的恶鬼们，顶着火猴的脸笑着同他们告别。 “小傻子们，别被蠢死了，我们有缘再见哟。” …… “哟，小尊者这么快就出来了啊，还和路策道前后脚，你们约好的？”感应到波动迅速赶来的姜昀看了看镇鬼无生坛上的小娃娃，再一次提高了对路瑶的评价。 之前还觉得小娃娃还小，如今人家却是在短短二十几日就将百颗功德珠凑齐，无伤无损安安稳稳的通过了祭坛，修为也是大进。不过六岁就如此出众，真是了不得啊！ 二十多年前来了大运收得三个好苗子也就罢了，被暗算了也还能得个这么好的小崽子，路家真是好运道！姜昀酸溜溜地想着，颇觉羡慕嫉妒恨。 绿水青山楼外楼，高台凌云仙鹤悠，这便是长香村的内里罢，还真是仙气飘飘，景色怡人。 对于老人家的话，路瑶摇头回道：“大长老在天上就把我给扔下来了，想约也要他给我时间说话啊。” 第一百八十九章 香泉浴血酒 “重音化作原形时飞得极高，居然不担心你会不会被吓到，就这么把你从天上扔下，还真亏得他干得出来。路策道那个家伙，看着斯文俊秀，实际上糙得很。根本就是在瞎养孩子，一点也不心疼顾及着些。” 偏偏一个个还真被折腾得出息得很，吵架都没法拿这个吵。姜昀撇嘴瞪眼，憋气得不行。 “姜老伯伯，您与大长老的感情真好。” 老人家叫她小尊者，对大长老则是直呼其名，不是有怨就是太熟。路瑶抬手摸摸下巴，选了个对自己有好处的方向说。 垂眉间瞥见自己白皙的手，路瑶才发觉自己已经恢复了原貌，之前采集附在身上的鬼气也是一点影都没了。 “笑话，谁和他那个笑面狐狸感情好，老头子我还想多活些年头呢。”姜昀白胡子都翘了起来，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一目了然。 看着大长老被人这么嫌弃，还真是有点舒服呢。路瑶顿了下，连忙道歉：“原来是晚辈想岔了，还请姜老伯伯您莫怪罪。” “小事情，我怪罪你做什么。走，我带你出去。” 路瑶点头，想了想，又顿住朝他走的脚步，将诛泱的事一五一十的详细说了，“……姜老伯伯，这就是晚辈所知的全部了。” 姜昀点了点头，看着小娃娃的眼睛问道：“那小尊者是怎么想的呢，你对他的看法如何？” 路瑶眨了眨眼，拒绝动脑子：“晚辈与诛泱只能算得上是见过两面，并不熟悉。他告诉晚辈一些关于无生林的内情，之后也没再找晚辈麻烦，井水不犯河水的，所以晚辈就按着协定替他向您表明一下意愿。至于其它的看法与态度，晚辈却是没有的，一切但凭姜老伯伯您决定就好。” 姜昀叹气笑骂道：“果然不愧是路策道带过来的，小狐狸一个。行了，此事我知道了，之后由我处理，小狐狸你就不用担心这事了，省点脑子。” “晚辈只是一个传话的，话既然传到了，晚辈自然不会去多想那些有的没的。平白给自己找麻烦的事，晚辈是不会做的。”路瑶笑着领了他的夸赞，又问他道：“姜老伯伯，您不会因为大长老而不喜欢晚辈吧？” 姜昀正打算带人离开，听得她问话，又顿住，好笑道：“以老头子我对你的观察来看，你可不是会担忧这个的人。有什么事，直接说出来。” 老狐狸养出来的小狐狸再幼小，他也不会轻视的。一视同仁，认真对待。 瞧这谨慎的样子，想来应该是被大长老坑得不轻。路瑶扯了下衣袖，回了他一个好看的笑，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说道：“姜老伯伯这话说得……还真是有点了解晚辈，那晚辈就直言了。” 抬手指了指她刚才环顾四周看见的一处洞府，转头对他说道：“晚辈刚出祭坛结界之时，就闻得烈烈酒香，极为诱人。晚辈今次出了长香村，近些年大概是难得再有进来的机会。因此晚辈就想趁着此时向姜老伯伯您求得一两坛的灵酒，不知道是否可以？” 姜昀不用看就知道路瑶指的地方是哪里，也不急着带人下去了，抚着长须和小娃娃消磨时间。反正外面的是他看不顺眼的家伙，就让路策道自个在那等着吧。路家的小后生都不急，他急个什么。 “小娃娃酒量可以嘛，闻了这么久都不醉，是个能耐人。这样，你若能说出这酒的名字，老头子我就送你三坛。”小家伙还挺识货，一开口就要好的。 路瑶到现在一口酒都没喝过，酒量好这三字她还真当不起，谁知道是不是一杯倒的体质呢。况且这酒香极为醉人，她只闻了一息不到就险些醉过去。不止封闭了呼吸，连说话都是用了灵气罩着的，就怕再吸进一点酒香醉昏过去。 她这点小动作偷摸着都会被发现，何况她一点也没遮挡。这么明晃晃的事，姜老伯不可能不知道。 路瑶默默撇了下嘴，老人家长得一派清雍飘逸模样，说起话来还挺挪揄幽默的。说什么闻了这么久，明显就是在调侃她这个连味都闻不得的小渣渣呢。 不过得益于身边有个爱喝酒，还是个只爱喝好酒的大师伯，她刚才这么一闻味，还真就知道是什么酒了。 “五泉之一的香泉浴血酒，姜老伯伯，晚辈说得可对？” “很是自信嘛，真确定是香泉浴血酒？”姜昀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意味深长的反问路瑶。 香泉浴血酒乃是军中名酒，也是五泉中最为暴烈的灵酒。此酒所需灵材很多，但都是些寻常普通的，并不难集齐。唯一特别的是，它是以杂谷异植融军魂血煞之气酿就，只有军人才可酿得出来。 长香村所居全是将士，又种得有连绵着一大片的长香灵稻，有一洞府的香泉浴血酒完全是正常之事。 但若只是这样，路瑶不会这么肯定。她之所以想都不用细想就确定是这酒，完全是托了路青舟的福――这酒的味道她闻到过。 不止闻过，她还因此直接睡了一天！ 路青舟那日故意让她醉晕过去不说，居然也没去州学帮她告假！萧妤被她连累在兰溪堂后面站了一天，她则是被罚扫了七天的庭院。 那么大的亏，路瑶想不记住都难。 所以刚才她的反应才会那么迅速，完全是被路青舟练出来的。也是多亏了路青舟这个美其名曰锻炼反应实际就是无聊坑人的训练，她才能撑住没有醉倒睡着，不然哪里还能清醒着找老人家要灵酒。 本来是想能得一坛就不错了，姜老伯大方的给三坛，估计是看在她没被坑得睡死过去，所以给的奖励罢。要真是不想给，大可以出难些的问题，哪里会出这个。 在姜老伯一副给你机会改答案的表情下，路瑶都已经把三坛香泉浴血酒的用处决定好了。 两坛给萧妤，让她转交给灵境中的大佬；一坛留着，专门用来诱惑路青舟！ 第一百九十章 家底 本来路瑶就是为苍梧大佬求的，若是没有祂赠予的枯枝，她要想二十多天就出无生林，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光用来逃跑就能把时间浪费了过去，更别提杀够一百个恶鬼了。 至于路青舟，她最不缺的就是酒。要不是开了封的酒不好送人，路瑶都打算只取二两出来给路青舟尝个味儿就行，谁让这人经常坑她玩呢。 路瑶一边吐槽着路青舟，一边很是肯定的回答道：“是，晚辈确定里面就是香泉浴血酒。” 姜昀满是兴味的看了她一眼，笑着问道：“你现在可喝不得这个，可能告诉我这是为谁要的？” “我家爱喝酒的也就只那一个嘛。”路瑶叹息着摆手。 苍梧的存在，路瑶不会到处瞎说，所以只能扯路青舟的旗子。不过为了委婉点，路瑶没有明说具体是谁。 虽然没直接说路青舟，路瑶也相信姜老伯知道她所说爱酒的人是谁。就算老人家可能百年都没出长香村，也肯定是知道的。 依着无生林鬼类的记忆，路瑶是知道明州府现任的三位当家当初也是进过无生林并且将里面闹了个天翻地覆的。 不同于路瑶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里面单打独斗，她们三人是一起进去的，又不赶时间，弄出来的动静比路瑶的可大太多了。 大到等她们在里面折腾得无聊想要出来时，祭坛外面没一个恶鬼出来拦，全是巴不得她们赶紧走的。哪里像她，里里外外围成了好几个圈，都把她当软柿子捏。 香泉浴血酒一直是军中之酒，从不轻易流露在外。路瑶估计路青舟喝的那点香泉浴血酒，就是从这洞府里得的。 这一猜测，在老人家的明了一笑之下，也可以确定是真的了。 既然知道了小家伙不是要酒自己喝，姜昀也就干脆地一挥袖，指着地上被他放出的三坛灵酒，对路瑶道：“行了，小娃娃你收好，咱们该出去了。” 时间也拖得差不多，再拖下去姜昀觉得路策道肯定会等不及自个跑上来，到时候又得打一架。这会小娃娃和他还不怎么熟，必然会偏向自家长辈。万一给她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以后提要求就会有麻烦，还是先算了罢。 路瑶也知道大长老在外面等着，连忙先向他行礼道谢，然后动作麻利地将三坛灵酒收进了乾坤锦囊之中，才刚抬头看向老人家，路瑶一个闪神，自己就随着他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炎颢老哥哥，以你这接人的速度，兄弟我都可以去州学为你代授一堂课了。这般慢腾腾的模样，莫不是因为人老了，腿脚也跟着不灵便了？” 大能们赶路从来不用双腿双脚，他们全靠瞬移，还是半眨眼的那种！路瑶一口气还没呼完呢，就从高山顶峰闪到了这当日的灵田处，真正意义上的瞬息之间。 只是还没来得及再看一眼周围，路瑶就听到了大长老语气平淡实际气人的声音。再然后，路瑶就见姜老伯的脸色迅速沉了下来，也不回话，冷哼了一声，人就没了影。 路瑶：“……”这拉仇恨值的能耐，果然是一脉相承的。 路衍拍了拍和路瑶同时从无生林里出来然后回到他肩头的重音鸟，路瑶一个眼花，人就被提上了化作巨禽飞翔于高空的重音鸟的背上。 “小家伙长进挺大的，不错。”远离了长香村，路衍心情变好，对着路瑶笑得欣慰。 路瑶一边整理被拽得有点乱的衣服，一边笑着回答道：“还是托了大长老您的福呢。” 生死之间最是容易突破，她在无生林里时时刻刻都在生死危境中来回徘徊，长进能不大么。 “怎么，不开心了？”路衍这会没闭目养神，看着路瑶笑得柔和。 路瑶摇了摇头，回他道：“宁安此行收获颇丰，短短时间修为精进还稳当，怎么会不开心呢。只是有些许的疑惑罢了。” 拍了拍怀中的乾坤锦囊，向看着她的大长老示意她是真的有不少收获。 百颗功德珠在她出祭坛时就被收好放进了乾坤锦囊之中，又得了三坛极为难得的香泉浴血酒，算得上是大收获，路瑶挺满意的。 何况类似这种封印着异界之门的地方，肯定不会是随便一人就能够进去的。她能进入，本身是一种认可，而不是一个麻烦。这一点，路瑶在进去之前与姜昀聊天的时候便意会到了。 “有什么疑惑，说与我听听。”小后生目光清澈坦然，心境平和，确实是真的觉得很好。这一点，让路衍心情更加的好。是以一听她有疑惑，马上就做好了为她解说的准备。 “这无生林，应该不是谁都可以随意进的吧。可有付出什么代价？” 路衍笑了笑，摇头道：“无生林在千年前乃是人族与鬼族的战场。被封印之后，这里就成了人族后辈的试炼之地，但凡是天资好有家底的孩子，都可以进去。” “家底？”这两字岂不是变相的在说得出身好才行么。 路衍弹指解了路瑶身上玉饰的封禁，慢慢开口肯定道：“是的，家底。” “为什么会要求家底呢?”路瑶拧了柠眉，想起鬼界的规定，突然就想明白了原因，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因为人活着鬼界才能敲竹杠啊，难怪恶鬼再怎么气也不敢对我下死手。” 千年前是争夺地盘的生死大敌，这会居然都能灵活做起生意来。鬼界统治者脑子灵活会打算盘不说，司武界这些个大佬也挺厉害的，居然不怕人往鬼界一去就被策反了。 路衍被小家伙一脸敬佩的表情逗得笑了笑，为她解释道：“要进无生林的代价没有，却是有条件的。天资是其一，有足够家底付得起赎金的是其二。而最为重要的，则是其三。” “其三，是关于长香村的对吗？”路瑶接收到大长老看过来的眼神，给面子的动动脑子猜测了一下。 路衍满意点头，夸道：“没错，小宁安真是聪明绝顶。” 路瑶：“……”科普就科普，求别再夸她绝顶了。真的求求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晚了 路瑶无奈的叹了口气，摆手道：“宁安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万万当不得‘绝顶’二字的夸赞。外人这般浑说是因着明州府的颜面，宁安尚还能保持清醒。再有大长老你这么夸，宁安若是没端住当了真，在外鼻孔朝天的看人，可就闹笑话了。” 难得夸一次人，竟然被当成了和旁人那般在说假话。路衍有些不乐意了，“能这么短时间就达到要求平安出来的孩子，得我一句夸又怎的。这要是其他人，能把你夸上天去。” 几百年来有哪家的孩子能在六岁就从无生林第二层安然无恙的出来啊，没有！他能忍住没有大笑出声已经是很克制的了，这要放别的人家，能大摆宴席庆祝上三天通告天下。 “那宁安就多谢大长老您的夸赞了。大长老，您继续跟说宁安说说，这其三为何？”夸就夸吧，夸奖总比教训要好。重音飞翔速度极快，路瑶不打算浪费时间纠结这种小问题。 这敷衍的态度可真明显。 孩子自己有主见，不让夸就不夸了吧。路衍咳了咳，继续为她解答道：“要闯无生林，先要有能耐自己找到长香村。你有宝物护体，方才走得平静顺畅，其实里面好玩的多着呢。” 能让大长老都说好玩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好对付的东西。路瑶顺着他的眼神低头看了看腰间被好好收进封袋的枯枝，觉得很有必要再多找些好酒才行。 “小宁安，你可是第一个清醒着被姜炎颢送出来的孩子，我夸夸你是应该的。”自家孩子这么争气，路衍觉得不夸上两句实在是不舒服，特别是孩子自己不让夸，就更不得劲了。 就这也能拐到夸人上去，路瑶忍住翻白眼的不敬举动，反问道：“我若是第一个清醒的，那大师伯的香泉浴血酒难道是从别处得的？”她好像没入过军吧？ 一听到这个问题，路衍就颇为无奈，“她的香泉浴血酒确实是从这里得的，为了得这个酒，她们三个都躺了。怎么，你也是要的这个酒？” 路瑶点头，嘿嘿一笑道：“当初大师伯特别喜欢这个酒，喝没了的时候还颇为可惜，我特意为她求的。” “那你可真念着她。”路衍瞥了小家伙一眼，有点酸。 “那必须的，等以后有时间了，我就用这酒馋她，让她闻得着，喝不着。”路瑶一点也没遮掩，笑得恶劣。 “……”大长老顿时不觉得酸了。 “说起来，大长老您与姜老伯伯关系还挺好的。”路瑶故意踩雷，将话题扯了回去。 “笑话，见他一次就要上一次火，怎么可能和他关系好，嫌命长么。”一直温温和和的路衍果然变了脸色，表情嫌弃得不行，看着路瑶道：“那老家伙从认识我开始就看我不顺眼，有事没事就找茬。到最后一直跟人说看不惯我养孩子的做法，怎么也不看看他自己。进了长香村的那些人没被他折腾哭的简直稀少得很，还好意思说我。” 路瑶默默在心底回答他：您养孩子的做法那确实是正儿八经的有些糙，真不怪人家嫌弃。 看路瑶一副乖乖听着的模样，路衍打开了话匣子，为她举例说明：“你别看老家伙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子，他对待进入长香村的人下手可没见有多软。在那些人眼里，长香村里的人就是一群恶霸，姜炎颢就是恶霸头子。挑事、下毒、迷药、恐吓、囚禁各种手段都用得出来，无赖得很。” 路瑶这下是真信他们俩关系不好了。瞧瞧大长老这话，互相泼黑水的程度那是一个比一个厉害直白，在她这小辈面前也是一点都没个遮掩的。 “所以如果没能从长香村逃脱，就没有进无生林的资格，对吧？” “……”小家伙挑重点的本事有点厉害啊，路衍沉默了下，也不说废话了，点头道：“没错，天资高的人若是没脑子，就不用进去给鬼界送宝贝或者给我们添麻烦了。吃些亏就把人给送出去。而能逃出去的，姜炎颢也会据其表现判定入哪一层，或者直接开了幻林让他们真正的‘逃’出去。” “这么看来，我其实还真的挺优秀的。”路瑶摸了摸下巴，自我肯定的点了下头。 “那是自然。”说起这个，路衍就有很多的话可说了，“我去处理流岭之事，重音则是一直跟在你身后看着。在你出来以前，重音就跟我说了你的表现，说优秀还有些浅薄，小宁安已经当得起天骄两字了！” 路瑶再次敷衍的点了两下头，问他道：“大长老，流岭那边，可还需要我去？说起来，咱们现在去武都还来得及的吧？” 向着武都飞了好一会，路瑶终于想起她目前最应该担心的问题了。她在无生林里过得没日没夜的，只能估算着时间，具体的她还真不知道。大长老在她出来之前就在外等着，莫不是殊庭府的试炼已经开始了？！ 路衍拍了拍她的头，好笑道：“刚夸了你聪明，这会就犯了傻。有我亲自出面，哪里需要你一个小娃娃帮忙的。” 知道她惦记着殊庭府，路衍慢条斯理的开了口：“殊庭府的试炼今日已经开始，你现在去已是晚了，我带你过去观看观看然后就回明州吧。” “！！！”居然真的晚了，路瑶睁着大眼看路衍，抱着几分希望问道：“大长老，咱们现在加快速度，应该还来得及罢？！” 路瑶抬头看了看天色，不过巳时的样子，即使已经开始，也是还没多久的。路家大长老的面子，应该派得上用场的吧？！ 扬手轻轻敲了敲重音的背，路瑶摆脱道：“重音，可以加快些速度吗？帮帮忙。” “呖！”重音高鸣一声，随即飞得愈发迅疾。 路瑶松了口气，连忙道谢：“重音，多谢了。” 路衍理着小家伙头上被他弄乱的发丝，不急不缓的道：“咱们自己家的剑典够你练的了，跑去殊庭府做什么。人生地不熟的，你被欺负了咱们都不知道。” 第一百九十二章 元武玉牒 “再者说，按着姜炎颢对你那稀罕的态度，你要觉得无聊，也可以去明州州学嘛，和殊庭府差不到哪里去的。” “谁能欺负到我啊，我可是能和大咒师打得有来有往的人。对了，姜老伯伯是？” 路瑶这么一说，路衍也是反应过来她确实是没那么好欺负的，转而道：“姜昀姜炎颢，明州学府州正。当初你元武登塔的消息传来，他逮着你娘说了好一顿，哈。” 这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也不知是在笑谁，左右不都是明州的事么，哪里有这么好笑的。 路瑶扶额，有气无力的道：“所以大长老您是故意让我进无生林，不让进殊庭府的了？！” “瞧你这话说的，我又不能控制你什么时候出来，你若是早一天，不就可以赶上试炼了么。”路衍笑了笑，拒不承认。 虽然照着他原本的估计小家伙至少也要百多日才能出来，不过这个就不用说出来了。 “……哎！”果然是老狐狸，套路太深，比不过，路瑶摇着头长叹一口气。 “如何，小宁安是怎么想的？” “殊庭府集九州一都的天才俊彦，人才济济，天骄云集，我自然是想去那里的。再说了，我都和乐戠约好了要一起拜入的，失约无信可不行。” 萧家内部生乱，让小辈进殊庭府主要还是为了让其避开纷争。他明州府好得很，哪里用得着把孩子送进去。路衍收回整理头发的手，提醒道：“你逾期未至，试炼已经开始了。” 路瑶看了看他，扬了扬下巴道：“参加试炼只是其中的一种方法，宁安自认自己还是能算得上是非常人的，既然是非常之人，当然有非常之道可走了。” “刚才还说我夸你是虚话，这会又挺自信。” “大长老您从一开始到现在说的都是试炼已经开始，却是不曾说过我进不去的话，我当然是自信的。再说了，我有大长老您做靠山，您一出面，不用说话殊庭府也会卖您一个面子的吧。” 路瑶抬头给了大长老一个可爱的笑容，接着说道：“我不求直接入殊庭府，能参加试炼就行。” 路衍笑了笑，点头道：“行，算你这回没上当，我也就不与你卖关子了。道途是你自己在走，你要去殊庭府，我自然不会阻拦你的。” 说是不阻拦，眼下时间错过了，也是个问题啊。路瑶扯了扯大长老的袖子，眨巴着眼道：“大长老，还要劳您与宁安一起往殊庭府走一趟呢。” 路衍任她扯，收了笑容平静着脸道：“我不是很想去呢。” “我在无生林表现这么好，怎么也算是没丢您的脸吧？”路瑶小小的加重了点无生林三个字的音，委婉的提醒大佬她这样完全是被他坑的，他得负责善后。 “看起来小宁安好像不知道一件事。”听明白暗示的大长老挑了挑眉。 “什么事？”看着大长老似笑非笑的模样，路瑶有点紧张，严阵以待。 “你的身份。” 她能有什么身份？路瑶想了想，试探道：“您说的是明州少府这个？” 路衍点头，笑道：“没错，你是明州少府，可以直接入殊庭府。” 这个路瑶还真不知道，问他道：“不是说殊庭府招收很是严格的么，光凭身份就能进盛名在外的殊庭府？！” 她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作为元武朝也是司武界的第一顶级宗门，怎么也会有点脾气吧。少府什么的，也只是府尊的孩子而已，要没有什么能耐，不走正门，人家怎么可能会收。 “再严格，那也得服从元武的规则。你是入了元武玉牒的官家子弟，司武界任何地方都只有求你去的份，哪里会将你据之门外。”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这么厉害！”路瑶惊叹出声，满满的不可置信。虽然知道她自己是个什么官家子弟，但除了能免三年蒙学的学费，她还真没体会到哪里还有什么特别的待遇。 “小家伙你这什么情况，说你厉害你怎么还总是不信呢？”路衍特别不能理解她这一脸不信的模样，是他们明州府这些年太过安静以至于在九州都没了威望了吗？这小家伙怎么老是一副他在说大话一点也不可信的样子？！ 路瑶摊了摊手，颇为有理的道：“一个小娃娃啥都不懂，就因为是府尊的孩子，入了元武玉牒就成香饽饽了，听起来就很虚啊。咱们的两位尊上圣明神武，怎么可能会容许这种事出现。” 有界域监察官在，以及对武皇、武后的尊敬，司武界之人从来不会直呼他们的名讳称号，都是以尊上代称。 以路瑶对那两位尊上的了解，这般只重出身不重能力的事，他们应该不会让其出现才对。 路衍倒是被她的理直气壮逗笑了，撇了她一眼才道：“你当元武玉牒那么好上呢，非大气运之人，名字根本无法留存在上。这世上之事，从来没有平白无故就可以得到便宜的。留名玉牒，以气运镇压州府，州府得气运蕴养，再将其反哺于身，乃是共生共存之事。你自祈福祭祖开始便入了元武玉牒，还得了两位尊上的夸赞，殊庭府不会梗着脖子说不要你的。” 路瑶的重点偏了偏，惊喜道：“原来两位尊上还知道我呢。” “说不得已经忘了呢，他们那么忙。”对他都没这么稀罕，路衍哼了哼，心情有些微妙。 越是厉害的修者记忆力就越强，武皇武后立国前修为就极为高深，掌权千年，现在肯定是最为顶尖的那一批，言出法随，怎么可能会忘记自己说过的话。 路瑶看了看吃醋的大长老，她可还记得这人坑她的事呢，只当自己没注意到他的情绪，自顾自的笑得欢畅。 留意到重音的速度慢了下来，路瑶低头看去，发觉底下景物慢慢变大，开心道：“大长老，我们到了。” 小娃娃没心没肺，看他不开心也不来安慰安慰他，大长老心情更加不好，一点也不想笑。 第一百九十三章 殊庭府主 不是很开心的大长老没给路瑶看风景的时间，抬手往她后衣领一拽，运起神通，提溜着人几下就到了目的地。 “玄秉，叨扰了。”路衍扣了扣门，与正看书的章攸随意地打了个招呼，没等他回话就抬步进了屋。 “你这不爱走正门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我修为不及你高深，每回都要被你吓着。”章攸放下手中的书册，看着突然从侧门进来的路衍，神情很是无奈。 “你殊庭府的正门太高，我可爬不动。今日你们收小弟子的试炼已经开始了吧?”路衍随口扯了个理由，又转了话题明知故问。 这里只是殊庭府之人在武都的暂居之所，哪里有什么高门。借口找得还真是越来越随便了，章攸叹口气，默默摇头。 都是相识好多年的老朋友，关于这事他说了不下十次，路衍要改早就改了，章攸也没指望这会就能把他这毛病给说教好，直接略过这事不谈，只回答他道：“是已经开始了。” 路衍用眼瞟了门口的小家伙一眼，又看了看章攸，没说话。 跟个小动物一样被提着过来，然后一到地方就被扔下不管的路瑶也很无奈。 像大长老这般的先天尊者，要带人去哪里只需一念即可。平常搭个肩算是表达亲厚，这回拽衣领就是赤、裸、裸的在跟她表示他老人家因为她现在心情很不好，得哄。 面容看着年轻，行事就跟老小孩似的。还老狐狸呢，老顽童还差不多，哄是不可能哄的，打死都不会哄。 路瑶一边快速的整理衣衫，一边在心里暗暗吐槽。才刚刚理好，正在和大长老说话的人眼神就落在她身上了。 “这位小道友想来就是明州的少府尊吧，果然是天资卓越的孩子，小小年纪便是二流六阶的修为了，真是后生可畏。快快请进，莫要拘束。” 关于这个孩子，章攸这些年没少听路衍同他嘚瑟。私下里把孩子夸出了花，当着面倒是表现得挺嫌弃，也不嫌这么端着累得慌。 “晚辈路瑶，拜见前辈。”路瑶依言进了门，走至主人家面前端端正正地躬身行礼。 大长老带着她来这里就是几个眨眼的事，也没跟她说要来找什么人，路瑶不认识他，只得以前辈称之。 “少府尊莫要多礼，快快请坐。”章攸轻轻颌首，轻抬手指了指路衍身旁的座位，又侧头看向门外道：“快去取灵茶瓜果来。” “是，主人。”路衍从天而降来得突然，门外候着的侍者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会听得主人吩咐，连忙恭声应是，迅速走开。 不用招呼自己坐得舒服的路衍对着路瑶说道：“他是章攸章玄秉，乃殊庭府的府主。你要拜入殊庭府，迟到了，就得通过他的考验才行。” 明州距离殊庭府虽远，但对于有奇兽重音的路衍来说，完全不在话下。说迟到两字，章攸不用细想都知道他是故意晚到的。 “少府尊是九州官家子弟，身份尊贵，有直接入府之权。你欲入殊庭府，我是欢迎之至，哪里需要什么考验。只是需要少府尊暂且等上三日，待入府试炼完毕，再随我等一同去往殊庭可好？” 不待小娃娃的说话，章攸便先将话撂了出来，拒绝和路衍瞎胡闹，以免一个不小心就上了他的当把要拜入殊庭的天才小弟子给闹没了。 “多谢府主，宁安但凭府主安排，并无异议。”没想到这事居然真就这么的轻易解决，路瑶连忙又是一礼，躬身道谢。 本想再坑小家伙一次的路衍被好友给拆了台，只得缓缓摇了摇头，为自己找补道：“你这人做事怎么没个规矩，她迟到就是迟到了，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勉强收她，这样多不好。” 路瑶：……说得这么情真意切的，还真让她有种自己在走后门的即视感。 领命去准备茶水的侍者速度很快，他们还没说上三两句话，就已经进来将饱含灵气的点心瓜果一一摆好又转身退了出去。 章攸一边示意路瑶去吃点心，一边同路衍道：“三天试炼期结束入了殊庭，今次才不再收弟子。现在不过是刚开始，当然算不上迟到，怎么就是没规矩了。你要真不想她拜入殊庭，怎么不干脆拖着殊庭关闭再来?” 这最后一句章攸直接以神识传音，没让小孩听见。 殊庭府的入府试炼是在武都，殊庭却是在三重天域之中，只有过了试炼的人才能随他们入殊庭。看路衍这样，明显打定主意要入殊庭府的是他家的小辈，而他是不乐意的。这下章攸就有底气挪揄人了，反正他又阻止不了小娃娃要入殊庭府的事。 话里满满的调侃意味成功地让路衍憋了口气。他倒是想拖时间，但谁让小娃娃自己争气呢。要不是重音在她即将出来时传音给他，再加上守林人是姜昀，他还真不会那么及时的就去接人。 小后生太有出息，人又有主意，与其给机会让姜昀表现，还不如他亲自来呢。 “原来如此，是我记错了。还好我们算是来得及时，对吧小宁安？” 转身走到他旁边坐下的路瑶很给他面子，笑着点头道：“大长老说得极是。主要还是因为宁安在无生林里耽搁了太久的时间，要不是有大长老与重音帮忙，宁安肯定是赶不及的。” 路衍：……小家伙还挺记仇。 章攸倒是被她的话惊了下，看向路瑶道：“少府尊原来是从无生林赶过来的吗，我记得你不久之前还在和你母亲在明州到处游玩罢？” 有百晓阁在，这司武界就不缺热闹看。在外多年的明州少府回归算是大事，轶事录记载相关之事不少，章攸也跟着看了几眼。之前路瑶晚到，他还以为是小孩贪玩，路衍顺势纵着，却原来是被送去了无生林吗？ 还这么小就送了进去，也不怕折在了里面。既稀罕又舍得放开手，路家人的脑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清醒。 第一百九十四章 先跑为妙 “府主是大长老的至交好友，直称晚辈宁安即可，不敢当少府尊之称。”这位殊庭府主一身白衣，玉冠束发，看着和她家大长老是一样的年轻俊秀，偏偏有种温文诚挚的气质。说出的话就算只有一分真，由他说来都觉得是十足的正确。 路瑶听他叫起少府尊来是真的有种尊敬之意在里面，完全不似姜昀叫她时那般玩笑随性，当下抓准时机开口委婉地拒绝了这个称呼。她是小辈，在大佬面前可称不得尊。 强调完称呼，路瑶又回答他道：“晚辈随母亲游玩回府之后就跟着大长老去了无生林，在里面耽搁了些时日，是以误了入府试炼，实在失礼，还请府主莫怪。” “你未曾失礼，谈何怪不怪的。我殊庭府的入府试炼完全无法和无生林比较，宁安能在短短时日就从无生林里出来，在今次拜入殊庭府的所有人里，你当为第一。” 入无生林不过一月就出来了，章攸看了路衍一眼，突然就明白他为何不愿让小孩入殊庭府了。这么个宝贝，是他，他也会把人留在能照看得到的地方。 路衍注意到他的眼神，放下茶杯施施然地道：“她还没跟你说她进的是哪一层呢你就把她说得这么好，告诉你之后，你岂不是会无话可夸？” “愿闻其详。”章攸一见他那显摆的表情就觉得不该给他喝茶，这人说起自家后辈来简直是个话唠，打不过又赶不走，再嫌弃还得捧他场，不然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着了他的道吃个大亏。实在是有点憋气！ 路瑶听得多了路青舟说的那些关于大长老的事，这短短的相处也让路瑶深刻体会到了她所说的话确实不假。 刚才在天上她为了不让大长老夸她转了好几次话题，他都能时不时拐回原点去，这会听他这句话总有种不跑不行的感觉，路瑶就赶紧在他之前开了口。 “府主，请问您可知晓北州萧家此次有没有来人？”听人对自己大夸特夸，还是有点羞耻的，先跑为妙。 “你问的是北州那位小少府对吧。她现在落脚于汇远楼，离我这里不是很远，若你想去寻她，我可着人送你过去。”章攸看她一脸要跑的表情，笑着为她提供良机。 路瑶连忙点点头，又马上侧过身请示路衍道：“大长老，宁安与乐戠许久未见了，我想过去寻她说说话。” 路衍哼了哼，瞥着她道：“人家又没迟到，说不得她现在没空呢。”他可是看见她脸上的嫌弃了，又不是要教训她，至于跑么。 参加试炼就参加试炼，说没空这两字可就有点其它的意思了，路瑶皱了皱眉，随即又笑着说道：“若是她在忙，我也可以帮忙嘛。” “你一个小娃娃能帮什么忙，不添乱就不错了。”小家伙还和他在这抠字眼呢，路衍挑挑眉，一样的话里藏话。 这话路瑶就不爱听了，立马拍了拍心口，扬着下巴道：“我在无生林里别的本事没练出来，就逃跑的能耐练得特别好，保证不会添乱。” 路衍放在嘴边的茶喝不下去了，重新放回桌子上看着她道：“你堂堂一个剑修，能不能有点出息，别遇见什么事就光想着逃跑成不成？！” 等的就是这句话，路瑶顺着杆往上爬得飞快，“成，这可是大长老您亲口说的，宁安知道了。这就拿着剑去帮忙，绝对不逃跑。” 路衍：“……”胳膊肘尽往外拐，又是一个和路青舟一样不省心的小兔崽子！ 见他没再说反驳的话，路瑶给了他一个乖巧的笑，转身对章攸道：“府主，劳烦您为宁安安排一位领路人。” 难得看见路衍吃瘪的章攸忍了笑，温和点头应好。 等路瑶随着侍从走了，路衍撇了对面之人一眼，没好气的道：“要笑就笑，我还能因为这个生气吗？” 又不是没有过，章攸弯了弯唇，想起当初被骗上当的情形，顿时将上扬的嘴角压了下来，清了清嗓子，勉强严肃道：“你今日特意领着她来找我，不只是为了让我同意她入府或者向我炫耀的吧。”虽然确实是个优秀娃娃，但他家的后辈也是不差。路策道要真是只来和他说这个的，他不介意比试一番。 路衍重新举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慢对他说道：“近些年九州各处出了不少诱拐孩童之事，全是有修行资质之人，不得不防。” “可查出是何方势力所为？”殊庭府居于三重天域，章攸也是近些时间才来了武都，对这些事情并不知晓。 “那些孩子不乏出身好的，绝佳天赋的孩子不少。有能耐做这些事还这般明目张胆的，除了逆武，我不做他想。” “逆武早被打折了腿，又有我殊庭府镇守域门，这些年里面的人一直老实的龟缩在那个小域之中，哪里还有当年的嚣张样子。九州境域辽阔，想要闹事的可不止一个两个，你提防着莫要一叶障目。”作为最熟悉逆武的人，章攸拧着眉，不信逆武还有能耐在九州搅风搅雨。 路衍抿了口茶方才开口，“打折的腿可以养好，嚣张的态度可以收敛。只要前朝的人没死绝，他们就不会熄了要挑事的心。承平日久，玄秉你的戒备之心弱了不少啊。要不是你与逆武势不两立，我都得怀疑你。” 和路话唠打嘴仗就是自讨苦吃，章攸无奈扶额，果断认怂道：“……我不过是建议你莫要只将目光放在逆武那里罢了，又没说一定不是逆武。不过我要说的是，除了现在，之前我可是一直在镇着逆武呢，半点没偷懒，他们是不可能在我的镇守下离开然后来九州作乱的。” 路衍看了他一眼，啧了一声，摇头道：“没事说得这么肯定做什么，一共四个域门，你能肯定你的，又能肯定其他人么？” 章攸变了脸色，严肃看着他道：“你这么肯定，可是发现了什么？” －－－－－－题外话－－－－－－ 待会还有一章，不过有点晚，莫要等，早些睡，晚安 第一百九十五章 遇袭?! “宁安身边，就有一个逆武之人，从她去北州开始算起，也有足足六年的时间。” “这……” “她是逆武十侯之一。萧家动乱也有逆武的影子。”见他还有些不信，路衍为他补上最为关键的证据。 “居然是逆武十侯，这可真是……要闹出大动静了。”章攸叹息一声，只觉头有些隐隐作疼。 逆武之人要成为十侯的条件极为不易，封侯前提就是他们必须入九州闯出足够大的声势来。相对的，他们都是来九州行走过的人，九州对逆武十侯自然会有个基本的认识。路衍能对他肯定的说出这点，便说明是已经确定了的事实。更何况还有个正热热闹闹的萧家当明例，由不得他不信。 “事情我是提醒你了，看好我家的小宁安，可莫要让她在你殊庭府出了事。”路衍分出神识跟着路瑶，很是不放心的对章攸嘱托着。 小家伙小胳膊小腿的，小风小雨可以让她受着，这种大浪就得给她找个护航的。有章攸在，他多少能放心些。 “自然，咱们多少年的交情啊，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放心。”章攸揉了揉头，认真承诺。 “诱拐了那么多的孩童，我不信他们全部都用来做生意了。这几十年收的弟子，你自己花时间排查排查罢。” “唉，我知道的，多谢策道告知。” 有人守着还让逆武之人出去撒欢的跑，而且最应该发现不对的居然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实在是失职至极。 就算再怎么嫌麻烦，他作为殊庭府之主，也得一一把钉子拔出来再缝补上口子啊。不然帝庭怪罪下来，面子里子可就都没了。 …… “你叫什么名字？”路瑶看了眼落后她半步微躬着身为她领路的高大侍者，开口问道。 “回路少府的话，小的名道思，乃是府主所赐之名。”道思微微倾身，恭声回答。 “不必如此拘束，我只是觉着这一路无言难免无聊，想与你说说闲话而已。”路瑶脚步不停，示意他加快些速度。 “是。”道思一面点头，一面按着指示将速度提快了些。 “萧少府是什么时候到的武都？” “三天前到的，当日拜访了主人之后，在回汇远楼的途中遇袭，这些天便一直是深居简出。” 路瑶一惊，连忙问道：“遇袭？！萧少府伤势可严重？！” 知道明州北州两位少府交情好，道思摇了摇头，极快回答道：“路少府放心，武都护卫队个个都是超一流及以上的武者，哪里会容宵小作乱，萧少府并没有受伤。 大概是因为有太多人想要巴结萧少府，让她烦不胜烦，便说自己有伤不便接待，不分家世地位的把人全部给拒绝了。不过路少府与萧少府交好，定不会受这般待遇才是。” 路瑶看了看身旁表现谨慎，说话颇有条理的道思，笑了笑，颇为好奇的道：“她性子喜静不爱与外人说话交谈，会这般做也是正常。不过看你这般清楚她的事，我倒是觉得有点奇怪，不知你……” 道思被她那一眼看得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忙惶恐地解释。 “路少府误会了，实在是萧少府盛名在外，不少人都对其极为好奇。她入住汇远楼后，左右房间都在短短时间就被预定一空，之后那些人更是时不时就提出想要探视，全都被拒之门外。 武都之人爱看热闹，小的诨名包打听，平日里就爱听些有意思的闲话，这些也是小的胡乱猜测的。只是图自己乐呵，绝对没有其它不敬的心思，还请路少府您明鉴啊。” 路瑶只是想问问这些事是怎么传出来，知道的人又有多少罢了。还真没预料到这人是个听得多抖得也多的脾性，只是略一停顿就说了这么多，长得高大，胆子却是真的小。 “道思莫要惊慌，我只不过是想要知道这些事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而已，并无他意。府主与我的长辈是相交莫逆的好友，他能将你派出随行保护我，那就说明你是可信的，我怎么会觉得你有别的企图呢。放宽心，说是闲聊，自然就只是闲聊，没有其它。” 果然大家子弟没一个简单的，随口说的话在她们听来都是别有含义的，他这种脑子笨的人实在是惹不起。 “多谢路少府体谅。”道思松了口气，没再敢多说废话。 提着心回答话的道思领着不简单的路少府转了一个弯，停下脚步躬身道：“此处就是汇远楼了，路少府请稍候，小的去通传禀告一声。” 路瑶抬头看了看面前高大豪华的汇远楼，摆手道：“不用麻烦道思了，我自己进去即可，多谢你带路，辛苦了。” “哪里，能为路少府效劳，是道思的荣幸。” 三两句将胆子小的侍者打发走，路瑶方才抬步进了汇远楼之中。 “客官里面请，吃饭还是住店？”跑堂的迅速上前招呼着。 “找人，天字兰雅苑。”见他面带犹豫，路瑶又补上了一句，“我姓路。” “请随小的来。”早就得了吩咐的跑堂伙计顿时没了犹疑，侧身为她带路。 …… “外面阳光正好，乐戠何不出来晒晒太阳？”被萧家护卫带至萧妤房间的路瑶笑了笑，挥手朝倚靠在小榻的萧妤打招呼。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来了呢。”萧妤放下手中的书，唇角微扬。 “有些事耽搁了下。”路瑶走到萧妤旁边坐下，仔细的打量了几眼，见她面色如常，身上也没有血腥味，方才舒了口气，笑着问她道：“听说你伤重难行，需要我这个小伙伴哭上两声为你添些可信度吗？” “不过是嫌外面太过吵闹顺势而为而已，用不着你哭。” “我也就是随口说说，真要我哭，我也哭不出来呀。” 萧妤瞥她一眼，不说话。 “哎，那里面，你去了吗？”路瑶挑着眉问道。 萧妤摇头道：“没有，它送到府中之时我正在秘境中历练，出来后又要赶往武都，繁杂之事颇多，我还没抽出时间进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 买酒 “听起来夫子与萧伯父都是同意你进去了？” “事关道途，当然得进。说来还要多谢你为我讨来这个传承玉牌呢，姑姑与爹爹派人找了许久都没找到。” “既然要谢我，那这会陪我去买些好酒吧。”路瑶没跟她客气，马上开口邀她出门。这人三天都没出门，拉出去放放风也是不错。 若是能顺道钓上些大鱼小虾什么的，那就更妙了。想到此，路瑶对着还没动弹的萧妤笑得很是灿烂。 “青舟前辈让你买的？”萧妤依靠着没动，并不是很想出门。 “她那瀚海葫里的各种美酒多得很，哪里需要我买，而且我在你眼中是这么听她话的吗？” “那你买酒作何，你自己喝？”路瑶如果回答是给路青舟买酒，萧妤还真不会相信。 作为经常就被无故牵连的人，萧妤看得清清楚楚的，路瑶同她大师伯两人相处的大多数时间就是在给各自使绊子。与其相信路瑶会听话给她大师伯买酒，还不如想想她是不是要找机会往酒里掺水。 路瑶朝她摇了摇自己腰间的玉玦，“不是给我自己买，是那位前辈，祂亦是爱酒的。我这里只有浮梦灵酒和香泉浴血酒，得再去买些，不然难免有些单薄。” 萧妤会意，点了点头，又问她道：“看来你的梧泉美人酒已经没了。” 路瑶随意取出两个千年灵果，递给她一个道：“梧泉美人酒换成了这些灵果了啊，一园子千年份的灵果，挺值的。” 萧妤起身坐好，接过灵果点头道：“确实是挺值的。” 路瑶送过来的那一大堆灵果，现在还堆在她的乾坤锦囊里没见少多少，够她吃许久的。而梧泉美人酒放在她们这里，得等十几二十年才能喝得。换成能对现在的她们起到大用的灵果，确实很是划算。 萧妤想起自己身上那一葫芦的梧泉美人酒，决定等确定了那灵境中的前辈真是个好的后，也将其双手奉上。 这次取出的灵果个头小，路瑶三两口吃完，对着萧妤道：“别废话了，赶紧收拾收拾，咱们出门玩去。对了，夫子在哪里，带我去拜见拜见呗。” “姑姑在北州，这次来武都，是家中五长老护送的我。” “那我更得去拜见了啊，不然多失礼” 萧妤动作一顿，将口中香甜的灵果肉咽下，看着并不是很爱出门玩耍的路瑶若有所思。久别未见，一来就催她出门不说，这会还一定要拜见五长老，看来应该是有好玩的在等着她去了。 “五长老他老人家性子怪，对我也不大待见，明言谁都不能去打扰他，不用去拜见。你这么催着我出门，可是确定了我这个诱饵真的能钓出东西来？” 就知道瞒不了她，路瑶也没打算卖关子，笑着道：“好罢，不拜见也没什么事。至于到底是不是我也不知，不过领着我来的那位着实有点意思，所以我就不经意的告诉了他一些小事。比如有着名酒无数的浮生居，就是我们待会要去的地方。左右都是要去买酒的，要真能钓出鱼来，也是不错。” 萧妤看了她一眼，微摇头道：“就怕钓出个大鱼，还没把他扯出水面，咱们就被其扯下去淹没了。” 敢在武都动手的，能耐可不会小。 “他们在武都也敢动手，足可见他们对你是势在必得不会轻易罢休的。你遇袭后对外放了受伤的话，我问过跑堂伙计，他们都说你身受重伤不良于行，而领我来的人却是很肯定的对我说你未曾受伤。 他是殊庭府主的随身侍从，而且才从三重天域下来不久，平日里还需要随侍府主。即使有时间精力去打听些趣闻，一州少府的伤势隐秘也不是能随随便便就能打听得到的。” 路瑶看了眼萧妤，接着说道：“俗话说阎王易见，小鬼难缠，他能被派出来护送我，就是代表府主是信得过他的。咱们不趁现在有大靠山在身旁的时候理一理，等大靠山走了可就难办了。” 路瑶可是知道萧蕴有多稀罕她侄女的。萧妤这回算是出远门，近些年还不会回去，萧蕴若非万不得已，一定会亲自送她过来，而不是交给他人护送。 由此看来，萧荣的手段能耐要远比预估的强上很多，以至于将萧蕴萧节牵制在了北州。 萧荣不是萧家嫡系，没有资格调用萧家真正的底蕴，即使老家主偏心眼，他的手也是无法伸到武都来的。而萧妤在武都都能遭遇袭杀，除了萧荣要用她牵制萧蕴萧节这一点外，路瑶想不出别的人对一州少府下手的理由。 萧荣身上有着和付舞一样的功法气息，又能安排人在武都行动，想来想去这其中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借了逆武的势力来刺杀萧妤。 逆武在她还小之时就安排了付舞潜伏在她身边，这会又是对萧妤下手，所图不小。 路瑶心里清楚，别看她现在诸事顺心，什么事都没有，实际不过是暗中之人忌惮此时陪在她身旁的大长老而已。但人总要成长，一直活在大长老的羽翼之下，未必不是顺了别人的心。 独立是要独立，不过若能在独立之前趁着大长老还在她身边，拔除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给小命增添点保障也是不错的。 “真是心怀不轨之人，不会暴露得如此明显罢？”这般容易就露出端倪，反让萧妤有些不信。 “醉翁之意不在酒嘛。”路瑶指了指天，又解释道：“我是被大长老领着拜见了殊庭府主后，由府主安排的人领过来的，大长老与府主是多年相识的好友。” 若是能用一颗小棋子就能让修为立于顶峰身处高位的两人闹崩，那确实是值得冒险的。 “这般倒是能解释得通。”萧妤点了点头。 “府主明言让他保护我，他却是在我简单三两句话之后便应好转身离开。你说，他急着去哪里呢？” 看来不出门是不行了，萧妤默默叹了口气，站起身几下整理好衣服，道：“走罢，去浮生居，买酒。” －－－－－－题外话－－－－－－ 昨晚熬夜太凶了，脑子转不过来，有些卡文，今日就一更可好@_@。 （亲爱滴牛牛小伙伴，我不会耍无赖的，明天就把它补上。明天一定三更，信我≧﹏≦） 第一百九十七章 脸皮不要了 “干脆。”路瑶赞了一声，跟在她身后出了房间。 突然想起一事的萧妤站在门口，问路瑶道：“浮生居里的酒千金难求，你可备好了金票？” 路瑶笑了笑，用手指点了点萧妤道：“这不是有你么，我的不够，加上你的那就肯定够了。” 和从不缺钱的萧妤比起来，她的那点钱可真就是实实在在的“零花”，买点小东西可以，买好酒名酒就有些捉襟见肘了。拉上萧妤，去浮生居她心里才不会觉得虚啊。 “多日未见，你的脸皮是愈发的厚了。”一点也不觉得意外的萧妤冷着脸，很想用拳头量量到底是有多厚。 路瑶摸了摸脸，笑得颇为无赖：“脸皮这东西，不能吃不能喝，我要它做什么。” 跟冰山小孩讲究脸皮，要么相顾无言，要么越说越冷，那还有什么乐子可看。 萧妤：“……” …… 一直在用神识关注着她们的大佬笑了笑，抬头看着对面重新拿起书在看的人道：“两个小娃娃准备去钓大鱼，玄秉，但看你这深潭中的恶鱼是否会上钩了。” “恶鱼？”章攸疑惑一瞬，随即了悟他的意思，放下手中书感叹道：“我这一潭清池，看来确实是已经浊了，连身边的人都染了尘。也罢，我便看看这恶鱼还有多大的能耐，能否在我这百年静水中兴起风浪。” 章攸想起领着小孩去汇远楼的道思，摇头轻叹道：“道思这孩子，从五岁开始就跟着我，无家世拖累，修炼勤快，性子也算平和，没想到……” “他们想以一个小娃娃就能骗得我们互相怀疑，却是不知我们俩乃是过命的交情，岂会如他们所愿。想得真美！”路衍撇了下嘴，对此嗤之以鼻。 章攸分出一缕神识化作灵光朝门外飞去，闻言收了喟叹，轻笑道：“得了吧，与其说你不会怀疑我，还不如说你是觉得我骗不过你呢。姜炎颢称你作路狐狸，我亦是深以为然的。” 路衍指了指他，只笑不语。 …… 没让护卫跟随，路瑶两人装作偷溜出来的样子，一路闲聊着走到了浮生居门口，停下了脚步。 倒不是她们俩不想直接进去，完全是因为大门口被一群看热闹的给堵住了，她们进不去。路瑶四下瞅了瞅，拉着萧妤去了旁边相对空旷一些的地方站着，往热闹中心看去。 正巧就看见一位身着华丽服饰的胖少爷指着对面正搂着美人的男子放狠话。 “鲁威，速速将我的爱婢交还予我，不然休怪我下手无情！” 周围早到的观众热心地为才走过来看热闹的简略地说了下那两人的身份，路瑶默默听着，安静看戏。 衣着狼狈的是武都的豪门公子，神色傲然的是二品宗门烈扬宗的内门弟子，再加上一个与双方都有纠葛的美人，明明白白的一场爱恨纠葛的好戏。 路瑶还是头一回遇见这种纨绔场面，给了三成的耐心看下去。 周围不断围看过来，越来越多的行人一点也没有影响到揽着美人纤细腰肢调笑的鲁威，胖少爷说出的话更是没有吓着他，神情变得愈发的轻蔑。 “哼，一个手下败将，居然还来这里堵我，还真是个丢人现眼的东西。你将人输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你要真喜欢她，等我玩腻了再说罢。说不得何时我心情一好，就如你所愿将她还给你了呢。喔，不对，怎能说是还，应该说赏才是，口拙了，见笑。” 娇笑着的美人脸色僵了僵，随即恢复如常，不见一丝异色。 “放肆！看来你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了。来人，上去给他点颜色瞧瞧，然后将人抢回来。”胖少爷白嫩的脸气得通红，一面让手下人上去教训人，一面抽身后撤，对瞪视过来的鲁威很是忌惮。 “哈，马通公子的威风架势挺大的嘛。都被我弄在地上滚了两圈了还说要给我吃罚酒，你有那个能耐么！”鲁威大笑一声，手腕一抖，将怀里美人抛至一旁，上前和冲上来的一群人打了起来。 一时间拳脚相接中夹杂着水刃炎刀，术法频频而出，打得很是绚丽热闹。围着的人群给他们空出足够大的场地，看到精彩之处，时不时地高声叫好。 路瑶看着被那鲁威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手下，轻摇了摇头，对萧妤道：“他们这小把戏弄得是不是有点太小瞧我们了？” 也不待萧妤回话，路瑶转身就拉着她走得远远的。 萧妤任她拉着退出了看戏的地方，摇头道：“既然是钓鱼，你这又退出来作何，刚才好不容易有一个摔到在了近前呢。” “逗着玩玩呗，看他们接下来又怎么摔到我们这来。说起来，这浮生居心还挺大，门口这么大动静，居然都没人出来管管。” “都卫司都领家的公子闹事，哪里管得住的。” “原来那马通来头这么大呢，难怪敢当街闹事。”路瑶明白过来，想着刚才那一群足足有十多个人的手下，又感叹道：“咱们俩身上挂着个少府的名头，去哪都是用腿走路，能指挥的人也就是自个。看看人家，又是美婢，又是忠仆的，那才是妥妥的豪门子弟待遇嘛。” “美婢生事，忠仆有异，他这都领公子，眼睛大概是从未清明过的。”目下无尘之人，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蠢笨愚钝，出身好却只知享乐，萧妤对这种人很是嫌弃 “看他那排场，应该很有钱吧？”路瑶摸了摸下巴，有点想帮他开开眼。 “不想钓鱼了？” 路瑶摆摆手道：“这小把戏没什么意思，看过就算。还是先买酒，然后静等就是，反正着急的也不会是我们。” 萧妤睨了她一眼，不想理会她。 不过还没等路瑶动手，麻烦就自己找上来了。 她们说了这么一会话的功夫，鲁威已经将一群人打趴在地，搂着美人大摇大摆的进了浮生居。没讨回面子也没要回爱婢的胖公子一边骂着手下人，一边呵斥看戏的人赶紧散开。 第一百九十八章 我是马家二小姐 都领公子的面子，看戏的还是要给的，很快就四下散开了去，再没之前成堆的样子。人一散，胖公子随即也领着人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原地。 没来得及动手的路瑶看了两眼向她们这里直直走过来的五个大汉，眯着眼笑了笑。 “看来不用我们等了，还真是没一点耐性。左三右二，气机相合，宛如一体，居然还是修了合击之术的一流武者，挺看得起你嘛。” 萧妤收到自家五长老的警示，抬头看了看上空正对峙的两人，回了她一句：“到底是失败过一次的，重整旗鼓自然会吸取教训。” 上一次的袭杀，就是因为小瞧了她才让她脱了身。再次重来，比上回的厉害才是正常的。 不过这阵仗比起上次也只是强了几分而已，这应该不是背后之人的极限才对。 萧妤皱了皱眉，按下疑虑凝神以对。 五个大汉走得慢，边走还边对她们俩来来回回的打量着。 路瑶趁机搭话道：“几位大哥这般模样，瞧着似乎来者不善啊。我们之前好像并没有见过面吧，如果是哪里不小心得罪了几位大哥，我们这便赔礼道歉可好？” “我们之前确实没有见过面，只是我们兄弟最近手头紧张，两位小妹妹穿着富贵，赏我们一些银钱花花如何？”最右边的那位汉子瞧了瞧同伴，见他们都沉着脸不说话，没按捺住性子开了口。 他不止开了口，还用眼神示意兄弟们不要说话，等着看他表现就好。 在他看来，自己兄弟五人都是一流境界的高手，还修得有合击之术，对付同境界的人都能以五敌十，收拾眼前这两个娇养出来只是二流境界的孩子，那简直就是手到擒来随随便便的事。 至于说话的小娃娃，他就更看不上了，小小年纪就是二流六阶的修为，肯定是吃灵丹堆上去的，不堪一击。太过直接的动手，哪里有看人想着法求饶来得有趣。 “原来几位大哥需要银钱啊，给银两这事对我们来说完全没有问题。这样，我们两人能遇见几位大哥也是缘分，不如由我们做东，请几位大哥就近去这浮生居吃上一顿如何，美酒佳肴绝对管够。 待吃饱喝足，我们再为每位大哥各奉上五千两赤金。我们这般，几位大哥应该能感受到我们的诚意了罢？” 路瑶手随话动，指着浮生居的大门说得诚恳，最后手一挥，又抚上自己心口，很是大气的随口许诺。 “喔？倒是想不到小妹妹竟然如此慷慨，不知小妹妹是何身份，是否真的能拿出这么多的银钱来？” 本来只是打算逗逗小娃娃说些闲话打发无聊的人神情微动，有些心痒痒。光是浮生居的美酒佳肴就可以抵他们此次出手的报酬了，更别说还每人五千两总计两万五千两的赤金，真是好大的手笔！ 看出他有些心动，中间的汉子皱了皱眉，有些后悔刚才对他的放任，轻声喝止道：“老五，闭嘴。” 见人被自己一瞪后老实了下来，汉子方转头看了看左右，抬臂一挥，动手二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一个童声打断。 “等等！” 汉子手一顿，还真就停下了动作看向出声的人。左右不过是两个没有还手之力的娃娃，他倒要看看她还能说出个什么花来。 路瑶见他还真打算继续听她说话，暗赞了他一声有耐心，马上微扬着下巴道：“明人不说暗话，既然大哥问起我的身份，那我也就不遮掩了。实话告诉几位大哥罢，我……乃是都领马家的二小姐。别说每人五千两赤金这点钱了，就是再多一点，我也是拿得出来的。” 眼见几个大汉都是愣了愣神，路瑶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特别的软萌真诚，接着忽悠道：“我不缺银两，但很缺少像几位大哥这般勇武的朋友。若是能用银两解几位大哥的燃眉之急，和几位大哥交上朋友，那就是我的幸事了。就是不知几位大哥会不会嫌弃，看我不起？” 一旁默不作声做着准备的萧妤：“……”不止脸皮变厚，连这信口雌黄的本事也是越发的厉害了。马家要有你这么个机灵的后辈，谁还会去宠爱那蠢笨的马通公子。 本打算不再说话的老五瞪大了眼，脱口质疑道：“小丫头你逗我们玩呢？！马家除了那小傻子，哪里还有别的子嗣。” 路瑶叹口气，露出一副哀伤至极的可怜模样，缓声道：“果然是这样，我就知道你们都会是这般反应，所以才不想再隐瞒下去。即使我是见不得光的存在，也是家里的一员啊。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舍得给我钱，却是不舍得给我名分呢。我那么努力的讨他们的欢心，得到的却是一叠没什么用处的金票而已。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连个说话的朋友都没有。我真是羡慕几位大哥，能够兄弟相伴，而我……” 萧妤掩在袖子里的手微顿，被她这些话恶心到，在一旁连咳了两声。路瑶自己也被自己恶心了下，听到她的暗示，顿时加快了自己这边的准备。 路瑶一番胡说八道的话恶心了她们自己，却是用情真意切的模样把对面的那几个汉子迷惑住了。 中间汉子右边那位转过头，对中间汉子道：“老大，雇我们来的马家小傻子刚才半指不指的，看着像指的是不说话的那个，说的又是身穿淡蓝衣服的六岁女娃娃，到底是要我们揍谁？这两小娃娃穿的衣服颜色差不多，马家二小姐的颜色要更加淡一点，是揍她吗？” 要不是没确定到底该揍谁，他们早就动手了，哪里还要听老五和人在这磨磨唧唧的浪费时间。不过这会他好像更加不确定该对谁下手了，小傻子就是小傻子，话都说不清楚。 老大也是烦躁地开了口：“要早知道该对谁下手，我还用得着听老五废话吗。这两人面上一点惧怕之色都没有，看着就知道都是不简单的人物。” 第一百九十九章 迷幻晶元石 老大盯着四个兄弟看了一圈，沉声道：“我们若是处理得不好，到时候小傻子不认账把事情推给我们，真要闹了起来，咱们可就麻烦了。” 这二小姐可比小傻子聪明了太多，要真的得罪了她，以后少不得要被清算。 被嫌弃惯了的老五在一旁机灵地举手道：“几位哥哥，要不我们就听这小娃娃的，去浮生居把事情说清楚，一笑泯恩仇。不仅能好好吃喝一顿，还各有五千两赤金可以拿，够我们潇洒好一阵子的。” 老大转头就呸了他一口，教训道：“想得挺美，生意接了又反水，以后谁还敢找我们兄弟做事。” 老五不服气，梗着脖子道：“那老大你说，这事该怎么办，看这马家二小姐的样子，她可比小傻子厉害多了。若是今日得罪了她，等以后她成长起来，哪里有我们的好果子吃。” 除却老大，其余三人都是齐齐点头表示认同老五的话。 老大深感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威胁，恶声恶气道：“吃了她的饭，拿了她的银两，不一样是得罪了她！难道你们舍得不要银子就这么收手回去？” 四人齐齐摇头。好不容易从一众抢着要为小傻子做事的人手里得了占小傻子便宜的机会，没得到收获怎么可能罢手。 老大一点也不意外的冷哼了声。 老五有些心急，问他道：“那老大你如何决定，快与我们说说啊。” “要我看，与其让这位马二小姐成长起来威胁到我们，还不如将她杀了。反正是小傻子让我们做的，出了什么事都有他在上头顶着。咱们大不了逃离武都进山里躲个十几二十年也就是了。” “但是那不说话的看着也是出身不凡的啊。”一个马家他们或许能逃，再来一个，那就是必死之局。老三摇了摇头，不是很赞同杀人。 老大狠声道：“一并杀了，将她们身上的宝贝弄下来，同样够我们潇洒。” “可是我们不一定能逃得……” 五个大汉没有一个将路瑶两人放在心上，说起话来完全没有顾忌，相互争论着。 一直用灵识关注着的路瑶：“……”这是个什么鬼！ 逗比猴子派下来的一群逗比吗这都是？！ 青天白日干坏事不蒙面也就算了，好歹也把任务对象的身份弄清楚啊。她这不过是瞎说一通，连眼泪都没流一滴呢，五个人居然都信了这什么马二小姐的存在。这个智商，能在世上活这么久，靠的应该不是实力，而是运气吧！ 不过说到衣服，路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又看了看萧妤身上的，还真是到现在才注意到她今日和萧妤穿的都是差不多颜色款式的衣服。 毕竟她们三年大多数时间都是穿的学子服，对撞衫那是早都已经习惯了的。加上之前有些担忧萧妤的情况，就没注意到这点小事。 没想到，这巧合还能让找事的晕乎呢。 趁着他们还在谈论着杀还是不杀，路瑶侧头轻声同萧妤说了刚才知道的事，最后问她道：“如何，打还是不打？” 从这五人一直以来的表现说话来看，基本可以确定他们真的只是受雇于那位马通公子要给她们其中一人教训的。 虽然不知是何处得罪了马通，但这些人不认识萧妤，那便说明她们要钓的鱼不是这一堆。不过这些事来得太过巧合，以那马通公子的表现，应该没有能耐参与到刺杀一州少府的大事中才对。极大可能是被人利用不自知才淌进了这浑水之中，给人当成了枪使。 “他们不是在商量着要杀人抢宝么，还能选择不打？”比起纠结没钓着大鱼的事，萧妤更加奇怪路瑶现在说的话。 “说什么就信什么的人，其实挺可爱的。”路瑶看了看面上杀意越发浓厚的五个大汉，笑得意味深长。 “那倒是，你的口才，我是佩服的。不过打不打由不得我们决定，你往上看看。”萧妤侧过头，对路瑶示意道。 路瑶跟着抬头看了看，心念几转，想明白了其中布局，也是佩服对方的谨慎与行动力之强，点头道：“行，那你小心些。” 她说得含糊，萧妤却是很快意会，点头叮嘱道：“你也是。”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有了动作。 说服了有些犹豫的兄弟，老大满意点头，正准备开口让兄弟们动手，抬眼间才猛然发现对面两个小孩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迹，心中顿时一惊，还未来得及找寻，便觉右下方有恶风袭来。 不过是个小娃娃，能有个什么劲，既然不知趣的选择了反抗，那就别怪他下手太狠，死相不好看了。老大嘴角一勾，极快地旋身避过，随即真气外涌，橙红色灵力附在拳头之上，趁其收势不及，狠狠地向下击打了过去。 “唔！”一声闷哼随着一道凌厉反击一同传来，老大虽是惊奇小孩居然还有反击之力，但他一击得手，自然不会惧怕。手腕一翻，取出上品灵器――黑悬刀狠厉一劈。 一道温热的血噴洒在身上，浓浓的血腥气刺激得老大下手愈发的狠辣，将刚才来不及细想的不对劲之感抛在脑后，全力朝看不清面孔的人攻去。 “这迷幻晶元石的效用还真大。”路瑶手持幻剑玉符，看着阵中相互厮杀没留手也没发觉有异常的五个大汉，由衷感叹。 她们敢当诱饵出门钓鱼，自然是做了很多准备的。这五个大汉修炼得有合击之术，合在一起她们打不过，用幻阵迷惑他们的心神让他们自相残杀那还是做得到的。 不然她刚才也不会说那么多的废话，早撒丫子跑了。 “你的玉符也是不错。”萧妤看了看，有来有往的夸了回去。 路瑶将玉符递给她，转了转脖子道：“光是幻阵还不行，你维持阵法，我进去解决了他们，省得我家大长老说我只会动脑子，不知道动手。” 本打算交给武都都卫司解决，现在既然时机正好，那就由她自己解决吧。 －－－－－－题外话－－－－－－ 晚安 第二百章 不服 她们现在布下的这个迷踪幻影阵本是黄阶七品的法阵，单单凭法阵本来的效用，对一流境界修为的五名大汉是起不到多大作用的。 但有迷幻晶元石作阵眼，又有幻剑玉符作为辅助的迷踪幻影阵，却是足够迷惑他们一刻钟之久！ 在这一刻钟之内，身处阵中的人五识被惑，所思所想皆会放至最大。除非有保持识海清明的至宝，否则不会察觉出丝毫异样，只会沉浮于布阵之人给予的幻象之中，然后被自身放大的情绪所操控。 如今一盏茶的时间都未到，五名汉子中的那位老大已经将最开始对上他的老三一刀劈成了两半。此时他找上的对手，正是被萧妤暗中接引过来的实力仅次于他的老二。当然，在杀意昂扬的汉子老大眼里，他最开始杀的人乃是不说话的那个小娃娃，现在和他对打的，乃是马家二小姐。 而老二在对上老大之前的对手则是老四，在拼了全力成功将其击杀之后，突然听得动静，隐身暗中。才躲了没多久就被突然出现的老大逼出了身形，仓促之间，和他打了起来。 随着身上不断增加的伤口，两人都是一招比一招更为狠厉，越打越停不下手。 眼见阵中一切都随着她们所想的那般发展，萧妤抬手在路瑶身上打下一道法阵印记，接过玉符，叮嘱道：“小心些，莫要掉以轻心。” “知道。”路瑶回应一声，看了两眼阵中现今的情况。 五个一流武者，死了两个，两个打得热闹，还有一个，则是被萧妤弄出的幻境迷了眼，正在笑着数金票。 正在拼杀的两人实力尚存，有幻象迷惑，他们只会打得越来越凶，路瑶是不打算掺和进去的。正呵呵笑着念念有词的老五，才是她的首要目标。 将灵剑祭出握在手中，路瑶运转浮游步闪身入了迷幻阵，无声无息而又凌厉地刺向老五的丹田。 老五虽是被大把的金票迷了眼，属于武者的警惕心却是不见少多少。一流修士的敏锐感应与身手让他在路瑶临身的那一刻，险险地侧身避了过去。 一流武者的真气外放，还真是麻烦。路瑶握剑的右手轻颤，忍着刚才触及对方身体时反震过来的酥麻，抽身后退，隐在了萧妤及时调转过来的迷雾之中。 老五眯着眼，捂着左侧腰间鲜血直流的伤口，又是恼恨又是庆幸。刚才他的反应若是慢个一息，就不会只是现在这点轻伤了。 这马家二小姐看来不是他之前以为的那般，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不过再怎么厉害，这也是她的极限了！他刚才不过是分了神而已，现在有了防备，绝不会再让她一个小娃娃有可乘之机。 老大说得没错，这样一个有天赋有脑子的孩子，绝对不能给她时间让她成长起来。老五狞笑一声，取出他们五兄弟人手一把的黑悬刀，屏息静待。 路瑶隐于雾中看着提高了防备却没用真气防护的老五，笑了笑，如法炮制，再一次用浮游步急冲至他身后，剑光一闪，九明剑诀第一诀快速使出。 她此回剑出即收，也不看结果如何，直接往迷雾冲去。 “小丫头该死！” 即使有所防备，老五也未曾预料到她的身法竟然是如此之快，以他的眼力都无法跟上。手中长刀还半悬于空，他的右后腿便是一道痛意传来。五息未到，他的身上居然又被那该死的小丫头添上了一道剑伤。 老五怒吼一声，不再吝惜，运转全部真气渡入黑悬刀，飞快地向着前方即将又要没入迷雾的背影狠狠劈下。 砰然一声，正用期待的目光等着看小丫头被劈成两半横尸当场的老五闷哼一声，被一道不可匹敌的巨力震得倒飞而出，还未落地便在空中呕出一大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来。 趁其病要其命！ 早有准备的路瑶脚下一蹬，灵剑旋转间，九明剑诀第三诀向着还未落地的老五眉心急急刺去。老五拼尽全力翻滚着避过时，路瑶扬手掷出灵剑，同时倾身上前。 老五立时旋身而起，挥起刀砍向灵剑。 路瑶脚尖点地，纵身而起，右手向着他胸口猛然一刺。 “噗”，利刃入体之声响起。心口剧痛的老五眼睛一瞪，尤有余力，反手将刀向着落地的路瑶劈下，大睁着的眼看着极为凶悍。 只是他这同归于尽的想法注定是要落空的。之前被他打落的剑在他不敢置信的目光下，稳稳当当地挡住了他的最后一刀，再如何施加力道，也不能令其下沉分毫。 若是在他全盛之时，这点阻力算不得什么。但在如今，他一个将死之人，力已殆尽，再无法如愿了。 看了眼死不瞑目的尸体，路瑶收回灵剑与剔骨刃，默默感叹了下她到底是将它染了血，成了杀人之刃。 挥手将剔骨刃收好，路瑶再次没入迷雾之中，一边调息，一边等着打得越发惨烈的那两人分出胜负。 …… “这两个小娃娃还真是……给人长脸，居然还知道利用武都维护地基屋舍的法阵反震于人，明北两州后继有人啊。” 一直看着的章攸感叹出声，看着路衍的目光有些复杂。他家的小子，好像真的没法和这两个比。以后对面这人再朝他炫耀，他可能连反驳的话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路衍却是有些不满意，轻哼了一声道：“萧家那小娃娃以二流四阶的修为维系超品法阵，顾及周全，将五个一流境界的修者玩弄于股掌之中，确实很厉害。不过我家那个就不用夸了，和人打架，别说流血了，居然连汗都没流一滴，这还算什么动手。” 他这最后一句话说得很是嫌弃，章攸听得却是很想和他打一架。 “……你这是在拐着弯的朝我炫耀吗？二流六阶对上一流四阶，不仅成功将其杀了，还毫发无损。这样的后辈你要是嫌弃，送给我啊。我不但不会嫌弃，我还会很爱护。” －－－－－－题外话－－－－－－ 这章节名字是随手打的，发的时候忘改了，抱歉抱歉。《长脸》应该是这章节名@_@ 第二百零一章 哎呀好疼啊 “你不是说你家的小子一样很聪明么，这会来眼红我家的做什么？！” 路衍还真就是在炫耀，现在看章攸一脸的羡慕嫉妒，马上笑了起来。他又不是没见过章家的那个小后生，天资是有，而性子以及处事能力嘛，那是绝对比不上自家这个的。 “有出息的后生谁会嫌弃，除了你这个不长眼的。” “区区不才，我这不长眼的，家中后辈个个有出息，你怕是爱护不过来。” “……”他还是静静当个看客吧，说什么话呢真是。 …… 大鱼还真来了！ 察觉幻阵正在消失，正在与劈下老二头颅分出了胜负的老大游斗着的路瑶心中一凛，瞄了眼萧妤那边的情况，迅速抽身疾退。 法阵一撤，经过了几番拼斗已经略显疲惫的老大理智回复，看着分散着躺在地上离他并不远的四具尸体，悲极怒极。 本以为是一个简单至极的小任务，没想到居然让他们五兄弟都栽在了这上面。实在可恨！ 相伴多年的兄弟居然落得个相互残杀的结局，他身上背了兄弟的命，无颜苟活，但此仇若是不报，他有何颜面下去见他们！ 思及此，老大勉力运起全身的灵力，燃烧自身本命精血，将赤红的灵力渡入手中的长刀之中，一双通红的眼死死盯着对面害他落得如斯境地的小丫头。 闪身至还未消散完全的迷雾之中，路瑶快速将手中灵剑收入丹田，双手相接，手势变换之间，数十道繁复法印在短短三息间结成，一道比之前粗了三四分的银白细雷从汉子老大的头顶凭空出现，精准地劈在了他的头顶百会处。 浑身被鲜血淋得湿透的高壮身躯紧紧握着长刀的手一顿，眼神溃散，体内燃烧精血得来的如浪潮般的真气失了操控，顿时在经脉之中肆意流窜。 “轰，”伴着剧烈声响，血雾混着血沫碎块如天女散花般的分散开来…… 路瑶却是没有看他被劈中之后是何情况的闲暇，身体在冲向被困住的萧妤同时，手中继续掐着法诀。而这一次的，却是比她之前的更为繁杂玄异。 被宗师威压沉沉镇在原地的萧妤果断放开了对法阵的操控，趁着身上的护身法宝自发与其相抗还有些微动弹空间之时，手指迅速弯曲贴合变换，扣起了法印――《十重雷域》，她也是会的。 银白细雷接连出现的时机相差无几，所不同的是，一道劈在了他人头上，一道劈在了自己前方。 宗师威压难抗，即使是借天之威，以萧妤这点修为劈下的细雷，除了给自己挣扎出一点余地可以动弹之外，对出手之人并没有任何的影响。 萧妤也没异想天开的指望用这点雷丝去对付宗师境界的强者，她要的，就是面前的这被劈出来的没有宗师威压的地方。 那未现出真身的宗师用真元化作的大掌朝她抓来之时，萧妤适时的就地一滚，利落地贴着手掌边缘逃开了这一次的抓捕。 正当萧妤暗自松口气正要翻得更远些的时候，却是感觉一道拉拽之力传来，随即身体陡然失重，视线倒转！ 萧妤一惊，很快反应过来是自己衣角被其拽住了。右手瞬息凝出冰刃，萧妤沉着心神，顺着力来回一荡，弓身一划，在衣角分离之时，左手照着手印大力一击，借着反击的力道快速向地面坠落…… 在上方手掌摊开再次抓来，眼见只差一毫就能触及到萧妤将其捉住时，路瑶的雷印正好结成。随着她目光所及，一道橙色雷光极速闪现而出，狠狠地击打在了已经弯曲成爪的白色手掌之上。 路瑶在无生林的那二十多天，小命随时都有可能丢。在那样的情况下，她除却幻术练得好之外，困鬼剑雷域也用得很是娴熟。在那般高压之下，修为境界提升，原本领悟到七成的《十重雷域》的第二雷也在她频繁使用雷诀后成功悟出。 随着几经实战，目前已经顺利地将其变成了她的杀手锏。 这一抹浅橙色的雷光，形状比之刚才的银白细雷小了不止一倍，细微得似乎不存在，其威势却是比银白细雷强了五六倍之多，劈在巨掌之上，足足使其停顿了两息的时间。 这两息时间，足够路瑶接住即将坠落在地的萧妤，再带着她一起闪身进入枯枝之中。 “哎呀，好疼啊！”强撑着将萧妤放下，路瑶顿时捂住了脑袋，瘫坐在了地上，一张脸煞白，冷汗涔涔。 橙色术雷威力比白色术雷大，所需的灵力与魂力自然也比其要费得更多。路瑶凭着远超境界的灵识，尚能勉强驾驭。但领着活人进入枯枝之内所勾连的灵印，一样需要深厚的魂力。 两相叠加之下，路瑶识海顿时几近枯竭，抽疼得厉害，她之前吞下的回灵丹根本没来得及发挥作用。 扶着石桌站稳的萧妤侧头吐了口血，轻喘了两口气，忍着伤势蹲下给路瑶嘴里塞了颗黄阶九品的益神丹，见她脸色缓了过来，方才就地坐下，取出回元丹和回灵丹自己服下。 “这些个老人家，就知道看戏！”路瑶背靠着石凳，看了眼地上的一小摊血，又看了看萧妤无力垂着的左手，有些气恼。她还以为只有她家的才那么坑，没想到这萧家的五长老看后辈陷入危境时的冷静模样和大长老比起来也是丝毫不差啊。 “比起成为如马通那样只知叫唤的人，我更喜欢这样。”萧妤面色平静，看着路瑶道：“你若是还能使力，帮我正正骨罢。” “胆子挺大的，宗师真元所化的术法也敢直接用手打，知道疼了吧。”路瑶手撑石凳站起，双手极快动了两下，就将萧妤的胳膊复了位。 九品的益神丹可比六品的回元丹、回灵丹好用多了，她的高品丹药在无生林消耗一空，现在身上就只剩下了六品的灵丹，要不是萧妤给她吃了这个，估计她还得疼好一会。 第二百零二章 逗你玩? 左手传来的疼意让萧妤微皱了下眉，右手扶上闷痛的胸口道：“如果不那么做，我不是成了阶下囚就是已经变成一团肉泥，哪里像现在，不过是内腑受了些轻伤而已，很值得。再说了，刚才叫疼的可不是我。” 这点伤比起之前的寒疾可轻松太多了。至于被力道反震脱位的左手，也不过是动动手略疼一下的事，更加不值一提。 “说变成肉泥可就有些夸张了，再怎么说，你家的老人家也不会让你死的吧？”路瑶忽略她最后一句话，提起了刚才在天上为她们压阵的萧家五长老。 “若不是想要将我活捉，在五长老被人牵制的情况下，那个宗师完全可以在轻描淡写之间就将我杀死。而他若是发现无法将我活捉，下杀手也是说不准的事。”萧妤学着路瑶一般靠在石凳上，语气淡然。 “那倒也是。”路瑶点点头，又感叹道：“在武都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而都卫司居然在我们进来这里之前都还没见着出现。我是该佩服算计者的能耐，还是嫌弃都卫司名不符实呢？！” “我三日前也是如今日这般，在来往行人极为热闹的街道被袭，却是无一人发现不对。然后我遇袭之事在我这边还没商量出章程的时候，就莫名传遍了整个武都。这很奇怪。” 路瑶摸摸下巴，听着萧妤提起，她也想起刚才发觉的不对劲，点头道：“确实很奇怪，我刚才也看了，咱们打得再热闹，浮生居门口来往的人都没往咱们这里看上一眼。这般手段，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隔绝天地自成一域罢，这可是先天尊者才有的能耐。不过堂堂先天之尊，要真想取你性命或者擒捉住你完全不需要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事才对。咱们之前猜测是逆武做的，现在看来，似乎又有点不对。这般儿戏，该不会是谁在逗你玩吧？” “我这一路都是跟着五长老在天上飞，可没空去招惹这样的人物。再者，你倒是与我说说，谁会这般无聊地去招惹都卫司。” 萧妤看着路瑶的挪揄眼神，无奈摇头。别说她没空去招惹人，要真招惹到，早早收拾她不是更好，何必冒着被都卫司追杀的危险这般行事，总不会是吃饱了撑得闲得慌。 别看都卫司这两次都没动静，顶头坐镇的可是元武天榜第四的人物。除开他前面三个以及帝庭最上的那几位，谁能瞒得住他的感知。这一时得逞，之后必然是会被追杀到底的。 “哎，想那么多做什么，连先天境界的尊者都出来了，这事就不是咱们该想的。你先调理伤势，好了之后我们再出去看。” 这里的灵气比之外界纯净浓郁不少，对萧妤的伤情会有相当大的帮助。 “也好。”萧妤点了点头，挺直坐好，运转功法修复起体内受损的经脉内脏来。 实力弱得跟个小蚂蚁似的，想那么多除了头痛没什么用。路瑶干脆摆手不去纠结，将孤峰亭让给萧妤调息，自己纵身下了半山腰闭目静坐。 最近打架太过频繁，她又急着赶时间，还没来得及整理修炼心得呢，现在正好可以在识海魂力回复的同时顺道捋一捋。 时间随着从未停止过翻涌的火海炎涛无声流逝，等路瑶从入定中醒来，萧妤早已经调息好了伤势，正静静地看着下方的火海。 “你这胆子比我大，当初我第一回进来的时候，可是被吓软了腿。”路瑶施展身法登上孤峰亭，对出神的人笑着说道。 “看你刚才的样子，可不像是会怕的人。” “大概是习惯成自然罢，看多了就不觉得害怕了。” 萧妤笑了笑，又看了四周，赞叹道：“这内里当真是玄奇，孤峰高绝，火海浩瀚，天地灵气却是清正祥和的。看来你刚才与我说的那位苍梧前辈确实是真心爱护你的。” 若没有这至纯至净的灵气，她的伤势可好不了这么快。 “就知道你会觉得祂是特意要把我养肥了再宰。”听出了她话里的深意，路瑶给了她一个白眼，摊手道：“大佬的本体可比我这凡胎强了不知多少倍，别看祂现在是青青小嫩苗，那可是从祂弃之不用的废体诞生而出的，修为道行可都还在呢。光是这一小节枝末就如此，你想也知道祂的能耐是有多大了。” 空间异宝难得，她这次想藏也藏不住，就看大长老会不会帮她收尾了。 她一个人出门在外，大长老应该会看着她的吧？ 路瑶很不确定的想着，脚步一顿，转头又对萧妤道：“等入了殊庭，你就赶紧去道武灵境将事情处理了吧。我的封袋虽然能隔绝灵觉探查，但对悟道有成的宗师灵识起不了太大的作用。更别提今日还有一位大宗师和一位先天尊者在，枯枝被他们察觉到是不用怀疑的事。以他们的手段和阅历，万一给苍梧前辈惹出什么事就不好了。” “自然，我也是这般想的。”萧妤点头，想起她刚才说的话，蹙眉道：“这么一件至宝，你就一直唤的枯枝么？” 小伙伴你这重点是不是抓错了，还有，你的语气是不是太嫌弃了点？！ “不过是个称呼罢了，不用这么在意。”路瑶自我感觉叫“枯枝”挺好的，取名字什么的，太废脑子，简简单单的多好。 萧妤看她这浑不在意的模样，扫了眼被巧妙束在腰间玉带上的云锦剑袋，肯定道：“只是想个名字都觉得麻烦，那这个精致奇巧的封袋定也不是你自己寻的罢。” 路瑶笑着从怀里取出她的荷包，炫耀道：“这个封袋和荷包，都是莒姨送我的。怎样，眼红不？” 萧妤一点也不眼红，直接将手摊在她面前，轻扬下颌道：“我需要眼红么，快把我的给我。” “这么聪明可是很容易没朋友的喔。”路瑶摇头轻笑，一边取出她的那个放在她手中，一边开玩笑道。 第二百零三章 好穷 “且不说林莒前辈不会做厚此薄彼的事。假若她真只是给你做了这些，你刚才就不会同我炫耀。这么简单得只需一念便可想通的事，可说不上有多聪明。” 萧妤收回手，打量着手中月白色的荷包与护腕，随口回答她道。 路瑶在一旁点头道：“没错没错，确实很简单。呐，荷包上绣的是我们在医谷的各自顿悟的场景，道韵蕴藏，暗纹显名，可费了莒姨不少心力呢。至于这个护腕，你自己看，我觉得是不错的。” “是，很适合我。劳莒姨费神了，待以后有时间，定要向她当面道谢。”萧妤淡定地改了口，当下将护腕收好，又低头仔细地将荷包锦带束在了腰间玉扣之上。 “既然我们俩都恢复好了，那就出去吧，外面应该已经回归正常了。” 萧妤将幻剑玉符递给她，叮嘱道：“还是小心些好。” 路瑶点头接过，心念微转，孤峰亭便没了人影。 …… “王兄，今日多谢你的款待。待小弟手中宽裕了，定也请王兄来这浮生居吃喝一顿，我们兄弟二人不醉不归。” “贤弟客气了，你我有缘结识，这不算什么……” 两人醉意熏然的话语听着越来越远，被玉符掩着身影的路瑶两人不着痕迹地露出身影，几步跨入行人之中，自然地朝着浮生居而去。 这一次再没有什么人出来闹事，两人很顺利的进得大门同掌柜说了要求。 掌柜的虽是有些奇怪两个衣着华贵的小娃娃为何会亲自来买这么多的酒，但生意上门，她自然不会说什么废话将人往外推。立即笑着起身，亲自招待两位小贵客。 等笑得明媚的掌柜将两位大手笔买下一大批好酒的小贵客送出浮生居的大门时，路瑶的小金库就只剩下些零碎墨银，穷得连浮生居最便宜的小菜，她都买不起了。 待离得远了，路瑶捏了捏腰间将就用着的荷包，心疼得不行。 “唉，突然就连饭都吃不起了，真的好穷。我还从来没有这么穷过！”全素的灵食比荤的还贵，看来短时间之内，她又得靠啃果子过活了。 “现在是要回去了吗，可还要逛逛？”出了大头的萧妤淡然如水，心情毫无波动，侧头问向还在盯着荷包看的路瑶。 “有个不知目的的背后灵盯着，哪里能逛得安心，回去吧。也不知道我这三天住哪，先跟着你蹭蹭。” 路瑶心中暗忖，觉得她极有可能是九州少府之中最穷的那一个。还好小伙伴是个不缺钱的，该抱大腿的时候就不能犹豫，反正她不要脸皮。 一下子就从不缺钱花跌落到了吃不起饭也住不起店的地步，路瑶放开手中扁得不行的荷包，果断下了跟着有钱人混的决定。 至于她家那位老人家，路瑶压根没敢指望。她估摸着大长老若是看见她之前打架的情况，八成还会嫌弃她没有和人正面刚。 不过她也很无奈啊，对手大多都是比她高了一个大境界的。别说个头比不上了，身体素质她也是比不过的，一个反应不过来，就得受重伤。若是不动脑子的去和人刚，她的小命早没了。 路瑶一边在心里念念叨叨，一边和萧妤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不过还没等她走多远，热闹的街道瞬间又变得安静起来。 还来？！ 路瑶一惊，手指下意识的掐诀…… “小娃娃反应确实不错，不过你这出去一趟，是不是就不打算回来找我了？” 是大长老，路瑶赶紧收了雷诀，对他笑得讨好，“哪能呢，我这不是打算先送乐戠回了汇远楼再回来嘛。毕竟她现在有点麻烦，落单不好。” “呵，你想得还挺周到，你以为你就是安全的么。两个丁点大的小娃娃还想着钓鱼，怎么样，疼不疼啊？” 正是因为一样不安全，才要趁着您还在的时候，将那些宵小引出来敲打一番嘛。不求连锅端，有些顾忌没那么张扬就行。 说了去汇远楼之后还没走几步就被捉到这里来的路瑶心里一点也不慌，确定了大长老一直在留意着她，马上连之前脑子抽疼感受到的剧痛都觉得值得。只要上面的大佬留意到了，她们今日的钓鱼才算是圆满了。 和路瑶一起被抓到这里的萧妤见路瑶只是乖巧笑着不说话，上前对着路衍躬身施礼道““萧妤见过前辈，前辈万福。连累宁安受伤，是萧妤之过，还请前辈莫要怪罪于她，晚辈愿意领受责罚。” 路衍看别人家的出息孩子是怎么看怎么顺眼，见着萧妤向他问好，刚才勉强装出来的那点怒气也没了，朗声道：“小乐戠莫要多礼，你们两能成功从宗师手里逃脱，本事也算大，表现如此亮眼，我夸奖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 “前辈过誉了，那位宗师修士除了那记手掌之外并未出其它的手段，想来应是前辈们在暗中为我们压阵罢。今日之局这么简单就结束，该乐戠多谢前辈们对乐戠的庇护才是，” “小乐戠连这个都注意到了，真聪明。小家伙，你学学人家，伶俐一点。”路衍立马将章攸的功劳领在自己身上，夸完萧妤又转头朝路瑶说教。 平时话最少的就是她了，还伶俐呢。路瑶当自己没听到他的话，转着打量了一圈现在所在的地方，问路衍道：“大长老，我们现在不是在之前的那个地方了吧，这是哪里？” “明州府在各地都有落脚之处，这里就是武都的。以后你在外历练若是缺银钱使，就去明州府在各地的铺子领你的月例，咱们家还没有穷到让你饭都吃不起的地步。” 路衍看路瑶的眼神就跟看缺心眼似的，这孩子这几年积攒的月例买今日的酒那是绝对够用了，自己傻乎乎的不去领，还要萧家的小娃娃帮忙。 “……原来我还有月例呢！”路瑶抬手扶额，意识到她果然又是被给她“零花钱”的那位给坑了。 －－－－－－题外话－－－－－－ 我的天，好困啊，第二更现在才发，真是抱歉。多谢给我打赏的小伙伴，明日加更一章，谢谢。也多谢给我票票和评论的每一位小伙伴，谢谢。我会继续努力的(′??w??｀) 第二百零四章 御剑 “你不止是有家里给的月例，还有帝庭发予的年俸呢，都是好东西。这些年你没去取，都给你记在那里的，有空自己去领。” 路衍一看她这惊奇的小模样就知道她准是被惯常爱作弄人的路青舟给骗了，干脆地再告诉了这个她肯定也不知道的事。 所以她该庆幸这个不是逾期不领就没有了的么？！ 路瑶偏过头看向萧妤，用很是肯定的语气问她道：“年俸的事，乐戠你是知道的吧？” 萧妤坦然点头，唇角微扬道：“当然，爹爹帮我领了之后，会全部交给我。” “……那你看我喊穷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我这事？” “青舟前辈说看你犯傻是很有意思的事，我们对此深以为然，告诉你做什么。”平时多聪明的人，在钱财方面迟钝得青舟前辈说什么就信什么，也是稀奇。 还“我们”？！ 路瑶瞪了瞪眼，在心里清点着她说的“我们”都有谁。 路衍看着一脸沉思的路瑶，轻笑摇头，问她道：“你说说，有小乐戠在你身边做参照，你怎么会觉得你每月就那点银子是正常的？” 修者不比常人，吃喝都须得是合适自身的，花费不会少。十两赤金，连三品的灵果都买不了多少个。 路瑶一本正经的跟他算账：“一月十两赤金不少啊，那可是一千两的墨银，一万两的精金呢，够买好多好多的肉包子了。” 路瑶记忆力好，在前世闲暇时看的那些小说里，剑修都是两袖清风浑身穷得只有手中剑是宝贝的贫困形象。 而路青舟就是妥妥的代表人物，路瑶经常都能听到她喊穷。在这样的印象加持下，她觉得自个每月能有十两赤金作零花钱，确实是很不错了，哪里还会觉得少。 至于萧妤，萧蕴萧节都不是缺钱的人，作为被他们放在心尖上疼的人，没银子使才是不正常的。 “嗯，小家伙还挺朴实的，不错不错。”路衍听得“肉包子”三字，笑意加深。 大家族的子弟，大多挥金如土，去的也是如浮生居那般的豪华酒楼。会去包子铺买吃食的，几乎没有。这小家伙倒是被她大师伯养得挺接地气，不见一点浮华傲慢不说，有个从不缺钱花用的小伙伴作对比还能如此不怨不怪，真的很不错。 看来他之后可以再去找一两个资质好的小娃娃扔给青舟丫头养了。一个两个的对收徒一点也不上心，他古道热肠，帮她们找就是，反正都是顺道随心的事。 路瑶看着夸完她后就是一副玄妙莫测表情的大长老，总觉得他是在想什么坏点子。默默与萧妤对视一眼，安安静静的不说话。 路衍也没让她们俩等多久，只是略微想了想嫌麻烦的路青舟到时露出的表情，就侧过头对萧妤道：“你和小宁安脱困之后，你家的五长老便与人越打越远，现在也没见回来。之前那处就不要回了，安心待在这里罢。” 见萧妤点头应了是，又看了看路瑶，嘱托道：”你们俩在随着去殊庭之前，就待在这宅子里，不要乱跑。” 他之前还觉得小家伙去不去殊庭府都是无所谓之事，现在看来，去那里历练一番也是不错的。 特意让她们不要出去，看来大长老也是打算要出手了。路瑶眼睛一亮，问他道：“是大鱼落网了吗？！” “扯着了一点尾巴，让其落网也是差得不久的事，敢在武都闹事，自然得付出代价才行。不过这些由我们这些长辈来就好，你们还小，安心修炼，不用在意这些杂事。” “我知道了，会在这里好好待着，不会乱跑的。”路瑶答应得很是爽快，连大长老都要亲自出手，可见这些事干系之大。这种时候，她再在意也是无用，把用来关心这些尔虞我诈之事的时间拿去修炼才是正经的事。 萧妤再一次对着路衍恭敬一礼，拜谢道：“多谢前辈，乐戠亦知晓了。” 汇远楼乃是萧家产业，但因着萧家现在闹得有些凶，有萧荣时刻在暗中盯着，没了五长老的保护，天字兰雅苑实在算不上什么安全之所。 路家大长老让她待在这里，就是表明她亦是受他庇佑之人。不论是谁，要对她下手，都要掂量一下是否有招惹元武天榜第三的能耐。 如此大的恩情，只是拜谢实在是太轻，但以她现在的能力，能做的，也只是道一声谢而已。再多的，只能留待以后再找机会报答了。 “快起来，大长老已经走得没影了。”路瑶上前扶起萧妤，又道：“不说同是九州治理的事，光看我大师伯和夫子，我和你的关系，也不需要你这么见外才是。大长老在你躬身拜谢的一开始就已经走了，他没拿你当外人才不受你的礼，以后不用如此客套。” “该为的礼数，那还是要尽的。”萧妤顺着她的力站起身，正色道。 “我听说实力高强的大佬们都不喜欢礼数多的小辈，他们都喜欢随意些的。” 大长老走了，路瑶才有闲心仔细打量现在身处的这个水上廊亭，走至亭边伸出手去够池中莲蓬。 “那还真是遗憾呢。”萧妤弯起眉眼，难得顺着路瑶的话调侃道，见她想要将莲蓬摘下，又扬声道：“你且住手，这灵净莲乃是六阶的灵植，大宗师才能随意食用的宝物，你摘了又不能吃，别糟蹋宝贝。” 路瑶的爪子顿了顿，收了手。然后在萧妤略显讶异的目光下，淡蓝灵剑闪显，一抹蓝光在不大的荷池中蜿蜒勾勒两道，再现出身影之时，悬停至路瑶面前的灵剑之上，已经稳稳当当地放着两个碧绿晶莹透着清香的九子莲蓬。 “你竟然可以御剑了！”萧妤这下一改淡然模样，神情颇为惊讶。 虽然知道她天赋异禀已经灵觉化识，能够越阶御使长剑是早晚之事。但她刚才在对付那汉子老五的时候，操控起灵剑来可还没有这么随意流畅呢。这才过去多久！ 第二百零五章 有事一起抗 这样的进步速度，实在非人！ “哈，这般御剑可真顺心省事，看着还潇洒疏阔，不错不错。”现了一手的路瑶笑着取出两个橙玉盒，将两个莲蓬分别装进去，一个自己收好，一个递给萧妤道：“见者有份，收好。有橙玉盒在，还担心什么会糟蹋，遇见好东西就收着。现在用不了，以后总用得上的。” 六阶灵净莲莲子洗濯躯体杂质，祛除隐伤内患，乃是莲中圣品。现在正巧已经成熟，恰逢其会的事，不取那是对不起自己。 萧妤没动，看着路瑶道：“待会大长老回来，你怎么交代？” 路瑶眨眨眼，很是不解地反问道：“不过两个莲蓬，需要什么交代？” “总共就三个，你一下取了两个，你觉得呢？”萧妤看着池中孤零零的那一棵，有些无奈。 路瑶打量了下，想了想，点头道：“只留这个一个在这里，好像是有点显眼。既然都祸害一大半了，干脆一次性祸害完吧。” “你也知道……”是祸害灵物呢。 萧妤这句话还没说完，便见路瑶剑指一并，眼看就要操控着灵剑朝那孤零零的莲蓬而去，只得无奈点头：“……行了，我收，你快停了手。” “这才对。好东西一起分享，有事再一起抗，这才是好伙伴嘛。” “呵。”萧妤一点也不意外，抬手就将橙玉盒接过收好。等路家的大长老回来，她再当面交还就是。 …… 三日时间就在路瑶两人安静修炼中平静无波地渡了过去。 今日，路瑶两人就要去武都昭阳广场与众多通过试炼的人一起集合，然后在殊庭府大佬们的带领下进入三重天域。 孩子将要离开长辈的庇护远行，在外追杀人的路衍掐着时间回来了。 先天尊者的神识何等厉害，甫一落地，就发觉了院中荷池的异样。路衍笑了笑，抬手将两个刚在大厅用完膳的小娃娃召到了面前。 缓过神的萧妤率先施礼：“乐戠拜见前辈。” “小乐戠莫要多礼，起身。”路衍先是对萧妤点点头，又转头看着路瑶道：“我此回顺道帮你领了你这些年的年俸，看来正好可以抵消那十八枚灵净莲子了。” 本来就有点心虚的萧妤立即开口认错：“前辈，是晚辈……” 路衍对她摆摆手，轻笑不语。 路瑶咳了两声，仰头看着他道：“您应该用不了那么些小物件吧？” 前天她就问过萧妤了，少府年俸乃是帝庭根据九州少府修为境界发放的珍稀丹药、上品武器以及少府规制的上品法衣和千两赤金。对她有用，对大长老大概就只是堆着碍眼这一个用处了。 “丹药、衣服我可以不要。金票我自己花用，灵器我也可以拿去送人，需要这些的小辈多得很，正好充裕下我的库存。” 老朋友领一个小后辈来拜见就得送出去一个小物件，帝庭给的东西都是上品品质的，路衍完全不会担心这些东西送不出去。 “好的，就用它们抵，多谢大长老。”有与她心意相通的灵剑在，灵器对她而言就是相当于是手榴弹的存在。用这些换九枚六阶灵净莲子，简直不要太值当，算得上很友情价了，她本来还以为要挨两下揍呢。 路衍撇了眼路瑶身上，取出她的少府华服和几个玉盒递给她道：“赶紧去把衣服换了，你要把这身穿出去，看我不揍你。” 萧妤默默移开眼睛，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反正她是劝过的。 路瑶嘿嘿一笑，上前双手接过，为自己解释道：“我这不是听您的话不乱跑么，您要不回来，我这也是一个办法不是。左右都是一个规制的，问题不大。” 她们两人都没有参与这回的入府试炼，而是以少府身份拜入，为显郑重，都得穿上少府华服展现身份。路瑶这三天老老实实的听从大长老的话没出门，自然是没有少府华服的。所以她身上这会穿的，是萧妤的衣服。 毕竟她不知道大长老会帮她领衣服回来，又必须得穿，只能找萧妤要了。反正少府华服每年都有，萧妤每年都有她爹帮着领，不缺这一件两件的。 平日里穿的不是学子服就是常服，这少府华服还都是新的。除开品阶一年比一年好之外，其它的没差，长短大小也是可以随主人心意变换，拿来应付一下一点问题没有。 看出路瑶不以为然的样子，路衍眯了眯眼道：“你是当别人眼瞎还是觉得身上的比较好看不想换？” 北州州色为青，明州州色为蓝。小家伙这一身青色少府服穿出去，是想作何？！ 这是要揍人的前奏啊，瞧着路衍隐隐有点黑的脸，路瑶连忙摇头道：“怎么会呢，我当然是喜欢我自己的了，明蓝耀目，看着就好看，我马上就去换。” 萧妤看她识时务的认怂，轻轻笑了笑。 路衍听得她的轻笑声，转头道：“小宁安不懂事，给小乐戠你添麻烦了吧？有你这么好的好友，算是她运道好。” 萧妤摇了摇头，正色道：“一直以来都是宁安在帮我助我，若说麻烦，也是晚辈麻烦她才对。有她这个好友，是乐戠的荣幸。” 在州学的时候，比起没人和她说话的清静，每日找她同桌说话的人从来都不曾少过。萧妤现在想想，深感当年初见时的果断直接做得太对了，要不然哪里会有这么个优秀的人作她一生的至交。 “修行道途大多孤寂，难得好友，既然有缘，那就相互扶持着成长吧。有时候，至交好友比道侣还要靠得住些。”路衍转了转手中玉戒，略带叹然。 萧妤沉静点头，应承道：“前辈说得是。” 等路瑶利落地换好衣服出来，又是一个熟悉的晃眼，人就到了昭阳广场之上。 周身环境乍然从安静变得喧闹，路瑶平静着脸，已经习惯了大长老这般雷厉风行的作风，一点异样不露，淡然地任众人用惊奇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第二百零六章 大赚 “这里有殊庭府的大能镇守，安全无虞。我还有事，就不在这里耽搁了，你们两个自己小心些。” “是，恭送大长老（前辈）！”两人一同躬身施礼。 这一拜之后，她们就正式脱离长辈的羽翼护佑，独面风雨。 路衍负着手，看了一眼前面高楼的顶阁，见章攸对着他点头，放心离去。 路瑶扫了一眼，见着好几个熟人，对他们笑了笑，权当打招呼。 萧妤随着她的动作看去，也是同认识的人点头示意。等路瑶招呼打完收回眼神，才问道：“那个身着黑色学子服的，是你在齐州认识的？” 黑，乃是齐州州色。 九州州色各不相同，学子代表一州之未来，学子服乃是正服之一，均以州色为底，一看就知出身哪一州。 关于州色之事，相传乃是最初的九位府尊因为一次笑谈而定下，所选颜色也都是各位府尊根据自己的喜好挑的。好在他们审美正常，挑的还算好看，没人跳出来反对。 千百年后，州色就成了各州传统与标志。连帝庭给九州官员发放服饰，都是按的九州州色来。 传言当年还有人因为不知九州州色之事而漏了他是外域之人的底，可见这有多深入人心。 路瑶晃了下神想了会州色之事，见萧妤疑惑的看过来，忙对她点头道：“是，他叫陈旻，同行过一段时间。最开始见他的时候，他穷得连储物袋都没有，这会他穿的，估计是找同学借的。你看，借衣服穿这事，可不是你说的就我一个。” 萧妤轻呵一声，看着她道：“你这话同我说没用，你应该跟前辈说。” “那还是算了吧。” 她们两人身在最前面谈笑自然，安之若素，看着她们突然出现的旁人可就没这么淡定了。 “那两人是谁，瞧着眼生得很，参与试炼的有这两个人吗？”一个少年颇为惊讶，问向身旁之人。 穿着白色学子服的人看了眼问话人，见他一身平凡布衣，理解地点点头，带着点高傲又钦羡的语气为他解答。 “看她们的穿着，乃是明、北两州的少府。她们，不需要参与试炼，也是可以拜入殊庭府的。而且，有她们在，待会列队，咱们此次试炼排名前列的那几位都不能再站在首列，得位于她们之后。” 少年连忙道谢：“原来如此，多谢学兄解惑。” 布衣少年家境贫困，父亲无力供养他入学院，他是跟着村里老夫子学出来的。在一群身着华丽学子服的同龄人之中，衣着落魄独自一人的他显得很是格格不入。 此时面对回答他问题的人的打量眼神，局促非常，匆忙道谢后就转过头去看最前方那两个尊贵如谪仙般的女孩，心中羡慕又不甘。如果他有她们那般的家世，他必早已名扬九州，谁还敢用轻蔑目光看他。天道不公！ “学兄？”被道谢的人再次看了他两眼，确定他的实力确实比自己高，笑了下，转过头去和自己的同窗说话，不再看他。 “有个好家世，可真让我们这些拼死拼活辛辛苦苦的人羡慕啊。”旁边注意到他们对话的人看着有些畏缩的布衣少年，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 他这话并没有压着声音，不止布衣少年表情不自然，周围听到的人面色都有些不好看。 家世在出生之时就已经成了定局，比起羡慕来，更多的人是不满。 他们这三日历经艰险，水里来火里去的，最后拼杀到现在才被传送了出来，所有人都是一副身心俱疲的狼狈样子。再看看人家，一身光鲜临到最后才被家里长辈送过来，连路都不用自己走，可真是轻松！ 除却上前寒暄的北州州学学子和陈旻，其他人，包括北州学院学子，心情都是不怎么好。 能够参与殊庭府入府试炼的都是天赋不俗八岁以下的小少年，何况今日出现这里的，都是经过重重考验通过了入府试炼的。心气高，性子傲，谁也不会轻易服谁。 正经参与了试炼，比不过人被压制也就算了，凭借家世立于他们之前，算什么本事！即使元武登塔的成绩不错，那也不一定能过得了复杂的入府试炼，根本不能服众。 北州州学学子没管旁人如何想，一个个笑着上前打招呼。别的州学都有力压众人的领头人物，他们的现在总算是来了，悬着的心也算是可以放下来了。 在学府里，大家卯足劲竞争没事，出了府学大门，那就得抱成团。否则对上一个个有领头人物的其它州之人，什么都比不过，拳头不硬，说话都没人听。 许钰等众人打完招呼散开了，才上前跟两人问了声好，然后从腰间乾坤锦囊中取出一叠金票递给路瑶道：“武长，这是你的，总算是可以交给你了。我揣了好久，就怕什么时候被我用了，到时候可填补不了窟窿。” “咱们这一堆就你最有钱，担心什么。再说了，没了就没了呗，不过一百两而已。”就近在武都领了金票荷包又鼓起来的路瑶心里不慌，伸手接过那一叠，数了数，有些惊讶。 “竟然有五千六百两的赤金，这么赚钱的吗？！”由她提出、许钰落实的蒙生比试，她倒是问过萧妤，就简简单单得了“打平”两字，她还真不知道这么赚钱。 一张百两面额的金票，扔给许钰，等上两个月，就变成了手中的五张千两、六张百两的金票，这波投资可真是大赚。虽然知道会赚钱，不过这么赚，她是没有料到的。 “那是，咱们北州头一回举办比试，图稀奇热闹的人不缺那点钱，看的人多着呢。至于不给你钱可不行，我可是讲诚信的老实人。” 许钰扬起下巴，目光炯炯的等着夸奖。 老实人可没法这么小就赚这么多的银子。路瑶嘴角抽了抽，配合着赞扬道：“许学兄不止诚信老实，还很厉害呢。生财有道这四字，你现在就当得起了。” 第二百零七章 打脸 许钰捂着胸口转身就走，“叫什么学兄，说什么生财有道，你这不是在寒碜我么。看在你手中那五大张金灿灿的票子份上，请放过我吧。” 生财有道这四字，连他爹现在都还当不起呢。这人敢说，他可不敢应。 主心骨在这里，打完招呼的州学学子都是分散在周围没走远。此时看着这一幕，都是窃笑。 看着她们这里的一片欢声热闹，心里不爽的人就更加的不舒服了，阴阳怪气的话此起彼伏，越说声越大。 路瑶听着一群小孩叽叽喳喳说着不服气的话，不由好笑的对萧妤道：“他们这些人，光是嘴上说有什么用，直接上来找麻烦多好。” 萧妤知道登域法阵还需要一会才好，便一直在识海推演着还未悟透的一个九品法阵。连对着上前与她打招呼的同窗都是分神而为，更不会去在意不认识的人说了什么。有路瑶珠玉在前，她一点时间都不想浪费。 此时听得这话，勉强又分了些神去听了两句，摇头道：“实力比不过的不会上来自取其辱，家世比不过的不敢出面，也只敢掩在人群中说两句了。” 路瑶灵识晃一晃，就把这广场上的三百八十二个小孩的情况了解了个大概，悠然道：“我瞅了瞅，实力和我们相差不多的有好几个，同样登上二十层的那几人都在这里面了。若是能打败一州少府，可是很有面子的事。这离登域还有些时间，总会有人按捺不住上来找打的，不着急。” “是你着急，这些虚废时间之事，没有比有好。”萧妤一边分神推演，一边淡然回答。 “你这几天是不是修炼得入了魔了，这会还在费神，放松些。修炼一途，需得张弛有道。”路瑶一看她这样就知道她又在琢磨阵法，不赞同地劝解道。 “打发无聊而已，这也没多少费神。”萧妤看着朝着她们走来的人，口中淡淡道：“你期待的好戏来了。” “叽叽喳喳实在太吵，一会会还好，久了就会惹得人心烦，确实是该让他们闭嘴了，来得正是时候。” 路瑶活动了下手腕，笑看着越过人群直面而来的一脸傲然不屑的少年。作为一个热心肠的好人，她有必要教教这位即将是她同门的小孩，用下巴看人，眼睛是会累的。 “齐州孔均，见过两位少府，久闻盛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好姿容。均甚为心喜，一见倾心，愿与两位少府结为好友至交，在殊庭府中互相照应，大道相随。”一身黑色玉带学子服的少年顶着众人的目光，脸上带着笑，双手随意一拱便放下了手。 周围人渐渐变得安静，再怎么不服气，真敢上前找茬的，也就那么几个。瞧孔均这轻慢样子，必然是会是一场好戏，他们现在只需静静看着就好。 原来是孔家人，这鼻孔朝天的样子，很符合大师伯的形容了，还真是一脉相承的傲慢无礼。路瑶眼神扫过他，转过头明知故问：“孔均是何人，乐戠可认识？” 孔均笑容一僵，脸色变得阴沉了些。 “姑姑与我提过齐州杰出子弟，其中并无孔姓。孔均是谁，我亦不知。”萧妤淡然回答，看向孔均的眼神沉了沉，这人能这么快就让她升起揍人的心思，也是本事。小小年纪就自命风流，她不介意用拳头让他知道什么是好姿容。 孔均脸上的笑是彻底维持不下去了，元武之人岂会有人不知齐州府姓孔，不知齐州府尊嫡孙的姓名。 这两人明显就是折辱他，简直欺人太甚！ 等他父亲继位府尊，他一样会成为少府，定然会比她们做得更好。现在又有什么好得意的，他迟早要让她们后悔！ 没走远的许钰听着动静，很快又走了回来，见孔均气红了脸，抢在他前面扬声道：“这位孔均公子，可了不得呢。” 路瑶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要说什么话，对他笑得和善：“许学兄知道得挺多的。” 孔家人心性狭窄，行事又霸道，路瑶并不想要他们招惹上这等掌握权柄的小人。 “那是，不过我知道也会不告诉你，你自己猜去吧。”许学兄迅速理解到她的意思，机灵地把刚才的话圆过来后，老实闭嘴了。 周围本来要上前帮忙怼人的同窗们心中顿时会意，都停下脚步把话咽了下去。 在一旁静观的几位受自家同窗尊敬的少年们均是发现了这一个细微的细节，再看向那三人时，心中已经料到了孔均的结局。能够让大部分人都敬服的人物，不是孔均这个纨绔能应对的。 纨绔孔均以为找到了同样看她们不顺眼并且敢落路瑶面子的人，给了许钰一个赞赏眼神后，笑着拍手道：“原来北州是有明眼人的，本公子还以为在场的北州人尽是些孤陋寡闻之人呢。” 说着说着又停下拍打的手，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开口说道：“喔，对了，本公子都差点忘了，路少府乃是明州之人呢。哎，实在是你这周身无一人出身明州，这少府当的，还真是寒碜，本公子……都有些同情你了呢。” 静静看着他表演的路瑶笑了笑，深感这方世界分外养人。看看这一个个九岁都不到的小少年，玩弄起心机来，可真不比在高处观看的那些大人们差多少。 不过孔均的话听着虽然很欠揍，却是用不着她来反驳的，因为打脸的，正掐着时机过来了。 “明州白重携明州一众同年拜见少府尊，刚才集结花了些时间，还请少府尊原谅我等未能及时上前拜见。” 少年话音一落，响亮的声音随之响起：“我等拜见少府尊。” 明州十三城此回通过试炼的足足有五十八人，是九州一都中人数第二多的。这么一大群的少年们身着明蓝学子服一致躬身行礼，神情肃穆，礼仪规整，一看就知道他们拜得诚心诚意。 如此显而易见的事实，犹如一记大巴掌，啪的就扇上了被白重一掌挥开的孔均脸上。 第二百零八章 无视 其他几州心里极为认同孔均所说的看戏人面上笑容不自觉地都收了起来，隐隐有种火辣辣的感觉。 “诸位莫要多礼，请起。”路瑶正容挥袖，还以一拜。 “多谢少府尊。”众人应谢，在路瑶挺直身后方才起身收手，又在白重的带领下对萧妤见礼，“我等见过萧少府，久闻大名。” 萧妤还礼，“诸位同年客气，请起。” 见礼结束，一群人没再回去原来的地方，直接走至一旁排列站好。 许钰看着对面整整齐齐的方队，皱了皱眉，用手臂怼了下身旁的李高沐，轻声道：“明州这帮小崽子这是想要抢咱们武长啊，你快整队，咱们北州可不能被他们比过去了。” 李高沐侧过头剐了他一眼，斥道：“你的脑子呢，明州乃是友军，我要真按你说的那般做，岂不是成了咱们两州打擂台？把你的眼睛放齐州那群崽子以及之后再来找麻烦的那些崽子上面去。” 她一句话说完了，才意识到自己顺着许钰的话说了两次崽子，心中还微妙地觉着好像有点舒坦。 “喔，你说得对，我知道了。”许钰摸了摸头，重新看向场中。 “……”已经准备好听从命令列队的北州州学学子又一次的被迫安静下来，觉得他们大概是最为听话憋气的小弟。老大完全用不上他们，他们就只能静静看着。 明州子弟率先列队拜见两州少府，明、北两州之人汇成一股，轻易招惹不起。广场上顿时从一开始的激昂讥讽变成了眼下无声地静默。 打破安静的依然还是孔均，他用眼瞪向齐州那一群人身上，见好兄弟洪樟同他点头，马上放心地转过头，看着一群人走开后重新显出身影的路瑶两人，高声道：“两位少府对明州之人如此客气，对我却是无视，可是看不起我堂堂齐州？！” 路瑶本是在和整好队后独身上前的白重说话，听得孔均的喝问，轻笑了下，侧过头讶然道：“原来你还在啊，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你竟然敢戏弄我！”听得这话的孔均顿时又是一气。压根不信路瑶会没听到他说的话，他们隔得又不是很远，怎么可能会没听见。 孔均又彻底黑了脸，又气又恼，心中恨不得提剑杀了对面之人。他本来只是想为自家祖父出气下下明州府的面子就好，经过这一小会的无视作弄，他现在改变主意了。 他父亲是一城城主，祖父更是齐州府尊，从来没有人敢违逆他的命令，也没有这么下过他的面子，若不把她耳朵刺聋，不折磨得哭着求饶，他就不是孔均！ 路瑶看着还没学会收敛情绪的小孩，笑着转了转手腕。 白重见着她的动作，连忙开口道：“少府身份尊贵，不知名的小人物哪里需您亲自出手，将此人交由重来处理可好？” 这小少年果然不愧是明州子弟的领头人，随口一张，齐州府尊的嫡孙就成了不知名的小人物，底气很足嘛。 不过底气足倒也正常，毕竟出身好，不虚孔家。和只会玩嘴仗的小孩打架挺跌份，有人代劳，路瑶从善如流，点头道：“那就有劳了。” “不敢言劳，为少府分忧，乃每一位明州子弟当为之事。”白重笑着说完这话，转头看向孔均时，显现的是比他更加傲然的神情。 “孔均，敢收了你的废话，干脆的和本公子来一场对战吗？” “白重，你竟敢对我不敬。” 白重往他那里走了几步，一手背负，一手轻扬，昂着头看着他道：“你大概除了这些话也说不出什么新鲜的，上前来，我们手底下见真章。” 白重是二流四阶的修为，乃是此次试炼排名第二的人物，孔均能打得过的话早出手了，何必在这耍嘴皮子。 事实上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动手，不管是路瑶萧妤还是白重，他都是打不过的。他之所以上前找事，主要走的还是攻心之术。 若是能在过程中挑动其他几州之人出面，要收拾路瑶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此时面对白重的挑衅，孔均依然不打算接他的招，冷哼一声道：“笑话，我为何要……”与你对决呢！ 他只想动嘴，白重却是不打算让他再说废话下去，不待他话说完，扬声喝道：“既然有胆子对两位少府不敬，就莫要做怯战畏缩的小人之态。孔均，我看不起你，毫无气概风骨之人，不配与我等为伍。” “你放肆。好，要战便战，我岂会怕你！”孔均被他一激，热血上涌，无视洪樟传来的眼神，亮剑在手，急急冲向白重。 白重见着他的攻势，嘴角浮起一个轻蔑的笑，单手迎上。 许钰又转过头和李高沐嘀咕道：“你说说，为什么我看白重这更加嚣张的模样反而比看孔均的顺眼？真奇怪。” 身旁站了个话唠实在不是什么好体验，李高沐压下想再剐他眼刀的冲动，抬步和另一侧的人换了个位置继续看着场中的打斗。 “马元瞻，光看打架有什么意思，咱们两说说话呗。”李高沐走了没事，许钰跟着她挪过去一个位置，扯住安安静静的马元瞻不让他走。 突然被拉了袖子的马元瞻无奈点头，他也是听到了他之前的问话的，当下开口回答他道：“北州孔均实力不过二流一阶，在这三百八十二人中不过是中上的实力，都不一定能打得过我们，做出那般样子自然会让人觉得看不过眼了。” 说到境界修为，许钰就想起刚才第一眼看见路瑶她们两时产生的震惊，感叹道：“说起来，咱们这两位少府同窗可真厉害，这修炼速度，就跟吃了仙丹似的，噌噌地往上升，我都看不出咱们武长的修为境界了。” 高阶修者可以凭借气息轻易判断出低阶修者的修为境界，低阶修者却是只能以自己作为参照推测高于自己的修者境界修为。一般情况下，大致能清楚感知推测到三个小境界。 第二百零九章 教教他 再之上的，就只剩下修为压制的不适感觉了。 许钰二流一阶修为可以感应到萧妤是何境界，对路瑶就只有说深不可测的份，到底是五阶还是五阶之上，他是不知道的。 马元瞻是二流三阶的修为境界，倒是能勉强感知到。刚打算开口告诉许钰，就听得李高沐压着火气的声音。 “我有没有告诉你们，我除了兵道，还会制毒。特别是让人说不来话的毒药，我相当顺手，你们两个需要我当场为你们炼制吗？” 两人顿时抿紧嘴，一个劲摆手摇头表示他们并不需要，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许钰两人安静下来后，场中的白重也逗弄够了孔均，和最开始一样，一掌将他挥退。 孔均站稳身体，发现自己又一次被他弄到了刚才被挥退的地方，连方向站姿也和之前一样的时候，累白的脸立马变得铁青，难堪屈辱的情绪让他几乎暴怒出声。 而周围窃窃私语和时不时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就更让他觉得无法抬起头看人了。 实在是奇耻大辱！他以后一定会报复回去的，不管是路瑶萧妤，还是那些嘲笑他的人，谁都逃不过！ 静静看着的路瑶侧过头对萧妤道：“杀人诛心，白重这招还施彼身用得挺好。” 萧妤看了一眼独自站得远远的萧序，轻挑眉眼道：“想来经过今日，这孔家公子会知道出门在外莫要任性这八字了。” 孔均其实有名声，不过是恶名罢了。 他在齐州凭着家世极尽嚣张之态，性情暴虐，动辄生怒。出了齐州，以他那点修为能耐，别指望他人会让着哄着。这也就是眼下还在九州之内，齐州之人不敢忤逆他，等上了三重天域，他的性子若不改，不会有多久的好日子过。 路瑶注意到她的眼神，跟着看了眼少了些傲气的萧序，笑问她道：“常言道歹竹出好笋，看来他这笋这会好像还是好的？” “爹爹和姑姑从没有如他爹那般下作，好与不好，都是他自己的选择。”长辈之事她插不上手，对于萧序的态度，萧妤从来都是不来招惹就将其无视到底。至于是好是坏，得看萧序自己的选择，从没有人逼他。 “他也不傻。”路瑶简单回答她一句，继续看好戏上演，在心里暗自吐槽大佬们准备法阵的速度实在是太慢，简直毫无效率。 就在路瑶两人说两三句话的时候，齐州也是集结好了一队人气势汹汹的上前。 洪樟领着人往孔均身后一站，自己跨步上前指着静静等着被找茬的白重道：“白重，你太过分了。” “哪里过分了，你倒是与大伙说说。”白重不以为然，仍是以单手向他示意。 “我们孔均公子乃堂堂齐州府公子，你对他如此不敬，是看不起我齐州吗？” 白重看着狠狠盯着他的人，又抬了抬手道：“没了吗，一起说来，我懒得一句句的和你废话，要是还有，就继续指出来。” 别的洪樟还真没法再挑出来，他能说白重不该轻慢的以单手对战孔均吗，很明显是不能的。这话他要一说，不止看戏的人会笑，估计连孔均都要恨死他。 孔均要受了伤，他也能把事给闹大，可惜白重没给他们机会，孔均除了脸上的现在也就只能抓着“不敬”两字作文章。 洪樟冷哼一声道：“光是这不敬之罪，也够惩处你的了。” “不敬之罪，这四字说的好，本少尊深以为然。”路瑶适时开口接过了话题。抬手指着洪樟，问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洪樟一惊，暗道失策，只是话已经出口，覆水难收，只得连忙施礼道：“在下洪樟，乃齐州何弥城人士，见过路少府。”又低着头侧身对萧妤道：“见过萧少府。” 见他身形微动想要直起身，路瑶理着袖袍带着笑意开口：“本少尊说你可以起身了吗？” 洪樟才抬起一点的身体重又弯下，口中告罪道：“是洪樟失礼了，还请两位少府莫怪。” 路瑶转过眼，看向孔均那边，“你们呢，可是想要领你们同窗所说的‘不敬之罪’？” 洪樟聚集的都是一些平日里依附于孔均的人，欺负一些出身不好的人还行，对于不能惹的人，他们认孙子的速度比谁都快。 如今孔均被明州白重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洪樟作为带头人都已经行了拜见礼，他们即使知道低头的下场就是如同一直躬着身不能起来的洪樟一样，也依旧一致拜了下去：“见过两位少府。” “白重，劳烦你去教教这位，到底该怎么行礼。”路瑶对着仍然挺着背脊不情不愿拱着手的孔均扬了扬下巴。 “遵少府令，重这就好好教教他。”本来打算用武力镇压的白重见路瑶三两句就收拾了这群人，没了出手的机会，正觉着无聊呢，这会听得吩咐，一个疾冲，抬手就将孔均拍得弯下了腰，正正好就是标标准准的躬身礼。 见孔均还要不服起身，白重掌心内劲一吐，不至于震伤内腑，但受击所产生的痛感也不是没经过一次疼的孔均能够承受的。 在他张口就要大喊出声的时候，白重转手又封了他的声音。也不开口警告什么话，收回手后，等每次孔均有要起身的迹象就是一掌。来回几次。受不住疼的孔均最终选择了妥协，规规矩矩的躬着不敢再动。 收拾了出头鸟，路瑶与萧妤对视一眼，一起放出了她们收敛着的气势…… 一者凛然清冽，一者冷绝霜寒，如重重水流一般朝着看了太久戏的人激荡而去，除却自己人，无一人不覆含在内。 路瑶负着手扫视全场，缓缓沉声道：“那么剩下的诸位呢，是要领‘不敬之罪’，还是要领我二人的‘见面礼’？！” 一直平静着脸看戏的众位领头人在感受到压制在身上的气息之后，终是变了脸色。 若说他们之前觉得还可以和她们一拼的话，现在已经再也没了这种想法。 第二百一十章 俯首 早在两州少府出现的一开始，各个领头人便明确感知到了她们的修为境界。一个六阶，一个四阶，在这广场上站着的所有人之中，当属顶尖一列。 只是很多时候，修为并不等于真正的实力。能够通过入府试炼的人，每一个都拥有打败高出自己一两个阶位的寻常修者的实力。 万一这两位少府也是虚有修为的人呢？ 没有参与比试就这么直接凌驾于他们这些在秘境中摸滚打爬争得排名的人之上，即使是一州少府，他们也不服。 有性子比较急躁的人不忿出声，路瑶她们却是任由不利于自己的话越说越大声，不理不睬，完全不采取手段在一开始就将之杜绝。 这般纵容，事情只会越闹越大，齐州府的孔均嚣张跋扈，脑子却是不傻，敢上去找碴，就是看准了她们好欺负。 有人出面帮他们试试深浅也是不错，要真被孔均得逞，不止能看看两州的笑话，也能避免拜见这两位懦弱少府，实是一举两得之事。 不过任他们心中思量得再如何好，也是不曾料到人家是故意等人讨打的。 不出手则已，一出便是决胜之招。 以势压人，就是强如试炼第一的雍州齐阑现在也是无法做到。而她们，竟然可以略过明北两州之人，将剩余人全部压制，如此能耐，他们自愧不如！ “见过两位少府，我等有眼无珠，失礼于前，还请两位少府原谅我们此回的不敬之罪。” 几人心中念头急转之后，都没有学孔均闹事给人看戏的心思。各自对身旁同窗示意一眼，拱手躬下了身。 这样的人物，他们拜得心甘情愿。若是再轻慢下去，下场不会比现在还不能站直的那些人好。 能力远超他们的都低下了头，抗着压制的所有人再无一人敢说废话，均是跟随在后，弯腰拜下：“见过两位少府，我等有眼无珠，失礼于前，还请两位少府原谅我们此回的不敬之罪！” 明北两州向着自家少府的人，听着这洪亮整齐的告罪声，挺了挺本就站得笔直的身体，均感心神振奋。 九州一都，包括他们在内的三百八十二名千里挑一的优秀同辈尽皆拜服，真不愧是他们的少府尊，做得霸气！ 这样的事，就连当代的其它几州少府，在如今他们现在的这个年纪，也是未曾做到的。 广场之上，在这明亮清晰的告罪声之后，一片静默。 路瑶扫过面前这一大片低垂的头，转头看向萧妤，在她点头后，收回了自身的气势。 萧妤借着迷幻晶元石布阵释放气势，省心省力，之后只需要运气一震便可将阵石震碎，不露痕迹。 而她却是用的自身灵识做辅助，即使升到六阶时灵识强大了些，撑到现在也是有些勉强。 小娃娃都识相的服了软，这个也就用不着了。 “诸位，请起。”收回气势后的路瑶负着手，语气淡然。至于还礼，就不用给这群前倨后恭的人了。 在众人感觉身上一轻时，便听得明州少府让起身的声音。不用如齐州那些人一般，所有人都是暗暗松了口气，心里的不甘消散了几分，道谢时也有了些真心实意，“多谢两位少府。” 等他们站起身看见仍然躬着没动，身体还隐隐有些发抖的那一堆，都觉稀奇。似他们现在已经踏入二流淬体的修者，再来一个时辰都不至于累到发抖才是。 离得近的少年眼尖的看见洪樟眉毛上的一抹白，皱着眉想了两息，惊道：“竟是白霜！” 白霜？！ 是谁敢对齐州府公子出手？！ 所有人相互打量来去，最后目光落在前方那两位身上。 这时才终于有人想起清冷少言的北州少府是何奇绝体质，惊呼之下，所有人看着躬着身体颤抖得越发厉害脸色发白的那一众人，想起刚刚亲身感受到的彻骨寒意，再看向萧妤的目光就都变得敬畏起来。 北州少府就只是和明州少府说话，连与自己同窗都大多是点点头，极为少言，他们慢慢在不自觉间就将她淡化了过去。现在看来，也是一个出手果断的。 冰玄寒气入体，若是没有修为高强的大能出手拔除，必然会留存在入体，时日一久，便会成为寒疾。到了那时，即使再多的灵丹妙药，也无法使其痊愈。 挨着陈旻站着的人扯着他的袖子，用一种又是后怕又是庆幸的口气说道：“序清，还好我刚才听了你的话没答应上去。不然被这么一冻，人生都无望了啊！” 陈旻看了自己的好兄弟一眼，宽慰道：“那些纨绔哪里够格让她们担下断人道途的因果，应该是小惩一下而已。” “听起来你很了解这两位少府？”少年侧头仔细打量了下陈旻，无论如何他都不相信自己这个好兄弟真的认识前面那两个明然尊贵的女孩。 毕竟似她们这种在哪里都有一堆跟随者的人，自家这个连衣服都要找他借的兄弟，应该是没有机会凑到近前的吧？ 陈旻摇头，强调道：“只是有幸和路少府同行过一段时间罢了，谈不上了解。而萧少府，我只是根据路少府的性子随意猜测了下，毕竟她们是好友，脾性应是相合的。 我随口一说，你便随便一听，不用纠结。反正咱们只要不犯傻，肯定没事，放宽心。” 陈旻将事情看得清楚，他视路瑶为友没错，但她同时也是他的恩人。不止是横山小秘境的救命之恩，还有同行途中的照应与数次危境中的相救，更有此次被明州府护送来武都的恩情。 这一件件的事都让他明白当初看她孤身一人赶路生起的随行护送借以报恩的想法实在是他想得太过天真，他非但没有帮到什么忙，反受了更多的恩情。 此时的他，是路瑶的朋友，但并没有成为她至交好友的资格。比起成为人家的拖累朋友，他更愿意将时间都用到修炼上去。 只有实力到了，他才能有机会把欠的恩情还上，也不至于一直挂心。 第二百一十一章 求情 “也是。”被安慰到的少年点了点头，正要和他扯些闲话，转眼间就看见有一行人往前走，看那样子，明显就是冲着两州少府而去，连忙又扯了两下手中的袖子，“序清，序清。”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还没多久的陈旻连忙拽住被扯得要掉不掉的衣领，轻喝道：“陶啸，衣服就算是你的，现在也是穿在我身上呢。你给我松手，要被你扯坏了。” “学子服哪里是那么容易被扯坏的。”心里着急的陶啸嘴里反驳他一句，又抬手指着已经到两位少府正前的人道：“你看，咱们齐州州学府的第一人领着他的小伙伴们过去了，不会还不消停想闹笑话给人看吧？” 陈旻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抬头间就发觉多数人的目光都已经落在了前方。听着不少人的低声私语，心里不由感叹这短短时间，他们齐州倒是除了明北两州之外，最为出名的了。 还好昭阳广场在入殊庭府登域这天没有闲人能在，这好坏名声也传不到外面去。在同门面前丢脸，总比在司武全界丢全州人的脸面好一点。 陈旻扯回袖子，静静看着。 “在下齐州孔培，拜见两位少府。” 在众多人的目光下，孔培端端正正的又行了个礼，他身后五人不言不语，跟在他之后拜下。 “齐州几位同年，若是有事，直言就是。”路瑶见着他们这恭敬作派，也不说起身，直接让说来意。 孔培身体微顿，暗觉这位明州少府果然不简单。洪樟以“不敬”问罪白重，却是马上被她马上开口反制过去，若说不敬，他那位同宗的堂弟确实是最为无礼无智的，一群人落得这般丢脸境地完全是自找的事。 若只是单单被罚不得起身，他也不想自己送上前丢人现眼。不过冰玄寒气至寒至绝，他要真坐视不管，这一群人若是寒气入体绝了道途，孔均将消息传回家族，他的父母甚至他那一支的族人必然会遭到主脉的打压报复，他想不上前求情都是不行的事。 现在依着明州少府的话里意思，他们可以起身，但若是之后惹得人家不悦，没有明言起身两字就起身，照样是不敬之罪。明州少府反制于人的本事，光看刚才把握时机让洪樟开不了口就可知道，这一点丝毫不用怀疑。 也罢，左右他都不是来找茬的，该站起身就站起身，总不能让他身后陪他壮胆的小伙伴还要陪他一直低着头被人笑话。 “多谢两位少府。”孔培只是沉默一瞬，道谢之后挺直身站好，拱手在前，脑袋微微低垂道：“培与同窗们上前来，乃是想为孔均公子以及他身后的同窗们求情。 他们无知莽撞失礼于前，被罚不得起身是应得的惩罚。但这冰玄寒气……，还请两位少府看在他们乃是初犯的份上，饶过他们这一回罢。” 孔培说得真诚，萧妤仍然没心情理会他们，看都不带看上一眼，所以还是路瑶开了口：“原来几位是想求情，不过本少尊瞧着这阵仗，可有些不像啊。” 孔培笑笑，大方道：“培自知是他们有错在先，但毕竟是三年的同窗，况且孔均公子与培乃是同宗，总得找方法为他们求得免受寒苦的机会。若两位少府不同意，那就只能用决斗之法解决此事了。” “你倒是爽快，比这位强上不少。”路瑶指了指孔均，夸完后又笑着对他道：“敢用决斗之法，看来你们挺有自信的。” 白重找着空子，对路瑶微微倾道：“重愿为少府尊出战。” 明州方队也是跟上，齐声道：“我等亦是愿为少府尊出战。” 忍了很久的许钰憋不住了，张口就是一声大喊：“我等北州子弟也愿为两位少府尊出战，但凭吩咐。” “我等愿战。”李高沐右手握拳抵心，扬声道。 北州州学学子随后跟上，抵上心口齐声高喝：“我等愿战！” 默默看戏的人眼睛亮了亮，静等一场好戏上演。 路瑶、萧妤：“……”这是在比什么呢，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斗志昂扬的。 被他们几声吼惊了下的孔培六人：“……”只是为人求一下情而已，不至于这样吧？！ 孔培觉得有些头疼，本来就是不得不做的事罢了，他哪里有什么自信。 在试炼中，他与北州马元瞻拼斗过，最后也只是胜了一招而已。虽然没有和白重打过，但凭直觉，他应该是打不过的，更何况还有这两位能够以势压人的少府在呢！ 别说他们就六个人，就算全齐州的齐心协力一起上，看这个个都想要有所表现的两州子弟，想赢那也是做梦才有的事。 孔培念头一转，笑着摇头道：“路少府过奖了，培怎可与孔均公子相比。这决斗之法，也是尽我之力而已，并无必胜把握。诸位同门也且冷静些，我们没有挑事的意思。” 路瑶先是给了请战的人一个且住的手势，才对孔培道:“行了，他们敢上来找茬，就要有被茬子扎的觉悟。你们也不用为他们求情，等接引长老布好法阵，他们也就解脱了。” 接引长老他们估计还在看热闹呢，哪里有那么快现身。 孔培看了看有些支撑不住的孔均，有点心急，连忙开口道：“那能否请萧少府将冰玄寒气撤下，这个实在不是他们这点修为能够承受的。看在我们都是同门的份上，还请手下留情。” “冰玄寒气？”路瑶看了看身旁眉头都没动一下的萧妤，转过头看着对面的六人，好笑道：“你们六人是齐州州学的优秀学子罢，看不出他们只是被困在阵中了么？还冰玄寒气呢，你们看看萧少府，她像是为自己找麻烦的人吗？” 说得也是。 被萧妤体质惊到下意识就认定是冰玄寒气的齐州六人看了看沉静无言的萧妤，默默摇头。正如孔培说的，他们现在都是同门了，要真被冰玄寒气侵体，殊庭府的长老们肯定也是会让萧妤替他们拔除寒气的。 第二百一十二章 看错人了 看这位连眼神都懒得给的样子，惩罚人的方法那么多，确实是不会选择这种麻烦自己的事才对。 被路瑶点醒的众人又将目光放在那一群被冷得不行的人身上，几番打量后，齐州六人中的站在五人中心位的女孩惊呼道：“竟然是黄阶八品冰霜阵以及二品匿影阵的组合法阵，真是厉害！” “什么，组合法阵？！” 广场之人顿时和女孩一样惊呼出声，被打击得完全不想相信。 路瑶见所有人都用着惊叹的目光看着她，摇摇头，指着萧妤道：“少年们，你们盯错人了，快将你们那敬仰的小眼神转过去，看这位，是她干的。” 低阶法阵路瑶可以粗略做到组合成阵，至于上了六阶的，目前她认识的同龄人，就萧妤一人可以。 毕竟是从小捧着阵法书看的人，脑子也好使，正常得很。 一直当自己不存在的萧妤：“……”刚才她的九品阵法推演到了哪一步来着？！ 得知是被两个人而不是一个人压得抬不起头的少年们：“……” 说什么不公平，这两位随便出个手，他们也不一定打得过啊。现在还能这么安然无恙的，得多谢人家没跟他们一般计较才是。还记什么仇，赶紧忘了才是正经！ 孔培撑着火辣辣红彤彤的脸对路瑶两人拱手道“此事是我们浅薄了，未能细察就上前打扰两位少府，实在是抱歉，我们这就退下。” 虽然是白求情一场，但好歹最后是自己这边的人先认了出来，脸面也算是保住了点。既然是调养一番就可以好的惩罚，那还是让他们受着吧，也让他们长点记性。 见路瑶点了头，孔培转身对着小伙伴直摆手，六人迅速地回了原地。 …… “行啦，下面都安静了，没了好戏，该我们下去了。”之前被路衍一扫而过的高楼顶阁里，一位身着黑衣青年模样的人摆了摆袖子，开口催促道。 “呵，急个什么，这上好的灵茶还没品完呢，莫急。”一身天蓝宫装的娴雅女子慢慢抿了口杯中茶，语气怡然地回绝。 齐州那一群迂人，养出的后辈也大多是迂的，去这么早，还怎么让人受教训。 黑衣青年右手往身旁桌子一拍，扬声喝道：“路栩，这里不是明州，你的心眼不要那么偏！” 女子轻轻放下杯子，慢条斯理的反驳道：“我心眼怎么偏了，有谁需要我偏心眼吗？偏心眼的是谁，在座的都是眼明之人，都看得出来，可不是你孔仰嗓门大吼一声就会信你的。有事没事就拍桌子，你的涵养呢？” “路与真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就偏心眼了？！”即使他就是在担心后辈，被路栩这么一说，孔仰也是坚决不会承认的。 “你不偏心眼那着什么急，才刚将接引法阵弄好，时辰都还没到呢，出去做什么。这次府主拿出的灵茶多好啊，我们都想着慢慢品尝才好，就你咋呼烦人。” 看着有些生气的孔仰，路栩还嫌不够，轻扬唇角道：“喔，对了，我和你关系没那么好，不要称我的字，我听着生厌。一生厌，我就想要打人，你敢和我打一架吗？” “你！”孔仰瞪眼，一张白净的脸被她挑衅的眼神气得发红，还真就想和她现在出去打一架。 “哎哎哎，两位且冷静啊，别外面的小孩没打起来，你们两个作为接引使的倒先打起来了，咱们府主还在上座坐着呢，你们俩别闹。” 和两人同一年入府的木恪早有准备的做着和气佬，心里叹气，这孔仰每回遇见路栩就要被气上一回，打又打不过，也不长个记性。 孔家这几代老爱和路家作对，偏偏代代都被压得死死的，也不知道动动脑子绕着走。他看着都有些心生同情了，这也太傻了点！ 孔仰被他这么一说，侧过头见着他们府主以及其他接引使也正在慢慢喝着茶，就跟没听到也没看到他们的争论一样。想到府主与路家大长老的交情与这几日对府中的铁血清理，只得默默闭了嘴安静喝茶。 路栩含着笑扫了他一眼，看向了下方的路瑶，心里甚是满意。看来这一代仍然是她们明州占着上风，不错。 …… 等躬着的人实在要受不住倒下时，被他们在心底里念叨了不下千遍的接引法阵终于亮起了璀璨的光芒，随着压在身上的法阵被北州少府挥手撤下，身体得以动弹，都是想要就地坐下放松放松。 洪樟比他们要理智得多，知道身后都是一群没脑子的，连忙在第一时间扬声开口道：“多谢两位少府高抬贵手，宽宏大量饶恕我等。” 听到他声音的少年们醒悟过来，连忙将已经半垂下的手又抬起来，低下头重复了遍洪樟的话。 一群人被收拾得实在是怕了，一个比一个声音响亮，连最开始梗着头不愿低的孔均这时也没敢闭着嘴不说话。 “免礼。”路瑶淡然丢下两字，和萧妤一起转过身，一眼就见着她唯一认识的府主大人，和萧妤一起抬手行礼。 章攸笑了笑，点头道：“起身，不用多礼。” 随着众人一同现身的孔仰听着自家后辈响亮地道谢声与和路栩一样平淡的免礼两字，脸上一沉，转移视线不去看路栩笑意满满的脸，心中深感憋气。 与路瑶等小孩相对站着的章攸见他们站得杂乱无章，转头看了看他们一行人中长得最好看声音也好听的路栩，示意她上前唱名。 路栩拱手应了声是，抬步上前，负着手道：“诸位小弟子，接引法阵已开，时间宝贵。以下，凡是我念到的人，应是之后快速进去法阵之中，按排名站好。我只念一次名字，还请仔细听，诸位小弟子可能明白？” 诸位小弟子挺直身体，竖起耳朵，齐声答道：“弟子明白！” 路栩满意点头，也不看名录玉简，淡然开口道：“萧妤。” “是。”萧妤抬步往府主等人身侧莹莹亮着的接引法阵而去。 －－－－－－题外话－－－－－－ 晚安晚安 第二百一十三章 老实去领罚 “路瑶。” “是。”路瑶跟在萧妤身后走进法阵，站在她的身后。 “齐阑、白重、章韶……” 随着好听亲和的嗓音唤着一个个名字，接引法阵里人越来越多。 路瑶看着这在外打量着最多只能容纳三四人的法阵，如今等三百八十四个小孩都站好队列了，内里空间也仍然显得空旷，暗暗在心里评估着法阵的品阶。 自个瞎琢磨了半天也没确定是到底是玄阶的还是地阶的，只能作罢。 阵外的章攸见小弟子一个不落的都进法阵了，当下右手轻扬，一道玉符腾空往法阵之上飞去…… 在他身后静静立着的七人与完成点名的路栩立时闪身，围着法阵分站八方，齐齐掐诀，在玉符悬浮在法阵正中不动时，整齐一致地往法阵渡去灵力。 不琢磨法阵品阶的路瑶改为铭记刚才正对着她们这边的那人结下的繁复法印，一道又一道，直到识海生疼时方才停下。 微闭眼放松了下精神，却是还没多久就有一种颠簸旋转之感袭来。路瑶忍着眩晕不适急急睁开眼一看，才发觉周身一片黑沉，以她的目力，连前方不远的萧妤都没见着。 听着周围部分人摔倒时的咋呼声，想起刚才那一阵就差没翻转过来的剧烈颠簸，路瑶默默降低了些重心，避免待会到地方的时候会猝不及防地摔个四脚朝天丢了脸面。 大约过了一刻钟，果然又是一阵颠簸传来，甚至比刚才的还要强烈个三四分。路瑶稳住身体一看，第一眼就发现原来他们已经立身于一处与昭阳广场差不多大的广场中。 之所以肯定这里不是昭阳广场，乃是因为周围都是穿着统一服饰来来往往打量她们的人，路瑶想当没看见都不行。 近四百的人站在这偌大的广场上不算多，但倒在地上的有近三分之二，看起来就有些壮观了。 “学兄，我扶你起来。”布衣少年看着倒在自己脚下的正是为自己解答疑问的那位学兄，连忙蹲下，将人扶了起来。 少年见他那一脸的紧张表情，就着他的力道站起身后，一手扶腰，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是认真的问他：“你实力比我强，年纪比我大，为何要称我为兄？” 临行前被父亲这般叮嘱的布衣少年脸色通红，低下头呐呐不语。 “在下一回的比试开始前，人人都得按试炼排名来，你该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叫我声师弟我也不会吃了你，你怕个什么。要真想称呼我为兄，等我比你厉害的时候，你再叫不迟。” 布衣少年手指轻触了下身上粗糙的布衣，弱弱地点了点头。 路栩听得他们两的对话，摇头失笑，对身旁木恪道：“我记得当年某人也是这般被人扶起来的，起身后就把扶他的那位推到在地，可没这位小弟子这么有度量。那个某人是谁来着，脸辣不？” 木恪转头撇了她一眼，知道她是要闹事，当作不知的只谈自己道：“我可是当年的试炼第一，谁倒我也不会倒。” “喔，也是，当年你长得好看，一身的香气，你是没倒，反而有不少人往你身上倒呢。”路栩看了眼铁青着脸不接招的孔仰，笑了笑，转而调侃木恪。 出身香州府的木恪最不想听的就是“一身香气”这四字。他堂堂阳刚好儿郎，一身馥郁香气走哪里都要被人调戏。本来这样已经很烦了，还有个损友见天的损，他实在是无奈得很。 “夸好看就好好夸，说什么香气。”木恪摇着头离她远了些，才继续说道：“府主和长老们都走了，就我们三在这，好好将小弟子送去容华殿才是正经。你们两先安分点，等一起去辰华殿将此回任务上交了，我随便你们两怎么闹。” 木恪先是给了路栩一个冷静眼神，才沉了脸警告地看了眼孔仰。 “是，谨遵大师兄之令，我现在不与他一般计较。”路栩白了眼故意将法阵弄得更加颠簸想要她家的小家伙也出丑的孔仰，把账留着之后再与他清算。 “呵，我怕你不成。”下了暗手也没看到想看到的，反倒是他齐州的人倒了大半，孔仰也没心情找事了，见得好脾气的木恪都难得黑了脸，连忙拱手应承道：“大师兄放心，我自然是知晓分寸的，不会乱来。” 本来都要抬步做正事的木恪听得他这话，原本压着的怒气顿时上涌，轻斥道：“你还有脸说‘分寸’二字，你都多大的人了，平日里和与真斗气我不管，这会竟然将气撒到小弟子身上去了，你这哪里是有分寸的样子！” 木恪手一扬，指着孔仰道：“要不是我和与真在一旁镇守没闹出什么乱子来，你以为府主和长老们会轻易饶过你么！既然你不以为然将其当成一件小事，那等任务上交，你就给我老实去慎肃殿领罚，别让我亲自让人请你。孔成恭，你听清楚了吗？！” 本来是随口应承的孔仰乍然见温润君子发这么大的火，整个人都被吓住了，犹豫半天才道：“大师兄，不至于去慎肃殿吧？！” “看来你是没听清楚了。”木恪冷着脸从腰间取下身份玉牌，抬手就要往上面渡入灵力传音。 孔仰一见他这马上就打算召执法弟子来的架势，竟是连任务都不打算让他上交了，知道他来真的，连忙抬手制止道：“大师兄且慢，我听清楚了，等任务上交我就去！” 一直静静看着的路栩见木恪手上动作一顿，真就打算将事放过去，暗自感叹了下他的好脾气，赶在他说话之前语气冰凉的开了口。 “大师兄性情温和为孔仰考虑得周到，也不看看他领不领情。这人一双眼睛都恨不得将你瞪死了，哪里还能指望他能自己悔过呢。 敢当着府主和长老们的面对接引法阵下手，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现在不让他长长记性，指不定以后闹出什么事来。大师兄，该严厉时，还是要严厉些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 是我的 还在暗自想着之后怎么避免去慎肃殿的孔仰听得路栩不依不饶的话，又想吼人了。 路栩转眼看他，冷笑道：“怎么，我说得不对么。我告诉你，若不是大师兄在这里，你早被执法弟子押进殿了！ 你要是一开始答应大师兄之后就去，我也不会多说什么。但是现在，就算大师兄放过你，我也还是要让执法弟子来请你的。” 殊庭府历代的慎肃殿执法弟子，除却府主与执法长老能够调遣外，当代的首席弟子与首席执法弟子也有权利吩咐他们做事。 他们这一代，木恪为大师兄，路栩为执法大师姐，都可以决定孔仰是否该罚，是以府主与长老们才不发一言的抽身而走，没有管这事。 若孔仰态度真诚些，就算路栩不想饶了他，也得给木恪面子，不过谁让孔仰自作孽呢。 路栩看了看一无所觉的孔仰，暗暗叹气。要不是每回这人自己凑上来找抽，她其实是一点也不想理会得他，省得平白拉低了她的形象。 “大师兄，我并没有不满之心啊。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一切皆凭大师兄吩咐就是。” 孔仰也是知道这关头惹不得路栩，只得忍着怒气祈求地看向木恪，等待他发话压一压她的嚣张气焰。 做惯了和事佬的木恪也有些难办，按照他之前的想法，辛辛苦苦跑一趟武都，孔仰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领了任务奖励再去慎肃殿领罚也是合理之事。 现在路栩明言要令执法弟子将孔仰押下，师出有名，理所应当。只是若真当着这么多小弟子的面被执法弟子封了功体押着走，那孔仰的面子里子可就什么都不剩了。 想来想去，木恪最后在路栩没耐心要取腰间的身份玉牌时下了决定，看着她道：“小弟子们也在那边等了我们半天了，等执法弟子来折腾也是浪费时间。这样，我现在亲自领着他去慎肃殿，你一人领着小弟子们到处转转可好？” 就知道木恪会是这样的决定，路栩摇了摇头，叹息道：“大师兄既然决定了，我自然是没有异议的，大师兄自便。” 有个太过仁和的大师兄，实在是一件心累的事。多亏他还算拎得清，不然路栩拼着两败俱伤也要把他拉下来，免得憋气。 早就爬起来重新站得整齐的小弟子们见一开始笑得温和为他们点名的人现在面无表情，而且还走了两个接引使，都以为是刚才那一摔让他们生了气，一个个连大气都没敢出。 路瑶听不到声音，但她可以辨别出面向他们的两人说了什么话，倒是将事情推测得差不多。 此时看人冷着脸也没有什么忐忑心情，以她的观察来看，这位高雅的女子并不是个会迁怒的人，那她怕什么。 事实也确实如路瑶猜测的那样，从更换领取身份玉牌、弟子服、介绍初入府的小弟子该去哪里到安排住处，女子都极有耐心。 事事有她带着，所有事的效率都是极快，没到半个时辰，路瑶和萧妤两人就被她亲自领到了一处院落之中。 “接引使大人，这里，应该不是弟子两人该住的地方罢？”路瑶站在院中看了一圈这个种植了不少奇花异植的庭院，问向这位特意将她们留在最后安排的接引使大人。 分配给其他人的房间都是八人一间的规格，就算她们的身份特殊了些，最多也是给个单间或者两人间才对。眼下这个院落面积大不说，灵气浓度也不是她之前看的所能比的，实在是有些过了。 这个若是不弄清楚，路瑶总觉得不能安心，完全不敢住在这里。 路栩倒没想到她的第一句是这个，也不否认，点头道：“这里是我以往的住处，那些年打理得尽心，后来就没舍得退给宗门，就这样一直留着了。正巧我看你们两顺眼，这院子交给你们打理我应该是能放心的。” “能得接引使大人看中，是弟子们的荣幸。不过我们毕竟是才入得殊庭之中，诸事不知，对这些奇珍难免会有些应对不来，恐会辜负了您对我们的信任。再者说，无功不受禄，这处好地方，我们怕是无福消受的。” 刚才这位接引使将殊庭府的大致情况跟她们所有小弟子都说得仔仔细细，话犹在耳，路瑶记得清清楚楚。 殊庭府弟子从登域入得这殊庭开始，全副身家就是一个身份玉牌，两套上品灵器级别的弟子服，一张床位，以及身份玉牌中足以支撑小弟子正常生活半年的六百辰华点。 其它的，就得小弟子们自己去挣，可以用辰华点换取功法、武器、膳食、灵药等等一切需要的，也可以通过做任务、闯天域塔、竞技场等等赚取辰华点让自己换得更好的修炼宝地与秘技等。 可以说，辰华点在殊庭府就是所有弟子赖以生存不可或缺的银两，而且是购买力远超银钱的那种。 这个院落看着就不简单，要是让她们交“房租”，她们那加起来就一千二的辰华点也不知道能不能撑一个月。别到时候落到吃不起饭又没有住处的地步，可就尴尬了。 所以这样凭空掉下来的馅饼，路瑶是完全不敢下嘴吃。 看着两个小娃娃都是一副暗带警惕一点也不心动的小模样，路栩好笑道：“你们两现在的脑子里是不是在想一些有的没的呢，放宽心，我没事害你们做什么。” 没事是不害，那万一要有事了呢？！ 路瑶端正着脸，不再和她拐弯抹角，直接道：“弟子家中长辈时常嘱托弟子，出门在外要克己守心，不得肆意行事。弟子二人如今才入得殊庭，自然是该如何就当如何，万万受不得接引使您如此的善待。能否请接引使为我们指点一下我们该去的地方，弟子们自己去寻可好？” “该去的地方是和他们一样的八人一个房间，你们两养尊处优的，能忍受得了？” 路栩也不急着说出身份，慢慢逗弄着面前两个越看越顺眼的小娃娃，心情颇好。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不客气 路瑶严肃地点头，正色道：“我们同门都住得，我们当然也是能住的。一切都要按着规定来，事情才不会乱。接引使大人您说呢？” “我觉得小家伙你说得对。”路栩笑着回答她一句，又转头问向一直没说话的萧妤道：“萧小少府呢，你一直不曾说话，可否明言告诉我，你是想住这里还是去住八人的弟子间？” “弟子口拙少言，还请接引使大人莫怪。”萧妤先是对着路栩行了个告罪礼，挺直身站好后才回答她道：“弟子和宁安所想一样，我们既然已经拜入殊庭，那便要遵守殊庭府的规矩。接引使大人的好意，弟子们心领，铭记五内，不敢或忘。” 路栩笑着摇摇头，点点萧妤额头道：“我看你可不是口拙，瞧瞧这场面话说得多好听。” “接引使大人过誉了，弟子所说皆是从心而发，并非随口胡说。”萧妤客气道谢。 “好罢，本来我是看在同出一宗的份上想要照顾一下后辈的，左右这院子空着也是空着，给你们住也好为它添些人气。不过你们两既然都想要去感受一下多人间的生活，那就算……” 路瑶见她一边说话一边用挪揄的目光看着自己，心中一动，连忙接住她的话：“既然接引使大人如此说，那弟子们就不客气地收下了。所谓长者赐，不敢辞，宁安多谢您对我们的照顾，这院子我们一定会打理得好好的，您放心。” 不管是姓路还是姓萧，既然说了是同宗，那她还是先把要被她们扔得远远的馅饼拽住再说其它的吧。 “哟，这个口风改得挺快啊，不按规矩来了？”小后生果然是个聪明果断的孩子，路栩心里更加地满意了。 不过该逗弄还是要逗弄的，毕竟这些年她只顾着修炼与处理宗门事物，还是头一回发现这种乐趣呢。看来以后可以多往这里跑跑，和小家伙耍耍，心情都能好上不少。 自打脸的路瑶端起笑作不好意思状，慢慢解释道：“刚才这不是不知道您的身份嘛，若是知晓，我们肯定不会与自家长辈客气的。 至于规矩，您犹如月中仙子一般，超然自逸，清贵雍容，又深受殊庭弟子敬仰，定不会做不妥之事。之前是我们不懂事，还请您原谅我们这一回罢。我们还小，就再给个机会嘛。” 萧妤听着她这见风使舵讨好撒娇一点都不耽误的话，默默撇开了眼睛。努力让自己不露出一丝异色，以免成了帮不上忙还拖她后腿的路瑶说过的那种猪队友。 路栩笑着看路瑶睁眼说瞎话，存心考验她，问道：“那你现在知道了？” 路瑶这回在明州就见了那么几个人，大部分时间不是被路渝带着出门游玩就是在修炼，连在明州府的人都没认全，更别提还在外面从没见过的了。 修仙世界的人寿命长，尽显年轻，光看面相压根看不出年岁。就是观骨龄，那也得人家高阶修者愿意让你看才行。 这么一来，没法从年龄推断，也没人跟她说过殊庭府到底有没有自家人，她还真不知道这位自我介绍时就说了接引使三字的人到底是何身份。 当下路瑶也只得摇头，老实承认：“宁安只知您姓路，却是不知您的具体身份。毕竟您也知道，咱们家的人都喜欢作弄人。” 说这话时路瑶还特意扫了路栩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萧家要在殊庭府有这么一位长辈，以夫子的性子，肯定会一五一十的跟萧妤说清楚。既然萧妤没有同她说，刚才也是打定主意不啃馅饼，那就说明这位接引使大人有八成可能是姓路不姓萧。 而且瞧这爱逗弄人的性子，是路家人没错了应该。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路瑶这会隐隐地觉得她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但怎么想又想不起来什么，她还是不知道这位是谁。 路栩看明白了她的小眼神，嘴角微扬道：“好吧，我也不逗你们两了。我姓路，名栩，字与真，出身思明路家。至于辈分就不用说了，直接按着这里的规矩，你们叫我师伯祖就是。” “是，师伯祖。”听到名字的路瑶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不及多想，转头与萧妤对视一眼，一齐躬身施礼，改了称呼。 路栩手指微提，不让她们拜下去，取了家族玉佩给路瑶看，又指着院子道：“这里是我当年做小弟子的时候一草一木侍弄出来的，很适合你们两修炼。安心在这里住下，不用惦记那八人间了。人一多，一堆的鸡毛蒜皮烦不胜烦，有解决麻烦的时间，去竞技场与天域塔玩玩多好。” 路栩当年初至殊庭时被同室的师姐妹闹得心烦得不行，拼死拼活地赚够辰华点换了这座院子才觉得生活回归了正常。 现在路瑶和萧妤入了她的眼，路栩自然不会让她们也去那瞎折腾一番。这两人太过优秀，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心甘情愿的居于人下。小娃娃若是不小心着了道，又是一个大麻烦，事先杜绝也是为她自己省事，一举多得。 “是，多谢师伯祖。”不让行礼，路瑶便放下手，乖乖点头应下后仔细端详着被放进手中的玉佩。 萧妤性子冷，之前心有顾忌才想着去住八人间，实际她连以往在学堂时同窗稍微闹腾些都有点受不住，更别提是足足八人的日夜相处了。光是想想萧妤都想要摇头，还是蹭着路瑶住这里吧，省事省心，挺好。 “师伯祖为我们思量周到，乐戠拜谢。这院中灵植，乐戠一定会照应好，请师伯祖放心。”抵着不让躬身的力道还没消，萧妤只得拱着手微微低头，恭敬应诺。 路栩扫了眼腰间突然闪起莹光的身份玉牌，无奈地叹了口气，摆袖负手，叮嘱两人道：“交给你们我自然是放心的，不过我现在有些事需要去处理，就不在这里多待了。你们初来，记得要先将弟子牌里的弟子规记好了再出去逛。” 第二百一十六章 十二年 接过路瑶递还过来的家族玉佩后，路栩又取出一枚玉简递给离她较近的萧妤，解释道：“这里面是灵宛院，也就是这个院子的详细情况，屋舍分布、院落禁制、各种灵植等都在这里面，你们两好好看看。” 待萧妤双手接过之后，路栩又道：“我有时间再来看你们，安心修炼。” 话音一落，路栩对着两人微微点了点头，迅速闪身往慎肃殿赶去。 路瑶看着她化作一抹轻烟消失在她们眼前，由然感叹：“不愧是路家人，作弄人的时候费再多的时间都行，说起正事来就三言两语。干脆利落，说完就走，和大长老一点没差。” 萧妤轻笑了笑，没接她这话，扬了扬手中的玉简道：“来选房间，抓紧时间修炼。” “要不要这么着急？”路瑶是真觉得这家伙一门惦记修炼有些入了魔，但还是边说边凑近和她一起看显现在空中的图画。 “两年后就是殊庭府十三华殿十年一度的大比，我们总不能上去露个面走个过场就被打下来。时间如此宝贵，当然得珍惜着不让其虚耗。” “什么十三华殿，你这从哪里知道的，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路瑶感觉有点头痛。 为她家那位啥正事不说只知道坑人的老人家而痛！ 萧妤见她一脸的无奈，知道她在想什么，取出刚才领的身份玉牌在她眼前晃了晃，缓缓解释道：“这弟子牌中将诸事说得清清楚楚，你没往里看，当然是不知道的。” 萧妤在看弟子牌时她正在看美景，还真没看弟子牌一眼。原来是错怪老人家了，路瑶放下手，心气顺了顺。 “原来如此。那你说的十三华殿，是我们之前走来所看见那些与我们现在脚下这个一样悬于空中的华丽殿宇吗？” “是。”萧妤点点头，看路瑶张口还要说话，轻扬眉宇道：“先挑房间，等将这院中的事情弄好，我去道武灵境，你自己去看弟子牌。” 路瑶随意点在图画上一处，回她道：“这有什么好挑的，我有枯枝，一般都在里面练功，随便挑个房间住就行，这院子里的练功房给你。” “也好。”萧妤没跟她客气，指尖轻点她旁边的房间道：“那我就选这间房间罢，师伯祖这么舍不得这处院子，想来定有许多回忆在其中，还是不要乱了其中布置才好。” “自然，空房间挺多，师伯祖用过的咱们不去动就行。” 这院落与她们之前看的小弟子房间比起来不止气派，各种辅助修炼的比如练功房、炼丹房甚至推演阵法兵法的衍阵房都有，十分完美了。 殊庭府不存在个人私产这一说，这灵宛院定然是路栩用辰华点留下的。这般重视，她们俩当然不能糟蹋了她的好意。 房间定下，两人记下开启的法诀，打理好院中事物之后便各自进了各自的房间，沉浸在修炼之中。 …… 时光荏苒，修道问仙的人对时间最是重视，也最为轻纵。闭关修炼间，十二年已过！ 十二年过去，当年小小个头被路栩领着走进容华殿的一众小弟子个子拔高，修为精进，已经可以踩着法器在十三华殿里随意来回。纷纷褪去了拘束生疏，熟稔地与周围来往的人打招呼或者被人打招呼。 “萧妤师妹，许久未见，近来可好？”一位正与同伴聊得开心的青年抬眼见着迎面而来的两位卓尔不群姿容绝美的女子，眼睛顿时发亮，连忙往前急走了两步，开口就是寒暄。 路瑶忍着笑意看着这位每回都能将萧妤弄得黑脸的牛皮糖师兄，静静看他表演。 萧妤眉头皱得紧紧的，不想说话。 两位美人师妹都不说话，牛皮糖师兄也没觉不好意思，仔细打量了下萧妤，又笑着开口道：“萧妤师妹修为愈发高深，竟连为兄都看不出你的深浅了，实在惭愧。” “刘师兄过奖，我还有要事，先走了。”萧妤冷着脸，也不招呼想看好戏的路瑶，微点头之后绕过他就往前走。 “哎，萧妤师妹可是要去宏华殿报名参加三日后的十三华殿大比？”见萧妤没理，刘师兄脸僵了下，随即又堆笑道：“我们也是要去的，正好顺路，一起一起。” 刘师兄匆忙甩了个眼神给同伴，快步上前，与萧妤并肩而行。 刘师兄同伴看着走在前方无视冷脸嘴里没个歇气笑得讨好的好友，摇了摇头，挥手布下隔音罩，问慢腾腾跟着走的路瑶道：“路师妹与萧师妹一同长大，想来很是了解萧师妹，不知为兄能否问个问题？” “金师兄不必客气，我若是知晓，必然如实回答。”路瑶看了眼一身文雅等待回答的人，礼貌点头。 “以路师妹对萧师妹的了解，你觉得刘羽有希望吗？” 路瑶笑了笑，反问他道：“这个明眼人一看就知的事，金师兄何需问我呢？” “果然如此吗？”金师兄叹了口气，颇为感慨道：“其实关于此事，为兄看得清楚，也曾劝过他放弃，不过刘羽性子固执，与我说认定就是认定了，他是非萧妤师妹不可，心意很是坚定。 他这回在这容华殿去往宏华殿的必经路上足足守了七日之久，这会才能这么‘巧’的遇见你们。身为他的好兄弟，见他如此痴心，也不忍再泼他冷水。所以，为兄能否请路师妹在萧师妹面前，为我这傻兄弟美言两句呢？” “刘师兄身为华殿第十七师兄，心系乐戠，对她情深意重，实在是她的荣幸，师妹身为她的好友，自当为她的幸福着想，必会劝她把握机会……金师兄，你是想听我这么说吗？” 路瑶神情从诚挚感动无缝衔接地过渡到嘲弄，看着身旁的人神情慢慢由满意变得惊愕，不由冷笑。 “非乐戠不可？他刘羽倒是敢想敢说！这事你们若是做做梦，我们不知道也就罢了，这会居然敢当着我的面说，还有脸要我为他美言，也不看看他有没有那个资格！” 第二百一十七章 做梦 “路师妹此言偏颇了，在为兄看来，一颗赤诚真心足可抵得上世间一切。” 路瑶轻蔑地撇了他一眼，当没听到他的屁话，继续说道，“金洪你想得也挺美。怎么，是欺我们年少不知事，还是觉得我们傻？！” 路瑶特意咬重“年少”两字，她们傻不傻金洪现在已经不再确定，但他能肯定的是，他金洪不傻。 金洪马上将脸一沉，怒声道：“传闻路师妹待人温文有礼，我却是不曾想过你居然还有两幅面孔，对待师兄如此牙尖嘴利！” 他从最开始认识路瑶、萧妤两人直到现在，就没见过路瑶冷脸。这会突然被她用一副高高在上的睥睨姿态对上，心中没来由的竟然涌起一阵慌张。金洪连忙稳住心神，不让自己表露出来，脸上怒气更盛。 路瑶负着手看着前方来来往往的同门，对他的话完全不以为意。 别说现在有隔音术法隔绝声音，就是当着百人千人的面，她该给什么态度就会给什么态度，又岂会因这两句不痛不痒的话而改变心意，更难听的话她又不是没听过。 “十三华殿十年新，两位大我们二十多岁，如今应该是四十多的人了罢。在这十三华殿当着不上不下的十七、十八师兄，连一殿首徒都当不上。屡屡被后来弟子压制反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哪里来的脸做我们的师兄？” 十年前的大比，路瑶几人以小小的个头和大她们十多岁二十多岁的人打得有来有往。现在，即使她们的修为境界比不上刘羽与金洪，路瑶也自信让这两人在她们手里撑不了多久。 十二年时间，变化的可不止是她们的个头。 被人当面提及他不愿细想的隐痛，金洪脸色铁青，心口剧烈起伏两下，恨不能当场就将这会正若无其事与人点头打招呼的路瑶一掌拍死。 不过到底是城府深沉历经诸多事情的老江湖，金洪思及自己两人多年来的谋算，还是将翻涌的杀意牢牢的压制于心，挤出笑容向路瑶解释。 “愚兄资质驽钝，在这天骄如云的殊庭府，能取得如此地位，不瞒路师妹，我虽然不至于自满，但确实也是知足的。如果路师妹是觉得我不知上进，不配与两位师妹为友，那我可以离两位师妹远远的。” 金洪扫了眼路瑶，见她不言不语的笑着，一副不出所料静等他继续的模样，心头就是一梗。不过他之所以铺垫了上面那一大段，就是为了下文，路瑶不接话，他该说的还是得自己说下去。 “刘羽与我不同，他之所以这么多年还在华殿，乃是多年前受了小人暗害，身有隐伤。如若不然，以他的资质，十多年前就已经入得七政殿中，又怎么会遇上萧妤师妹这一劫呢。 路师妹，我远离没关系，只是我仍然想请求你一事。看在刘羽一片痴心的份上，你就算不为他美言，也还请莫要插手他们两人之中可好？” 这两人扮演好兄弟是上瘾了吧？瞧这话说得，真叫一个甘为牺牲情深意重进退有度，不愧活了这么多年。路瑶哂笑一声，随着脚下的步伐不急不缓地说着话。 “除了‘痴心’两字，金洪你还能说些别的么。十年前我家乐戠才六岁，刘羽的那颗红心对着一个小娃娃好意思蹦跶起来不说，还有脸当着众人的面表明心意，婉拒明拒都是无用。这般无礼无耻的人，简直是糟蹋了痴心这两个字。若说劫难，那也是你们自己凑上来的，真当我们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吗。呵！” 之前压制下去的不安再度浮上，金洪脸色变了变，不与她纠结年岁，佯装不解地问道：“路师妹何出此言，我们乃是同门，多年相识，路师妹未免将师兄们想得太多低劣了，刘羽不过是年少慕艾，我一心祝福，哪里有何目的？！” “金洪，你们俩也太慢了，走快点。” 路瑶两人在隔音罩中绵里藏针你来我往的这几个来回，容华殿的传送殿就已经到了。前面两人停下了脚步，回头向他们这里看来。 刘羽喊的话没听到，招手的意思也能让她们不用细想就能看明白他的意思。 路瑶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萧妤，对着她安抚的笑笑，停下了脚步。 转身面向个头微低于自己的金洪，不再与他拐弯抹角，也不回答他的话，直接问他：“金洪，你知道除了昔年的同窗，这些年为何只有你和刘羽才能凑近我们吗？” 金洪想起她的身份以及她刚才的话，苦笑一声，摇头道：“这也是我想问的，我自问我们这些年还算相处得来，何以今日路师妹会突然说这些，可是有奸宄小人在背后说我与刘羽的坏话？” 都撕破脸了还想着套话，这心理素质确实可以的。路瑶笑了笑，点头说起了刘羽的好话。 “刘羽长得好，装得也好，在十三华殿的青涩少年郎之中，还算上是风度翩翩。身边还有个一心为他着想的好兄弟寸步不离的为他出谋划策。你们两个，正好可以给我家涉世未深的小乐戠上一课，所以你们这些年做的那些小动作，我看不下去也都忍下了。其实你今日若不是废话太多，你们还可以再多做几日美梦的。” 路瑶平日里好好地做着萧妤的小伙伴，该皮就皮。等到了看见想啃小白菜的猪时，她就瞬时切换成了咸吃萝卜淡操心的老阿姨模式。 爱情这玩意没一点道理，就算是有洞彻心，也不一定能看得明白。为防哪日分离各自历练时萧妤慕艾之心起来眼瞎，路瑶觉得很有必要给她找老师上上课涨点经验，不至于轻易就被猪给拱了。 绕是自诩见多识广脑子灵活的金洪一时也没能反应过来，不过他重点抓得准，反问路瑶道：“上一课？！” 路瑶肯定地对着他点点头，一脸的赞许，“你们两确实是合格的老师，几乎将所有能教的教了。我想以后乐戠若是见着相似的手段招式，想起你们两，发热的脑子定是能冷却些的。” 第二百一十八章 你是故意的 这么一解释，金洪瞬间听懂了，明白过来后再压抑不住怒气，阴沉道：“你竟然如此轻视戏耍我们，我还当……，我饶不了你！” 路瑶侧了侧身子，微微一笑，“还是这般让我看得顺眼，好好的仙门弟子尽想着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手段，又卑劣又辣眼，如此直来直往多好。将你的好兄弟拖走吧，只要不再来我们眼前晃悠，我可以当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过是仗着有人护着你罢了！你若是没了好出身，没有执法长老为你撑腰，你早就没命了，这会哪里还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做出这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难看样子！” 被修为低于自己的人如此看不起，气极的金洪顾不得其它，语气阴狠的将一直压抑在心底深处的话说了出来。 “我讨人喜欢，我家长辈疼我是正常之事。你羡慕不来，且气着罢。” 路栩从一开始就没掩饰过她对路瑶萧妤的看重，六年前升任执法长老后，第一件事就是光明正大有理有据的将一直与她别苗头明里暗里给路瑶两人添了不少麻烦的孔仰发配得远远的，百年内都没法回来。 在那之后，除了这两个被路瑶特意留着当“老师”的人得了不自知的默许，可以出现在她们面前之外，其他别有用心的同门，都被路瑶三两语打发走人，再没敢出现。 眼见萧妤眉头越皱越紧，路瑶也没了谈兴，转身抬步往萧妤走去。 “小丫头狗急跳墙了。”一道少年嗓音突兀地在路瑶脑海之中响起，笑意满满。 “以后说话的时候，请好好断句，长夕前辈。” “哼，我就是故意的。” “那看来灵剑对你还是太好了。” “……”故意的长夕前辈立马闭了嘴。 路瑶毫不意外金洪会出手，一边在识海之中回答一年前才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的无咎长夕，一边脚步轻转挪移，短短时间便变换了好几处位置，残影道道。 最后在她的袖袍轻挥间，即将触及她衣服的那一点银丝灵活地调转过方向，没了变幻不定的飘忽翻转，去势更急。 金洪从没想到这位修为低了他三阶，一直都是仗着势欺压人的师妹竟然能有如此灵敏的感知与反应。 见那道被自己使出的隐蚀丝如今竟然朝着自己激射而来，金洪瞳孔大张，很是惊恐。 正要抽身避过这个他以为必不可失的暗手时，一道威压突然降临于身。令金洪感到诧异的是，这威压一闪即逝，仿佛只是路过一般，没有惊动除却他以外的任何一人。 这般威压，是执法长老在暗中相助吗？ 威压之下还在猜测的金洪脚上动作微微一顿，躲避的良机已失。 本就离得不远的银丝在瞬息之间，无视弟子服的防护，直接没入了他的心口，隐匿不见。 路瑶抬手止住看见动静正要走过来的萧妤，看着脸色立时苍白的金洪，轻笑出声。 “人人都道金师兄是光风霁月的谦谦君子，却原来，乃是背后暗算的小人啊。敢在宗门内当着大家伙的面出手，胆子挺大的嘛。” 金洪抖着手从腰间乾坤袋中取出一枚暗沉丹药服下，才瞪视着路瑶，气恼道：“你是故意让我出手暗算你的，是不是！” “这话挺好笑的，我都被你逗笑了呢。好好尝尝被自己害了的滋味吧。”路瑶收了笑，转身朝萧妤走去。 金洪不甘，却是深知自己现在是何等的凶险，站在原地动都不敢乱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走远。 “路师妹，你和金洪这是发生了什么口角吗？” 刘羽长得比金洪高些，英俊潇洒，一身儒雅气质也比金洪修炼得好。除了在萧妤面前腆着脸笑得讨好外，对于他人都是带着淡淡的疏离之感。 这种有分寸的区别对待，实际上是对被其追求的人最为明显的肯定与优待。就算是不喜欢，也不会让人反感，单看萧妤再烦都还没动用拳头就知道。 有段位脸皮厚又耐得住性子，路瑶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决定让他来当萧妤的“老师”。 不过现在课既然上得差不多，路瑶也就没耐心再和他闲聊下去，微一扬手道：“不过是略说了些闲话，倒没想到金师兄脾气如此的大，现在他作茧自缚，想来是很不好受的。两位师兄情谊深厚，快去看看他罢。” “这，”刘羽转头看了眼萧妤，见她眼神从没看过他，眼神一黯，微微点了点头，对着萧妤勉强笑道：“好吧，那我过去了。” 能说话就不会动手的人刚才险些吃了亏，萧妤现在连应敷他的心情都没有，抬手扯着路瑶袖子就进了传送阵。 路瑶看着她一言不发的设置好了地点，连忙取下腰间的弟子牌放入玉台正中的凹槽之中。 等传送阵灵光闪耀，路瑶拾起它重新挂好后，抬手轻扯了扯萧妤的袖子。 “乐戠你这是生气了？” “并未。”萧妤抿着唇，语气淡然，和小时候心情不好生闷气时一模一样。 路瑶强撑着不让自己打寒颤，指着瞬间就蒙上了一层薄薄白霜的玉台，轻笑道：“乐戠，我长这么大还没体验过在半途停止运行的传送阵呢，你再加把劲，说不得我今日又可以托你的福开个眼界呢。” 这么多年过去，萧妤对冰玄寒气掌控愈发自如。随着她修为的增长，寒气也是越发寒冽，几乎可以冻结万物。 路瑶这会就庆幸这位大佬把自个扯了进来，不然没有她在旁提醒，万一将运行得好好的传送阵在中途冻得崩解，赔一大笔的辰华点事小，被传送阵扔去了虚空那可真就没活路可走了。 “……”萧妤的气生不起来了，右手轻扬微转，如豪华包厢的传送阵中附着的所有白霜转眼间便不复存在，玉台甚至还显得簇新了些。 路瑶当然知道她在气什么，见她气消了些，倚靠着传送玉台，缓缓道：“我刚才是故意给金洪机会出手的，我早有准备，不会出岔子。” 第二百一十九章 有名吗 “你之前不是看热闹看得正起劲么，刚才怎么会和他闹起来？” “瞎说胡话呢，我是那种看好友热闹的人吗？” 萧妤眸光轻撇而过，唇角微扬着问她：“你不是吗？” 路瑶立马摇头，她不是爱看热闹的人，她是近墨者黑后来也觉得逗弄人很好玩的人。 不过眼见着小伙伴的耐心将要吿磬，她这摊子要再不收拾，让那两人再在萧妤面前晃悠上两三回，大概不是他们变成冰碴子，就是她成为冰坨坨。 冰珠沁着果露很好喝，寒气袭身却不是那么好受的，当然是能避免就要避免。 “那必须不是。”路瑶学着刘羽完全没有自知之明的模样，理直气壮地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善解人意，知道你烦那两人得很，当然得帮你将他们解决了。不止要解决，还要快刀斩乱麻。” “需要我对你说谢谢吗？”被刘羽烦得不行又不好下手揍的萧妤一听路瑶提起这两人，才松了的眉头又是一皱。 还帮她解决麻烦呢，若不是这人拦着说看看好戏，她早将人收拾了，何至于让他们到现在还来碍眼。刚才来往的人看过来的眼神也很是让人心烦，她这会很想揍人。 自觉漂亮话说得特好的路瑶听她这么一问，立马做出乐于助人不求答谢的大方模样，摆手道：“为好友分忧，是应该的，不用客气。” 不揍他们，揍这人一顿也是可以的。 路瑶把话说出口之前就做好了准备，一见她衣袖微动，并指迎上。 两人轻飘飘又极快地过了几招，在感应到脚下传来一点轻微震动时瞬息收手，毫无异色地抬步走了出去。 参与华殿大比的人大多在前几日都来此登记好了，路瑶为了避免排队，特意挑的人少的时间过来。 这会进了偏殿一看，果然是安安静静的。除了宏华殿负着登记录名的两名弟子，并无他人。 两人缓步上前，一人一个将弟子牌递过去，“有劳师兄。” 坐在右位的录名弟子听得声音，只觉心口如被杨柳细枝柔柔地轻拂而过，抬起头一看，眼中立时闪过惊艳之色，神色呆愣，嘴越张越大。 路瑶收了笑容，微微皱眉，萧妤立时轻笑了笑。 “咳！”旁边接过萧妤弟子牌的录名弟子看不过眼，重重地咳了一声。 回过神的弟子红了脸，低头快速登记好后抬起还微红着的脸，很是不好意思的道歉：“两位师妹实在是倾城绝色，我世面见得少，失礼了，真是抱歉，对不住。” “师兄言重，劳烦了。”路瑶接过递还给她的弟子牌，微笑着摇头。见萧妤的也好了，对着两位录名弟子微一点头，和她一起转身离去。 …… “多谢李师兄提醒，师弟此回为宏华殿丢人了。”深感出了大丑的弟子等路瑶两人走得远了，又犹豫了好一会，方才下定了决心，转过头对着提醒他的人道谢，神情颇为自责。 “这有什么可丢脸的，如此美人，有那般反应也是正常，张师弟不用放在心上。” 正整理卷宗的李仁听见难得开口说一句话的张年主动和他搭话，诧异地抬起头，见他尽是不安的神情，放下手中的卷宗，转而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安慰。 “是，多谢师兄宽慰。”张年起身，对着他恭恭敬敬的行礼。 “师弟这般可是严重了，快起身，坐下。” 李仁连忙避过，又将人扯回了座位重新坐好。 张年想起这几日无言且尴尬的氛围，又看了看很是和善的李师兄，犹疑一下，最后抬头看了看殿门口，确定暂时不会来人后，开口问道：“那两人长得如此好看，张师兄可认识她们？” “之前你不知道也就罢了，过了你的手记好的那个名字，还是没能让你想起什么来吗？”李仁扫了他一眼，颇有些复杂。 这位师弟看着如此懵懂，连这几年声名鹊起的新秀都不认识，难道是活在洞府中不曾出来接触人吗？！ 张年见着他这有点稀奇，又有点不信的眼神，使劲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道：“路瑶……，她在我们十三华殿很有名吗？” “明州府姓什么，你总该知道吧？” 张年仍然摇头，老实交代：“不瞒李师兄，我七岁之前是跟着祖父住在不通人烟的深山之中的，入得殊庭后和同屋的师兄弟们闹了些矛盾，就向宗门租用了一个小洞府搬了出来。再之后便一心修炼，对于之外的事，师弟是丝毫不知。这录名弟子的差事，也是因为我的辰华点要没了，这才接下的。” “修途漫漫，师兄觉得，张师弟你莫要因为昔日往事就拒绝与人相交才是。结交三两个好友，平日里随便聊聊天，也比你一个人来得有趣。” 李仁摇着头感叹一句，指了指殿外道：“刚才那两位，是这十年起来的新秀，在天域塔和竞技场取得的成绩，比咱们这些早十年进来的都还要厉害。此次的华殿大比，前三百名，必然有她们的一席之地。” “前三百？!”本来想问路瑶与明州府有什么关系的张年听得他这最后一句话，顿时惊奇出声，瞪着一双大眼看着李仁，一脸的不赞同。 这位李师兄对她们的评价未免也太过高了些，即使像他这种啥都不知道的人，也是清楚要进前三百有多难的。 殊庭府收入的弟子在最开始，都会被归入十三华殿。毫无疑问的，十三华殿绝对是殊庭府弟子人数最多的地方。他们宏华殿人数在十三华殿算是少的，如今也有一千六百三十二人。 即使有人在外历练赶不回来，那参加华殿大比的人也肯定是有上万之数的。 不过十八岁就有超一流五阶的实力，确实是天骄人物。但是大比前三百，怎么想也是不可能的事。不止不可能，张年还觉得李师兄大概是与人家有仇。 这话完完全全就是捧杀之语，若是传了出去，要他人怎么看待她们。 “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 第二百二十章 全部身家 李仁对他这反应一点也不惊讶，若不是一月前他偶尔路过翠华大泽时看见路瑶只一剑就绝了超一流后期实力的七阶灵兽赤焰金刚猿的生机，他也是不会这么敢说的。 九州少府不管在哪里，都是最受瞩目的人物。李仁自从听得有少府入殊庭府，就一直在关注着。 那两州少府在前一次的华殿大比之时就以六岁稚龄入得前三千的名次，如此纵横人物，十二年过去，当日还有幸见识过那摄神一剑的风采，李仁对自己的判断很是自信。 张年见他嘴角挂着笑不说话，更为确定自己的猜测。纠结半响，想起他对自己的和善，开口劝解道：“李师兄，虽然她们长得是很好看，但咱们还是需要走正道才是。歪门邪道害人害己，要不得的。” 长得好看和歪门邪道有什么关系？！ “……什么意思？！”李仁一时间竟然没能听明白。 “师弟别无他意，只是觉得师兄若是想要吸引人的注意，不需要拐弯抹角的，正面以应才是最好。” 李仁皱着眉头品了品他这含蓄话，气笑了，手掌狠狠拍在他后背上，语气低沉道：“小子，本以为你是畏生还没长大的简单小孩，我倒没想到你这脑子想得还挺复杂的啊。” “李师兄对不起，是师弟逾矩了。”张年疼得眼泪汪汪的，顿时将散发的好意收了回来，不敢再管他人的闲事。 “你说的话没什么毛病，不过你却是误会了。师兄我才从外历练回来没多久，什么都见得多了，这会完全没有什么风月之心。 说起来，张师弟，殊庭府的弟子个个不凡，但其实只要是人多的地方，就如同咱们元武有三、六、九重天域一般，它也有个三六九等的高低之分。” 大道之前，能比的，也不过是谁能比谁活得更久罢了，哪里有什么高低之分？！ 见张年张口欲言，李仁笑了笑，抬手止制道：“张师弟莫急，且听我说完。我们两人在这一起共事了好几日，也算有缘，我亦是知道你刚才说的话其实是为我着想。所以师兄也真心劝你一句，你那颗跳得欢快的心，等平息了之后，就将脑子里的奢望遗忘了吧。她们任何一个，都不是我们这等人能肖想的。” 经事不多的张年冷不丁被人看破又揭穿，顿觉窘迫非常。脸上才消下去没多久的热意又重新涌上，甚至比之前更为涨红。 不过到底是不甘的，张年忍着羞恼，反驳道：“李师兄，她们的修为比我们低了两阶之多。就算是要分三六九等，那我们也是相差不多的。” 再怎么内向，到底也是个心气高傲的少年郎啊。李仁笑了笑，不打算与他再细说这些他现下还看不透的事，用手指了指他腰间的弟子牌道：“多说也是无用，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打赌？” “以她们此次大比能否进前三百来打赌，赌金就以这次的酬劳来抵，敢赌吗？” “好，我赌。”单纯的张年懵懵懂懂地就这样被他转移了注意力，应承得爽快。 …… “每回从这里出来，我都想去抱天宝阁的金大腿。九州开满分阁不说，连三重天都有，更是随机应变的也用辰华点，实在是会做生意！” 路瑶长腿一迈，几步出了大门，压低声对萧妤道。 “天宝主阁在六重天域，三重天有分阁有何稀奇。不过你这也太轻车熟路了，好似人人都认识你一般。” 跟在路瑶身后从天宝阁出来的萧妤想起她刚才游刃有余的样子，有些感慨。 路瑶晃了晃辰华点已经完全被她当作赌金抵出去的弟子牌，笑着回答道：“不是好似，是真的所有人都认识我，包括守门的。” 毕竟几乎是每年都要来上几回，每回都是只赚不亏，人家想不认识也难。 “这回若是失了手，你大概是连竞技场的大门都进不去了。”萧妤见不得她这般嘚瑟，微微摇头。 “你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这次赔率这么高，多一点都要赚好多呢，不全部砸下去，总觉得是吃亏。” 将刘羽金洪的位置抢过来这事很难吗？ 完全不难！ “凡事皆有意外，我是怎么也学不来你这般放得开的。”还留了三成身家的萧妤对她这般豪爽作风，自愧弗如。 路瑶摇了摇手指，正色道：“这你就错了。” “何处有错？” “我之所以敢这样，是因为知道你不会和我一样全部将身家抵押。有你在，竞技场的大门我还是能进的。” “呵，你倒是自信。” “那是。” ……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路瑶理了理衣袖，静立人群中，听着半空高台上的宏华殿主宣布规则。广场上乌压压一片，九成九的人都是至少参加过一次大比熟知规则的。 每一次负责大比的华殿殿主之所以不厌其烦地要说个仔仔细细，主要是因为最右边上那一堆站得整齐的小萝卜头。 十年前，路瑶站在那里听得认真，这会用余光看着，才感觉那一堆的娃娃实在是太矮了，总有种他们跑着跑着都能摔着的感觉。 看了小萝卜头之后，再看向还在滔滔不绝反复强调的宏华殿主，路瑶觉得再多站一会也是应该，毕竟她们当年也是有一大片师兄师姐陪着的。 虽然这位的话比之前那位多了不少，也只能听着。 终于在多数人的耐心都要没了时，殿主大人的发言终于是到了尾端。 “……好了，所有的规则本座都一一说清楚了。但为防还有小弟子不懂，本座再简单总结一下。” 众弟子：“……” 宏华殿主大人你和站在你身后无华殿的殿主大人有仇就正面刚啊，有必要这样暗戳戳的吗？！ 我们这些眼明心明看得透透的小弟子是无辜的啊！ 宏华殿主一点也没在意一众小弟子生无可恋的表情，自顾自地开口道：“一，在浮华境撑过两日，危机时自己用弟子牌出；二，取得浮华令……好了、进、去吧。” “？？？” 没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比试开始 您的话真的没了吗，宏华殿主大人？！ 等了会真的没见他再说话的众弟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简单总结”这四字在刚才他们就听他说了不止三次了，每一次都不下半刻钟。 这回真来个两句的，总让人觉得下一刻这位不按常规做事的殿主大人还是会再次开口呢。 被迫简单两句的宏华殿主倒是想再说些话，不过在发现他怎么张嘴都发不出声音，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口的时候，他能做的也就只有憋着气闭上嘴，抬手掐诀。 比小弟子们更加不耐烦的十一位殿主在抬手跟着掐诀的同时，纷纷向结束这一切的无华殿主投去感激的一眼。 无华殿主淡然点头，手上同样掐着法诀。 终于是可以进去了！ 在见到广场中心渐渐浮现继而很快稳定下来的能容十人一起进入的灵气漩涡后，揪着心等着的诸多弟子都是在默默松了口大气。 小娃娃们实力低微，一直都是最先进去的那一批。而等他们全部进去了以后，便是以华殿排名依次有序地分批进入。 容华殿排名第七，不早不晚，中间的位置。修者手脚麻利动作快，也没等多久，便轮到了她们进去。 “小心点，莫要大意。” 浮华境是随机传送，入口时刻变换着，即便是同批或者前后脚，也不一定能传送到同一个地方。 萧妤想了想，在进去之前再次侧头，轻声叮嘱了路瑶一句。即使她知道以路瑶的能耐，没人能让她吃亏，但总归还是要说与她听的，多上点心也好。 “我知道，你也小心。” 被抢了台词的路瑶笑着点头应下。 并排着的十人举步上前，齐齐踏进漩涡之中…… 如同穿过了一道浅淡轻柔地水帘，眨眼之间，路瑶的立身之处，便从人头攒动的宽阔广场变换到了宁静无波的湖泊边上。 高山湖泊，深林巨木，风轻云淡还没有凶兽冲上来找麻烦，看来她这回运气倒是挺好的，居然没有同上次那般直接掉进岩浆海里和火兽玩你追我逃的游戏。 浮华境是殊庭府的大型试炼秘境，至少能容三万宗师以下修者同时进入。 境域广阔，奇珍异兽，灵草异植样样不少，又是十年才开启一次，境中灵气比十三华殿的天地灵气浓郁了足足三成，凶兽自然也比外界的厉害得多。 这个考验，不止看实力，还得看运气。运气差的人死里逃生，运气好的人则是直接被送到了藏有浮华令的地方，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了出去的票。 值得一提的是，运气好的是萧妤，死里逃生的就是她。 当年人矮脸黑，一进来就被传送到了最为棘手的岩浆海里游泳不说，才上岸就撞见了一群的火兽，每一只都能把她几口吞了。 要不是她逃跑技能熟练得不能再熟练，第一时间就撒丫子跑路逃出了生天，她那会进浮华境不用三息就得被传送出去。 和那时比起来，这次就是平平淡淡地正正好就是湖边，人品好得路瑶都有些不相信，她这会有点怀疑她是不是到了哪个厉害灵兽的幻境里而不自知。 “啊~~~~~~，救命啊，我怕高啊，啊~~~~~~！” 这么真实的尖叫声，看来不是幻境了。路瑶微抬起头，看着叫得惨烈的人四肢挥舞划拉着掉进了面前的湖泊之中。 “扑通”一声，湖泊溅起足足有半人之高的水花，泛起涟漪道道。 “喂，你这人怎么这么冷血，看见同门师姐落难，你不知道帮帮忙吗？！” 路瑶看着从湖底浮起的女子才冒出头就是一句娇斥，负手笑道：“进浮华境的都是同门，但浮华令就五千面，少一个同门就少一个竞争对手，我为何要帮呢。再说了，师姐要真害怕，大可在天上的时候就出去嘛。” “没一点师妹样子，实在冷血！”女子嘟着嘴，眼里闪起了泪花。整个人流露出来的，是全然不知世事的天真姿态。 “你这如同被我欺负的样子，才是让我再叫不出师姐二字了。既然湖水泡着舒服，那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路瑶轻笑了下，转身就走。 “喂，你站住！” 破水声传来，路瑶不仅没站住，跑得更快了。身影闪动几下，直直没入重重深林，不见踪迹。 “呵，倒是个聪明的。” 女子站在路瑶之前的地方，玉手轻轻一挥，青丝飞扬，全身上下的水迹瞬间化无，竟连丝毫的水汽都未曾出现。 再次抬眼扫了两下路瑶消失的方向，女子轻呵一声，眼眸流转间魅惑十足，哪里还有一点之前的娇憨模样。 …… “才进浮华境就遇着个也想扮猪吃老虎的厉害人物，惹不起惹不起。” 确定人没追来，路瑶停下脚步，摇头感叹。 她这十二年都在殊庭府内修炼，虽说不大爱出门，该了解的也都是了解的。 殊庭府位于三重天域中部，规模宏大，说是元武第一宗门也不为过。占得天域灵脉，内有十三华殿、七政殿、三衡殿。 殊庭府收徒严格，除了官家子弟能走走后门，其他人均是需要通过入府试炼才可踏进殊庭府的大门。也正是因此，殊庭府并无外门弟子之说，个个都是尽心培养着。只要辰华点够，宗门资源皆可使用。 按着路瑶的理解，华殿弟子属内门弟子，政殿弟子属核心弟子，衡殿弟子则是传承弟子。宗门长老、殿主等一众管理者都是出自三衡殿。 比如她该叫曾奶奶的师伯祖路栩，在她入殊庭府之时，就是钧衡殿弟子。 十三华殿人口基数极大，宏华殿主的长篇大论虽然很烦，这一回参与的人数说得倒是清楚。 一万九千八百七十三人，堪为历代之最。 而浮华令，只有五千！浮华境的危险可不止是凶煞的恶兽，有时候，同门比妖兽还要凶残些。尤其是临近出去之时，连凶兽都不敢上前凑热闹。 所以路瑶对刚才那位的举动一点也不意外。 在没找到浮华令之前，她懒得和人打架，能避则避。 第二百二十二章 好好想想 “哎，师妹留步，瞧着我们实力差不多，你我携手合作如何？” 将近两万的人一起进得秘境之中，连静谧的深林也没能保得宁静。 还没走多远，路瑶又被人叫住了。 “不如何。” 路瑶身体微微一侧，避过后面要拍上她肩膀的手，声音微凝。 男子没想到她身法如此快而且拒绝他拒绝得这么干脆，顿时就是一怔。然后，他就见人无视他又转身往前走。 刚才他那一手用了八成的实力，没想到这个低他一阶的人躲起来竟然像是毫不费力似的，脾性也大，不错。 有脾气的美人征服起来才有满足感啊！左右这人修为不如他，耽误不了正事，唾手可得两全其美的事，不动手的是傻子。 “师妹，不要拒绝得这么快嘛。我是王霖，一月前在翠华大泽只用了十招就将六阶灵兽碧水蟾收拾了，足可证明我的实力了罢。和我一起，这浮华境的凶兽定然伤不了你分毫。认真考虑考虑？” 性情高傲，目光飘忽，冤孽缠身，行事不端，可见殊庭府培养出来的，也不尽然都是好的。 路瑶看着闪身拦在她前面的人，语气冷淡：“长得不好看就不要昂着头看人，我没有和心思龌蹉没有风度的人同行的爱好。让开，不要拦路。” “师妹，好言相劝不听，那就别怪师兄下手狠辣不懂得怜香惜玉了。”王霖狞笑一声，右手一旋，掌心灵力涌动，欺身上前。 只与他相差一阶，身法不俗，王霖口中轻蔑，下手是一点也没留力。在他想来，这娇滴滴的美人定是以身法见长，他这全力出手的一招，必能制住她。 不见美人被他气势所摄，现在连躲闪都忘了么。 就在王霖嘴角的笑容越咧越大，神情极度兴奋之时，路瑶同样抬起右手，并指迎上，轻轻点在凑在她面前已经幻化成型的巨虎眉心。 而就是这轻描淡写如同儿戏的轻飘飘地一点，超一流六阶修者真气凝化的狰狞巨虎如雾一般消散。同时响起的，还有刚才得意洋洋信心十足的王霖本人的高声惨叫。 “这是……举轻若重！”王霖脸色煞白，左手按着心口，竭力平复着翻涌的气血，身体因着剧痛而轻微颤抖。 一击之下，心脉受损，右手被废，还说什么两不耽误，他这是不长眼踢到铁板了啊！ 王霖有些想逃，不过…… “可是觉得只废了一只胳膊不够，不打算要腿了？” 正在打量周围地形的王霖腿一软，直挺挺地跪了下来，惶恐着求情：“师妹……不，师姐，请饶过我这一回罢，我知道错了。” 路瑶扫过他的脚下，眉间微挑，配合他道：“给我一个放过你的理由。” “理由？”王霖弯了弯脊梁，视线飘忽两下才呐呐道：“我……知道错了，常言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师姐，看在我们是同门的份上，还请给师弟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罢。” “要想改过自新，大可用弟子牌出去，在这浮华境，我又不会取你的性命。” 在浮华境不取性命？ 王霖皱着眉品了品她这语气冰冷的一句话，被惊出了一身冷汗，面上更显真诚地祈求起来。 “华殿大比十年才有一次，师弟这才进来不过半刻，此时出去，岂不是比最不济的小弟子还要早，这……万万不可为。” “原来你的脸面比腿重要。”路瑶点点头，手指微动。 王霖脸色急变，连声求饶：“师姐、师姐且慢，还请师姐饶过师弟这一次罢，我愿意跟随师姐身侧，虽然能力比不上师姐你，但打打凶兽是绝对没问题的。又或者，实在不行，师姐留我在这里多待一会可好，等时间长些，师弟就自己出去。” 果然是发现了，跪得这么干脆，倒是舍得面子。 “我说过，我不需要一个长得丑又没风度的人跟着。至于你自己出去，这话说着连你自己都不会信，也好意思对我说出口，简直好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说不出我满意的，你的腿就不用要了。” 路瑶冷笑一声，完全不为所动。 “这……” “我给你三十息的时间想，好好想。”路瑶大度地给他时间找寻时机，转而用心念问无咎长夕道：“长夕前辈，这跪着的人身上的孽气不少罢，要吃吗？” “是不少，不过你不是说浮华境有十三殿的殿主看着，不能轻易出手吗，怎么这会又同意我吃了？” 早就垂涎欲滴的无咎长夕本来就在死死压抑着自己蠢蠢欲动的心，这会听着她的话，又惊又喜，还有点不信。 “只是问问你罢了。” “哼，小丫头一点也不尊老，我可是和苍梧同时代的，你对我尊敬点。” “因着你当初那沧桑的模样，我还记得称你一声‘长夕前辈’。不过每回听着你那八岁大的嗓音，我又实在是尊敬不起来。” 路瑶看了看还在惶恐着的王霖，嘴角微微上扬。三十息时间，现在才过三息，有时间扯点闲话。 “老人家模样是我故意幻化出来骗人的，这声音才是我本来的。不过你管我声音作何，我活得比你长，就是你的前辈，对我礼貌一点。” “行，到底你是前辈，我也不拘着你了。这样，你要是把握不让人发现你的小动作，你就吃。但是，事先声明，你若是被发现了，我就把你交出去。之后如何，就看你的造化了，没问题吧？” “说了那么多，不就是因为那易碎的浮华令被他挡着，你没把握想要我出手帮忙么。拐这么多的弯，小丫头心眼多不说，过河拆桥的能耐也真是厉害。” “果然瞒不过长夕前辈，倒不是拐弯，这不是要给他希望不至于破釜沉舟嘛。怎么样，前辈可是要饱餐一顿？” “这算什么饱餐，这点渣滓，昔日我看都不会看一眼。” 无咎长夕意识深处是真的看不上这点东西，但谁让祂现在元气大伤啥都缺呢，祂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想要吞噬一切罪孽的心。 第二百二十三章 吃饱了 别说这个身上蒙了一层黑的，就是再微末一些的东西，只要对祂有用的，无咎长夕都很想将其炼化了化为自身的养分。 毕竟祂现在再不是招招手就能解决一切的大能了，如今这境地，和诞生之初那会也没什么区别，实在是没有资格挑嘴。 路瑶听着祂放了大话后又长叹了一声，虽然童声听来有些引人发笑之感，还是忍了笑认真宽慰祂道：“不过是一时的困顿罢了，待元气恢复，便可叱咤风云了结旧怨。还有数万年的寿命，你这会又何必心急呢。” 无咎长夕在灵剑内部飘了飘，有些不开心，“万年岁月一朝成空，还不能让我感叹下么？！” “从你清醒到现在，感叹了可不止一下。既然心疼那万年的修为，就把那个大教训铭记于心好好拿捏着分寸行事吧。” 落日无咎火乃是炎阳本源与天地交汇之时所诞生的衍生之火，可消罪孽业力，也可以其为食，至圣至阳，乃是排名前列的先天生灵。 这样的先天生灵得天独厚，只要不作死，成道是水到渠成之事。 无咎长夕行事肆意不懂收敛，当年在全盛时期都能被收拾，更别提连灵剑都没法随意出入的现在了。 路瑶对于这位声音是小孩，心智也不怎么成熟的曾经的大佬实在是不怎么放心。若不将事情说得严重明白点，这位随时都有可能放飞自我闹出事来，还是多叮嘱下的好。 被说教的无咎长夕更加不开心了，声音都大了个度：“不要以为你现在长高了就能说教我，我可是和你老祖宗一辈的。” 路瑶没理祂那句老祖宗，直接道：“我愈发觉得你活到现在是运气好。行了，时机差不多了，你若是不要，那我就将他送出去了。” 第二十息，王霖除却将手拢于袖袍之中外，没做其它的动作，还是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 无咎长夕连忙表明态度：“谁说我不要了，我不挑。” 等人出去了，这家伙若是缩在殊庭府，有那么多的大宗师与先天在，祂还怎么下嘴。 “行，切记要注意分寸。” 路瑶回应祂一声，听见无咎长夕不耐烦地应下后，静待三息，开口问道：“想得如何？” 左思右想之下，王霖到底还是舍不得这个轻易就可得到的浮华令，当下狠狠心，咬牙回答道：“回师姐，师弟这才进得秘境之中，身无长物，用三千辰华点作为赔礼赎罪如何？” 见面前之人扫了眼自己腰间，似乎并不相信，王霖在心中暗恨这人年岁不大却是这般老练，表面却是赔着笑，不得不取下腰间的弟子牌，双手递上。 “是师弟疏忽了，请师姐莫要怪罪。” 路瑶笑了笑，终于点了头。 “三千辰华点，大气。行，我很满意。” 每一位殊庭府弟子最开始能得的就是六百的辰华点，之后就要靠自己赚取，或者去殊庭府中的天宝阁用赤金兑换。 一千两赤金在天宝阁只能兑换一点辰华点，三千点辰华点便是三百万两的赤金。如果王霖没有趁她伸手去取他的弟子牌时朝她挥出一把土的话，路瑶会他夸一句很能舍得很有诚意。 两人离得不是很远，被王霖趁着不备全力洒来的泥土宛如利箭，尖利的破空之声入耳之时，路瑶都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就被砸了个当面。 王霖心中一喜，抬手从乾坤锦囊中取出他花了大价钱才弄到手的玄阶六品寒冻符。 这本是他为渡过浮华境第二日所准备的后手之一，不过刚才一时不察受了不轻的内伤，不宜妄动，还是用这个尽快解决，将埋在地里的浮华令取到手为好。 王霖主意一定，左手灵力全部涌入泛着灵光的符箓之中，最后运力一震…… 一道森寒之气凭空降临，瞬息附在才被泥土砸到的路瑶身上，寒冰袭身，不出一息，被王霖视为大敌的人便成了一个人形的冰雕，再难动弹。 “我呸，不枉我跪了半天，到底还是我赢了。没出过宗门、没见过世面的人还真是天真得可怜！” 走近冰雕的王霖狠狠往上面吐了一口带着血色的唾沫，又抬脚踹了两下，方才觉得心中的恶气出了些。 “是么？”悄无声息将浮华令取出收好，手持灵剑静静看他和幻象斗得开心的路瑶站在他身后，含着笑，轻声发问。 短短时间就被王霖记在心里的声音响起，犹如炸雷一般，将正打算转身去将他一开始就发现的浮华令取到手的王霖吓得不轻，脚下点地，本能地想要往声音传来的相反方向奔逃。 王霖对敌经验丰富，临场反应也不错。不过在这紧要的逃命关头，他却是出了一个连九流武者都不大可能出的差错――用力太大，他居然把脚给崴了。 被自己的寒冻符冻出的冰坑弄得崴了脚，收力不及的王霖一时站立不稳，狠狠摔倒在地。 继疼痛不减的右手，他的右脚也是阵阵剧痛传来。被痛得头脑发昏的王霖好歹还记得他当下的处境。 极快回过神来之后，王霖左手化掌击地，刚一翻身站起，还没确定该往哪个方向逃跑时，便发觉自己的眉心已经被剑抵住了。 见他老实的站住没了想跑的心思，路瑶剑尖连点，将他的功体封住后，才挑眉道：“挣扎的机会也给你了，很遗憾，你没能把握住，现在就老实地将学子牌交出来吧。” 被自己打击到的王霖猛然抬起头，很是不确定地问道：“你还愿意放了我？！” 路瑶笑了笑，一点也不含蓄，直言道：“愿意，怎么会不愿意呢。辰华点难挣，难得遇见个富有的，我自然是选择五千辰华点了。” “五千，不是三千吗？！”王霖心口一紧，连忙更正。 “不，现在变了，我的时间宝贵，耽搁不得，你既然耽误了，就要用辰华点来换了。啊，这会是六千了。可愿意给？” 路瑶声音低了低，还没收的灵剑又一次点在了他的眉心。 第二百二十四章 谋害同门 王霖被她的狮子大开口气得不行，只是敢怒不敢言，当下哭着脸讲价：“我没有六千啊，师姐，我的弟子牌里就两千多一点，之前是我记错了。这会我才想起来，就算能预支三千，我也没有六千啊。师姐，五千可好？” 等出了殊庭府，他会让她好看的。王霖心间发狠，面上却是更加的谦卑。 “行，谁让我善良呢，看你也挺可怜的，五千多就五千多罢。” “多谢师姐。”听明白她话里意思的王霖顾不得心疼将要没了的全部身家，道谢之后又谨慎地开口确认道：“师姐，我将全部的身家交出来，你真的会放了我吗？” 路瑶一脸正色的点头，“自然，我说话算话。你用不着我出手。” 早在王霖出手偷袭之前的那几息，无咎长夕就已经从灵剑出来在他周身转了一圈。等进去灵剑了，还毫不掩饰地打了个大大的饱嗝，向路瑶表明祂确实是干了实事的。 王霖作的孽不小，业力深重，就是冤魂奈何不了他，极大可能也会在突破宗师境界时天地降下的雷劫之下身死道消。无咎长夕自然不是无条件帮他清业力做好事。 他这一顿吃，吃的不止是业力，还有与之相抵的气运，祂一丝一毫没有多取，却也没有少拿。 路瑶能这般轻松就用幻剑玉符让他中计，便是他气运颓败的原因。即使破绽再多，少了气运，就如同没了眼失了智，完全察觉不到。当然，王霖刚才那一摔，也是同样的原因。 用不着路瑶出手，就他现在的运道，走路跌死都有可能，早晚会给他自己做的孽还债。 殊庭府不得同门相残，但若是王霖舍不得出去，随便遇见只凶兽，他的下场都不会好。更何况，这深林根本不存在随便的凶兽。 用不着？！ 王霖心里一惊，抬头见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个让他崴了脚的坑，顿觉难堪。如果可能，他很想将眼前这个看见他丢脸的人杀了灭口。 杀意一起，之前产生的疑窦也没了。王霖只当她是在嘲笑自己作为超一流修者居然把自己给摔了这件事，将恼恨死死压抑在心底，不再多言。 抬手直接把之前被他揣进怀里的弟子牌取出，心念一转，预支了三千辰华点凑够数之后，将弟子牌递过去。 路瑶拿着自己弟子牌，扬手贴着他的玉牌划过，收回来一看，五千七百六十一点，满意点头。 “虽然你长得不好看，功底不怎么好，人倒是干脆。不错，行了，告辞。” 王霖将加重的怒气又狠狠下压，好声好气的问道：“师姐稍待，我的禁制？” “你的五千七百六十一换的可是我放你一次，再多的可就没了。”说了告辞的路瑶动都没动，明晃晃地告诉他，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作为向来都是踩着人将其玩弄于鼓掌之中的王霖，是真的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今日终于是体会到了被他欺压的那些人的感受。王霖握成拳的手骨节直响，一口气梗在心口，半响说不出话来。 “没事了，那我走了？” 有幻化出来的浮华令吊着，路瑶一点也不担心他会愤而出境。 王霖看着笑得笃定的人貌似友好的询问，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抹笑，将还没来得及收好的寒冻符递给了眼前人。 “这是玄阶六品的寒冻符，其寒气连宗师境界的人都可以冻住，极为霸道。师弟只用了这一次，还有四次，定然能助师姐你顺利渡过明日之乱。用这个，可能劳烦师姐为我解开禁制？” 路瑶横剑接过，将这百年灵桃木刻成的木符收入腰间的乾坤袋之后，又是用剑尖几下划过，说话算话解了他的功体之后，转身就走。 “诸事已毕，告辞。” 王霖巴不得她赶紧消失，低着头耐着性子道：“恭送师姐。” …… “就这么走了？” 看着这人如此干脆就转身离去，无咎长夕总觉得有些不像这小狐狸会做的事。 “那里是七阶凶兽飞天紫纹蝎的地盘，刚才只是被我弄昏了过去，这会该苏醒过来了。” 离得不远的路瑶纵身一跃，落在高高的树枝上，靠着树干坐下后，静等好戏。 无咎长夕看着那人这会气急败坏的样子，深感同情：“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放过一个知道你已经得到浮华令的人安稳离去。不过你什么时候弄昏那个什么蝎子的，怎么弄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不放过他不是因为顾及浮华令，而是他该得这个下场。至于是怎么弄昏飞天紫纹蝎的，就不用跟你说了。若是什么都让你知道，你岂不是要上天，不知道的，就做不知道吧。” “瞧瞧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可是一醒来就又被你逼着发了天道誓约的，你还不放心我呢！” 路瑶笑笑，没再回答祂，取出了还没来得及细看的浮华令，握在手中打量着。至于惨叫着的王霖，既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出去，那就这么受着吧。 …… 宏华主殿之中，宏华殿主坐在上位，十三华殿殿主分座左右，都是凝着神看着各自面前的千幻鉴，无一人说话的殿中显得很是静谧。 突然之间，一道带着怒气的男子声音响起：“大胆的丫头，她这是要谋害同门啊！容华殿主，这路瑶是你殿中之人罢，快快将其拘出浮华境，交予慎肃殿处置。” “灵华殿主莫急，待她从浮华境出来了，我自然会领着她去慎肃殿讨要奖励。莫急莫急。” 被他怒视着的人面容俊朗，剑眉星目，一身白衣，翩翩贵公子模样，说起话来也是不急不缓的温文。 ……就是内容，有点气人。 其他十一殿的殿主看小弟子也看烦了，纷纷分出一点点的心神听着殿内的好戏。 灵华殿主虎目一瞪，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般说话，大手一拍面前玉案，大喝出声：“岂有此理，你这是什么话，是想去慎肃殿吃挂落吗？” 第二百二十五章 吓唬我 容华殿主动了动身子，等觉得姿势舒服了，才随意摆手道：“用不着拿慎肃殿吓唬我，我殿中的弟子何错之有啊，要被你在这大声喊着嚷着地点明要发落，你倒是仔细说来，我听听。” “她废了我殿中弟子的手脚，又任他被七阶凶兽飞天紫纹蝎追咬，如此漠视同门受难陷危，冷心冷性，违背宗门宗旨，有愧宗门教导，就该交由慎肃殿裁决！” 灵华殿主微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这种事绝对不容姑息，诸位师兄妹都是明眼之人，必然都是认同我的，容华殿主还是莫要一意偏袒的好，快快将她拘出来。” 灵华殿主忍着怒气，一字一句咬得极重，义正言辞得很。若不是他无法直接对不是他殿中的弟子出手，估计他会在第一时间就将人弄出来，哪里还会说这么多的废话。 容华殿主静静地看了他两眼，突然就笑了，温和问他道：“若不是我眼睛不瞎，脑子正常，我都要信了你这瞎说八道的鬼话了。你不说你殿中的那位小弟子不怀好意，我却是要说他是活该如此的。”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自找的事，实力不如人，正该如此。”容华殿主笑了笑，按着他的意思真就再给他说了一遍才接着说道：“先拦人的是你的弟子，先动手的是你的弟子。我都还没说什么呢，你倒是先叫嚣起来了。 果然是什么人养什么样的弟子，脑子简单不说，还就只知道为难小弟子。我殿中的小弟子不过是轻轻一点，你的弟子骨头就碎了。这般脆的骨头，除了怪他自己，还能怪谁来。之后更是连脚都站不稳，把自己给摔懵了，更是有本事啊。” 灵华垂了垂眼，听了他这一大段的话之后，面上的怒气反而收敛了，也扯了一个笑出来，冷声道：“什么自己摔的，明显就是路瑶用了什么秘术宝物。你不用为你的小弟子辩解了，七阶凶兽当面，她却是看得起劲，完全没有出手相救的意思。诸位师兄妹都是知晓事理的，你再是不情愿将她弄出来，也是无法。” 静静看着未发一语的一众殿主突然被点名，一个个都是默契地定定看着面前的千幻鉴，没一人接他的话。 千幻鉴可观浮华全境，各殿殿主神识强大，除了留神自己殿中弟子之外，哪里有趣就往哪里看。 路瑶无声无息地将七阶凶兽弄得昏睡过去，不复当年勇栖身在灵剑内部的无咎长夕没有发现，这些殿主却是发现了的。 之后的发展也确实有趣，一个个看下来，在感叹小弟子厉害之余，都是有灵华殿主会逮着空子发难的心理准备。 当年争人的时候表现得满是欣赏喜爱，结果不是自己殿中的人了，再好的宝也成了个石头，说送慎肃殿就送慎肃殿，倒也是干脆。 毕竟都是百年的同门，谁还不知道谁呢。任他们闹两句，不管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左右没一会就能熄，不去掺和才是好的。 而唯一一个想要说说话的，现在还仍然是一个字说不出来，只能坐在上首凝神看着，随时准备出手拦人――他这殿中的宝贝可是因为这回的大比特意摆上的，打坏一个他都心疼。 “倒是让灵华殿主失望了，也不用诸位师兄妹陪着我们胡闹，你那宝贝弟子不是出来了么。” 容华殿主下巴微微一扬，示意灵华殿主自己看。 灵华殿主转头一看，当下就被躺在宏华广场之上的王霖惊了一下。 一身弟子服破破烂烂全是血不说，露在外面的肤色全是一片浮肿青紫，一看便知是中了飞天紫纹蝎的剧毒。若不是胸口还有些轻微的起伏，他都以为地上的人已经毒发身亡了。 眼见他还有话说，容华殿主转了转方向，又缓缓道：“你那小弟子把自己摔残了，跑都跑不动，当然不可能是他自己出来的。 就你这一错眼的时间，我殿中的小弟子将他从飞天紫纹蝎口中救下，还给了解毒灵丹，连着他能出来，也是她帮的忙。如此不计前嫌出手相救，够有同门之谊了罢，灵华殿主？” 虽然救人是用的脚踢，灵丹是小弟子承诺用一千辰华点换的，但总归命是保住了不是。 “哼！” 无话可说的灵华殿主重重哼了声，转头吩咐静立在身后的灵华大弟子去将人安顿好。 主动送上来找茬的人，容华殿主若是轻易就让他这么若无其事过去的性子，他就不会练就一开口就将人气着的本事。 路瑶这个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是灵华殿的小弟子找事在先，但在一旁看着飞天紫纹蝎追咬人不动弹也是说不过去的事。 容华殿主明面上对入得他殿中的两位小少府不大在意，暗地里也是留心着的。镇压一州气运的小少府要真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什么事，那因果他可担不下来。 不过这么留心个十二年下来，他对她们的品性不说是全然了解，那也差不了多少。 路瑶要真想害人，即使他们都在看着，容华殿主也是绝对相信她可以毫无痕迹地达到目的，而且还是不止一种方法的那种。 以这小弟子走一步想三步的性子，说不得她连他们这会在吵什么都早料到了，做得这么明显，想来是在暗示他了。 容华殿主心念一转，摇头道：“灵华殿主倒是甚为关爱弟子，这是信不过无华师姐门下弟子么，还要首徒去盯着。” 在下狠招之前，先来点开胃菜也是不错，眼见无华殿主轻扫过来，又连忙送上个温文尔雅的笑。 无华殿主眼眸一转，又看向灵华殿主。 “……师姐莫听容华胡说，师弟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不过是觉得门下的小弟子太过狼狈，让他大师兄去问候关照一下罢了。” 没打算再理人的灵华殿主无言一瞬，在这轻飘飘的一眼扫过来的时候，到底还是开了口解释。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不敢 见无华殿主转过眼不再看他了，方才轻吐了口气。 只是还没等他这一口气吐完，容华殿主又开口了。不过他这话没和灵华殿主说，而是同样是交代他身后大弟子的。 “荆戈，既然灵华殿主如此关照小弟子，那我也不能输了。你拿着我的主令，现在就去慎肃殿中的执法阁走一趟，让他们查查刚刚被你师妹‘救’下的弟子。 待你师妹出来，告诉她，有时间就可以去慎肃殿领赏了。跟她交代一句，说是我特意‘关照’的，不用客气。” “是，殿主。”静立在他身后的荆戈双手接过玉令，应下后，脚下后退两步，转身就往殿门走去。 “小子站住。” 自家殿主明显就在和这位打擂台，荆戈要真听他的话停了脚步就枉费他在容华殿大弟子之位坐的那十多年了。 荆戈一点犹疑都没有，步伐沉稳地走着，好似没听到灵华殿主对他说的话一般。 被一个小弟子落了面子的灵华殿主面色一沉，雄浑威压陡然向荆戈压去。 “都是几百岁的老人家了，要点脸。”容华殿主袖袍轻扬，灵力激荡之间，将他朝着姜戈而去的攻势两相抵消。 这么一耽搁，荆戈已经出了殿门，灵华殿主重重哼了一声，然后就又被无华殿主扫了一眼，只得憋着气，没再动手。 “就因为我说了要送路瑶去慎肃殿，你就要送我殿中的小弟子去。到底是谁不要脸面，你就这么肯定他犯事了？！” 容华殿主本来也不想再理他，不过见师兄师姐都看了过来，便徐徐解释道：“到底是我看着长大的人，我自然是相信她的了。那孩子性子静，能不动手就不会动手，她要真动了手，要么是被得罪得很了，要么就是触了她的底线。 这个灵华殿的小弟子说起来得罪得也不算狠，下场却是这么惨，很显然，他肯定是做了不少恶事。待慎肃殿查清楚之后，灵华殿主总会相信的。” 司武天道有缺，规则失序，天子居九重天阙镇守，九州除却九州府，还有雷令使可代天行罚，只受武皇管辖。 而成为雷令使的前提，就是能通过州学阵灵的考验，悟透《十重雷域》第三雷，修出辨别善恶的雷明瞳。 路瑶和萧妤在三年前就得了雷令使的封命，拥有代天行罚之权。王霖若是真有作恶，即使在这殊庭府动手，也不会受到什么惩罚。 更何况她并没有下死手，王霖身上的伤，多是他自己贪心不足舍不得及时抽身，才被七阶凶兽追杀得如此狼狈。 而正是因为路瑶没有对王霖下死手，还按着规矩将人救了送出，灵华殿主就更不会觉得王霖真有犯事了。 “呵，简直牵强。如她这种出身好天资好的人，心性高傲无人约束，脾气品性能有几个好的。” 灵华殿主轻斥一声，满脸的不信。 “有能耐你把这话当着路与真的面说出来。”容华殿主同样回他一个冷笑，又摆手道：“行了，你要护小弟子就护你的，别和我说话，我懒得再理你。” “哼，当我爱搭理你似的。” 看了半响热闹的人相互对视一眼，笑了笑，又凝神去看小弟子，殿主重又恢复了安静。 …… “你不是有权留下他的命吗，为什么还要留着他？”无咎长夕有些不解，很多时候祂都无法理解路瑶做的事，这让祂这个活了这么多年的老怪物很是不得劲。 解决人之后又是一个人晃荡的路瑶也没让祂闭嘴，随意地和祂闲聊着。 “以一死换百了，你不觉得是太便宜他的事吗。让他吃吃苦头，再让他去慎肃殿喝茶，把一切罪孽一一偿还清楚才是最合适的。” 与其让他死在试炼之中，还不如借着他这小枝丫修一修他背后大树不该长出来的那些枝丫呢。若是能用一节小枝丫就能看出树根是否腐朽判断是不是该踹倒，那就更不错了。 这些事说起来轻松，若是要她一个人去查，费时不说，说不得有可能啥都查不出来。殊庭府慎肃殿的厉害，那是可以和百晓阁相提并论的，就没有什么他们查不出来的事，将人送进去，才是最佳的选择。 容华殿当家是个聪明人，路瑶相信他定然明白她的意思，不过这些就不用跟无咎长夕细说了，太费时间和口水。 “原来如此，小丫头想得还挺周到的。说起来，你那一颗只能缓解毒性一刻钟的灵丹，居然卖人家一百万两的赤金，奸商！” “在有钱人的眼里，一两和一百万两没什么区别。你情绪这般激动，难不成你当年还是大能之时都没有豪气过？” “……”被说准了的无咎长夕无言以对，默默感叹，如果祂早认识路瑶，大概还真可以学着她的方法让自己变得豪气的。这才多少时间啊，辰华点就由零变成了近七千的巨款，祂是没法比也说不出口的。 一路闲聊着，路瑶慢慢踏出深林，然后，她就看到了一个还算眼熟的人。 娇滴滴的美人和魁梧健硕的汉子深情对视，含情脉脉的，一看就知道是她打扰到人家了。 路瑶连忙道歉：“……打扰师姐了，我这就走开。” “站住！” 娇滴滴的声音传来，才转身就被堵住了去路的路瑶只得收力站好，看了看堵在前面的莽汉，无奈转身。 一个超一流八阶，一个超一流七阶，一个她可以轻轻松松的跑路，两个……那还是等等吧。 “师姐，我们真是有缘，这就又见面了。” “不是说师姐叫不出口么，那你叫我师妹吧，我不介意的。”美人瘪着嘴，眼角泛泪。 “她敢，我一拳崩了她！”莽汉立时大喝出声。 “不敢不敢，师姐比我厉害得多，我哪里敢称你为师妹呢。”如芒刺在背的感觉真不怎么好，耳朵也被震得生疼，路瑶又没有一定要当姐姐的怪僻，当下就是认了怂。 “知道就好，快把浮华令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无伤无损的出去。” 第二百二十七章 闭嘴 路瑶没理背后莽汉的叫嚣，看着对面红着眼眶的女子问道：“原来师姐是为浮华令在此等我的？” 即使一路上都是在用心念与无咎长夕聊着天，路瑶也不曾放松过警戒。她的灵识在突破一流境界时增强了不少，后来突破超一流境界之时更是得了质的飞跃，灵识强度以及运用不说能与宗师蕴道的比肩，但也相差不到哪里去。 而这两人，在没见着他们的身影前，她是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样的。足可说明他们在隐匿行踪气息上面有不小的本事，在这遇见亦绝对不是偶然。 现在这长相凶横的莽汉张口就是要她交出已经被她掩了波动的浮华令，说不得她在收拾王霖之时他们就在暗处看着。 不过若是真想要浮华令，早在一开始动手不就好了，何必要在这里堵她。 被她看着的女子睁大了眼，连连摆手道：“这是师弟的意思，与我无关，你不要问我呀。虽然你对我见死不救，但我是真没有抢你浮华令这个想法的。” 这位的戏是不是有点多了，这是当她没感觉到之前的动作吗？！ 有意思的是，她不止感受到了，还“看”到了她的真面目呢。多点真诚少点戏多好，虽然她拿到了浮华令没了后顾之忧，大可以等明天出去就行。不过这浮华境好东西可不少，哪怕是看看风景呢，也比和他们在这浪费时间的好啊。 路瑶实在没眼看她这娇滴滴的模样，不过还没等她说话，震耳朵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是我在和你说话，你质问我师姐做什么！” 高壮的师弟速度为师姐撑腰，足有路瑶大腿粗的胳膊呼地就朝着路瑶后背拍去。 这人果然不负他那如熊一般的个头，明明并未用灵力，单凭肉身力量就刮起阵阵凉风，刮得发丝飞扬不说，还直激得人寒毛都竖起来了。 无需怀疑，这一掌要真落在身上，即使是几经淬炼的强横躯体，也会落得一个骨裂吐血的下场。 侧对着他的路瑶对他这一句不合就动手的性子颇为无语，当下浮游步一展，身形变换出道道残影，一一躲过一击不中之后也用上灵力不打算停手的莽汉。 边避边闪的换着位置，而正当可以钻进左边林子跑路时，路瑶身体一顿，马上转身迎上拳头。 两拳相接，一白皙纤秀，一黝黑力沉，竟拼了个旗鼓相当。路瑶压下有些翻腾的气血，见着对面之人眼中的惊讶，唇角微扬，无视无咎长夕说的“有剑不用”，举拳迎上。 嘭嘭之声接连响起，没多久，两人实打实地拼了不下百招。到最后莽汉连脑袋都用上了，也是没能赢下个一招半式，打得越发认真起来。 而路瑶的目的从来不是和他拼出什么胜负，暗地里用灵识毫不放松地注意着关注着战局的女子，然后，终于等到了最佳时机。 路瑶看着正迎面带着黄芒的拳头，还是握起了拳头，依然是和之前没什么两样的两拳相接，给汉子的感觉却是迥然不同。 在他讶然之间，路瑶借着他的力，速度加快三分，闪身到了女子身侧。 一握，一转，不过一瞬，路瑶将女子挡在身前，两人一起正正迎上了因为太近而显得很大的拳头。 没占着路瑶一点便宜反而中了计的人看着发丝纷飞之下的沉静眼眸，拳头一顿，瓮声瓮气地开口道：“小丫头出来，躲在师姐身后恁的丢脸，莫要让我看不起你。” “元华殿大弟子莫倾负大师姐，四弟子山义师兄，我倒没想到两位本无须进这浮华境的师姐师兄不仅进了来，跟了我一路不说，这会还布下封锁大阵，生怕我跑了，实在是……深感荣幸呢。至于看不看得起，那是山师兄你的事。” 说着荣幸的路瑶笑了笑，握着人命脉的手却是又加了两分力。要不是山义牢牢地盯着她，大有再多做些小动作就要与她同归于尽的意思，她都想要往人身上点几下把功体封了的。 “路瑶师妹倒是聪明。”一点不意外的被点明了身份，莫倾负也不打算再装了，无视有些疼的手腕，轻笑一声后，斜着瞥了山义一眼，嗔怪道：“你这个头实在太明显了，在哪里都能被人轻易认出来，我早说了你不要跟着我了。” 山义摸摸后脑勺，刚才打得凶狠不留情的人这会笑得憨憨的，不说话。 “莫师姐，若是有事需师妹出力的，还请直言。若是没有，那师妹也不便打扰两位，让我离开如何？” 又是下马威又是任她拿捏着脉门不畏不惧的，这是笃定她不会下狠手还是有后手呢？ 路瑶眼珠一转，一手依旧捏着莫倾负右手手腕，一手扶上了她的喉间，也不用力，就这么虚虚地搭着。 山义瞪了瞪眼，张口之后，跟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嘴巴又合上，忍了下来。 “路瑶师妹担心什么呢，正如你对那个灵华殿弟子做的那般，我们再怎么如何，也不会让你没了性命不是，实在不必如此如临大敌的。” 没了扮傻扮天真的模样，流露真面目的莫倾负一点也没在意自己如今的处境，连说话都带着丝丝勾人心弦的魅惑。 不过路瑶乃是先天真炁之体，去虚显真，她这魅惑之术对路瑶不说完全没用，至少七成是没用的。除了声音好听之外，路瑶并没有别的感觉。 “莫师姐，你在我身上浪费的时间太多了，师妹我实在是受宠若惊。不过若是再不说来意，那我就告辞了。” “说得好像你能走得了一样。”山义捏着拳头，冷冷一笑。 “喔，差点忘了山师兄你还在这里了。”路瑶头一侧，先是笑着点头，随即收了笑，平淡着脸缓缓道：“师妹的耳朵也是实在受不得山师兄你的大嗓门，接下来就还请山师兄你安静些了。毕竟师妹如今手里捏着的，可不是玄铁，受不得惊啊。你说呢，山师兄？！” “你放肆！我饶不……” 第二百二十八章 芜菁凝元果 “山、师弟，咳，不用多说。”突然被捏得生疼的莫倾负看着傻师弟，无奈开口。 “是，大师姐。是师弟没能耐，让大师姐你受苦了。”大个子眼睛一红，低头用手一抹，又抬起头瞪着铜铃大的眼看着路瑶道：“赶紧将大师姐放了，否则我不管这是在哪里，都要将你的脖子捏断！” “哎呀，好害怕！”路瑶双手同时用力。 莫倾负：“……山师弟，你还是闭嘴吧。” 被自家大师姐明晃晃的嫌弃了，山义眼睛又是一红，水光点点，把嘴闭上了。 “原来莫师姐你之前学的是山师兄呢，难怪那般辣眼睛。师妹觉得，师姐下次还是换个人学吧。” 路瑶看着高大如熊的人时不时就抹眼泪，还没平淡多久，又笑出了声。 到底是自家的师弟，莫倾负即使心底认同她这话，也不会附和她然后让傻师弟再红眼睛的。趁着喉咙上的力道松了些，莫倾负连忙说起正事来。 “路瑶师妹，我之前不过是想跟你开个玩笑，没想到你跑得太快，我还没得及说话呢，你就没了影。无奈之下，我才在这里等你的。” “莫师姐的玩笑，一般人还真是受不住。” 无论是扮痴出手与后面变脸，还是这会的布阵堵人，哪里有一点开玩笑的样子，路瑶要真信她就有鬼了。 莫倾负轻轻叹气，知道她介意什么，一五一十地解释道：“唉，实在是此事对我颇为重要，我这也是不得不慎重行事。浮华令之事，是山师弟五感通达感应到的，我们并未跟踪你，也不是真的想抢你的浮华令，只是想要试试师妹你的能耐罢了。不过虽是没有恶意，但这种种也确实是失礼冒犯了你，还请路瑶师妹莫怪。” 路瑶无奈，也是叹气道：“既然事关重大，那便不用与我在这浪费时间啊，师姐师兄去忙，我这就离开。我向你们保证，之后再遇见，我绝对不会给你们两位捣乱的。” “……”莫倾负被她这一心想走装傻充愣的样子弄得一时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因着路瑶还要用她让山义投鼠忌器，两人的身体即使没有完全相贴，靠得也是极近。这会听着背后人平稳的心跳，再想想她刚才说的“辣眼睛”，即使不想相信，莫倾负也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沉魅云诀对她是无用的。 既然如此，莫倾负也不打算外和她拐弯抹角了，直言道：“路瑶师妹若是就这么走了，我这一番折腾可不就白费了么，怎么可能放你独自离开呢。 你刚才也说了，华殿前十弟子是可以不用进这浮华境参与初试的。现在我们也不藏着了，实话告诉路瑶师妹罢，我们今次进来，是为了浮华境正东寂渊山山顶之上的芜菁凝元果。” “芜菁凝元果？” “路瑶师妹莫要告诉我……你不知芜菁凝元果是何。” 听得她话里的疑惑，莫倾负有些不信，至于闭了嘴的山义，更是用他那一双大眼定定地看着路瑶，毫不掩饰的透着“不信”两字。 本来只是有些不信百年开花百年结果的芜菁凝元果会在这一次这么巧合成熟的路瑶看着对面瞪着她的人，对他挑衅地笑笑，点头道：“确实是不知呢，毕竟我才进殊庭府多久啊，光是挣辰华点就辛苦得不行了，哪里比得上师姐师兄见识广博。” 莫倾负看不见她背后的路瑶，但她能看见山义忿然的表情。眼看这傻师弟又要耐不住性子，莫倾负连忙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继续闭着嘴不准说话。 他们是有求于人的一方，别提自己的命脉被她捏着，就算是她在最开始成功将人擒拿到手，没有她诚心诚意的帮忙，事情都会麻烦很多。 不管路瑶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有什么不可说的。 只知道用拳头解决事情的师弟指望不上，莫倾负自己开了口为说不知道的人解释道：“芜菁凝元果，乃是九品灵果，有着去芜存菁，凝气化元之灵效，对我们超一流武者突破宗师有极大助益。 芜菁凝元果是炼制玄阶九品凝元丹的主药，而一枚凝元丹足可为突破宗师境界增添三成的把握。路瑶师妹，你既已得浮华令，与我们一起去取这灵果应该也是有时间的罢？” 话说出口，莫倾负不觉得路瑶会拒绝芜菁凝元果的诱惑。 “为何一定要我去？” 九乃极数，修仙界但凡沾了“九”字的，都是非凡之物。别看路瑶之前在道武灵境得了一园子的灵果，连宗师、大宗师吃的六阶灵果都有，实际是没一株九品灵树的。 九品芜菁凝元果，对超一流修者的吸引力，那绝对比六阶灵果要强。若是平常，路瑶是心动的，不过和这两位合作…… 貌似也不是不可以的事。 “路瑶师妹身负雷法，在芜菁池能发挥的作用可比我们大，为求稳妥，自然是要寻你帮忙才好。” “芜菁池？”既然说了不懂，那就不懂到底吧。 见她一脸疑惑，憋着气以为她是故意作弄人的山义倒是真信了，表情平和了些。 莫倾负看了看他，回答路瑶道：“是，芜菁赤雷池与芜菁凝元果树都是宗内老祖安置在寂渊山山顶的，要摘下灵果，必须得有人入得芜菁赤雷池之中。当然，因为师妹你是主力，我们五五分成，我和山师弟两人一起得五成，师妹你一人得五成，如何？” “莫师姐，看来你的诚意还是不够啊，要寻求合作，没有诚意没有信任可不行。”路瑶轻笑，扣着喉间的手指微一施力，她的耐心快要没了。 两百年一成熟的九品灵果，她可不信没有会雷术的就会让其就那么挂在上面然后任凶兽去吃了。说了大半天，实际的情况半遮半掩的，可真是……又有什么必要呢！ 短短时间，她的喉咙都被捏多少次了。 莫倾负脸上的笑容也是有些消散了下去。 第二百二十九章 述清缘由 不过之前见了路瑶和山义两人势均力敌的拳对拳，莫倾负对这位才入宗门十来年的天才师妹的评估又高了不少。莫看人家年纪小，雷法与剑道都没耽搁不说，还能和拥有拔山族血脉的山义拼力，实在是不可小觑。 莫倾负心里清楚，如今已经不是堵人就能行的事了。面对背后人已经有些不耐的语气，只得叹气道：“路瑶师妹，这芜菁凝元果虽然是宗门移植，实际上能知晓它的存在的，必须是执殿大弟子才行。我这一开口就将芜菁凝元果所在说了出来了，还没有诚意吗？” 告诉了所在没错，但怎么上去，肯定还是另有说道的。文华阁里记载的浮华境寂渊山的山顶可没有什么灵植存在。 “按着莫师姐你这进来还要‘考验’我的性子，足可见你是个谨慎小心的人。我灵宛院的大门门槛再高，一殿大师姐要来，那也是只有迎接的份。莫师姐既然知道芜菁凝元果会在这次开启时成熟，为何没有事先找我，就这么确定一定能及时找到我吗？” 路瑶手下力度没再放松，看着山义道：“不知山师兄能否为我解答一二呢？” 山义看了看莫倾负，见她微微点头，如实开口道：“这次进来的，不止是我们，还有元华殿大弟子风述，宏华殿大弟子雷樊。这两人，一直对大师姐心怀不轨，长得不怎么样，想得倒是挺美！” 还没说多少话就要把自己气得燃起来了，问题是一点没解答。 “两个心怀倾慕的人，对莫师姐应该不是坏事才对。”路瑶瞥他一眼，觉得想得美的可不止他嘴里的那两个。 “还是我来说吧。”莫倾负就没觉得山义能把事情说个清楚，不过既然路瑶点名让他说，她也不好阻止。现在一看，还真是让她没一点意外。 路瑶看了看山义，微一摇头。 “确实是我为难山师兄了，莫师姐，我是逃还是跟着你们身后走，就看你接下来的话里有多少诚意了。” 聪明人不好忽悠不说，话也说得敞亮，莫倾负早没了遮掩的心思，不过她也没打算就这么按着她说的来。 这自见面就被掌握了主动的感觉可真不怎么好。 莫倾负眼眸一转，轻笑着放松了身体，软若无骨般向后一靠。 “莫师姐，你这是想趁机脱困，还是觉得只是几位师兄的倾慕不够，连还未满二十的师妹都想撩拔一番？”软玉温香入怀，路瑶说得坦荡，手上力道一点没减。 莫倾负：“……”这逗弄人不成反被调侃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正常情况不是应该慌乱避开她再趁机脱离她的威胁么？！ 这山崩于前我自岿然的心境，是未满二十的人该有的吗？！ 眼见对面的山义又瞪起了大眼张口要喊，莫倾负难得起了点窘迫，没等他喊出声，率先给自己找补道：“其实是我站得脚疼，有些累了而已，并不是师妹所说的那般。而且……师妹是真的还小，靠着都没什么感觉，师姐再如何，也不会饥不择食对你下手的。” 当了靠背还被嫌弃的路瑶：“……” 想了想之后会意过来了的山义：“……” 这是怎么说到这上面来的，这话题……是不是偏得有些太过了？！ 无人说话的山坡间微风吹拂，树叶随风而动，气氛一时冷凝。 “咳，大师姐？” 山义看着一直安静着不说话的两人，咳了咳，试探着叫了声莫倾负。 没人理会。 “大师姐？”山义皱皱浓眉，见自家师姐还是未曾说话，当下心中一凛，凝神看向对面靠得极近的两人…… “天杀的，居然是幻象！” 山义大手一挥，将定定看着他眼睛都未曾眨过的两人挥散，转着头再打量周围之时，便看见这一片林中空地……就剩下了他一人。 …… “……竟然能那么快就找到法阵节点并且将之破除，路瑶师妹还真是厉害。” 若说她之前被控制还能当是一时失神才让路瑶得了手，如今在经历了法阵被破又无声无息就成了俘虏之后，莫倾负就只剩惊叹了。 这位师妹，心智计谋高绝不说，修为实力也是已经足够与她们这些各殿大弟子比肩了。 还真是……令人感慨啊！ “莫师姐过奖。” 路瑶笑笑，捏着她莫倾负手腕的右手真气一吐，趁她身体微僵之时，左手凝力向她心脉点去。 去势极为迅疾凶厉，一点也没留手。 没有意外的，一直乖乖当着俘虏的人身躯奇异且灵活地一扭，不算艰难地就避过了她这一击，并且脱离了她的控制站得远远的。 “路瑶师妹，你这般，可真是伤师姐的心。” 莫倾负轻轻靠向身旁大树，看了看高枝之上的路瑶，谓然一叹。 她看着轻松不曾在意自己处境，实际从未放下戒心，特别是被路瑶带到了远离刚才地方的这里，早就将心提着了。 没了山义在一旁照应，自己命脉又被人握在手中，路瑶不对她出手才是怪事。不过一击不中就收了手，倒是有些奇怪，她应该有和她拼斗的实力才对。 “莫师姐身手了得，师妹自愧弗如。既然我们谁也奈何不了谁，那就各走各道罢，师妹告辞。”路瑶手一拱，转身离开。 “哎，师妹等等。”莫倾负原以为她是不满意宝物分配想要坐地起价呢，没想到这人居然转身就打算走人，连忙倾身上前，将人拦住。 “莫师姐，看来你和山师兄都颇爱拦人不让走啊，可是想逼我亮剑？” “师妹，算师姐欠你一个人情，帮我这一次如何？”莫倾负收了笑，颇为严肃，默了下，又补上一句道：“当然，摘得芜菁凝元果之后，还是照着之前所说，我们五五分。” “莫师姐，何必一定要我一起呢，会雷法的可不止我一个。” 听说你脾气好才找你这话能说吗？ 果然传言是最不可信的，什么脾气好，滑不溜秋的泥鳅精一个。 第二百三十章 结灵契 早知道，她倒不如真去拜托传说中清冷不理人的萧妤呢。不爱说话的人，总没有这么多的问题罢？！ 莫倾负默默撇了撇嘴，看着路瑶一脸认真地道：“我们有缘啊，一进来就遇见了。” “呵。” 见路瑶完全不信她说的话，莫倾负扶额叹息了一声，才继续说了下去。 “好吧，我就直言告诉你吧。之前进来之时对你出手，是因为我……看你长得好看，就……一时起了玩闹之心，想要逗逗你。结果你离开之后，我遇见了宏华殿雷樊，被他抢了我准备好的折雷网。 没了折雷网，我和山义两人去了，也是只有望洋兴叹的份，然后我就想起来我在这长森海见过你，这才拖着山师弟在那提前等你的。” 这一句话的槽口好像有点多…… 路瑶张了张口，选了一个最为不符的问题问她：“宏华殿的雷樊大师兄，按着山师兄的说法，是莫师姐你的倾慕者吧？” “那傻大个眼里只要是个男的都是喜欢我的，我自己都没这个自信，也没他那般敢想。” 莫倾负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话里满满的尽是嫌弃。反正山义不在，不用顾及他那一颗易碎的心和易红的眼睛。 “……”这好像还真是刚才那位能做出来的事，路瑶默了默，才道：“所以你打不过雷师兄？” 莫倾负脸僵了僵，直直看着路瑶道：“你打得过我和山义两人吗？” 若是打得过，路瑶就不用费尽心思降低两人戒心然后用幻境遮掩着强行破阵跑这么远了。 路瑶点点头，应道：“原来是人多欺负人少，看来还真不是喜欢你的。明白了，不过我还是不想去呢。芜菁凝元果对我来说，并非必须。” 莫倾负低头叹息一声，微垂着头道：“唉~，我知道是我之前那般让你有些不敢相信我，这是我自作自受，你这般谨慎并没什么不对，我能理解。不过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忙，这样，我发道誓可好？” 直接将灵契略过说立道誓，倒是让路瑶有些相信她的诚意了。 “师姐连道誓都说出来了，师妹自然是愿意相信你的。不过这事还没到发道誓的地步，我们以灵契为约如何？” 路瑶看了看她，笑着道：“师姐莫怪师妹一定要如此，实在是师妹这些年经历了不少，心思重了些。若是冒犯了师姐，还请师姐莫要与我计较。” 被自己坑了的莫倾负哪里好意思和她计较，见人去了姓直接叫师姐了，暗叹了声真机灵，摇头道：“是我拖延了，我之前若是早早地想起来发个道誓，大概我们现在都已经在守着芜菁凝元果，等它成熟了罢。” 话语刚落，莫倾负双手结印，口中念诵道：“天道见证，人族弟子莫倾负在此立誓：不论现在还是未来，我莫倾负绝不会生出丝毫想要暗害同门师妹路瑶的心思，他日若有违背，定让我身死道消，生生世世再无入道之机。” 这个道誓……委实是有些重了。 路瑶看了看她，赶在道印未成之前挡了她的手，皱着眉头道：“莫师姐，我说过了，结灵契即可，不必如此。” 道誓讲究一个有来有往，双方都要受天道监管的。司武天道不全，没有谁会轻易发下道誓。 除却当年逼着无咎长夕发下道誓给自己保命之外，路瑶从没逼过谁发什么道誓。这不过是互惠互利的一次夺宝，哪里有必要发这样严重的道誓。 “我本来就没有害你的心思，就算说得再严重些，与我也是没有妨碍的。”莫倾负笑了笑，不以为然。 路瑶捏着她的手，将道印分开了之后，再次强调：“灵契即可，无须道誓。” “我没有准备灵契卷轴。”莫倾负再次叹气，老实交代。 这么基本得如同灵玉盒一般的东西居然都拿不出来，又有些要想多了怎么办？！ 路瑶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取出契约卷轴交给她。 “咳。”被她那一眼看得有些不自在，莫倾负深感自己往日游戏人间的潇洒不羁实在有些过，清清嗓子道：“等出去了，我还你十个。不，二十个。” 一个灵契卷轴需要十点辰华点，二十个，就是两百点，莫倾负摸了摸自己的弟子牌，有点心疼。 “师姐客气了，不过是一个灵契卷轴而已，师姐不用放在心上，无需还。不过现在，我们还是先将它用了吧。”路瑶指指她手中之物，示意她先来。 莫倾负点点头，将卷轴打开，右手轻点眉心，引出一点神魂作墨，指尖快速书写划动，待落下最后一笔之后，侧身将卷轴交予路瑶。 路瑶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确定显于卷轴之上的内容没什么异常，同样以手点向眉心，引出了一缕比莫倾负刚才的细小了三分的神魂之力，在她的名字旁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转而双手一撕，手中分为两半的卷轴化为两道灵光，分别没人两人眉心。 这灵契约定的，就只是在浮华境这两天。这两天之内，无论是双方中的谁心生恶意，对方都能感知得到，届时以神魂勾动灵契，心生恶意的那人便会受万蚁噬魂之苦，没多少人能经受得住。 当然，待约定时间一过，约定双方任何一方消去，这道卷轴之力便会无声消散，极为方便。路瑶一直都觉得，这个比那个不确定的天道道誓可靠谱多了。 灵契结好，莫倾负松下一口气，转头对路瑶道：“师妹，我们先去寂渊山山顶吧，山师弟若是寻不到我，会去那里等我的。” “师妹还未曾去过寂渊山呢，师姐请带路。” 莫倾负点头应下，施展身法在前，见路瑶跟在自己身旁，想了想，笑着问她道：“师妹应该很是奇怪我为何宁愿发道誓也要请你帮忙吧？” 何止只是这一点，她要不答应，估计这人是不打算让她离开的。 路瑶确实是有这个疑问，听得她自己开了头，便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题外话－－－－－－ 想问问有小伙伴知道角色比心该怎么设置吗？我不会(Θ?Θ=)。。。。。（求票票啊亲亲，排名在五千之外，怎一个惨淡了得喔⊙w⊙，求求了(┯_┯)） 第二百三十一章 登山 “一年前我与风述机缘巧合之下入得一处古怪秘境险些陨命，齐心逃出来之后，身上便留了暗伤。经过一年的闭关调养，实力也是恢复了不足往日的七成。 也算我们运气好，这次正好就是芜菁凝元果的成熟之期。只要得了才离树体不久生机灵效最为旺盛的芜菁凝元果做药引，便有九成的希望能够将暗伤修复。若只是风述，我还可以和他商量着来，但是有个雷樊在其中捣乱，风述那里暂且不说，我是很大可能就是白跑一趟的。” 莫倾负苦笑一声，接着说道：“雷樊连跟随殿主主持华殿大比的机会都放弃了，不用说都知道他是打定了主意不会让我得到芜菁凝元果的。他错失的不过是一次主持大比，而我，要么再等机缘，要么再等两百年，我这又哪里能等得起。” 不说两百年，十几二十年就会被同辈远超过去。这次的芜菁凝元果，说什么也是要得到手的。 思及此，莫倾负又加快了不少速度。她之前也见识过路瑶的速度，跟上她不是问题，这会还是先赶去山顶守着芜菁凝元果树吧。 “原来如此。” 风述和她一般需要芜菁凝元果，出事之后宁愿花时间寻不熟悉的人合作也不去找风述，可见她这商量着来的代价应该是挺大的。况且还有个虎视眈眈不让她好过的雷樊。 难怪连发道誓都那么果断，别的不说，山义的眼睛或者脑子是可以不用要了，他这个帮手大概只能帮着拖住人，要真抢东西，是指望不上的。 路瑶略作回应，跟着她加快了在林中荡悠的速度。 光是听她这纠结难断的语气，这三位执殿大弟子估摸着还是有不少的爱恨纠缠在里面的。不过这跟她没什么关系，左右无事，去看看长长见识也好。 一个心里惦记着解除忧患的宝物，一个下了决定之后不再多言，就这么渐渐安静地往寂渊山赶去。 耳边风声疾疾，景物飞速倒退。不过半刻，两人便从西南方诸多凶兽潜藏的深林赶到了寂渊山山脚。 到了这里，莫倾负顿住脚步，转头对身侧脸不红气不喘的路瑶说道：“师妹，这里便是寂渊山了。此山考验的是宗门弟子基本功底与肉身力量，重力层层递进，到山顶之时，足足有千江之力，这也是山师弟会出手考验你的原因。不过与师妹走了这一路，师姐倒是觉得之前的作为皆是白费时间了。” 为赶时间，她们这一路所行遇见什么凶兽或者异植都是避了过去。即使如此，也是有不依不饶的凶兽追着找麻烦的。大多数时候还没等她这个师姐出手，路瑶就已经一拳将其打退，然后她们再抽身而走，半点都不曾耽搁。 这么一位不止不拖后腿反而出了不少力的师妹，简直不要太好。莫倾负在这短短半刻钟的时间，心中对路瑶的印象就由滑不溜秋的泥鳅精变成了谦逊有度的好师妹。 虽然是师妹，展现给莫倾负知道的实力却是已经足够赢得她的尊重，在之前被半逼迫着结灵契的被牵制感自然是消散全无，说起话来便比之前亲近了两分。 路瑶笑了笑，右手轻抬：“自当攀顶，师姐先请。” 还真是自信呢。 这人显于人前的不过超一流五阶修为，一般来说，能够承受六百江之力到达半山腰就是厉害的了。不过她既然敢说，莫倾负就敢信，当下回给路瑶一个明媚的笑容，举步上前， 路瑶微退后她半步，随之上前。不过咫尺，一步踏出，便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路瑶身体微微一顿，心里对山顶有千江的重压是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了。 一流境界之下的修者以力大著名的蛮牛作比，而从淬体成功可真气外放的一流境界开始，武者便是以“江”作为实力的显现。 千牛之力也不过相当于只是一江之力而已，这三江之力起步的大山，一般的一流武者都没资格往上走，手笔还真的是大。 怪不得当年她还是小弟子时只能在中心小域活动，到了中心小域的外面，是哪里都去不得啊。 山路蜿蜒崎岖，压在身上的重力一步一重，及至半山之上，莫倾负见身旁之人仍然还是一脸淡然模样，话在心里转了几转，还是开口道：“师妹，可需要歇息一会？” 爬惯了山的路瑶目前尚且只用了六分力，加上她体内还有个不知疲倦的勤劳小蜜蜂朝真，她是真的不需要歇息。 见莫倾负看她的眼神略带担忧，微摇头道：“师姐放心，我若撑不住，会主动开口，不会硬撑着不说的。” 又往上走了百步，额头沁汗的莫倾负看了看路瑶，见她还是原来样子，默然无语。 身旁打量的人一点没掩饰，路瑶侧过头，见着她一脸有些受打击的样子，好笑问道：“师姐，你这般模样，是吃惊还是失望？” “是自惭。”莫倾负边往上走着，边摇着头回答。 能成为执殿大弟子的人物，谁敢轻视。“自惭”二字，人家说得，路瑶却是信不得的。 路瑶脚下不停，随意回她道：“师姐说笑了，你身受隐患，实力不足盛时七八，爬这寂渊山所用又不足七八，又哪里是我这全力以赴的能比的。莫要捧我，师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莫倾负轻笑一声，不再说话，等临近山顶之时，才停下脚步，指了指铺了一层玄玉的山顶，侧头对路瑶道：“师妹，上面布得有九宫奇阵，稍有不慎便会陷入危境。稍后你跟在我身后，莫要走岔了。” 路瑶点头，“师姐放心。” 一脚抬起，一放，千江之力瞬时重重地朝路瑶压来，犹如大山倾倒，势如狂浪，几欲将踏上之人狠狠掀翻。 早有准备的路瑶没露一点异色，后脚跟着踏上，稳稳跟着莫倾负往前走。 右二，左三，退一，进二……心里也在推演的路瑶顶着重压，随着走在不曾出错的莫倾负之后。 第二百三十二章芜菁赤雷池 兜兜转转好几圈之后，两人终于看到了阵中灵台。 提步登上，随着腰间弟子牌的明灭闪烁，灵台之上的两人便不见了踪影。 “好你个小丫头，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居然敢将大师姐掳走，我饶不了你。看打！” 才传送过来还没看清楚自己在何处何地的路瑶听得这一声熟悉的莽汉嗓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理都没理他，转头打量着周围情况。 还是和之前布了奇阵的那里一样，照样是玄玉铺就的山顶。不过这里的，足足有十丈之宽，也没有了之前的千江重压，路瑶目光一定，往前方看去。 正中赤雷缠绕雷光蕴蕴的不小的灵池之中，一株九寸高透明如琉璃的灵树立身其中，鸿蒙一片，玄妙异常。 盯着那里的，并不是只她一个。斜对面两男一女，左面一男一女，正举着拳头朝她而来的山义原本站的是右面。除却激动的山义，那些人也只是在她们来到这里时扫过来了一眼，之后便又看向了正在成果紧要关头的灵树那里。 看来，这是三足鼎立的局面了。 莫倾负见着山义真的来了这里，还没来得及笑出来，就被他这话气得脸一黑，沉声喝道：“山义，不要胡闹，安静些。” “是，大师姐，我知错了。” 面色凶横来势汹汹地高大个被她这么一凶，顿时停下了大踏步的脚，放下了蕴含着灵力的拳头，委委屈屈地挪到了莫倾负另一边站好。 “喲，莫师妹挺威风的嘛，师兄我就喜欢你这般样子，来凶凶我啊，你敢吗？！” 莫倾负看了眼正邪邪看着她的人，冷冷一笑，没说话。 才被说了要安静的山义微低了头打量了下自家师姐的神情，犹豫了下，也没说话。 听得这略显轻佻的话，路瑶往声音来处看去，正是斜对面三人中站在正前方的男子。依着莫倾负之前所说，说话这么不客气的，应该是宏华殿的执殿大弟子雷樊了。 也不知是多大的仇，连果子也不看了。 长得尚可，就是气质有点邪厉，看着有些张狂。 “雷师兄真是的，你都有人家了，做什么还要去看那个狐狸精嘛，讨厌。”见人不接话男子还死死盯着那边，三人中没穿弟子服一袭白裙的女子捂着心口，娇柔地冲着雷师兄跺脚撒娇。 竖起了寒毛的路瑶：“……”自从进了浮华境到现在，她还真没遇着一个正常人呢。 雷樊收了看着莫倾负的眼神，将自己的右手从女子怀里抽了出来，薄唇微挑道：“张茜芊师妹，我不过是和你玩玩罢了，莫要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把握好分寸，没有下次。” “是，雷师兄。”被叫了全名的张茜芊不敢再放肆，连忙委屈应下，微低了低头，退回原位之时还拿眼狠狠瞪了莫倾负一眼。 不过她那一眼因着她的站位，又没敢做得太过明显，因此那很不友善的眼神没准确递给莫倾负，递到了她身旁的路瑶身上。 无辜被瞪的路瑶对斜对面的邪厉霸总与可怜小师妹戏码没有丝毫兴趣，特别是看到雷师兄身后那名男子怜惜心疼地看了张茜芊一眼，更觉得有点……拉智商。 为了避免辣着眼睛，路瑶直接转过头盯着芜菁赤雷池看。 不过很多时候，即使不想闹事，事也会自己找上门来。特别在这很少有人能上来更很少能知道这里的地方，路瑶作为一个新面孔，自然会被人当做筏子。 雷樊之前开口没能让莫倾负搭理他，见芜菁凝元果还要些时间才会成果，转头向张茜芊丢了一个眼神，又看了看路瑶。 张茜芊会意，立时微点了点头。即使她顾及脸面也不想向一个并不认识的师妹发难，但谁让她是依附雷樊的呢，若是不听话，多的是顶替她的人。 “莫师姐，这位师妹是你从哪里找来的，怎么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知道？实在是失礼至极呢。” “张师妹此言，我一字不落，尽数归还于你。”莫倾负掩唇轻笑，一颦一笑，魅惑天成。 若只是说她或者说山义，莫倾负都不打算搭理他们。不过这话冲着路瑶而来，作为费了不少心思还当了不短时间俘虏的人，她就得开这个口了。毕竟人家是她请来帮她摘果子，而不是玩勾心斗角的。 除却路瑶之外，其余听得她说话的人目光都是不自觉地迷离了那么一瞬。连置身事外一点目光都没给这边的左侧两人都是如此，更别提当面承受了大部分的张茜芊了。 在一旁静观的路瑶默默擦了把汗，修习魅惑之术的人，果然不能小觑。只这一瞬的迷离，足够人死得透透的了。 红着脸的张茜芊看了看雷樊，见他面无表情的回了她一个表情，只得竭力压下刚才生起的不忍，冷下脸，直接转过头对路瑶道：“这位师妹，敢问你出身何殿？” 看了一会好戏的路瑶理理额间玉坠，施施然地开口道：“不管我出身何殿，应该是影响不了张师姐找茬的，你继续说下去，我听着就是。” “……”张茜芊沉默数息，若是按她平日里的性子，这会早跳起来骂人了。不过刚才她受到的冲击太大，张茜芊这会都还没缓过来，也不再费力和她说其它的，依她所言说出了打好腹稿的话。 “你殿中难道没有礼师教导你，在看见师兄师姐的第一时间就要上前行礼拜见吗？太失礼了！” 听得她乖乖巧巧顺着对手的话说了出来，不像找茬反像闲聊，雷樊心中顿时暗骂了一声废物，冷声对路瑶道：“我乃宏华殿执殿大弟子，过来见礼，我便饶你失礼之过。” “宏华殿的执殿大弟子与我又有什么关系，便是宏华殿主想要罚我，那也得求着我容华殿主点头呢。你我同为弟子，分处两殿，有何资格对我言饶字，我又有什么过错。” 如果说逗一个想要搞事反被套路的人勉强能算是一种乐趣，和这种张狂自大的人，路瑶就没那么多耐心了，甚至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 第二百三十三章 热闹 雷樊成为执殿大弟子后，已经很多年都没这么被人下过面子了。 这会见着对面的新面孔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心中戾气爆发，脸上却是带着一抹笑，低沉道：“呵，上一个敢这么对我说话的人坟头草已经长满了，小师妹，看你长得不错的份上，现在同我道歉，我尚还能饶你一次，你可要珍惜啊。” 雷光氤氲，透明如琉璃的树体缓缓染上赤光，及至目前，红光尚才到了三寸之处。依着之前上来所见推测，应该是一刻钟便上升一寸。 路瑶看着芜菁赤雷池在心里推算着时机，当自己没听见雷樊的中二台词。听了他的话之后，总有种理了他自己也会跟着变二的感觉，还是算了吧。 路瑶不说话，倒是雷樊身后的男弟子看了眼刘茜芊，跟着开口道：“这位师妹，在这里都是师兄师姐，别的不说，总该自报名姓与我们打个招呼吧？！” “喲，打招呼，我倒没看见你们对我打招呼啊。既然是师兄师姐，那就做个表率，先过来拜见我再说其它的吧。 还有雷樊，瞧你刚才那话说的多霸气啊，还坟头长草，最近一个敢对你雷樊这么说话的人不就是我么。雷樊，告诉我，我的坟头在哪里，跟我仔细说说。为了你那堪比城厚的脸皮着想，我自己去找着躺进去等着草长出来如何？！” 莫倾负哪里不知道他们是想借打击路瑶来挑起事端打她的脸，也不用路瑶接话，自己将话茬接了过来。 一大段话下去，也不看雷樊变得阴沉的脸色，斜睨了帮腔的男弟子一眼，见他低下头了，方才侧身看向一直没说话的两人。 “风师兄，陈师妹，这灵台就我们几人，想要置身事外不理事可不是聪明人的做法。雷樊是个什么性子，不用我多说，你们应该也是知道的，我需要听到你们一句准话。” “听莫师妹这话，想来很是了解我了，看来平日里没少关注我。不过有一事还要说与你听，我对他人，和对你，可是很不一样的。你要想激他们和你联手对付我，那是打错算盘了。他们我不管，你是别想得到这果子的！” 雷樊掩下阴沉之色，又恢复了之前那胸有成竹的模样，说着话时还向风述递去了一眼。 风述看了看他，微皱了皱眉，张口欲言。 被唤作陈师妹的人迅速扯了他的袖子，抢先回答莫倾负道：“莫师姐，芜菁凝元果如今尚未成果，数量未知，你与风师兄都是非它不可，那便是不可共存的关系。我们没有同雷师兄联手已经是对你最大的善意了，你觉得呢？” 雷樊和莫倾负两人势如水火，有莫倾负在，雷樊的心力必然会全部放在她的身上，那自己心上人取得芜菁凝元果的可能性就能更大些。这种时候，不掺和进去才是最好的，她得好好看着自家师兄，不能让他随意地就又中了这女人的招。 风述被她这么一扯，正要说出口的话就在喉间停顿了那么一会，然后就听见她这一段话，知道她是为了自己考虑，只得咽下了要说的话，无奈地看向莫倾负，微微摇头。 “自然，正所谓不是敌人的便都是朋友，陈师妹所说甚是有理，两位的善意，我便不客气地领下了。” 莫倾负看都没看对面死死盯着她的雷樊，扫过一脸歉意的风述，对陈师妹笑得明媚，一点也没被她过于直白的话影响。 陈罗性子虽是娇纵，却是不会说谎，这话由她说来，莫倾负还是信的。而她只要确定他们没联手就好，只要他们没有先通气，待会乱起来便有周旋的余地。至于其它的，不用强求。 陈罗被她打蛇随棍上的态度激得脸色一变，碍于身份，只得小声嘟囔道：“谁要与你做朋友，想得挺美。” 话是说得小声，只是估计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没听到。 路瑶唇微勾了勾，这陈师妹防贼一样的态度还真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这些人凑一堆，大概是能凑成好几个角的恋的。 就是不知莫倾负挂的是哪个角。 莫倾负眼角余光一撇，不用细看路瑶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当下轻扯着嘴唇小声对她道：“看我做什么，我无辜得很。” 一个时刻算计等待着爱慕他的人为他说得罪人的话自己置身于外坐享其成的男子，她是脑子抽风了才会喜欢。 “只是觉得，师姐的生活挺……热闹的。” 一个邪厉，一个温和，身边还各带着个看她不顺眼将之视为眼中钉各施手段的女伴，再加上一个说话如打雷没个心眼的莽大个，啧！ 路瑶想了想，把“闹腾”换成了“热闹”，好歹还是要给人留点面子的。 莫倾负瞬息意会到她话里的意思，憋了憋气，轻呵道：“师妹风华绝代，必会比师姐这个更加地……热闹！” 路瑶知道自个长得好，面对她的夸赞倒没谦虚，轻笑道：“估计会让师姐失望了，我乃剑道中人，遇着这种“热闹”，必当一剑斩之。一剑不成，那就多斩几剑，拍不死也能让其老实下来。” 这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说她实力不够人不干脆么？！ 莫倾负更气了，咬着牙道：“所以你这是在说我们修魅惑之术的做事不干脆也没能耐了？！” 路瑶目光在场中转了一圈，很是耿直道：“师姐，事实胜于雄辩啊。” 突然发现自己还真无法反驳的莫倾负：“……” 眼见人真的被气着了，路瑶笑了笑，安慰她道：“热闹点挺好，若是一潭死水，师姐应当也会感到无趣吧？” 修魅惑之术的人若是搅不动湖水，那还不如趁早转修他道呢。 莫倾负侧过头对她一笑，不打算和这位嘴皮子利索的师妹说话了。 她们三言两语的聊着天也没做什么遮掩，全场连着一直都在找茬的雷樊都因着未知的原因没再开口。不过眼见这会安静下来，他就跟受不得安静似的，又开了金口。 第二百三十四章 领教 “莫师妹，没了折雷网，你带上来一个小师妹有什么用，还是早早下去吧，省得待会看着眼红，受不住哭了鼻子。” 觉得嘴上说着挑衅的话还不够，雷樊手一摊，现出一个闪着红光的灵网，朝莫倾负晃了晃。 看着不甘寂寞的雷樊，路瑶突然就感觉这位宏华殿大弟子对莫倾负大概不是相看两厌而是爱得深沉。 这该闭嘴时闭嘴，等安静下来就要吸引美人关注的操作，若是没有见着刚才他和刘茜芊的对话，她应该是能看得下去的。 不过现在么……，她还是看雷池洗眼睛吧。 “雷师兄三人打我一个，这会倒也好意思在这里炫耀，你们做好了该如何面对在宏华主殿看着你们这般行事的宏华殿主大人的准备了吗?” 左右在芜菁凝元果成熟之前雷樊不敢和她打起来以免错过良机让风述摘了全部的果子。心情不怎么好的莫倾负没了应敷他的心情，开口就是绝杀。 她一个身有暗伤的人打不过同为执殿大弟子的雷樊一点也不丢人，更何况还要再加上他背后那两个实力不差的。 丢脸的是谁，那是毫无疑问的事。 依着她们的过节，不想她养好伤势是正常之事。但敢进入浮华境，在诸位殿主的眼皮底下这么明目张胆地将不对付明晃晃的展现出来，莫倾负是没想到的。 雷樊这么一弄，她都不知道他这执殿大弟子是怎么当上的，还当了这么多年。 这个疑问不止莫倾负有，把注意力分了三分在这寂渊山山顶的各殿殿主也有。转头看向脸黑着又不能说话的宏华殿主的时候，一个个都是对着他摇了摇头。 有了对比，他们这会再看着自家大弟子的时候，突然就觉得非常满意了呢。 宏华殿主：他就不该放这小兔崽子进去，这回他的脸可丢大了！ 经过她提醒才醒悟过来的雷樊三人：“……”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师姐的本事，师妹领教了。” 路瑶看了看突然脸色大变的三人，再次长了见识。 雷樊是执殿大弟子，修为实力都是宏华殿弟子第一人，和实力不足全盛时七成的莫倾负打起来，谁的胜算大，那是无需多想的事。 就算棘手，那也顶多是费点时间的事，哪里需要三人一起出手。 唯一的解释，就是莫倾负眼见不敌，暗地里引导了男弟子和刘茜芊随之一起出手。 这样，她只是没了本来就保不住的折雷网，而宏华殿这三人没了面子不说，出去了还可能会吃挂落。从某一方面来说，她这也算是反败为胜了。 让路瑶感到惊奇的倒不是莫倾负的做法，而是这三人在没有莫倾负点明时，居然是丝毫没觉得自己所为是不对的。 与其说是他们脑子不行，路瑶更倾向于他们这是中了魅惑之术所留下的后遗症或者说这就是莫倾负的术法效用。毕竟脑子不行的人，可没法成为大腿给人抱以及成功抱上大腿成为其心腹的。 莫倾负转过身，见着路瑶眼里的深意，轻笑出声：“师妹的通透，师姐也是领教了。” 雷樊三人得要她点明，而且眼看这会她点明了这三人都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的样子。有了他们作对比，这入了殊庭府之后还没出门历练过的路瑶师妹光是从这只言片语就想到了关键，实在是令她感到惊艳。 这种人，就算不能交好，也不能交恶。还好，她们现在应该是解除了误会，勉强也是说得上话能算作认识的人了。莫倾负想起之前的所为，默默舒了口气。 “大师姐，你们在说什么？”一直听话安静着的山义看不过眼了，轻扯了下自家大师姐的袖子，表示她的旁边还有他这位师弟在呢。 莫倾负还真忘了她这傻师弟，看了看一脸憨厚的山义，微摇了摇头，指了指已经红至六寸的芜菁凝元果树道：“不过随口闲聊了些话罢了，山师弟不用在意。待会就劳烦山师弟帮我拖住雷樊了。” 眼看那三人安静下来没再找事，莫倾负自然不会把缘由说得太过明白让人又闹起来，只好转移话题交代山义待会要做的事。 “大师姐放心，师弟必定竭尽全力，不会让雷樊越雷池一步。”山义将胸口拍得嘭嘭作响，说得斩钉截铁的。 不过还没一会，山义便躬下挺直的背，手挠着头对莫倾负道：“大师姐，为什么你对一个挟持过你的人这么亲近。你对这姓路的不是笑就是叫‘师妹’，我做你师弟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直叫的我‘山师弟’呢。哼！” 说到最后，手也不挠头了，脚一跺，一声哼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直让人不敢直视。 这威力简直比刚才刘茜芊的撒娇更让人打寒颤。 路瑶抬头看了看他，脚步轻移，无声地离这位无视自身高壮凶狠样貌把撒娇做得信手拈来的辣眼莽汉远了些。 “……”感受到来自众人意味不明目光的莫倾负不想说话。 她请来的底牌后手对面翻了半天都没翻起来，这会居然是自己这一边的给他们漏了底，她的心有点累。 “路，……师兄？！”陈罗是没见过路瑶的五人中最先反应过来的，看向风述的眼里有些惊疑。 “莫急，无需在意。” 风述微摇了摇头，让她放下心来。 未满二十便能登上寂渊山顶，又是同没了折雷网的莫倾负一起，左右不过就是那两个人。他和莫倾负也算是共历生死的交情，她总不会放着一直找她麻烦的雷樊不管要和他过不去。 不管怎么说，只要这树不是只结一枚灵果，那总有一枚芜菁凝元果是他的。如此，是谁来，又有什么是需要他们在意的呢。 “原来是请了新晋雷令使来，难怪莫师妹你底气这般足，且让我们看看，之后到底是你达成所愿，还是我技高一筹。”雷樊看了路瑶一眼，转过了头，再不提什么拜见之事。 莫倾负缓了缓心口郁气，随口应道：“拭目以待。”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一枚果子?! 既然难逃被罚结局，那这会就更不该收手了。不趁着有时间有机会的时候将事情做好绝了莫倾负伤体的修复之机，他们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 雷樊邪笑着看了看莫倾负，又扫了一眼风述那边，挥手布下隔音罩，转头对身后两人交代着接下来的事。 “大师姐，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见莫倾负没有理会他，山义顿时不敢再耍小性子，神情忐忑地看向莫倾负，瞧着可怜巴巴的。 莫倾负心底叹气，面上轻笑着，摇头对他道：“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明人不做暗事，名姓这等小事让他们知道也是无妨，不用在意。快要成果了，凝神以对。” “是。”被安慰到的山义顿时没了刚才的担忧，立马应是，直起身死死地盯着雷樊那边。 正在商量对策的雷樊三人：“……” 一根筋的人的世界还真是简单。 心中有了思量的路瑶看他这样，唇角微勾。 这芜菁赤雷池除了九品芜菁凝元果树能完好无损地在其中待着之外，她应该是上来的这些人中唯一可以与之接触的人。 虽然她还没能修出赤雷域，但一重白雷域施与己身，应该是足够她在这其中游个来回了。 若是没有被山义叫破身份，雷樊的注意力大半应该还是会放在莫倾负身上，而她则可以趁其不备快速去将果子摘下来。现在嘛，她还是做好被人堵着摸不着池子的准备吧。 雷樊闭嘴之后，场上又恢复了最初无人说话的安静。除却山义一门心思看着雷樊三人之外，在场的人都是牢牢地盯着正中虽然看不到树枝果实但树体却是时时变化着的灵树之上。 等赤光绕至八寸之处时，顿时闪耀起了如烈阳般的光芒，让人无法直视。 路瑶微微闭眼，在下一瞬睁开时，双眼瞬间泛起蕴蕴神光，极为清正玄异。 等她再看向那颗小巧的灵树时，那树枝之上的一片鸿蒙再不是无可看清的苍白，而是变成了道道玄奥道纹相互缠绕着将未曾显于人前的风景牢牢地护住。 路瑶眸光闪烁，轻微阖动之间，揪住乍然出现的一点空隙凝神往里看去――宛如于一团乱麻之中找到了一个正是恰巧冒出来的线头，抽丝剥茧，一点一点地理清它的纹路……及至最后，她便见着了悬挂在那枝头之上的六点紫光，舒缓地闪烁着明光并且随之缓缓变得更大更圆了些。 分了一半心神盯着路瑶的刘茜芊见着路瑶的异状，顿时清醒地意识到了路瑶的能耐，轻声向雷樊问道：“雷师兄，那可是雷令使，我们真的要与她作对吗？” 《十重雷域》在司武从来都不是秘密，想要得到它的人不说是全界域，至少元武朝的人是做梦都想的。 雷樊的脸色很不好看，作为一个试图得到《十重雷域》直到现在也没放弃，时不时就去存有这部雷诀的天域塔晃荡的人，他如何不知路瑶眼中显现出来的明黄灵光代表了什么。 不过十八岁，雷法就已经修至第四重，他真的能得罪得起吗？！ 不对！ 雷樊心中一凛，敏锐发现自己的心境居然因为看见路瑶这一幕而出现了裂痕。他堂堂一殿大弟子，如何能怕一个入宗门不过十余年的普通弟子！ “雷令使管得了犯了恶事的，却是管不得了人夺宝，你无需担忧这点。待会去给我死死地将她拖住，无论你用什么手段，务必不能让她碰到芜菁赤雷池。” 雷樊看了看身旁一脸畏惧的刘茜芊，深觉自己是受了这胆小如鼠的女人影响，心中更是厌烦。 “雷师兄，这……我不一定打得过她啊。” 刘茜芊哪里是担忧路瑶能不能管得了夺宝的事，她是担忧她之后可能会被雷劈啊！ 被莫倾负那一眼看得脑子还没缓过来的刘茜芊也顾不得会惹雷樊生气了，当下底气不是很足地婉拒着，一脸的怯意。 虽然她的修为比路瑶高了一阶，但元武朝之人谁不知道雷令使拥有御雷令，那可是能瞬息召雷而至的。看路瑶雷明瞳显露出来的颜色，她若是上前拦人，劈下来的雷她可接不住。 更何况传闻人家主修的还不是雷法，而是剑道。 雷樊有底气不怕路瑶，她怕！ 雷樊眼神一厉，低声道：“要你如何做就如何做，没有商量的余地。” “万师兄……”刘茜芊眼神一转，看向了没怎么说话的万晃。 万晃看了看很是不愉的雷樊，有些为难地看着刘茜芊道：“那刘师妹你来对付山义，路瑶那里由我去？” 被雷劈和被海碗大的拳头捶，怎么选？！ 刘茜芊犹豫几息，见雷樊越来越不耐烦就要发火的样子，迅速做下了决定：“好的，多谢万师兄！” 她练得最好的就是身法，对付山义这种脑子不灵活身法也不快的人，打不过也能躲得过。对上他，应该是没问题的。 在雷樊三人说着话的同时，同样留意到路瑶情况的风述两人也轻声商量着他们之后该如何行事。 …… 而从路瑶施展瞳术到恢复正常，尚不过三十息的时间。等她一脸凝重地挥下隔音罩转头和莫倾负说话时，另外两方的人因着她的眼睛早早地商量好了对策。 再之后，雷池翻涌，雷霆缠绕，赤光大盛，奇香弥漫――芜菁凝元果，已成！ “动手。” 随着莫倾负一声低喝，三人各自分为不同方向朝着赤雷池冲去。 “路师妹，请指教。喔，师兄姓万，名晃，师妹唤我万师兄就是。” 自换了对手，万晃便死死地盯着路瑶，打定了主意不让她靠近芜菁赤雷池一步。他比路瑶高了两阶，不说能不能打得过，拖住她那是绝对没问题的。 至于雷法，不给她机会劈下来不就好了么。作为宏华殿三弟子，万晃这个自信还是有的。 被能够劈江断流的一刀逼停的路瑶扫了眼被刘茜芊和雷樊分别拖住的山义和莫倾负两人，又回过头看着一副胜券在握堵着她的万晃，微微摇头。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一一拦截 装作很是不解他们如此做的模样说道：“万师兄，你们这般堵着我们三人，可不是平白让风师兄得了全部灵果么，这可有些不划算。” 万晃轻嗤一声，指着已经快被陈罗袖中白索碰到的芜菁凝元果道：“也算莫师姐运道不好，费了这么多心思，结果这次就成了一枚。 雷师兄的主要目的就是不能让莫师姐得到芜菁凝元果，至于风师兄，我们当然是乐见他得了灵果养好伤势，早日痊愈的。路师妹，我觉得我们没有动手的必要，你觉得呢？” 典籍记载中还有凝果失败毫无收获的，万晃对这次结了一枚果一点也不意外。若是结得多了，他们倒是可以去争一争，但是只有这一枚，那还是算了吧。 风述这人狠起来，可没他表面上的这般温良。 “……怎么可能只有一枚？”路瑶讶然，一边看向赤雷池中的灵树，一边自我怀疑地嘀咕道：“我明明看见了有两枚的，难道是我看错了？！” 只有九寸高的小树，就正中孤零零地挂了一枚只有她小指指节大小的紫色果子。而这仅有的一枚，也被陈师妹用白索摘下，转手就交给了正执剑警戒的风师兄手里。 “看来不管是一枚还是两枚，我们之间也确实是没有动手的必要了。”路瑶叹了口气，苦笑着对莫倾负两人喊道：“莫师姐，山师兄，且停手罢，再打也是无用，芜菁凝元果已经被风师兄得手了。” “雷樊，我跟你拼了！”莫倾负动作一顿，却没有如路瑶所说的那般停手，反而下手越发的狠厉，完全放弃了防守，跟不要命似的。 山义更是气得哇哇大叫，浑身青筋如虬龙般暴起，杀意大涨。拳拳凶狠，击出阵阵破空之音。 刘茜芊被他青筋直冒的脸惊了下，接着又被她躲过去落在脚下将铺了玄玉布有防护法阵的地面都砸出了浅坑的拳头吓得面容发白，再不敢近他的身，只是一味躲避着。 只是她本身修为就比不过山义，之前还能借着身法躲过去，这会他打出了真火，竟然不惜代价地催动了自身精血追着她打。再这么下去，她势必会受重伤，那待会下寂渊山又要吃一番苦头，那怎么能行! “万师兄，救命啊！”刘茜芊眼睛一撇，见着站得安稳和和气气没有动手的两人，来不及后悔之前的选择，连忙高声向万晃求救。 路瑶见万晃一脸心疼地直往刘茜芊那边看，笑着问他道：“万师兄，如何，要去救她吗？” 万晃看着对面淡然冷静的人，皱起了眉，“路师妹如此平静，倒是让师兄颇感惊疑。” “三人对三人，宝贝又早就入了别人的乾坤锦囊之中，此时再斗个你死我活又有什么意义。我不如此，那该如何呢？” 路瑶微侧了头，看了看取了灵果在一旁静观没走的风述两人，笑着问万晃。 “再如何，总该为莫师姐做些什么吧？你可是她请来帮忙的！”万晃眼神闪过两处对决，再看向路瑶的时候，难掩复杂。 风述两人心情也有些复杂，就算他们自负他们绝对不会失手走空，这般轻易就到了手，还在只有一枚果子的情况之下得了手，实在让他们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而且路瑶说的看见有两枚灵果……是真的那般看见了，还是另有什么算计？！ “之前万师兄拦着我不让我过去，让风师兄轻轻松松就得了手。我打不过风师兄与陈师姐两人，那灵果抢与不抢结果都是那样，那我还去白费力气做什么。” 路瑶对风述两人笑笑，表示自己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又侧过头看着万晃道:“现在，那就是看刘师姐能在山师兄手下撑多久了，左右莫师姐绝对比刘师姐要久。至于我，这不是拖着你么，怎么能说我没做事呢？！” 想要挑动路瑶对风述动手的万晃心沉了沉，他本就是因为刘茜芊才跟着来了这里，如何能冷眼看着她受苦。只是他若是抽身去帮了她，路瑶肯定会去帮莫倾负，那雷樊…… “万师兄，快来救命！”再一次险些被砸到的刘茜芊忍无可忍，再出口就带了点火气。 被莫倾负不要命的打法弄得心烦的雷樊听得刘茜芊的喊声，也是一怒：“万晃，你站着看戏吗？！赶紧将路瑶收拾了，过来帮忙！” 万晃被两人这么一催，心情更加地不好。对面之人若真能如雷樊说的那般好收拾，他早出手了，还会在这里纠结难断么！ 路瑶看出他的犹豫，好心提醒他道：“万师兄，刘师姐可撑不到你把我收拾了再去救她的时候呢。山师兄心情这般激动，也不知之后刘师姐的伤会不会非常严重，难不成你是要她自己用弟子牌出去，失去继续大比的资格？” 眼见万晃不再掩饰的频频看向刘茜芊那边，路瑶笑了笑，嘴唇微微翕动，用极其微小的声音道：“万师兄，再拖下去，你觉得刘师姐是怨无视她危难自身也脱不开身的雷师兄多一些，还是恨忽略她求救站着和人闲聊的你多一些？” 一个怨，一个恨，说得清清楚楚，哪里还用得着他来觉得呢。 万晃看了看一直都不曾有过丝毫破绽的路瑶，叹了口气，转身一跃，一刀砍在了凝有一层罡气的拳头之上，挡住了山义此次必中的一击。 路瑶转了转手腕，抬眸看着风述道：“风师兄，还有陈师姐，两位得了重宝还要留在这里，倒是让师妹我有些不懂呢。” 风述看了看路瑶，略一倾身点头，微笑道：“路师妹心思灵透，我与陈师妹一直不曾出手，便能看得出来我们是并无敌意的吧？” “既然无敌意，那师妹就放心了。至于灵果之事，还是让莫师姐与你详谈吧。”路瑶回了礼，也不再废话，上前将莫倾负扯开了雷樊剑招范围。 “多谢师妹。”强撑了许久的莫倾负轻吐了口气，道谢后，后退了些在一旁掐诀。 第二百三十七章 破妄 莫倾负的功法便决定了她走的不会是正面相抗的路子，能以伤体撑这么久，全然是凭着一口气在提着。这会路瑶上前和她换了位置，也不知能在他手里过几招，她自然不能松懈。 “早就听闻明州府的盛名，今日便让我领教领教你路瑶的家传绝学，也不知你这幼年离家的到底得了几分的真传。” 雷樊瞥了眼不曾退下时刻准备出手的莫倾负，冷笑了声，长剑一抖，化作千百点寒星往路瑶全身笼罩而去。 “自不会让雷师兄失望。” 路瑶笑了笑，化剑在手，手腕翻转，九明剑诀第四诀――晦明剑诀如划破黑暗的一点流星，穿过即将笼于自身的漫天剑影，飘然地朝着雷樊眉心刺去。 雷樊挑眉，对路瑶看穿并避过他这杀招是一点也没觉得惊讶，右手撤剑回护，左手真气化盾，挡住了心口。 “雷师兄好眼力。” 晦明诀有明暗两相，明招浩然，暗招无形，相辅相成。不过既然被雷樊看破，路瑶便未待两剑相触，剑招一变，已被她修至圆满的第三诀澈明诀承转无间地被她反手划向了雷樊喉间。 她变招得快，嘴上还有空夸上雷樊一句，一直没歇着有些疲于应对的人却是没有那个空闲时间来回答她的。 眼见已经闪避不及，雷樊眼神一定，剑式变换，左手往竖起的长剑渡上一层罡气，将其挡在身前。 铿锵一声，路瑶位置挪移，神色淡然地看着双手微微轻颤着的雷樊。 她除却位置变了之外，与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而雷樊却觉有一道暗力夹杂着一种无可言说的怪异感觉从被他用长剑挡住的剑身交接处袭向了他的心口，即使勉力支撑，脚下也是不以他意志为转移的退了半寸。 半寸距离其实并不明显，不过在场的都是能承受千江之力的宗门杰出弟子，除却打得胶着不得分神的山义三人之外，其他人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雷樊生生将涌至喉间的鲜血咽下，无暇顾及他刚才被逼退又被人目睹的窘迫，立时看向了自己手中的本命灵剑……一道细微的裂痕真真切切的存在于他玄阶上品的灵剑之上。 雷樊受到反噬变得苍白了些的脸更加难看，很是不善地看向路瑶手中的湛蓝长剑，“路师妹的剑，实在是锋利。不愧是明州少府，好东西真是不少！” “雷师兄谬赞，此剑名为破妄，非剑锋利，实是雷师兄心境有瑕罢了。” 路瑶看着他满是嫉恨不屑的脸，微摇了摇头。既然自己都不知反省，那她当然也没必要为他留面子。 澈明剑诀本就不是以杀见长，更何况她们这会还在宗门长辈的眼皮子底下，于道途有碍的事，总还是要顾及一下的。 不过谁知雷樊这一殿的大弟子会这么不堪呢，她不过是添了五分的无妄剑意在其中，这人居然真就有心境问题并且没能将之守住，到底是她高看了这位执殿大弟子。 本来还想着用他来磨剑呢，有点失望。 对雷樊没了期望的路瑶不再同他废话，手中剑一扬，再次直直往雷樊而去。 心中不忿又深感难堪的雷樊本来还想借着再多说些闲话的功夫回复些真气歇歇的，不过对手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他也只得无可奈何的提起手中剑接招。 …… 从打得激烈的雷樊两人身上收回了心神的陈罗凝着眉看向风述，轻声提议道：“师兄，看来这位路师妹果然不是好惹的，我们还是趁她们暂时无法抽身对付我们的时候先行离开吧？” 风述看着已经有了顾忌显得束手束脚的雷樊，心知这场对决雷樊已经没了胜算，现在也不过是勉力支撑罢了。再不走，等这三人腾出手来，麻烦的就会是他们。 思及最后，风述摸了摸腰间的乾坤锦囊，对陈罗点点头。 不过才一提步，他又停了下来。在走之前，还是把该说的先说清楚吧，结了仇终归不好。 “莫师妹，当初若不是我们合力逃出生天，想必都早已经没了性命。我们两人也算是有同历生死的交情，我不会蒙骗于你。我虽然不知路师妹所说两枚灵果是真是假，但我们只摘取了一枚确实是事实。 此次算是我趁人之危占了便宜，我无法将芜菁凝元果让与你，只能向你承诺，日后我但凡遇见对你伤体有用的，定然会将之取到手交予你，以弥补今天夺宝之过。” 见路瑶占了上风又没有让她帮忙的意思，山义那里也还能撑得住。莫倾负干脆暂时停了手中动作，看向说得诚恳的风述，眼神复杂，跟着轻叹了口气。 “既然风师兄你说得真挚，那我也和风师兄说些实在话罢。刚才路师妹看完之后，同我说的便是树上结得有两枚灵果。有雷樊三人在，我自知得到灵果的希望不大，所以我们商量的结果便是趁雷樊他们三人拖住我们之时，我们也将其拖住不让他们有机会凑近赤雷池。” 听了她这话的雷樊脸色一变，正想说话，又被迎面一剑逼了回去，只得憋着气闭了嘴，然后往万晃看去。 而万晃目前搭救刘茜芊还来不及呢，哪里有时间去回应雷樊看向他的眼神，疲于逃命的刘茜芊就更加不用指望。 是以本想开口给人添一回堵的雷樊，成功将自己堵了口气，然后一时闪避不及，右手手腕被路瑶开了个口子，再没敢分神。 莫倾负扫了一眼脸色不怎么好看的陈罗，又叹了口气：“我本来想着，我们的伤势只需要一枚芜菁凝元果即可，风师兄取了两枚灵果，看在以往同历生死的份上，师妹我向你换取一枚灵果总是可以的吧。未曾想……” 莫倾负话不说尽，只是看着风述的眼睛欲泣欲诉，活像在看一个极其薄幸的负心人。 风述被她这般看得有些不自在，本想将之前的话再好好地给她解释一遍，才一抬眼，就望进了莫倾负的眼里。 第二百三十八章 合作愉快 那一双似水眼眸不再是一直勾人心魄的柔媚，反而带了七分的纯然和三分的受伤，是他从未见过的动人眼神，风述的口就没法再张开了。 不仅无法回嘴，他还想起了之前陈罗递给他灵果时那一瞬的微妙停顿，本来笃定只有一枚的心突然就不是那般肯定了，当下也是侧头看了陈罗一眼。 “风师兄，我们这么多年的师兄妹，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我因为你才顶着千江重压上来这里，更是冒着危险帮你摘灵果，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陈罗本来就被莫倾负之前那一眼看得冒火，这会再看见心上人就因为看了莫倾负一眼就怀疑上了她，她心里燃烧的小火苗顿时就放大成了燎原大火，再也压抑不住。 说完风述之后，又转过头狠狠瞪着莫倾负道：“莫余惜，枉我刚才还在为你担忧，真是白瞎。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树上就一个芜菁凝元果，我也就只摘了一个。之前就已经给了风师兄，你要想要，和他打一架就是，谁赢了谁得它。……我欠了你们谁吗，一个个的都怀疑我藏了私！” 说到最后，陈罗眼睛微红，顿时撇过脸去。 风述见她发了这么大的火，脸上的那点怀疑立马消散，也顾不得奇怪她和莫倾负有着他不知道的交情，迅速向她道歉：“师妹莫气，是师兄脑子一时没有转过弯来，误会师妹你了。是师兄的错，还请师妹你雅人有雅量，不要同我计较可好？” “真的知错了？”抿紧唇很是生气的陈罗看了看他，见他满是心疼地为她擦拭眼角，一双眼眸中全是自己，难受的心慢慢松快了些。 “自然，师妹对我的好，我一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呢，不敢或忘。” “好罢，原谅你了。” 真是个不知世事的小丫头啊。 莫倾负看着她渐渐绯红起来的脸，默默摇了摇头。 “好吧，既然小绮致说是一枚，那我就当是只一枚了。反正说了可以抢，那小绮致你不要帮忙。风师兄，请赐教罢。” “不用你当它是一枚，本来就是只有一枚灵果。”陈罗现在心情好，对着莫倾负也没那么苦脸了，强调了之后，想起她之后的话，又是皱眉：“你又打不过师兄，还抢什么抢。等以后我遇着好的，给你弄来。等我出去了，就吩咐家里去找，你莫担心。” 这话听着比风述刚才说的那些可顺耳真诚多了。 “啧。”莫倾负摇了摇头，摆手道：“小丫头心眼实在是太偏，就知道你的风师兄。行了，看在你还知道担忧我的份上，赶紧把你的风师兄拉走吧。不然等我们把雷樊这里收拾了，我可就没那么甘心放你们走了。” 陈罗脸色微变，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风述，犹豫了又犹豫，最后看着风述道：“师兄，不如你……”把灵果给她吧。 “莫师妹，我之前所说皆是真心，定会为你寻来医制伤体的宝物。至于此回，实在是对不住，我们这就告辞。”笑得温和的风述迅速打断陈罗的话，拱手一礼后，扯了扯陈罗，转身就走。 陈罗呐呐无言地看了看莫倾负，到底还是跟在风述之后进了传送法阵。 立在原地的莫倾负看着传送法阵中的两人很快就没了踪影，微摇了摇头。见路瑶完全占了上风，转身入了山义那边的三人战局。 碍事旁观的人一走，战局平定得非常快。 在路瑶照样用几剑封了雷樊的功体又封了他的嘴巴之后，刘茜芊、万晃两人也相继失去反击之力倒在了地上。 “大师姐，这三人该如何处理，直接送出去吗？” 山义喘着大气，取出灵丹吃下。他之前独对两人之时，被万晃砍了几刀，吃了不小的亏，这会丹药下肚，方觉疼痛小了些。 莫倾负看向路瑶，问道：“师妹觉得呢？” 若不是路瑶帮忙，躺在地上的说不得就是她和山义，这情她得领。 “师姐决定就好，我并无其它意见。” 莫倾负低头看着正死死盯着她又不能说话的雷樊，轻笑着下了决定，“那劳烦山师弟将他们送出浮华境去领罚吧，留在这里面也是碍眼。” “是。” 山义点点头，扯下他们的弟子牌，一个一个的将他们送了出去。 “大师姐，我们不出去吗？” 山义看看往赤雷池走去的两人，有些疑惑。 “山师弟，可以请你帮我护法吗？” “大师姐你受伤了吗？！”山义顿时顾不得去看跳进赤雷池的路瑶，一双眼紧紧地盯着莫倾负。好歹他还记得恪守礼仪尊卑，没乱看。 “刚才并没有受伤，是之前的暗伤，我打算在这里调息。” “可是没有芜菁凝元果，大师姐你是要用赤雷池吗？”山义有些怀疑自家大师姐是被雷樊和风述气坏了脑子。 莫倾负看了傻师弟一眼，摇了摇头，看向从赤雷池无伤无损出来的路瑶，难掩钦佩。 “师妹这本事，当得华殿第一人。” 路瑶现出被银白雷霆笼罩而成的小球，摇头轻笑道：“若不是师姐惑人之术超凡，哪里有我发挥的余地。师姐可莫要给我戴高帽，我自己的斤两，我自己还是清楚的。” “五、……五枚芜菁凝元果？！”山义指着小球消失后悬浮于路瑶身前的五枚紫色灵果，惊叫出声。 “你不知道自己的嗓门有多大吗，敢不敢闭嘴？！” 听了他第一字就赶紧用真气罩护住了耳朵的路瑶转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传送法阵。 若是风述没真的走人，她是真的觉得那两人可能会被他这一嗓子又吼上来。讲真，她是佩服莫倾负的耐性的。 “山师弟，你去传送法阵那里守着，帮我护法吧。这芜菁凝元果，也是有你的一份，之后我就给你。” 同样被惊了下的莫倾负摸了摸耳朵，将要闹事的山义压了下去。和聪明人合作实在是太过愉快省心，根本无须多言。 对比起来，傻师弟就是更加的傻。不过怎么也是自己从小就拉扯长大的师弟，不能太嫌弃。 第二百三十九章 入池修炼 “大师姐不用给我那个，你都拿去养伤，不用惦记着给我，我是不会要的。我现在就去传送法阵那里守着，保管无人能给你捣乱。大师姐尽管放心！” 除了莫倾负谁也不怕的山义本来想要加大声音让路瑶见识见识他真正的大嗓门，不过现在被莫倾负警告似的看了眼，只得偃旗息鼓合上了嘴，老实去了传送法阵那边盘腿坐下。 还算听话。 莫倾负看了看背对她们而坐的山义，微吐口气，对同样看着他背影的路瑶道：“师妹，这五枚灵果，我取两枚，你得三枚，可好？” 自然是不好的，路瑶当即摇头。 “这……”莫倾负颇觉诧异，以她看来，这般分配应该是较为符合她们之间的约定，路瑶也不会觉得有所不满才是。 不过严格来说，今日若是没有路瑶在，六枚灵果，她和山义虽然可以取得一两枚，但所付出的代价绝对不会小就是。 这么看来，大头归路瑶也是可以的。虽然有些不愉，但与人合作，她自然是有看错人并为之承担相应风险的准备。 不过路瑶……原来是这样的人吗？！ 莫倾负深吸口气，将心底的失望压下，面上轻笑着，打算自己主动退后一步。不过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对面之人先开了口。 “师姐厚道，不过我却也是不愿占你便宜的，我取两枚作为我入赤雷池取果和收拾雷樊的报酬即可。” 路瑶就是想逗逗她，眼见人都有些疏离了，连忙笑着将自己的想法先她一步说了出来。 莫倾负摇头，“若不是师妹你，哪里会这般轻易就得了五枚灵果，更何况你还帮了我的忙。取两枚已经是我厚颜，再多却是不行的。” 原来不是嫌少，莫倾负心下一松，欣喜于自己眼光并没有变差，不过账还是要算清楚的，不是她的她不会伸手拿。一枚疗伤，一枚给山义，正是恰好，她不贪心。 “说起来，师姐对那位陈师姐倒是挺好的。” 提到帮忙，路瑶就想起莫倾负她之前拜托的事。六枚灵果是她一早就肯定并告诉了莫倾负的，之后两人商量之后，还是决定只留一枚在枝头挂着就好。 多了雷樊不会罢休不说，若莫倾负没去找风述求取，也是引人疑窦的事。而之后路瑶之所以会说有两枚，一是莫倾负拜托，二则是这般也可为她们没有凭尽全力去争夺灵果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事实证明，这般说的好处挺多。免去了一直冷眼旁观的风述心中疑虑不说，之后的麻烦也省了不少。 就是不知那位从一开始就将心神全部挂在风述身上的陈师姐能不能领会到莫倾负的苦心了。 “我们两家世代交好，我当初受了她家不少的照拂，自然得看着她点。不过可惜，这小丫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把我当成要抢她情郎的狐狸精一样防着，哪里听得进去我的话。我也只能做点拐弯抹角的事让她自己看清楚，她若是能借此长点心眼，也算我报答了些昔日的恩情。” 莫倾负轻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对面清逸悠然的路瑶就更觉难得。 碍于实力和身份不敢与她作对的人不少，但能如看待平常人一般看她并且能立即理解她所做所为的人，不多，或者可以说是极少。 经过这短短时间的同行，莫倾负是真的觉得即使她和路瑶相识不久，和她相处时也是一种和老友相处的舒适感。 虽然不知路瑶是何感受，她自己是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的。 “我看风师兄颇为自负，行事并未有多少遮掩。陈师姐若是冷静些，未必不能看清。” 路瑶倒不知对面之人在心里把她夸成了人见人爱的一朵花，安慰一句后，自己取出两个橙玉盒将悬浮于面前的五枚芜菁凝元果分装好。 装了两枚的她转手收进自己的乾坤锦囊中，然后将手中装了三枚的盒子递给莫倾负道：“听师姐说想要在这里调养伤势，那便不要浪费时间在这等小事之上了。我取两枚灵果并不吃亏，而且……” 路瑶侧身指指赤雷池，接着道：“而且，师妹也想进那之中借赤雷淬体，比起灵果，那个对我的吸引力好似更加大些呢。” 被惊到的莫倾负：“……师妹，那可是赤雷本源灵髓化生的雷池！虽然被宗门大能下了封禁只需用点小手段就能靠近摘取灵果，但借它淬体，你还是再……” 话还没说完，莫倾负便想起路瑶到现在为止都已经进入其中两次，哪里还需要她现在多说废话，当下便转了口风道：“是师姐多言了，师妹小心些就好，莫要逞强。” “多谢师姐关心，我知道。”路瑶上前一步，将橙玉盒塞在她的手里，不给她再推辞的机会，转身一跃，轻身入了赤雷池之中。 莫倾负连忙稳住要掉落的橙玉盒，等她听得入水声抬眼看去时，只见着微起涟漪的池面，人已经没了影。 莫倾负再转头看看一直老老实实没回头的山义，轻叹了口气，在周围布好法阵之后，将小巧的灵果含在口中，就地坐下闭目运转功法。 …… 芜菁赤雷池，在路瑶看见它的第一眼时，就打上了它的主意。 殊庭府的人不少，还个个都是精挑细选千里挑一收进来的，平日里度雷劫的人自然也不会少。 这些年自己没雷劫也要想方设法偷摸着引雷劈的路瑶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满满一池子的赤雷本源灵髓化生的赤雷。 即使人在里面是真的很痛，而且是深入骨髓神魂的痛，但和收获比起来，这点痛也不是不能忍。 路瑶沉在赤雷池之中，咬着牙将护在周身的一重白雷域慢慢收了起来。 感受着在雷霆浸体下变得愈发坚韧的经脉与躯体，路瑶满意地笑笑，将破妄剑也从丹田取了出来，让其也一同承受着赤雷淬炼。 “长夕前辈，这是宗门至宝，控制住你想要吞噬一切的本能。” 第二百四十章 收获颇丰 路瑶同样受着淬炼的灵识敏锐捕捉到灵剑散发出来的异常波动，一边封了无咎长夕接触外界的“门窗”，一边用心念与祂说话。 这到底是宗门为弟子安置的一处宝地，借以修炼得些好处可以，连锅端可就过份了。 “大鱼吃小鱼的事，多正常，你这样太过了啊！这跟断我手脚有什么区别？！” 正准备再次饱餐一顿的无咎长夕被迫着看着好东西下不了嘴，很是不忿。 “这是有主的灵物，你和它比是大鱼，但只要你下了嘴，多得是比大鱼更加厉害的存在把你吃了。你看看你自个，都是活了上万年的老妖怪了，想事情怎么就能这么简单片面呢？！” 路瑶一边引导着朝真应对被雷劈坏的身躯，一边忍着疼，若无其事地与无咎长夕分析情况。 老妖怪·无咎长夕：“哼！” “好了，知道你没吃上好东西心情不好，等以后遇上无主的，我绝对不拦着你，好吧？” “记住你说的这句话啊。” 知道了利害然后又被她这话安慰到的无咎长夕成功被顺了毛，心情平复了下来。 “自然。”反正到时候也是要你自个找到才有的。 路瑶默默将后面一句省下不说，见朝真已经可以接她的手，便将全部心神放在了勾动赤雷本源灵髓之上。 在莫倾负配合着本命法宝施展惑乱之术遮掩了芜菁凝元果真正的成熟时机时，路瑶本想进入了赤雷池后一边摘取灵果一边凭借强大的灵识寻找赤雷本源灵髓的。 不过赤雷池不小，她的灵识碰到赤雷池中的池水之时又非常地疼，时间有限，便只快速地摘了灵果用一重白雷域护着就近放入了赤雷池之中藏着。 等路瑶第二回进入没在原处找到那不大的小球，后来依着感应在雷池正中的芜菁凝元果树树根之处找到白雷小球时，才发现有一道比周围雷霆更为威重且固定不动的足有她小指粗细的雷霆横亘在树体与池底之间。 合着在文华阁看的典籍记载，路瑶自是不难猜出它就是赤雷本源灵髓。 左右都要被池中赤雷劈个皮开肉绽，路瑶刚才就干脆地跃入了离本源灵髓不远的地方，这样参悟本源之时她的神魂也能少遭点罪。 就如路瑶刚才对无咎长夕所说，这是有主之物，她不准祂下嘴，她自个自然也不会将它取走嚯嚯了。她想的是借它来领悟《十重雷域》的第五雷和已经明悟了六成的二重赤雷域。 “小丫头，你不怕死吗？” 路瑶灵识才一接触到那道雷霆，便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然后，乍然之间她的思绪就冷不丁的开了个小差，浮现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她刚才称呼赤雷本源灵髓为“它”是不对的，既然有灵还能口吐人言，那就得称其为“祂”了。 “小丫头，你是疼昏了吗？” 嗯，路瑶的第二个想法就是：她这又遇上了一个少年嗓音的老妖怪，声音怪嫩的，却又有种沉稳淡然在其中，听着就让她觉得这位肯定比无咎长夕脑子好。 不过既然没从祂的声音听出什么负面情绪，那她还是别不搭理然后把人家激怒了吧。 “回前辈的话，晚辈没有疼昏，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晚辈之前并没有感应到……您。” 路瑶边回答祂的话，边在心里庆幸还好她可以用灵识与祂沟通。不然若是要开口才行，不说会不会被这真真切切如水一般的雷霆呛着，她那一口白牙和舌头也应该是没有直接承受赤雷淬炼的能耐的，毕竟在这池里连一重白雷域化作的防护罩都撑不了多久。 “叫什么前辈，你不是殊庭府的弟子吗？” “回前、咳，是殊庭府的弟子。”路瑶话头微转，灵活避过可能会出现的雷区。 “按着你的年纪，应该是现今才入宗门不久的小弟子，叫吾雷殛祖师就是。” 路瑶默了默，礼貌道歉：“未得您的同意就来此叨扰，实在是失礼，我这就离开。” 雷殛祖师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朗声笑道：“小丫头想得挺多，你当吾想被你叫祖师么。按着你们人族的规矩，被叫了祖师可是要给小辈见面礼的，吾还舍不得给呢。” “那前辈，晚辈这就离去罢。” 即使少年音满是挪揄没有丝毫恶意，路瑶也是不准备留下了。话音一落，灵识迅速回归识海，浑身真气急转，双手一划，整个人就朝着池面急蹿而去。 灵物得天独厚，也是最不爱被束缚的。 无咎长夕那是没办法自己送上门求个栖身之地，而眼前这位，被宗门大能固定着不得动弹地在这里为一株九品灵植提供灵源，谁知祂会不会心生恶意。 至于什么祖师，在没有看到祂的身份玉牌之前，路瑶可不会傻乎乎的祂说就信。 “小丫头你急什么，吾在这里待了几千年了，难得遇上你这么个有意思的娃娃，可别想这么快就离开。” “居然也是个活了好几千年的老妖怪，我之前居然没有感知到祂的气息，可见祂比我厉害了不少。还好还好，多亏了你，不然我就成了送到祂嘴边的小鱼了！” 被封在灵剑之中不能出来但能听见声音的无咎长夕抹了抹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满满的庆幸，再没有了怨怪路瑶的心思。 无咎长夕有时间庆幸，路瑶可没有搭理祂的时间，她这会正卯足了劲往上划拉呢。 抬头看了看还有些距离的池面，路瑶就挺后悔，她之前沉得实在是太下去了些。 而就在无咎长夕话说完还没多久，一道细小得还没发丝一半粗的赤丝从路瑶之前看见的那道动也不动的雷霆之上剥落出来，又极快地突破路瑶护在周身的一重白雷域，冲入了路瑶左脚涌泉穴之中。 “唔！” 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极为苍白的路瑶抿紧了唇，凭着最后清醒着的意志往上冲去，然后又是一阵熟悉的剧痛。 与刚才有所不同的，这次是右脚的涌泉穴。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多谢祖师爷 一连受了两次重击，这下路瑶彻底没了力气，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触手可及的池面，慢慢沉了下去。 “哟，小丫头还能保持清醒呢，有出息，非常不错！” 体内经脉骨骼破碎断裂了又被强大灵能修复然后继续崩裂修复，如此往复之间，经脉骨骼的扩宽坚韧程度比刚开始受赤雷淬炼时快了十倍不止。 就连迷雾识海都笼上了一层红蒙雷光，迷雾与雷光似乎商量好的一般，赤色雷光在前开道，迷雾如狂涛随之席卷。 识海壁垒以一种缓慢而清晰可见地速度扩宽着，路瑶的灵识也随着越发强劲，在这充斥着雷霆的赤雷池之中“看”得越发的远。 努力睁开双眼失败的路瑶用灵识看了看被炸出了盈盈白骨的双脚，轻轻叹了口气，缓缓道：“雷殛祖师的见面礼虽然有些让弟子承受不住，但其中的好处弟子也是能清楚感受到的，自然是要陪您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 就这么昏过去了，才是浪费她挨的这两下呢。 路瑶撑着精神，她之前为防雷池毁了宝贝，早就把全部东西都放进了经过测试丝毫无恙的枯枝之中。不过这会她的手动不了，只能费大力用灵识将里面的乾坤袋取出来了。 咬着牙用灵识取出乾坤袋又在第一时间用真气护着，将装有玄阶八品复灵紫丹的玉瓶取出放在了手边后，连忙把乾坤袋重新放进孤峰亭，又费了些时间才将这可以回复超一流八阶以下修者全部真气和神魂的灵丹塞进了嘴里。 就这放在平时轻轻松松举手就可以做到的事情，现在又是用真气护着，又是用灵识操控的，直疼得路瑶出了一次一次又一次的如瀑冷汗。 当然，在这无所不在的雷霆缭绕之下，汗水和鲜血还没来得及凝成珠就已经全然消散，倒也让路瑶少了几分狼狈。 也幸亏殊庭府的弟子服材质特殊，即使进了赤雷池灵效全废，遮羞这最基本的功能还是在的。得益于此，她才没在大能面前丢人现眼。路瑶疼得发飘的脑子突然想到这，默默的在心里松了口气。 “咦，你这会挨了雷劈倒是信吾是你祖师了？！” 雷殛祖师声音难掩讶异，深红雷霆分出一道细丝随波飘向不远处勉强有了点生息的人，静静打量着。 灵丹服下，路瑶也多了点精气神，听得祂这话，唇角微勾，轻声回答道：“两道赤雷本源之力入体，也只是炸开了本来就没多少好肉的脚底板，连骨头都是好的，再加上弟子体内的变化，弟子自然是知道好坏的，多谢祖师爷赐予弟子雷道本源。” 不过，但愿这不是什么强买强卖的事吧。得的好处越大，就越觉得难还呢。 路瑶再次静静感受了下这两道盘旋在脚底从下到上强化着她全身骨骼经脉的赤雷本源，心底轻叹。 赤雷本源入体，由赤雷本源灵髓衍生的赤雷对身体里全是赤雷本源之力流转的她来说都跟挠痒痒似的，这也算是个不错的体验。 赤雷本源初入体之时是冰凉的，而现在，这种冰凉就由一点沁入路瑶身体每一个部位。那种天地唯我的霸道与冷冽，深入神魂。路瑶能撑着精神和雷殛祖师说话，也是得益于此。 虽然对于现在正在经历重塑身体的她来说非常地剧痛难忍，但从长远来看，这收获可比之前预估的要好了百倍不止。 即使真是强买强卖，路瑶觉得她也能认了，左右是要还的。 雷殛祖师收了细丝，语气淡然道：“不用谢吾，最开始是看你没有什么贪念，才兴起和你说说话的念头。至于给你点小东西，是看你体质强横能受得住，你要谢就谢你自己罢。” 看来真的就是见面礼了，路瑶暗暗松口气，真诚道谢：“弟子多谢祖师爷对弟子的厚爱，赤雷本源乃宗门至宝，本就不该是弟子所能妄想的，弟子所为是应当之事。此番得祖师爷赏赐，实在是受之有愧，不知弟子可有何能为祖师爷出力之处？” 雷殛祖师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直接回绝道：“给你就是你的，哪里有什么受之有愧。吾堂堂一宗祖师，有事早吩咐章玄秉了，何需要你去做什么。给你这点东西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你不用惦记着什么还礼。不过以后出了宗门，你的戒备之心可得再高些。” 想要还礼的心思被看穿拒绝，路瑶便也不再纠结这事，恭声应道：“祖师爷教训得是，是弟子松懈了。” 谁能想到一株尚在幼年只九寸高的九品小树下面有个几千年的大佬心甘情愿地为它提供本源之力供养生机呢。 路瑶第二次入池时其实是有忍着疼用灵识将赤雷池都扫过一遍的，就是决定要借赤雷淬体，第三回进来她也是认认真真扫了第二遍，实在没发现什么异常才敢收了护在周身的一重白雷域护罩开始的。 不过这些说了也没用，她确实是没发现祂的存在。而若是换个有敌意的，她这会估计就不是炸了脚而是没了命了，这教训她得记着。 “行了，看小丫头你如今需要的也不是和吾闲聊，吾不拖着你了，你忙你的罢。” 人族体质脆弱，这小娃娃看着就是个有大毅力的，就算能撑着精神和祂聊天，祂身为人家的祖师爷，总不能让人真就这么撑着陪祂打发时间。 “是，多谢祖师爷。” 路瑶这会也不跟祂客气，应是之后等了一会，见祂真的没再说话了，方才收回灵识专注自身。 体内伤势还是交由朝真运转真气调养，路瑶则全副心神都沉浸在了对赤雷本源的领悟之中。 本源在体，她也就不用化出灵识去打扰大佬了，就近控制就好。 不过说是就近控制，但这对于雷殛祖师是不值一提的小东西对路瑶来说，就如同肆意张狂且不服管教的脱缰野马。只能任其随意地在她体内作乱，将五脏六腑搅动得乱七八糟的不说，还让她连尾巴都摸不到。 第二百四十二章 大胆雷妖 试了几次除了加重伤势之外没什么大收获的路瑶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又按着之前的操作再取了颗复灵紫丹吞下。 等痛感稍缓，路瑶疼得发晕的脑子也清醒了些。 回想了下她刚才用一重白雷域镇压自身的情形，路瑶突然就来了精神。 白雷域对上赤雷本源如同纸糊的牢笼被其一冲就破，但这也恰好证明她的做法是没错的。 一重白雷域不行，说不得二重赤雷域就可以呢。 即使不行，反正这样也再坏不到哪里去了不是。而且赤雷本源怎么也跑不出她的身体，大不了多花些时间，她总能收拾了它们。 心思一定，路瑶索性不再管它们如何乱跑，沉下心神全力领悟着二重赤雷域。 …… “大师姐，你伤势调养好了吗？” 盯着传送法阵眼睛都不敢轻易眨巴的山义听得身后的动静，回头一瞥，见已经静坐了一天一夜的莫倾负站了起来，浑身气息越发内敛不可测，顿时惊喜出声。 “我已无大碍，之后再静修些时日即可，多谢你为我护法。”莫倾负笑着点点头，美目轻扫了周围一圈，又看向山义问道：“如今出境时辰将至，师妹还没从芜菁赤雷池出来吗？” 莫倾负伤势大好，山义比她本人还要高兴些，不过听得她这问话，顿时垮了脸，先冷哼了一声，才反问她道：“哪个师妹？！大师姐你不说清楚，我怎么会知道是哪个师妹，又怎么会知道她有没有从芜菁赤雷池出来。” “……路瑶路师妹。”莫倾负看着连闹别扭都没怎么用脑子的傻师弟，无奈摇头，依着他的脾气说了个清楚。 山义这下满意了，认真回答她道：“我没有看见她出来，也没有听见池里闹出过什么动静。”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莫倾负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抬步往前方的赤雷池走去。 莫倾负从没听过有人敢进芜菁赤雷池还待了这么久的。赤雷池不同于外界，若是浮华境关闭之前路瑶没有出来，谁知道她会不会被困在这里出不去，还是把人提前叫出来的好。 “她是雷令使，最不怕雷的就是她了，会出什么事。”自家师姐没再调息，山义也从地上站起，快步上前拦了莫倾负道：“大师姐，咱们可没有应对赤雷的能耐，就不要上前了吧。万一躲闪不及沾上乍起的赤雷，你这才调息好的伤体又要遭罪。” “我还没那么不济，怎么可能会被它碰到。你不用这么紧张，我自会小心。”莫倾负按下拦在她身前的胳膊，抬步上前，低头往毫无动静的赤雷池看去。 既然劝不动，山义只得上前跟着打量。不过他实在是看不透这一池子的红，见自家师姐面露担忧不得展眉，想了想，拍头道：“大师姐，说不准她是在底下睡着了呢，要不我喊喊她？” 睡着了？ 莫倾负转过头，看他一脸认真地等她发话，扶额轻叹道：“山师弟莫要胡来，万一路师妹正在修炼的紧要关头，你一嗓子下去，岂不是好心……” “哟，两位站在这池边作何，可是也想进来畅游一番？” 告别了赐予她大礼的祖师爷，有了极大突破能够在这赤雷池来去自如的路瑶双手一划，便来到了上头传来声音的地方，轻轻破水而出，扬声打招呼。 莫倾负看着突然就冒出了头趴在池边笑着调侃他们的人，默默闭了嘴。 之前入赤雷池还用了防护罩隔着池水，不过一天未见，她就看见路瑶居然就这么直接地泡在了噬生灭魂的赤雷池之中！ 这人，怕不是人罢！！！ 山义定定看了半天，转头瞪着大眼看着莫倾负道：“大师姐，姓路的不会是被雷妖附身了吧？！她、她之前虽然长得好看，但绝对没有现在这么好看，她肯定是被雷妖附身了！大师姐，我们快逃！” 只顾感叹路瑶天赋太过妖孽还没留意到其它的莫倾负定睛一看，半伏在池边的少女骨骼纤细，肤质莹白，眉目秀致，给人的感觉似雅淡似清妩，果然是比之前更为夺目。 难得地赞同山义道：“山师弟这回看得倒是颇为明白，确实是更加地美了，简直让人无法挪开眼。师妹这赤雷池确实是没白进呢。” 在池底死去活来了好几个来回的路瑶：“……”任谁的躯体去芜存菁地重塑个好几遍，也绝对会比之前好看。不信你们俩下来试试啊！ 见莫倾负只顾着看人脚下一动不动的，山义默默将挪了一步的脚收了回来，指着路瑶大声喝道：“大胆雷妖，我警告你，这池子外面可是有我宗门长辈时时看着的，你要敢乱来必定会被收拾得很惨，不要乱来啊！” 全身上下连头发丝都经过淬炼可以当弓弦使的路瑶现在一点也不怕他的大嗓门，抬头看了看天色，没理把她当雷妖的山义，问莫倾负道：“师姐，现在应该是第二日了吧？” “是。”莫倾负点了点头，知道她还有话要说，扬扬下颌，示意她继续道来。 “你和山师兄既然进了来，应该也是要有浮华令才能继续大比的，你们的浮华令够了吗？” “还有些时间，待会下山之后去找就是。再者，我并不执着一定要参与大比。” 莫倾负这一年来惦记的就是修复伤势，如今目的已经达到，能不能参与大比对她而言倒是不怎么重要。如果元华殿有弟子想要接她大弟子的位置，也得和她对决一番才行。 不参与大比，损失的不过是一些排名奖励，虽然可惜，但也不是不能舍弃。 “这是我之前赶来寂渊山的途中取得的，大师姐，给你。” 山义见没人理他，自个在一旁摸了摸脑袋，从腰间的乾坤袋取出浮华令往左侧一递。 “你自己留着，我怎会拿你的。”莫倾负将递在她面前的浮华令推了回去，又低头看向趴着不上来的路瑶道：“师妹是觉得赤雷池泡着太过舒服舍不得出来了吗？” 第二百四十三章 师兄帮个忙 “那倒不是。”路瑶笑了笑，不好将自己的伤势给他们看，便抬起右手指指山义的腿，轻描淡写地道：“是师妹在这里面吃得撑了，有些不良于行。听闻山师兄在炼器方面颇有建树，能否请山师兄帮我就地打造一个代步的轮椅呢？” 在动辄就是拼杀的修炼世界，缺胳膊断腿的事那是时不时就会发生。拐杖轮椅这等辅助法器自然是不缺的，买卖法器的铺子就有不少，样式还颇为丰富多样。 不过路瑶就算再讲究有备无患在乾坤袋、乾坤锦囊里都放了不少有用的东西，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双腿会不能走路这种没发生前就是自己咒自己的事。 储物袋里自然是没有准备什么轮椅的。 好在这里有位炼器师，就算没有什么好材料时间又赶，随便捏捏捶捶弄个能应急的出来应该也是没有问题的。 路瑶说得轻松，莫倾负听着却是脸色一变，惊道：“不良于行？！” 虽然知道进赤雷池淬体不会那么轻松，但如今居然严重到要用轮椅代步吗？！！ “师姐莫急，只是一时，无甚大碍。”路瑶连忙对莫倾负安抚地笑笑，又侧过头对山义轻声问道：“师兄帮个忙可好？” 莫倾负往水面下看了看，一片赤红，实在看不到她的伤势到底如何，只能看着路瑶道：“你的伤具体是什么情况？我这里有一些高阶灵丹，功效很好。你还是先出来我看看，可需敷些灵药？” 路瑶摇摇头，轻声拒绝道：“师姐放心，就是一些外伤，并不严重，不要浪费了好药。而且我在这里面待着还挺舒服的，先不急着出来。师姐，你还是先去找浮华令吧，趁着这会还有时间。” “好吧。”人不愿意出来，莫倾负也不好将她硬拽出来，转头看向没说话的山义，问道：“山师弟，你可愿帮忙？” 之前还在吃醋自家师姐对路瑶太过亲和的山义在听得路瑶一声不带姓的“师兄”之后，突然就觉得有这么个师妹还真的是个不错的事，心里顿时就不那么酸了，打造个轮椅也不是不可以的事。 不过作为一个好师弟，要不要帮忙，那还是要经过自家师姐的同意的。 “大师姐，你觉得可以就可以，我听你的。” 山义这样一个简单得一眼就能看清想法的人，莫倾负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的松动，欣慰地笑了笑，点头道：“还有半个时辰，我现在下山去找浮华令，你就在这里帮师妹打造轮椅吧。之后在宏华广场再见，记得要小心提防着雷樊他们。对了，若要下山，你记得多顾着师妹一些。” “是，我记住了。” 莫倾负看了看乖乖点头的山义，对路瑶笑笑，干脆利落地转身进了传送法阵。 山义看看还浸在赤雷池里真就不打算出来的路瑶，摸着脑袋思考了一会，难得起了一点体贴的心思，决定好好地劝劝路瑶。 “姓路、路师妹，我去远点的地方给你打造轮椅，你还是先出来将你坏了的弟子服换了吧。每到出去的时候，浮华境里是最混乱的。 就算咱们可以不下山，在传送到宏华广场之后，也会乱上一段时间。你那没了一点防护的衣服可没一点保障。” 山义说得委婉，脸上却是毫不掩饰的写了四个大字：一扯就碎！ 路瑶当然看得懂，然后心里就有些感慨。她该说这位山师兄好哄还是听话呢，突然间不对她横眉竖眼反而和和气气的，还有些不习惯了呢。 路瑶眨眨眼，点头道：“多谢山师兄提醒，我知晓了。” 又带上姓了，山义撇撇嘴，转身要走，突然想起一事，又回头道：“对了，路师妹你对轮椅有什么要求没有？要有要求你就跟我说，我身上带了不少炼器材料，时间也够，应该是可以好好给你打造一个不错的出来的。” 好像更不习惯了。 路瑶松了撑在池边就要起身的力道，想了想，仰头看着山义道：“我大概是要用它好长一段时间的，如果可以的话，麻烦山师兄帮我做得结实灵活点吧。至于材料这些，我身上没什么存货，用辰华点向山师兄你购买可好？” 还好之前有一大笔辰华点入账，不然路瑶还真没有开口让他帮忙打造轮椅的底气。 山义点头，摆手道：“可以，看在你和大师姐关系好的份上，我不多收你的。” 能被他带在身上的炼器灵材都是花了他不少精力与辰华点慢慢收集到手的，即使这会看路瑶顺眼了些，白送也是不可能的事。 作为一个生活很是拮据的人，他能说出不多收，主要还是怕莫倾负知道了会生气。不然…… 看出山义有些后悔刚才说出的话，路瑶笑了笑，主动递上了梯子。 “元华山义师兄的炼器高超之名，师妹我是听过的，寻常弟子根本不能请动你出手。我知道山师兄你是看在师姐的面上才答应为我炼制的，这已经是托了她的福，至于收费，我们就按着山师兄你的规矩来吧。山师兄放心，我置办一个轮椅的辰华点还是拿得出的。” “说了不会多收就不会多收，废什么话呢。”山义瞪了路瑶两眼，转身走到边上，将火炉、锤子等等从储物袋中取出摆好。 等准备工作做好了，山义右手握拳轻击心口，再竖指一引，一道细微而明亮的火焰便从他心口透体而出。等那点火焰在被他弹入火炉之后，顿时化作了金红色的大火。 大火一起，山义就这么背对着路瑶敲敲打打了起来。 那就是拔山族的血脉金焱吧，果真不凡！ 路瑶看着明明没有任何燃料却熊熊燃烧着的烈焰，感受着整个山顶陡然变得炙热非常的高温，由然感叹。 传说拔山族修至顶峰的大能只需用一丁点这存在于血脉的金焱就可以做到焚山煮海，路瑶原本还觉得这传言有些夸大，如今遥遥感受了下那火焰，她突然就觉得这传说是否夸大还真是个说不准的事。 第二百四十四章 裹脚 就在刚才，她悄悄度过去的赤雷就被轻而易举的给烧没了，连个响都没听到。 “姓路的，我在给你炼制法器，你没事给我捣什么乱呢！” 正全副心神操控着金焱熔炼乌金铁石的山义被乍然出现在火炉里的红色雷霆吓了一大跳，险些将面前刚化为铁水的乌金铁石给烧没了。 等回过神来后，山义连师妹也不叫了，气急呵斥。 原来还是有响的，被教训的路瑶清咳两下，老实道歉：“是师妹莽撞了，对不住，对不住。还请山师兄莫怪，下次我会注意，一定不会影响到山师兄的。” “你居然还在想着下一次呢！”山义回过头，狠狠瞪了瞪还在池子里的路瑶，挥手一连布下了三重防护罩，以防路瑶再无声无息的弄出雷霆来吓人。 “山师兄你这么做就有点不对了，好的炼器师就是天雷临身手也是稳的，丝毫影响不了他。而我这会不过是弄了一道只是玩玩而已的无害小雷丝，要真影响到了你，那肯定是山师兄你的心和手都还不够稳啊。山师兄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 一片安静。 “山师兄？” 路瑶再等了等，见山义还是背对着她忙活没有什么反应，轻笑了下，又瞄了一眼传送法阵那里，手上施力，整个人便坐在了池边上。 在场的山师兄是轻松解决了，但上有可能关注着这里的华殿殿主，下又有一个祖师爷大能，换衣服这事，还真是个挑战呢。 路瑶叹了叹气，先给自己施了三四个清尘术，见身上干干净净的了，才将她在出水面前就放入怀里用真气护着的乾坤袋掏出来，取了弟子服就直接套在了身上，然后两手麻利的速度将自己整理好。 虽然套了两身弟子服有些怪，但好在她人很瘦，新换上的弟子服也可以调节大小，整理好后用玄鉴术照着一看，她觉着还是能入眼的。 衣服大致处理好了，接下来，就是慢工出细活的事儿。 挥手布下防不了大能眼睛只是摆着意思一下的匿影阵，路瑶撩起下袍，脱下脚上已经没了底面的锦靴。 入目的，就是没一点肉，内里隐隐闪着红光的晶莹腿骨。 路瑶倒是对小腿及其以下全是骨头的情况没一点意外，毕竟这就是她自个弄出来的，心里早有准备，之前用灵识也看了个清清楚楚。 用丙火诀招来火将坏了的锦靴烧了，路瑶再次从乾坤袋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白净纱布，一层一层很是耐心的将骨头慢慢裹上。 等裹好了脚和小腿，把骨头遮得严严实实的，路瑶穿上新的锦靴撤了匿影阵，抬眼就看见了被放在不远处的雕刻有瑞兽和祥纹图案的奇巧乌金轮椅。 再转眼，便看见山义又如昨日那般坐在了传送法阵之前。 不急着招呼人，路瑶右手轻拍地面，飘然落座。 见左右两侧都刻得有掌控方向的法阵，塞了两颗阵石，渡入真气，路瑶便操控着轮椅走到了传送法阵那边，对回身看她的山义点头赞叹道：“山师兄果然心思灵巧，技艺精湛。这轮椅不止行走得很是平稳，操控还极为省事方便，而且也很好看，真是多谢山师兄了。不知这轮椅作价几何？” 山义被夸得有些不自在，摸摸后脑勺，略点了点头。 路瑶见他没回答要收多少辰华点，便自个从乾坤袋取出弟子牌对他道：“还请山师兄将弟子牌取下，我将辰华点转与你。” 这轮椅是山义以血脉金焱与高深技艺打造而成，还是玄阶六品的品质，按着天宝阁的开价，起码也是三十万两赤金起步。 再加上是应急加工，路瑶准备转五百辰华点给他，反正她现在挺富有，该给的不能省。 “师妹给我两百辰华点抵了灵矿材料花用即可。”山义摸下腰间弟子牌，没一点戒心的就这么直接交给了路瑶。 到底是师兄，路瑶看了看一脸耿直的山义，默默咽下说教的话，抬手一划，再将山义的弟子牌递还给他。 山义接过来一看，立马沉了脸，很是不开心地说道：“路师妹，你这是什么意思，给这么多？！” “山师兄你的算术真好。”路瑶笑着皮了一句，见他低着头一脸严肃的准备把辰华点还回来，只得将自个的弟子牌收进乾坤袋，对他解释道：“刚才我不小心惊到了山师兄，这是赔罪呢。” 山义气得跺脚，高声道：“谁要你赔罪，你拿辰华点不当宝贝，等穷得寸步难行的时候就知道它的珍贵了。赶紧将弟子牌拿出来，大师姐若是知道我收了你五百辰华点，肯定不会给我好脸色看，你不要害我。” 玩转赌场，一直没缺过辰华点的路瑶完全体会不到他口中的苦。忍着笑看完他跺脚，再好脾气的劝解他道：“你就收了两百辰华点，这么公道，师姐怎么会觉得你做得不对。再说了，我这不是看还有点时间，想下山去看看热闹么，还要拜托山师兄你帮忙呢。” “明明是五百，你这么说岂不是让我骗大师姐，那不成！”山义一个劲的摇头。 路瑶没接他这茬，继续道：“山师兄，可以麻烦你背着我下山吗？” “就不到一刻钟了，你还要下山吗？”山义停下晃得有点久的脑袋，不甚灵活地看了看传送法阵，有点犹豫。 路瑶本来就是随便扯的借口，见他的注意力还真转移了，笑着摇头道：“山师兄说得是，是我疏忽了，那我们就在这不下去了吧。” “那这辰……” “山师兄，”不待他把“辰华点”三字说完，路瑶打断他道：“山师兄，你为什么这么怕师姐怪你啊？我看你们关系这么好，师姐怎么可能会因为我这个才认识不久还是别殿弟子的师妹而责怪你呢？” 山义还在想着前面的话，问路瑶道：“你真不准备下山了？” “不下山了，懒得折腾。反正还有时间，山师兄你与我说说呗。当然，若是不方便，那我们聊些别的。” 第二百四十五章 没有同情心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能多一个人了解大师姐，知道她的好，我是乐见的，特别大师姐还这么喜欢你。” 山义微顿了下，想了想，又继续道：“其实如果没有大师姐，就没有我的现在，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认定的唯一的亲人。在我心里，她就如同娘亲一般，不嫌弃我，一直耐心地教导我，她真的很好。” 路瑶一脸复杂的看着他，问道：“……娘亲……，你这话应该没对师姐说过吧？！” 既然不准备下山，山义索性也坐了下来，听路瑶这么问，想起了小时候，立马摇头道：“当然没有了，她就比我大一个月，我要这么说了，再温柔的人也是会生气的。你当我傻吗？！” “山师兄这般厉害的人，哪里傻了。不傻，一点不傻，你继续说。” 面对他的瞪眼，路瑶当然是给面子的摇了摇头。 “你看我这个头就知道了，我从小就很能吃，流浪街头时挨了不少的饿。后来饿得实在受不住，就摸进了一个大宅院偷吃的。……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我找大宅院是因为只有气派的大院子才有足够多的灵食来填饱我的肚子啊。” 见路瑶看过来的眼神透着讶异，山义自以为很有眼力劲的解释了下当时的想法。 路瑶哪里是惊讶这个，不过看这坐在地上都比坐在轮椅上的她还要高出一个头四肢发达的人，想了想他之前自然得很的撒娇模样，不打算问他的伤心事，点点头，再抬手示意他继续说。 “后来东西还没进嘴呢，我就被逮到了。我去的时机不好，那家的厨房管事失手打死了人正心烦呢，我就送到了他手里正好可以给他顶罪。不过他害的人是大师姐随侍丫鬟的家人，那丫鬟禀明了大师姐后，大师姐就派了人彻查此事。只是那厨房管事背后也有人，查来查去结果还是我，后来还是大师姐出面，我才没被送进大牢。” “……我该说，山师兄你记忆力真好吗？”这说得也太详尽了些，路瑶看了看天色，觉得剩下的这点时间应该是不用她再找其它话题来转移他的注意力了。 山义摆摆手，很是嫌弃地撇了路瑶一眼道：“你不懂，我当时可是险些要被人灭了口，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当然记得清楚了。” 路瑶有些想要跟他抬杠，同样摆手道：“听你刚才那般说，你最应该谢的，不应该是师姐身边那个丫鬟么？当时师姐作为小主人，若不是那个丫鬟，这种事应该不会闹到她面前去吧。” “可我是进去偷吃的啊，那丫鬟想要给她的家人报仇没错，但她也没有要救我的意思。是大师姐开口让人放了我，还给我吃的，好多好吃的呢！” “明白了，这就是救命之恩不如一顿饭的典型了。”路瑶看了看他说起好吃的时候放光的眼睛，默默将眼睛撇开了些。 “瞎说八道呢，说了那丫鬟对我没有什么救命之恩的。”山义转过头，盯着路瑶的眼睛严肃重申。 路瑶看了看他，给他反推事实，“你刚才说了，你撞上的时机不好，之后如何查都是你，那就说明你当时去的时候，人才死不久或者就是在当时当地没了气息的，对吗？” “是。我躲在盛菜的箩筐里，他们发生口角吵得很凶，把我吓得不轻，后来等我回过神来，那丫鬟的哥哥就死了。这怎么了？” 山义有些不解她这般问话的意思。 “这就是了。以我猜来，那管事应该是发现了你，才趁势将人打死的。” “你怎么和大师姐说的一样，她告诉你的？！”山义睁大了眼，有些吃惊。 “这哪里需要人告诉，你是侵入者，若说是那人发现了你，被你一时惊慌之下杀了，这事完全说得过去。更何况陷害你的是厨房管事，他若不是个傻的，那心腹必然也会有一两个。加上人趋利避害的本性，只要不涉及自己，没人会在意你到底是不是真凶，你就是最合适的替罪羔羊。” 路瑶看了看一脸受打击的山义，接着说道：“天时、地利、人和山师兄你没一点占优，若不是那个丫鬟，你根本不需要被灭口，就是一个切切实实的偷盗被发现杀人灭口的杀人凶手。 而若不是她坚持，就算是师姐吩咐了人细查，在厨房管事有人庇护的情况下，你是凶手的结局也是不会变的。山师兄，我这般猜测，与事实应该没多大出入罢？” “你说得没错。”山义垂了垂头，不过一瞬，便又抬起头坚定道：“确实如你所说，就算她本意不是救我，但我也是托了她的福才没受牢狱之灾。不过你不知道的是，那名丫鬟其实是别人安插在大师姐身边、怀有二心的人，后来大师姐被她出卖险些没了命！ 后来保住命了，她也只能在外流浪，而即使是那般落魄的时候，大师姐也救了我很多次。一个无意救难，一个诚心救命，我再傻也知道谁是好谁是坏。而我既然认定了大师姐是我的亲人，那对我亲人不利的，即使是对我有恩，我也是不会认的！” 果然如此么，路瑶微微垂眉，掩下眼中沉思，转而对着山义感叹道：“我一直以为山师兄和师姐是天之骄子，族中珍宝，原来幼年吃了这么多的苦。是我冒失，错怪了山师兄，还请山师兄莫要与我计较。” “我和你计较什么，是我之前没说清楚罢了。”山义侧过头，回想了下当年的苦日子，又鼓着脸补上了一句：“像你们出身这么高贵的，想也知道是没见过人间疾苦连肚子都没饿过的，和你生气那是白费力气。” 路瑶笑笑，点头道：“确实是没饿过肚子的。” 不过人间疾苦，去无生林一天就能让人充分感受到。而且不管是人间疾苦还是鬼界恶厉，都是足够的。没有点承受力，可不见得会有多好过。 “哼！”深感羡慕的山义对着路瑶怒哼一声，气恼道：“你这人怎么没一点同情之心？” 第二百四十六章 能耐见长 一直注意着天色的路瑶眼见时辰将至，快速将自己的弟子牌取出来系在腰间，在弟子牌亮起的同时回答了他的问题，“因为山师兄和师姐都是强者啊，我只有敬佩之心。” “真会说话，难怪大师姐对你这么好。”听到她这话的山义顿时松开了皱起的眉头，咧嘴一笑。 话一说完就出了浮华境的路瑶自然是没听全他这话的，见山义和在浮华境里一样坐在她旁边的地上，疑惑问他道：“山师兄刚才说的，真什么好，我没有听全呢。是在夸我吗？” “我怎么会夸你，我是说你真会骗人，这样很不好。”山义手一撑，从地上站起，拍着手道：“我看见大师姐了，我过去找她去，你自己忙去吧，别过来和我争宠。” 路瑶看看正朝她走来的萧妤，右手撑着额头回答他道：“山师兄自便，我怎么会跟你争宠呢，你尽管放心，不会的。” “不会就好。”山义瞥瞥她，也看见了浑身散着冰冷气息无人敢近身的人正往这里疾步而来，很是利索地转身就走。 …… “哟，短短时间不见，乐戠你又进阶啦，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路瑶看着进去前是超一流四阶修为如今就已经晋升六阶，气息沉稳的萧妤，知道她也有大机遇，眯着眼笑得开心。 “短短时间不见，你能耐见长。” 萧妤冷着脸，没理她的讨好，扫了一眼路瑶垂着的腿，直视她的双眼，凝眉问道：“同样晋升六阶修为是好，不过腿怎么了？！” “咳，要瘸上一段时间。” 路瑶眼睛不自觉的飘忽到了别处，努力将情况说得听起来不是那么地严重。 “被人打的还是自己弄的？” 浮华境只是华殿大比的初试，每一殿前十名弟子都可以不用参与。而就算有前十实力的人进去了，以路瑶的实力，就算打不过，跑是肯定跑得了的。萧妤这么问她，其实在心里已经有所猜测。更何况面前这人表现得这么心虚，萧妤不用细想就肯定了答案。 路瑶在被人打还是自己作之间选择转个弯，委婉回答，“不是被人打的。” 萧妤轻瞥她一眼，再道：“进去之前，我记得有人回答我说知道会小心的。” “事出突然，我小心不过来呀。”路瑶理不直气也不怎么壮地回答完，连忙指着前方扯开了话题，“许钰他们好像遇见麻烦了，乐戠，我们快过去帮忙。” “我倒不知你是这么热心肠的人。”萧妤轻呵一声，还是走去她身后推着轮椅慢慢往前方围成一堆很是热闹的地方走去。 路瑶调整了下坐姿，笑着道：“到底是小伙伴，冷眼旁观怎么成，总要关心关心嘛。” “只是走得近些的关心可不成。” 萧妤看路瑶神情轻松自顾自坐得随意自在的，似乎一点都没受不能行走的影响，默默叹口气。 参与个初试都能把自己弄得坐轮椅，这人肆意妄为起来，是真的愁人。 愁人本愁捏了捏拳，笑得肆意：“我现在虽然蹦跶不起来，但还是挥得动剑的，怎么关心都可以。” “等回了灵宛院，让我看看你的伤势，我新得了些好东西，对你的伤应该有用。” 这尽是骨头的，哪里敢给人看呢！ 路瑶眼睛一转，当自个没听见萧妤刚才说的话，抬头对着前方背对着她们看热闹的人扬声道：“前面的师兄师姐，麻烦让让。” “谁啊，你说让就让啊！……咦，原来是个残废……唔，他爷爷的好冷！……咳，两位师妹请，快请。” 得益于最先开口之人一波三折的语气变换，她们这里瞬间也变得有些引人注目起来。 而在更多的人感受到彻骨的寒意忙不迭地让开之后，两人很快就到了热闹中心处。 “老大，你腿怎么了！”正和人对峙的许钰第一时间发现两人，眼睛一撇，就见不过两日未见的路瑶居然是坐在轮椅上被萧妤推着走，顿时激动出声。 许钰这一喊，正专心对付对手的众人顿时分了神，然后纷纷收了手，惊怒地看着路瑶的腿。 白重：“老大，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你告诉我，我去将他挫骨扬灰！” 之前与他拳对拳对打的人默默转了转手腕，有点疼。 李高沐：“老大，你告诉我，我去给他下融骨的毒！” 之前口花花调，戏她的人脸色一变，暗暗运功查看自身。 许钰连忙跟上：“老大，你告诉我，我去辰华殿颁布任务让他落得人人喊打的地步！” 之前说了不少过分话的人下意识瞄了眼他腰间的弟子牌，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之收了起来。 “老大……” “停停停！都安静，安静！”本想静静打量下具体情况的路瑶一个没注意，就被各种声音的老大激得脑袋都有些隐隐发疼，连忙叫停。 这“老大”小时候笑谈时叫叫也就罢了，现在都长成大人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一口一个“老大”，说出口的不是挫骨扬灰就是下毒，再不然就是人人喊打，把她弄得跟个土匪头子似的，这还能不能行了？！ “我这问题不大，不用担心。”见人都安静了，路瑶略过自己的情况不提，问向性子平和的马元瞻。 “你们与各位师兄师姐在这里做什么呢？师兄师姐比咱们年长那么多，肯定不会与我们一般计较的，有什么话，就好好说嘛。” 除了新收进来的小弟子，就她们这一批弟子年纪最小。只要不是小孩子，不用看骨龄都知道全是师兄师姐。 就算路瑶不知道具体情况，看那些人难看的脸色，她也猜得出来是因为什么。 这话与其是在说马元瞻他们不会好好说话，还不如说她是在拐着弯点明那些作为师兄师姐的人不要过于计较这些有的没的，免得丢脸。 马元瞻看看对面，对着路瑶点头道：“老大说得对，我知道了。” “哈，一个残废说的话你们都这么听，那师姐说的话，你们是不是更该听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挡箭牌? 女子冷眼看着只能坐在轮椅上被推着才能行走的人一来就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了她的身上，恨恨咬牙。 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瞬间变得极差，还隐隐生起了不安之感。 特别是她在意的那个人，情绪是那般地激动，那眼中的在意与关怀让她不能不多想。 说什么一心求道无意其它，却原来是心中已经有了人，还是一个残废！她曾萱出身一等世家，更是位列一殿第三的杰出弟子，居然比不过一个残废，何其好笑！ 眼见曾萱眼中寒意越发凛冽，一直留意着她的何笛向她走进两步，凝气传音， “三师姐，刚才我去看了看后面被寒气所摄的人，据他们所说，那寒气极冷极绝，若不是推着轮椅的那女子手下收着力，他们必然会受寒伤。以我推测，她应该是北州少府，而能让白重许钰等人心甘情愿叫老大，让北州少府推椅的，应该就是明州那位少府了。三师姐，我们真的要……” 何笛并不觉得一个只是皮囊长得有点好看的师弟值得他们这一行人上赶着去得罪明北两州权贵。 眼前这位出身还不如她们的脾气就这么大了，那出身更好的，脾气岂不是更加地大？！ 之后就算三师姐能撑得住，那他们呢，能撑得住吗？ 何笛这话没有说尽，但眼中流落出来的凝重也彰显着他的态度。 曾萱心情更加地不好，轻瞥了他一眼，很是不屑地道：“在宗门何需讲究什么出身，真要比起来，我们这些人的家世又能低到哪里去，她明州府又能跨过州域对我们的家族下手吗？！撇开身世不谈，他们年纪比我们小，入宗比我们晚，修为也比我们低。经验、人脉、实力都是我们占优，何师弟，我这般说，你可还有什么顾忌？” 还记得用传音说话，那说明三师姐理智应该还在吧？ 何笛默默叹口气，摇头回道：“三师姐说得有理，师弟没意见了，一切都听由三师姐你的差遣。”说完之后，见她又用阴沉眼神看着路瑶不再理他，何笛只得慢慢退后，对着身旁看着他的人轻轻摇头。 然后就又多了一人叹气，叹完后又凑到何笛耳边道：“何师兄，我刚才听到了一个传言。” 何笛看了看蒋俊，刚才打探消息就是他们两人一起的，知道他不会在这即将要打起来的时候说些无关紧要的事，侧过头问他道：“什么传言？” “我刚才和宏华殿一个有些交情的师兄交谈了两句，他跟我说，宏华殿大弟子雷樊曾进了浮华境。” 何笛无奈地瞪了顿住不再说话的蒋俊一眼，勉强压制住脾气，哼道：“蒋师弟，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这爱卖关子的脾性让我很想揍你。” 蒋俊连忙赔笑，又拢掌凑近他耳边道：“听说雷樊是被路瑶打败的，而且是前日就被踢了出来，当场就被宏华殿主好一顿训斥，被罚去黑铁秘境挖三年黑铁精矿去了。三年啊，他这执殿大弟子的位置算是保不住了！……啊不对，我说远了，我要说什么来着？ 喔，是路瑶……路瑶居然能打败雷樊，那三师姐肯定不会是她的对手，何师兄你再去拦拦啊。” “这就更拦不住了。”何笛苦笑一声，放弃了再去惹曾萱的烦。 “为何？”蒋俊有些不解。 “路瑶能打败雷樊，而她也废了双腿，你说，三师姐会在这时候收手吗？” “……以三师姐的霸道性子，怕是更要趁着她病弱之时给她添上些新伤吧。不过看对面那些人，把我们无视得可真是彻底。” 蒋俊摇了摇头，也随着何笛闭了嘴，静静看着事态如何发展。 以他对自家这位三师姐的了解，如今这种情况，没人理她可比有人搭理要更让她生气。 即使现在也不过是过了两三句话的时间，看她气急模样也知道她是快要爆发了，毕竟她从来就不是怎么能忍的人啊。 曾萱不知何笛退下后还在和人谈论她的性子，也不知他已经放弃了劝说她。她只知道不管她再怎么用凶狠的目光去瞪路瑶，那坐在轮椅上的人都没有转过头看过来一眼。 这种无视，与其说是畏惧她，更像是对她的折辱，让她如何能不怒。 曾萱深吸一口气，特意用了真气，扬声道：“新来的两位师妹，师兄师姐当前，为何不过来见礼。你们的礼仪学到了狗肚子里去了吗？” 这些人就知道用这个压人吗？ 对面耐不住脾气再次叫嚣，本意是想借解围避免困窘的路瑶看着面前凑上来的一堆，以及那人挑衅时扯来的借口，都让她觉得自己有点后悔凑上来了。 这还有余裕和她闲聊，可见是没什么大事的，她现在走还来得及不？！ “你们别担心，我的伤真的不严重，我自己也有灵药，把你们压箱底的宝贝都收回去。”路瑶看看长得都很不赖的一个个，摆手道：“除了濯风，你们都走开点。烂桃花都闹到广场上来了，做个稳重人好好处理不行么，我都快被瞪成筛子了，莫非你们谁拿我当了挡箭牌？！” “没有，怎么可能！”众人齐齐摇头，谁不知道路瑶最烦的就是这个，他们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把这种事往她头上套啊。 面容俊美的白重看看唯一被准许可以靠近的李高沐，俊眉一挑，轻笑着问路瑶：“老大你怎么就肯定不是李濯风招惹的呢，她长得也挺招女孩子喜欢的。” 李高沐撇了白重一眼，反怼他道：“我招不招女孩喜欢我不知道，但你肯定是招的。这一位，眼睛就差挂在你身上了，绝对是喜欢你。” “怎么可能，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又知道了。”白重手一展，将手中折扇打开遮住口鼻，微微倾身，作出谦谦君子模样，缓声道：“在下这就走开些，不在这里碍着诸位的眼了。” “说走就走，可见是心虚了。”许钰摸摸腰间玉扣，趁机给白重上眼药。 第二百四十八章 糟糕透了 路瑶再次扫了众人一眼，低着声音问：“还不散，是要等我请吗？” 一息过后，路瑶面前就剩下了被特许的李高沐一个。 李高沐看了看周围情况，站去了路瑶右手边。 “两位师妹，师兄师姐的时间很是宝贵，你们已经浪费了我们很多时间了。速速过来请罪，说些好听的，说不得我们心情一好，就饶恕你们这一回了呢！” 曾萱眼睛狠狠盯着路瑶，眼睛几乎能喷出火来。这种一直没被人放在眼里当作不存在的感觉，实在是糟糕透了！ “怎么，残废不说话，你们这些之前牙尖嘴利的现在也一个个都成了哑巴了？！” 被挑衅的众人真就闭着嘴当自己是个哑巴，他们都记着路瑶说的要好好说话的事，又顾及着自己脾气不好，索性憋着，等着某个好脾气的上前接招。 马元瞻看了一圈，见好友都用眼睛瞥着自己，没人准备接这越来越挑衅的话，只得自己转头看向出声的人，见正好是之前主动找茬的几人之一，皱紧了眉头。 反驳她道：“话有好坏之分，人亦有亲疏之别。曾师姐看不起我们，我们也不是非得贴着脸巴着你的。至于见礼，乃是表达尊重而行礼，师姐做不好表率，从一开始就因为一件小事来为难我们，哪里值得我们尊敬？” 长大后更显豪气的许钰双手抱胸，朝马元瞻扬扬下巴，转头看着曾萱道：“刚才那人的话说得不对，曾师姐不用放在心上。” 还以为是来了帮手，没想到这两个看着交情还不错的人居然要窝里斗了。曾萱眼睛微亮，顿时觉得许钰顺眼了很多，看了眼不再说话的马元瞻，对着许钰娇声笑道：“这位许师弟倒是个明白人，让我心情一下就变好了，看在你这么识趣的份上，我放你安稳离开。” “曾师姐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就怕我说完了，曾师姐你的心情又会变得很不好了。”许钰笑笑，看着女子沉了脸，徐徐开口。 “我刚才的意思是，马斯文说话实在是太温和了，我听着很不解气。我们老大就算是坐在轮椅上，也是比你高大的，你有什么资格和她比！不仅敢直言‘残废’两字，还要我们的老大和大佬给你们见礼，脸是真的大。曾师姐敢不敢与我赌赌，看看我的腰包够不够让你人人喊打呢？！” “你！”曾萱瞪大了眼，气得都险些忘了“同门不得相残”这一铁规，翻手就想将本命法宝砸在敢拿她消遣的许钰头上。 但也只是险些，她的理智还是在的。如今宏华广场处处生乱，无一个管事的出来阻止。但曾萱知道，但凡有一处出现危及性命的，所有弟子都要遭殃。 她不怕连累别人，但她怕受罚。触犯宗门铁律，那惩罚可不是拿来好看的。 大佬萧妤眸光动了动，果然见路瑶一副憋笑的表情，轻呵出声。 放狠话的许钰想起刚才的话，下意识抱紧了胳膊，但后悔是没有的，非但不觉得后悔，他更觉得路瑶说的大佬两字用来称呼冷死人的萧妤简直不要太贴切。 一个老大，一个大佬，平起平坐，还省了称呼上的麻烦，多好。 被记恨的正主从来都没有搭理过她，反而和别人谈笑风生宛若踏青，这大概是她最累的一次找茬了！曾萱脸色铁青，看了看玉扇轻摆的白重，很快回过头将注意力全部放在许钰身上。她已经放弃找路瑶的茬了，反正路瑶既然是过来帮他们忙的，找谁的茬不是找。 萧妤抬眼看了看曾萱，轻笑了笑。 路瑶听得她的笑声，仰起头，问道：“怎么了？” “我还道她为何怎么一直不动手，只用身份压人，原来是敢对我们冷言狂态，却是不敢真的惹心上人不悦。” 路瑶同样注意到了女子看白重的眼神，自然知道萧妤说的“心上人”是谁，摇头微叹道：“可见她还是太简单了些。九州大荒、绝地秘境、战场上界，哪一个都比和人纠纠缠缠来得快意逍遥。强求一个无意之人，就是和自己过不去，何必呢。” “个人想法不同罢了，知不可为而为，从心而已。”萧妤想起扶持萧荣失败后随之一起亡命奔逃的祖父，微微垂眉。 “说得远了。”路瑶看了看越多人参与进来的骂战，看向白重，示意他过来。 踱步过来的白重还是之前那般用扇子挡着脸，只露出眉眼，倾身问路瑶道：“敢问老大有何吩咐？” 路瑶没跟他废话，指了指曾萱道：“你的桃花，去处理了。这样实在太吵，你快把这些人带走。” “我的吗？！”白重眨眨眼睛，很是无辜地道：“我不知道啊老大，应该不是我的吧。” “装什么装，赶紧去。再废话一句，我马上将你打晕封了功体送到她手上，任她蹂、躏。”路瑶扫他一眼，冷冷一笑。 白重：“……” 在场众人：“……” 路瑶说得光明正大没有任何遮掩，不止离她近的人听到了，所有竖着耳朵留着神的人都听到了，然后，全场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白重咳了咳，看看路瑶，又看看双眼热切地盯着他的曾萱，知道路瑶是个说到做到的性子，没多犹豫，抬步走到了曾萱面前，叹气道：“曾师姐，我还是个未满二十的小少年啊，你这……” 曾萱扫了眼逼心上人来到她面前的路瑶，在一直不曾搭理她的路瑶和她一见钟情的白重之间，选择了白重：“走吧，我们去安静的地方好好说话。” “……”白重感受了下后面迫人的视线，再度闭上嘴，跟在曾萱身后走了。 曾萱一走，被留下的一直听她命令行事的五六名弟子看看对面，又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最后在何笛的示意之下，一致后撤钻进了看戏的人群之中。 路瑶看向之前和许钰白重几人打得热闹后来熄了声冷眼旁观的那一众，笑得很是温和，“闹剧散场，诸位一直等着坐收渔翁之利的师兄师姐，可还要给看戏的诸君上演一场精彩的武斗？” 第二百四十九章 注孤生 “啪、啪、啪……” 平缓而清脆的掌声响起，在挑事的曾萱走后显得有些静默的人群之中格外的明显，顿时引得所有人的目光一致向掌声来源看了过去。 “你路瑶，果然名不虚传。即使坐在轮椅之上不曾理会外界，也一眼就看透了症结，实实在在是个聪明人！” 殊庭府十三华殿弟子人人都是白底红纹的弟子袍服，这人穿着与所有人无异，在人群之中却又显得格外突出。 较为独特的，就是他那在阳光照耀下格外逞亮没有头发的脑袋，以及钉在两个耳垂上闪着邪异光芒的赤色耳钉，配着他此时上挑的嘴角和一双狭长厉眼，显得格外的邪戾。 有别于邪气显于外内里有些绣花枕头的雷樊，这个人，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全然的桀骜难驯。 而且，还是一个修出了血煞之气并能灵活得用它来暗地里伤人的狠人。 “这位师兄过奖了，不敢当。” 路瑶眉眼微扬，淡然看着朝她嘶吼而来的血红大蟒，嘴角勾起轻微的弧度。 等这由煞气化成的大蟒到了她的近前不远时，路瑶搁在扶手上的纤长细指轻抬，足有三丈之长的血色蛟龙霎时自她头顶幻化盘旋而出，遨游于空…… 一道亘古悠远的凶煞气息随之散发，将大蟒死死压制在了原地，不得动弹。 怎么可能！ 男子自信高傲的表情微变，看向路瑶的眼里是满满地不可置信。 对于一边说着场面话，一边下着暗手的人，路瑶一向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 被放出来后就先在天空游弋了两三圈舒展了会身躯的蛟龙感应到相同的气息，得了主人传与它的意念之后，蛟龙低下自己狰狞头颅，凑近了受到主人召令正猛烈挣扎的大蟒。 那原本凶狠的大蟒在它面前，就如同一条小蛇，本性虽是狠厉，但在气息碾压下，本能地努力缩起身体想要逃跑。 蛟龙没了戏弄它的心思，身躯下沉，大口张开，狠狠朝着大蟒头颅咬下…… 路瑶两人没有再说话就在暗地里交上了手，在外旁观之人的眼里，就是双方都在高深的对视着，等着对方再开口。 站在左侧的一名女弟子两边来回看了看，低声对身旁的人开口道：“果然是朱横师兄，我之前就在奇怪他怎么一直看着不说话，原来是想省点力啊。” 因为朱横才没走的同伴一听怒了，反驳道：“胡说八道什么，朱横师兄实力足可碾压在场众人，怎么可能会怕他们，不过是礼让韶华殿的曾萱师姐罢了。却不曾想她还真是因为一个师弟做出这等强迫之事，就算那小子长得好，也还没满二十呢。这未免太不顾及了些！” 凑进人群打探后续没走的蒋俊顿时眉头一竖，一把拽住了刚才说话的人。 “小子胆子挺大，敢这么说我三师姐，你给我过来，我揍不死你！” 嘴上没个把门的同伴肩膀一疼，立时回过味来，连忙认怂：“师兄我错了，饶过我这一次吧。” 眼见动静越闹越大，场中人没管这外面还是一片安静，看热闹的便也纷纷相互讨论了起来。 “哎，那小子真傻，师兄师姐在想什么做什么哪里能是咱们可以置喙的。我想说的是，朱横师兄可是逸华殿的二弟子，这一次的大比怎么回事，每殿前十不是可以不用进浮华境受苦受累吗，怎么这一次我看着好像每一殿都有师兄师姐进去啊？！” “你怕是个傻子，里面危险多，那机缘也多啊。我们进去是受苦受累，他们进去，那就是踏青游玩，这能比吗？” “有道……”理，被说傻子的弟子头还没完全点下去，就被一道声音惊了下。 “我的天爷爷，朱横师兄怎么七窍流血啦？！” 一直留意着场中情况的蒋俊见着之前还在淡然拍掌的朱横没过多久就捂着额头痛哼出声，心中冷笑，立时加大嗓门佯装吃惊不已地喊了出来。 敢让自家三师姐打头阵自己什么力不出就想着捡便宜，这下脸丢大了吧，活该！ 还拍掌，以为自个多厉害呢，装什么高人一等！ 蒋俊这一喊，顿时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又重新调转到了场中来。 一方扶着不知什么原因身受重伤的朱横惊慌失措，一方毫不意外静静看着对面气定神闲。 “我怎么觉得这些师弟师妹比我们厉害了好多的样子？！刚才和师兄们对打的时候，他们好像没有落下风啊。” 一人看着看着，由然感叹。而在场所有听到的人，虽然很不想承认，嘴里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语。 “混账，你们对我兄长做了什么，赶紧给我从实招来！” 扶着朱横的女子看着脸色煞白疼得浑身颤抖连话都说不出的兄长，眼睛瞬间变得凶狠起来，将朱横转交给身旁的人后，女子现出武器，上前指着马元瞻怒喝。 “是逸华殿朱如兰，朱横师兄的妹妹。”旁观之人顿时认出她的身份。 “……朱师姐问错人了，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和你一样什么都不知道的。”马元瞻一脸无辜。 许钰哈哈一笑，指指马元瞻，又指向自己道：“朱师姐别欺负老实人了，来问我啊。” 确实是看马元瞻比较好说话才挑他发难的朱如兰看看许钰，凝着娥眉道：“那你说。” “很遗憾，我也不知道呢。”许钰笑着摊摊手，成功又气得一个美人沉了脸。 路瑶打了个呵欠，用手撑着额头，懒洋洋地对许钰道：“长铭，你这样可是很容易注孤生的。为你着想，我建议你好好与美人说话。” 许钰单手扣着玉带，摇着头道：“我对美人一向都是宽容以待，不过这位找事的，那就算了吧。这人可是将我们堵着，险些打伤我们然后将浮华令抢走的罪魁祸首！ 自己都有了浮华令了，说什么为了好友，非得要我们的浮华令，多大的脸呢。想要不知道去找么，还说什么识趣点乖乖双手奉上。要不是白重带着兄弟们过来帮忙，我们在浮华境就被抢了！” 第二百五十章 再次吃撑 路瑶看看身侧的李高沐，见她也点了头，回过头朝对面扬扬下巴，缓缓说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既然最厉害的已经倒下了，你们大家就大胆的去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速速将事情解决了吧。但是记得注意分寸，莫要闹得太厉害。” 李高沐率先应是，飞身上前对上了之前口花花她的那位。 “兄弟们，我们上！”许钰见人狠话不多的李高沐赶在他之前先动了手，顿时一声呼和，朝着朱如兰扑了过去。 韶华殿七人一走，就剩下了逸华殿的八人。领头的朱横倒了，许钰这边人数还多出来两个可以随时因应，胜算挺大。 周围看热闹的人没想到他们说动手就动手，连忙快速后退给他们腾出足够打架的空间来。一边后退一边还在喝彩，这处角落顿时热闹了起来。 华殿广场除了每旬的论道大会热闹一点，也就是每次大比期间可以这般放肆了。不同于在竞技场的热血，能够在平日里只有殿主管事训话禁止喧哗打闹的广场之上闹腾，格外地让这些弟子激动。 身处热闹中心，路瑶面色平静的看着，又掩唇打了个呵欠。 站在打斗中心却如立身于无人之境的萧妤低头看了看她，问道：“困了？” “是有点。”路瑶没否认，轻点了下头。 刚才她的血煞蛟龙吞了朱横的大蟒，一时撑着了。再加上之前勉强收服的赤雷本源，都得她花时间炼化，该撤了。 “漏出微弱煞气，又将那位曾师姐打发走，你的目的就是朱横吧？” 旁人不知，萧妤作为和路瑶相处最久的人，在她第一眼扫过朱横之时，便察觉出了端倪。 也是因为如此，她才在路瑶身后一直安静看着，没有出手。 路瑶笑笑，再次点头。 朱横气息邪厉，目中无人，这种人行事大多毫无禁忌。这次他之所以会有耐心等着，目标应该是同样修有煞气的李高沐。不过李高沐煞气内敛，要吞噬就得等她动手煞气爆发出来时一举吃下。 她不过是装作还不能做到完全收敛住煞气的新手稍微试探，朱横就毫不犹豫地对她下了手。瞧他那架势，路瑶可没有看出他有一点顾忌到同门之谊的意思。 无冤无仇的同门师妹都能下手，不给个大教训，怎么能让人记住她呢。 “谁若是真的和你作对，下场一定很惨。”萧妤看了看陷入昏迷的朱横，摇头轻叹。 损失六成的煞气并不会伤底子，但看此人在昏迷前那恨极的眼神，剩下的那四成说不得很快就又要送到路瑶的手里。 “成为我的朋友不好么，我肤白貌美大长腿，情商智商均在线，对人友善亲和，简直天下无双。和我作对的都是些眼瞎心盲的，不用我收拾，下场也不一定会有多好。” 解决完对手一走过来就听到了这一番话的李高沐瞪了瞪眼，看了看一脸自信的路瑶，把大张的嘴手动合了起来。她可是娴雅之人，要淡定从容！ “以我看，你的脸皮才是最为厉害天下无二的。”萧妤轻笑，看向木着脸的李高沐道：“濯风，既然你腾出空来了，就劳你在这看顾他们可好？宁安身上有伤，我想带她先离开。” 想起正事的李高沐点点头，神情恢复了自然，回答她道：“我过来就是想说这事的，伤势要紧，你们先回灵宛院吧。而且这本来就是我们惹出来的事，我看着正是应该，大佬不用太客气，” 萧妤脚步一顿，侧身直视李高沐，“……就如我称你濯风一般，你称我的字即可，不用唤我‘大佬’，我哪里够格。” 不怎么相熟的同门叫的都是她们的名字，反而是这些一起长大的伙伴非得叫老大、大佬，不敢直呼名字，萧妤有点无奈。 “我试过，总感觉有点叫不出口啊。”李高沐撇开视线，实话实说，见萧妤抿唇不说话，连忙将视线转向路瑶，“老大，你们快去疗伤，不要耽搁了。” 路瑶接到她的求救，笑着点头道：“不过一个称呼而已，乐戠不要太在意了，我们回去吧。” 老大可比大佬容易让人接受得多。 萧妤沉默一瞬，认真看着李高沐道：“帮我转告众人一声，若是谁再叫我‘大佬’，我会当场为其封口。” 被当面威胁的李高沐：“……” “不叫大佬也有其它的嘛，比如仙子、女神、美人等，诸如此类。”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路瑶迅速给人出谋划策。 被盯着的李高沐不敢说话，但意动的神情也没能瞒过正盯着她的人。 “你是仗着自己现在受伤我奈何不了你么，莫非你的伤就没有好的时候？” 路瑶：“……刚才的话，我收回来。” 见路瑶乖乖闭了嘴，萧妤再次看向李高沐道：“她刚才的那些词，也是同样。” 面对高压，李高沐只得点头。等人推着轮椅走了，转头看向打得热闹啥事不知的众人时，她突然就有点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结束得那么快？！ …… “我的伤真的没大碍，不用看了吧？！” 路瑶挡住要看她伤腿的萧妤，看看不远处的卧房，在心里琢磨是冲进房门快还是闪进枯枝快。 “你的伤若真没有大碍，何必害怕我看。……也罢，既然你不让看，我不看就是。” 萧妤看看一脸拒绝的路瑶，撤了手转身走到她身后，将人推到院中石桌旁后，自个走到石凳旁坐下，开始一言不发的掏东西。 “灵龙天芝、皇血草、玉竹之心、七星紫兰……全是极品灵植，堪称活死人肉白骨又能增进修为与资质的圣药，你这两天进的怕不是浮华境，而是掉进了宝窟！” 路瑶一一打开她摆在桌上的玉盒，惊叹出声。 萧妤冷呵一声，语气微凉道：“我得到它们时，还道短时间内会用不着它们，哪知一出来就看见一个坐轮椅的。看你衣袍之下并非空荡，又不敢给人看，腿上大概是没多少好肉了罢，不过我并未闻到血腥气，莫非……？！” －－－－－－题外话－－－－－－ 亲爱的止戈小伙伴，222是在说我二吗？？？@_@ 第二百五十一章 本源雷珠 路瑶连忙打断她道：“莫非什么莫非，我就是双脚无力而已，肉好好的呢。” 即使萧妤不说这些东西怎么来的，单看她如今和自己一样有些发白的脸色，路瑶也知道她在浮华境的境遇可不像修为提升收获宝物那般喜人。 正好大比初试之后有三日的时间给弟子修养，时间还算充足，够她们养伤顺带巩固下修为的。 至于她的伤，得花些时间，就不用萧妤这会为她担忧了。 萧妤并不信她说的话，指指桌上道：“随你如何说，东西收好，我推你进房，好好疗伤。” “等下，”路瑶叫住就要起身的人，让她坐回去，也取出两样东西递给萧妤道：“芜菁凝元果，你一枚，我一枚。还有这个……” “芜菁凝元果？”萧妤皱眉，伸手捻开路瑶裹在外面的弟子服衣领，果然看见了里面灵效全失毫无光泽的衣裳，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收回手看着她道：“你进了芜菁赤雷池。” 小伙伴的眼神压迫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路瑶忍着心虚对着她笑笑，随即把装盛得有游窜着雷丝的朱红雷珠的橙玉盒递到了萧妤眼前。 “我体质有多厉害你也知道，进赤雷池哪里会有什么危险。我这回进浮华境就去了那一个地方，别的哪都没去，这些赤雷珠就是我给你带的伴手礼啦。虽然比不上亲身去泡泡，对你应该也是有颇多助益的。” 萧妤抬手，却是没接东西，就着路瑶的手当作支撑将眼前的盒子打开。 明眸一扫，便从十颗浑圆灵珠中找到了她心里猜测之物。 “至纯至圣，本源雷息。想来，这个就是让你不得行走的缘故了。” 萧妤语气平淡，将那颗雷珠拾起，在指尖来回转着打量，那时不时窜出的雷丝扫过她莹白指尖，宛若细羽轻拂水面，激不起一点涟漪。 有个聪明到忽悠不了的发小是个怎样的体验，路瑶扶着额头，感觉有点难捱。 萧妤看着不说话的路瑶，缓缓开口道：“赤雷池若是不危险，为何千年来都无人敢进去用它修炼？若不危险，为何你不说让我下一回也进去修炼的话，反是费力凝炼出这些雷灵珠给我？” 已经悔过但下次还敢的路瑶有点心虚地为自己解释，“别人我不知道，但我真的是再三确认过没有危险才决定用它修炼的。至于下一回，那不是要等十年么，我收服了赤雷本源，凝这些没费多大的力气。” “按文华阁典籍记载，芜菁赤雷池乃是赤雷本源灵髓衍生而成。你这人极有原则，不该伸手的东西向来是看都不会看一眼。进赤雷池借赤雷淬炼体质，参悟本源精进雷道是你敢想会做之事，但绝对不会将其据为己有。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赤雷本源已然生了灵性。我出来之前未曾听说寂渊山有什么异动，出来后也没见管事的过来将你带走。那这本源，就不是你抢夺而来，而是祂给你的。” 萧妤把指间的本源雷珠放回盒中，合上盖子将其从路瑶手中接过放在石桌之上，抬眼看着路瑶道：“接下来的话，可还要我继续说？” 说得八九不离十的，她还有啥发挥的余地。路瑶收回右手撑着头，左手轻抬，示意她继续。 “赤雷确实伤不了你，那让你伤到不能走路的，定是赤雷本源。若那位给你的是如刚才那般的纯净珠子，你也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由此可见，这枚本源灵珠应该是你之后找那位求取的。所以……” 萧妤微垂下眼，直视路瑶沉声道：“我知道这是特意为我求的，我不会不要。但前提是，你要将换取本源灵珠的条件告诉我。” 路瑶放下手，身体靠着椅背，摇头笑道：“乐戠，我跟你说，以你这脑子，随便来个人，都得被你打击到生无可恋。也就我这么聪明的人才敢和你做发小，还不会被你这朵大红花给衬成了绿叶。诚心感谢我罢！” 萧妤没受一点影响，淡然道：“莫要打岔，将条件告诉我，以后由我去完成。” “行，知道你是个固执的，不瞒着你，我说就是。” 好似你不是固执之人一样，萧妤轻撇路瑶一眼，没开口。 知道自个若是不说清楚，萧妤不会用那颗本源灵珠，路瑶清清嗓子，娓娓道来。 “你之前所说和事实差不离，我就略过不再讲了。主要是那位，名叫雷殛，是开宗祖师爷那一辈的，比咱们殊庭府年岁还要大上个三千多岁。祂是被咱们立宗祖师收留，然后自请去浮华境镇守宗门气运的。之所以缩在浮华境的寂渊山山顶，为的就是那株九品灵植。” 路瑶话语微顿，随后表情略带怪异的道：“据祂所说，他心中所爱历劫陨落之后，残魂融入了芜菁凝元果树种子之中。因为仇家势大，所以祂才选择入了秘境不再出世。祂赠我两道本源也是出于关怀后辈的本意，之后再次求取，祂还要白送，是我自己要求的不能白拿。所以祂便请我在芜菁凝元灵树度化形雷劫之时，能够赶回为其护法。” “好，你将与祂联络的手段交予我罢，此事由我去。” “是我应下之事，我如何能置身事外，万一祂认为我失信于祂呢？等时候到了，我找你一起去为其护法就是。” “也好。”萧妤颌首，将路瑶给她的东西收好，看着路瑶将桌面上的那些也收了之后，起身将人往房间里推。 “对了，我刚才看你表情有些不对，是在忧心雷殛祖师的仇家吗？” 路瑶摇头，“立宗祖师敢收留祂们，必然有后手。再不然还有府主他们那些大能呢，我操这个闲心做什么。” “那你刚才那般模样？” 路瑶合掌掩唇，很是莫测地道：“我只是觉得养养树就能得个道侣，还真是一举多得的事。我一直以为我从小就找个厉害好看的小伙伴做好友抱大腿已经很养、成了，没想到，还有更养、成的。一株灵植，那时间成本简直不要太高。” 第二百五十二章 开门见…… “作为已经成功的人，我衷心希望雷殛祖师爷能够得偿所愿啊。” 路瑶嘴角上扬，双手摊开握紧了轮椅扶手。 “呵！” 虽然萧妤没听过“养、成”两字，但这两字的含义是一听就能领会的简单，她哪里不知道路瑶现在又是在闲着没事的逗她玩。轻呵一声之后，右脚微抬，袖袍一挥…… 关闭的房门打开，路瑶坐在轮椅上任由轮椅飞起，等稳稳落在了房屋之中后，轻笑道谢：“多谢乐戠手下留情了。” “你还是闭嘴好好养伤吧。”萧妤立于庭院之中，挥袖将她房门重新关上之后，转身进了自己的房中调养伤势。 路瑶看着房门关上，闪身进了枯枝中的孤峰亭，用手协助着盘腿坐好，脸色又白了白。 未经凝炼消去雷煞的赤雷本源直接入体，破坏力极大。路瑶自两道对她而言并不算微小反是相当棘手的赤雷本源从足底进入以后，浑身都疼得不行。 适应了两日并且将其成功逼回足底骨骼之后，体内不堪重负的脏腑得到灵丹真气温养，已经是好了不少。 不过钻入骨骼之中的赤雷本源也没能老实下来，来回窜着之后，路瑶能感受到双脚骨骼越发的强劲。 就如之前一样，进展是好的，但疼痛也是一点没少。如今被手这么一搬，本来是在和路瑶堵在小腿的赤雷域较劲的赤金本源又开始“乱跑”了起来。 路瑶除了加固施于己身的赤雷域之外，对这来自骨子里的疼完全是无可奈何，只得拽紧了座下蒲团，等这疼缓过去。 枯枝在路瑶手中已经有十二年，里面的一石一木没少分毫，其中却是添了她不少的家当进来。 就比如路瑶现在拽着的暖玉蒲团，就是她趁着自个身上辰华点多的时候在天宝阁购置的中品法器。有助于修者纳气凝神，尽快入定。更有刻画好的聚灵法阵，在灵气极为纯净的空间之中，运转之下聚集在路瑶身边的灵气几乎浓郁到了可以化为实质的地步。 可以说，路瑶的修为境界能晋升得这么快，枯枝居功至伟。 想七想八的适应了这股剧痛之后，路瑶长呼口气，抬手给自个捏了个清尘术，再取出可以修复暗伤温养身体的七星紫兰，扯了一瓣花瓣放嘴里含着，闭目内视。 她之前在赤雷池之中，因为有雷殛祖师在身侧，没敢将自身底牌尽数暴露出来。又因为时间原因，在成功领悟出赤雷域之后，便配合着白雷域一起勉强将乱窜的赤雷本源堵在小腿中央部分，恢复了行动力。 而在只能任赤雷本源乱窜的那段时间，路瑶也不是没有收获。 此时内视之下，愈发宽阔坚韧的经脉和跳动愈发沉稳有力的五脏六腑展示给路瑶的，就是昂然的生机和强大的肉身力量。 “若是这会再和山义拳对拳的对打，大概可以不用出全力了，顶多六成力就能将那时的山义打趴下，这罪没白受。” “主人是最厉害的！”一刻没歇的朝真听到她的心念，激动地回应。 不同于路瑶如今清冽如泉的音韵，它这仍然是与当年一般无二的奶奶童音。 路瑶早过了听自己幼年声音会感到微妙的时候，听得它的赞叹，轻笑道：“多谢朝真夸奖，一直以来，幸亏有你帮我，有劳了。” 殊庭府渡过死劫的体质非凡之人不少，但生灵启智能够帮到主人的，路瑶暗地里观察过，并未见过有类似她这样的情况。 朝真，是一个特例。 “主人言重了，朝真依主人而生，这是朝真应该做的。” “我只是想要告诉朝真，朝真对我很重要呢。”对着奶里奶气的声音，习惯了的路瑶选择性地遗忘这是她曾经的声音，语调跟着变得很是轻柔。 “嗯，那朝真继续干活，不打扰主人了。”灵智简单的朝真知道自己跑得越快越稳，对主人就越好。和主人说话不仅会让主人分神，它自己跑得也不快，它可不能耽搁了主人。 路瑶笑了笑，看着如今壮大了很多的雾团子游转于经脉之间鼓着劲地一边炼化才入体的灵气，一边将七星紫兰的雄浑药力融于其中随真气运行温养内腑，温声劝说道：“朝真不用心急，慢慢来即可。” 朝真抽着空回答了她：“……那可不行，大海又大了好多，我不努力，就不能在主人参加比试时填满它了。” “那好吧。既然朝真都这么努力，那我也要加把劲了。”路瑶看着被赤雷本源扩宽了一倍的丹田，想起同样被扩宽了一倍有余的神魂识海，再次觉得这两天痛得值。 见朝真能够应付这里，路瑶灵识一转，去了迷雾识海。 不同于被折腾得险些衰败的经脉内腑，赤雷本源进了迷雾识海，更多的是被迷雾驱使着开拓迷雾未及的虚无黑暗，并没有翻起什么风浪。 所以在识海幻化出身形的路瑶没在外围多留，径直步入了迷雾之中。 熟门熟路地来到迷雾中央，路瑶手一抬，缩小成筷子大小的血煞蛟龙顿时放开了缠绕着的玉佩，欢快地朝她掌心扑来。 血煞蛟龙是路瑶将无生林的鬼煞之气融入她与生俱来的军魂后凝聚而成。她得的百颗功德珠全喂了它，才将其一身的阴煞鬼气炼去，又借着传承玉佩的清正之气养着，才使它生出了灵性。 路瑶仰头看看高悬于半空镇压识海的传承玉佩，盘腿坐下，双手微合，助鼓着肚子的蛟龙炼化之前吞噬大蟒得来的血煞之气。 …… “你这腿还没好转吗？”养好伤势巩固了修为的萧妤见路瑶还坐在轮椅上，不禁凝眉。 “你看看这个。”路瑶拍拍自己坐着的轮椅。 “直说。”萧妤随着她的动作看了一眼，没看出她什么意思。 “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请炼器能手帮我打造的，就坐那么一会怎么对得起我用出去的辰华点。” 萧妤：“……” “好了，擂台大比要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萧妤无奈摇头，打开院门禁制，正要推着她出门，便看见门外向她们看来的气息极为冷厉的三人…… 第二百五十三章 黑锅扣头 “劳三位执法师兄久候，不知师兄们来此是所为何事？” 萧妤扫了一眼三人绣有双剑交叠并云纹的玄色衣袍，心中暗凜。 执法殿弟子都是出自七政殿的杰出弟子，修为最低的，也是超一流后期境界。而能成为叠剑弟子的，都是经过重重考验立有功劳之人。 这三人气势冷厉，气息浑厚，又分向而站将她们的去路一一堵着，明显就是来意不善。 在知道她们和执法左长老路栩是何关系的情况之下，还敢这般堵人，看来此事不会小，轻易可过不去。 负手站在正中一看就是三人之首宛若文弱书生的弟子先是看了眼静静坐在轮椅上没说话的路瑶，方才笑着回答萧妤道：“我们来得正好，并未久候。此事与萧师妹无关，萧师妹无须紧张。华殿擂台大比即将开始，想来萧师妹应该是还未将所得浮华令上交的，我们就不多耽搁你的时间了。萧师妹，请罢。” 一州少府和寻常世家子到底不一样，脸面还是要给的。 领头弟子一边客气的说着“请”字，一边侧过身，右手轻抬着向萧妤示意。 灵宛院就她和路瑶两人，与她无关，那自然就是朝着路瑶而来的。 萧妤淡然地看他了一眼，礼貌拒绝：“师兄客气，不过如今还早，我不急。执法师兄们做事，我们应该是看得的罢？” 现在不过是辰时初（早上七点），登记浮华令之事在巳时（九点）之前赶去即可。足足一个时辰的空闲时间，萧妤不急着走是合情合理的事。 就算执法弟子权利颇大，也不能将人强制赶走，萧妤态度坚定的说了不急之后，领头弟子只得偃旗息鼓，点头说了一声：“自然。” 路瑶坐在轮椅之上，看着这三个堵在门口却不说事由的执法弟子，缓缓开口：“师兄话里的意思，师妹我也听出来了。不过师妹自认是一个遵守宗门规则从不主动惹事的老实本份弟子，从没做过什么能让执法师兄找上门来的事，师兄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灵宛院地处容华殿东南小灵山的山腰处，小灵山则是立于容华灵岛一道中灵脉之上，灵气充裕之处皆是弟子洞府。 居住在这里的人，都是不缺辰华点的，要么不缺钱，要么不缺实力，要么两样都不缺。这些人即使爱看热闹，大多也不会将热闹随处宣扬。 提前在这里堵她而不是等擂台比试开始时再当着万余人的面押走，是顾及路栩师叔祖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路瑶右指轻点着扶手，感受到萧妤在自己背上轻点了两下后，唇角笑意加深，坐直了些。 领头弟子微微一笑，看着路瑶道：“路师妹身份高贵，若没上头发话，我们也是不敢如此的。说来也是我的疏忽，来了这么一会，还没将事由告知路师妹，是我之过。” 萧妤眸光流转，扫了一眼影射她耽误正事的人，没说话。 路瑶摇摇头，平和道：“时辰尚早，师兄言重了。” 领头弟子清清嗓子，扯下腰间玉牌向着路瑶一立，正色道：“我名袁锋，我右手边这位是吴清师弟、左手边这位是柳满师弟，这是我们的身份玉牌，两位师妹可以好好确认一番。 我们来此，是因为刚才有一名弟子控告路师妹你杀害同门，兹事体大，还要请路师妹与我们走一趟执法殿协助调查了。” “杀害同门？” 路瑶只觉“哐”的一声巨响，好大的一口黑锅就扣在了自个的头上。 不过……好像也不是那么的意外呢。 毕竟金洪、王霖、朱横在遇见她之后，一个个都被收拾得很惨，弱得不行。想要报仇报怨的，可不得趁其病要其命然后还可顺手甩锅看看好戏么。 萧妤往前走到路瑶稍前的地方，看了一眼三人的身份玉牌，凝眉道：“袁师兄，可否能请你将此事说得详细些？” 名叫柳满的瘦高弟子将身份玉牌往怀里一揣，毫不客气地道：“等她去了执法殿自然什么都会知道，不要在这里问东问西的浪费我们时间。你想知道具体的，要跟她一起往执法殿走一趟吗？” “柳师弟，莫要胡闹！” 还没等萧妤开口，袁锋沉声一喝，见柳满垂下了头，立马转过头朝两人笑道：“两位师妹情谊深厚，萧师妹关心路师妹是正常的，不过事关机密，我们指责所在，还请两位师妹配合我们行事才是。如今时辰也不早了，萧师妹还请让开，我们尽早回了执法殿，也能尽早确定路师妹的清白不是。” 柳满低着头小声冷哼道：“众目睽睽之下，证据确凿的事，不是她又是谁，她还有什么清白可言！” 长着青须面容微显稚嫩的吴清闻言也是点头。 袁锋面色无奈，对路瑶道：“柳师弟性子稍显冲动，还请路师妹莫怪。” 柳满要真是这么简单冲动的人，可穿不上那身执法弟子叠剑袍服，这是把她们当小娃娃随意糊弄呢。 路瑶笑笑，看着很是不服气的柳满道：“柳师兄乃是执法师兄，性子直率纯真，是执法殿之福，我怎么会觉得奇怪呢。” 她这话就差指着柳满的鼻子说他这叠剑弟子是走后门才当上的了，柳满又不是真的没脑子，自然是听懂了这明褒暗贬的话。 听惯寻常弟子对他的吹捧，柳满哪里还忍得住，当下就抬起头狠狠地瞪着路瑶。 见人听懂了她的话沉了脸色，路瑶满意地转过头来，又看向袁锋道：“袁师兄知礼亲和，我自然是信你也是愿意配合你的。不过，就单单的残害同门这与我毫无相关的四字，就让我抛下大比去传说中易进难出的执法殿。三位师兄，是否有些太草率了？！” 她可是容华殿弟子，再怎么样，要让她去执法殿，总要征得殿主或者执殿大弟子的同意才行。这些人直接堵在这里半天不说事，看来是手续不全想靠嘴忽悠让她自己跳进坑里去，挺敢想的。 第二百五十四章 玩笑好笑吗 萧妤语气冰凉的帮腔道：“哪里是草率，这是当我们无知呢。倒也确实，在此之前，我是从未想过堂堂执法殿叠剑弟子不走寻常路，反倒是将这恐吓诱骗之事做得如此熟稔的。三位师兄，你们应该没少做这等事罢？” 袁锋眉头微微一皱，眼中极快闪过一抹暗沉，看着两人不语。 忍了许久的柳满听到她这不客气的话，又见袁锋未曾说话，知道该自己上场了，立时指着萧妤怒声道：“小小华殿弟子，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如此胡言！蔑视我执法殿的执法威严，诬蔑上殿师兄，看来你也可以随着路瑶一起去执法殿接受管教了。” 路瑶轻笑一声，抬指一一点过袁锋三人，淡然道：“身着六剑云纹执法服的掌剑大师兄都不敢自言他能代表执法殿呢，三位叠剑执法师兄，你们倒是比掌剑大师兄敢想些。” 还没说过一句话的吴清涨红了脸，微低了低头。 柳满冷笑出声，毫不以为意地继续说道：“知道你和掌剑大师兄关系好，不过他这回却是保不了你了。你们容华殿的金洪被你暗害而死，别说是他，就是左长老出关，你也逃不过修为被废驱逐出宗的下场！哈哈，路瑶，你可感到害怕了？！” 蠢货！ 沉默静观的袁锋心中一怒，忍住了将洋洋自得的柳满踹上一脚的欲，望，看着路瑶道：“路师妹，我说过了，柳师弟性子冲动，说话不过脑子，大可不必在意他说的话。至于草率，我们身为执法弟子，所做当然都是符合规矩的。如若不然，我们早被慎肃殿押走了，师妹实在不必担忧这点。” “慎肃殿啊，好像来人了呢。三位师兄，他应该是找你们的吧？”路瑶笑着看向往她们这里走来的李高沐两人，抬手招了招。 “什么！”袁锋三人脸色大变，顿时转身看去。 路过这里见着他们阵仗的人都静立在各处默默看着，现在朝他们走来的，也就两人，很明显，也很好认。 为首阔步而来的那位，袁锋三人都不陌生，正是慎肃殿六长老之一、人称宋八胡的宋长老，刚好他的职责就是监察执法弟子所为，拥有惩处执法弟子甚至是革除执法身份的权利，他们这回算是撞到刀口之上了。 不过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袁锋侧头，看向吴清。 吴清在听到路瑶说慎肃殿来人之时就意识到了不对，不过为时已晚，他已经补救不及。 此时看见袁锋带着疑问的怒视，不敢在宋长老面前将事情说出来，只得用眼神扫了萧妤一眼，再向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的法阵道行比不过她，被她反制并且蒙蔽了。 袁锋脸色变得铁青，在心里后悔没有坚持着将萧妤骗走。到底是小看了她，现在就盼着埋伏在途中用来对付萧妤的后手能在看见宋长老来这里后机灵地跑去找人把他们捞出去了。 “弟子见过宋长老！”在场众人在穿着长老服的宋长老停下脚步之后，齐齐对着他躬身行礼。 宋长老在所有人身上一一扫过，在看见坐在轮椅上也是恭敬行礼显得特别乖巧无害的路瑶，嘴唇微抽了下，扬声道：“众弟子起身。” 等人都站直了，宋长老也不耽搁，看着袁锋三人，直奔主题：“执法殿叠剑弟子袁锋、柳满、吴清，有人控告你们滥用职权、无序乱为，可有此事？” “这……宋长老，这完全是误会，我们不过是在与两位师妹玩笑罢了。竟然惊动了您，实在是弟子们太不懂事。宋长老您大人雅量，还请饶过我们这一回罢，我们这就离开。” 被李高沐请来的宋长老摸摸自己的小八字胡，将他们三人来来回回地打量了好几遍，等吴清额头都隐隐见汗了，才开口问袁锋道：“玩笑，什么玩笑？说予本座听听，我看看好不好笑。” 吴清、柳满微低着头看了看袁锋，不敢随便瞎扯。 没想到一向油滑的宋长老这次会揪着他们不放的为路瑶她们出头，这下袁锋也禁不住流汗了。 一边抬袖擦拭着额头，一边在心里想着对策。正在着急之间，袁锋眼角余光扫过路瑶，计上心来。 “这、其实，……就是，这、宋长老，一定要说吗？” 宋长老见着他这哼哧犹豫的模样，顿时意会，先在心里嗤了一声，才扬了扬下巴，吐出一字：“说。” “遵令。”袁锋右手抚上心口，长舒一口气，微带羞涩地道：“弟子自三日前无意见到绝美出尘的路瑶师妹之后，对她一见倾心。三日来一直想着她，无意他事。因为知道她参与了华殿大比，所以我便想趁着她今日出院门之时，向她表明心迹。” 说完这话，袁锋还转头深情地看了扶额的路瑶一眼，又转头看着宋长老，略带歉意的解释道：“约莫是弟子们开的玩笑有些过了，弟子还来不及对她说出心里话呢，您就被她们给请来了。” 吴清&柳满：目瞪口呆，低下的头完全不敢抬起来！ 一直看戏的华殿弟子：信你个鬼！ 只听了一小半的华殿弟子：真的吗？！ 萧妤看了看被恶心到了的路瑶，心情愉悦，浅笑着看完众人丰富不一的表情后，抬头在路瑶轮椅扶手上轻磕了两下。 路瑶接收到暗号，也没了笑的心情，直接冷声问袁锋道：“既然袁师兄你说是开玩笑，那请问，金洪师兄是生是死？” 眼见宋长老表情松动，正等着他开金口放过他们的袁锋听到路瑶这话，脸色一僵。 而本打算就此收场的宋长老脸上抽动两下，默默将即将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袁师兄不是说对我一见倾心爱得深沉么，这般瞪着我做什么。现在，你的心上人有话要问你，还请你及时并如实的回答你的心上人。在场的人都看着呢，检验你刚才说的是不是真话的时候到了。来，请回答我，金洪师兄是生是死？” －－－－－－题外话－－－－－－ 今天星期六，失败了，明天一定三更@_@。作者菌算了下账，答应淡淡牛牛的星期六星期天三更，那我就欠了两更。还有止戈、冥羽、晴天、如水等等小伙伴们的打赏，得加更六章。――今天，我突然就欠下了八更的巨债！！！！我的天，这甜蜜的强大动力，感觉自己可以上天了呢@_@ 第二百五十五章 猪队友与神队友 被反制的袁锋黑着脸，沉声回答道：“死。” 这一个“死”字说得杀气腾腾的，十分慑人。这里若不是在宗门之内，路瑶完全相信这位眼带威胁直直瞪着自个的人会毫不犹豫地对她痛下杀手。 一下就从看热闹的变成了见证者的众人看看面色淡然平静没有一点羞涩扭捏之态的路瑶，又看看一脸阴沉毫无之前真挚模样的袁锋，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全部的真相。 路瑶任他瞪着，继续问话：“是否有人控告我？” “是。” “刘羽？” 袁锋沉默一瞬，点头。 “所以这个玩笑，是何处好笑？” 袁锋爽快认错：“是我想得岔了，思虑不全。” 至于是怎样的思虑不周，就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了。 路瑶怎么会容他就这么高举轻放地脱了身，点头道：“我在八日前确实与金洪闹出了点矛盾，作为不久前和他有过冲突的人，你们要带我走，并无不妥，我也是会配合调查的。不过，” 路瑶放在扶手上的右手向他一摊，继续道：“还是请袁师兄先将我容华殿殿主大人或者执殿大师兄烙下印章的准许令拿来我看看罢。待确认无误之后，我二话不说，随着你们去就是。” 他们若是有，早将人带到执法殿搓扁捏圆了，怎么会这么被动。袁锋不说话，暗暗瞥向吴清。 一直被压制不得翻身的吴清能够回应他的，还是摇头。 路瑶笑笑，收回手道：“看来是没有了。” 袁锋皱紧了眉，如今他们直接跨过容华殿主和执殿大弟子拿人，怎么也要被定个“胡作非为”的罪了。不过算计人不成反而被人反咬着不放，很大可能还得被咬下一口肉来，他得想个方法减少些损害才行。 一旁同样看见吴清摇头的柳满沉不住气，赶在袁锋之前开了口：“说了是玩笑了，我们又不是真的要抓你，哪里要什么准许令，莫要纠纠缠缠的。” 一个聪明的对手是有些难办，但一个蠢的师弟就让他很想拔剑了。袁锋微闭了下眼，掩在袖子里的手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来回几次后，终于将火气压了下去。 敌人的猪队友就是自己的神队友啊，路瑶笑出了声，看看强自压抑着怒气的袁锋，问柳满道：“不需要准许令，袁师兄又带着你和吴师兄又在有人控告我的时候来我家院门前‘表明心迹’，这是不是说明，金洪身死已经可以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是与我无关，我是清白的了？” 柳满心里一慌，梗着脖子道：“谁说的，不过是要捉拿你的不是我们罢了，之后总会来的。” “之后会来，”路瑶笑意不改，点头道：“三位师兄敢在这时候上门，跟我这疑似杀害同门的人搭上关系，也不怕被之后来找我的执法师兄师姐看见，执法玉章学得挺好，底气竟是如此的足。 不过嘛，之前说请我去协助调查，我是可以去帮你们然后指点几下的。但这会事情尚无定论呢，柳师兄你就说‘捉拿’二字，可真是有些让我叹服了。宋长老，以柳师兄这般武断的性子，我这黑锅大概会被压实到彻底揭不动吧？” “对啊，往日里听说执法殿的师兄师姐特别英明神武，执法有道，最是公正无私。没想到今日一见，这位柳师兄竟然如此武断，对还没确定是否有过的弟子这般凶恶，他是怎么当上叠剑弟子的？” 一个从最开始看到现在的弟子适时开口帮忙，她与刘羽金洪有不小的过节，又是路瑶的邻居，路瑶是什么性子她还是知道的，不用细想她都会选择站路瑶这边。 “就是，执法师兄若是带着自己的情绪做事，那还怎么保证公正，可别给执法殿的其他师兄师姐抹黑。” “还说心悦佳人呢，看人就跟看仇人似的，你是觉得我们傻还是觉得宋长老会被你这三两句言不由衷的话给骗了呢。” 有人领了头，其他容华殿弟子自然是有眼力见的纷纷开了口。虽然金洪刘羽也是与他们一殿的师兄，但自家殿主和大师兄都没同意他们带走路瑶，他们自然不能让这三人没经过允许就将人骗去了执法殿让容华殿没脸。 何况看路瑶这坦坦荡荡毫无畏惧的模样，一看就是有后手。不过是开口说两句话就能和这两位难接触的少府结个善缘，对他们又没什么大的影响，多轻松的事，不做白不做。 “看来你是得再去仔细读读执法玉章了。”宋长老扬手止了众人的话，看了看柳满，心里摇头。平日里看着也不像是这般没分寸的人，今天怎么尽说昏话。 能够成为执法弟子的前提就是熟知执法玉章，连普通的执法弟子都不用再看执法玉章了，这话的言下之意岂不是在说他不配再做叠剑弟子了么？！ 宋长老说得再是平和简单，柳满也是被吓白了脸，有些慌乱地看向袁锋。 袁锋被他刚才的那些话气得都有些不想搭理他，不过到底是一损俱损的关系，他还是得给人收拾烂摊子。 刚才开口的人，袁锋都记得清楚，一一扫过对他而言还有些青涩的面孔，微笑道：“各位师弟师妹刚才所言，为兄也听见了。” 执殿弟子再厉害，也奈何不了没犯事的。能够住在小灵山又敢开口的弟子怎么会怕他的眼神威胁，虽然不能直接地和他起冲突，一个个也是挺直了胸膛，不闪不避地回视着他。 袁锋压下自进了容华殿后就没称心如意过的憋气之感，淡然笑道：“诸位对柳师弟了解不深，有这般的顾虑也是正常。不过我身为师兄，却是不愿看他因为替我遮掩而受到诸位师弟妹的误会的。” “遮掩、误会？”正对上他眼神的弟子靠着山道旁的大树，疑惑反问。 预计时间差不多了的路瑶没理袁锋的表演，侧头看了看第一时间就站到她身侧的李高沐，轻声问道：“怎么样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形势反转 李高沐看了看自己的弟子牌，预估了一下，回答她道：“应还需二十息。” 什么二十息？！袁锋表情微顿，心中突兀地涌起些许的不安，立时转身看了看路瑶。 见路瑶一脸平静的回视他，袁锋微笑问道：“路师妹可是有事要忙，不若你先去忙，之后为兄再重礼赔罪？说起来，诸位还要去参加擂台大比的吧，是我们耽搁诸位时间了，抱歉抱歉。” 路瑶笑笑，摇头道：“是袁师兄体谅，早早在这里与我开‘玩笑’，现在再耽搁半个时辰听袁师兄你解释是何误会，时间也是来得及的，我不急。” “没错，我们不急，有的是时间听袁师兄你的解释。”分散站着的容华殿弟子纷纷点头。 袁锋再次压下火气，不去纠结路瑶的话里有话，狠狠瞪了一眼还要开口坏事的柳满，扯着笑道：“也罢，本来为兄还想为自己留些脸面少受些罚的，看来是不得不说了。” 又要来了，没一点新鲜的招式。路瑶不用看他都知道他要说什么，直接冷哼一声。 袁锋对着瞬间冷漠下来的路瑶失落地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之前所说的心悦路师妹之事确实属实，所以在本该先去找容华殿主时，我拦了两位师弟，先到了这里来。这是我的私心，我不相信路师妹会是杀害同门的那种人，所以我想着不要惊动包括容华殿主等多数人，就这么带路师妹去一趟执法殿。我会请求长老尽早确认了路师妹的清白，不用容华殿主为路师妹担忧，同时也能让路师妹能及时赶去参与擂台大比。哪曾想……” 袁锋颇为感慨的摇着头，话也不说尽，停顿一瞬之后，看着路瑶道：“如今我将事情毫无保留地解释清楚了，等我领了罚之后，路师妹，我这一腔真心，你可能接受？” 脑子是很灵活，奈何缺了良善啊！宋长老看看果断的袁锋，心里又是一叹。 路瑶扫了一眼又是一脸深情的袁锋，侧过头用美人洗了眼，方才感叹道：“我是看出来了，袁师兄说话已经不能说是没一句真话了，你那是完完全全的连字都没一个是真的。” 一直在暗中与吴清较劲的萧妤突然收力，看了眼似乎什么都没察觉也不打算说话的宋长老，微微垂眉，冷声对还要攀扯路瑶的袁锋道：“袁师兄，你等的，是我容华殿大师兄身后的那人罢？” 吴清压下喉间涌起的腥气，咳了咳，低声对袁锋道歉：“袁师兄，对不起，我拦不住。” 袁锋笑脸一僵，对着吴清微一摇头，侧身看去。 昂扬君子，步伐平稳，感受到众人看他的目光，神色淡然地回望。抬眼间，有如星光流曳，似乎万物的幻灭均在他那一眼之中。 跟在他身后一身执法叠剑弟子服的人满是狼狈，竟生生被衬成了下人模样。 看戏的十几人站直了身，齐齐唤道，“大师兄。” 缓步而来的荆戈轻摆了下手，对着宋长老从容拜下，“容华殿荆戈，见过宋长老。” 宋长老右手轻抬，对着荆戈道：“不必多礼，请起。” 连荆戈都来了这里，看来这三人不脱点皮，是走不掉了。他不过看在路栩的面子过来撑撑场面，这会倒是要下不来台了。想到此，宋长老便侧过头瞪了路瑶一眼。 臭丫头翅膀硬了，连他都敢算计！ 路瑶看见他的瞪视，回了一个温柔且优雅的笑容给他。 执法殿最近因为殿主即将升任而有些闹腾，下任殿主的热门人选之一就是路栩。不过那些对于路瑶来说就是神仙打架，若是没闹到她面前，她不会胡乱插手。 袁锋三人敢借着金洪之事没有殿主谕令就向她发难，身后没人指使是不可能的事。趁着路栩闭关，用雷霆手段让身为路栩同族后辈的她认罪，介时再把脏水往身为执法左长老的路栩身上一泼，轻而易举间劲敌就少了一个，多省事呢。 路瑶脑筋一转就知道那些上位者是怎么想的，这送上门的脸，她若是不打，岂不是让人觉得好欺负，时刻惦记着。 “大师兄，你来得也太慢了，耽搁了擂台大比怎么办？”路瑶看看荆戈身后被封了功体的人，笑得轻松。 “因为要找这位，所以耽搁了点时间，也确实是来晚了些。”长身玉立的荆戈歉然一笑，剑眉在袁锋三人身上一瞥而过，挑眉道：“三位师弟是没看见我这么一大个人站在你们面前吗，我刚才似乎没听见你们唤我的声音呢？” 虽然他的身份是比执法殿叠剑弟子尊贵些，但顾着执法殿弟子的颜面，平日里均是以平辈相称。就算那样，这些人还要仰着下巴一副是我看得起你的模样呢。能以华殿弟子身份让执法殿之人叫他一声师兄，想想都舒心。 柳满眉头一立，不满道：“小子你大胆，竟……” 袁锋冷下脸，袖袍一挥，衣物扇打到柳满脸上的同时直接封了柳满的口。 周围听着他叫嚣气性大些的弟子正想挽袖子上去教训人，就见他动了手，“啪”地一声脆响，很是悦耳动听，听得他心情顿时舒畅，理理袖子又静静看起好戏来。 袁锋看也不看满脸惊怒的柳满，定定地盯着荆戈，缓缓开口：“荆师兄。” 吴清看了看丝毫没意识到如今是何情况的柳满，默然摇头，跟在袁锋之后唤道：“荆师兄。” 这一趟跑得倒是不亏，荆戈满意地点头，负手转身，对宋长老微一倾身，开口道：“宋长老，这四人在今早，曾来找过弟子。当时弟子曾明确与他们说过，金师弟身死之事与路师妹无关，无需路师妹去执法殿。 也曾表明我殿殿主在金师弟命牌碎裂的第一时间就开始了清查，在他们来见我之前，我殿殿主就已经会见过执法殿主，并且已经将相应证据尽数呈上。他们当时笑着向弟子道歉，并言即刻离开。弟子却不曾想，这几人身为执法殿弟子，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严苛惩罚 “此事该如何处理，还请宋长老定夺。” 荆戈性子沉稳，一字一句说得不急不缓，条理清晰，给袁锋四人带来的压迫比无心深究的宋长老强盛了太多。心里不断涌起的惶然之感，让他们一个个的额头都见了汗。 容华荆戈，果然是不负盛名。一来就压着袁锋三人低头称师兄，这是向他表明态度呢。 其实按着宋长老的想法，今日的事完全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哪知道路瑶不肯罢休也就罢了，荆戈身为执殿弟子，还敢如此明显地纵着路瑶，容华殿是打算站边掺和进执法殿之事了吗？ 宋长老习惯性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暂且抛开这些杂事，沉声对袁锋道：“你与荆戈的话全然相反，谁真谁假，你现在告诉我。” 饶是袁锋素有急智，面对这种形势骤变的情况，他也是再找不到合理的借口，只得默然摇头。 华殿的执殿弟子，位同执法殿四剑的翼剑弟子。袁锋他们能在路瑶这些人面前以势压人，却是不能在荆戈面前称大，当然也不敢当着他的面说出他们没去见荆戈一切都是他诬蔑于人的瞎话。 否则之后一查，他们还得领受一个不敬执殿师兄的惩罚。袁锋心里清楚，荆戈此话一出，在无人能为他们出头的情况下，他们已经败了，而且还是惨败。 “袁锋，本座在问你话，哑巴了吗？！” 宋长老虽是不想涉及执法殿的夺权争斗，但这四人所做的事已经当着这众人的面败露得这般明显了，他若是再装傻，怕是要被府主请去喝茶。 听说路瑶可是能随时面见府主的，这难打发的棘手丫头，他就不该来这一趟！ 宋长老想了想不来的后果，再想了想现在来了之后引发的麻烦，发觉二者其实相差不大后，又瞪了路瑶一眼。 一直在等着宋长老下决断她们好去做正事的路瑶眉头一挑，不仅不心虚，反而用眼神催促着他赶紧的办完。 “是弟子做错了事。”袁锋感受到了他转变的态度，低下头，掩去了眼中浓厚的不甘愤恨之情。 “你们三人呢，有没有想要为自己辩解的？” 宋长老扫过吴清、柳满和被荆戈带来的同样穿着执法殿叠剑弟子服畏缩着不敢看他的人，右指一弹，将袁锋下给柳满的禁制解了。 吴清不待柳满开口，率先低头认错：“弟子们知道荆师兄待路师妹极好，以为是荆师兄想要包庇罪人，又见不着容华殿主大人，一时气愤，便来此向路师妹套话。此事确实是弟子们做错了，弟子愿意领罚。” 路瑶略带诧异的看了一眼吴清，微摇了摇头。这看着面嫩生涩，倒是个聪明的。在为自己减轻过错的同时，还能挑拨一下容华弟子的心，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不过一群大能打擂台，没事掺和进去做什么。她能确定路栩不会放弃她，这些人有这把握吗，就敢来找她麻烦。 被封了修为又不知具体情况的那名弟子不敢多说，只在吴清之后道了一声弟子知错。 柳满在袁锋阴狠目光的瞪视下，到底没胆子闹事，不甘不愿地低下了头：“弟子知错。” “既然如此，”宋长老清清嗓子，扫了一眼周围，沉声道：“执法殿叠剑弟子袁锋、吴清、柳满、王跃，尔等四人妄自揣测于人，不按执法玉章行事，肆意妄为。依执法殿律令，当每人领受一百零八道燎魂鞭。而在本座亲临之后尔等还不知悔改，妄图胡言逃过责罚，罪加一等，加罚百鞭。另，本座深感尔等无知，便着尔等每人再各抄录百遍执法玉章，三月之后，交由本座亲自查阅。” 柳满瞪大了眼，惊恐出声：“宋长老，这未免也太严苛了罢？！” 燎魂鞭伤筋裂骨还震荡识海，受一鞭就需静养三日不得动武；执法玉章之上的法令不落于纸，得人用神魂一笔一划刻录在玉简之上，而且稍一分神字就会化烟消散，丝毫放松不得。 两百零八鞭过后，筋断骨碎，神魂剧痛，起码得修养半年，他们又怎么可能在三月之内就刻录出百遍的执法玉章出来？！ 宋长老微微一笑，看着他道：“身为执法殿叠剑弟子，不知约束自己，自作聪明，心无法理！这会倒来说我严苛，既如此，那就再加百遍执法玉章罢。认罚与脱了身上的执法弟子服然后无事一身轻，你们可以选。” “这老头认真起来，倒是没那么眼瞎了嘛。”对他这处置还算满意的路瑶嘴唇微动，传音给萧妤道。 若是一开始他没有装聋作哑，早就可以把事情解决你好我好大家好了。磨磨蹭蹭到现在，还得加重惩处才能将她们打发，何必呢。 两百零八道燎魂鞭，两百次抄录，还规定三月之内完成。 之前他惹没惹到人不好说，现在这些惩处传出去，执法殿叠剑弟子应该会集体绕着袁锋背后的大能走的吧。 这么打脸，不找他麻烦才怪了。 宋长老修为精深，不用自个截取都能将方圆百里的任何动静都听得清清楚楚的。路瑶这话一出，他那挺耐看而且一点不见老态的脸顿时就是一僵。 萧妤知道路瑶就是故意说给宋长老听的，抬眼看了看脸色微变的宋长老，没回她的话，只是用手指敲敲扶手让她闭嘴，以免她说得起劲把人真的给得罪了。 袁锋还没截取传音的本事，见宋长老沉了脸，看了看今日没带脑子的柳满，已经被他气得没了脾气。 “宋长老一向公正，这个惩处甚合情理，弟子们并无不满，心甘情愿的认罚。” 柳满一句话就惹得宋长老加了百遍，不敢再问他两百遍的执法玉章是不是可以六个月之后再交，传音给袁锋道：“袁师兄，这会居然是两百遍了，我实在是不行啊。” 在宋长老面前，传音能顶什么用！再任他这么废话下去，大概就不是两百而是三百了。 袁锋面容扭曲的扯出一个笑，压着嗓子道：“那你就脱了你身上的袍服吧，师兄我不拦着你，需要我帮你脱吗？” －－－－－－题外话－－－－－－ 哎，，?^?，，，晚了点，抱歉@_@ 第二百五十八章 放着我来 袁锋这话没用传音，话语间的郁卒与嫌弃没一点的掩饰。 路瑶想袁锋现在如果被允许能杀人，他最想拍死的，肯定不是她，而是柳满。 看戏的众人在觉得顺气的时候，又有点同情，有柳满这么个同伴，后腿都能扯断了，输得可真憋气。 受鞭刑之后还要刻录两百遍的执法玉章，这些人大概在半年之内是没法出门的。 这次大比一过，路瑶那一堆定然能进前一千拥有随意出入宗门的资格。等他们有时间来找麻烦的时候，估计她们这些十几年没出过几次门的早出去游历了，想闹事都找不到人。 真是越想越同情呢！ 柳满看看众人鄙夷的目光，心中恼怒，死死瞪了两眼挑衅看他的人。 在执法殿多风光啊，这身衣服是不可能脱的。柳满也看出袁锋对他的耐心已经见底，极快收回目光，很是识实务的闭紧了嘴对他摇了摇头。 宋长老看看四人，不耐烦道：“没异议了罢，没异议了就跟我走，还打算在这里丢人现眼多久呢？” 宋长老是负责监管执法弟子所为的管事长老，这几人做出这些事还让不少的人瞧见了，他的脸一样无光。 这会他对他们背后的人也起了些埋怨，自己争权就争吧，非得将小弟子扯进来。就这无视法度的陷害打压，真当上头的人眼睛是瞎的呢，怕是已经忘了十年前的那场大清洗。 “是。”袁锋四人垂下头，不敢露出丝毫异色。 荆戈抬手解开他给人布下的禁制，从怀里取出一物，对着宋长老躬身道：“多谢宋长老为我们这些小弟子做主，弟子来时，殿主大人交代弟子，务必要弟子将此名册亲手交予您。” 宋长老垂眼看看被荆戈双手呈上的书册，接过翻开。 字如龙蛇腾跃，浩然堂皇，字如其人，表里如一，倒是个好师兄。宋长老似笑非笑的看看面前挺起身坦然回视他的荆戈，撇了一眼朝他笑得狡黠的路瑶，手腕一转，收下了这份不算小也不是轻易就能得到的答谢礼。 “行了，代我转告你家殿主，这事我知道了，会好好处理的。”宋长老挥挥袖子，也不再看请他来的李高沐，转身就走。 袁锋离得近，宋长老也并未遮掩，眼角余光一撇之下，就扫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心中顿时一凛。在看见宋长老高深莫测的表情之后，突然就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那名册……好几个是右长老掩于暗处的亲信，容华殿主是怎么得到的？！ 吴清扯扯出神的袁锋，指指已经跟在宋长老的柳满，示意他快走。 荆戈对着宋长老的背影拜下，“弟子恭送宋长老。” 众人跟上，齐齐下拜。 等人走没了影，众人也想起了正事，向荆戈拱手之后，一一散去。 路瑶看向荆戈道：“多谢大师兄帮忙，看来这回，我得在六耀楼请客才行了。” 荆戈知道她谢的是什么，朗声笑道：“本来我是打算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的，不过路师妹既然说了六耀楼，那为兄就不客气了。” 路瑶笑笑，点头道：“自然是好，我虽然不是很富裕，但只是一顿的话，还是没问题的。” “为兄说着玩的，去什么六耀楼，是嫌辰华点太多了么，要去那里糟蹋？！一件小事，不用计较，我现在还有些杂事，得回正殿一趟，你们三也快去宏华广场罢，别耽搁了时间。” 荆戈脸一正，把话一丢下，转身就不见了踪影。 本来还想问问金洪身死详情的路瑶咽下没来得及问出口的话，转而吐槽道：“……大师兄平日里多啰嗦的一个人，今天倒是挺干脆的。” 能让大师兄啰嗦的人可不多，李高沐木着脸，觉得这话她没法接。 萧妤转身将大开着的院门关上，又开启了院落上的法阵，才回答路瑶道：“每次大比最忙的不是殿主，而是执殿大弟子，大师兄忙里抽空的过来帮你，你还嫌弃他啰嗦。” 说完话，萧妤也走到了路瑶身后，正打算推她走，就听见李高沐高喊了声等等。 萧妤动作一顿，疑惑的看向她。 “感谢和嫌弃两不耽误……”李高沐寡言少语，突然喊这一嗓子，路瑶还以为自个被袁锋几人下了什么暗手呢，连忙收了话用灵识极快而细致的往自己周身扫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后，抬头问她道：“怎么了吗？” 李高沐上前走了两步，看向萧妤道：“推轮椅这种事，有我在，怎么能让大、你来呢，放着我来。” “……你随意。”同样以为出了什么事的萧妤侧身走至一边，把位置让给她。 路瑶放下提起的心，感叹道：“濯风，你有没有发现，你跟着长铭那一堆人待得久了，性子都活泼了好些。” 小时候的李高沐除了在家人面前软萌一点，也就在演武时才会多说几句话，可没如今偶尔就发作的跳脱模样。 李高沐推着人往山下走，同样心生感慨，问她道：“那从小到大我和你们两待的时间也很长，我怎么没变得更厉害聪明些，尽学到不好的？” 路瑶讶然，倚在靠背上，反问她道：“怎么这么说？” “路上的时候，我听宋长老说过，小灵山布得有地阶二品的幻海迷神法阵，小灵山之人去来都受其操控不说，还能隔断玉牌之间的传讯。我推演了一遍，如果是我，连第一步的传递消息都做不到，更别提请大师兄出面让宋长老下定决心重罚他们了。” 华殿弟子身份实力都是最弱的，能毫不费力的就让执法殿叠剑弟子反应不及吃个大亏，这两人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难怪今日不管顺路还是不顺路的都来了灵宛院门口，原来是幻海迷神阵。”路瑶指指走在旁侧的萧妤，对李高沐道：“我也没有无声无息就破阵的能耐，她一个阵道天才，咱们不和她比。况且宋长老人老成精，能闭眼糊弄就不会睁眼做事的老滑头一个，你能将人那么快就请过来，还不算本事么？” 第二百五十九章 赔礼 “那倒也是。”李高沐想了想，笑道：“不管怎么说，我总是比一直拖后腿的柳满好的。” 路瑶唇角上扬，没说话。 萧妤看看因为柳满而显得特别自信的李高沐，体贴地没有开口将柳满之所以这么坑人全是拜路瑶所赐的事实说出来打击她。 一路上随意说着话，三人过了传送阵，来到递交浮华令的偏殿门口。 “曹蜜，那是我在浮华境找到的浮华令，你这是什么意思？！” 殊庭府禁止闹出人命，但对弟子争斗却是持鼓励态度。三日前扎堆打得头破血流没人管是，给三天时间修养与抢夺浮华令，也是。 临近巳时，不管是在最后关头被抢的弟子还是守株待兔已经抢到浮华令的弟子，心情都不怎么好。 一方是因为东西被抢而气愤，一方是因为浮华令就一个，人却是有三个，东西不够分。 然后，才到的路瑶三人就成了正好够数能完美解决分配不均还能有剩的肥羊。 手中握着浮华令的那名弟子将浮华令往自己储物袋里一扔，指着路瑶道：“我们运气真不错，三个人，一个还是坐在轮椅上的，谁都不会缺。张师兄、李师兄，你们先去，我随后就来帮忙。” 张师兄率先开口：“手到擒来的事，哪里用得着曹师妹你动手，我来。” 李师兄赶紧跟上：“曹师妹你歇着，有师兄我在，你只需在旁看着就好。” 张、离两人带着挑衅的目光相互对视一眼，争先恐后地往路瑶三人那里冲。 路瑶有点无奈，“好好走在路上都能遇上挑事的，真是没个消停。” 萧妤看了看她，轻笑道：“这些年来，凡有你在的地方，都是热闹的，我都习惯了。” 进了殊庭府后，小到抢座，大到夺宝，找的由头或者最先受到波及的，全是路瑶。萧妤从一开始的惊奇到习以为常，只用了三个月。 同样习惯了的李高沐忍着没笑出声，在路瑶身后连点了两下头表示赞同。 路瑶撑着头，扬扬下巴道：“那两个长得不怎么样的人可是冲着你们俩来的，看都没看我一眼，跟我可没关系，这锅我不背。” 攻势进前，萧妤两人没再说话，齐齐上前接住。 路瑶自己转动轮椅，走到了一旁，等着一身娇纵气的曹蜜来找她的麻烦。 曹蜜一边盯着听话积极的两人气势汹汹的和人对打，一边对怒视着她的人得意地笑道：“刘络啊刘络，眼见着大门就在眼前你却进不去的感觉如何？” 原来是熟人呢，路瑶眉头一挑，随着她的目光看向气息稍显虚弱却挺直了背满目坚韧的女子，觉得自己可以稍微地看看好戏。 “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之前你被抢时我还因为帮你而受了不轻的伤，我倒是不知你居然惦记上了我的浮华令。听来你对我还很是愤恨，为何？！” 刘络抬袖一抹嘴边的血迹，不着痕迹的将手中的灵丹塞进嘴里缓缓吞下。 曹蜜冷冷一笑，仰着下巴道：“什么姐妹，我之前也以为我们感情好，结果你连一面浮华令都舍不得让与我，还算什么好姐妹！你不给，我只有自己来拿了。” “带着两个超一流七阶中期的师兄帮忙，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来拿’。”刘络压下翻涌的气血，被她这不要脸的样子气得笑了起来，“我当你是无话不可说的好友，你把我当成你娘，还真是敢想。说来你娘会什么都给你吗？！” “你、……算了，我不怪你。”曹蜜心口起伏两下，继而挤出一个笑容，轻轻柔柔的对刘络道：“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才把话说得难听了些，你就是脾气不好的人，我原谅你。刚才来了三个人，浮华令已经足够，不若你去抢她们的，我们之后的擂台大比也好相互扶持啊。” “抢朋友抢师妹这等事你做得出来，我却是没你那么不要脸。”刘络冷斥一声，手中幻化出一道火鞭，极快地朝曹蜜眼睛招呼而去。 看够了戏的路瑶扬声道：“还请刘络师姐稍等一会。” 刘络手下一顿，火鞭脱手，化作大蛇盘曲围着曹蜜，丝丝地吐着蛇信，宛若真物。 刘络没看大蛇，只是侧过头看向了刚才说话的人――是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师妹。 “师妹何事？” 路瑶指了指曹蜜，笑着对她解释道：“这位曹师姐想要劫我的浮华令，便算与我结下了梁子。能否给我三十息的时间，让我将此事解决可好？！” “三十息……”刘络沉默一瞬，看了看坐在轮椅上气质舒和的路瑶，轻轻侧身让开之后，目光往另外两人看去。 之前对她还极为嚣张的两人一个被压着打，一个瞧着也没占什么优势，和“手到擒来”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怎么没事？！”被围在原地面色却是平静无惧的曹蜜看着衣着整齐连发丝都不曾乱过一点的路瑶，眉头一皱，往之前对她说得自信后来已经放下心的两人看去，随即立时沉下了脸色。 “三个人，正好一人一个。曹师姐，你是现在给我一千辰华点作为耽误我时间的赔礼呢，还是等知道疼了之后给我两千辰华点求我放过你？” “一千辰华点，你想得美，不可能！”正在心里唾弃张、李两人实在没用的曹蜜一听路瑶这话，顿时发怒，双手朝前一撕，刘络用来警戒她动作的火蛇顿时消散于无。 她就不信，同是六阶修为，她打不过刘络是因为没她能吃苦，一个坐轮椅的怎么可能会是她的对手。 曹蜜心中发狠，右手一抬，就要将掌中十数枚的灵植种子往路瑶身上撒去。 路瑶手指一动，一道透白雷霆劈落，“曹师姐，可还要再尝一道？” 煌煌雷威悬与头顶，前一瞬已经遭了一道白雷的曹蜜身体一僵，手中种子不自控地撒在离自己不远的周围，感受着头顶上的威胁与身体的麻木抽痛，曹蜜顿时反映过来她招惹的人是谁，再没了与路瑶相拼的心思。 －－－－－－题外话－－－－－－ 好困啊，脑子木了。亲爱的小伙伴们，打个商量，明天我四更可好？！ 第二百六十章 我坑我自己 曹蜜信奉能屈能伸，知道自己不敌，迅速低下高傲的脑袋，为自己求饶。 “原来是雷令使当面，是蜜有眼无珠，冲撞了雷令使大人，还请雷令使大人宽恕蜜这一回。蜜向您保证，再不会做这等无故抢夺之事。” 居然可以做到雷霆瞬发！刘络看了看曹蜜头上朱红的细雷，打消了之前对路瑶所说三十息就能解决的怀疑。 从开始到现在，二十息的时间有吗？！ 路瑶没打算再为难她，听她求饶之后，笑着问道：“两千辰华点，现在可愿给了？” 鼻尖时刻闻着自己头发散发出来的烧焦味道，曹蜜一点也不想再受一道雷把她打理得好好的头发给弄没变成个秃子，顾不得心疼，连连点头应道：“给，我给，马上给！” 路瑶推着轮椅近前，将弟子牌取出来与曹蜜忙不迭递过来的弟子牌一碰，再次入账两千。 路瑶退后几步，将曹蜜头上的赤雷偏移半分，贴着她的鼻子劈落在地。 “刘络师姐，我处理好了，你请。” 被吓得寒毛根根竖起的曹密扫过已经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那两人，见刘络沉着脸向她走来，想起自己如今也受了伤不一定打得过她，顿时扬声道：“不用你动手，浮华令我还给你还不成吗？！” 刘络停下脚步，看着曹蜜道：“将它扔过来，我可以不为难你。” 伤得这么严重，进了擂台也是很快就会被打出来的下场，有什么好得意的。曹蜜暗暗瘪嘴，取出浮华令，很是不舍地用手摩挲了两下，狠狠心，将它朝刘络扔了过去。 刘络神色复杂的看着曹蜜，见浮华令来到近前，随意地伸出手去接。 “叮，……啪嗒” 气劲撞上雕刻得有繁复花纹正中却是空白的浮华令，将其弹开一寸，掉落在地。 李高沐挂好进账一千辰华点的弟子牌，抬步向路瑶这边走来，边走边道：“岭燕腐颜散，潜伏半日之后毒发，皮肤溃烂不可治，自愈后面容极为丑陋。此毒不伤命，诛心。” 刘络抬头看看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却不辩驳的曹蜜，再看看地上完好无损的浮华令，微闭了闭眼，复又向李高沐道谢：“多谢师妹。” 她知道曹蜜是想要千名奖励中的一样宝物，她本来是想着她若是进了千名，她就领了奖赏，将其中的那件宝物给了曹蜜就是，现在倒是不用了。 因为一面浮华令就能翻脸不认人的好姐妹，她的眼睛可真是瞎得可以！ 李高沐拾起浮华令，灵力一扫，递给刘络道：“都是同门，刘师姐不用在意。”见刘络没伸手，又开口道：“刘师姐无须害怕，我已经将毒消去了。” “不是害怕，”刘络回过神来，轻摇了下头，接过浮华令放进储物袋，担忧地看着李高沐道：“这个岭燕腐颜散对师妹你应该无碍吧，这般直接相触？” 李高沐看出刘络是真的在担心她，停下脚步认真道：“与我无碍，刘师姐放心。” “刘络多谢师妹出手相救，还请师妹受我一拜。” 刘络双手作揖，对着李高沐躬身下拜。 “刘师姐请起，小事而已，不必挂怀。时辰将至，我们还是先将浮华令弄好，先进去吧。” 李高沐不擅长应对这个，连忙避过闪到路瑶身后，话一说完，手上用力，推着路瑶就往殿门而去。 等刘络站直身时，她们都已经进了只有拥有浮华令的人才能踏入的荣光殿之中。 李高沐将路瑶推到位置上，看看路瑶的轮椅，提示道：“老大，你这椅子应该要收起来的吧？” 不然传送阵一开启，人在北椅子在南的，可就闹笑话了。 “是要收起来，”路瑶应了一声，看看两人道：“要不你们俩先来？” 等萧妤两人先进去了，她就可以先把椅子收了再动作，比当着两人的面坐地上可要好上太多了。腿骨架子弄出的动静跟双腿无力的表现还是有差异的，在耳聪目明的修士面前，那点差异可没那么容易掩饰过去。 萧妤若是知道她的腿真成了白骨，还半天不长肉，肯定会传讯给七年前得了客卿身份能够随意进出殊庭府的林莒，那她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老大你先。”李高沐摆手。 “你先，若是你没来得及将椅子弄好，我们还能给你带进去。” 路瑶无语地看了萧妤一眼，瞧这说的，她伤的是腿，又不是脑子，这么简单的事难道还能出错么？！ 就算算盘落空，她也可以趁传送阵开启的那一瞬间就将轮椅收进乾坤袋里去。 刚才在殿门口又耽搁了点时间，路瑶这会也不再废话，取出浮华令与弟子牌，将它们信手往悬浮在半空的灵光球上一抛。 灵光球明光一闪，将弟子牌与浮华令吸入其中，滴溜溜地旋转着。 不多时，刻录上名字的浮华令明光大盛，映射在灵光球之上，而稍小一些的弟子牌则是被浮华令一撞，瞬间从灵光球之中弹射而出…… 不同于有十三华殿殿主镇压而显得极为平静无害的浮华境入口，灵光球出现的传送漩涡时不时就会飙射出足可划破超一流修士灵力防护的风刃，吸力还极为强盛，弹射出来的弟子牌离灵光球还没多远呢，就要被其反吸回去。 这要真被吸进去了，她大概就可以闻名殊庭府了。 路瑶手握成爪，灵力一吐一吸，足足用了七成的力道方才将它吸回握在了手里。 传送漩涡出现时间很短，路瑶挥出一道正好与吸力相抵的掌劲，将弟子牌往乾坤袋一塞，随即右手一拍扶手，整个人腾身而起。 就在她打算将轮椅也收入乾坤袋时，右脚脚踝处突兀地就传来一道更为尖锐钻心的疼，路瑶力道一阻，手下微顿，而抵御吸力的掌劲如路瑶之前预估的那样，在恰到好处的时候消散于无…… 当然，之前预估的“恰到好处”放到现在，就成了“有些短暂”，成功将自己坑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怕什么 没来得及再次出手就被吸进传送漩涡还险些被风刃刮破相的路瑶：“……”丢脸丢得这么大发，已经可以不用要了呢！ 萧妤适时伸出手，稳住要往传送漩涡飞去的轮椅，待传送漩涡消散，将其收进了自己腰间的乾坤锦囊之中。 见着路瑶憋气瞪眼的李高沐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低头抬手，示意萧妤先进。 异域空间之中，偌大广场之上人声鼎沸，聚众成群。 天际漩涡一亮，路瑶从中现出身影，在将头脚调整之后，顺着重力极速往下坠落。 “季崆，美人投怀来了，要不要接受？”最先注意到上空之人是朝他们这里掉下来的卫措怼怼身旁以风流为傲的林霂，扬扬下巴向他挑眉。 “只要是个女的你都觉得美，我可没有那么好打发。”林霂一撩鬓边的长发，抱着看看卫措的眼光有多差的心思漫不经心地往上空看去。 “咦，居然真的是个绝世美人，花容月貌，气质高华，很是合我胃口。” 林霂眼睛一亮，见美人直直朝着他落下没有一点躲闪的意思，自信一笑。 美人有心，他亦有意，看来接下来又会有一段时间不会趣了。 林霂脚尖点地，往上飞去的身姿飘逸出尘，配着他那一张清新俊逸的脸，引得周围看见的人纷纷叫好。其中好几个女子眼中更是异彩连连，在看见路瑶之后，纷纷沉了脸色。 林霂没理会他们，转瞬就闪身来到了美人身侧，展臂一搂…… 路瑶正在心里琢磨着之后该如何把萧妤忽悠过去，任自己往地上落下。她的轮椅，萧妤应该在随后不久就会送到，所以她打算在临近地上时再击地稳住身形。 然而就在她要出手之时，眼前一花，就见一人贴近了自己。 完全不认识的人没有分寸的向她贴得这么近，路瑶眼神一凝，含力的右掌狠狠朝他心口击去，左手同时一扬一沉，一重白雷域瞬息出现，朝着来人压下。 “哎，美人且慢动手，我并无恶意。”足够威胁到他的威压临身，本以为美人会顺势入怀的林霂没想到美人会用厉掌狠招回应自己，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好在他身法超绝，林霂心底暗自庆幸，连忙将伸出的手撤回，旋身退回了原地。 路瑶没心情搭理这种风流浪子，手往地面一拍，整个人就再次往空中蹿了蹿，在第二回即将落地之时，身后适时出现轮椅，路瑶再一击地面，借力往上一坐。 萧妤手扶着椅背，带着她落在了空旷些的地方。 第二场比试，是混战。 这能容纳数万人的广场，就是一方擂台。 五千人，淘汰四千，剩下的一千名，便拥有较好的奖励，能够继续参与第三场比试获得排名奖励，以及出宗历练的资格。 如这种千人的混战，抱团是必须，然后还得看个人的运气。实力低微的不一定会出局，实力高强的也不一定会留在最后。 路瑶她们算是来得最晚的，好一些的比如靠边可以避免腹背同时受敌的地方都已经被实力强盛之人牢牢占据着。 空旷下来的，就是正中四面皆需防备的地方。 不过这种时候，便是一殿齐力应对的时候。路瑶两人一落地，容华殿的人就上前将人带到了他们占据的地方，并且因为路瑶坐着轮椅，还打算让她进内围和十几个小萝卜头待着。 路瑶当然是拒绝的 就在路瑶婉拒着好意时，刚才搂她不成的林霂也没死心，光明正大地打量着她们。 林霂此时的目光定在萧妤脸上，眼睛更加明亮，这又是一个绝世美人啊。 见着美人就忘了其它的林霂抬手捋捋头发，提步上前，打算趁着这会还有点时间，与两位美人多熟悉熟悉。 若是能约她们赏花赏月就更好了！ 来到他身旁的卫措连忙拽住他，传音道：“刚才我没认出人，这会看见她坐着轮椅我才想来，这两人应该是明北那两州的少府尊，可不是可以随意招惹的人，你别去了。” 林霂闻言更显兴味地看了不远处的两人一眼，传音回答他道：“原来还是少府之尊呢，那我更感兴趣了。容貌这么美，身份还那般高，征服起来还过瘾啊。我不去试试，怎会甘心！” 卫措就知道这满脑子只有美色的人没听过三日前的事情，斜视他道：“逸华殿朱横，你打得过吗？” 林霂看着气质清冷的美人转不过眼，口中随意地问他道：“这跟朱横有什么关系，难道她们是朱横罩着的人？” 都说了人家是少府了，所有出身明北两州的人谁不给她们的面子。朱横再厉害也就是一个华殿弟子，谁需要他罩。 美人惑人在这林季崆身上表现得还真是淋漓尽致，不过谁让这人是自己好友呢，卫措努力不表现出鄙视他的神情，直接说正事。 “三日前，朱横找她们的麻烦，所有看戏的人都没看出人家用的什么手段，朱横就躺在地上昏了过去。刚才朱横进来，我见他还有点虚呢，你不怕这会竖着去，横着回啊。或许还没等你享受到乱斗的乐趣呢，你就已经被踢出去了。” “怕什么，你刚才也说了，是朱横找她们麻烦才被收拾。我又不是找麻烦，我是去联络感情的。你赶紧放开我，待会大比就要开始了。”林霂左手用力，使劲扒拉拽着自己右胳膊的手。 卫措没想到都这么说了他还不改主意，心里只想把刚才挑起话头的自己拍死。他没事说什么美人入怀？！ 卫措手上用力，再次阻拦道：“你进来这里之前还在和你的相好黏糊呢，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那两位可是两州的脸面！你别去招惹了，否则事情败露你的下场定然比朱横还惨十倍！” “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还不知道我的本事么。我玩过的女人我自己都记不清了，现在不还是好好的。少府又如何，如今不过是两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罢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让其秃顶 见他还不放手，林霂皱皱眉，耐着性子道：“你赶紧把我放开，等以后我若能和那两人有个什么进展，不仅有面子，好处也是不少的不是。到时候如果有机会，我会和之前一样，也让你尝尝所谓的少府尊是个什么滋味，肯定不会忘了你的，相信我。” “我总觉得你这回不妥，不过你既然打定了主意，那我也不多说了，左右说得再多在你听来也是废话。” 看出他已经有些不耐烦，卫措摇摇头，放开了手，不再劝他。 “我一说让你也尝尝就松开手，分明就是心动了，还嘴硬呢。我好好与她们说话，人家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就对我下手，能有什么不妥的。我去了，你等我好消息。” 林霂摆摆手，抬步往让他心痒了很久的两位美人走去。 推辞成功的路瑶静静坐在轮椅上，看着昂首向她们这里走来的林霂，嘴角现出一丝冷笑。 站在灵台上的，全是用浮华令进来的华殿弟子，没人有能耐能够窃听到同境界之人的传音。 所以林霂两人才这么放心大胆的传音，动作神情也没有顾忌。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路瑶虽然还不能做到随意截听传音，但对于他们这种并没多大遮掩的，费费力也就可以听见了。 以她对自己灵识的绝对掌控，瞒过他们完全不成问题。 路瑶本也不会去随意听取他人的隐私，但谁让这两人边说边往她们这里看，一个还用猎艳的目光一个劲地盯着她们呢。 于是，林霂两人自认为隐秘的商谈，在路瑶的灵识笼罩之下，毫无秘密可言。 林霂走到路瑶两人近前，对着路瑶拱手微躬，缓缓开口：“这位师妹，刚才是我误会了，唐突了师妹你，还请师妹莫要与我一般计较，我在这向你赔礼了。” 外表好看，举止优雅，声音斯文，即使败类，也是个高级的败类。 路瑶扫他一眼，冷声道：“回去你原来的地方站好，或者我送你出去，给你一息的时间选择。” 现在离巳时相差不离，再磨蹭两下，天上漩涡消失就可以将人送出去，完全可以不用与这种浪荡无耻之人废话。 萧妤与之后进入找过来的李高沐听得路瑶这毫不留情面的话，均是移开了打量林霂的目光。 连好脾气的路瑶都发怒了，看来这看着芝兰玉树的人肯定不是个什么好的。 林霂面色一变，怒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息时间很短，短到在他“是”字出口之时，时间已过。 二重赤雷域倾轧而下，一道橙色雷霆直直劈落在了奔逃不及的林霂头上。 “啊！” 惨叫声响起，将更多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然而不待林霂喘息，第二道橙色雷霆便接踵而来…… 在第二道雷霆出现的同时，天空漩涡消失，代替漩涡出现的，则是一幅由五千面浮华令组成的华美图画。 “当”，悠扬钟声凭空响起。 钟声消逝，巳时已至，混战开始。 被人偷袭的惨叫声，招呼好友的呼和声，金木水火土各类术法声，武器相击声等等交错而起，五千人的广场，顿时喧嚣了起来。 容华殿这里的大部分人或被动或主动的都有了对手，正在动手的路瑶一点没受到外界的影响，手指微扬，第二道橙色雷霆劈下， 就在浮华图出现还没一息、雷霆堪堪接触到林霂头皮时，浮华图中属于林霂所有的浮华令感应到林霂已至生死关头，明光一闪，存于其中的传送之力涌出。 林霂腰间弟子牌光芒一闪，整个人转瞬便消失在了原地。随着他一起消失不见的，还有刚才救了他一命的浮华令。 浮华图现缺。 直到这时才赶过来想要救出林霂的卫措停下步伐，怒视着路瑶道：“他不过是为之前的事向你赔礼道歉罢了，就算你是明州少府，也不能这么霸道无礼吧？！” 路瑶手指一点，失去目标却没劈落在地的橙色雷霆飘然朝卫措劈下。 “既然你和他感情那么好，那你可以出去陪他，要我送你一程吗？” 雷霆天威临身，卫措转身欲躲，只是还没来得及提步，一股酥麻钝痛便从身体各处传来。卫措还没反应过来，头顶就又传来一股比刚才剧烈百倍的剧痛。 随之出现的，是连身上血腥味都遮不住的焦臭还隐带肉香的极其复杂的味道。 刚才听来的对话信息量有点大，路瑶是看见这两人就犯恶心。 在殊庭府之中不能杀人，路瑶就选择和曹蜜一样走诛心路线。 二重赤雷域与橙雷双重作用下，这两人在突破宗师境界之前，脑门那一大片别想再长出一根头发出来。而就算是突破宗师境界，要想长出头发，也得费他们不少的力气。 再好的颜值，顶着不长头发的脑门，也得大幅度降低，能够不辣眼就得算他们底子好。等出去了，再让许钰手下小弟四处宣扬几天，路瑶就不信都这样了，他们还能将姑娘们骗得团团转。 “师妹，可否看在师姐的面上，宽恕他这一回？” 媚惑撩人之声传来，却是被卫措求救的目光盯着拒绝不得的莫倾负开了口。她欠卫措一个人情，不求情不行。 路瑶手下一顿，挑了挑眉。面前这个虽然也很卑劣，但和之前那个比起来，还是好了那么一点，给莫倾负一个面子也不是不行。 “虽然这人不怎么样，但确实没怎么招惹到我。既然师姐开口，我自然是可以放过他的。不过，”路瑶扫了卫措一眼，看向莫倾负道：“瞧着这位气性不小，心机也不弱，我需他承诺一事。” 被第二道雷悬在头上威胁的卫措完全不敢动弹，脸色难看也是至极，没敢反驳她说的话。 他的实力只比林霂高出一些，刚才就已经亲眼见着了自己好兄弟在路瑶手里连还手都做不到，他哪里敢真的与她对上。之所以跳出来，不过是想挑动看不过眼的人帮他一起给林霂出气罢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好好地送他出去 林霂的事，卫措还想着是因为他之前想要搂人家的腰惹了人不高兴所以被劈了。哪成想路瑶对他一个之前没见过面的人也是这么的不客气，话还没落地就把他也劈了一顿。 他都没反应过来！ 莫倾负轻笑一声，在纷乱中款步走来，点头道：“师妹请说。” 山义跟在她的身侧，如一堵墙一般将要撞上莫倾负的攻击与人挡下隔开。 路瑶先朝很是尽职的高大保镖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睨了眼腰板好像挺直了些的卫措，对莫倾负道：“我需要这位向你承诺，他今次不得对任何一名容华殿弟子出手。” 莫倾负还没表态，顾不得头上顶着雷霆的卫措就不满地开了口：“华殿弟子穿的衣服都是一样的，容华殿的人这么多，我怎么知道谁是谁不是，难道要我一个个的开口问吗，你这分明是难为我！” 而且路瑶只说他不能为难容华殿弟子，可没说容华殿弟子不能为难他。这承诺说出口，他不能对任何可能是容华殿的人下手，那被打出去也不过是早晚的事，和现在有什么区别！ 路瑶坦然点头道：“是啊，我就是在为难你，你又能怎么样。是要我现在就送你出去，还是老老实实的说保证呢？” “……大师姐？”卫措咽下心头翻涌不休的火气，看向莫倾负，用眼神暗示她赶紧动手。 莫倾负看了一眼带着理所当然并且是命令式目光的卫措，笑得越发柔媚，和声道：“卫师弟，你说，我听着呢。” 卫措眼睛一瞪，“大师姐，你！” 山义大眼一瞪，喝骂道：“敢吼大师姐，你是皮痒了吗？！” 横的怕更横的，特别是这个更横的人除了听莫倾负的话之外，从来不给任何人面子，也不会和人讲道理。 只是加大了一点音量的卫措闭了嘴，不打算和他说话。 路瑶动动手指，将雷霆凑近他的头皮，不耐道：“给你一息时间。” “我说！”卫措听见一息两字就想起了林霂的下场，立马扬声做出了回答。并且很是迅速的将路瑶的要求朝着莫倾负说了一遍。 “行了，赶紧走远点，别在这里碍我的眼。”路瑶扬手一挥，悬在他头顶的雷霆和压在他身上的赤雷域尽数散去。 “我们上！”危机一去，被嫌弃的卫措眼中厉色一闪，向莫倾负传音一声，手中现出一道朱雷玉符。 路瑶手扶着额头，静静看他表演。 她这模样在卫措眼里，就是术法用多了的体现，深感自己胜算又大了不少。 你不是雷道天才吗，我偏要你栽在雷上面！卫措心里发狠，手中灵力一激，一道朱红色的雷霆就朝着路瑶头上劈去。 就如同这人之前对他所做的那样，只需要短短几息的麻痹，有莫倾负和山义在，将路瑶淘汰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以卫措谨小慎微的性子，若是只他一人，他肯定会在路瑶放了他之后麻溜地走开并且躲得远远的。 但谁让莫倾负和山义都来了呢，谁让莫倾负欠他一个人情呢。若只是开口说两句话就将这人情抵消了，怎么对得起他当初付出的那些代价。 现在他动了手，以莫倾负的性子，必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而只要她一出手，山义一定也会出手帮忙。 路瑶身边除了一直看着没说话的萧妤，就剩下几个小家伙是闲着的。他们三人出手，定然可以将路瑶送出去。 至于会得罪明州少府这事，待会他收点力让莫倾负或者山义做这个下重手的人，总有人和他一起担着。再不济，他也可以出宗门躲个几年。 怎么想，今日都可以将这个仇给报了消消他心头之恨。 卫措在短短时间之内就将算盘打得啪啪作响，不过可惜，算盘打得再好，也得人跟着他的意思走才行。 要说人情，莫倾负也欠着路瑶的呢。 卫措在想什么，知道他不少事的莫倾负哪里会不知道。一个是性情相合施恩不图报长得还很好看的小师妹，一个是心怀算计不知分寸现在变得很丑的蠢材，莫倾负会听他的话对路瑶动手才怪了。 她非但没动手，还挥袖将那道尚在半途的雷霆收进了她的袖里乾坤之中，然后在下一瞬将其放出劈在了卫措手中的玉符之上。 面对雷霆，一个连躲都躲不过，一个可以随心所欲的操控，这就是执殿弟子与寻常弟子实力上的差距了罢。路瑶眨了眨眼，唇边浮现一抹浅笑。 “大师姐，你竟然帮着外人！”卫措握着裂成几块的玉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 莫倾负理着袖子，淡然道：“卫措所言承诺犹在耳畔，转瞬便失信背诺，陷我于不义之地。山师弟，好好地送他出去。” “是！”听懂她意思的山义重重点头，手握成拳，一步步朝满面惶然的卫措走去…… 等本来就被雷劈得不轻然后又被山义揍得脸肿如猪看着半月都没法消肿的卫措出去了，莫倾负和路瑶点点头，带着山义继续去救元华殿弟子的场。 “这两位，很是不凡。” “若是平凡，又怎么坐得稳执殿弟子的位置。至于那个大高个，是拔山族的人。”路瑶回答她之后，看看自己周身的三分地，又看看萧妤，颇感诧异道：“我这立了威的人没人找茬就算了，你啥都没做，怎么没人过来找你麻烦？” 在场人都不是傻子，大比当头，有林霂这一开始就被狼狈淘汰出去的例子，谁还敢瞧不起她这个坐轮椅的。 将林霂困在原地反抗不得还被弄得满身鲜血的赤雷域，有点见识的都能认出来。雷域乃是能控先机甚至是生机的蕴道之域，若是被困其中，能发挥出来的实力起码要减少三成。 她一边掌控赤雷域一边还能轻描淡写地召出第三雷，谁还敢主动来挑衅。 这一出杀鸡儆猴算是起了效，给她自己省了不少事。 好像也给同样是雷令使的萧妤省了不少事。 －－－－－－题外话－－－－－－ 哎呀，码完，困觉困觉(?д?;?)。明天继续再肝，小伙伴们应该没有还没睡的吧？ 如果没有，我跟我自己说晚安，如果有，就是大家都晚安(?｀?w?)? 第二百六十四章 配合着些 至于李高沐许钰等人，在最开始就被人找上，这会正打得难舍难分呢。 萧妤看向正看着自己的人，淡然回答她道：“大概以为我也很厉害吧。” “说得好像你不厉害似的。”路瑶笑了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点着头点评道：“剑眉星目，身形修长，目光深邃，俊秀不凡，看着和咱们现在正大发神威解救师弟的大师兄是差不多的俊秀呢。似乎还是认识你的，谁啊？” 萧妤：“装三日前那些宝物的宝窟。” 路瑶：“……能忍到现在都还没冲上来和你拼命，看来你给的教训挺大。” “我拿他的东西是因为他要抢我的，一饮一啄罢了。况且还有你在这里，他不忍又能如何。” 萧妤转过眼，不再看他。 “一个人打不过，多来几个也就可以了。喏，那边还有个看着想生吞了我的呢。”路瑶扬扬下巴，对满眼仇恨看着她的朱横笑得很是灿烂。 在有一千个名额的第二场比试，大多数人的选择要么是挑不如自己的捏，要么自保。 现在到处看似闹得欢腾，实际实力高强的人大多都还没动真格，只是偶尔给自己人搭把手，这也就导致了某些人还能闲着用眼睛瞪人。 “他的伤势没这么快好，又见了你刚才对那两人出手，未必敢过来找你。” 萧妤见是朱横，觉得他大概是不会闹起来的。朱横所修功法以煞气为主，三日前损失了将近一半的血煞，实力大跌。 路瑶又展现出了赤雷域，足可将他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他再是愤恨，最基本的判断力也能让他消了心思才是。 看着朱横转了视线没有回应，路瑶有点可惜的撇撇嘴，觉得有点无聊。 这周围热热闹闹的，她们这空出一片区域没人凑近，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毕竟每殿的执殿弟子都比她们忙呢。 特别是她们容华殿的大师兄，都没怎么歇过。 比试，争的就是排位。 弟子要排位，十三华殿也要排位。弟子只需要一步步争取胜利，华殿排名则要看培养出来的顶尖战力以及整体的实力。 说得简单点，就是每殿都希望在每一场比试之中，自己殿的弟子是留下来的越多越好。 浮华境初试奖励的是弟子自己在浮华境所得，宗门分毫不取。第二场，是当次负责大比事宜的华殿给出，第三场晋级前五百名的，则是辰华殿给出。 与华殿干系甚大的，则是第二场比试。千名弟子中，哪一殿的弟子最少，哪一殿就得负责下一次的十年大比。 拿出大批宝贝奖励弟子还得不到一个好名声，谁都不想当这个主办方。 淘汰大多数人的初试就是一个大关。 而每殿前十可以不参与初试，但只要参与了，就只能自己找浮华令。没找到或者被踢出淘汰，是不能和寻常弟子那般可以抢夺浮华令的。这也是为了防止前十弟子只顾在里面寻宝，出来后还要仗着实力随意欺压普通弟子。 本来宏华殿执殿弟子都在初试中被踢出淘汰，加上刘茜芊万晃，华殿少了三个高阶战力不说，士气也不足，眼看负责下一次大比的事隐约成了定局。 结果容华殿三弟子金洪在第二场比试开始前身亡，真凶又是把自己送进执法殿的刘羽。这一下子，容华殿也少了两个高阶战力，成了第二个凑不齐前十的。 荆戈是恨不得自己的身法当场突破，能够多帮衬些。 路瑶看了看周围还算应对得过来的小伙伴们，灵识外散，在属于容华殿的弟子遇险时，用灵识迷惑对手一下，在自己人稳住了之后，就换个人帮忙。 萧妤虽然在突破超一流境界时一举将灵觉化识领先大多数人，但还不能做到路瑶这般如臂使指，散布范围也不广。 本来以她的阵道修为，弄出几个保护百人的防护类法阵是没有一点问题的。不过第二场比试有三个时辰的时间限制，若是所有人都学着龟缩在法阵之中，时间一到人数超过一千，便算所有人比试失败。 没有奖励不说，还得受罚。 往年就闹出过这么一回，这事从十年前她们参与第一次大比就听说过，之前荣华殿主也重点强调了好几遍，看着是成了惯例要世代相传的。 那一次参与比试的弟子放到现在，那都是师祖辈甚至更上的存在。就这样了还要拉出来说，可见影响之大。 萧妤是不打算出这个名的，所以她就用灵识负责帮近处的弟子，路瑶则负责远些的地方，这也算是磨练灵识了。 不过在外人看来，她们是啥都没做，悠闲得不能再悠闲。但路瑶受伤坐在轮椅上，萧妤作为她的好友，守在旁边防备对手，也是说得过去。 没人会因为她们不作为而有什么怨言，至少，表面上没人说什么。 路瑶一边帮忙，一边看着前方风刮火烧打得有来有往又绚丽多彩的战斗场面，问萧妤道：“知道我为何要对刚才那两个那般不留情吗？” “我听得周围人的言论，被你送出去那个名叫林霂，和之后那个名叫卫措的，都是极其风流之人。你这般对他们，看来他们的品性是极其不好了。” 林霂看向她们的目光那般明显，萧妤自然知道的。对待这种人，她一向是无视到底。 不过想也知道，若仅仅只是被轻佻地看了两眼，路瑶至多是无视不搭理人，而不会直接出手将人送出去。会这般做，看来应该是他们密谋了什么让路瑶灵识听取到了罢。 路瑶轻笑道：“你还真是相信我。” “自然。”萧妤颌首，突然看向许钰那边，眉头微皱，看来是她将人想得简单了。 “他还能撑一会，待会再去帮忙。”路瑶同样看到了被六人围攻的许钰，见他现在没什么问题，一边留意着，一边将话题扯了回去。 “继续刚才的事，那两个，不是风流，而是下流。被我扔出去的那个，身边红颜不断，很是自信能让我们俩心系于他，然后任其予取予求。等他玩腻了的时候，再甩手他人。” 第二百六十五章 配合 这种因为美色身份而起的算计，她们已经遇见过不少。 路瑶一贯多思多量，在听他们对话时，心中就在琢磨。 那两人相谈间，林霂对能让她们倾心之事实在是太过自信了。而卫措担忧的，也只是怕林霂多情之事败露，对林霂能否得到她们欢心的事完全一点也没有怀疑。 就是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引起了路瑶的注意。 司武界的女子没那么好骗，而能够拜入殊庭府的，脑子也蠢不到哪里去。就算皮相再好，品行不端也足以让她们做出取舍。世上好看的男子又不是只他一个，怎么会轻易就任其玩弄于股掌之中。 路瑶虽然没在他们身上发觉有什么不对，但看不出来不代表没有。在他们可能有什么非凡手段的情况下，她不会因为他们太过卑劣恶心而瞒着萧妤不说。 明确将他们的目的说出来，让萧妤多些防备，说不得就能省很多事少遭些罪。 而萧妤心中虽然有所猜测，却是没料到他们那么敢想。以路瑶之前的作为，那个“他人”是谁，不难知道。 萧妤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语气微凉道：“胆子真是不小，你刚才所为倒是有点温和了。” 路瑶意味深长地低声道：“不温和些，他们怎么敢再次送上来呢。” 胆子不小之人依仗的无非就是家世、实力或者是一些不易察觉的诡谲手段。殊庭府宗规甚严，在这里面下手再狠，灵药一吃，过个十天半月也就可以缓过气。 在路瑶看来，那是白费力。对这种败类，自然是打蛇七寸，彻底绝了他的心思后路才行。 听出路瑶话里的意思，萧妤侧头看她一眼，凝眉道：“出宗门之前，先将你的腿治好。” 离家十二年，坐着轮椅回去成什么样。 “我这又不是瘸了，等我将其掌控住，再加上你给我的那些宝贝，腿自然就会好，不需要治。” 见她皱着眉不赞同的样子，路瑶指指被压着打快不行的许钰，笑着道：“该过去了。” 现在不是谈这些的好时机，萧妤轻轻扫她一眼，看看越发热闹的周围，问路瑶道：“一起还是只我去？” 许钰最善交友，此时被六人围攻不得脱身，皆因与他交好的都被牵制着帮不了手。 六个与许钰境界相差不多的人过了这么会时间都还没把许钰逼出去，反是缠斗着越打越远。 是何目的，不言而喻。 路瑶轻笑道：“既然人家是想你离开，那我们就配合着吧，不然他们怕是不敢动手的。正好，我也有点无聊。” “那你小心些。”想起她上回说完小心之后路瑶就伤了腿，萧妤顿了顿，又道：“若是再受了伤，我想，莒姨给我的玉符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被威胁的路瑶眨眨眼，严肃点头，然后看着萧妤闪身去了许钰身边，一拳将正要偷袭成功的那名弟子震退。然后在下一息，那名弟子腰间白光一闪，便没了人影。 没人聊天，路瑶这会闲着无事，便撑着头帮着忙，脑海里思考着怎么把萧妤的玉符摸过来藏个两天，等大比结束了出门游历时再还给她。 说来，这玉符也是七年前得到的。 大概是在进殊庭府之前张扬了些，后来又直接得了灵宛院，招了不少人的眼。那几年明里暗里找茬的人挺多，其中就以同样有人撑腰的孔均蹦哒得最欢。 七年前林莒之所以会进殊庭府，就是因为她中了招昏迷不醒。她人意识虽在，但身不由己，连眼皮子都睁不开。当时路栩领了公务不在殊庭府，还是萧妤用计将消息传出去，萧路两家费了大力才将孤身游历的林莒找到。 所以林莒之后特意接受了殊庭府的招揽成为客卿，提出的条件就是路瑶萧妤两人可以无限制的传讯于她。只要不是两人一起中了招，她就能在第一时间知道并且赶过来。 路瑶那一回吓着不少人，殊庭府的上位者听了林莒的要求，眉头只是皱了皱就同意了。 只是后面几年特别是孔均没了人撑腰安分下来之后，两人虽然偶尔也会受重伤，但情况说不上危急，这玉符还从没派上用场过。 林莒在外游历行医，做的是救死扶伤的事，她的腿是赤雷本源所致，长不出肉是因为骨骼时刻被淬炼提纯，肉芽还没来得及成形就会被赤雷本源之力搅碎。 这一场拉锯战是生机追不上毁灭，只能看她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将本源之力收服镇压使其不损己身。 林莒来了后可以帮她减少时间与疼痛，但她一不赶时间，二不怕疼，消息传出去林莒她们还会心生担忧，还是算了吧。 虽然在时不时就剧痛发作的情况下参与大比不是个好选择。但谁让她之前把全部身家都压了赌呢， 虽然现在不穷，但把那一大笔钱打水漂，那也是不可能的事。向来都是她赚天宝阁的钱，这次也不例外。 不就是疼了点么，习惯了之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参与大比的主要目的，是获得随意出宗的资格。然后因为刘羽、金洪两人其心不良，路瑶就想着顶了他们俩容华殿第二、第三的排名。 每殿大弟子武力定然是一殿之最，刘羽金洪他们在容华殿是排名二、三，放在十三华殿的总排名上，就是十七、十八。 司武界之人二十岁成年，现在还是未成年人的路瑶没打算和执殿弟子争，也没有必争第一的心思。第三场个人对决的时候，她的目标就是前二十名，她和萧妤压的赌就是这个。 至于在随机分配时会不会遇上执殿弟子，那就得看人品了。路瑶默默扳着手指头数了数，发觉自己的后手底牌其实挺多，只要不对上她们容华殿的大师兄，完全不虚。 打得热热闹闹杀气腾腾的地方，有一个撑着头看戏怡然自得的，实在很吸引仇恨。 正在对打的两名弟子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长相略显粗犷的汉子瞪了两眼路瑶，选择与对手握手言和。 第二百六十六章 准备充足 “兄弟，咱俩实力相差无几，再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不如我们俩一起，专朝落单的人下手如何？” 他的对手往他看的人身上看了两眼，点头同意。 “我们上。”一声呼和，粗犷汉子手握成拳往地面连击，而另一个，则是双手结印，九道比传送风旋强了一倍有余带着灵旋的风刃接连朝着路瑶斩去。 而粗狂汉子看似凶狠的捶打地面，他拳下的玉石却是存在得好好的，连一点印子都没有。 其中的力道，全被他控制着往路瑶脚下涌去。 灵台广场是专门为弟子混战而准备，看着是平平整整的玉石铺就，实际为了避免限制修炼土系法术的弟子发挥，灵台并没有什么防护法阵，只要能耐够，平地升起一座大山都可以。 一人牵制行动，一人负责主攻，配合得相当的默契。 两人顾及着路瑶的雷域，谨慎地记着路瑶之前召出赤雷域的覆盖范围，坚决不往前凑近。只要不被雷域限制行动，就算路瑶召唤雷霆出来，他们或躲或挡，吃不了大亏。 前一息还是对手，马上就变成配合无间的合作伙伴，还真是同心齐力。而这样的对手，周围还有大概七八对的样子，加上刚才绕着圈过来最后站在她视线不及的不远处的朱横以及牵制着萧妤不让她过来帮忙的那些人，准备得相当充足，手笔算得上大了。 路瑶腿脚不怎么方便，但她方便的手段却是很多。 强大灵识、血煞蛟龙、破妄灵剑以及幻剑玉符等法宝符箓，随便甩出去一个，都能将他们收拾了。 不过看他们都以为她只是用雷厉害不敢靠近的样子，那她就和他们玩玩吧。到底是因为她才闹出的这些事的，将人牵制着一一解决才好啊。 路瑶轻轻坐直了些，一重白雷域以自己为中心铺开，并将其深入地下半丈，把重重冲击而来的法力在离路瑶还有十步有余的地方全面容纳消融。 而头上朝她斩下的风刃，在入得白雷域之后，威力与速度被消减了四成。 然后路瑶从乾坤袋里这些年收获得来的法器中随便取出了一柄大刀，等风刃到了她坐着一伸手就能够着时，大刀一挥，就将其震散。 九道风刃，自然不会排队给她切，还有攻击她后脑勺手够不着的。路瑶连转身的意思都没有，直接调动域中白雷缠绕上去，两相消磨。 在这不及一丈大小的雷域之中，路瑶就是其中主宰，只要她灵力充沛神魂足够，雷域之中的雷霆就层出不穷。 打头阵的两人瞠目结舌地看着充斥着雷霆的前方，又看看立于中心轻轻松松抵住了他们最强攻击的路瑶，忍住了骂粗口的冲动。 周围准备一齐上打她个措手不及的十余人：“……” 这人是属乌龟的吗？！ 有这一层“龟壳”在，他们这一招还能成功吗？！ 容华殿的大师兄和那些高阶弟子好像要过来了呀，拦他们的人呢？！ “赶紧上，不要磨蹭！”朱横脸色一厉，当机立断，率先举起手中满是血煞之气的长刀，一个腾空，挥出三道血煞巨刃封住路瑶去路，随后凝聚全身真气，大刀悍然劈下！ 刚才的九道风刃，意在困；而这三道，煞气攻心，袭神，意在杀。加上头顶上压迫极大的那一刀，朱横对她的恶意，是一点也没掩饰。 有朱横冲锋在前，剩下的收了好处领了命令的人也不再犹疑，纷纷出手。 幻剑玉符临空悬浮，配合着迷幻神魂的灵识秘术――惑神术。除却朱横有煞气护体效用打了点折扣外，所有人眼中的路瑶，不是坐在轮椅上的路瑶本人，而是即将攻击落实的朱横！ 从刚才开始路瑶就曾留意到，容华殿弟子有些太受欢迎了。现在又看见脱不开身的众人，心中的猜测便确定了下来。 广场集结之时，路瑶曾经大致打量过各殿的人，即使不知道所有人具体的名字，但面孔还是认得出来的。找上容华殿弟子的，除开专门找软柿子捏的少数人，就是宏华殿和逸华殿的。 刚好她近日得罪的人，逸华殿二弟子朱横、宏华殿大弟子雷樊，都是能够决定合作的。 雷樊进不来就算了，朱横这送到她眼前的，不下重手治治他，他还真当自己厉害得不行呢。 奇招出奇效，将全副心神都放在路瑶身上的朱横自己完全没料到会有这一出，还有路瑶惑神术在，他的反应就迟钝了那么一会。 近二十人全力的攻击先后临身，朱横的痛呼惨叫还没出口，就被送了出去。 头上挡住朱横以及朱横出去后剩下攻势的二重赤雷域消散，路瑶面色淡然地待在白雷域之中，静静看着这些反应过来是自己将自己人淘汰的震惊表现。 不等他们再次出手，路瑶右手轻扬，在众人惊骇目光之下，白雷域猛然增大，将所有出手之人都笼罩其中…… 将近二十人齐齐朝一人出手，在还剩三千余人的广场上算不上声势浩大，但单论个人的围攻人数，也就被拦着不让过来这边接应的萧妤那里能比了。 到处帮忙忙得不行的荆戈听到身旁之人的议论，连忙回身一看，就见路瑶萧妤两人居然被一堆人针对，连和她们交好的那些人对手都是一两个，顿时黑了脸。 这么欺负他看着长大的师妹，不是打他的脸是什么！ 荆戈看了看不远处看着他的逸华殿大弟子鲁笪，四下扫视一眼，就见他容华殿前十都被人牵制着。 这般情形，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荆戈冷哼一声，纵身往路瑶赶去，心中却是明白有鲁笪牵制他，一时半会他是脱不开身去帮忙了。 果然还没等他走多远，身后就传来一股强大的术法波动。荆戈眼神一厉，步伐变换，瞬息闪身至鲁笪身后，手中利刃薄如蝉翼，轻灵飘忽地往鲁笪喉咙割去。 鲁笪眉头一凝，手指微挑，替身符灵光一闪，迅速移形换位…… －－－－－－题外话－－－－－－ 日万失败，卒！！！对不起，磕头求饶q_q 第二百六十七章 压力好大 “嗤。” 荆戈掌心灵力一吐，将手中喉间有一道黑线与真人一般无二的符人震碎。没急着追击鲁笪，先担忧地看了眼路瑶那边。 然后……很是惊奇地发现事实与他所想的完全不同。 这才过去多长时间啊，那些人就已经被困在了白雷域之中，周身雷丝缠绕，尽显狼狈。但凡有余力想要朝正中路瑶下手的人，头顶就会凭空劈下一道赤雷。 十多人对付一个，竟是没讨到什么好！ 眼见路瑶似乎稳住了，荆戈想起还有一个相同境遇的，连忙又往萧妤那里看去。 这位师妹比坐着劈雷的还要显得干脆些，他就一个眨眼的功夫，就送出去了两个。瞧着之前那些满脸得意嚣张得令他手痒的人如今尽显惶然之态，荆戈就有种不是他们一堆围攻萧妤而是被萧妤一人围攻了的感觉。 荆戈：“！！！”师妹们这么厉害，他的压力好大啊！ 成功脱身的鲁笪看了看一脸惊叹表情看得目不转睛、对他似乎毫无防备的荆戈，微一垂眉，同样往朱横那里看去。 然后，鲁笪舒展的眉眼一皱，心中惊疑不定。 朱横不见踪影，由他带领的人却是一个不落地困在了路瑶的白雷域之中。他去了哪里，已经无需细想。 不过鲁笪现在也顾不得朱横如何了，就在他四下扫视找寻朱横时，突然发现了一个对他很不利的事――元华殿的人竟是尽数出动，帮着容华殿解围！ 这是莫倾负那狡诈的女人会做的事吗？！ 身为站在殿主身后一直留心看着初试的执殿弟子，鲁笪是知道各殿通过初试的具体弟子数量的。 容华、元华两殿都比逸华多上一些。 宏华殿人倒是比他们三殿都多，但宏华殿执殿弟子和三弟子都折在了初试，只凭二弟子，根本撑不起场面。 而这一次的合作，是由朱横牵的头，逸华殿占据的主导地位。出力最多的，自然也是逸华殿。 容华与元华联手，双方人数相当。但有一人可敌二十人的路瑶和萧妤在，对比高阶战力，他这边却是毫无胜算。 眼下，已经不是趁势打压容华殿的时候了，他要做的，是收手保存逸华殿实力。 若是因为替朱横出气而导致逸华殿成了垫底，颜面何存！ 荆戈是什么性子鲁笪清楚，眼下将他得罪得这么狠，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他还是去找莫倾负吧。 见鲁笪转身就想离开，荆戈嘴角上扬，身形隐于虚无，给了另一个方向隐着身遁走的鲁笪一个“喉刺”。 鲁笪沉下脸，在隐遁符失效的瞬间闪离原地，躲开了他这一刀。 他躲，荆戈就追。局势变换之下，这会被阻拦着走不开的，成了鲁笪。 眼见短短时间之内逸华殿弟子就被踢出去了好几个，鲁笪心中焦急。 看荆戈还不打算收手，鲁笪勉强克制火气，抬手格挡住荆戈握着短刃往他喉咙刺的胳膊，低声道：“今日之事是我之过，我向你赔罪就是。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们现在收手，两殿言和如何？” “你也知道心急了，哈！刚才不是要拦着我么，你倒是继续拦啊。告诉你，我现在不急了，不但不急，我这会还挺开心，你越急我就越开心。” 看着鲁笪变得铁青的脸，荆戈挑着眉，勾指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想打我？！你来打啊！因为你们这群王八犊子，老子之前差点把腿跑断，连口气都没歇呢你还来拦我，一句道歉就想算了，没门！” “门”字一出口，荆戈反手就往他心口刺去。 虽然不知道元华殿那长袖善舞的女人为何会默不作声地就这么大力帮忙，但总归大麻烦是解决了。 现在情势变得好了起来，他也不用再跑来跑去的。 得了喘息的荆戈想起刚才，火气比鲁笪还大。他路师妹还坐着轮椅行走不便呢，二十多人居然有脸欺负她一个还没成年又受伤的人。 要不是她争气，这会早被送出去了。 刚才拦人不是很开心么，这会知道急了随便认个错就想要收场，想得真美！ 鲁笪侧身再次躲开，忍了又忍，耐着性子继续道：“这事的起因在于你容华殿的路瑶将朱师弟的功力豪夺了近乎一半，他略施手段想要报复一下而已。 和宏华殿的合作，也是他一力促成，如今他已经被送出去无缘第三场，这教训够大了罢。主事人都出去了，我们两殿言和减少弟子损失，不是正好？” “我呸！颠倒黑白说的就是你，谁先找谁的麻烦你当我不知道啊。还报复，我们没跟你们这群不要脸的计较，你们倒是会蹬鼻子上脸。这会见势不好就将事推在了朱横头上，要没你点头，哪个会听他的。” 在找他麻烦的人面前，荆戈没有一点温和待人的想法，完全不给鲁笪面子。 又是十余个逸华殿弟子被送了出去，鲁笪心中焦急，没理荆戈的挑衅，想起被路瑶送出浮华境的灵华殿八弟子王霖，沉声道：“路瑶与灵华王霖也有过节，王霖是什么身份你也知道，我若去请灵华殿出手，你说，最后是谁吃亏？！” 亲眼见识到了路瑶两人的实力，以及能以一敌二的许钰那一堆，荆戈一边拦人，一边底气十足地回答他。 “你去啊，谁还没有个三两好友了，你扯灵华殿主的儿子出来，我还可以让灵华殿的老二领着人过来帮我呢。或者干脆玩个大的，来一次真正的十三殿乱斗，大家伙早点结束早点出去怎么样？！” 屡次三番被拦着不让走还被一阵怼，鲁笪火气再也压制不住，狠狠还击而去。 荆戈朗声一笑，提刃迎上。 …… 那边两位执殿弟子打得难解难分，惊险非常。这边路瑶却是轻松得很。 将那些对她出手的人全部笼进白雷域之后，路瑶照样用惑神术与幻剑玉符迷惑他们神魂让他们自己找对手拼杀。 就算偶尔有清醒过来的，一道赤雷劈下去，就可以让他们继续晕乎。 －－－－－－题外话－－－－－－ 状态不怎么好，码不出来了。明天补上=@~@=，对不住小伙伴们，等我调整一下，欠的都会补上。 第二百六十八章 算了吧 半刻钟之后，路瑶面色淡然地劈下一道赤雷，不待人说话，将留存到最后没了对手的那人干脆利落地送了出去。 随即轻抬眉眼，一一扫过白雷域之外不走的那些人。 原本明里暗里打量着路瑶的人还没想出该用何种手段才可以安全又省事的对付她呢，心中就陡然升起一种面对不可匹敌的凶兽时所产生的那种惶恐不安感觉。 不多时，冷汗频出。 等那清淡的目光看过来时，所有人都是不自觉地避开了眼，有些害怕自己头上是不是突然就会有雷劈下来。 再次见识过路瑶的能耐之后，本就和她没什么利害关系的人立时熄了趁路瑶行动不便打败她而扬名的心思。 而领了命令要为自己师兄出气的那些人也禁不住有些想要打退堂鼓。单单有那雷域在，路瑶就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何况她还有迷惑神魂令人防不胜防的手段。 就算他们可以等路瑶真气枯竭雷域不存之时下手，有这秘术在，他们凑上去也是相互打架然后被自己人送出去的下场。 除了让自己失去第三场比试的资格之外，他们想不出有什么意义。再者连话事人朱横都被送了出去，事成定局，还是算了吧。 大多数人萌生退意，然后在第一个人转身离去之后，一个接着一个，全都转身离开。 打不过路瑶，他们可以两三人一起欺负容华殿的其他人嘛，一样是听从命令不是。 抱着这个想法，十几人在离了路瑶的视线之后，重新找起了容华殿弟子的麻烦。 见他们都识相地融入纷乱的人群之中一副对她避之不及的样子，路瑶心中也是松了口气。抬手收了上方的幻剑玉符，然后将白雷域也收了起来。 这一段时间下来，她丹田真气在有朝真帮着回复的情况下少了足足近七成之多，识海神魂之力也少了四成。 如果那些人非得再凑上来，她的手段可就没刚才那么温和了，少不得又要漏底牌。 “不行了，我要歇歇。” 拼尽全力解决对手的许钰捂着胸口，担心还有人上来找麻烦，果断凑到又空了大片的路瑶身旁，把灵丹塞进嘴，坐在地上调息。 见许钰如此，同样才空出手喘得不行的容华殿弟子眼睛一亮，纷纷凑了过来缓神。 短短时间，路瑶身旁就坐了一堆，身上全带着伤，尽显狼狈。 将人用拳头都送了出去的萧妤扫了一眼周围，往情况比较危急的地方走去，遇见对她下手以及之前向容华殿出手凶狠的人就将其送出去。 路瑶吃了两颗回复真气与神魂的灵丹之后，不再用灵识惑神，坐在原地当好门神的同时，随手往容华殿弟子对手的头上劈雷，辅助做得相当称职。 然后，才找回些自信的人就再一次落入了被雷霆支配的恐惧之中…… 路瑶两人不再采取温和手段给人缓解部分压力而是直接上场明着来之后，和容华殿对战的人被送出去了不少，容华殿一部分弟子得以抽身。 竭力的凑到路瑶旁边调息，有余力的就给同殿之人帮忙。半炷香之后，稳住了局势。 在元华殿还没出手之时，宏华、逸华两殿一度将容华殿的人压着打。之后莫倾负在发觉不对时，果断下令拦着宏华殿之人，给容华殿弟子分担了差不多一半的压力。 所以在稳住局势之后，聚在路瑶身边调息好了的人没去已经可以应对的自己人那边，而是直接凑到了元华与宏华拼杀的地方，帮着元华压制宏华殿之人。 …… 宏华广场之中。 被传送出来的淘汰弟子没急着离开，简单处理了仪容之后，和早就来广场等待的无缘第二场比试的弟子一起抬着头看着广场正中半空显露出来的第二场比试影像，时不时和身旁之人讨论两句。 高坐广场高台之上的十三位殿主同样看着影像，神色淡然。 事情未出预料没什么压力的殿主们是真的冷静平和，而最有可能垫底的两位殿主面色虽是没什么变化，但偶尔做出的一些小动作，相知多年的殿主们自然知道他们的心情不是很好。 不过这种事，点明也不好，他们还是安静地看弟子们表现吧。 逸华殿主平淡至极的目光在出来后仍然是一副仇恨难消和人聚在一堆声讨路瑶的朱横身上一扫而过，垂眉喝茶。 而作为有很大可能会继续成为下一次大比冤大头的宏华殿主干脆就没把手中的茶杯放下过一次，时不时就凑近嘴边抿一口，连续茶都是端着续的。 经过这几天时间的冷静，宏华殿主已经过了气自己的执殿弟子脑子拎不清的暴怒时候。现在，他就盼着自家二弟子争点气，然后逸华殿再多被送出来些人，把这不可承受的重担赶紧给拿走！ “你有把握吗？” 对逸华殿主的眼神毫无所感的朱横脸色凝重，顾忌着高台上的殿主大人们，他一边装作怒气难抑的骂着路瑶，一边接过身旁林霂递过来的玉简，将疑问写在上面，重新递了回去。 林霂扫了一眼玉简，对朱横点点头，眼中全是笃定。在玉简上比划几下后，又将它递给朱横。 “你助我分散她的注意，事成之后，你可任意向我提出一个条件，我必会做到。” 朱横犹豫几瞬，眼中扫过半空影像中路瑶一直盯着逸华殿之人劈雷毫无力竭的轻松随意，恨意再次上浮。 这次大比，除了宏华殿雷樊之外，就属他身份最高，嘲笑看低他的自然也是不少。 一殿二弟子止步于实际上并不怎么危险的第二场比试，脸面都被丢尽了不说，还伤上加伤没讨到一点好。 这些，都是因为路瑶！ 再想了想三日前他看见的极具灵性又霸道非常的血煞蛟龙，朱横心中一片火热。当下一个用力，将手中玉简震成粉末后，对着林霂重重点头。 林霂对朱横的选择一点也不意外，再次取出一枚空白玉简与他约好时间之后，转身缓步离开。 第二百六十九章 好处不能少 在这出来的短短时间之内，林霂被雷伤劈得遍体鳞伤的伤口全然痊愈，连一道小口子都没有。 一身洁净齐整的弟子服，配着头上戴着的玄阶灵兽白灵狐所制的皮毛帽，显得格外清俊华贵。一路走过，引得不少人频频注目。 只是不同以往对他容貌风采的赞叹，这一次，大多数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的头顶。眼中的戏谑与好奇，让林霂握紧了拳头，暗暗加快了脚下步伐离开。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可没空和这些人胡闹。 “脸面到底是薄了些，沉不住气。”琼华殿主看了眼林霂远去的背影，似笑非笑。 元华殿主美目瞟过一副等着看好戏样子的琼华殿主，淡然道：“若是他多沉得住气几次，你不见得会有多好过。” 容华殿主扬声打断即将要发生的争吵，为即将有麻烦上身的小弟子很是积极的找人要好处。 “小弟对诸位师兄师姐的决定没有任何意见，当然，前提是该给我家小弟子的东西，得一个不落。还有，千万别抠抠搜搜的，我会帮着小弟子掌眼的。” “你对一个注定不会在宗门久待的小弟子还真是尽心尽力，殿中三弟子因为那小弟子死了，你倒是将二弟子送了进去，厉害啊！” 灵华殿主因为自己儿子被押进执法殿废去一身武骨修为成了只能躺在床上苟活度日的废人，看着路瑶影像的眼神都是暗沉沉的。眼见容华殿主这会还光明正大的为路瑶说话，顿时讥讽出声。 “哈。”容华殿主朝他轻笑了笑，没理他。 “怎么，没话说了？”灵华殿主被他这漫不经心的轻视激得心火大盛，换做往日，他早就拍桌子了。 若说他最恨的，除了对王霖毫不客气还敲诈了一大笔辰华点让他也负了大笔债的路瑶之外，就是让人去执法殿要求彻查王霖的容华殿主。只是眼下他也是自身难保，暂时不能将他怎么样，只得说些口水话让自个气顺一点。 “既然你要我说，那我可就说了。”容华殿主扫过各位殿主，视线在无华殿主那里多停留了下，确认她没有不耐烦不会让他“闭嘴”后，才看向灵华殿主。 “第一，我对小弟子好是我人好，也是我家小弟子立身正。你若是怀疑执法殿，自己去递牌子让他们查啊。第二，既然你的手你的眼都能耐到管我容华殿的事了，怎么自己儿子做了什么孽你却说什么都不知道呢。 以我看啊，在你手底下做事的人才是危险呢，毕竟有你这么个为脱罪不择手段的上峰，谁的心都得提着不敢有一点放松。又危险又累，啧啧！” 灵华殿主手狠狠一拍扶手，气恨道：“你胡说八道，辱我名声！” 无华殿主柳眉一皱，凉声道：“安静。” 然后，高台之上安静了。 …… 被荆戈拖着走不开的鲁笪看着在路瑶帮忙劈雷的情况下几乎是把逸华殿弟子压着打气势越发昂扬的容华殿弟子，以及隔个数息就能送出一人的萧妤，脸色黑沉如墨。 不过谁让这是他们自己将本来是旁观不曾与谁为难的两人招惹出来的呢。他连“住手”都喊不出口。 再这么拖延下去，逸华殿必然会成为垫底。 鲁笪狠狠心，身形闪躲的同时，右手并指凝光，划破左掌，以快到出现残影的速度沾血作墨临空画出一道血色符箓。 鲁笪挥袖一震，血色符箓瞬间化无， 而就在下一瞬，荆戈周身陡然出现三道泛着血色的高大灵墙，将他困在了原地。 没来得及避开荆戈被困前给他的凌厉一击，鲁笪勉强压制住翻涌不停的内息，塞下灵丹之后快速闪身，三两下将正和人打得激烈的老三老四扯出战圈，嘱托两人赶紧收拢弟子保存实力。 待两人反应过来，点头保证后，鲁笪又赶紧飞身上前，将无人能挡的萧妤拦了下来。 “萧师妹，你已经送出去很多人了，还请高抬贵手饶过这些剩下的罢。再这么下去，我逸华殿剩下寥寥几人，那可就不好看了。两殿结仇影响深远，还是请萧师妹你宽待着些罢。” 依着鲁笪预计，他的血符大概还能困住荆戈百息的时间。这段时间之内，他得说服萧妤、路瑶不再对逸华殿下手。拦是不可能拦了，就算是他出手，他也没多少的把握将萧妤送出去。 路瑶只用雷法就能将近二十人送出去，同为雷令使，萧妤还是冰玄寒极体，就算还没见过她使过雷术，鲁笪也不会脑子简单到觉得她是因为不行才不用。 不过看萧妤不发一语气势却越发强盛没有收手的迹象，鲁笪陡然升起一种比面对荆戈还要无奈的感觉。再次一边应对凌厉的攻击，一边耐心地和好像并不打算理会他的萧妤说话。 “此事归根到底还是朱横与路师妹两人的恩怨，朱横已经淘汰，此事便算过去了。只要萧师妹与路师妹收手，我向你们保证，之后朱横再不会找各位的麻烦。” 最开始路瑶、萧妤两人就淘汰了半百，而之后萧妤打出去的、路瑶帮着容华殿之人送出去的，又差不多有半百。 两相叠加，是他逸华殿人数的三成！ 如今才半个时辰不到就损失这么多的人，鲁笪只觉得他的肠子都悔青了，心痛得很。 萧妤明眸一转，扫了一眼满脸诚挚的鲁笪，淡然反问：“不找麻烦？” 理人就好啊，本来都有些想要去找看着比较好说话的路瑶求情的鲁笪心中一喜，点头应道：“是，只要两位师妹不再与我等一般计较，朱横绝对不会再找各位的麻烦。” 只要没了这两人压制，有他在，总能护住剩下的人。再不济，只要确保宏华殿不会比他们多，他们就不算输。 前提是他能空出手来，并做好承担和宏华殿翻脸的后果。不到万不得已之时，鲁笪是不会行这个下下招的。 “呵，鲁师兄觉得朱横能给我们找多少麻烦？” 鲁笪看着萧妤冷淡的眉眼，迅速反应过来，连忙改口：“是我说错了，不是朱横找你们麻烦，是我绝对不会让他出现在两位师妹面前碍眼。” 第二百七十章 聆道音 “如此，可。” 声音清冷如冰，人亦如冰。 鲁笪看着他话语一落之后直接收手留下三字就转身离开的高挑背影，谓然而叹。 有了他们两殿的衬托，本来该是被压制得不能翻身的容华殿此次反而成了最为亮眼的存在。表现出众的人物不少不说，路瑶、萧妤两人更是头一次在所有人面前显露出不低于他们这些老牌弟子的实力。 而从她们使出的手段来看，她们都还是未竞全功的，真不愧是一州少尊！ 朱横这送上去求人砸的场子是注定找补不回来了，出去后，还是让他老实些吧。 荆戈倒是好运气！ 鲁笪羡慕嫉妒恨地扫了一眼还被困在原地的荆戈，敛了感慨开始到处收拢自家的师弟师妹。 不管怎么说，绝对不能成垫底的。 “你这也太容易被说服了吧，三句话有吗？”路瑶看着缓步回来再没人敢惹的萧妤，顺手劈下了最后一道雷。 萧妤看了看盘坐调息的众人，走到她之前的位置，撇了路瑶一眼。 “你这雷不也没怎么劈了么，我若在拖延些，你还得费心再挑几人。” 路瑶收回手，放松地斜靠着椅背，笑着点头道：“那就多谢乐戠帮我省了这些麻烦了。” 在容华殿稳住局势之后，人手便有多的，用不着路瑶再用雷帮忙打辅助。不过谁让逸华殿与宏华殿惹到头上了呢，轻描淡写动动手指劈几道雷就算，可没法让人记住教训。 被算计挑衅不知还手会让人轻视然后更多麻烦上门，而做得太过，同样没什么好处。 此事左右不过是弟子间的小打小闹，将逸华殿之前下手过重的都清理得差不多了后，其余无甚恩怨的，她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劈个雷。 主要还是做给逸华殿主事的人看的。 按她的猜测，鲁笪看到朱横被送出后她们没有收手，审时度势下便顺势和荆戈纠缠，用得罪了她们的弟子换得她们消气，以此保住剩下的。 不出她的意料，逸华殿的这位执殿弟子随后就使了大招上来递梯子收拾残局。 果然能当上执殿弟子的，大多都是不简单的人物。 至于像雷樊那样的，大概是矮个子里拔高个勉勉强强挑出来的。路瑶看了看在山义步步紧逼之下躲得有些狼狈的宏华殿二弟子，觉得在外面看着的宏华殿主脸色应该不怎么好看。 路瑶思绪飘了下，见萧妤不说话，拍拍轮椅扶手，问她道：“要坐吗？我把它放宽点，以我们俩的体型，不会挤。” 萧妤不作思考，摇头拒绝：“不用。” “真不用？来嘛，就我一个人有椅子坐，我很不好意思呢。” 萧妤直接转过头，不去看她脸上非但没有不好意思反而颇为自得的神情。 “好了，不逗你了，你继续参悟，这里我看着就好。” 知道路瑶的本事，萧妤回过头应了声，随后微扬着头，运用雷瞳，定定看着高空中的浮华图 路瑶看看似有所得的李高沐等人，笑了下，转而看向将符阵击碎后没追着鲁笪继续给他添堵而是往这里走来的荆戈，微微倾身道：“大师兄辛苦了。” “该我向路师妹道声辛苦才是，若不是你，咱们容华殿可就翻船了。”走近的荆戈一样先是看了看这周围的一片，然后打量了两眼充当防护法阵的师妹，心中欣慰。 “师兄客气，若不是我，他们也没理由找我们的麻烦，是我给大家添麻烦了。” 荆戈摇摇头，很不认同她的话。惹事的能耐谁都不缺，能在惹事之后妥善处理的，就不能算惹事。 “进了这里，不打架怎么行，打不过，继续修炼就是。有元华殿那女人看在你的面子上那么干脆地帮忙，这也不算什么麻烦。”荆戈看向远处含笑站着的莫倾负，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能让莫倾负出手，能耐还真是大。 明明她们俩第一次见面时莫倾负还要对她下手呢，之后就算是帮她取了芜菁凝元果，也差不多是相互合作互通有无的关系。 与其说莫倾负会因为看见宏华殿因为雷樊之事怨怪路瑶迁怒容华殿而感到内疚所以才出手帮忙，荆戈更觉得她是因为路瑶的关系。 她一人带着山义出手和令一殿弟子出手可是不一样的，没什么交情，莫倾负肯定不会这么做。 路瑶看了看不知想什么，神情越来越自豪的荆戈，笑了笑，没说话。 如今半个时辰已过，场上还剩三千余人。逸华殿将弟子收拢之后，宏华殿也不敢再闹，老老实实地缩在了一堆。 事实上，除却找事的逸华、宏华两殿以及被找事的容华殿因为高阶战力不足的原因没有人镇守一开始占据的大后方之外，其余十殿包括出手牵制宏华之人的元华殿都有高阶战力专门负责为需要调息的弟子护法。 修至超一流之境，修士要做的，便是寻真凝华。 真，便是大道！ 大道万法存于天地，显于心间。寻真明心，凝华归元，便是路瑶她们这等境界要做的事。 高阶弟子之所以很少在这里面动真格，朱横急着要将路瑶她们送出去，皆是因为第二场的比试场地非比寻常。 她们所立之处，乃是自浮华境上空开辟出来的灵台宝地。灵气充沛，宁神清心，蕴有玄玄大道之音。 只要高空中的浮华图没有到达一千的临界点，道音不息。 既是擂台，这方灵台宝地自然是要求修者在战斗之中借嵌入图中的浮华令领悟道痕法韵。若是悟性与实力足够，听得越久，领悟得自然也就更多。 不过这种限制也只是对只能被动聆听道音的人有用。如执殿弟子这等修为精深底蕴深厚的人，足可主动牵引道韵，不受灵台规则限制。 道有不同，勾动道韵的时间自然也是各有不同。 路瑶乃是先天真炁之体，天生与诸道亲和，不用费什么力，各道道音便尽皆入心。十年前她就听过一次，即使当时境界不够，收获也是不浅。 第二百七十一章 有事找你 这次再听，诸道道音越发恢弘广博，玄妙奇异，引人入胜。 若将这玄玄道音比做送到嘴边的美食，十年前的她大概就只能挑着剑道与雷道慢慢啃个两口，多吃一口就能把自己撑成傻子。 而现在，她有把握可以将这里不多的剑道道韵与雷道道韵都留下来。再不怕会承受不住而昏厥过去，可以毫不浪费地将其全然接纳。 以路瑶的灵识，一心多用对她来说就是常规操作。在她刚才随手劈雷时，就已经大致筛选好了优劣，这会正好可以将之吃进去，以后再细细品味消化。至于其它的道韵，可以当个饭后甜点，吃进去后就算以后当不了大家，摇一摇，还是有点真东西的。 也是这会，路瑶才深切领会到为何她认识的那几个年岁还没到半百就都有两三个拿得出手的文雅之道了。 等第三场个人擂台比试开启第三重十方擂台时，她努努力，鼓鼓劲，收获肯定不少。等过段时间回去，也是能跟得上话题的。 一边领悟道韵，一边和荆戈说着话的路瑶静静感受着在无形的道音冲击下越发薄弱的气海和识海壁垒，调动真气与神魂相应。 然后，就在荆戈话落之时，超一流六阶修为壁垒破，晋升七阶！ 荆戈嘴张了张，把刚才要说的话咽下，叹然道：“路师妹的天资，可真是……”让人惊艳的同时又有些羡慕嫉妒恨呢！ 殊庭府镇压三重天，历代天骄人雄不断，代代传承下来，底蕴有多深，可想而知。即使浮华境只是华殿弟子的试炼之地，之中的玄奇也足够他们受益无穷的。 但是这个无穷，也不是这么个样子啊！ 被惊到的荆戈合了嘴，停了安慰自己的思绪，端正着脸认认真真地再次回想了下初试开始与结束时路瑶的修为，再加上现在的，脸上表情顿时一裂。 顾及着他堂堂大师兄的形象，荆戈在心中加大了声音大喊：一次比试升一阶，再多两次，岂不是就能追上我们这种卡在境界上半天挪不动步的人了？这还怎么当人师兄啊？！ “大师兄莫要惊奇，我这是厚积薄发呢，接下来没有了。”荆戈对着她们从来没有掩饰过什么情绪，路瑶自然是看懂了他没说出口但非常明显的郁卒惊吓表情，笑着解释了下，接着道：“大师兄之前多有操劳，这里有我看着，你放心歇歇罢。我正可趁这会稳固下修为，并不耽搁。” “也好，师妹本事这么大，师兄可以享享福了。”荆戈点点头，有路瑶看顾着，他确实可以放心。 他见着路瑶、萧妤两人时她们俩都还是小娃娃，这享福说得是相当理直气壮，俨然把自己当成了老大哥。 师弟妹们追赶的速度太快，感受到压力的荆戈不多推辞，干脆地找了空点的地方就地盘坐，不再搭理外界。 路瑶失笑，一边看场子，一边继续参悟道音。 其实用不着怎么留神看顾，她刚才无视距离的满场劈雷，便是因为可引用灵台道韵，省下她大半的心力。 而之所以会这么明目张胆地表现出来，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众人，她的实力与悟性都是堪比执殿弟子，不要再不长眼的凑上来招雷劈。 如今把找麻烦的打老实了，又展现出了足可碾压人的实力，再有蠢蠢欲动想闹点什么自己没得好处也让别人得不到好处的人，见着路瑶灵动的眼，也都收了念头。 …… 一个半时辰之后，高空悬浮的浮华图光芒大盛，钟声再现。 “当~” 正在打斗或者沉浸在领悟之中的人纷纷收手回神。 “这次怎么这么快，才不过两个时辰呢。”渐入佳境还没多久的弟子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的弟子牌，很是遗憾。 “是啊，这次执殿师兄师姐他们都还没组织混战呢。没真正乱斗一次，总感觉滋味不对。”他的对手咂咂嘴，看起来比他还要遗憾。 没等才安静下来的人继续热闹起来，高空之中的浮华图重新分解成独立的浮华令，犹如下了一场倾盆大雨，千面玉令向着他们激射而来。 路瑶手掌蕴力，接住重如千钧的玉牌，还没来得及和才回神的萧妤说话呢，身影一闪，便离开了原地，来到了广场之上。 和进去时又是飓风又是高空不同，出来时不过是一眨眼，还是连人带椅的，非常地友好了。 路瑶松开拽紧椅子的手，才一抬眼，就看见了很少见着的面孔，拱手垂头行礼：“弟子见过殿主大人。” “不用多礼。” 清朗声音传来，路瑶放下手，抬头一看，……见过的，没见过的，眼睛一扫，加上他们的宝座，是十三殿主没错了。 “容华，你将小弟子带到这上面来做什么，被发现不对了怎么办？” “你能不能歇歇，没看见我弄得有结界吗？！”容华殿主看了看永远都是第一时间找他茬的灵华殿主，无奈叹气，见他还有话说，抢先道：“我这有仙华师兄帮忙，不用你操心，你别那么多废话了行不行！你一个糟老头子，又不是美人，老这么关注我做什么！” 容华越烦，他就越开心啊，灵华殿主翘翘嘴角，继续给他添堵。然后在动了两次嘴都没听见自己说话声后，偃旗息鼓。 终于等到无华殿主出手教训人，容华殿主心情很好的看向路瑶，温和道：“我之所以将你带过来，是因为我们有事找你。” “弟子看出来了。”路瑶转过轮椅，对右首位的无华殿主倾身一礼。“弟子见过诸位殿主大人，弟子腿脚不便，不能起身，还请诸位殿主大人莫怪。” 除却了解路瑶性子的容华殿主，十二位殿主看见她这般动作，眼中都是闪过一丝讶异。 十三华殿以无华殿主最受敬重，小娃娃拜她他们没什么意见。不过她不拜上首主持大比的宏华，不拜左首上届排名首位的星华，倒去拜右首，是容华跟她说过什么吗？ 容华殿主看了看他们看过来的疑惑目光，轻摇了摇头，对着路瑶扬扬下巴，表示跟他无关，是她自己猜到的。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不敢当 诸位殿主暗暗点头，移开了目光。刚才乍然之下有点惊讶，但这些天看下来，路瑶的脑袋瓜子确实极为灵活。刚才容华和灵华先后看向无华师姐，路瑶根据这个看出谁是话事人对她来说也算不上什么难事。 无华殿主目光在路瑶腿上停留了下，抬手道：“快请起，不必多礼。” “多谢诸位殿主大人。”感受到一道柔和的力道虚扶在自己胳膊上，路瑶顺着力坐直身，主动问向对面一袭黑色华裙长相极美且端庄大气的女子道：“不知诸位殿主大人召见弟子来此，所为何事？” 不找容华，反来问她，这小弟子，心思当真灵透。 无华殿主看着路瑶，笑了笑，平和道：“刚才你在浮华灵台上的所做所为，我们尽数看在眼里，你做得很好。” “多谢无华殿主大人。您的夸奖，弟子愧不敢当。”路瑶心中领会，微微倾身，诚挚道谢。 她和萧妤再怎么有分寸，也是间接淘汰了逸华殿近四成的弟子。 这些人能保住浮华令参与第二场比试，实力与手段都是不弱。或者说，能参与第二场比试的人，大多是一殿的精英弟子。 殊庭府的灵台宝地对于殊庭府超一流境界之人，特别是可以进入其中又自知无缘进前一千的人来说，是一处拼了命也想久久留着尽可能多聆听些道音的悟道宝地。 只要有所感悟，就算不能如她一般直接突破，实力增强个一两成也是没问题的。弟子实力强，整殿实力也就强，能够获得的修炼资源也就更多。 身为一殿之主，自家殿主大人可以在金洪身死的第一时间查出真凶是谁，都没给她去执法殿发挥的机会。路瑶可不会觉得宏华、逸华两殿底下弟子合作，那两殿殿主会什么都不知道。 在其它殿的精英弟子大多受益匪浅的时候，逸华殿四成精英弟子却是在开始不久就被送了出来。即使是朱横先挑事，逸华殿主对她们这些淘汰他那么多精英弟子的人肯定也是不喜的。 说不得还会因为被打了脸而恼羞成怒，暗地里为难或者更加纵容底下弟子找她们的麻烦。 她和萧妤或许不怕，但与她们交好的那群小伙伴可就不一定了。 现在无华殿主不说找她何事，而是先提及她在比试时的表现，便是在表明她对此事持赞赏态度。 这话是说给她听，也是说给逸华殿主和宏华殿主听。她的谢谢，谢的便是这个。 直接与她道谢，半句话都没和那两人说过，看来人家不止灵透，还很恩怨分明呢。 无华殿主转过视线，扫了一眼装聋作哑并不表态的两人，最后将视线落在逸华殿主身上。 被暗暗警告了的逸华殿主两人放下手中玉杯，正襟危坐，对无华殿主微微点头。 无华殿主满意了，回过头问路瑶道：“你对元华林霂是何看法？” 才立直身的路瑶没看见逸华殿主两人的动作，听得无华殿主的问话，微微想了想，回答她道：“仪表完美，内里污秽。” 这个完美，用她前世易于理解的话来说就是，林霂自带了美妆打光磨皮等技术加成。在旁人眼里，他就是完美无缺的存在。 修者因修炼原因，体内杂质会随着修为境界的提升而越来越少。但像林霂这种无垢外在的，得灵极境的大宗师而且是后期圆满修为，才能勉强做到。 非凡体质乃是承运而生，相互之间会有些许微弱的感应。路瑶并没有感知到林霂有何不凡体质，那这个实际飘浮如无形云烟并无什么大用的无垢之体，又是怎么来的？ 林霂这人，在路瑶眼里，乍一看美得发光，再看的时候，就逊色了三分，多看几眼后，他的颜值在她眼里是唰唰唰如坠楼一般的速度掉得飞快。 如果说满分是一百分，第一眼的林霂是惊为天人的九十八分，掉的那两分还是因为他一来就想搂她腰的反感扣的，然而等最后到定格不再往下掉时，就成了苍白颓唐的五十分，连及格线都够不着。 五官周正，身形高瘦，长得不丑，但那面色苍白眼底发青的虚弱样子，明显就是纵，欲过度命不久矣的迹象。 从林霂的言行来看，他是真的对自身的外在容貌极为自得，那他应该不知道自己实际情况是如何的糟糕。 依此推测，林霂大概是招惹上了什么东西，还是他自己知道并且接纳了的。 殿主大人将她弄到广场的高台之上，还特意布下结界防着，那东西应是相当棘手的存在。 就是不知他们说的有事，具体是什么，她现在可是个“残疾人”。再添点伤，她就真的得去找医师了。 而听到路瑶对林霂评价的殿主们再次讶异，看向路瑶的眼神多了七分赞许与两分感叹。 事实上，在他们没看过记录林霂所作所为的行事卷宗之前，他们是完全看不出他有何不对劲的。 虽然不会像寻常弟子看见他那般一见倾心，但却是存有欣赏关照之心。这小弟子今日才见林霂就给了他两道雷，还说出“污秽”两字，说明她没有受林霂的丝毫影响，不简单啊！ 无华殿主看了看路瑶额间的青玉坠，淡然点头道：“你看得很明白，评语亦是中肯。我们找你来，便是因为他。” “林霂？” “是，林霂其人，是三十年前入的元华殿，现年三十六岁。据执法殿所查，十年时间，凡是与他有所牵扯的女子，均是修为停滞，多有灾厄。” 无华殿主顿了一瞬，看着路瑶道：“外界受其所害者，十五；宗门之中，十八。” 路瑶面色古怪，疑惑道：“殿主们既确定是他所为，又放他自由行走，可是有何顾忌？” “凡是为那些受害者找上林霂报复的，均是惨淡收场，林霂每次都能洗清嫌疑并从中获得不少好处。依我等猜测，他应是掌控得有某种气运秘术，可鲸吞他人气运，也可借气运败坏命理。” 第二百七十三章 你可愿? 话说得这么详尽，这些大佬想要她做什么，她已经知道了。 轻轻摩挲着轮椅扶手，路瑶在心底暗忖道：获得那么多好处，修为却这么弱，真容还是那副鬼样子。看来他身上的“老爷爷”很能下得去嘴，也很能忽悠人。 坐在左三位身着红裙的美艳女子看着并没受他们影响淡然自若的路瑶，轻叹口气，接过话道：“林霂做事极为隐蔽，我也是三月前偶然发现。在我打算将其严惩之时，竟然无端心悸慌乱。推衍之后，方才发现他对我元华殿的镇殿道器动了手脚。受此牵制，我们妄动不得。” 镇殿道器乃一殿最为重要的宝物，比殿主还要重要得多。若镇殿道器出事，动摇的就是一殿根基！ 十三华殿发展到如今规模，乃是千年的积累。发展不易，毁坏起来却是简单。 镇殿道器与华殿气运相连，它若受损，修复起来，轻则需几年，重则几十上百年。而它引发的动乱，轻易解决不了，十三华殿必会震动一番。 十三华殿乃是相互依存的关系，镇压着三重天南部境域。一殿势弱，扯的是所有华殿的后腿。 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影响到殊庭府，他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林霂本人没什么能耐，但有牵制他们不能轻易对他出手的后手。再是恼怒，他们也得捏着鼻子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然后等待时机。 所以这次大比自开始，所有殿主都到位不说，正式比试有多久，他们就目不转睛地看了多久，就为寻找一个脑子清醒能够帮忙的。 选择路瑶，是他们看见她在浮华灵台中的表现之后，一致做下的决定。而林霂与朱横两人的商谈也表明，路瑶就是他的下手目标，正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依我们推衍来看，林霂在施行剥夺气运之举时，只要一开始，就万万不能分神。这是我们斩断镇殿道器与其联系的最为稳妥的方法。”元华殿主等了等，见路瑶还是那般沉稳不说话的模样，只得自己先开口，随后轻声问道：“我们需要这样一个人，你，可愿帮我？” 路瑶抬眼回视她，没急着表态，反问道：“林霂能影响镇殿道器到什么程度？” 元华殿主怔了怔，没回答。 “小娃娃，你之前才用雷劈了林霂呢，那小子刚才在出来之时，就已经在和人商量着要怎么对付你。我们就算不和你商量，你也得面对那小子，问题这么多做什么？！ 叫你如何做，你就如何做，之后好处少不了你的。” 一向习惯找容华殿茬的灵华殿主被封了口没法说话，所以这会不耐烦开口说话的，是宏华殿主。 还是没耐不住爆脾气叫嚷出声的大嗓门。 这广场上的弟子都差不多散完了，他们这一群人还陪着这小弟子在这坐着。时间过了好一会，事情也说得差不多了，还在问七问八，没一点身为弟子要少问多做的自觉，不懂分寸！ 乍然而起的威势凛然巍峨，即使宏华殿主没真的将其压到路瑶身上，那也不是小弟子能承受的。不过没听见料想中被惊吓到的尖叫声，宏华殿主失望了下，将威压收了起来。 路瑶非但没被他吓到，反而轻笑着扫看了一圈，除了带着些微恶意表情的宏华殿主之外，其他人不是含笑回视就是平静地看着她，轻易看不出他们的情绪。 容华殿主等她看过来，笑着指指她腰间储物袋，无声提醒她：要好处，别客气。 事关华殿气运，容华殿主再担忧小弟子，也没法阻止，只得帮她惦记着其余十二殿的好东西。 看明白他意思的路瑶向他微微点头，最后看向沉着脸的宏华殿主，缓缓道：“宏华殿主所说，让弟子颇为不解。诸位殿主大人知道林霂不是个好的，也知道他会对弟子不利，最应该做的，不应该是将其控制住不让他有机会伤害到任何一个华殿弟子么。 怎么如今想的却是弟子只要不答应帮忙就让弟子自己去面对林霂的诡计呢。那何必说什么商量，直接命令弟子或者直接让弟子毫无所知地中林霂的计不是更省事？” 现在想想，她当时进去时就是对着林霂那里落去的，还真是有点巧。路瑶眉头一挑，补充道：“毕竟我正好落在他面前，让他动了心思，天意注定该我帮这个忙将林霂打死的，不是么？” 实在是放肆，毫无尊卑！ 宏华殿主哪里能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当下眉一立，打算和她再争个几个回合。只是可惜，他的嘴动而无声，再一次无知无觉地被封了口！ 早在元华大弟子找路瑶帮忙时，无华殿主就看出路瑶是个主意极正习惯掌控主动的人。她说的商量，是将计划一一详细告知的商量。 至于这些昂着头端着身份的人，都端了几百年了，无华殿主并不打算多说废话。 无华殿主撇了一眼坏事的宏华殿主，看向路瑶道：“你误会了，我让容华将你请到这里来，就是想要与你商量。此事对于其他人来说是极其危险之事，但对你，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也相信你可以。至于你在浮华灵台遇见林霂之事，我不瞒你，确实是有人出手，不过不是宏华，是灵华。” 灵华殿主扬着下巴，毫不在意无华殿主漏他的底。路瑶身份再怎么尊贵，在这殊庭府，她也得尊重师长，能奈他何。 路瑶看了看挑衅看着她的灵华殿主，不打算与他计较这事。 左右纠结来去，也只能得到一个为全局着想的书面解释。拳头没人家硬，争口头上风没什么意义，让他自己憋着去吧。 路瑶视线一转，看向无华殿主。 这位大佬看过来的目光从来都是淡然中带着少许的温和，没有因为她的话有所不满，也没说什么可以拒绝的废话。 坦坦荡荡的，倒是让路瑶心顺了些。林霂之事，还是得了解清楚，要先确保自身安全再做决定。 －－－－－－题外话－－－－－－ 多谢各位亲亲小伙伴们的票票，多谢多谢(o^^o) 第二百七十四章 如何做 “诸位殿主大人，欲让弟子如何做？” 都这般了，想让她出力还不将事情说个清楚，连个保证安全的话都没有，做错事的又不是她。 嘴皮子一张就让人卖命，想得美呢。 十年时间，宗门弟子被害了十八个之多，如此都没发现不对劲，还让人在镇殿道器上做了手脚。不管是监管弟子行为的执法殿，还是看守镇殿道器的元华殿主，已经可以说得上是极其失职。 林霂这事，路瑶看得出来，在座大部分的殿主眼里，他们客气相商温和请托已经是给了她极大的脸面。她身为得享宗门诸多修炼资源的宗门弟子，宗门有事要她出力，于情于理，她都应该答应下来。 不过她愿意出力是一回事，被算计着被动出力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先将她送到林霂面前引起他的注意力，然后又把她召到这里将这种秘辛说与她听，拐着弯地要求她不能直接把人劈死而是要与林霂虚与委蛇，实在有些小人行径。 做这事的灵华殿主阴险，在座看着他这么做的某些人，也不见得有多昭然。 气运好之人不拘男女，而林霂下手的都是女子，加上他那副尊容，用的什么手段，不难想象。 依着她的脾气，万剑废体，万雷焚身才是林霂该得的待遇，至于其它的，呵！ 元华殿主看看无华殿主，侧过头回答路瑶道：“林霂、卫措、朱横三人会在你稍后回灵宛院的途中伏击于你，介时需你佯装被其所擒，激林霂开始使用秘法夺运。之后的事，便由我等接手。你且放心，待会从你离开这里开始，便由无华师姐与容华两人护你安危，一定会确保你安全无虞。” 看出路瑶眼中的反感，无华殿主在元华殿主将事情大致说了之后，右指拂过佩戴在腰间的一方玉佩，取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玉瓶，轻抛给路瑶道：“林霂并非累世修行之人，他的能耐来自何处，我想你也猜出来了。事无绝对，这是浮水摄魂瓶，地阶上品法宝，拿去防身罢。” 在座之人纷纷侧目，神情各一。除了容华殿主扬起唇笑得开心，元华殿主默默松了口气之外，其他殿主更多的是心疼。 浮水摄魂瓶可防可攻，之中的幽寒浮水点滴便可杀魂灭鬼。能耐太大杀不了的，将其收进玉瓶之中，也可将其炼化。 在千年前和鬼界的对战中，有大能曾用其炼化百万鬼卒，留下赫赫威名。这是足可成为高阶修者本命法宝的宝贝。 容华可是说过每个人都要拿宝贝出来的，无华师姐拿出这样的好东西，他们还怎么将之前准备好的玄阶法器拿出来，这不是让他们大出血吗？！ 路瑶抬手握住悬浮在面前勾勒有淡金色花纹不过掌心大小的玉瓶，倾身对无华殿主道谢：“多谢无华殿主大人借弟子如此重宝，待此事过后，弟子便将之归还于您。” 听到她这知趣的话，还在心疼的殿主们心情好了不少，本来还在三五件宝贝里纠结的心突然就稳了。直接给舍不得，但暂借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路瑶倒是没注意到他们有这么美妙的误会，她正在想元华殿主说的话呢。在她的感知中，十三位殿主就数无华殿主和左二位的仙华殿主最为深不可测。 有无华殿主和自家殿主一直看顾着，还算有诚意，路瑶心气稍微顺了些。 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清楚。 “弟子斗胆，想请无华殿主大人您为弟子解答一些疑惑。可否？” “可。”无华殿主颌首，端起了玉案上的灵茶。 路瑶看她喝茶润喉以做回答她“一些”疑问的准备，嘴角微扬，问她道：“大比之后，就是宗门弟子外出历练之时。林霂为何不等我出了宗门在途中伏击？” 林霂害了这么多的人还逍遥自在，若只靠那个吸他骨髓的“老爷爷”，他怕是早被挫骨扬灰了。 路瑶不信他会这么没耐心。 竟然还要从这里开始吗？！耽搁久了，说不得林霂那边会察觉到不对啊！ 右四位的韶华殿主忍不住了，皱着眉道：“你这小娃娃问题也忒多了些，瞎扯什么杂七杂八的事。有我们在，还能让你吃亏不成？！” 右二位的云华殿主接上他的话，柔声道：“有我们这么多人在呢，不会让你出什么事的，莫要太过担心，别怕。” 眼里的不耐若是能少些，路瑶说不准就信她了。 “这一代的明州少府，还真是有些……啧！” 坐在左六位的大摇其头，不复之前的平静淡然，他这会脸上的表情很是生动，就差把“贪生怕死”这四字直接说出来了。 路瑶不认识他是哪殿的殿主，看了他一眼后，暂且将这事放下不提。 他们着急什么，路瑶知道。这事解决起来简单，麻烦的事还在她这里，没见事情说清楚之前，她自然不能急。 看着众人对路瑶的轻慢态度，容华殿主眉头一皱，刚想说话，就听得一道玉石相撞的轻微细响――是无华殿主将饮了一口的玉杯放置到玉案上的声音。 不怎么大的动静，但是加上她一一在每个人身上扫过的寡淡眼神，在座不耐烦的、嘲讽人的还有要帮小弟子的，都是坐直了身体，眉眼乖巧。 “我不想再多一个让我觉得他的嘴不能用来说话的。” “是，无华师姐。” 十二位殿主，包括已经不能再说话的那两位和路瑶感知到的与无华殿主实力相差不多且一直安安静静的仙华殿主，都是齐齐对她倾身垂头。 见人都老实了，无华殿主看向对当前发生之事恍若无睹，神情极其自然的路瑶，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回答她道：“镇殿道器事关重大，不能再让他出宗门。最为重要的是，时间越久，他与镇殿道器联系就愈深。以我等推测，不出三日，他便可以窃取镇殿道器之上的气运。而他之所以会决定今日动手，乃是我们趁其气盛时暗示所致。” 第二百七十五章 您对弟子真好 本是试探的路瑶听得她这实话实说的解释，无言一瞬，感叹道：“……说得这么清楚，您对弟子真好。” 有问就有答不说，还从头到尾都是这般坦然又明摆着维护她的模样，路瑶突然觉得这位比灵华殿主还要麻烦些。 诸位不敢再多言的殿主们对路瑶所说也是深以为然，心有戚戚。无华师姐面对他们的时候，可远远没这么温和！ 无华殿主笑笑，垂眉抚袖道：“你所为并不过分，而我，从不说虚言。” 路瑶借机引题，“那弟子的下一句话，在诸位殿主大人看来，可能就有点过分了。” 无华殿主毫不意外，“只要我不觉得过分，他们就不会，你且说说看。” 再一次被威胁的诸位殿主：“……”还是把嘴闭紧些吧。 “弟子可以去会会林霂，不过前提是，在弟子应对林霂的那段时间，诸位殿主不得干涉弟子的决定与作为。必要时……”路瑶看看无华殿主仍然平和的脸，对她笑了笑，继续道：“诸位殿主需尽心配合弟子。” 无华殿主抬手止住眉头紧皱就要说话的几人，“说说你的理由。” “是。”路瑶点头应下，随即反问她道：“在您的眼里，林霂长得如何？” 无华殿主仍是有问有答，极有耐心，“单看长相，尚且顺眼。” 果然如此。 但凡这十三位殿主有一位看出林霂的真容，便可知道他与那神秘的“老爷爷”不是相帮互助而是一方暗自占大便宜的关系，哪里还会这么顾忌林霂。 一个具有无垢外在的超一流修者，与一个虚有其表的超一流修者，做出的反应，发挥的作用总会有一定的差距。 很多时候，差的也就是那点分毫。 路瑶指指自己的眼睛，轻笑道：“在弟子眼里，他已经是命不久矣的虚浮之状。” “所言为真？”云华殿主惊疑出声，不待路瑶回答，又看向无华殿主道：“师姐，你相信这小弟子的话吗？” 以她们这些已经立好道台，堂堂大宗师的眼力都没看穿林霂的底细，这不到二十岁还未筑成道基的小娃娃说的话，真的能信？ 反正云华殿主自己是不怎么相信的。 “信不信，以事实验证就是。” 无华殿主这话一出，谨记着要闭嘴的众人都是一惊。 “无华师姐，你这话的意思，是要由着这小弟子胡来吗？！” “无华师姐，还请三思。” “是啊，无华师姐，事关三重天的安定，我等还是该慎重些。” 无华殿主没理会他们，看向沉默不语的元华殿主道：“元华，你呢，觉得该如何？” 元华殿主微一倾身，应答道：“师姐所言，亦是师妹所想。师妹看得出来，路瑶不是会说虚话的人，她既然能看出我们看不出的，听她的并无不可。” “你还真是机灵。”琼华殿主轻嗤一声，对她只知道听无华殿主的话自己毫无主见很是不屑，又道：“林霂在你眼皮子底下晃了三十年，你怎么就没看出他是个坏的呢，这么还这么有把握说她不会说虚话。真是笑话！” “师姐相信她，那我便相信她。若是出事，该我担着的罪过，我担着就是。” “说得轻巧，三重天容不得她乱来！一个小弟子，有何能耐，老实听话行事才是最好。否则一旦失手，她担不起这个罪过。”因着无华殿主，琼华殿主没说她乱来，只单单扯了静静看他们争论没说话的路瑶。 “保证三重天的安定是我等的责任，她还是个小弟子，不该也不用担这个担子，你不用拿这个压她。” “事情就出在你的殿中，你这会倒是说得轻巧，好似与你无关似的。” “接近镇殿道器的条件需要我在这里给你说一遍吗，你能在这里拿这个挤兑我，只是因为林霂进的是元华近水楼台罢了。若说失责，你敢说你不失责？！” “哼，强词夺理！” “行了，吵来吵去有何师长模样。”无华殿主止住还要吵闹的两人，淡然道：“镇殿道器之事，我等都有过错，推卸不得。何况若不是元华发现得早，让其得了逞，那才是危害。如今不过是一个隐患而已，齐心将之解决就是，何需慌乱。” “可是……”说得简单，做起来不容易啊。 眉头皱了很久的容华殿主看着还有近乎大半的人表情都是不情愿的，撇嘴道：“我说你们是不是忘了，路瑶可是明州少府，和镇殿道器也是没差。之前的方法本就不稳妥，万一她出了什么岔子，担不起三重天的担子，又能担得起一州的因果了？” 见他们脸色变了变，容华殿主话意一转，宽慰道：“她是我看着长大的，脑子聪明，性情稳重，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按着她所说行事，也不丢人，有个人指挥，正好可以省点脑子，你们这么担惊受怕完全没有必要啊。” 丢下炸弹看了会戏的路瑶笑了笑，扬声道：“弟子刚才之所以那般说，也只是出于为宗门出力的心思罢了。事实上，诸位殿主既然知道林霂身上那个神秘存在乃是寄生而非共存，那对付他的手段应当有很多才是。 诸位殿主刚才的顾虑甚是有理，弟子也是深感力薄。现在想想，弟子觉得自己万万不能好心做错事给诸位殿主添乱，还是回灵宛院窝着吧。” 才刚被容华殿主安慰到，正主就打算走人。诸位殿主相互间看了看，发现对方都是说路瑶不行的人，相顾默然，最后一致看向无华殿主。 “十三殿每殿一件地阶法宝；那道气运秘术，若能直接修习，你便修，若是不能，待秘术改好之后，你是第一个修习它的人；待会对上林霂，我们不会干涉你，也一定会确保你的安全。” “！！！” 除却说这一大段话的无华殿主，高台之上的所有人，包括想要欲擒故纵目的就是那道气运秘术和“老爷爷”牌口粮的路瑶都被她这大手笔惊呆了。 路瑶若不是生而知事清楚地知道路渝是她亲娘，她都要以为自己是无华殿主的亲女儿了。 这好处给的，实在是豪气！ 第二百七十六章 谁傻呼呼 容华殿，小灵山外。 “人来了吗？！” 等侯在小灵山山脚处的林霂看看已经少有行人的来路，再看了看上方设有禁制的山道，有点不耐地问向打探消息回来的卫措。 “来了，大概还有半刻多钟的样子就会到这里。”没林霂神通广大伤势未好多少的卫措捂着因为动用真气赶路而生疼的心口，一边将进来法阵之中的介石放好，一边缓缓回答他的问题。 今日鼻青脸肿的人很多，挨雷劈头发杂乱的人也不少。卫措戴着帽子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看不出真面目的脸混在人群里一路跟着路瑶两人，听到她们与人分别时说要回灵宛院后，便提前赶了过来通知人。 “晚了这么久，看来灵华殿那位到底还是出手了。之前找上他的时候满脸正气，还说比试是小事，劝我们大度莫要与路瑶计较，表面完全不落一点话柄，真是老狐狸一个。”林霂长舒口气，负手掐了个法诀，掩去卫措进来时的痕迹。 “他要真大度就不会特意从高台宝座上下来给你说话的机会了。王霖再不争气也是他的独子，路瑶害得他儿子成了废物，他还因为受人掣肘奈何不了她，心里的火恐怕比你们还要多些呢。 你们愿意算计路瑶就是瞌睡送枕头，何况拦着路瑶晚点走对他而言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的事，他不会不出手。” 朱横看了看面前戴着帽子不敢露出一点头皮的两人，心里有些不屑。过了最为气盛的时候，他突然就对自己眼下所做的事有了点怀疑。 就他们这三个打不过路瑶，而且身上还带着伤的人，真的能如林霂所说的那般，可以将路瑶轻松擒住吗？ 林霂看着一口一个“你们”的朱横，眼中异色一闪，面色却是自如地笑道：“朱师兄所言极是，师弟也是这般想的。但是朱师兄刚才的所言，也让师弟有些不吐不快。” “你吐就是。” 林霂嘴角微僵，停顿了两息才开口道：“……这些事朱师兄也是在场的，怎么能说“你们”呢。到了这里，我们便该同进退才是啊。” 卫措也发现了他的退意，脚下移开几步，凝神看着朱横。单单靠他和林霂，可不能将路瑶怎么样。何况还有个与路瑶形影不离的萧妤在呢，万万不能让这人逃跑，坏了他们的计划。 “我既然点了头，就不会反悔，不用防着我。”朱横看了一眼堵着自己去路的卫措，暗骂了一句“好走狗”。 林霂见好就收，给了卫措一个眼神，等卫措退了回来之后，微笑道：“朱师兄快人快语，一言九鼎。那师弟就跟朱师兄交个底吧。” 朱横看了看自信飞扬亲和善言的林霂，心情蓦然就好了一些，不自觉地和缓了脸色。 林霂向灵华殿所在扬了扬下巴，低声道：“灵华殿那位，其实私下与我说过，只要我能让路瑶下场凄凉悲惨，他会很乐意帮我一些小忙。譬如，将和路瑶走得近的萧妤、李高沐等人一一引开，以及确保我们这里发生的事，在一段时间之内，无人能察觉。这两个关键问题交由灵华殿主那边的人亲自动手，我们大可无忧。” “那便好。”同样忐忑不安只是不好拒绝林霂的卫措闻言顿时觉得心中底气足了不少，放下了担忧的心。 林霂看看眼中坚定不少没了退意的朱横，心头一松，笑着说道：“现在万事皆备，只欠入瓮之人了，我们先各归其位吧。介时听我提示，我们一齐动手，打她个措手不及，不给她施展雷法的机会。加上玄阶八品的弑生殒杀阵这一杀手锏，对付路瑶一个残废定然是手到擒来，足可为我等出口恶气！” 朱横两人严肃点头，左右分散走开，隐没身形。 发表完战前演讲鼓舞人心的林霂往山道上走了几步，同样隐去身形藏好，随后在脑海问道：“小白，目标人物还有多久到这里，身边有其他人吗？” “叮，系统小白正在探查中，请宿主大人稍后……叮，探查完毕，系统小白向宿主大人报告：目标人物距离宿主所在地还有五分钟，身边有人。” 犹如机械一般的冷硬晦涩声音在林霂意识深处响起。 林霂皱了皱眉，嫌弃道：“刚才我就想说了，你这次挑的声音太难听了，换回萝莉音来。还有，你这次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也亏得目标离得还远，不然你这就是殆误战机。我之前不是好不容易给你升了级么，怎么又变成了开始的傻愣愣样子？” 没升级之前还知道嫌弃这个名字呢，这会居然自称小白，这是升级还是降级？！ “宿主大人之前所受雷霆蕴含天威道韵，威力极大，对我的代码源同样有所损害。您有商城商品可用作疗伤，我却是只能等你通过完成任务吸收天骄气运才能修复，在这之前，就只能做到这样了。” 想起之前雷霆侵体的极致痛苦，林霂面色发狠。 “哼，等我夺了路瑶的天赋气运，我一定要狠狠折辱她！她给我的感觉，比之前那些女人加起来都要厉害得多。我有预感，只要夺了她的天资气运，我一定会有极大的突破。 左右你升了级也没多大用，这一次，你不要跟我抢。这三天我争取将路瑶的气运尽数吸纳过来，随后趁那些殿主全心放在第三场比试时，去将元华的镇殿法器上的气运吃到嘴里，公平起见，那个我让你先来。” 他这一说，处于他意识深处的存在不满意了。镇殿法器没那么容易下嘴，而现在等的人气运极盛，浓郁得几乎可以聚化成相了，它怎么可能会让这蠢材给独吞了。 别说独吞了，一点好处都不会给他！ 神秘存在对林霂的性格熟悉得很，当下就用一种能让他听出委屈的语调道：“我在自身受损的情况下还舍出能源为您在这布满禁制的地方探查，我觉得我肯定是系统里对宿主最好的。但宿主大人您，却不是最好的宿主。” 第二百七十七章 弱小无助还招人恨 “对此，我很失望。” 平平的语调，淡淡的失落，只听得林霂不自然的动了动脚，有些无奈。 “小白啊，我之前还觉得你傻乎乎的，现在我才知道是我错了。” “……” 林霂没在意它的无言，自顾自地道：“这样，你若是能将声音换成之前的萝莉音，我就分你一半。” “咔……嗞~……咔……”本来以为自己露了馅的存在暗骂了声“蠢材”，特意卡了几声，方才切换了林霂想听的声线，“好的，小白谢谢宿主大哥哥，大哥哥么么么么哒~。” “嗯~，这样听着才有感觉，才舒服嘛。成了，这次豪华盛宴，少不了你的。”听着娇俏可爱的撒娇声，林霂眯了眯眼，好悬还记着这是在隐身之中，没笑出声。 神秘存在再次暗骂了他一回，方才继续用这嗓音一边与他闲聊，一边应他要求报位置时间。 …… 在林霂探查路瑶踪迹的同时， 和无华殿主等能好好说话的人商议好具体事宜的路瑶缓了缓神，在殿主们被无华殿主看着纷纷掏出宝物送到她面前时，毫不客气地收下了之前那几位为难她的殿主们给的地阶法宝。 在他们脸色变得难看的时候，容华殿主赶紧挥袖，将她送到了她本该在的位置――尚未启动的宏华去往容华的传送法阵之中。 感受到熟悉气息，路瑶侧扬起头看了萧妤一眼，笑道：“没想到咱们殿主大人还挺会使唤人的，不仅给我找麻烦，还要你拉着符人作戏。” 萧妤一边引动传送法阵，一边对路瑶道：“连你都说麻烦了，看来事情确实有些棘手。” “殿主大人是怎么跟你说的？” “事关华殿，你是目标，我不可插手。” “哎，我就是个躺枪的无辜之人。弱小无助还特招人恨，啧，可怜。” 路瑶知道灵华殿主之所以会阴她，是因为王霖。 但王霖是他自个凑过来让她打的，成为废人也完全是他自作孽。 养出个“好儿子”的灵华殿主，殿主之位都坐不稳了还要找她麻烦，至于么。 路瑶摇摇头，对自身吸引仇恨的能耐有了更深的体会。她身旁这位，抢了“宝窟”那么多的珍稀灵物，都只是被盯了两眼。 而她，上至殿主，下至弟子，一个个都在惦记着不让她好过并且积极地将之付诸行动！ 这对比，……路瑶无话可说。 让路瑶无话可说的对象看了看她，缓声道：“我和你一起。” “那不行，”路瑶立即摇头，解释道：“那几人打不过我们两人，一起的话，他们不敢动手。” 是这个理，萧妤微抿着唇，没说话。 等传送法阵运行到中途，远离了外人视线后，萧妤轻一扬手，在路瑶本人出现时便化为玉符跌落在地的符箓凭空飞起，落入她纤白如玉的手掌之中。 “这个替身符箓是殿主给的，玄阶九品的品质，和你那幻剑玉符也是不差。既然你有麻烦，便把这个拿去用。” “好。”路瑶点点头，没跟她说她得了五六件地阶法宝的事，抬手将其接过收好。 萧妤有时候脾气特别拧，若是让她知道这次是能让殿主们拿出地阶法宝作报偿的麻烦，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林霂的皮囊在“老爷爷”的加持下，连道法大成的大宗师都看不出端倪，可见那“老爷爷”的能耐。 萧妤的洞彻心重在洞察世事法理，对“老爷爷”这种能弄假化真的手段，目前是参不透的。 路瑶看了看微凝着眉的萧妤，垂眉暗自忖度着好坏。 她即使有显真之能，如今也只有四成的把握，两人一起去，万一两人都中招倒下了，可就成大麻烦了。 这殊庭府里住的可不全是端方君子，她得罪的人在刚才台上那一遭后可能又添了那么一两个。她没什么事还好，有事的话，他们肯定乐意把落下的面子找补回去。 坐在高位的人座下从不缺机灵的跟随者，只需流露出点意思，不动声色间就可以给她添些麻烦。 就如七年前那般，挑事的是小喽啰，受罚的也是小喽啰，上头的人，看的就是个热闹。 没有萧妤坐镇后方，路瑶心里没底。 “麻烦的不只是我，你同样要小心着些。” 领会到路瑶未说之言的萧妤轻叹一声，点头道：“你将事情大致说与我听听。” 路瑶隐了“老爷爷”的存在，大致说道：“林霂不满我将他送了出去，联合卫措与朱横两人想要给我点教训。之所以会惊动十三殿主，是因为林霂。他修得有剥夺气运的秘术，图谋镇殿道器之上的气运，并已经成功了大半。” 萧妤讶然，疑惑道：“若想接近镇殿道器，除却该殿殿主本人，则需至少十殿的传承法印同施方可。林霂有能耐得到十殿的传承法印？” 按他的修为和品行，应该是入不得那些殿主的眼才是。 “他是没能耐得到传承法印，但他有能耐让有传承法印的女子倾心于他啊。他的皮囊，还真是一个大杀器，很少人能拒绝。” 就是可惜是个假的，看了表象再看真容，反差之下，辣眼睛得很。 传送阵停下，萧妤推着路瑶，想了想，说道：“林霂的皮囊给我的感觉有些虚浮，似乎是残缺道文所致，并非真容，你应该不会受他的影响才对。” “我若是被他影响了，那雷可劈不下去。不过管他真容假容呢，终归这事之后，他的小命也就没了。” 不打算跟她细聊这个的路瑶摸着下巴，扯开话题道：“说起来，刚才在高台之上，无华殿主对我可真是照顾，我果然是惹人喜欢的。” 萧妤轻笑一声，随着转了话题，不过却是没给她留面子，直言道：“无华殿主与路师叔祖关系极好，之所以照顾你，应该是看在路师叔祖的面子上罢。” 路瑶无奈扶额：“……所以我就佩服你啥事都知道的能耐。” 萧妤淡然，“毕竟我没有什么麻烦，有时间。” 路瑶：“……” 第二百七十八章 入杀阵 出了传送阵之后，两人还没走出多远呢，要将萧妤引开的人就到了。 萧妤用眼神示意向她们走来的人稍等，垂眉看向路瑶，明眸之中带着凝重，压低声音道：“诸事小心，以自身为要。” 涉及华殿，主力自然是殊庭府的大能们，路瑶充其量只能算是抛砖引玉的那块砖。 但萧妤这些年也看得清楚，凡是路瑶在的地方，只要闹出什么事来，不管与路瑶有没有关系，这人总要受点波及。 而她和李高沐、许钰、白重等人和她站得再近，只要不自己凑上去，都是无事。这事太过玄奇，她就担心这事闹到最后，又是路瑶吃亏。 所以尽管路瑶说了会有人保护她，萧妤还是很不放心的再次叮嘱了一回。 路瑶笑着点头，当着已经在暗中跟着她的两位殿主的面光明正大地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那么多高个的在呢，有事也是他们顶着。我就好好当个叫阵的，动动脑子和嘴皮子就好，一见不对，我就跑。” 至于跑不跑得了，就要看“老爷爷”的能耐和她自个的能耐了。 林霂出来后就找人对付她，是十三殿主他们暗中的推动导致。但他们能推动的主要原因，定然是因为看上了她的气运。 她家大长老曾说过，只有大气运之人方可入元武玉牒。她自祈福礼之后便入得元武玉牒，从小到大一直有元武玉牒的蕴养与明州一州气运的庇佑反哺，那气运肯定只有增多没有减少的。 即使她现在看不见自身气运的雄厚程度，单从这些年找麻烦找到最后均是变成送她好处便可以看出来。 招仇恨的体质加上足够吸引人的气运，成为“老爷爷”的目标，是毫不意外的事。 所谓财帛动人心，她就是那个招人觊觎的“大财”。能牵动林霂的心神不稀奇，难得的是，“老爷爷”都被牵动得耐不住性子，这情势就很严峻了。 眼下有十三殿主齐心对付它，她参与进来，也是当个叫阵小卒子，正主出来就是大佬们的事，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 不然不管“老爷爷”是在十三殿主手里吃了大亏还是占了大便宜，只要不灭，就会一直惦记着她。 要想不被惦记，就得将它解决干净！ 路瑶眼中浮现出昂扬战意，随后很快将其隐去，不着痕迹地对前方走得缓慢的三人勾了勾手指。 “早点解决，也好早点收工。乐戠，你先过去吧。” 萧妤轻轻颌首，耐心地陪着走过来的“被灵华殿主收买”的容华殿同门演完戏，回头交待路瑶两句，手拂过轮椅椅背，跟在他们身后走了。 婉拒了走过来想要帮忙推轮椅的好心人后，路瑶自己用真气操控着轮椅上的法阵一路往小灵山而去。 速度不慢，很快就到了林霂三人为她准备的杀阵之处。 而走在三人侧后方的萧妤在离了路瑶的视线之后，便趁那三人不注意，隐去了身影，远远地跟在了路瑶身后。 容华殿主与无华殿主对视一眼，看了看路瑶椅背上的微小印记，默认了她的所为。 只差一步就进陷阱的路瑶当没察觉出什么不对，面色如常地推动着轮椅，速度不停的进入了杀阵之中。 “动手！” 提前凝神准备着的林霂一声高喝，启动法诀交叠而出。 朱横、卫措两人反应极快的同步跟上，双眼闪着嗜血的光，跟感受不到身体伤势的疼痛一般，手都弄出了残影。 恢宏的法阵一经催动，黑红色的灵罩如倒扣下来的巨碗一般，遮天蔽日，顿时将路瑶去路隔断。 一股弑生绝命之意合着千钧重压沉沉地压在路瑶心头身上，顿感体内真气一滞，尔后轮椅没了真气催动，法阵微顿，被阵中巨力压停在了原地。 林霂眼中闪过喜色，手上速度更快了两分。没等眼露惊慌的路瑶反应，三人法诀均已经结成。 “冰封。” “燎原。” “弑神。” 天降彻骨冰霜，地化火海翻腾，夹杂不间断往路瑶弹射而去的血煞小蛇，合着玄阶八品大阵威势，将身陷阵中坐在轮椅上的路瑶衬得如同在翻涌剧烈的海浪中沉浮不定的残破孤舟，仿佛下一刻，就将支离破碎。 如果可以，路瑶是想省点事就这么被擒住的。不过之前在浮华灵台显露出来的实力很明显不允许她偷懒。 “老爷爷”将林霂哄成那样，可见是个老奸巨猾的，戏得足些。 雄浑灵力渡入轮椅，化遁护住下方，血煞蛟龙自头顶浮现，盘立着将冰雪飞霜和血煞小蛇挡在庞大身躯之外，三息之后，二重赤雷域出现，镇卫己身立足之处。 朱横见着只出现三息就隐匿不见的血煞蛟龙，眼中闪过一抹贪婪，将阵基往地上一掷，提刀纵身上前。 “是上古魔欢宗的大纵心术，于不动声色间控人心绪，小娃娃你小心着点。我说之前听着怎么老感觉有点熟悉呢，魔欢宗最出名的就是采运之术，做的尽是断绝道统之事，阴损至极。这家伙会大纵心术，又会采运秘术，定是魔欢宗的余孽，身份应该还不低。” “余孽？”听得秘辛，路瑶眉头一挑，一边用赤雷和朱横过招，一边用心语与躲在灵剑中的无咎长夕交流。 直到这会，路瑶才恍然意识到，她自己也是有“老爷爷”的。 “作孽太多，招惹到不能惹的存在，然后魔欢宗就没了。” 祂这话语间的得意，让路瑶有些无语，“……那个不该惹的存在，说的应该不是长夕前辈你吧？” 无咎长夕在夸她聪慧和恼她不相信自己实力之间选择了后者，气恼道：“还真就是我，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 “我不是看不起你，我是在想，这余孽认不认识你，以及你现在能不能挡住人家报仇的心？” 无咎长夕顿时气虚，小声道：“……当初挺嚣张招摇的。” 路瑶秒懂，叹气问道：“有什么对付他的方法没有？” 第二百七十九章 好时机 “我是用火烧的，你试试。”无咎长长夕很是认真的建议。 路瑶：“……呵呵。” 所以她为什么会觉得这缺心眼能有什么靠谱主意的？！ 还“老爷爷”呢，一岁小屁孩还差不多，说三岁都是在夸祂。 林霂看着被赤雷劈得皮开肉绽却连路瑶的边都挨不上的朱横，脸上抽了抽，扫过卫措，在脑海呼唤道：“小白，将卫措也送进去，我们得速战速决。” “好的宿主哥哥，十点积分喔。” 林霂心中焦急，不耐烦地道：“十点就十点，我早说了不用老是问我，我知道规矩，你自己从积分里扣就行了。” “不行呢，小白要遵守规矩的，没有宿主哥哥您的同意，小白不敢扣的。” 林霂没再回答它，对自身一瞬间的虚弱并不在意，看看一脸恨意冲进弑生陨杀阵的卫措，又看看只知拼杀的朱横，嘴角勾起，狠厉一笑。 预估在三人操控之下可以让路瑶身受重伤的弑生陨杀阵奈何不了她，那就只能动用他并不想使出的那一招了。 林霂扫过朱横、卫措两人，视线定在即使落入困境也依然气定神闲不见一点慌张的路瑶身上，手上法诀一变。 随着他法诀的变换，朱横与卫措身体一顿，本来放入怀中让他们能自如在阵中行动的入阵石霎时血光大盛，心口剧痛。 于此同时，两人进阵前掷入地里的阵基一样闪耀着不详红光，似是相互呼和。 黑红大阵威势越发深重，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令人惶急无力的殒杀之意。 立身于赤雷域没受法阵弑生之力影响的路瑶看看两人胸口的红光，又看看他们陡然变得惨白的脸，叹了口气。 都知道这是什么法阵，也知道林霂是个什么品行的人了，对他还没丝毫防备，这两人中毒不浅啊。 生机被法阵鲸吞还是闷着头不停地攻击她，人家的“老爷爷”本事才是真大。 路瑶一边感叹，一边变换雷诀，第三重橙雷凭空出现在两个阵基和一处空地的上空，一致的呲啦之声响起、劈下…… “瞬发三雷！而且她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林霂震惊，然而此时生祭还未结束，他只要一动就会失败，连忙求助道：“小白，快拦住这道雷！” “宿……” “我知道，二十积分，我同意，你赶紧！” “……”蠢材！ 就在林霂惶急之时，一道轻悠剑鸣响起，黑红昏暗的法阵之中，两道淡蓝剑光瞬息没入朱横、卫措两人眉心。 三息之后，一直没说话只知道劈砍的朱横两人回过神来，眼中清明。想起刚才的事，两人一阵心有余悸。 最为复杂的还是卫措，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林霂会对他动手。 “无欺无诈，无虚无枉，好一个无妄剑意！好一个路瑶！” “小白你在说什么，什么无妄剑意？”没被雷劈到头上的林霂舒了口气，一时没顾得上刚才的剑鸣，也没注意到他心里萌萌哒的乖巧系统这一句话里的淡淡杀意，向它道谢道：“多谢小白你费了这么多能量帮我，生祭马上就好，路瑶若是再劈雷，小白你记得再帮我顶着啊。” 说来说去主要还是为了最后那一句，居然到现在都还没发现是幻术。这个人，果然是废了。说起来，这个路瑶倒是个好的宿体。若是能夺舍一个路家人，…… 被林霂全心信任的“系统”一边思考着可行性，一边应敷他道：“没什么，宿主哥哥您不用在意呢，我会的，宿主哥哥加油~。” 林霂完全不知道它有了换一个的想法，笑着回应了它一声，然而正当他要加快速度时，却是猛然发现路瑶挥掌将朱横卫措两人往阵心节点拍去…… “哈，居然还想将那两个人送出去，被我控制了心神的人，就算你送出去了也会自己进来。何况他们已经是生祭者，法阵不灭，他们就只有身魂祭阵的命。” 自觉位置已经暴露的林霂不再掩饰，扬声大笑道：“路瑶，等我将你吃干抹净了，你就替我背着这两人的命债去执法殿领赏吧，哈哈哈。” 没被法阵影响却是被他恶心到的路瑶白眼一翻，感觉有点想吐。都说反派死于话多，诚不我欺，实在是太欠了。 …… 而在阵中生祭开始之时，立于阵外的萧妤见着黑红灵罩上渐渐涌起的血色，本是平静的眼眸顿时闪过一丝惊异，随即迅速合掌并指…… “萧妤，静看即可。” 手指顿住的萧妤感受着自身运行真气的晦涩之感，轻声道：“诸位殿主是要就这么看着卫措、朱横两人身死么？” “道由其择，命由其主，本座看你也不是会关心那两人性命的性子。” 平缓舒和的沁心嗓音，断的是两个人的命途。 “无华殿主大人所言甚是，弟子出手，只是因为这是好时机罢了。” 无华殿主看着立于她道威之下淡然自若又立时道出她身份的小弟子，浅笑道：“你所言的好时机，于我们而言，可就未必了。” 萧妤垂眉，直言道：“对诸位殿主而言未必，但对路瑶就是必然。而她的必然，就是诸位殿主的必然。” “你倒是自信。” “非弟子自信，不过是信路瑶而已。” 静静看着对手生祭两条性命给自己添堵的事，路瑶不会做。 “你们两，果然是好孩子。”听得剑音的无华殿主轻笑，收了道威。 得了默认的萧妤微一倾身后，立时开始侵入法阵。 …… 容华殿主看看无华殿主，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还是传音给无华殿主道：“无华师姐，这和之前商量的……” “如何？” “商量的不一样啊，之后若是谁反应不过来……”大宗师修为自然不会真的因为一时变更就反应不过来，容华殿主说得委婉，其实就是在防备那几个。 为了小弟子，他也算是操碎了心。 “呵，”无华殿主扫了他一眼，轻声道：“转告他们，堂堂华殿殿主，若是真有谁给我来个“反应不及”，我会让他真的反应不过来，再无恢复可能。” “是！”容华殿主心稳了下来，迅速传话。 第二百八十章 知道还是不知道 被恶心到的路瑶加了两分力，将两个没了力气只会碍事的人加速往节点拍去。 林霂满是嘲弄地看着路瑶将人送出去，毫不阻拦。 在他看来，路瑶能找到法阵节点也算有点本事，但她定然不知节点已经被他全然操控。 找到了又有什么用，刚才不过是给她一点希望而已。接下来，他倒要看看，路瑶在看见她好心想要救他们出去的那两人因为她这个举动被吸成人干后，会是个什么表情！ 而就在朱横两人还在空中之时，萧妤的法诀便已经完成，随着她目光落处，黑红之色的法阵灵罩左侧正对来路之处现出一点白光。 一息之间，白光扩散化为门户，两个人影恰巧就从其中被摔了出来，跌落在地。 萧妤一手平举着稳住法阵之上的“小门”，一手挥动袖袍，朱横两人便骨碌碌地分别滚向山道两侧，脑袋狠狠地磕在栽种在山道两旁的粗壮树干上，白眼一翻，相继痛昏了过去。 “这两个小弟子从小一起长大，形影不离的，还真是相当的有默契。” 传完话的容华殿主看着这前后脚分毫不差的情况，轻瞟了下侧前方的无华殿主，面上笑得一片温煦。 暗地里却是磨了磨后槽牙，那个寻踪印记，估摸着是做给他们看的呢。居然连他都给骗了过去，两个小狐狸！ 无华殿主唇角微扬，看着下方没说话。 “怎么可能，他们是怎么出去的？！”没能如愿见着路瑶变脸反而感应到法阵因生祭中断而隐隐溃乱的林霂目露惊愕，连忙加速催动法阵往路瑶那里压去。 “小白，外面是谁在帮她？” “萧妤。” “你之前不是说她已经被引开了吗？！”看着法阵灵罩上越来越大的口子，林霂有点慌。 “后来她发现不对，赶过来了。” “灵华殿主养儿子不靠谱，找手下居然也不靠谱，他是怎么当上殿主的！还有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我要是知道萧妤也来了，我肯定不会这么轻敌的。” 轻不轻敌你也就这样了，“系统”摇了摇头，提醒道：“宿主哥哥，您还是先将路瑶解决吧，有萧妤在外面破阵，这个法阵撑不了一分钟了。” 若不是他与这蠢材命魂相连，暂且还离开不得，他早就换人了。实在太蠢！ “不到一分钟？！”林霂惊疑，一边问它，一边用尽全力阻拦想要突围的路瑶。 将人送出去之后，路瑶适时白了脸色，气息也萎靡了几分。 按着正常超一流七阶修者的能力换算，赤雷域这种极为消耗真气神魂的大招，半炷香之前就该力竭束手就擒。 她多撑的这一段时间，足够应敷那位“老爷爷”了。 此时面对林霂越来越凶狠的攻击，路瑶便应对得越发艰难，赤雷域也是越缩越小。 路瑶虽然落入下风，但还有个气势强盛极擅阵道的萧妤在呢，林霂感觉他要应付不过来了。 “法阵要被破了，宿主哥哥，将它引爆吧。” 撇了一眼路瑶的精致容颜，很是不舍的林霂狠狠心，灵力化刃全力下劈，趁路瑶凝神抵抗无暇他顾之时，迅速抽身后退。 待离得远了些，林霂手腕一翻，取出他的黑红阵基，灵力渡入其中，法诀引动，在路瑶扛过他之前那一击想要出法阵之时，将已经现出道道裂痕的阵基扔回了法阵节点之处。 霎时间，本就在不停地虚实变幻将近消散的弑生陨杀阵在他远程操控之下，暴乱的法阵之力齐齐朝路瑶压去，未等她作出反应，阵基复位，法阵灵罩剧烈晃动一下，随即轰然爆炸！ “路瑶！” 萧妤一声惊呼，立时朝路瑶所在冲去，却是在半息之后被震荡开来的强大劲力震退十余步，待她站稳时，立时侧头呕出一大口鲜血。 血液还未落地，便已经凝成一团血色冰晶，在天上耀阳的照耀之下折射出引人注目的光线，闪了朝这里看过来的林霂的眼。 “容华，你觉得萧妤这个反应，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看着萧妤冲向林霂又听得问话的容华殿主脸色一僵，“应是不知的。” “呵，”无华殿主看看气息极为沉稳内敛的萧妤，又看看没有一点意外之色的路瑶，摇头感叹道：“看来一开始，我们就该将事情交于她们两人的。” “那不成。”容华殿主想都不想，直接否定道：“一个就够我担惊受怕的了，两个都牵扯进来，出了事，我怎么向那两府交待。说来也怪我没拦住灵华做的小动作，那糟老头子，委实欠揍得很！” 没理他最后那一句话，无华殿主淡然道：“看她们俩这样，可不需要你的同意。” 容华殿主：“……” …… 就在林霂被血晶迷了眼微一闪神之时，比他利用法阵之力凝聚出的彻骨寒冰冷了不知多少倍的玄寒之气猛然向他袭来。 林霂不自觉地打着寒颤，才回过神来，又见着已经到了近处的极度冰冷的眼眸。其中的肃杀寒意，让林霂觉得自己立身于白茫广袤的冰天雪地之中，一股从骨子里涌出的绝然寒气包裹着他，难生抗拒之心。 “蠢……宿主哥哥，赶紧躲开啊！” “系统”被他这毫无防备的作为气得在他识海深处飘了飘，憋着气帮他挡了这一击。 打定主意这次要扣他五十、不，是百年的寿命！ 感应到自身攻势陡然间被无声消弭，同时她的识海还受到了莫名冲击，萧妤眼神一凝，攻势更疾。 神魂攻击竟然在还未筑道基的小修士身上失效，“系统”惊疑一瞬，随后立时加大了术法力度。 迷乱杂音响彻萧妤识海，萧妤凝着眉，催动识海冰宫镇守神魂，对林霂下手越发的凶残。 “鬼东西分神了，快快快，抓紧时间过去。”无咎长夕在灵剑空间之中来回窜动着，很是激动地向躲在朱横旁边的路瑶报告实况。 “急个什么，有身怀绝技的殿主们在，他只要分神，就别想看出我有什么不对。” 第二百八十一章 有点酸 用灵华殿主贡献出来的地阶上品法宝――千机遮掩令和替身玉符在最后时刻闪身避开爆炸的路瑶淡定地躲在大树后面，借昏死过去的朱横掩住气息，迅速取出得自韶华殿主的幻真广袍穿上。 心念转动之间，发丝杂乱，衣物破烂，伤痕遍体，鲜血淋漓，形象变得很是邋遢狼狈。 “不愧是地阶上品法宝，血腥味都这么真，不错。” “你是觉得不错，就是它们的主人就不这么想了。” “它们的主人就是我，还……成了，不和你废话，无华殿主说我可以过去了。” 回复好真气神魂做好准备的路瑶祭出千机遮掩令，闪身回到已经被炸得只余一点残渣粉末的地方，扫了眼周围情况，整理一番，将残渣往自己身上头上一洒，半趴下来。 看着路瑶面面俱到的举动，无华殿主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向萧妤传音。 得了指示的萧妤手腕一转，三道橙雷出其不意地朝着林霂接连劈下。 “卧槽？！”被橙雷劈飞狐皮帽子再受重创的林霂双眼发直，怪叫一声之后连忙求救：“小白，快挡住，积分我给，欠的赊着先，快挡快挡。” “我挡着，宿主哥哥赶紧去抢了任务目标，我们撤退！” “好好好！” 林霂快声应下，连忙转头向路瑶冲去。他已经被这雷弄出了阴影，若不是因为任务失败后惩罚太过痛苦，他恨不得马上换个方向拔腿就跑。 “咳、……咳，”路瑶咳嗽两下，很是虚弱地撑地坐起。 见顶着光秃秃血淋淋脑门的林霂向着他冲来，神情一变，连忙取出几颗灵丹塞进嘴里，勉强起身一瘸一拐地躲开。 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林霂简直想哭，惊怒道：“你不是残废吗，为什么能跑？！” 本来就是真炁之骨，又时时被雷源淬炼着，坚硬程度比之法宝也是不弱，当然能支撑她走路了，就是挺疼。 疼得直冒冷汗的路瑶没搭理林霂的震惊疑问，默默心疼着她还没坐多久就成了渣渣的法器轮椅和才到手的替身玉符，然后每每在林霂抓来之时，全部险之又险地躲过去。 摆脱神魂压制的萧妤闪身向前，挡住了林霂“必中”的一击。 这又和之前商量的有所不同。 容华殿主皱紧了眉，侧头看向无华殿主，等着她的指示。 无华殿主轻叹口气，有些无奈，负手道：“之前所定决策确实太过被动了，相较之下，我们还没小娃娃们放得开。既然她们有把握，那我们就配合罢，传令，所有人凝神戒备，全力以对。” “是。”容华殿主点头，一边以殿主玉印转达无华殿主的意思，一边在心里感叹无华殿主对他殿中两个小弟子的维护。 ……莫名有点酸，啧。 “小白，这样不行啊，这两人实在是太难缠了！”林霂已经在思考该如何逃跑了，心里后悔得不行。他该等吸收了元华殿的一殿气运实力提升了，再来对付路瑶的。 “系统”这会也挺后悔，他不该为了防备反噬而将林霂养废的。真正用得上他的时候，完全指望不上，畏畏缩缩的。 现在，他要不要舍弃点代价换个人呢，眼前这两个，都是难得的大气运者啊！ 就是这两人，……都过于聪慧了些。 又是一道橙雷，林霂艰难地躲过，没等到它的回应，劝解道：“小白，我们撤吧，等将元华殿的气运吸收了，我们再来找这两人报仇。” “宿主哥哥，元华殿中的那个沧海孤月琴还需要一千积分才可以吸取，你如今连十分之一都没有，不行的。再说了，你如果不把她们两人解决，就不能在殊庭府待下去了。出了殊庭府，就得两千积分，更不行啦。” “那你说怎么办，反正我搞不定了。”被雷劈得头昏脑涨的林霂再也不觉得它的声音治愈了，很是不耐烦。 “系统”声音一狠，下定了决心：“路瑶受伤严重，拿下路瑶，到时候有了积分，我们就不怕了。” 就定她了！ 林霂马上和它讲条件：“你挡住萧妤，我去对付路瑶。你如果还是舍不得能量不出手，这个任务我就放弃。” 感觉自己说得有点生硬，林霂又解释道:“我的宝贝都被毁得差不多了，再来一道雷，我就是一个死字。我还没活够呢，小白你也不想我没命的吧？” “……好的呢，宿主哥哥，就按你说的做。” 主意一定，林霂邪厉地看向路瑶，灵力挥出，猛然间就将路瑶掀起倒飞了一丈。 重重跌落在地之后，路瑶“哇”地一声就是一大口的鲜血喷出。因为距离过近，脸上都被溅上了好几点。本来就已经是满脸的伤口鲜血，这几点倒是不突出。 萧妤脸色一变，连忙转身想去帮忙，却在脚步提起的一瞬间扶住了额头，呆呆地立在了原地…… “我就佩服你们两个小家伙的心思，还知道提前含一口血在嘴里，不腥么？而且你不是不想她掺和进来吗，怎么不让她走？” 路瑶就算了，萧妤不知道具体情况还能这么周到，对比起来，祂之前那么些年好像真的是白活了。而且这两人明明没有商讨这些事，配合起来却跟演练了无数遍一样，默契得不行。 人族的脑子，也太厉害了！ 路瑶在心里先回了祂一个“呵呵”，然后叹气道：“长夕前辈若是能有当年的半分实力，就不用我们在这辛辛苦苦演这半天的戏还没完没了的。” 除恶未尽兜兜转转又间接报应到自身的长夕前辈瞬间闭了嘴。 不知道“老爷爷”具体有什么能耐，路瑶哪里敢真的吐血。别说吐血了，她连头发丝都好好地收进了幻真法袍里，就怕林霂抬手扯头发给“老爷爷”作法。 至于萧妤，自刚才听她吐血开始，路瑶便知她已经有了防备，自然是不担心的。毕竟那点冲击力道，还没到能让修炼无极道武的萧妤吐血的程度。 虽然不想萧妤涉险，但人来都来了，总不能现场演绎这里危险你快回去#不，我不回去的矫情戏码吧。 就是她想演，萧妤也肯定不会给她搭戏。纠结那些纯粹就是浪费时间，略过就好。 －－－－－－题外话－－－－－－ 改了下标点符号qaq 第二百八十二章 讨不了好 元华殿镇殿道器沧海孤月琴受宵小觊觎，时日愈久，危机愈重。 十三殿同镇三重天域南部，十三道器彼此间气运相连，相互维系。元华殿主之所以能在三月前突然发现林霂之事，便是十三道器发挥效用之故。 这次十三华殿由无华殿主居中调控，容华殿主从旁辅佐，最为重要的元华殿，则由元华、仙华两位殿主负责镇压道器，其余九殿殿主各自运使镇殿道器严阵以待，没一个闲着。 如此劳师动众的齐齐出手，便是因为他们查到林霂的附身神魂乃是出身上古魔欢宗。 魔欢宗是上古一品大宗门，在三千年前发展至鼎峰，也在鼎峰之时覆灭。 按留存下来的典籍记载，一说魔欢宗是遭了天谴，连带所有弟子与山门均被天火焚烧殆尽，道统断绝。一说魔欢宗是得罪了得道的灵族大能，被其报复绝了传承，得以逃命的宗门弟子纷纷潜逃，不敢再运使魔欢宗功法行走。 不管哪种说法，魔欢宗作风极其狠绝是事实，看不惯魔欢宗的大有人在。被覆灭之后，再没有翻身立起来。 而魔欢宗最为重要的传承――剥夺气运之法，从古至今极负盛名又极其神秘，对其怀有想法的，同样大有人在。 只是三千年来都不曾出现过，世人都以为其真的已经湮灭于无罢了。若不是殊庭府底蕴深，执法殿能耐也算大，他们怎么也不会往魔欢宗上面想。 如今被魔欢宗的人盯上，无论是上古宗门的传承还是华殿安危，都容不得十三殿主不在意。若是在保镇殿道器无恙的同时还能得到超凡的术法传承，大概也能将功折罪了。 “容华，将这里的情况传于众人，让仙华、元华两人准备行动，其余九殿镇殿道器全力维护沧海孤月琴。” 收到命令的容华殿主点头应下，不敢怠慢，掐使法诀，用殿主印将这里的景象和无华殿主的话一起传于众人。 无华殿主也没闲着，从藏府之中取出无华殿镇殿道器沧元隐山镜，手上法印一扣。霎时间，镜面玄纹消融，鸿蒙之光大盛，轻灵玄妙之音缭然响起。 在容华殿镇殿道器沧霄踏歌图的遮掩之下，除却立于其中的无华殿主两人之外，无人能听见看见。 无华殿主眉目沉静，任其上下翻飞着闹腾两下。随后操控着让它照向下方林霂。同时右指轻弹，两道极其细微的光点从镜子之中分离而出，以奇快的速度没入正和林霂斗智斗勇的路瑶、萧妤两人眉心。 又一次“惊险”地躲过林霂利爪的路瑶只觉眉心一凉，再看向林霂时，一眼便看见了悬浮于他头顶上方一身黑袍五官歪斜的丑陋老者，……以及他与林霂牵系着的契约道痕。 在光点没入她们眉心之前无华殿主便提醒过她们，是以路瑶即使看见了丑陋老者，也没露一点异色。趁着转身之时，与萧妤对视一眼，再撇了下林霂，萧妤眼神微动，轻眨了一下眼。 她们这动作做得隐秘，又有无华殿主操控沧元隐山镜相助，林霂与那老者并未发觉有何不对。 此时林霂已经被行动很不利索但总能找到空子逃开的路瑶激出了一肚子的火气，不用老者蛊惑，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路瑶，打定了主意要将她捉住狠狠折磨。 见萧妤双手再次结印，林霂语气很不好，“小白，让你拦着萧妤，为什么她现在还有余力？！要不是她拦我，路瑶早被我捉住了，你用点心行不行。再拖延下去，迟早会被人发现，到时候我死了，你也讨不了什么好！” 扣他积分的时候积极得不行，到了用得上它的时候，一点用都没有。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真逼急了他，他就和这没用系统同归于尽！ 丑陋老者沉了脸，他也没想到萧妤小小年纪心境如此高深，竟然完全不受大纵心术的影响。 他别的手段不少，但一来他的实力还未恢复一半，用这些有点勉强；二来则是他的魔元在此处格格不入，十三华殿的殿主没有一个废物，一旦用了，不用三十息就能找过来。这还是设想出手帮他们遮掩动静的灵华殿主不会对他们出手的情况下，否则时间还要更短。 但这些话丑陋老者自然不会和林霂解释，被他眼中的傀儡蠢材这么质问，丑陋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暴虐，正要说话，心中却是陡然浮现起隐隐的不安之感。 警惕一看，老者便察觉到萧妤此次法诀与之前大不一样，其中的威压居然已经可以威胁到他了，丑陋老者连忙对林霂道：“宿主哥哥小心，萧妤这次的雷很厉害，我的能量已经不足，得抽取你的积分抵抗，可以吗？” 至于可以打断萧妤术法这一方法，老者提都不提。他肉身还在的时候可以无视这点雷威，但如今只剩神魂，是绝不可能耗费自己魂力救一个他已经决定要放弃的人的。 反正是个弃子，现在不抽取生机，之后他离开之时这蠢材也是一个死字，不用白不用。 林霂脸色难看，直觉是系统在坑他，没说话，用所剩无几的真气给路瑶招了三道寒冰箭，自己也狠狠朝着她扑去。 就在路瑶躲着朝她袭来的寒冰箭时，天际轰然一声，明黄浩然的雷霆如游龙一般向着林霂游弋而来，转瞬之间，已经临近丑陋老者头顶。 不答应也不拒绝，那便可以当作是默认。丑陋老者诡异一笑，右掌虚扣在林霂头顶之上，狠厉一抓，一团金白灵光自林霂百会穴浮出，被老者甩着对上了即将触及他的明黄雷霆。 大量功德气运与生机在毫无心理准备时被剥夺，林霂脚下一个踉跄，无力跪倒在地，发丝变得越加发白枯燥。路瑶眸中流光一闪，大成境界的搜魂术全力出动，瞬间侵入林霂眉心。 而这时的林霂还在脑海中惊怒大喊，“系统，你做了……”什么！ 第二百八十三章 入乡随俗 剩下的两字还没说完，林霂未经多少淬炼的识海便在搜魂术之下翻腾，双眼一翻，目露茫然痛苦，再不知世事。 “系统？！” 刚好听一耳朵的路瑶心中一惊，这相当耳熟的两字在此时听来，莫名的让她有种时空错乱之感。 难道林霂除了他头上那个老头，还有个什么系统在？ 灵识进入林霂识海之后扫了两遍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路瑶眉头紧皱，一边凝神戒备，一边快速前往林霂识海深处。 她得趁老者被外面牵制着暂时管不到这里的时候将林霂与他的道契掌控在手。 经过老者刚才釜底抽薪的那一招，林霂气运低迷，生机枯竭，眼见已是没多少时日可活。狠手下得那么干脆，那老者怕是看上她或者萧妤，打算换个地方窝着了。 路瑶眼中杀意一闪，在正翻腾不休的林霂识海之中飞快找寻。 “长夕前辈，此时正是到了你大发神威的时候，还请你帮帮忙。找到道契之后，你就按着能最大程度损害那老头的方法做，拜托前辈了。” 林霂显露在外的形象完美无缺，但实力在十三华殿却是排不上号。超一流修为，神魂境界也只是开了灵觉而已，识海不大也不稳。路瑶找了几遍什么异常都没发现，想起无咎长夕当年忽悠她发道誓的能耐，果断甩锅，关门放“火”。 灵识回归之后，路瑶装作气恼的现出破妄剑刺入林霂气海，也不拔剑，任它插在林霂身上，自己撤手和萧妤一样结雷印。 “我这还没答应呢！”无咎长夕话里傲娇，动作却是不慢，快速出了灵剑，进了林霂识海。 魔欢宗到底和祂颇有渊源，该出的力还是要出的。对于天道契约，祂最是了解，一点不虚。 “两个小丫头倒是聪明，不过你们是怎么能够看见本座的？” 丑陋老者用斜眼来回打量着路瑶两人，似乎在纠结到底该挑哪一个作为下手的对象。表面挑衅，暗中却是在催动留在沧海孤月琴之上的转运灵印。 自感受到那股不安开始，老者就一直在悬着心神，有些静不下心来。他能在流落虚空之后重新回来，靠的就是这从未出过错的生死直觉。 谁都可以不信，这种玄玄感应老者不敢不信。如今势头有些不对，老者狠下心，果断决定不再等候最佳时机，争取现在能吃下多少，就先吃下多少。 就在老者对元华殿镇殿道器动手的同时，林霂识海之中隐匿着身影偷偷摸摸找着的无咎长夕感应到不远处细微的波动，连忙又收敛了些，无声无息地朝那处飘去。 老者这话一出口，路瑶两人还没说话呢，在上空看着镜面影像的容华殿主先紧张了起来，生怕她们得意忘形之下把他们给暴露了。 元华殿镇殿道器之上留存的是林霂的生命印记，在林霂与老者的连系没有斩断之前，为防他狗急跳墙，他们暂时还不可暴露，只能暗中相助。 计划变来变去，干脆是干脆，就是担子全落在了路瑶、萧妤两个小娃娃身上，他们倒成了只是搭把手的，容华殿主深感揪心。 无华殿主看看应对有序并未出乱子的各处，撇了容华殿主一眼，轻笑道：“紧张什么，她们两可比你聪明。” 有九位大宗师修为的殿主镇守供应真元的九宫化雷阵在，路瑶她们俩真气消耗得还没补充的快，再有沧霄踏歌图遮掩，这魔欢宗的老者无知无觉，大意之下，必定讨不了什么好处。 说不得还会让他吃个大亏呢，有什么好紧张的。小弟子这么聪明，也是他们的运气，无华殿主都有些羡慕容华殿主得了这大便宜了，暗暗后悔当年那时候去闭了关没理事，平白丢了两个好弟子。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不过这事哪里是说不紧张就能不紧张的，两个宝贝疙瘩呢！容华殿主不敢朝一脸轻松的无华殿主翻白眼，牢牢关注着下方，随时准备出手搭救。 “哪里比得上前辈你呢。”路瑶心中杀意越盛，面上就笑得越发灿烂，手上动作不停，一道道橙雷劈下，她还能分点精力和他说话。 “入乡随俗，坑蒙拐骗，还要再加上一个以色伺人呢。我就是有点可怜林霂这人没看见前辈你的真面目，不然必定能大开眼界一番。至于如何看见前辈，我们均是福泽深厚之人，得天道厚爱，自然是心想则事成了。” 消化了林霂记忆的路瑶已经知道他刚才那一声“系统”叫的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就是她眼前这位长得特丑的老人家。当然，在林霂的印象里，这位老人家是一个身材特娇小声音特软萌的机器小萝莉。 老人家一身黑沉魔气，又有无咎长夕这个“熟人”的认证，绝对是比她还要纯正一点的土生土长的司武界之人。 之所以说他入乡随俗，在于林霂。某种程度上来说，路瑶和林霂算得上是老乡。 林霂本来是失业人士，因为生活不得意，选择了跳崖自杀，然后在跳崖成功濒临死亡后悔之时，绑定了这位自称“后宫三千系统”的老人家，被其带着穿越虚空附身在了被妖兽咬死的小孩子身上，成了现在的林霂。 以路瑶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现代林霂的不如意完全是老者算计之下的结果。而那个林霂以为已经死亡的小孩，实际也不是被妖兽杀死，而是被他直接夺舍的。 “看来小丫头知道得不少。”老者漂浮在林霂上方，一手虚扣在林霂头上，一手指天，路瑶两人召一道雷就引林霂的生命精气挡着，“再继续劈下去，他会死，你们便是杀害他的凶手。” 路瑶哪里不知道他是在拖延时间，顺着他的心意和他闲话，“晚辈原本以为前辈只是嘴歪眼斜，却不想脑子也是不健全的。杀他的，不正是前辈你吗？” 林霂九世福报之人，被他折腾这一遭，功德气运全部败坏不说，还背了不少孽债，如今倒好意思说这话。 第二百八十四章 名号 “本座受他恩情，看顾他还来不及，怎么会害他。倒看不出你这小丫头年纪轻轻，能耐不小，心也挺狠，竟然将他弄成了痴儿。不为他出出气，本座可对不起他的相救之恩。” 说着看顾的老者右手背负，引出林霂生命本源，暗中施法。 “路瑶，你知道那老头的尊号或者本名吗？”找到地方的无咎长夕瞅着这一重又一重闪着金光的魂印禁制，暗暗鄙视了一番那长得特丑的老东西。 占了林霂的识海谋了他的累世福报给自己养魂不说，还用他的气运与魂力给这道契下了这么多的防护。 难怪刚才路瑶进来这里的时候老东西一点也不着急呢，这即使发现了，破禁损伤的也只会是林霂，老东西非但不会受一点影响，还能将林霂的因果转移到破禁之人的身上。 做得挺绝，想得也挺美，但是可惜，这老东西遇见的是祂。魔欢宗既然已经被祂打趴了，就别想着会再有起来的一天！ “要知道名字？”正打算回答老者的路瑶微一皱眉，默默将林霂最开始遇见老者的记忆再次仔细地搜寻，同时，还不忘回答老者的话。 “前辈的相救之法，一般人可承受不来，再过一会，你的‘救命恩人’可就要被你抽干生机而亡了。前辈一身雄浑魔息，想来也是名扬一方的魔道大能，如今在我们两个小辈面前做如此诡辩之事，倒不怕堕了前辈昔日威名。” “本座堂堂魔尊，从不虚言，如今龙困浅滩，力不从心。此举也是被你们逼的，实属无奈罢了。你们一招比一招狠，手下一刻都不曾停下，看来是不打算放我们离开了。” 虽然没有报上名姓，但知道他是魔尊，也省事不少了。至于再仔细的，路瑶却是不打算再追问下去。老者说话之时从没停下过小动作，话里也听不出一点破绽，极其地老奸巨猾。再问下去，若是引起他的戒备可就不好办了。 无咎长夕现在就是个小火苗，一道橙雷就能将祂重创，若是被这什么魔尊发现，动动手指就能将祂捏死，还是稳妥着些吧。林霂与老者有道契相系，结道契时无法弄假，比直接听老者报名还要靠谱些，找一找，总能找到，也不急这一时。 路瑶语气随意，萧妤却是从她细微的表情看出她此刻有些忙，适时地将老者的话接过，平和道：“明明是前辈你掌下之人埋伏在这里不打算放过我们的，怎么能说是我们不想放过前辈你们呢。如今林霂已经没了思量之能，前辈若是答应不与我二人为难并且发下道誓，晚辈们便当今日之事从未发生过，不告诉宗门你的存在，和前辈做个朋友。” “话说得倒是好听，本座若是被你这简单两语就说得没了防备，这几千年岂不是白活了。” “道誓约束的是你我双方，前辈何需担忧。” “哼！”丑陋老者眼神邪厉，看向路瑶两人的目光诡异而凶狠。 多次推衍之后所得的结论，都是应在了这两个小丫头身上。老者冷哼一声，没了和她们闲话的心情。 林霂的生机气运源源不断地供应给转运灵印，他却没有得到一点气运回馈。即使转运灵印完好并无异常，有不减反增的不详之感在，老者再是心疼舍不得，也不打算再这么下去了。 既然吃不到东西，那就先将东西毁了，趁其纷乱之时把这两个小丫头一并掳走罢。有这两个小丫头在，怎么也不会亏。 一直关注老者的无华殿主仰起头，看向悬浮在上方将此地情况告知其他殿主的容华殿印，快速道：“元华，先给点好处将人吊着，仙华，开一点缝隙出来。” 仙华殿主与元华殿主对视一眼，迅速掐诀。 老者双手回旋，勾动气机，就在他准备将灵印直接引爆之时，林霂身上陡然闪耀起一层微弱的金色光芒，中正祥和，极为玄妙，正是元华殿的气运降临其身。 一经开始，便源源不绝，林霂已经渐趋死白色的脸顿时好看了不少，鼻息也强了些。 老者手一顿，停下了动作。 萧妤眼眸一动，手下法诀变换的同时，用话转移着他的注意力。 …… 围着那如细丝一般的道契转了几个圈做好准备的无咎长夕见路瑶半响没说话，自己开始说个不停。 “这老东西不愧是魔欢宗的，做事狠绝又极其严谨，不该泄露的事真的就遮掩得严严实实的。呸，心眼真多！” “被附身的这人已经修了九世的善德，这一世注定是要踏上修途成为天骄一般的存在的。和你们这两个小丫头比起来，应该也差不了多少。……嗯，也不对，做这些事的时候又没人架他脖子逼着，到底还是比不上你们的。被骗成这样，未免太蠢了些，啧。” “但他蠢是有点蠢，到底也是天道钟意的十世善人，被老东西这么一折腾，极大可能没了来生，倒是有点可怜。你若是能知道他的名号，我就给这老头来个大惊喜，也能给你们省下不少的力。” “其实没有也可以，就是效果没那么好。若是找不到，那就算了吧。” “你的话实在有点多，是想要救林霂？” 本以为林霂遇见“系统”时是他们的初见，但路瑶来回看了两遍，发现老者学习与执行能力都很超绝，与林霂交谈时完全是顺着他的脑洞来的，所谓的绑定系统完全没有提及他的名号。 林霂是即将死亡之时遇见的老者，随后就被老者利用他的累世功德之力穿越界域来到了司武界。累世功德之力在一般情况之下只能作用于自身，老者能大量利用并且未被其反噬，那就必然是经过了林霂本人的认可。 而这个林霂自己都不知道的认可行为，才是真正的道契所在。“绑定系统”时是幌子，那时间就要更之前些。 所以路瑶这会正在翻看的，是林霂寻死之前的记忆。 第二百八十五章 肠胃极度不适 人之一念，瞬息可生千般杂思，极其繁杂。 没有“系统”这个快捷搜索词，又不知具体是何种东西，路瑶得仔仔细细分毫不漏的搜寻分析。 辨别虚实梦境，判断是否与道契有所关联，手上还得按着之前的节奏朝老者劈雷。若非之前聆听道音之时灵识增强了不少，这事她还真做不下来。 林霂这人，路瑶不知他前九世积善具体是如何做的，但从他第十世的所思所为来看，他被老者利用到如今这种地步有老者太过狡猾的缘故，也有他自己不修德行立身不正的缘故。 在穿行界域之后，老者实际是比他弱的。若他不愿做欺迫女子之事，老者奈何不了他。 能进殊庭府，可见被他夺舍的那名小孩的根骨并不弱。林霂若是好好修习法诀，不去祸害旁人，此涨彼消之下，有他累世福缘相护，老者的作用，只能是成为带他来到司武界以及壮大他实力的莫大机缘而已。 可以说，如今这个利用他气运命魂抵抗雷威、自身毫发无损的魔尊老者，是林霂拿自己以及其他无辜之人喂养出来的。 落得这般下场，路瑶并不觉得他无辜。 此时听得无咎长夕似有似无的维护林霂，路瑶一边搜寻，一边用心语问祂具体的想法。 “到底是九世积善之人，落得如此地步，能顺手搭救一番也就搭救了。” “只是顺手？” “自然，我乃先天生灵，天生亲近天道。天道钟意之人，我会搭个手帮衬一下，结个善缘而已。至于他能不能成功历劫，得有来生，就与我无关了。他又不是我的族人，还不足以让我尽心。” 路瑶在心中轻笑了下，夸赞道：“倒是干脆。” “说起来，你和他同为人族，又知道他是九世善人，为何没有救他的想法？”无咎长夕有点不解。 路瑶语气淡淡的，随意回答道：“我这不是在帮他么？” “得了吧，与其说你是在帮他，还不如说是因为我帮了你的忙，所以你按着我的要求尽力满足我所需条件呢。我从一开始就感觉到你对他很是不喜了，为何呢？” “长夕前辈这次倒是看得明白，不过林霂所害的那些气运不凡之人，哪一个又没行过善呢。林霂的九世行善，换的是修道机缘，若他能把握机会将这个所谓的‘系统’拿下，又何至于到这种地步。” 路瑶看看正借着林霂一边吸取功德一边淡然挡着雷的丑陋老者，微微垂眉，沉下心神继续找寻。 她之所以忍着头疼找老者名号，为的是无咎长夕那个“大惊喜”。至于林霂，度过与度不过，都是偿罪，看他自己的造化就是。 林霂出身富贵，在他寻死的三月前，家族鼎盛，上有父母爱护，下有兄长关照，二十年来活得肆意潇洒，无忧无虑。 等二十岁生日一过，变故陡生，父母车祸身亡，兄长也出了意外，林霂除却发脾气，毫无办法。之后便是大厦倾倒，人随之颓废，跑去赌场盼着以赌翻身，结局便是将家底彻底的败光，倒欠一大笔他还不起的巨债，在限期到来的前一天跳了崖。 路瑶将他二十年的记忆仔细看了一遍，又重点在那三月前后找了一遍，还是毫无发现。什么玉佩滴血认主、探险山洞得奇遇、车祸现异能等等的可能她都想了，然而林霂这里并不是这种套路。 路瑶算是对老者的谨慎狡猾有了切身的体会与认知，深感头痛心累。 林霂运气好到无家可归的时候睡公园长凳都没生过病，赌博欠钱也没挨过打。没流过血，也没见过血，又不曾亲口说出什么类似道契的话，这道契到底怎么结的？！ ……等等，要说见血，倒也有。路瑶心中怪异之感一晃而过，突然感到有点纠结。 但如今离林霂身上亮起气运金光已经过了二十息，即使量小，但源源不竭的，损失也不算少。气运不比金子银子说赚就有，再耽搁下去，估计会有负面影响。 在紧急情况之下，纠结是没有必要且浪费时间的事，路瑶顾不得再想什么杂七杂八的小事，专注地看起林霂那些不可细说的运动来。 路瑶对自己的脑子极为自信，本来看过的东西，她分析之后，便能肯定都与道契无关。但她毕竟不是变态，林霂出身好长得好，对春，色也没有节制，运动特别的多，她之前对这些运动都是忽略而过的。 不过现在想想，那什么的时候，被指甲挠出点血可太正常了。联想到丑得不行的老头用一腔萌萌哒的小可爱声音和林霂交流，再下限的事情他也不是做不出来。 果不其然，这回路瑶没用多久的时间，便找到了她想要的。 “长夕前辈，这人，名唤七绝。” “七绝？这是魔欢宗的宗主啊，他没被我烧死？”无咎长夕没注意到路瑶木然的声音，对这名号很是惊讶。 肠胃极度不适的路瑶强忍着不让自己露出什么异色，回答祂道：“那就要问长夕前辈你了。反正与林霂结道契的时候，他的落笔就是七绝。” “不管了，能用这个名字结道契，就算是假的也与其有点联系，问题不大，给我十息时间。” “好的，前辈注意安全，以自身为要。” “算你有点良心。” …… “前辈，我们修为低微，真气即将枯竭，不如一招定胜负如何？” “胜如何，负又如何？” 感受着自身实力正逐渐恢复，不安之感也不再强烈的七绝魔尊心情很好，上空灵华殿主留下的结界依然存在，他乐得和她们一起拖延时间。 在他看来，即使之后殊庭府的人找来，他只要拿住面前这两个小丫头，脱身便不是问题。 “一招定胜负么？”无华殿主品了品路瑶的话，微微一笑，扬声道：“众人准备，时机到了。” “前辈乃是一方魔尊，修为高强，晚辈们怎能放肆，自然是由前辈你来说，我们听着就是。” 路瑶这话主要就是给无华殿主他们说的，面对七绝魔尊的反问，为了拖延点时间，她将话题又踢了回去。 第二百八十六章 就是我 无咎长夕隐藏得极好，又有无华殿主照在林霂身上的沧元隐山镜的隐匿作用，不知覆灭他宗门的大敌正磨刀霍霍朝他下手的七绝魔尊还真的就顺着路瑶的话考虑起他该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来。 不需要她们答应，只要她们开口接话，他便有办法将她们的拒绝变成同意。 不过还没等他将想好的要求说出来，路瑶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十息时间，已至。 两道明黄中正的天雷劈下，七绝魔尊左掌如之前一样施力，想要故计重施引林霂生机去挡，自己的神魂却是先一步起了异变。 “成了，老东西这些年作了不少孽，我这命数反噬之术，保管让他吃多少就吐多少出来。” 扫了一眼倒转成功的术法，无咎长夕一溜烟地闪回了灵剑之中。“快快快，将剑收回去，谨防老东西狗急跳墙。” 魔尊乃是天域境（先天）的修为，即使没了肉身，经过这么多人气运命魂的供养，神魂凝炼程度以及能耐都比在场之人强。 命数反噬可以打他个措手不及，却是不能将他一举灭杀。知道这个会要了他的命，老东西肯定留得有后手防备这个呢。 无咎长夕没指望用这招要他的命，做了自个力所能及的事以后，撤得飞快，也让路瑶赶紧的跑远点。 路瑶看着老者周身猛然燃起的金色灵火，心中舒了口气，给了萧妤一个眼神，手指一勾。 插在林霂身上的破妄剑便无声离体，朝路瑶飞去。 被秘法反噬的七绝魔尊在神魂剧痛开始时都还没反应过来，及至看见路瑶召回他根本没有在意的长剑之时，才明白过来。 他一个活了四千多年的魔尊竟然被一个算得上是奶娃娃的小丫头给算计了！ 七绝魔尊怒急，立时朝着灵剑猛然一击。能瞒过他的神识，可见这柄剑不凡，又与小丫头神魂相连，将它折断，小丫头到时候只能是任他宰割。 胆敢算计他，到了那时，他定然要这小丫头好看！ 七绝魔尊眼光老辣，也不缺经验。眼见自身反噬情况越发的严重，不闪不避地任头顶雷霆袭身，趁着如今尚能感应沧海孤月琴上面的转运灵印时，双手一旋，继续之前没做完的事。 “容华封锁魔者周身，仙华封阵，元华镇运，九宫现身。” 虽不知路瑶用了什么手段，但如今的发展明显比他们预料的要好。眼见老者杀意大盛，无华殿主立时下了决断，双手同时结印，操控着空中只作显形与迷惑神魂作用的沧元隐山镜直直朝着老者镇压而去。 随着无华殿主命令下达，仙华殿主立时将之前为迷惑老者而开启的小口关闭，与元华殿主一起出手镇压躁动起来的沧海孤月琴。 早准备多时的容华殿主将殿主印一招，小灵山之上的防护大阵立时运转，随着隐于空中的沧霄踏歌图显现，一齐将七绝魔尊周身天地封锁，让其无法勾连天地灵气作乱。 没了沧霄踏歌图的遮掩，一直为路瑶两人供应雷霆之力的九宫化雷阵现于老者眼前，将镇殿道器的操控交由仙华殿主调控的各殿殿主随之闪身出现在上空，分立九方，俯视着七绝魔尊。 “好，不错，大阵仗啊。”浑身冒着火的七绝魔尊转着看了一圈，怒极反笑，“本座纵横世间之时，尔等的祖宗都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如今落得尔等的陷阱，也算是一个别致的体验。不错不错，哈哈哈……” 路瑶凝神操控着灵剑躲避七绝魔尊那道追着灵剑不放的黑沉大掌，听见他那魔性的大笑，默默翻了个白眼。 仗着人老就看不起人，掉进陷阱也是活该。这会还能强撑着面子，且看你待会是怎么个下场。 眼下诸位殿主现身，萧妤便将心神放在了路瑶这边，沉着气帮路瑶消耗着那道巨掌。 灵剑乃是路瑶的本命法宝，它若受损，路瑶同样不会好过。无华殿主扫了她们一眼，右手一扬，沧元隐山镜调转，镜中灵光击打在没消多少的巨掌之上，将其渐渐消融。 压制己身的镜子一挪开，七绝魔尊心下大喜，连忙往痴傻的林霂抓去。之前他不在意林霂性命，如今却是不得不将其好好护着，以便将自身所受反噬之术解开。 不过无华殿主敢抽开手，自然是有后手的。还没等他移开步呢，半空之中酝酿多时的九宫化雷阵瞬间就朝着他劈下一道紫光蕴蕴拇指粗细的浩然雷霆，毁灭绝望之意立时弥漫了七绝魔尊意识。 竟然是八重紫霄天雷！ 本就被反噬弄得极其被动的七绝魔尊心中惊骇，若是受了这一道天雷，他将再无翻身之力。 到底是历经过生死还能活到现在的人物，七绝魔尊心惊之后，便是决然。 眼下已经到了绝境，再不逃走，便是彻底殒命之局！七绝魔尊心中发狠，在紫霄天雷即将劈中他时，魔元一转，将呆愣着不知世事的林霂猛然往上一挡。 血沫漫天，老者身上火焰大盛，神魂震荡欲碎，那一双厉眼却是直直地看向路瑶两人的方向。 灵剑中的无咎长夕见他如此，猛然一个激灵，一边催动灵剑快速往路瑶那边赶去，一边朝路瑶喊道：“路瑶，快跑，老东西要找人上身了！八成就是……” 是我，就是我。 一点也不意外甚至隐隐松了口气的路瑶看着抽出空子朝她瞬闪而来的黑影，轻轻一叹，瞧这场子收得，果然又是她遭殃！ 她想跑，但是她的速度和拼了老命的魔尊显然是一点都不能看的。在她用心语回答无咎长夕之前，她就已经中了招了。 她的躲避动作都还没做出来，就被卷进了虚空漩涡。最后一眼，看到的就是闪身过来的萧妤满是担忧惶急的面容和赶到面前没来得进来的本命灵剑。 …… “噗通”一声，水声哗然，溅起道道涟漪。 趴在河边喝水的小孩茫然地抬起头，先摸了摸被水溅湿的背，再缓缓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是仙人吗？ 第二百八十七章 好好享受 看着从河底浮上最后飘浮在水面之上的人，小孩所知不多的脑海里浮现出曾经听村里老夫子喝醉时说过的清皎如仙，飘渺似神八字。 她一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今日看见这水中人，才恍然觉得老夫子所说大概就是这般了。 仙人一直没动，脸上还有血，是死了吗？ 仙人会死吗？ 小孩看看水中人，又看看毫无人迹的周围，最后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擦了一下脸，转身就跑。 不大的小河没了人迹，波澜渐渐平复，只余一个身着白底红纹袍服的人浮在水面之上，随着流水缓缓漂移。 不多时，哒哒的脚步声响起，跑开的小孩扛着一根长长的竹竿快步跑来，发现仙人已经飘得远了些，连忙往前又跑了几步，用竹竿去够仙人的衣服。 水凉，会生病，不能让仙人生病！ …… “小丫头，如今你落入本座手里，算你倒霉。” 全副心神都放在识海中的七绝魔尊身上的路瑶不知道自己正被小孩用竹竿打捞着，听得他放出来的狠话，负着手笑道：“魔尊前辈如今身居客场，可要对晚辈客气些，不然倒霉的，说不得不是晚辈，而是魔尊前辈你呢。” “小丫头这么冷静，想来你是不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哪里。你先好好看看，再决定如何对本座吧。哈！” 身陷路瑶迷雾识海，七绝魔尊感觉自身情况越发的不好，心中焦急，表面却是一点不漏。 路瑶看着身上已经没有被气运灼烧的七绝魔尊，没理他说的话，淡然问道：“魔尊前辈身上的火已经没了呢，是反噬结束，还是已经全部反哺与林霂了呢？晚辈猜猜，前辈如今只能放狠话，一定是后者罢？” 底子漏得太过明显的七绝魔尊冷笑一声，强撑道：“小丫头不用打听本座的情况，总不会让你失望就是。” “呵，晚辈被你带来这不知名的地方，想来三日后的擂台大比是一定赶不上了。这样也好，晚辈便有足够的时间和前辈过招，也是不会让前辈你失望的。对了，晚辈这不久前才领悟的能耐，还没来得及完善呢，前辈若是有何建议，大可指教指教晚辈。” 她身上宝物不少，被七绝魔尊弄进虚空漩涡之后并没受什么伤，倒是七绝魔尊禁不住要往她识海里躲。 在外面路瑶还要担心他会狠下心和她在虚空之中同归于尽，进了她的识海，不说一切都是她说了算，那也是差不多的。 七绝魔尊所为都在她的监控之下，想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可是不容易。刚才他进来看见她识海情况时的犹疑表情，可没瞒过她。 浮华灵台聆听道音之后，路瑶的迷雾识海又添了点能耐。只要她想，便可将玄异的大道之音响彻识海，以作防护或者攻击的手段。 即使只是她自己对道的理解的显现，比较粗浅，但对于受到反噬实力消减了大半又费力开启虚空漩涡的七绝魔尊来说，总是不好受的。 自从进了路瑶识海后就没好过的七绝魔尊心中不详之感越发严重，扫视了一眼比林霂稳固了不知多少倍的识海壁垒，打消了强行突破的念头。 当下放柔了声音道：“小丫头，我们之间并没有到一定要分出生死的地步才是。这样，本座发道誓不与你为难，你放本座离去，我们彼此互不相扰如何？” “前辈这一下突然说这个，倒是让晚辈有些惊讶，前辈不是说不会让晚辈失望的么？” “彼此相安，怎么会让你失望呢。如今我们已经不在司武界，你若想回去，没有本座，可没那么容易。” “连虚空都可随意穿梭，前辈的能耐确实是大。不过前辈你已经活了这么多年了，可以归天命了。” 路瑶心念一动，层层迷雾源源不绝地朝着陷在迷雾没有动弹的七绝魔尊笼罩而去。自己则隐于迷雾，去了传承玉佩之处盘腿坐下，时刻关注着。 她有些可惜没来得及将灵剑收回来，如今这种情况，关门放火才是最省事的。哪像现在，她压根一点也不敢将心神分出去看看自己的处境，连自己是否还在虚空都不知道。 不过这种时候，比拼的就是耐性，棋差一着就有可能全盘皆输。未免自己辛辛苦苦淬炼打熬的功体落得被这没下限的老头控制着拿去为非作歹，路瑶打定了主意要将他磨死，不给他一点东山再起的机会。 至于他说的靠他回去，路瑶只想呵呵。这老头带林霂到司武界时用的是林霂的气运福报，这回开启虚空漩涡坑她，还是用的林霂残留的气运福报，他自己是一点事都没有。 不管是用她的气运还是他人的，路瑶都是拒绝。要想回去，将他磨死得到他的记忆，一样可以，谁要和他纠纠缠缠到天涯啊。 一直昂着头看着七绝魔尊的血煞蛟龙见主人来到了这里，马上游弋到路瑶面前，用自己的小脑袋蹭了蹭她的手。 “对他的魔气感兴趣？” 小蛟龙眨巴了一下眼，又蹭了路瑶一下。 “你不撑了？” 继续蹭。 “行吧，那你去，自己小心，受伤了会很疼的喔。” 小蛟龙没急着走，偏着头看她。 路瑶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正色道：“嗯，既然你这么卖萌了，那我答应你，在你死之前，我会救你的。” “嗷。”小蛟龙瞪了瞪眼，朝自己狠心的主人轻吼了一声，扭头跑了。 路瑶笑了下，并指抵上额间玉坠，引出一道剑影，赶在小蛟龙之前斩在了七绝魔尊身上。 “啊……！小丫头，你真要做得这么绝么？！” “前辈若是有什么底牌，那就使出来让晚辈见识见识。再藏下去，可就没机会用出来了。” 有隔绝神识的迷雾作阻隔，路瑶底气足了起来，慢慢研究起诸道道音的用法并将其一一用在了七绝魔尊身上观看效果。 这识海迷雾还是她在突破超一流境界时才能初步掌控的，在此之前，她进入这里除了不受压制之外，照样看不透迷雾。 第二百八十八章 放过我吧 她这个主人都这样了，实力大损的七绝魔尊就更别想轻易地就能找到她在何处。而就算他本事真的大到找到了她，有传承玉佩的镇守，加上身上戴了十八年可以在识海显化的一堆宝贝，七绝魔尊也奈何不了她。 左右现在是你死我活，胜算又很是稳妥的局，路瑶一点不急，专注地拿七绝魔尊磨起刀来。她这些天收获不小，正好可以趁这会消化消化。 七绝魔尊神识受迷雾压制，又受了一记大宗师级别的剑招，本就虚弱的神魂越发地萎靡萧索。本来想施展禁术强行与路瑶结契的，迷雾之中又有一条胆大包天的血煞小妖蹿了出来，逮着空子就往他身上啃一口。 七绝魔尊顿感憋气，死死地盯着怪他好事的血煞小妖，准备趁它再来之时将它抓住吞吃入腹。 小蛟龙在老魔头面前稚嫩得不行，但它有个足够可靠的靠山。 每每在它就要被抓住成为七绝魔尊的大补药物之时，路瑶就将它挪移开来，同时施展神魂秘术，让他无法分神。 小蛟龙本体乃是军魂血煞，最是无惧。但有主人的警告，它又不敢乱来，便尽做些抽冷子的事，慢慢的，将捣乱的事做得越来越熟练。 七绝魔尊被路瑶和小妖配合无间的做为气得浑身直冒黑气，下了好几次狠手，却是拿有事就躲得飞快的她们完全没一点办法。 过了半刻，七绝魔尊放下他的魔尊面子，再次好声好气地道：“小丫头，我认你为主，发下道誓，为你驱驰，你放过我吧。” 老魔头看着像是马上要落下最后一口气的样子，不再自称本座，眼中的诚恳之色也是足足的，就是手中做得极其隐秘的寻踪术法暴露了他的真实目的。 路瑶悄然一笑，默不作声地继续消磨着他的元神。 …… 司武三重天域，殊庭府枢衡殿正殿。 凝然剑光划破虚空闪现，清朗之声响起：“玄秉，我家的小猴子如今是去了何处玩耍？” “吾等见过大长老，向大长老问安。” 诸方势力皆设有大长老之位，但说起“大长老”三字世人一致想到的人物，唯独元武天榜位列第三的路家大长老路衍。 没护好人家后生被府主召见训斥的十三殿主在路衍现身之时，齐齐躬身行礼，很是恭敬。就盼着路衍看在他们识趣的份上，能少些火气。 这位成名之时，他们都还是小娃娃，如今修为渐深，更能清楚地感知到他的修为是如何的高深莫测。 原先对路瑶有些不满的几位殿主，眼见路家大长老来得这么快，都是有些后悔之前对路瑶的轻慢。 其中更显心虚的，都有点想要逃离这处恢宏的大殿了。 高坐上位正沉着脸训人的章攸看着殿中凭空出现的路衍，也有些心虚，起身拱手道：“玄秉等候好友多时，还请上座饮些茶水。” 一路提着心的路衍由着章攸的引导坐上左首位，饮了口灵茶之后，扫了眼众人，视线在最末之人身上微微停顿，淡然道：“起身罢。” “多谢大长老。”十三殿主道谢，站起身来。 路衍看看正亲自斟茶的章攸，侧头看向默不作声的萧妤，招手道：“小乐戠，上前来，好好与我说说发生了何事。” 萧妤抬步，从最末位走上前来，恭声将她了解的娓娓道来。 “今日是华殿大比第二场比试，有一位名唤林霂的弟子因为被宁安淘汰而怀恨在心，在结束之后，领了人在途中埋伏，想要对宁安不利。……林霂身怀异象，有一名善于谋夺气运的魔道老者潜藏在他识海之中，诸位殿主均有出手，后来老者逃离之时，带着宁安进了虚空漩涡之中。” 将来龙去脉说清楚之后，萧妤取出路瑶的破妄剑，双手呈上，“前辈，这是宁安的本命灵剑，乐戠能力低微，为防意外，乐戠觉得将它交由您保管才是最好。” “也好。这里太过嘈杂，小乐戠你还要参与比试，先回去歇息罢。”路衍点点头，将有些黯淡的灵剑接过收好，看向没去上位反是陪坐在他下首位的章攸。 章攸会意，对萧妤道：“你今日也辛苦了，我送你回去可好？” 萧妤垂眸，知道自己不适合待在这里，点头应道：“有劳府主大人。” 章攸袖袍一挥，运转神通，将萧妤送到了灵宛院门口。 见小娃娃走了，路衍方才语气悠悠地开了口：“途中埋伏，十三名大宗师出动，然后那名魔道之人逃了。” 章攸叹了口气，垂首道：“是我的错，他们所为，是经过我同意的。我没想到那魔者居然有调转虚实之能，我出手拦住的，是他以一半神魂之力化作的虚影。” 当时魔者是明着朝萧妤而去，他拦住之后，魔者当机立断地舍了那一半神魂之力不要，潜藏的那一半将路瑶给带走了，实在是老奸巨猾。 若不是他拦了下来，两个都要被他掳去。但总归还是他大意了，面对路衍的目光，章攸颇为惭愧地道歉。 站在右首的无华殿主向前踏出一步，对着路衍拱手道：“大长老容秉，此事是晚辈们将路少府牵扯进来却无力护佑，无从辩驳，是晚辈的疏忽，晚辈甘愿领罚。” 容华殿主同样上前拱手道：“是晚辈之过，愿领罚。” “行了，”路衍抬手止住后面那一群也要请罪的，皱眉道：“现在首要的，是弄清楚我家的小猴子到底去了何处，竟然连她的命魂印鉴都探查不到她如今的境况？” 顶级世家入了宗祠族谱的嫡传，只要一息尚存，就算离了司武界，宗祠中的命魂印鉴也能探查到人的一些基本情况。 如今本来该在殊庭府好好待着的小家伙突然连她的命魂印鉴都探查不到她的境况，身为老江湖的路衍被吓得不轻，运使神通就往这里赶了来。 若不是明州鼎没什么变化，元武玉牒之上小家伙的名字也还是好好的，殊庭府的大门都能被他捅穿，哪里还能这般心平气和地和他们说话。 第二百八十九章 知道什么 章攸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路衍，轻咳了声，回答道：“那魔者开启的虚空漩涡极为不稳，还有虚空裂痕，并不稳定，我已经命人尽快推衍了。” 路衍挑眉，深邃的眼神看向章攸道：“也就是说从事情发生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了？” 章攸蜷了下手指，如实点头。 “那你知道什么？” 章攸揉了揉头，沉声道：“有功当奖，有过当罚。” 路衍一一扫过殿中恭立看不出表情的人，最后直视章攸道：“那我便拭目以待，静看好友的‘奖罚’了。至于推衍空间之事，还请好友你多多上心，我厚颜，便在此叨扰你一日了。” 好歹是得了一天的时间，章攸轻舒口气，点头道：“应为之事，我必尽心。” …… 山林小河之处，终于用竹竿将仙人扒拉到了近前的小孩轻轻地将竹竿放下，担心仙人还会被河水冲走，小孩顾不得揉揉自己酸痛的胳膊，小手握着仙人好看的衣物的一角，用力将仙人拽上了岸。 直到这时，小孩才得以空闲打量仙人，再看了好几眼之后，小孩眯眼笑了起来。 仙人真好看，比村长家的喜鹊姐姐还要好看！ 不过李家婶婶说喜鹊姐姐因为长得好看，就被秃二牛他们欺负了。仙人这么好看，可不能让她被欺负。 小孩收了笑，黑黝黝的眼珠子转了转，再看向周围的目光就变得警惕了起来，她得将仙人藏到秃二牛那些人找不到的地方才行。 小孩主意一定，继续拽着手中的衣角往她来的地方走。 不过不比在水中那般轻松，小孩这一下没将躺在地上的仙人拽走，反倒将自己摔了一跤。 “咕噜噜~，咕噜噜~” 摔懵了的小孩听着肚子里传来的声声响声，连忙捂住肚子，对于自己肚子响得这么快有点惊奇，想了一会，她才想起刚才她还没喝几口仙人就来了，原来是水没喝够呢。 小孩不好意思地看了仙人一眼，从地上爬起来，趴到岸边咕咚咕咚地喝了好一会，直到终于喝不下了，小孩站起身来跳跳，听到肚子里熟悉的响声之后，咧开嘴笑了笑，又跑到仙人面前继续将仙人拽着走。 “乖小宝，你扯着我来这死人沟做什么，恁的晦气！我们赶紧回去，这里可不能来，会撞邪的。” “娘，你别急着走啊。我看见死丫头拿着家里的竹竿在打捞死人呢。那死人穿的衣服可好看了，腰上还带着王秀才带的那种特别好看的石头。……不对，不是石头，是玉、玉佩，听说可以换好多银子，可以买好多的桂花糕呢。你快跟我来，别让死丫头把东西藏了起来。” “小宝你说的是真的？”本是柔和哄着儿子快走的声音霎时变得尖利，也不因为怕会撞邪而将声音压低了，大声嚷嚷道：“死丫头居然敢背着我做这种事了，实在是欠打。死丫头，赶紧拿着东西给我滚出来！” 吼完之后，妇人又压低声音和儿子说道：“小宝别急，娘一喊，死丫头不敢不出来，咱们就不过去了。那小河里淹死了那么多的女婴，死气重，你身体不好，不要过去了。” 憋足了力气才将人勉强移动了一点的小孩听到喊话，脸顿时变得煞白，眼睛里是满满的惧怕，本能地想要听从她的话跑出去。 不过才跑了一步，她又被自己手里拽得死紧的衣角拽了回去。小孩喉间呜咽一声，看看地上毫无反应的仙人，又看看声音传来的地方，急得眼中泛起了泪花。 “死丫头你是死了是不是，快给老娘滚出来，不然老娘打断你的腿！记得将那死人身上的衣服和玉佩都带出来，你要敢将它们藏起来一样，老娘打死你。” 被吓得身体直发抖的小孩不等眼泪流出来，抬起小胳膊一抹，蹲下来将她好不容易扯上来的仙人往河水里推去。 娘很怕这里，只要将仙人重新推下去，娘就不敢对仙人做什么了。 小孩眨着有些疼的眼睛，用力推着…… 险象环生地将七绝魔尊勉强搞定之后，路瑶终于能睁眼看看自身情况了。不过还没等她睁开眼，就觉得自己背部好像被一股微弱的力道一直推攘着，远处还传来说着“死人”、“玉佩”的脏话，顿时明白过来。 “主人，这个世界对你的压制好大啊，我之前都不能行功了，就只能待在气海里不能动。” 感应到气海松动的朝真赶紧诉说自己的委屈，它其实想回识海帮主人对付那个坏人的，哪里想到才到这里，它就被封在了气海里不能动弹。 “无事，是这方世界因为我和七绝魔尊的到来而采取的应激反应，之后就会好的。对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路瑶之所以对外界这么放心，就是因为她还有朝真做她的眼睛。虽然做不了什么大事，帮着看看形势，之后再清楚地告诉她这种事，它还是可以的。 这方世界因为她一个超一流境界的人和一个魔尊残魂就如临大敌，可见她的武力值在这里一点不低，路瑶一点不慌。 “主人你掉进河里啦，这小孩费了不少的力气才将你拉上去呢。后来外面来了两个人说要主人你的衣服和青玉净思玦，又说这里是什么死人水，不敢进来，要这小孩将它们送到他们手上去。” “所以她才想要将我往河水推啊，挺聪明的。朝真也很厉害呢，能在被压制的情况下将事情了解得这么清楚。” “嘿嘿，谢谢主人夸奖。”收到表扬的朝真心情很好，扎进了气海之中欢喜地扑腾。 夸完人的路瑶睁眼、起身、接住收力不及就要摔倒的小孩，在看见她瞪大了一双眼之后，笑着竖指于唇。 小孩眨眨眼，点点头。 林子外的喊话声又响了起来。 嫌弃自己娘只会用打人来威胁人的苟小宝见里面半响没有反应，鄙夷地看了他娘一眼，学着王秀才对下人说话的样子仰着下巴喊道：“死丫头你快出来，只要你出来，我就让我娘赏你一口饭吃，你今日下午就不用来这里喝死人水啦。” 第二百九十章 说话算话 里面仍然无声无息的，苟小宝想了想，又高声喊道：“死丫头你如果出来得快，把东西都交给我娘，我就将今天晚上的鸡蛋羹也赏给你吃。我苟小宝说话算话，不骗你。” 路瑶看着只能用水裹腹的小孩，问道：“要出去吗？有鸡蛋羹呢。” 小孩摇头，看向路瑶的眼一片赤诚。 看明白的路瑶轻摇了摇头，抬手清理着她头上身上的杂草树叶。 山林外拉着苟小宝的妇人轻轻扯了他一下，很是不满地道：“小宝，死丫头喝死人水就够了，做什么要给她吃饭。一个赔钱货吃什么吃，饭和鸡蛋羹都是你的，咱们不给她！” 苟小宝看他娘的眼神就跟看傻子似的，低声解释道：“你不是不要我过去吗，我就要给点好东西将她骗过、不对，是将她诱惑过来，让她听我的话。” 妇人没听懂，摇着头重复道：“那也用不着这些精贵东西啊，猪食就可以了。” 苟小宝再次看她一眼，耐心道：“死丫头让我等了这么久，我怎么可能真的给她吃饭吃鸡蛋羹啊，娘你放心，我喂大黄都不会给她吃的。等她将那些东西拿出来了，娘你就狠狠地打她一顿，将她的腿打断，让她不能走路，不能来这里喝死人水，饿死渴死她！” “好好好。”妇人没被他不符合年龄的心狠吓到，反倒是一脸喜色的笑着夸赞道：“小宝不愧是你爹的儿子，有他的风范。不像那死丫头，一脸傻样，半点也不像是你爹的种。” 苟小宝仰了仰头，一脸的骄傲。要不是他小没力气，不用他娘出手，他自己把人打死，说不准他爹也会夸他一句好小子呢。 “好像有点手痒呢。”将小孩理好后又将自身的衣衫整理好的路瑶笑着低语一声，拍拍面前衣衫褴褛瘦得如同皮包骨的小孩后背，轻声道：“走吧，随我出去。” 小孩站在原地没动，小脸皱着，抬起的手在她看到仙人一抬手就变得洁净干爽的衣服之后，又马上放了下去。 “……打……，不、……去。”小孩憋红了脸也只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担心仙人不明白，连忙又抬起手指指外面，在自己身上拍打两下，连连摇头。 “别急，”路瑶半蹲下来，指尖在她喉间轻抚而过，探出她的问题后，眼眸深了两分，看着小孩澄澈的眼睛，扬起笑道：“随我一起，外面那个就不会打人，你相信我吗？” 虽然仙人比娘高，但是仙人比娘瘦好多，力气应该没有娘大。不过老夫子说仙人都是受人尊敬的，尊敬就是喜欢，娘如果喜欢仙人，对仙人一定会和对小宝一样好，不会打仙人。 那就可以了。 小孩看着面前无论怎么看都很好看，而且还会对她笑的仙人，乖乖地点点头。 “真乖，我无家可归，你愿意带我去你住的地方吗？” 小孩身上狗毛很多，味道也不怎么好。依着外面两人的对话，路瑶不难猜出她住的是何处。那样的地方或许有着另类的温暖，但不足以称其为家。 小孩再次点头，捡起被她放在地上的竹竿，在仙人的示意下提步往外面走去。 路瑶扫了一眼小河，又看看虽然害怕却还是往妇人那边走的小孩，垂眸笑了下，起身缓步跟在她身后。 “死丫头你终于敢出来了，快把死人衣服和玉佩给我！” 见小孩终于从那阴森森地方出来，妇人面上顿时一喜，一边说着话，一边看向小孩，发现她垂在两边的手什么东西都没有后，表情顿时阴沉下来，怒声道：“好你个死丫头，竟然真的敢把那些好东西藏起来，老娘打不死你！” 和一心想着好东西眼睛死死瞪着小孩不放的妇人不同，苟小宝第一眼看见的，不是每次见着他娘就被吓得浑身直颤的小孩，而是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女子――那个他看着浮在河面上的死人，站在喝死人水长大的死丫头身后，看的却是他！ 明明那人在正午阳光下有影子，苟小宝却觉得看着她的自己已经被村里老人所说的恶鬼盯上了，浑身都透着冷。 联想到他娘给他说过的关于死人沟的事，苟小宝打了个寒颤，连忙拉住了他娘，瘪嘴道：“娘别去，我们快家去吧，小宝害怕。” 正挽袖子准备上前拽死丫头发揪狠狠揍她一顿的妇人被自己儿子轻轻一拉，立马控制住火气，收了脸上狰狞的表情，蹲下来抱着儿子，柔声安慰。 “小宝别怕，再等等，娘先去把死丫头教训一顿。等她把东西拿出来了，娘就按你说的，将她打得不能走路，饿死她。正好你爹今日要回来，娘把东西交给你爹，让他把东西卖了，给你买好多好吃的。” 怎么就能这么眼瞎呢？！ 难道他娘真的没有看见死丫头身后那个，那个人真的是鬼？！ 直觉很不好的苟小宝吓得哭了出来，挣开他娘的怀抱，一巴掌呼在妇人脸上，发起了脾气：“我说了要家去，你听不懂吗？我要让我爹把你打死！” “好好好，我们归家，归家。”妇人不解地摸摸有点疼的脸，脸上神情变得更加柔和，抱起苟小宝就打算走。 “两位，来了宝地却准备空手而归，不会觉得特别亏么？” 听到陌生的声音，妇人连忙放下儿子，站起上前一步，将儿子牢牢护在身后，警惕问道：“你是谁，来我们升阳村做什么？！” “升阳村，倒是个好名字。”路瑶目光停留在苟小宝身上，意味深长地笑道：“甚是有心。” 苟小宝被她那一眼吓得蜷缩在妇人身后，再不敢偷眼看她。 “你应是来此处游玩的罢，婶子劝你还是快些离去较好，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妇人不傻，瞧少女那一身穿着就知道她非富即贵，又敢一个人到处乱跑，不是有仆从保护，就是自己有点能耐。 虽然瞧着身无二两肉大概没什么力气，但小宝他爹说过不能招惹有钱的人家，妇人当即浮起笑脸，不敢再恶语相向。 第二百九十一章 滚着进去 不过一想到没了能换银子的宝贝，妇人实在是心疼得不行。到底气不顺，暗暗用目光凶狠地瞪了瞪从看见她之后就站在原地没动弹的小孩。 如果这个死丫头动作快一点，能赶在人醒来之前把东西拿出来，她就能给她的小宝做几身新衣裳，买好多好吃的了。 一想到大把的银子就这么没了，妇人心头发狠，默默决定等这富家小姐一走，她就将这死丫头给打死。 妇人动作做得隐晦，很是自信能瞒过这位年纪轻轻涉世不深的富家小姐。 不过让她失望的是，路瑶不止知道她做的种种动作，还能根据她这些动作推测出她的心思来。 这个世界极为排外，天地灵气也很是稀薄。感应到她的存在之后，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将她排斥出去。但此方天道对她的压制再大，她日日苦修的成果祂也剥夺不了，该使出的能耐，她照样能使出来，就是真气与灵识消耗大些罢了。 能在超一流境界穿越虚空，也是一场机缘。路瑶只当自己是在有千钧巨力的瀑布之下修行，等适应了，就又是一个比别的天骄都要厉害的能耐。 有个无处不在的“千钧瀑布”，能够一边修行一边见见世面，挺不错。 不过眼下，路瑶准备先让这两个不拿命当命的东西去见见世面。 “我的衣服和玉玦是无法给夫人你了，不过我倒是在那小河河底看到了闪着金光之物，瞧此处依山傍水，地势绝佳，乃是极好的一处宝地，好东西可不少。夫人与令公子不进去看看么？” 听见一身贵气的富家小姐叫自己“夫人”，儿子也成了公子，妇人右手捏了捏衣角，心中喜不自胜，过了好一会，妇人方才意识到她说了什么，半信半疑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路瑶颌首，正色道：“我从不说虚言，此行，必不会让夫人与令公子失望。” 妇人往路瑶身后看了看，又看向自己儿子，很是自然的问道：“小宝，我们是先归家还是先进去里面看看？” 见儿子虽是不说话，眼睛却是看向归家的路，妇人犹豫一下，还是劝道：“听她话里的意思，那死人河里应该是有金子，我们先进去把它们捞起来一些，小宝你就有新衣服和桂花糕吃了，多好啊。不过如果小宝不想进去，那你先家去，娘自己进去看看好不好？” 越听心情越不好的苟小宝听到她的最后一句话，转怒为喜，点点头，转身就想跑…… “苟公子是个聪明人，我想，你应该知道你到底会不会进去的。” 没跑开一步就狠狠摔倒在地的苟小宝听到双腿传来的“咔嚓”声，痛得哇哇大哭。被妇人惊声叫着连忙抱起来后，左手狠狠地往她脸上扇去。 爹说的果然没错，这个女人就是个蠢妇，让走不走，现在他们谁都走不了了。还害得他两条腿都断了，这个蠢妇，真该让爹把她的腿也给打断！ 一息之后，苟小宝哭得越发地大声――他扇出去的巴掌被一道诡异的力量扭到了自己的右脸旁，力度一点没减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小宝你怎么自己打自己呢？疼不疼，啊？”妇人轻摸了下他红肿起来的小脸，一脸心疼地给他吹气，“小宝不哭，娘给你呼呼，怎么能打自己呢，多疼啊。” “我没太多的耐心，是自己走进去，还是我送你们圆润地滚进去？”路瑶看着哭得热闹的苟小宝，语气微凉：“三息时间。” 哭声顿时停下，苟小宝知道他的腿和脸都是这个人做的，想到不管是不让他先跑，还是打他巴掌，都是在帮着他娘，心中顿时有了主意，抽抽噎噎地道：“姐姐，你放了我娘好不好，小宝听你的，自己爬进去。” 等他娘出去叫人过来，他一定要将她的腿也给打断，也扇她巴掌。 “时间到了。” 路瑶袖袍一挥，真就将两人贴着地滚着送了进去。她不用想都知道苟小宝在想什么，小东西脑子比他娘聪明，心也比他娘狠毒，可以见见大世面。 听着苟小宝的惨叫声，路瑶笑着补充道：“教你一句，不要随便喊姐姐，我乃人族，与你种族不同。” 里间看好戏的小鬼们相互看了看，小声交流着。 “这个姐姐把他们送进来是什么意思，我们该怎么办？” “小十一，那个姐姐说不能叫她姐姐，你注意着点。” 小十一有点不开心，看着对她说话的那个道：“小六你也叫了！” “你们俩别吵，山魈说过，外面的大人物都是被叫做大人的。不让叫姐姐，那我们就叫大人。” 众小鬼齐齐点头，赞同道：“好，就叫大人。” 小六有点无奈，指着已经滚过来的妇人和苟小宝道：“小一，他们过来了，你快说该怎么做？” “大人这样子把他们送进来，那个苟小宝身上的紫气也被大人压着，当然是要让我们给他们好看了。山魈说过，只要不把人弄死，咱们就没事。我们都上，吓坏他们！” “小一说得没错，这两个人这些年一直欺负小九，可恶得很。要不是出不去，我早去收拾他们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大人把他们送进来做得真是太好了，我要吓洗他们！” 小六连忙拽住含糊着说了“死”字的那个，扳着小脸很是严肃地道：“小十八，不能把他们吓死。” 小十八看了看前方热闹的情形，拽拽自己的小胳膊，发现一点也拽不动，只得改口：“吓破他们的胆！” “这才对。”小六松了手，和她一起朝抱着苟小宝的妇人冲去。 默默关注小鬼们的路瑶叹了口气，将小孩手中的长竹竿拿起，并指一抹，然后刻上玄阶三品宁神术、黄阶五品聚阴阵与玄阶一品四象拱卫阵，反手一掷，将其平着送进了小河之中。 见小孩有点茫然的样子，路瑶笑了笑，摸摸抬头看她的小脑袋，“走吧，带我去你住的地方，我需要见见这竹竿主人，将这竹竿买下来呢。” 第二百九十二章 好奇心 小孩想摇头，告诉仙人这竹竿是在竹林里砍的，不值钱，不用买。但想到娘平日里的样子，小孩默默低下了头，有些羞愧。 “她是她，你是你，不用多想。” 仙人在安慰她呢，真好。小孩黯淡下来的眼睛明亮起来，眯着眼笑了笑，抬步在前面走着，继续带路。 “小丫回来啦，快来周奶奶这里。” 出了阴气浓重的死人沟，随着小孩绕着小道走了半炷香之后，路瑶终于看见了冒着炊烟的村落。 一道奇异之感即时涌上心间，路瑶用灵识一扫，便见这村落之中的房舍错落有致，极显锐气，其中的分部排列，皆带阵法蕴理，底蕴很是不俗。 时至正午，升阳村家家户户都传出了阵阵饭菜的香气，小儿嘻戏，大人闲谈，很是热闹。 路瑶跟着小孩走在夯实的村间大道上，遇见的人是越来越多。 大多数人在看见走在前面的小孩时，均是露出了憎恶又隐带畏惧的神情，即使能够看出他们对跟着小孩身后的自己很是好奇，也无一人开口招呼一声，除了前左屋舍这个颤颤巍巍扶着门才能站稳的老人家。 进了村子之后就一直垂着头的小孩对着招呼自己的周奶奶笑得露出了小白牙，正想过去，想起仙人要去找爹爹买竹竿，犹豫了一下，向周奶奶摇摇小脑袋。 “小丫快过来，周奶奶今日弄了野菜饼，很好吃。就是一不小心弄多了，吃不完，你快过来帮帮周奶奶。” 对她很亲切的仙人和对她特别好的周奶奶都需要帮忙，小孩愣愣地站在原地，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去吧，我也有些事需要问问周奶奶呢。”路瑶拍拍她的背，领着她往周奶奶的家里走去，“老人家，晚辈厚颜，想向您讨口水喝。不知可否?” “自是可以的，姑娘快请进。”还在想着怎么才能将她叫进屋的周奶奶求之不得，立时扶着门侧开身，抬手作请，口中又道：“姑娘一看就是大家出身，老身一人独居陋室，人老力弱，家中杂乱，还请姑娘多多担待。” 路瑶轻笑摇头，平和道：“哪里，是晚辈叨扰了，您先请进。” 大颂王朝推崇孝道，年上六十的老者走到哪里都受人尊敬。面对路瑶的礼让，习惯了的周奶奶也不跟她客气，拿起搁在旁边的拐杖，领着两人进了屋。 晾得半温的白开水，合着精细白面且透着油光的青绿色野菜饼，分别摆在了路瑶和小孩的面前。 老人家和蔼的看着小孩，轻声哄道：“小丫快帮周奶奶吃掉一些，坏了可就浪费了。” 小孩看看路瑶，又定定地看向周奶奶，虽然没说话，她的意思两个大人心中也是明了。 周奶奶当即叹了口气。 路瑶笑了笑，轻声道：“谢谢你，不过我不饿，不用吃这个。你若是不饿，将它带着，饿了再吃，可好？” “那不行！”周奶奶用满是老年斑的手拍打两下桌子，看着小孩道：“就在这里吃，拿走的话，会有别的人抢，还会打你，周奶奶会心疼的。” “有我在，可没人能抢，老人家您多虑了。” “你走之后呢？”周奶奶看看路瑶，不待她说话，用拐杖敲敲地面，继续道：“姑娘你非升阳村之人，可小丫是。姑娘，老身这个顾虑，是否多余？” 路瑶笑了笑，看着小孩不再说话。 见她不说话，周奶奶也不追问，催促小孩道：“小丫快吃，再耽搁就冷了。” 小孩再是聪慧，对于周奶奶为何叹气以及不准她拿走、仙人是不是真的不饿这些，眼下也是想不到的，更别提之后她们两打的机锋了。 听到路瑶说不饿，周奶奶又说不能拿走就得在这里吃，小孩摸了摸鼓鼓的肚子，还是听话的从带着豁口的碗里拿起一个野菜饼，双手捧着无声地吃了起来。 周奶奶欣慰地看着小孩，轻轻点头，随后抬手将装着野菜饼的碗往路瑶面前推了推，招呼她道：“姑娘若是不嫌，也请尝尝老身的手艺。” “多谢老人家，不过晚辈真的不饿，这美食晚辈实在是无福消受了。”路瑶笑着将碗推到离小孩远点的地方，问周奶奶道：“晚辈看得出来，老人家您与小丫感情甚好，不知您能否告诉晚辈，小丫何以被众人如此地忌惮？” 说是陋居，可从这采光甚好的屋舍，精细白面和小孩油乎乎的小手来看，周奶奶说的显然就是客气话。 底蕴深厚的村落，一村之人对小孩是避之不及，这位说话颇有条理并且在村落里受村民奉养有着颇高地位的独居老人对她却是“极好”。以及这个不被家人乡邻善待却有着斯文秀雅气质的小孩。 路瑶垂眸掩去眼中的趣味，暗暗决定就从这里开始“见世面”。 周奶奶定定地看着路瑶，“姑娘因何而问，好奇，或是其它？” “基于小丫而起的好奇心罢了。”路瑶淡然回视，说得直白。 “有时候，好奇心多了，并不怎么好，姑娘还是请喝水解渴罢。” 这碗水，常人可喝不得。 路瑶看了眼面前的水碗，笑了起来，“晚辈主要是因为想要问小丫的事才冒昧上前叨扰老人家您的。至于喝茶，实不相瞒，刚才晚辈在死人沟的那条小河里已经喝够了，现在并不是很想喝水，实在抱歉。是晚辈失礼妄言，还请老人家莫要与晚辈一般计较。” “你去了死人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周奶奶移开目光，看向了正竖着耳朵听着她们谈话的小孩，微沉下脸，对小孩低声道：“小丫，我与这位姑娘说些大人才能听的事。你捧着碗出去吃好不好？” “老人家若是不方便说，那便算了罢，晚辈这便告辞了。” 见小孩默默站起身就要往外面走，路瑶拿过她手中捧着的碗，轻轻放在面前的沉木桌上，起身告辞。 她本意只是想要借此看看周奶奶行事矛盾的原因罢了。周奶奶说与不说，真话还是假话，路瑶并不在意。 第二百九十三章 留着练手 毕竟她怎么说，与事实的出入也是很大的，没什么实用意义。 周奶奶没想到她说走就走，沉声不悦道：“你不是关心小丫么，这就是你的关心？” 路瑶从怀中取出锦帕，递给小孩，等小孩犹豫好一会发现她一直不收手不得不抬手接过之后，方看向周奶奶，重复了刚才的话：“晚辈是基于小丫而起的好奇罢了。” “她只是一个小孩。”周奶奶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隐晦地扫了一眼小孩轻轻握着的锦帕，苍老的面容满是不忍，很不赞同路瑶的做法。 “她确实只是一个孩子，但众人可没有将她当成一个孩子来对待。”包括面容慈祥柔和待人的你。 想要给小孩吃点好东西，何必等她从死人沟里喝了一肚子生水之后再这般呢。 感受到小孩小心翼翼的向她凑近了些，路瑶心里微微叹口气。 从七绝魔尊那里讨了大便宜的她现在不用开瞳术，也能一眼看出这位周奶奶身上孽债不少。看小孩之前看见她时的喜悦亲近，便知周奶奶往日对待小孩便是这和蔼模样。 这样的人，无论做什么事，总是基于目的出发。而只要有所求，就会有痕迹，路瑶初来乍到，还有个一直想将她丢出去维持秩序的界域意志在，她并不急着在这个时候就叫破周奶奶的真面目。 小孩还小呢，留着给她练手吧。 “好罢，你们坐下，我跟你们说说。”见路瑶一口水没喝就打算走，周奶奶只能佯装无奈地摇了摇头，佝偻着身躯示意她们两人坐回去。 路瑶低头看着小孩，轻声问她：“刚才我忘了问你，周奶奶现在愿意将你被这样对待的原因说出来，那你，愿意听吗？” 这点小事居然还要问小孩，这富家子是把她当成仆人在对待吗？！ 周奶奶和蔼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没有维持住，漏出了一丝阴狠。 路瑶恰在这个时候看向她，诚恳问道：“老人家您这么疼小丫，应该会按着她的意愿来的罢？” “自是如此。”周奶奶连忙挤出笑容，看着小孩道：“小丫不愿意听就不听喔，周奶奶本就不想把这个说出来让你难受的。” 路瑶撇了她一眼，有点无语。和她打打机锋也就罢了，这会居然还和一个啥都是懵懂状态的小孩子拐着弯说她小话，也不怕小孩听不懂。 小孩眼中雾气蒙蒙，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对周奶奶的话一时完全没办法做出回应。 不管是点头还是摇头，眼泪都是要滚出来的。一旦眼泪流出来，她就要被打，她不想挨打。 小孩习惯了被人讨厌，习惯了被欺负，习惯了饿肚子，现在却是不想让自己去习惯仙人也如那些人一样那般对待她，她连想都不敢这么想。 她就想仙人像现在这样对她，不用像爹娘对小宝弟弟那样，就现在这样和她说说话，对她笑一笑，就可以了。 但是只要仙人听了那些话，会和那些人一样讨厌她的吧？ 可不可以不要听？ 小孩张了张口，想要将这个问题说出来，但是想到自己声音那么难听，又合上了嘴。 她想要低下头，她眼睛里的眼泪好像堆积得有点多，马上就要流出来了，不能让周奶奶看见。 忍着委屈不哭出来的小孩子比熊孩子的杀伤力可还要大些。 “哎~，不要怕。”路瑶再次半蹲下来，抬手为她拭去眼泪，轻声安慰道：“想听就点头，不想听就摇头，不用顾忌其它的，只告诉我这个就好，别的不用担心。” 没有眼泪挂着，小孩本来想对路瑶摇头告诉她自己不想她听，却是突然想起她刚才没有理周奶奶，连忙转过身看向周奶奶，仔细辨认她有没有生气。 “不用害怕，我和周奶奶都听你的，由你说了算。”路瑶抬手将她的小脑袋轻轻转过来，再次重复道：“想听，我们就听。不想听，你就带我去你住的地方。时间不早了，我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本以为是被求着告诉秘辛的周奶奶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很是慈祥的开口：“周奶奶听小丫你的，小丫说了算。” “以、后……我……听，可、可……以吗？” 周奶奶笑脸僵住，很想发火，路瑶及时帮她做了决定，“自然可以。” 小孩虽是生活困苦，主意却正。死人沟任她惩罚苟小宝母子不作求情是，这里决定以后她一人听也是。 确实是个好苗子。 路瑶摸摸她的头，站起身来，“走罢，带我去你住的地方。” 小孩点点头，却是转过身对周奶奶规规矩矩地鞠躬道别。 路瑶挑眉，看着不闪不避习以为常的老人，在小孩还要鞠第二个躬之时，将她按着转过身，轻推着往屋外走去。 “老人家不用送，告辞。” …… “镇罗刹，为何一直阻拦我对她下手，那少女真就这么厉害？” 从屋檐现出身影的人翻身而下，无声落在沉着脸的周奶奶对面，对她刚才屡次三番阻拦他出手的行为很是不满。 一直佝偻着背的周奶奶挺直背脊，苍老和蔼的面容随着她气势的攀升变得冷淡生硬，说出的话也是极冷：“渡生，上面派你下来，不是让你来质问我的。记住你的身份，再有下次，我想你知道你的下场会是什么。” “哼！”渡生一甩衣袖，闪身没入暗处。 周奶奶看向原先路瑶坐的那处，右手一拂，同样带着豁口装着清水的碗陡然一翻，水声嘀嗒。 …… “镇罗刹，渡生，这个世面的料好像挺足啊。” 负着手慢慢走在小孩身后的路瑶笑了笑，对她的小把戏被发现有点小意外。而那位镇罗刹发现了她的小把戏却任由底子漏出，就更觉意外了。 这方世界的灵气规格，按着武皇尊上对界域的划分，应是属于低武级别。 若是能出现一个一流修士，都得称其是此方天道的亲生孩子。 就是这样一个低武世界，她来了还没一个时辰，就遇见两个遮掩了修为的高手，还有两个命格不凡的孩子。 这还真是，……有点刺激呢。 第二百九十四章 名字 镇罗刹、渡生是什么？ 小孩好奇地回头看了看路瑶，却是发现她在笑，愣了下，自己也随着扬起唇笑了起来。 路瑶看了看她，扫了一眼周围。 大概是她进村的消息在升阳村传了开来，从周奶奶家里出来之后，沿途时不时就能遇见人。 慢慢地，人是越来越多，行为也越发地大胆，都有人直接跟在她身后一边走一边用眼睛牢牢盯着她腰间的玉带玉玦，看得都咽口水了。 虽然没人主动开口打招呼，但那些人相互间的窃窃私语与看过来的目光却是丝毫都没有收敛，半点也不担心会激怒人。 或者应该说，他们大概巴不得她发火。而路瑶看来，流于表面的发火是浪费时间与精力的事，她没心情做。 只要没有不识相到突破安全距离贴着她身后走，路瑶就能够无视这些人。不过她可以，小孩却是不行，那扬起的笑在脸上还没停留多久呢，便在说话声传来之时消逝得无影无踪，头也是越垂越低，很是彷徨无措。 路瑶想了想，问小孩道：“小丫，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小孩奇怪地看了看她，有些疑惑她为何已经叫着自己的名字了却还要问自己。不过想到小宝弟弟前面还有一个字，小孩才恍然地点点头，开口道：“死……丫、头。” 虽然周奶奶叫她“小丫”，但这里所有的人还有爹娘都是叫的“死丫头”，小孩觉得自己的名字应该就是这个。 听到答案的路瑶并不意外，点头道：“这样啊，那我暂时唤你小丫罢。我名林瑶，你可以唤我名字。” 不能直接叫名字，周奶奶教过的。 小孩摇头，张开口道：“……不、行，你、是……仙人。” 因为小孩说话的时候一直想要扭头看路瑶的表情，脚下还要走路，一时间有些顾不过来，顿时忘了去想周围的人怎么看她说她，只顾一本正经地拒绝路瑶。 路瑶笑着摇头，轻声道：“世上或有仙人，但我现在还不是，小丫现在可不能这么唤我。” 小孩一脸严肃，磕磕碰碰地道：“你……是仙、人！” “谢谢小丫，但是不可以。”路瑶也是一本正经的看着她，极有耐心。 “那……” 小孩对人的情绪极为敏感，意识到路瑶并不喜欢“仙人”这个称呼之后，便有点无措。仙人对小宝弟弟说不能叫她姐姐，那她该叫什么？ 见小孩正在转动脑筋思考，璐瑶也不催她，慢慢走着。 “那叫你……大人，好、不好？” 小孩不知道为何会知道“大人”这个称呼，但她觉得这个称呼很适合仙人，她想这么叫。 许是说话的次数多了，小孩现在说话比最开始的变得流畅了些，语气表达也清晰了不少，不用路瑶凝神去听和分析了。 这方世界的语言与司武界的语言并不是全然相同，路瑶是扫了妇人的记忆才知道的，并不怎么熟练。分析起来，还是要费点精力的。 “大人么....，”路瑶想起那群小鬼对她的称呼，看了眼被她们叫做“小九”的小孩，微微垂眉。 “你是谁，为何和我女儿走在一起？” 话是质问之语，声音却是平淡寻常，倒是有些分不清这位“父亲”是何意味。 正在等着路瑶回答的小孩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往她腿边靠了靠。看见自己的脏衣服，小孩担心自己会蹭脏了仙、大人的衣服，又连忙踏了回去。 从进村见人到现在，这是第一个拦人的。 路瑶抬手拍拍小孩的肩膀，随声看去。站于前方的男子中年模样，虽是浆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面容也消瘦，给人的感觉却非寻常的乡野之人。 这一点，从周围人在看见他之后纷纷停了小动作对着他毕恭毕敬口称“雄哥”就可以看出。 ‘我这大概是进了贼窝了。’路瑶在心底暗自忖道。 一路走来，她并未看见一个女童。至于她们在哪里，路瑶想她已经知道并且见过一部分了。 这升阳村的人，除却她身旁的小可怜，凡是路瑶见到的，大人不论男女，或多或少都有孽债在身。 而面容纯真看似不知世事的孩童，同样身负孽气，无一例外！ 这村子的人传承的，是为恶之法，本来无辜的人在此间生活久了，也被同化成了其中一员。这样的村落，实在没有存在的必要。 见人半天不回话，应付完乡亲的苟天雄皱起了眉，再次开口道：“这位姑娘，我在问你话。” 路瑶手放在被吓得轻抖的小孩身上，问他道：“这是你的女儿？” 苟天雄随着她的动作看向小孩，点头，“是。” “可有名姓？” 苟天雄有点疑惑，却是带着傲然回答道：“她乃女子，无需名姓。” “甚好。”路瑶笑笑，又问：“吾不能跟你的女儿走在一起？” “姑娘，是我先问的你。”从未被女子如此忤逆的苟天雄意识到自己在被她牵着走，沉了脸。 随着他面色的变换，周围所有人看向路瑶的肆意目光都变得凶狠嗜血起来。都在心里默默思量着待会该怎么出手，才能将好东西抢到怀里。 “吾乃女子，依你所说，无需名姓。” “她说她叫林瑶。”一个从一开始就跟在她们身后的白胖妇人立时高喊出声。 见众人特别是苟天雄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白胖妇人仰着头，一脸的骄傲。 “林，”苟天雄沉吟一瞬，问道：“姑娘可是出身于烽城林家？” 路瑶并不理他的话，直接道：“吾来这里，主要是为你。” 听说烽城林家的四小姐在外游历，这段时间正好到了捷阳。面前的少女通身清贵之气，修为连他都看不透，年纪也对得上，她定是林家四小姐无疑了。 苟天雄越想就越肯定自己的猜测，听得她是为自己而来，倒是颇有自知之明地没有生出什么旖旎心思，侧开身，轻抬着手向路瑶恭谦道：“既然是为在下而来，那就请林姑娘随在下前往陋室，饮杯清茶，我们详谈。” 第二百九十五章 出村 苟天雄态度突然变得如此恭敬，众人的脸僵了僵，反应过来后，便纷纷收了敌意，浮上明显的讨好之色。 有脑子灵活的见机插话，喊道：“雄哥，你的家太远了，还是去我家吧。我前些日子得了些好酒，我让我家婆娘烧些好菜，一定好好会好好地招待林姑娘。” “说雄哥家远，张老二你的家也不近啊。去我家，现成的好酒好菜，去了就可以开吃，肉管够！” 能够让雄哥如此，可见这人来历很不简单，想起刚才对她的无礼作为，多数人都在心里暗自祈祷着这位林家小姐莫要与他们一般计较。 想要求求情吧，又担心他们现在提出来会让本来不在意的林家小姐想起了刚才的事，万一她怀恨在心会事后报复呢。所以一个个都是学着那个机灵的，憋足了力气想要将人邀请到自家去吃饭。 不过介时是给人吃纯的还是杂的，就要看雄哥的决定到底是如何了。 “谁稀罕你那大块肉，雄哥，林姑娘，来我家。德香坊的各式点心，后山的千层笋、半月菇，还有复生灵蛇肉，再加上我家婆娘的好手艺，保管贵客是吃了还想吃，歇不了嘴！” “你当雄哥和林姑娘是你这没见过世面的傻子啊，还歇不了嘴，你说的是你自己吧？” 被说傻子的人很是不爽，反怼道：“怎样，你不服啊。你若是不服，那你倒是说两样好东西出来啊！” “说就说，我家可是有千……” “行了，”本来是出来找自家婆娘的苟天雄原是想要省点事，顺道给这位林家四小姐看看他们升阳村待客的热忱与豪爽。不过眼见他们已经没了分寸什么都要往外秃噜，也只得连忙喝止。 担心一直听着却不表态的路瑶会多想，苟天雄转头对她解释道：“都是些乡野村夫，鲁莽无礼，又颇爱说些大话，让林姑娘见笑了。” “哪里，贵宝地颇为富足，人人壮勇，有何处可笑？”路瑶看了看听到好听话而挺起胸膛的众人，继续说道：“此事不大，可在此就地解决。” 苟天雄下意识地觉得这位林家四小姐说的这话不是好话，但看她的神情一直平和淡然变都没变过，乡亲们没一个觉得有什么不对，只得皱着眉将这怪异的感觉抛开，点头道：“林姑娘请说。” 路瑶再次拍了拍一直安安静静的小孩，直视苟天雄道：“她，将随吾离开此处。” 话只是告知，而不是请求询问。 苟天雄哪里听不出她的意思，顿时翻脸，怒声道：“不行！” 既然不给他面子，他何必给她面子。不过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他现在就能教教她该怎么和人说话。 烽城林家再厉害，她也不过是一个四小姐罢了，真当他害怕呢！ 而就在苟天雄心神震动之时，路瑶立刻用出了搜魂术，将他正浮于脑海的记忆看了个明白。 三息之后，路瑶再次问道：“她要随吾走，可否？” 苟天雄眼中闪过一抹流光，开口道：“本来就是个碍眼的丫头片子，既然林姑娘开了口，那就将她带走罢。” “雄哥，你疯了吗，不能放她出升阳村啊！” 苟天雄转过头，死死盯着出声阻止的人，阴声道：“我说可以的事，需要你来告诉我不行？你要拦我吗？” “阿山不敢，”本以为他是中了招的男人见他用熟悉的看死人的眼光瞪着他，顿时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低头道：“我都听雄哥你的。” 眼见最得苟天雄心意，一直是他心腹的苟山都这样了，本来还想开口的众人顿时打消了劝解的心思。 左右说不能放死丫头出升阳村的是他，同意林姑娘把人带走的也是他，怎样都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之后他再后悔也怪不了谁，那就这样吧。 管太多，可是要没命的。 “看来诸位是没有什么异议的，那我们就告辞了。”路瑶拍拍小孩的背，牵起她的手道：“你应该是不知道如何出村的路的，这次由我带你走如何？” 小孩看看苟天雄，感受着被牵着的手传来的温暖，对路瑶点点头。 有苟天雄在道路中站着目送路瑶两人离开，身上揣了武器的升阳村村民没一人敢说什么要将人留下来的话，就这么跟他一起目送一大一小的背影越走越远。 只是一直到人没了影，苟天雄还站着不动，看着似乎很舍不得那个死丫头。 早就想走却因顾及苟天雄而没动的人心里就有些不乐意了，平日里让死丫头睡狗窝不说，还不给饭吃不给水喝，这会装什么慈父样子，耽误他们回家喝酒吃肉！ 当然，苟天雄积威甚重，没人敢将心里话说出来。不止不敢说，他们还不敢走，只得就这么一直陪着他站着，彼此间也不说话，只敢用眼神交流着。 一时之间，聚集了大半村民却极为安静的地方竟然显得有些诡异。 以苟天雄做眼睛的路瑶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感慨。 单是看他们热情好客还带着点怂的表象，常人谁又能想到那里就是个恶人窟呢。 路瑶的搜魂术在借鉴了殊庭府文华阁之中所有她能看的神魂秘术之后改善创新了不少，加上她已经将其修至圆满，早就能够自如地控制轻重以及给人“埋炸弹”。 之前林霂会变成白痴，一半是她没有过于控制的原因，一半也是因为他的识海早被七绝魔尊糟蹋得差不多，根本没有一点防御能力。 而苟天雄连灵觉都没开过，识海昏聩，又毫无戒备，连路瑶对他做了什么都没会意过来就没了自主意识。 不过路瑶也没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在她灵识侵入之时，隐藏于苟天雄识海之中的神魂禁制察觉有异，猛然炸开反扑，若不是她心中有所猜测一直戒备着，那会肯定没好果子吃。 禁制之力太过庞大，极其干脆地将苟天雄震成了死人，他之后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动作，都是路瑶用灵识操控的。 升阳村那些人凌虐弱者之时心狠手辣，对于只比他们强一点的苟天雄却是怕成这样，倒是挺珍惜自己的那条命的。 可惜，活不了多久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刺杀与被刺杀 待走得远了些，没了有心人明里暗里的窥视之后，路瑶弯腰将小孩抱起，以灵识探路，在山林间纵身飞跃。 升阳村位于三座大山之间，地势陡绝，小孩只靠死人沟略带灵气的河水度日存活，身体亏损得很是厉害，人又瘦小，是无法靠自己的双腿出去的。 而她，同样无法随着小孩的节奏一步一步慢慢地走。 无他，腿太疼了。 为了不让升阳村之人特别是后来突然出现跟在她身后的镇罗刹看出她的弱点，路瑶一直勉强坚持着。也亏得她意志力强大，对自身的掌控力也足够，不然一个劲的冒冷汗，分分钟就能露馅。 飞快闪过的花草树木，明明有风却不冷，身体各处还传来阵阵的暖。头一回被人抱的小孩怔了半天，有些不敢置信。 即使没人给她说过什么道理，小孩也知道死人是不好的事。一直喝死了很多人的死人河河水，她被讨厌也是应该的。 但是仙人为什么不讨厌她还把她抱在怀里呢？ 是因为仙人还不知道吗？ 小孩自觉想到了缘由，默默垂下头。 她不想骗仙人，但是她不敢告诉，也……不想告诉。 路瑶看看对在天上飞没一点新奇之感的小孩，暗暗叹了口气。 小孩足够聪明，又因为自身的际遇凡事都会往自己身上想，过于多思自卑了些。 不过被有心人这般刻意对待也没长歪，很不错了。 这会她们两人的状态都不是很好，开解的话还是等找到住处安置下来再开始吧，不急着这一时。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去弄点银子啊。 自进了殊庭府之后，去哪里都是用的辰华点，路瑶身上本就不多的秘银赤金早被她拿去布阵用完了，没法拿这个去换钱，那就只能拿其它的东西了。 好在这些年找茬的人不少，路瑶的“备用炸，弹”存货很是充足。殊庭府就没真正的穷人，她反向找茬得来的武器虽然在她这里只能做“备用炸，弹”，拿到这个清铖界来，那应该是不会缺买主的。 “狗官？” 正在疾驰的路瑶身形微顿，念头一转，转身往灵识探查到的打斗之地而去。 “草菅人命的狗官，给本姑娘纳命来！” “大人快跑！” 身着黑色武士服受了不少伤的护卫长眼见刺客下手越来越狠，他又再难抵挡，索性高喝一声，纵身一跃，打算以自己作为肉盾，将人拦住。 甄浏见护卫长如此，连忙大喊道：“姑娘住手，甄某随你处置，请放了他们罢。” 但看蒙面女子只是将之前挡住她的护卫打昏，并未下杀手，甄浏便知道她的目的只是自己，也庆幸她要杀的只是自己。 他连自家在比斗时为他放了不少水的护卫都打不过，哪里跑得过这个能打趴一群护卫的女子。 与其狼狈逃窜，他更想死个明白。 “姑娘，甄某虽非人人称颂，但自认也是一直秉持着为官本分，从未做过任何胡作非为之事，何来草菅人命之说？” 蒙面女子手腕翻转，将一脸血污向她冲过来的护卫击晕，持剑指着甄浏道：“看来你是恶事做得太多，连自己做了什么恶事都记不清了。” “是以甄某在此诚恳相询，本官是做了何等为恶该死之事？” 甄浏对剑尖所指并不在意，在脑海里思索着到底是何人在暗算于他。 是一直与他别苗头的李通？还是背后有人的贾…… 唉~，还没想多久，甄浏便暗暗叹了口气，停了这无谓的揣测。 左右都是死之一途，看这蒙面女子的表现，也不过是一把杀人刀而已，能够知道什么？ 就算他猜到了，他带出来的人都已经全部昏迷躺倒在地，有这刺客盯着，他也无法留下什么信息，无用之功而已。 罢了，罢了。 不待女子说话，才问出口的甄浏摇了摇头，再次开口道：“也罢，他事不论，甄某只想问姑娘一句，你可是将事实查得一清二楚，确定是甄某所做的了？” 蒙面女子视线轻微飘忽了下，随即道：“自然。” 一直看着她的甄浏没有错过她这细微的动作，肯定道：“看来你没有查。” 蒙面女子有点气恼，怒道：“废话真多，若不是看你知道为护卫求情没有彻底冷血，本姑娘早将你一剑杀了。” 甄浏笑着摇头，叹息道：“甄某听姑娘所言，便知姑娘你定是出身大家，深受亲长宠爱。不过刺杀一郡长官的后果，姑娘可知？你，可有顾念你身后的家族？” 女子皱眉，沉声道:“为官不仁，人人得而诛之。” 甄浏失笑，叹然道：“若是人人觉得可诛便诛，那还要监察司作何呢？” 看出女子杀意消减了些，甄浏再接再励，继续说道：“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甄某便想要问问姑娘，今时今日，为何只姑娘你一人前来？那个能让姑娘这般毫不怀疑就认定他所说完全无误、肯定我就是狗官的人，哪里去了？” 女子张了张嘴，发现这狗官的问题，她居然一个都回答不上来。再按着他所说的仔细一想，女子突然间就觉得手中的长剑犹有千钧重，再无法随着她的心意朝狗官刺下去，再做不到将其如之前她对待那些恶人那般一剑封喉的洒脱利落。 或许，不是她的剑变得重了，而是因为她的心不再如之前那般地坚定。她对那个温润如玉的好友，起了猜疑。 处理好了事，又看了会戏的路瑶适时地开了口，“看来两位已经不需要我的调解了呢。” 清润悦耳之声突然传来，不管是看着杀意不灭实际犹疑不定的女子，还是看着成竹在胸实际心里发慌的甄浏，在还没见着来人的面容的时候，都是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心情放松了下来。 这口气松得太明显，本就是相对而立的两人诧异地对视一眼，眼中的意思很是一致：这是他/她那边的人，我放什么心？！ 路瑶一手拉着小孩，一手提着一个昏迷之人的后领，见那两人相互看得入神，默然无语地等着他们。 第二百九十七章 相互帮助 “咳，”最先反应过来的甄浏以手抵唇，清了下嗓子，转身看向路瑶。 突然发现狗官长得挺不错然后被迷了一小会眼的蒙面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窘迫，同样转过身看着路瑶，借以掩饰自己的情绪。 一个刺杀者，一个被刺杀者，这么和谐还隐隐带着些默契是个什么意思？ “……我刚才听得打斗之声，一时好奇，便过来看看。然后，”路瑶抬手一掷，将长得五大三粗又有点贼眉鼠眼的汉子扔到两人面前，“我就见着这个人就在左上方不远之处，手持留影石，热闹看得很是开心。” 路瑶手指指汉子刚才呆的地方，然后将留影石扔给了蒙面女子。 留影石在司武界是有钱就能买到的物品，但在灵气稀薄的清铖界，绝对不是轻易就能入手的，算得上是珍稀之物了，轻易不会动用。 而处于算计之中的这三人，当官的虽然有点修为，但他那点修为，在清铖界之人的眼里也是属于文弱书生那一挂的。 蒙面女子二流一阶修为，应是清铖界年轻一代的俊杰。至于汉子，二流三阶的修为，对于他们两人以及打不过女子的一堆护卫来说，可以说是不可匹敌的高手。 请动三阶修为的高手，又拿出留影石，背后策划此事的人想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葛三！” 这么明显的事实摆在面前，蒙面女子不用路瑶多说，她也能想明白。更何况刚才甄浏还同她说了那么一通，她心中早就有所猜测了。 还好，如今尚未酿成大错。 女子取下面巾，对着甄浏躬身道：“甄大人，此事是小女子之过，刺杀一郡长官的后果，小女子愿一力承担。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将此事怪罪于小女子的家族。” “姑娘先请起身。”甄浏一手虚扶，等人站起看见女子露出的面容后，眼中不自觉地闪过一抹惊艳。再看看周围昏睡了一地的护卫，一时有些为难。 刺杀之事，轻纵不得。但这…… 路瑶看看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默默地转过头，将喂进嘴里还是半生不熟的狗粮呸了出去，随后大方地为他们提供解决方案。 “甄大人来此山间，可是有事？” 甄浏犹豫了会，点头道：“是。甄某来此，乃是因为近来女子失踪之事频频发生，手下人查到这里就断了痕迹。甄某坐不住，便想领着人来这里看看。” “甄大人乃一郡之首，亲涉险地，这‘狗官’二字，倒是有些冤枉了。” 静静等待发落的女子愧然一叹，握紧手中的留影石，点头道：“是林毓无智，听信小人之言，险些酿成大错。” 甄浏再次扫了一眼地上，苦笑着摇头道：“也不止是林姑娘你一人的错，说到底，还是我自大了，忘了还有不少看我不顺眼的想要我早些死呢……” 意识到自己说得多了些，甄浏顿了下，对路瑶施礼道：“竟还未向姑娘道谢，实在失礼。此番多亏有姑娘出面，否则我与林姑娘便皆落入了有心人的算计不得翻身，还请姑娘受我一拜。” “也请受林毓一拜。” 这两人好像在拜高堂啊…… 路瑶看了看几乎是同一时间向她躬身下拜的两人，脑子不合时宜地帮他们脑补了下。 倒不是她单身狗想太多，而这两人的气氛是真的隐隐带着粉。就算它现在是夹生的，它还是狗粮。 前不久还在相杀呢，这会就“我与林姑娘”了，啧。 小孩看看对面躬身没动的人，抬起头，轻轻摇了摇牵着她的手。 路瑶运力看了看小孩，见她低迷的气运好了点，方才清咳了下，说道：“两位不用如此客气，相逢即是有缘，我们相互帮助，不需在意。” 甄浏牧守一方，身负治世功德；林毓修行初成，亦有功德金光在身。这两人诚心下拜，对路瑶和顺带受了半礼的小孩助益都是极大。 当然，路瑶之所以会如此不客气，也是因为这样做对他们自身并无损害，真的就是各取所需相互帮助而已。 受了他们的礼之后，路瑶就清楚地感受到天道对她的压制少了些。如果说之前是时时惦记着赶她走眼都不眨，这会就变成了会眨眼放松放松了。 虽然变化不怎么大，好歹也是个进步不是。况且以她的能耐，那眨眼的功夫，够她做一点想做的事了。 甄浏收手起身，听得她说相互帮助，开口问道：“姑娘可是有事需要浏做，还请直言，浏定尽力而为。” 路瑶看了看麻溜改了自称的甄浏，摇头笑道：“甄大人放心，我来这里真的就是恰巧遇上而已，并无任何对人不利之心。至于帮忙，两位刚才已经帮了，不用在意。” 甄浏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忸怩，直接道歉，“是浏小人之心了，还请姑娘莫要与浏一般计较。” 虽然对已经帮忙他却未知的事有点介怀，但甄浏想得通透，在场除了乖乖看着他们没说话的小孩，就属已经没一个护卫保护的自己最弱。 想得再多，力有未逮也是空想，还是歇着罢。 “小事而已，甄大人不用在意。我想要告诉甄大人的是，你刚才所言女子失踪之事，我知道。” 本以为今日是白跑一趟的甄浏顿时一喜，完全不觉得清贵舒朗的路瑶会说谎，立时躬身行礼道：“还请姑娘告知浏详情。” “从此往北行百余里，有一落于三山之间的村庄，名升阳村。其间村民世代以耕作为生，却家家富足，好酒好肉从不曾少。里间恶习甚多，其中之一，便是村落中凡是诞下女婴，便将其丢入河中溺死，只留男婴。” 路瑶扫视了一眼面色已经阴沉下来的甄浏，以及一脸惊怒的林毓，继续说道：“只有男婴才能存活的升阳村，家家户户从不缺姿容不差的女子为其洗衣作食诞下子息。这样的村落，我想甄大人应是不知的罢？” 面对刺杀都能镇定自若应对刺杀者的甄浏脸色涨红，明显就是被气得狠了。 聪明人不需要说太多，路瑶将担子转给了该接手的人，便想走人了。 她的腿，是真的非常地疼！ 第二百九十八章 不必要 甄浏看了看面黄肌瘦的小孩，有点迟疑。 不是说所有女婴都没了吗，难道这个小孩不是升阳村的？ 路瑶见他这般模样，点头道：“确实如甄大人所想，这孩子，乃是升阳村之人，也是升阳村唯一一个存活下来的女孩。” 小孩因为异于常人得以存活，也因为异于常人而落得如此境地，是福还是祸，委实难言。 “浏自然是相信姑娘的。”不管是直觉还是依事推测，甄浏潜意识里就已经信了路瑶的话，有了她的解释，他就更放心了些。 甄浏理理衣袖，敛容再次拱手下拜，“多谢姑娘告知此事，如此大恩，请再受浏一拜。” “此事乃我因缘际会之下得知，本就要上报官府。能在此得见甄大人，也省了我不少的事。甄大人为官有道，我自是相信甄大人你能为受害之人妥善处理此事的。我还有些急事，不便在此久留，这就告辞了。两位，珍重。” 这一次他的大礼，路瑶在第一时间就拉着小孩侧身避了开来。 从升阳村种种异常之处便可看出那里面的水不浅，她一个初来乍到深受掣肘（che四声zhou三声）的他界来客，短时间之内肯定做不了什么事，将解救之事交给做实事又有能耐的甄浏，才是最好。 接下来，便是清铖界各方势力的背后角逐，她孤家寡人一个，掺和不得。 这个礼，她不能受。 本来想要请求路瑶帮忙的甄浏只得默默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他是个聪明人，路瑶此举代表什么，话里什么意思，他懂。作为一个对修炼没什么天赋的人，他的武力是不怎么高，但他的脑子好使啊。 本来就是百里挑一的护卫，在八人齐上的情况下都是没过一会就躺下了，可见林姑娘有多厉害。 而这样厉害的人，她没能察觉山后有个什么葛三在做小动作。由此来看，葛三的实力至少也是和林姑娘不相上下的。 能够毫发无损地将葛三制服并且连制服他时弄出的动静都没让林姑娘听到，这位看着就不简单还能让他放下戒心的姑娘能耐真的是极其的大了。若是能请动她帮忙，能抵多少个护卫啊！ 往日觉得自家护卫能耐很是不错的甄浏经过这一遭，突然就对之后的升阳村之行没了信心。 敢做这等王朝明令禁止的恶事，这升阳村即使是背后有人做靠山才不露馅，自身的实力应该也是不低的。 贸然派人去探查详情，说不得会打草惊蛇失了先手。可惜人家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就将拒绝的态度表现得干干脆脆的，他总不能装傻把人给激怒吧。 初次相识之人，最忌交浅言深得寸进尺。能够特意前来将这事告知于他，让他少走些弯路少耽搁些时间，该知足才是。 甄浏叹息一声，拱手道：“既然姑娘有事，那浏便不耽搁你了。不过能否请姑娘将你的名姓与居所告知于浏？” 大颂朝对女子名声很是看重，轻易不能询问女子名姓，何况住处。 这话一出口，甄浏担心她会多想，连忙解释道：“还请姑娘莫要担心，浏问这些，并无其它私心。只是若姑娘所言是真的，当然浏也信姑娘所言为真，” 将心里话说秃噜嘴的甄浏看了眼路瑶，见她没什么介怀之意，方才继续道：“……咳，若是真的，那官府对此是有表彰的。待之后事情解决，会有专门的小吏拜访贵府，将该姑娘所得之物送至。” “我名林瑶。”路瑶没有要这个表彰的打算，直接推辞道：“甄大人客气，我只是举手之劳，并无值得表彰之处。” “原来姑娘也是姓林啊，”甄浏略带怪异的来回扫视了下路瑶、林毓两人，压下心头的猜测，摇头道：“林瑶姑娘所言非也，事不论大小，只论功过。该我等给的，便该给，该姑娘所得的，那便是姑娘你的。” “甄大人所言甚是有礼，不过我居无定所，自己也不知自己的住处在何处。无需……” 甄浏眼睛一亮，快速接话道：“那不知浏可有荣幸邀请林瑶姑娘去往府衙做客，也好让浏报答姑娘的相助之恩？” 路瑶看看唤醒完护卫并且道完歉向这走来的林毓，再看看一脸求贤似渴毫无所觉的甄浏，给了他“钢铁直男”的四字评价。 当官的人，心思多不说，话也多得很，她已经没耐心和他在这扯下去了。 “甄大人所言甚是有理，那就请府衙将属于我的奖励折算成银钱，然后将其交于此次受害的人罢，她们比我更需要这些。” 甄浏无奈，不敢再强求，点头道：“如此也好，林瑶姑娘大善，浏代她们谢姑娘相助救护之恩。” 路瑶没再接他的话，侧身对林毓点点头，抱起小孩就打算走。 “林瑶姑娘，多谢你帮我擒拿了葛三，救我与我的家族于水火之中。此恩，林毓谨记于心，日后但有需我所做之事，便请派人至烽城林家门下任意一处产业告知一声，毓定尽心达成。” 这位便诚心且简洁多了，路瑶笑笑，点头道：“烽城林家，我与其倒是颇为有缘。我记住了，林毓姑娘。” 林毓拱手，“林瑶姑娘，珍重。” “对了，林毓姑娘，”见她性子不错，长得也好，路瑶突然来了兴致，问她道：“我刚才听你言‘小女子’三字，你对其，何解？” 本以为路瑶现在就有事需要她去做的林毓没想到她说的只是这个，心中讶异。不过在惊奇的同时，她又突然想起面前之人在与她或者官至太守的甄浏说话时所用的自称以及她给自己的感觉，心中由然升起敬佩之感。 “那三字，于现在的我而言，是一个不必要的称呼罢，过于自谦以至于无甚自知了。迷障存在太久，吾等便将其当作了石墙，大缪矣。毓，多谢道友点悟。” 林毓躬身，再次下拜。 不管是修为，还是心境，林瑶，都比她厉害太多了。长得还比她好看，林毓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行，身上的骄躁之气顿时消了不少。 第二百九十九章 cp散得实在太快 林瑶这样的人物，竟然是从未显名，难道她是玉隐世家出身？ 是个有悟性的，路瑶看了眼修为隐隐有突破迹象的林毓，瞥见甄浏又打算说话，很是干脆地闪身离开。 “林毓姑娘，林瑶姑娘已经走了，你快起身罢。”甄浏看着久拜不起的林毓，有点心疼。 林毓起身，淡然道谢：“多谢甄大人。” 心有所悟，一言一行也随着心境的变化变得潇洒了几分。 甄浏看着面前女子平静的双眼，下意识地皱起眉，迟疑道：“林毓姑娘，你……” “我乃待罪之人，甄大人无需对我这么客气。” “林毓姑娘本意为善，手未染血，并没有铸成大错，不用如此。” “甄大人宽宏大量，是钟灵之福。既然如此，便请甄大人称我的字罢。” 这会轮到甄浏诧异了，疑惑问道：“你有字？” 林毓点头，“是，之前没有，现在有了。” 原来是自己现取的，甄浏皱眉道：“这自古女子……” 果然如此么？ “从我开始，便有了。”林毓垂眸，掩去了眼中的失望，不过一瞬，又笑着道：“钟灵有一事想要请甄大人成全。” 自知失言的甄浏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两句，却是猛然发现他竟是无从说起。 刚才的话是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他的第一想法实际便是不赞同，解释又有何用呢。 他需要的是为他传承血脉相夫教子的贤妻，林毓家学渊博，又是修道天才，必定会游历寻道，少有着家的时候。 他无长生之缘，依林毓现在显露出来的品性，定然不会为他而妥协。他们，本就不是能够同行的人啊。 好在如今初见，情谊尚浅，可以淡然相忘。 甄浏长舒口气，释然一笑，平和道：“钟灵请说，若事可为，如江定竭力而行。” 见他如此，林毓畅然而笑，斩去最后的那一点情丝。 一念而过之后，林毓只觉浑身一轻，似乎有一道莫名地枷锁无形消散，体内真气在她并无运转的情况下自发游走周天，慢慢地，游走得越发地快，真气也越发地多了起来。 林毓看了看周围，不敢耽搁，扯下腰间的无声铃递给甄浏，加快语速道：“这是我的护身法器，里面有我家中长辈加持的术法，能够抵挡三次武师级的攻击，如江你将它收着。我现今需要找寻安全的地方突破，得先行离开。” “林、钟灵，这个我不能收，你自己收好，先去突破罢。” “以你的身手，随便来个人都能将你宰了。到底是我将诸位大哥打伤的，我得负起责任。这个你收着护好你自己的小命，等我突破之后，我再去府衙寻你，以升阳村之事将功折罪。” 林毓抬手将无声铃往甄浏怀里一扔，随便找了个方向纵身而去。 连忙接住保命法器抬头就没见着人的甄浏：“……”他还有话没说完呢！ 暗搓搓关注他们这里的路瑶：“……” 这一对cp散得是不是太快了点？！ 这应该不是她的锅吧？？ 莫名有点心虚的路瑶眼神飘忽了下，将灵识收了回来，加速赶路。 翻越大山，进得城中，路瑶随意挑了个铺子将一柄中品灵器的长刀卖了，收好银票就牵着小孩走进隔壁看着挺气派的客栈之中。 面带稚气的小伙计迅速迎上，笑容热切：“客官，请问是吃饭还是住店啊？” 路瑶从荷包里抽了一张百两面额的银票给他，“住店，可有单独院子？” 小二笑得更加热情，微躬身道：“有的有的，梅兰竹菊四居院，各有千秋，景色优美，还很是安静，没贵客您的吩咐，无人敢进去打扰。客官，小的现在领您亲自去瞧瞧可好？” 路瑶颌首。 “等等，这位姑娘，莫要住这家害了人命的客栈啊，你会没命的，一定会死的！” 声音苍老恳切，就是说的话对人不怎么友好。 路瑶侧身看去，便见着一个佝偻着背拄着拐杖的老人定定地站在外边，眼神阴测测的，神色诡异。 旁边行人大多向这里扫过一眼，便匆匆离去，仿佛身后有讨债人追赶似的，完全没有看热闹的心思。更有甚者，嫌弃走路太慢，拔腿跑得飞快。 “余婆婆，你、你这……”小二神情愤怒又无奈，转头对路瑶叹气道：“客官，还请容我解释。外面那位老人家的孙子因为十日前有人在客栈殴打，惊惧之下不慎从上面摔了下来，之后医治本是好转了的，哪里知道他之后还是没了性命。 事后我们东家也做了足够的赔偿，只是这位……唉，客官，你若是不愿住这里，小的也能理解，唉！” 忍着难受的小二重重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大概又要无家可归无饭可吃了。 “李家小子，你没良心。我孙子对你多好啊，你小时候没饭吃饿得都快死了，还是他将吃的送了你，你才能活下来的。结果他在这里死了，你还笑得这么开心，你不得好死！” 就因为你孙子实在吃不完的那一口馍，我被你张家冷嘲热讽了整整十年！被掌柜耳提面命不可乱为的小二忍着气，将之前收下的银票双手递上，对面前神情淡然的客人勉强笑道：“客官，小的送您出去。” “这就对了，姑娘快带着孩子出来吧。他们自己都知道这里不是好地方，都没人敢劝你住呢，赶紧出来吧。” 用灵识扫了一圈的路瑶没理外面的老人，问小二道：“小二哥你，可否帮我处理一些杂事？” 小二大喜，连忙点头应道：“客官您请吩咐，小的定亲自将其做好，不过他人之手！” 路瑶笑了笑，点头道：“小二哥甚是机灵，那便请其他人带我们去兰居院罢。劳烦小二哥你帮小孩买几身上好衣物，帮我买来一辆质量上乘的轮椅来。这里，有卖轮椅的商铺罢？” “有的有的。” “你手中银钱可够？” “够了够了。” 十天来终于有客人上门并且住下了，小二激动得很。 这是好兆头啊，此时的路瑶在他的眼里，简直比天仙还要天仙，美得发光！ －－－－－－题外话－－－－－－ 这cp散得作者菌自己都没预料到……。我本来是想写一对甜甜甜的cp的，这个发展←_←，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_→ 第三百章 打发远一点 “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死丫头片子，你自己找死也别拉着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给你陪葬啊！” 老人见本来还打算看看的人在她闹事的情况下居然就这样直接下了决定，顿觉被她下了面子，恼怒非常。 来回打量了下路瑶和小孩，老人浑浊的双眼眯起，扬声骂道：“我看你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个小孩一定是被你拐骗想要卖去穷沟沟的。我现在就去报官，让人将你给抓进大牢里去！ 小女娃莫怕，快过来余奶奶这里，余奶奶给你买怡糖吃，我们去叫人把骗你的坏人抓起来，用沾了盐水的鞭子狠狠的抽她！” 小孩先是被老人的动作惊了下，不自知地拽紧牵着她的手，又往路瑶身旁靠近了些。然后等她将老人的话都理解过来之后，眼神就变得凶狠起来。 路瑶回握了下小孩，示意她将情绪收敛起来。 “余婆婆你这话就有点好笑了，咱们这里但凡和你相处过半天的人谁不知道你老人家最是讨厌女娃啊，说人家拐骗，我看你才是真的拐骗。 别说被你扔茅坑里淹死的三个孙女了，就是赵老爷家娇养的小姐从你面前路过你都敢在她走远后吐口水骂她呢。还自称奶奶，你有资格当人奶奶吗？人孩子要真跟你走了，我敢说你一定会转手就将她买到穷沟沟里换银钱花用，我呸！” 小二顺势怼完人为自己出了口恶气之后，偷瞄了眼对面两人，对余老太的话简直是嗤之以鼻。 虽然这两人确实是大人穿得太好，小孩太过寒碜，有些不搭。但这种情况难道不是应该觉得人家是出手解救不被善待的可怜女娃吗，怎么会扯到诱拐上面去的？ 由此可见，还是余老太自己心术不正，所以才会像这样看谁都是坏的。 东家就跟他说过，人穿的衣服可以用银钱买到，通身的气度风仪却不是说有就有的。 眼前之人卓然显贵，怎么可能会去诱拐这样一个皮包骨头的小孩子。 余老太没想到这李家小子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揭她的底，顿时将怒火调转对准李二牛，脏话频出。 “客官，需要小的将她打发远一点吗？” 对余老太的谩骂早就听习惯了的李二牛微躬着身，选择相信自己的推断。 他是没法自作主张将这余老太赶走，但他可以听吩咐做事。只要这位贵客说一声，他李二牛立马就可以将这胡搅蛮缠的老太婆给撵得远远的。 这张家拿了一千两的银子还嫌不够，居然让不要脸皮的余老太天天来这里撒泼坏客栈生意。这也就是东家仁慈，不然早让张家将银子全部吐出来了。 要拿这事报官就去吧，十来天尽是这种花样，官府都被你搅烦了，这次定能让官府治你一个谎报之罪。 他们尚福楼没闹出这糟心事之前客似云来，大人物都爱到这里吃酒聊天，连那名扬沥郡备受吹捧的如风公子肖庆以及太守甄浏甄大人他都见过好几次。 即使他们给他的感觉都很厉害，但和面前这位比起来，远远不如。他的感知能力可是被东家夸过的，在识人这里从未出过一次差错，这一回，相信这位一定没错。 路瑶看着面露期待的小二，笑着摇了摇头，“随她去吧，再多的招，该接的人不将它接着，心急的也不会是你。” 清铖界王朝势大，虽有修道传承，但大部分不是依附于王朝就是受王朝监管。这般情况下，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修道之人，都要依着王朝的规矩来行事。 当然，王朝治世自然是以怀柔为主。但凡登记在册的，修士修为突破到一定境界后，王朝便会有很是不错的奖赏无条件的下发给修士。有了切实的好处，抵制自然也就少了。 而有能耐反抗的修士都没了意见，有心发展势力暗搓搓和王朝政令对着干的势力主明面上当然也不敢有任何意见。 不止没意见，他们还得笑脸相迎，再笑脸相送。 所以清铖界三大王朝最基本的户籍制度，执行得相当的严格。 小孩无名，连寻常饭菜与居所都没有，想来当初在官府去人之时，小孩是没有在村子里待着的资格的。苟天雄想要儿子出头，也定然不会给小孩办理大颂王朝自人出生就有的户籍为她正名。 所以这余老太若是报官，倒还真的能给这客栈带来点负面影响。路瑶见小二满怀信任的看着她，轻笑了下。 怎么这话听着这么耳熟？ 小二愣了下，恍然想起每次见着他都要叮嘱他不能乱来的掌柜，顿时会意，知道这位贵客是在提点他，连忙感激道：“多谢客官，小的知道了。那小的这就去办事了。” 在外面骂个不停，同时看得目不转睛的老人见人还不出来，没了耐心，拉着嗓子喊道：“我可怜的孙儿啊，你死得好惨啊。你还没娶妻，还没给我们老张家生重孙孙，你怎么就走了呢，老天无眼啊!” “热水热食，都按着小孩所需送去兰居院。” “小的记住了，这就去办。”李二牛递给在旁候着的人一个眼神，转身进了后厨。 “小的姓王，在家行五，大家都叫小的王五。客官，由王五领您去兰居院可好？” 收到眼神示意的伙计还没来得及上前呢，便觉眼前一花，王五就已经挂着笑脸把话说完了。 伙计：“……”真不是他反应和动作慢，实在是这厮太不要脸了。 路瑶看了他一眼，点头道：“自无不可。” 王五侧身微躬，抬手做请，“客官里面请，我们……” 见人直接将自己无视了个彻底，余老太眼中浮上怨毒之色，张口咒骂道：“不知好歹的死丫头，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你死了也好，看你长得也还不错，等你死了，我就为你收尸，埋在我孙儿的脚底下，给我孙儿做个暖床的丫头，也省得他一直朝我们喊冷。好好好，你就住这里吧，赶紧死。” “你、该死！” 第三百零一章 恶报 之前被安抚下来的小孩死死看着外面的余老太，跟个狼崽子一样，若不是被路瑶拉着，她一定会扑在余老太的身上狠狠撕咬下去。 路瑶扫了眼满脸愤怒却没什么反应的王五，淡然道：“走吧。” “客官，那名老人实在聒噪，扰了您的兴致，实在是抱歉，小的这就去将她打发了。” “不用，人在做，天在看，是善果还是恶报，总是有数的。”路瑶看着他，笑着道：“你觉得这话如何？” 本想转身朝余老太而去的王五被她好似什么都知晓的眼神看得心虚，当下讪笑道：“客官说的很有道理，不过……” “呲啦” “啊！” 口中恶毒的话说个没歇的余老太一声惨叫，顿时身体僵直，直挺挺地躺倒在地，口吐白沫，时不时抽搐两下。 还想来个诡辩的王五：！！！ 看见余老太骂街觉得难听正想跑的行人：！！！ 青天白日的，余老太居然被雷给劈了！老天终于将这老货收拾了！ “你若是不想带我们去住处，那便换个人来。” 回过神来的王五听得她略带有怒气的话，顿时跪趴在地，求饶道：“姑娘饶命，王五知错。王五此后一定以诚待人，再不敢做不好的事了。姑娘，饶了我这一回罢！” 与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将这事归功于老天爷的事外人不同，王五眼力虽然不如被东家亲口夸赞的李二牛，但他自信他的心思想法绝对比李二牛多。 这位前一瞬说恶报，后一瞬正在骂她的余老太就被雷劈了个正着。若说她与此事无关，王五是打死都不信的。 他刚才的算计，肯定被这位看穿了，不然这位不会对他说那带着深意的话。 此时的王五很后悔，他不该见钱眼开的，为了那五十两银子，他的小命都快要不保了！ 好不容易等来的客人，尚福楼的伙计全都留意着呢。眼见抢功的王五不仅不带着客人去院子，反而是在看见余老太被雷劈了之后突然就对着什么都没做的客人直接跪在地上求情，都是懵得不行。 好在尚福楼规模算是大的，伙计们都见过大场面，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迅速上前补救。 “客官，实在对不住，小的这就领您去兰居院。” 路瑶松了皱起的眉，轻点了点头，拉着看见余老太被雷劈后就安静下来的小孩走了，看都没看王五与被抬去医馆的余老太一眼。 …… “好了，看看能不能如常说话了。”坐在轮椅上的路瑶收回用先天真炁为小孩修复被毒毁了喉咙的手，对忍着疼一声不吭小孩笑了笑，掐诀为她清了身上疼出来的冷汗。 “小丫谢谢大人，如果有小丫能做的事，请大人全部交给小丫来做。”小孩抬手摸了摸不再疼痛的喉咙，眼睛噙着泪，学着她刚才见过的林毓那般，起身对路瑶下拜道谢。 “我确实是有一事需要你帮忙的，不过……”小孩还原能力实在太好，连林毓行拜礼时不自觉翘了翘小指的动作都做了个一模一样，一眼瞧出的路瑶笑了笑，将她扶起之后，指指桌上的饭菜，说道：“你需要先吃点东西，吃好了再说。” “大人，您不吃吗？”小孩看看只摆了一份食筷的饭菜，站在原地没动。 “我已经吃了。”路瑶见小孩不信，笑道：“在你沐浴的时候，我便吃了，你快吃罢。” “是。”小孩虽然很想先帮忙再填饱肚子，但她发现大人对不听她话的人是不会再和他说话的，她本来就是讨厌的人，她要更加地听话，不能让大人变得不理她。 “不要急，天色已晚，我们现在不用外出，你慢慢吃。” 塞了一嘴的小孩停下动作，对路瑶轻轻点点头，听话的放缓了动作，变得斯文起来。 等小孩吃饱放下筷子，路瑶敲响传铃，等人收拾好后，沏了小孩可以喝的灵茶给她调养身体。 “谢谢大人。”小孩起身，双手接过她没见过但觉得非常好看的杯子，恭敬道谢。 见小孩没喝，路瑶笑着端起面前玉杯，浅饮了口，放下之后，果然见小孩这才凑近嘴边喝了一口。 “这么知礼，可以告诉我是谁教你的吗？” 小孩眨眨眼，回答道：“我看娘亲是这样做的，不是大人之前见到的那个娘，是娘亲。” 路瑶颌首，“我知道，那是苟小宝的亲生母亲，与你并无血缘。你的娘亲可为你取名了？” 在死人沟看见的那名妇人可生不出身负皇气的孩子。 小孩想了想，低头哽咽道：“娘亲在生我的时候死了，是我害死她的，我是坏孩子。” 身负紫薇皇气，又能胎中知事，如此大气运之人，难怪那背后人会不辞辛苦地费尽了心力将皇气转移到与她有血缘的苟小宝身上。 实在是好算计！ 路瑶轻叹了口气，能够诞下未来皇者，这孩子的母亲定然也是不俗。她的死，应该不是难产这般简单。 “你很好，并不是坏孩子，不要妄自菲薄。”路瑶拍拍小孩梳顺的小脑袋，转移话题道：“那记得你娘亲的姓氏吗？” 小孩想了好一会，方才开口道：“……江。” “江，大颂国姓，原来如此。”路瑶点点头，抬起小孩的头，直视她道：“吾欲为你取名，你愿意吗？” 小孩霎时瞪大了眼，连难过都忘了，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路瑶。她还记得爹说的“女子无需姓名”的话，娘（死人沟妇人）就没有像林毓姐姐那样听起来特别好的名字。 路瑶捏捏她的脸，逗她道：“看来你不想要我帮你取名了，那算……” “要！”见大人不想给她取名了，小孩顿时高喊出声，察觉自己声音太大不怎么礼貌，连忙放低声音道：“要的，我想要一个和林毓姐姐那样好的名字。” 能够有一个大人为她取的名字，就算以后大人不要她了，她也能靠着这个名字坚强地活下去。 娘亲跟她说过，要好好的活着，她一直记着的。 －－－－－－题外话－－－－－－ 作者菌今天有时间，本来打算多更把之前欠的债开始还起来的，结果……电脑当场死机开不了机了，简直想吐血@_@←_←，好气啊→_→（真事，没说谎，不是借口●﹏●） 第三百零二章 三问 “还晓得她的名字好，小娃娃知道得挺多的嘛，不错不错。” 小孩没接话，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就怕她真的不给自己取名了。 “好了，我不逗你了，随我来。”路瑶帮她理了理衣领，从还没坐一会的轮椅起身往院子里走去。 小孩连忙站起来跟在她身后，行走间还特别注意着不把路瑶刚才给她弄齐整的好看衣服给弄乱了。 尚福楼坐落于沥郡气运汇集的脉络之上，位置极佳，能在这里站稳脚跟，这尚福楼背后的东家能耐不小。 而能将这般的人物逼得忍气吞声任由一个无知老人日日骂街，可见尚福楼麻烦也是不小。 路瑶抬头看看繁星满天的夜空，微微一笑。 这里是这长鸣县里除却升阳村之外最适合为小孩正名的地方，过了今夜，尚福楼，大概会热闹好些时日。 至于会不会成为尚福楼又一个麻烦，就看那位东家的能耐与选择是何了。 小孩看看摆在气派大院子里摆着各种物品的桌案，随着路瑶上前，心中有点好奇。 取名字居然这么麻烦吗？ “上前拿起那三炷香，拱手于前，挺身站好。” 小孩依言上前，拿起长香，拱手。 小孩虽未曾学过具体礼节，但她跟着的路瑶以及之前见过的林毓甄浏两人，全部都是大族出身，一言一行皆有风仪。 她天资不低，将这些一一看在眼中，记在心里，于此时尝试着做出来，尚算规矩。 路瑶负手站在一旁，心念一转，桌案之上的火烛无声燃起，在暖光闪烁之间，肃容正色道：“吾非此界之人，流落于此乃是意外，非吾之本意。原道是受了无妄之灾，及至睁开眼见到汝，吾才知吾之所以来此，皆因吾与此界、与汝有缘。” 看着小孩同样一脸肃容的站着，路瑶微微颌首，继续道：“汝身负紫薇皇气，只要秉持己心，气充志定，不需多少年，你便会成为此界未来之皇者。吾亦担万民之责，足可为汝取名赐字。但在此之前，汝需回答吾之三问。” 小孩手端立不动，认真点头。 “一问，汝之志为何？” 小孩胎中知事，五年时间，足以通理启智。生而不凡者，心中自有明悟，路瑶不担心她会回答不上来。 与路瑶心中的笃定不同，听见问题却是毫无思绪的小孩心中为自己的无知感到深深的自卑，就在因回答不上问题而惶急之时，小孩福至心灵一般，下意识地开口道：“吾志为皇。” 路瑶颌首，继续道：“二问，何为皇？” “……” 这个问题对一个还未真正明志的五岁小孩来说，很难。路瑶现在问出来，不是要听她的答案，而是要在她的心中埋下一个种子。 一个能让她时刻深思审度，然后在探寻中成长到能够支撑她无论世事有多艰难都可以坚持下去的种子。 看着小孩焦急慌乱却是不曾放弃思考的神情，路瑶轻笑了下，放缓了声音道：“这第二问的答案，待以后有机会，你再说与我听罢。” 小孩心中沮丧极了，她真没用！ 见小孩又要佝起背低下头，路瑶沉声道：“欲为皇者，脊梁不可弯！抬头，站好，吾要问第三问了。” 小孩连忙挺直背，抬头直直地盯着前面桌上正中的神位，心中发紧。她觉得眼睛看着的地方好像出现了重影，脑子晕得很，胸口也好像有点喘不过气来。 大人特意备下这些，她却是连第二个问题都没回答上来，那第三个问题她可以吗？ 如果再回答不上来，大人会不会不给她取名也不要她了？！ 听着小孩越跳越快的心跳声，路瑶唇角微扬，开口说道：“第三问，乃是为吾自身，汝不用害怕，是很简单的问题。” 小孩抿起唇，轻轻呼气。 “吾非此界中人，要想回归家乡，需此界天道相助才可。汝，便是吾归家的机缘，作为回报，吾将引汝回到汝该走的道路之中来。所以这第三问便是，汝愿意助吾归家吗？” 路瑶的修为在这清铖界属于最为顶尖同时也是超出界域容忍范围的存在，所以世界意志在发现她到来之后，本能地想将她抹杀。 后来发现她身上宝物太多，寻常手段奈何不了她，坚持抹杀之举自身也会受损，便换成以压制驱逐为主。 也正是这种情况让路瑶能够明确感知到，这方界域并没有勾连外界的虚空通道，完全是一个封闭着的小界域。 依着七绝魔尊的气运开道之术，这样的世界，得三个林霂才能勉强开启界门。至于想要明确定位回到司武界中，就得十个林霂了。 这还是在她得了七绝魔尊记忆，知道该怎么去他在司武界留下的祭坛所在的情况下。 不过自封的小界虽多，但是能够诞生身负紫薇皇气之人的小界，就不是很多或者可以说极为稀少了。 清铖界的天地灵气是低武世界的规模，但依她这一路所行看来，不管是升阳村还是这长鸣县，二流境界的修士并不少。 基数如此大，想来一流境界的修士定也是不少，这就与她所知的相差得太大了些。再加上一个能够发现她术法痕迹的镇罗刹，种种异样总结下来，这个清铖界不简单啊。 现在路瑶就在想，七绝魔尊特意来此，是出于他自己的本心，还是因为某个暂时不可深究的原因呢？！ 这在路瑶说来很简单的第三问，让小孩沉默了好一会。小孩不懂她该走的路是什么，该怎么走，她此时能够听懂领会的，便是大人需要她的帮忙才能回家。 大人这么好，大人的家人肯定也很好，她想让大人回家。但是…… 因为路瑶说了不能低头，小孩便一直直视着前方，问道：“我可以跟随大人一起走吗？我可以给大人洗衣服做饭扫地，我不吃粮食不会花钱的，会很乖很乖。” 不过等话才说完，小孩就想起自己今天一天吃的和穿的就已经让大人花了很多钱了，顿时心虚得不行。 第三百零三章 江山无涯 小孩担心大人会讨厌她不懂分寸，但她还是想要一个答案。她舍不得离开对她这么好的大人，她不想回到什么该走的道那里去，如果可以，她想一直跟着大人。 小孩体质虚，一直举着灵香的手都隐隐有些颤抖了，也没动过一下。这样的孩子，总是让人心疼的。 路瑶笑着点了头，口中却道：“我知道你很乖，待你知道何为皇者之后，你便可以自己决定所有的事，包括这件事。” 在说“吾志为皇”之时还没多大感觉的小孩听见她这话，成为皇者的念头立时坚定起来--她一定要尽快成为一个皇者，然后跟着大人一起离开这里。 “现在，可以回答第三问了吗？” “我、”才说了一个字的小孩停顿了下，随即学着刚才那般，严肃道：“吾想大人回家，吾愿意帮大人。” 这小娃娃可真是……很可爱啊！ 路瑶笑着点点头，上前往桌案走近一步，沉声道：“三问已过，吾便遵之前所言，为汝取名赐字。” 小孩心有所感，自发垂首倾身。 “江氏稚童，自出世始，苦心劳骨而不改赤子心性，吾见之甚为感怀。今于此告祭天地先贤，为其取名，无涯。” 无涯，江无涯，这是我的名字！躬身听着的小孩将这两个字在心间反复念着，情绪激荡非常。 而随着她对这两字越来越认同，伴着路瑶加诸而来的威势，小孩自身源源不断流逝飘忽不定的红紫气运立时变得稳定了不少。 还困在死人沟被吓得正尖声大叫的苟小宝心口猛然一痛，嘴巴一张，喷了正紧紧抱着他的妇人一脸腥臭难闻的黑血。 路瑶抬头看着越发明亮的星空，缓缓道：“赐字，移星。” 平静淡然的话语一落，似乎在回应路瑶的话一般，上空繁星如同被一道无形的漩涡拨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反跃动了一瞬。 此时此刻，清铖界少数能力不俗之人心有所感，纷纷纵身抬头，将这玄奇浩然的一幕尽数收入眼帘。 防窥视的准备早就做好，路瑶对天象的变化早有预料，并不觉得稀奇。趁着天道相应，路瑶右手并指，虚点在已经得了名字的小孩眉心之处。 缓缓将自身气运分予她部分，助其和那背后的有心人打擂台。 金光入体，小孩只觉自身如同立身于浩淼广博的大江之中，自由畅怀，同时浑身从骨子里都透着暖。 这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温暖，小孩鼻子酸酸的，心中却是欢喜极了。 “移星，祭拜天、地、人祖。” 小孩稳了稳心神，这才发现自己手中的长香已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点燃了，烟雾袅绕，香气怡人。 不敢多有耽搁，小孩连忙依着提示持香下拜。 …… 升阳村。 察觉不对之后迅速结束闭关来到这里，将已经昏迷过去的苟小宝救出却不能奈何那群小鬼分毫的黑衣人面色阴沉得厉害。 直接捏着苟小宝的后衣领将人提在手里，循着残余术法痕迹在升阳村之中一路疾行，终于找到了被路瑶操控着走到隐蔽处躺下的苟天雄。 黑衣人手中术法一展，天地间黑雾弥漫，瞬间就将紧闭着眼毫无声息的苟天雄笼罩其中。不多时，半空之中浮现出道道人影，最清晰的，便是一身殊庭府弟子服饰的路瑶。 看着被迷雾笼着看不清面目的女子，黑衣人冷声道：“胆敢坏本王好事，不管天涯海角，你都死定了。” 狠话放完，黑衣人袖袍一展，将地上被黑色侵蚀腐烂的尸体收好，提着苟小宝离开了此地。 正指导小孩江无涯祭告的路瑶眼中流光一闪，轻笑了下。 能够图谋皇气又自称本王的人，这清铖界可不多啊。 …… 大颂王都，王城，仙寿宫。 “赵公公，本史深夜进宫，实属不得已，可否劳烦公公代为通传一声？” 司天正史周凌一边客客气气地和仰着下巴吊着眼睛看他的大太监赵忠请托，一边从袖口取出一张十两的银票用袖子遮着塞给他。 “周大人这般是何意，我赵忠可不是见钱眼开的人，切莫害我做不忠王上之事。” 赵忠手一抖，忙不迭地将周凌的手和银票都给推了回去。 作为被王上夸赞的敛财能手，赵忠不仅体现在他的胆子上，也体现在他只用眼一瞟或者手一碰，他就能分辨出银子的具体来的本事上。 司天史因着八年前的事恶了王上的心，早不复先王时的盛宠之势。别说区区十两银子了，就是万两，他也不敢提这人的名字去打扰王上啊。 谁不知道在里面承恩的李嫔这段日子最得王上恩宠呢，他这时候要敢上去扰了王上的兴致，不用一会儿就得没命。 银子再多没命花只会便宜别人，在没将银子花完之前，赵忠不打算将小命丢了不要。 多年不曾进宫，竟然连一个去了势的内侍都敢在他面前称“我”了！若不是今时不同往日…… 周凌忍下气，再次好言好语的说道：“赵公公，你看，我这里确实是事情紧急，急需请见王上，你就帮帮忙可好？” “唉！周大人，正史大人，不是我不通传，是王上之前交代了，不管什么事，谁都不可去扰了他的兴致。除非……” 隐隐黑了脸的周凌神色一动，问道：“除非什么？！” “除非天塌下来把人砸死了，周大人，你说的紧急事，是这个吗？”赵忠似笑非笑的看着周凌，眼里满是嘲弄。 作为一直伺候在王上身侧的内侍，赵忠敢说他比王太后还要了解现任王上的脾性。他说的那些话，虽然不是王上亲口说的，但绝对是他心里想的。 紧急的军情国事哪里有美人软玉温香来得舒适舒心，他赵忠非大颂子民，他是王上养的走狗。 走狗，就得向着主人，若是不小心让主人不喜了，多的是别的人替换他的位置。 所以赵忠不可能为这位失了王心的所谓大人带话，就算真的天塌下来，那还有高个的顶着呢，影响不了他这个居于内城的小人物。 －－－－－－题外话－－－－－－ 719871609，本书q群。各位小可爱如果有兴趣，可以进来我们一起聊天侃大山喔。（快来快来，只是有一点作者菌得先说好，咱们争做文明先锋，不爆粗口不骂人，聊天增进感情就很好。） 第三百零四章 大智大慧 这事若不能妥善解决，与天塌也没什么区别！ 周凌看看一脸嘲弄毫无忧国忧民之心的赵忠，再看看王运化作的正盘旋于宫殿上空、模样很是萎靡的只半丈大小的小蛟龙，长叹一口气，摇头转身，一步一步地离开了这处奢华中还隐隐透出男女嬉戏的宫殿。 身为臣子，他做了他该做的。既然如此厌恶他，特意放任内侍将他打发走，那他就顺从王意吧。 左右帝星还在大颂，换个好的，也能让大颂国祚多延绵个几十上百年。 如此，也好！ …… “东家，就这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已经有不下三方的势力前来打探消息了。”尚福楼的大掌柜刘峰看着束着手静立在窗边的人，恭声禀告。 “怎么，觉得有压力了？”尚卓看着下方即将完礼的两人，语气如沁人心脾般的平和温润。 刘峰微一躬身，委婉应答：“现在尚且还行。”就是之后，应该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掌柜能够挡得住的了。 尚卓哪能听不出他的话中话，摇头笑道：“你这是在怨怪我之前没有将人赶走还让二牛依那女子所言备下祭品了？” 这话可不能随便乱接，上头的人态度再是和煦，要想受到器重混得更好，他就得拿捏清自己的分量。刘峰才直起的背又低了下去，速度说好话表忠心。 “属下岂敢，且不说您乃是属下的东家，属下所做便只是听令行事，断无置喙的资格。单看这些年东家您算无遗策所为必成这一点，属下也知东家是运筹帷幄不同凡俗之人。属下即使愚笨，也绝不会对东家您有哪怕一点的质疑之意啊。” “你啊，若是你这样是蠢笨，那这世上可就没什么聪明人了。” 刘峰笑着道谢，“东家过奖了。” 略做调侃之后，尚卓轻扬了扬下巴，示意微落后他一步站着的刘峰往下方看去。 “这两人都是极不简单的人物，只能交好，不可为恶。往后，她们二人便是我们尚福楼的贵客。你吩咐下去，尚福楼之人绝不可对她们无礼，但有所需，必须竭力尽心完成。若敢违背，由你亲自处理。” 刘峰心中顿时一凛，躬身应下，“属下明白，会将下面的人都约束好的，东家放心。” 看来王五是翻不起身了，想到下午下属汇报与他的事，刘峰立时明悟了该如何对待犯了事的王五。 尚福楼能成为沥郡乃至大颂极负盛名的销金窟，没点能耐可没法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官府那里讨到好。 他作为尚福楼的大掌柜，深受东家信任的二把手，做的事情自然不止是手头上的对账统筹之事。 事实上，他大多数都在打量暗处的事情，尚福楼明面上的事已经很少能让他关注了。 下方的那两人，一个奇怪的自己坐上轮椅用以代步的芳华女子，一个面黄肌瘦一看就知道没享受过好日子的黄毛小丫头，竟然能让东家如此慎重对待，还真是奇怪得很！ “不要瞧不起女子，先王那么多的孩子，最为出色的可不是当今王上，而是三王女。可惜啊，三王女到底是命短了些，如若不然，咱们大颂的天估计会清朗不少。” 知道刘峰心中疑惑甚多，到底是得力的手下，尚卓好脾气的同他多说了些。 刘峰明白尚卓的意思，这会注意到的重点却是忍不住有点偏了，疑惑问道：“东家对于女子当政，竟是持赞同态度吗？”等话问出口了，刘峰很快意识到自己有点没有分寸，连忙补救道：“东家恕罪，属下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一时好奇。” 越急越是容易出错，说了理由的刘峰面色没变得轻松，反而是越发地惶然不安。 下属可以对主上起好奇之心，但聪明的下属从来不会在主上面前将这些好奇明晃晃的摆出来。 何况他这个还是自己端着送到了主上的面前，这补救的话说得还不如不说的好呢！ 尚卓见只一会就出了一脸冷汗的得力手下，摆手失笑道：“我自认性子还算随和，怎的你这个在外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大掌柜在我面前，表现得比小伙计还胆小呢？” 真要大胆了，那就离失去宠信不远了，刘峰心里明白得很。 “瞧东家说的，属下一心想的，只是尽心尽力地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东家您交代的事。是以看那些做事不利索的就有些不顺眼，然后脾气不自觉的就暴躁了些。 不过属下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尽心忠诚是有，说一不二就不够格了。” 不得不说，会做事还会说话的属下确实是好，被奉承得很是舒心的尚卓笑着撇了他一眼，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 “我对王的要求很高也很多，但其中并没有性别这一点。”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奇怪？ 刘峰压下这些微怪异的感觉，一脸叹服的赞叹道：“东家真乃大智大慧之人，属下受教！” …… “大智大慧么，……倒还真的是。” 自来了清铖界就当上了监控员的路瑶笑了笑，明白尚福楼这位东家是发现了她的动作，这些话也是特意说给她听的。 这清铖界，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路瑶心念一转，倾身抱起完成了祭告之礼，正式被天地人祖正名的江无涯，闪身到了极为开阔的楼阁之中。 最先看见她们上来的刘峰脸色大变，连忙闪身将尚卓挡在身后，手掌聚力…… “无事，老刘切莫紧张。”回身时被刘峰的动作闪了下眼的尚卓连忙叫住即将要对来人动手的刘峰。 见他收了动作，提步从他身后走出，整整衣杉，拱手端正下拜，“在下尚卓，忝为尚福楼主人，见过两位尊客。” 这两人什么身份，居然让连见到太守大人都不曾行礼的东家如此尊敬？！ 不过自家东家都行礼了，刘峰心中再是疑惑也不敢就这么大咧咧地光站着，迅速往后退了一步，同样躬身拜下。 “小的刘峰，幸蒙我家东家的看重，现任尚福楼掌柜，拜见两位尊客。” 第三百零五章 启蒙之师 路瑶将小孩放下，负手微微倾身回礼，随后笑道：“尚东家与刘掌柜无需如此客气，是我们二人给贵店添麻烦了。现在上来这里，便是想与尚东家当面道谢与致歉的。” 清铖界之中，但凡是正规店家，行客在住店时不止需要身份证明，还要登记相关的详细信息。 所以路瑶在发现最适合小孩正名之处恰好是客栈并且生意不太好之时，很是干脆的借着一直用不善目光看着客栈的老人进了尚福楼。 不过进门顺利没什么问题，但在入住之后尚福楼的人对身份证明提都不提一句，让准备祭礼也是周到得不行，其中的意思，就很是明显了。 尚福楼帮她解决了这些麻烦，她得领情。 “敝店能入两位的眼，实乃荣幸之至，在下心中也是欢喜不已。今夜过后，这麻烦是有，但均在我等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两位尊客不必在意。如果可以，在下倒是想请两位一直在此住下呢。” 身怀断脉之能又见过星空异象的尚卓哪里会觉得她们是个麻烦，他是真的巴不得她们在这里住下，每日万两黄金的灵酒和灵食供着都行。 有这两位坐镇尚福楼，他哪里还会因为一个中等世家就头疼不已。用点心，说不准他也可以给自己挣个国师当当，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没事谁会留麻烦在自己地盘长住的，尚卓几次略带含蓄却又相当明显的投诚，路瑶自然意会。 笑了下，路瑶拍拍小孩的背，垂头看着她道：“移星，此处是你的正名之地，尚东家助你不少，本领奇绝，足可为你的启蒙之师。上前去，拜见你的老师。” 这位尚卓尚东家能耐不小，身上气息平和没有杀孽，正是适合做小孩的启蒙之师。 主动送上的助力，路瑶不会往外推。而不管这位是真心想要辅佐明主还是别有企图，有她看着，他的作用便只会是好好教导她。 移星！ 尚卓虽是能感知到面前这人对周围的全然掌控，也立身于此一直看着，但她们说了什么，他却是听不到也探寻不出的。 此时听得她对小孩的称呼，尚卓霎时联想到刚才所见的异象，对路瑶的能耐深感惊叹。于此同时，他对她舍得将未来王者让出来的行为更感讶然。 祭告天地人祖非是人人可为之事，这人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为这小娃娃固运正名，然后转瞬就将其转手交于他这个还未熟悉了解的陌生人，是何缘由？ 莫不是其中有诈？！ 时刻处于算计之中的尚卓脑子快速地思考起来，能够让这位如此有能耐的人都无法承受的事到底什么？！ 想来想去，他就有些不想当王师，而是想跑路了。 牵系国运之事可不是如寻常利益之争那般的打打闹闹，一个不好，牵连的不止他一人，因果难承，他还是慎重些才好。 一身文雅气质的尚卓默默权衡着利弊，而被路瑶指点的小孩却是看着才给她取了名字就要把她扔给别人的大人，眼中水光闪烁，站着不动。 路瑶温和地看着她，轻声问道：“怎么了？” “……”担心自己开口会哭出来的江无涯抿紧了唇，就这么看着她，不动也不说话。 “移星，我给你取的名是无涯，不是无声。” 小孩态度这么明显，路瑶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之所以问她而不是直接将她担心的明白告诉她，就是要让她自己说出来。 心思深点没什么不好，但像这样一味将情绪憋着，人迟早会出问题。不趁现在小的时候扳回来，过些时日想扳可就难了。 见路瑶面上没了笑意，江无涯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的问道：“我拜了老师，大人就要走了吗？” 话说到最后，小孩声音哽咽，眼中的泪要掉不掉的，格外的倔强。 “你拜老师只是多个老师教导你，我不会走的。”路瑶取出锦帕轻轻地给她拭去眼泪，浅笑着开导她道：“不知道的事，可以问出来，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你不问出来，我不一定能知道你在想什么，那气着的不还是你自己么。而且还于事无益，你想想，这样是不是很亏？” 江无涯眨眨被泪浸湿的眼睫毛，有点窘迫，半响才呐呐地说道：“……我没生气。” 路瑶很给面子的点点头，随后笑道：“你是没生气，只是喜欢掉珍珠而已。你这么哭下去，我得多买些锦帕给你备着了。” 江无涯想起她房中那张沾了油还没洗干净的锦帕，不好意思的撇过眼，然后正好看见正在打量她的尚卓。 偏开头想了想，上前躬身拜下，“江无涯，拜见老师。” “快快请起。” 听到路瑶不会离开，他只是负责教导没什么大因果的尚卓瞬间打消了跑路的想法，等小孩给他正式行了半师之礼之后，连忙快步上前，躬身将自己未来的主上扶了起来。 “尚东家这是应下了？” 垂着头没看懂缘由的刘峰心中一阵腹诽：早先不问，等受了礼才问，这不是仗着身份在逼迫我们东家么！还假惺惺的问个什么？！ 和一脸忿忿的下属不同，受礼之后立时就得了气运反哺的尚卓面色灿然，朗声笑道：“自两位尊客前来，在下可一直是坦坦荡荡的，从未隐瞒过心中所想。姑娘应也知道，此事，乃在下所念所求，自是积极应下的，在下心中甚感荣幸啊。” 路瑶看着得了好处喜不自胜的尚东家，淡然一笑。人不可貌相这句话，也是相当适合面前这位的。 刚才还在皱眉想着如何推脱，知道小孩并不是孤家寡人后便立时同意，倒是颇会审时度势。 一阵凉风吹拂而过，路瑶看看小孩，趁机告辞：“尚东家，刘掌柜。如今诸事已毕，加之夜风寒凉，移星身子骨弱，不可在此久待，我们便先告辞了。” 尚卓拱手，应道：“是在下的疏忽，两位请便。” 刘峰速度跟上，“小的恭送两位。” 第三百零六章 月色甚美 小娃娃只是行了拜礼，只能算是半徒，东家还高兴得不行，看来这两位的来头大得很了。 江无涯，江，……江！ 难道她们是王室中人？！ 刘峰双目微睁，觉得自己可能猜到了真相。 尚卓看了他一眼，仰头看着夜空道：“老刘啊，今日月色甚美，是否格外地引人入胜？” 今晚的繁星可比明月亮得多了，哪里来的月色甚美。 按着话看了看夜空的刘峰脑子一转，很快就领会了他的意思，连忙点头应道：“东家所言极是，就连属下这般的粗俗之人，看着如此月色，也是看得入迷，失神了好一会，浑然不知世事呢。” “如此甚好，美景不可辜负啊。”尚卓笑着点头，同样闪身离开。 刘峰是他用惯了的心腹，这点信任，他还是愿意给的。 孤身立在阁楼的刘峰微躬着身恭送自家东家离去，半响方才直起身呼气。 得主上信任是好，但知道太多，对自己就不是很好了。今晚的事，他还是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吧。 …… 将小孩送回房间，路瑶拍拍她的头，叮嘱道：“好好休息，明天就会开始忙起来了。” 江无涯点点头，躬身下拜道：“移星恭送大人。” 还真是见什么就学什么。 路瑶失笑摇头，抬手将她挡住不让她拜下，“不用如此，这世间，除却教导你的恩师之外，移星可以不对任何人行礼。” 至于她的尊长，就算有，恐怕也都是不能友好相处的，就不用提他们了。 见自己再怎么用力都拜不下去，江无涯退后一步，规规矩矩地行完礼，方才起身看着路瑶，忐忑不安地问道：“大人不是我的老师吗？” “我不是。”路瑶低头，见紧张看着自己的小孩黑黝黝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失望难过，叹了口气，拉着她坐在房间的矮凳之上。 挥手布下隔音结界，路瑶轻声同她解释道：“我非此界之人，此间天道对我的压制特别的大。今后我的大部分精力势必都会用在这之上，并不能尽心教导你。况且，我如今也尚是小辈，还没有教导弟子的资格呢。” 能够被大人如此耐心温和的安慰，江无涯哪里还有刚才的低落情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担忧，皱着小脸问她道：“这个天道的压制，会让大人难受吗？移星可以为大人做些什么？” 路瑶笑了笑，点头道：“移星当然可以帮我，只是移星要帮我，就需得尽快地让自己变得厉害起来。等移星可以让这世间万民以及天地，都听移星的，那就可以帮我了。” 江无涯瞪大了眼，面色犹疑着，很不自信的问道：“移星可以做到吗？” 路瑶指了指天，笑着反问她：“刚才的繁星异象，移星还记得吗？” “记得，大人好厉害！”一提起这个，小孩的眼睛瞬间亮晶晶的，眼里满是崇拜。 “移星夸错人了喔，你该夸你自己。那个异象是因为你，才有的。” 江无涯看了看她，沉默了下，还是选择说真话，“……移星不信，大人一定是在骗移星！” 小孩虽然是受了虐待长得跟个豆芽菜似的，但五官清俊底子好，此时没了犹疑之色，满是认真的样子，在路瑶看来特别地可爱与顺眼。 笑着拍拍小孩的小脑袋，路瑶很是耐心地问她道：“那移星想想，如果是因为我才有的，那天道这么不喜欢我，为什么会照着我的话做呢？” 江无涯很是认真地想了想，然后非常认真地回答了她。 “村长家里的喜鹊姐姐长得好看，村长特别地喜欢她，都不让她做重活。但秃二牛他们去了村长家，他们想要喜鹊姐姐陪他们喝酒睡觉，村长打不过就只能同意，那酒菜都是村长准备的呢，还有床……” “行了，打住，这些细节就不用说出来加深你的印象了。移星只需要告诉我，你真正想要说的是什么？” 敏而善思的小孩可真了不起，明白她意思的路瑶抚着额头，叹气。这年头，想要忽悠个小孩也是不容易。 她这个伪小孩不算，这个小娃娃，和萧妤苏蘅小时候应该也是相差不到太多了吧？！ 以为路瑶没听懂，乖乖闭嘴的江无涯一本正经地扳着手指头，特意放慢了语速道：“大人和天道，应该就像秃二牛和村长。村长地位再高再厉害，打不过秃二牛他们，就只能听他们的话。那个葛三比秃二牛他们全部加起来还要厉害，大人抬手一点就把他弄晕了。那么厉害，肯定也能让天道听话！” “脑子这么聪明，就多多相信自己一点。”见小孩逻辑性比她预料中还要强上不少，路瑶满意地拍拍她的小脑袋，含笑道：“保持下去，明天就开始和你的老师斗智斗勇。尚卓教导你的，你自己辨别好坏，把他好的能耐都挖出来学到手，知道了吗？” 路瑶算是体会到她大师伯养她的时候那种又欣慰又恶趣味的心境了。聪明孩子萌萌哒的小时候没得快啊，得珍惜机会多逗逗。 “那怎么……移星知道了。”成功被转移注意力的江无涯看着起身要走的大人，来不及问她怎么分好坏，乖巧点头应下。 “好好休息，明天见，小移星。” 小孩的问题有点多，再次体会到她大师伯养她不易的路瑶将之前放在小孩房中的轮椅收入乾坤袋，提步出了房门。 将门给她关好，快步来到院中，取出阵石布好能够抵挡一流修者的防护法阵，再添了个玄鉴术，路瑶方才放心的回了自己的房间，进了枯枝之中。 枯枝乃是随手便可将小界域覆灭的碎虚境绝顶大能的本体，又得了与碎虚境只差一步之遥的落日无咎火千年不间断的煅烧淬炼，别说这个清铖小界了，就是修道上界，也不一定能将其压制得住。 有枯枝以及身上诸多宝物在，路瑶并不担心自己会被清铖天道压制得束手无策只能任其宰割。 此时一进其中，果然便再没了千钧重压以及那种让她难以喘气的感觉。· 第三百零七章 温水慢煮 路瑶放松地躺在干干净净的孤峰亭之中，畅意地舒了口气。 短短半日的时间，得益于清铖天道对她的全面压制，这会吸收起空间灵气来，路瑶以超出自身修为境界一大截的灵识看来，确实比之前在司武界时快了那么一丝丝。 日日积累下来，可就是特别大的精进了。 思及其中的缘由，路瑶想了想，大概也就只是两个方面的缘由。 其一在于她的体质在强压中得了锻炼增强了些，其二嘛，就是现在终于能出气海撒欢的朝真卯足了劲吸取灵气的缘故了。 灰团子自从被路瑶从识海找出来赐名之后就一直领着真气运行，从没停过。冷不防被堵在气海闷着出不来，特别的不适应。 知道主人短时间不会离开这个界域，朝真想的便是在能动弹的时候努力做好行功的事。路瑶乐得见它如此，也不打扰它，自个静静地躺着养神。 过了一会，路瑶坐起身来，取出补充气血与蕴养身体的灵果吃。她在道武灵境得的那园子灵果不少，但十几年下来也剩不了多少了。 好在萧妤进去之后又带了不少出来，路瑶现在的库存还是很充足的。不然在这灵食杂质不少还动辄就要万两黄金才能吃得到的清铖界，她非得饿肚子不可。 超一流修士已经可以做到短期辟谷，不吃不喝只靠天地灵气就可以很好地活着。但路瑶不止头上有个时时惦记着将她逼走的清铖天道，还有个赤雷本源在一直拖她的后腿呢。 清铖界古怪众多，她如果不将自身的状态调整到最好，少不得要吃亏。 吃完了果子，用锦帕擦拭了手，路瑶盘腿坐上暖玉蒲团，又取出七星紫兰，照例撕了一瓣放入口中，闭上了眼睛。 先内视体内，将双腿的雷域防护加固之后，路瑶灵识一转，在识海幻化出身影，缓步往识海深处走去。 “魔尊前辈，晚辈自创的这道被取名为千重剑雷阵的神魂秘术，您觉得滋味如何？可有何需要改进的地方？” 看着被雷霆缭绕的千百道剑光来回冲刷的七绝魔尊，路瑶嘴角含笑，扬声问道。 能够将七绝魔尊困在这个神魂剑阵之中，还得多亏了那活跃得不行的赤雷本源。 七绝魔尊一身的恶孽魔息，对于赤雷本源来说，那就是最为厌恶的存在，凭着本能一窝蜂的缠绕上去，简直比路瑶所预想的还要顺利。 就是之后收的时候很是棘手，不可避免的还是遭了一回罪。但和收获比起来，就无伤大雅了，左右就是疼一疼而已，忍得住就不算大事。 “托你的福，本座还活得好好的！至于改进，似乎威力还不怎么大，你有能耐就再加重些啊。”一直对抗着的七绝魔尊听得声音，魔气大涨，怨毒的双眼死死盯着她，声音苍老又愤恨。 不过再怎么掩饰，他那从神魂核心透出来的暮然腐朽之气也瞒不过身为识海之主的路瑶。 “那前辈确实是托了晚辈手下留情的福，不然前辈你这会可没法在晚辈面前这般张牙舞爪的，早已魂飞魄散再无入道之机了。至于加重威力，那便如前辈所愿了。” 路瑶抬手掐诀，将刚才截取的一小点赤雷本源化为一张闪着红光的网兜，极快地朝七绝魔尊兜头罩去。 一边施术，路瑶一边还在心里惋惜叹气。要不是赤雷本源会彻底让七绝魔尊消散什么都留不下，她就直接让它们全然出动了，哪里还要像这样温水煮青蛙的。 费时不说，还要时时提防着不能让青蛙跳出来跑了，挺劳心劳神的。 见着仇人出现，怒气正盛想要抓着路瑶出气的七绝魔尊反应不及，瞬间被雷网笼住，动作一顿，浑身黑气大消，显然这一击并不好受。 气息再度消弱不少的七绝魔尊恨极，急怒问道：“小丫头，你我的恩怨还没到断绝道途的程度，你真要做这么绝？” 对于修者特别是身居高位的修道大能来说，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路瑶所说的“再无入道之机”这六字，也是还罩在七绝魔尊身上挣脱不得的赤色雷网。 路瑶的所做所为告诉他，她是真的想要彻底灭了他！ 身为一宗之主，还是行事毫无顾忌的魔道尊主，七绝魔尊能凭借着无肉身依附的魔魂存活几千年，也能蛰伏寻机再次死而复生。 前提是他能逃离这里，这小丫头的识海太过古怪，他好多的手段都没有起到该有的作用，简直憋屈得不行！ 路瑶笑着将之前被她严令不能捣乱，然后只能在迷雾之中看着七绝魔尊流口水的小蛟龙放出来，由着它给七绝魔尊捣乱。 自个一边操控着蕴含雷威与无妄剑意的神魂之剑往老者身上扎，一边随意回答他的话。 “这类似的话自前辈进了晚辈这里做客后便说了好几次了，而晚辈的答案依然一样。前辈有什么本事，得趁早使出来，晚了，可就没机会了。” 浩然的剑雷之威重重压制而来，左右是躲不过，神魂之力所剩不多的七绝魔尊索性不再躲避，冷然道：“你家的长辈难道没教过你做事不要只凭蛮干吗？取本座性命断本座道途的后果，你若是不知道，本座可以现在告诉你！” 路瑶毫不在意，扬手再是一个来回，笑着道：“断绝魔尊大能道途的因果确实难担，但前辈能耐实在是让晚辈太过叹服了。在和前辈敌对与担因果之间，晚辈要想省事，自然是要选择后者的。” 光看林霂的下场就知道这位魔尊是什么性子，若是将他放跑，以后给她闹出些麻烦，那才真的是要呕死。 一个林霂就将这位魔尊老者养得差不多了，谁知道还有没有第二个林霂呢，放虎归山的事，路瑶不打算做。 “若不是因为之前被你们那什么殊庭府的府主直接毁了本座一半的实力，之后虚空裂缝又将本座重伤，你这该死的小辈岂能在本座面前如此得意洋洋，摆出这等小人得志的模样！” 第三百零八章 就这样? 路瑶完全没受到他的影响，笑着应答道：“晚辈竟然能逼得堂堂魔尊说出如此露怯之语，还真是不胜荣幸。” 七绝魔尊看着就算说着话也一直都没停过对他出手的路瑶，心里悔得不行。 就是再眼红她的气运，也该等她落单啊！他怎么就和林霂那个蠢货一样被迷了心窍呢？！ 对啊，迷了心窍！ 到了这时，猛然醒悟过来的七绝魔尊这才想着去回顾自己之前不对劲的行为。 他向来是谋定而后动，况且还有元华殿即将成功的谋划。这事以他的性子，自一开始就不会在殊庭府里对这个小丫头动手才对。 想起那些个殿主出现得那么及时，七绝魔尊现在哪里能不知道他这是被反算计了。 千年多的时间过去，如今的司武界果然与他当初那会大不一样了。说到底，还是他自己太过自负的缘故，被那群小辈算计到现在才想起来不对，他栽得不怨啊。 只是这个小丫头出身那么好，又没受过什么挫折，没见过多少的人世险恶，不应该是满腔的善心不敢杀人的吗？！ 这司武界在那什么元武小儿的统治之下，大多数修士走的皆是约束己心的所谓正道，讲究的是尊崇万物生命，不能轻造杀孽。 这个小丫头的杀心何以如此之重，还想绝了他的来世道途？！ 简直就是十足的煞星！ 连发道誓都不能让煞星收手，看来他是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 七绝魔尊心思一狠，祭出大半的魔魂施展噬魂吞元之术！ 这噬魂吞元乃是《重魔吞运术》的最为厉害的一道禁招，不到万不得已，他亦不愿使出。只是这小丫头将他逼到如此地步，那就别怪他将她气运与神魂都彻底吞吃入腹了。 他要让她连转世都无法做到！ 之前一直捣着乱的血色小蛟龙感受到了毁灭危机，趁老者没空理会它，偏开头看向主人。在看见主人对自己摇头之后，尾巴一甩，非常麻溜地躲去了迷雾之中。 眼见被她困在剑雷阵之中的老者手中交叠变换，口中呢喃着晦涩难懂的术语，感知到的危机感越来越重，路瑶笑意渐浓，凝神相待。 她宁愿忍着疼放赤雷本源在体内嚯嚯一遭也不动用镇守识海的传承玉佩，等的就是现在。 同这位长得辣眼睛的魔尊老者聊这么久，总算是逼出他用真本事了。若是让他这么一直藏着掖着，等他适应了她的攻击节奏，施展手段逃到外界或者勾连到了外界，那麻烦可就大了。 路瑶从截取到的记忆碎片推测，这位是到了一个地方就会给自己留下点后手。 她能无损的来到这清铖界，还得对亏了这位魔尊大人留在这个界域里的后手。不然以她现在的体质和一方界域规则硬碰硬，谁会吃亏那是不用细想的事。 活了几千年的老人家，路瑶哪里敢轻视。 别的不说，如果让他出去感应到天道，这二者联手，她再有能耐也不一定能抵抗住。 何况路瑶感觉这清铖天道也挺机智的，说不准不用七绝魔尊怎么勾搭，祂就会借着机会将她和七绝魔尊逐个击破都解决了呢。 “路瑶，这可是你逼我的。你敢接我这一招吗？”七绝魔尊怒喝一声，沉沉黑雾将压制他的赤色雷网弹开，如上古凶兽一般凶戾地朝路瑶扑去。 之前一直叫小丫头，这会这么正式地叫她的名字？ 路瑶抿紧嘴，不仅不应答，反而在第一时间引传承玉佩护持己身。与此同时，识海迷雾翻涌，将老者魔魂和黑雾笼罩其中，诸道道音响彻识海。 其中剑音入玄，雷音浩阔，直接将七绝魔尊的魔魂激起阵阵黑雾，随即或是被迷雾吞噬同化，或是被气势宏达的道音湮灭消无，再不复存在。 没料到一直嘚吧嘚吧说过不停，一直没让他的话落空的小丫头这会居然不应声，七绝魔尊气得魔气翻涌，再不想和路瑶说一句话。 而他现在也没什么闲心说话了，这道秘术之所以被列为禁术，其一是因为施术者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其二就是，这个得被施术者自己应答。 虽然经过魔欢宗历代修炼有成的魔道大能改进了不少，不再需要被施术者开口，只需其心底认同自己的名字即可，那破绽也是有的。 就比如此时，路瑶有在路家宗祠蕴养有成的传承玉佩护持，禁术感知不到中术者的回应，又在迷雾之中迷失，自然是失败收场。 没了七绝魔尊的操控，黑雾瞬间就被迷雾扑灭一空。 随之就是术法反噬，这可比施术的代价要大上不少，往日还有抵抗反噬的宝物，现在七绝魔尊被这困在古怪识海之中，藏府的点滴缝隙都打不开，就只能受着。 在已经付出的代价和秘法失败反噬的两相叠加之下，七绝魔尊直接被重新压下来的雷网压得再没了还手之力。 同样在准备大招然后就见他萎靡下来的路瑶：“……”这样就趴下了？ 也未免太虎头蛇尾了吧？！ 她的大招还没来得及用出来呢！ 虽然黑雾散去了，但路瑶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暗招，便不再开口说话，直接收了同样会付出不小代价的大招，顶着传承玉佩的防护，用千重剑雷阵慢慢地消磨这位看着虚弱却总能蹦跶起来的魔尊大能。 七绝魔尊又是一阵气闷，这个讨人厌的煞星！ 但是再气，该做的还是要做的。武力不成，那就来文的。 “路瑶，做本座的关门弟子如何，成为本座弟子，魔道人士不会为难你不说，本座还会将本宗的宗主之位以及所有绝学尽数传与你。包括《重魔吞运诀》，十二重毫不藏私都传给你。本座可以发天道誓约！” 威逼不行，就换利诱了。路瑶神色不变，照样做自己的事。她家的大能那么多，传承也够她专研，不需要去抱魔道的大腿。 “本座知道路瑶你对《重魔吞运诀》很有兴趣，之所以不想做本座弟子，是嫌弃魔道不好走，名声也不好。而你现在想的，是吞了本座，借本座的记忆得到这部魔诀罢？” 第三百零九章 好气啊! 见路瑶还是不应声，七绝魔尊憋着气，再接再砺。 “你不回话，本座也能知道本座所言皆是你心中所想。本座现在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路瑶，《重魔吞运诀》，乃是本座宗门嫡传弟子才可修习的不世绝学！ 每一位修习的弟子，识海之中皆有禁制，非本宗门之人，无法触及不说，还会被其所伤。” 这个路瑶倒不怀疑他说的是假话，大势力的绝学传承从不缺人惦记，不弄点保障措施，嫡传和传承都保不住。 只是她之前没在林霂识海之中见过，还以为这就是简简单单的采补气运之术呢。现在想想，估计每次都是这位亲自动手的。 林霂脑子里的那些，大概是魔尊老者直接占了他的身体并且将他的记忆给篡改了。 呸，为老不尊色心不改的老东西！还有那个林霂，又色又蠢！ 见路瑶眼神出现波动，七绝魔尊适时开口，诱劝道：“其实正魔从来都是愚人之见，人有好坏之分，功法却无正邪之别。你修习魔道术法，行惩恶扬善之事，谁又能说你路瑶不是个好的呢。何况你出身顶级世家，未来也会执掌一州，做了本座的弟子，正魔修士均会给你的面子。 以你的聪慧，未来定能统御两道，说不得你便可以借此入得司武九重天，成为比一府之尊更为尊贵的人上之人呢。到了那时，本座的师门尊长，当然同样也是路瑶你的尊长，定然会从上界备下好礼专程赠予你的。只需要放了本座，你便可兼两道之长，好处无尽，何乐而不为啊！” 魔尊大人为了坑她可真是费尽了心思，利诱中带着威逼，还一大段话连名带姓叫了她好几次，理他才怪了，她鬼故事和杂书看得多有经验啊。 路瑶似笑非笑的扫了他一眼，干脆盘腿坐下，闭目全神炼化他的护魂魔气。 七绝魔尊：好气啊！这煞星怎么就一直不开口应他一声呢！ 而且这么多声，这术法为什么一直都感知不到她的心念的？！ 路瑶没理他的郁结，连之后他的念叨也不听了，专心地继续拿他练手。 …… “大人，早。”早上起来等了好一会的江无涯见路瑶终于从房间里出来了，连忙动动站累了的双腿，敛衽低头行礼。 因为收拾七绝魔尊而出门晚了的路瑶看看高挂在天上的太阳，又看看规规矩矩行请安礼的小孩，轻轻叹息：“这又是谁教你的？” 听到了她的叹气，江无涯顿时站直了身，脸上的喜悦瞬间变成了惴惴不安，“大人，你生气了吗？” 给她送早膳过来的红玉姐姐就是这样的呀，她还问了红玉姐姐为什么她和老师与掌柜的不同，然后才知道这样才是女孩子应该做的。红玉姐姐还教了她一遍，夸她学得很快呢。 为什么大人会不喜欢呢？ “并未生气，移星与我说说，这个是谁教你的？”路瑶摇了摇头，将轮椅放在台阶之下，坐了上去。 江无涯瞅了瞅她，一边将早上的事告诉她，一边上前打算给她推轮椅。 静静听完之后，路瑶让小孩站到她的面前，笑着说道：“担心我会怪罪那个人，你还知道帮她隐瞒着不说名字呢。移星，你的心是好的，就是人家可用不着你担心呢。” 江无涯惊奇地看了看路瑶，问道：“大人知道她是谁了？” “我自然是知道的，移星这么聪明，我当然得好好看着，不能让人将你带坏了啊。” 大人真好！ 江无涯开心地笑了会，想起她刚才的话，又问道：“那大人可以告诉移星，红玉姐姐为什么不用我担心吗？” 路瑶扬唇一笑，答非所问：“你看，我现在就知道她的名字了。” 江无涯：“……”所以大人刚才是在骗她吗？！ “要学就跟你的老师学，其他的人，移星可以听，然后在经过思考之后，再决定是不是可以照着人家说的话做。而你老师教的，则按我昨晚说予你听的来。” “移星知道了。”江无涯眼中闪过明悟，乖乖点头。 “至于你的红玉姐姐不需要你担心的事，是真的，我也知道为什么。但是移星如果想要知道，那就得移星自己去观察思索了。” 江无涯看着路瑶，表示自己还有问题的，“那移星自己不知道自己想的是不是对的，那怎么办？” 路瑶笑着回视她，点头道：“是啊，怎么办呢？” 怎么感觉大人有点坏坏的？ 江无涯鼓鼓腮，将胆子放大了点，“移星想出来之后，就来问大人好不好？” 路瑶没直接答应她，反问道：“那你的老师岂不是很没用？” “那……那我就问了尚师之后，再来问大人。” 她若是没有问题，大人万一觉得无聊，想要离开怎么办？不止要问，她还要多多的问！ 江无涯看着温和看她的路瑶，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既然问了你的老师，再来问我不是多此一举？” “人不同，想的自然也是不同的。就像我以为村长那么厉害，之前那么又喜欢喜鹊姐姐，不会让秃二牛他们欺负她那样，村长不但让他们欺负，之后对喜鹊姐姐也没之前那么喜欢了，动不动就打她。 我以为李家婶婶会说村长做的不对，但她却觉得村长没错，还说是喜鹊姐姐给村长惹了麻烦，说要怪就怪喜鹊姐姐自己长得太好看了，是活该。村里好多人都这么说，但我还是觉得不是喜鹊姐姐的错。” 提到喜鹊姐姐，江无涯便想起了村长对喜鹊姐姐还很好的时候，她还曾偷偷给过自己好几次的饼子填饱肚子。 在那个村子里，除了周奶奶，就是喜鹊姐姐和大黄对她最好。但是她现在这么小，都是靠大人她才也有饭吃有衣服穿有房间住，她自己什么事都做不了。 想到自己如今的好日子，江无涯感觉有点心虚，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正在受苦的喜鹊姐姐和吃不饱的大黄。 见小孩说着说着就有点不开心，路瑶知道她是有些想升阳村那些对她好的那些人了。 第三百一十章 好看些 到底是在那里长大的，就算对那里的大多数人没感情，对一直看着的花花草草和猫猫狗狗也是有感情的，哪里能不想呢。 “移星是想村子了吗？” 江无涯眨眨眼，否认道：“没有。” 大人对她这么好，她不能给大人添麻烦。她要尽快变得厉害起来，然后自己去帮喜鹊姐姐。也要将分她饭吃的大黄接过来，让它不再饿肚子，每天都吃得饱饱的，跑起来才有力气。 还有周奶奶，她老了，她也得时常去看看她。 路瑶看着她，问道：“那你眼中又出现的珍珠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风太大，迷了眼睛？” “……只要大人答应帮移星解答疑惑，珍珠就没有了。”快速抬起袖子将即将要掉出来的眼泪擦去，江无涯脑子一转，把话题扯了回去。 “好吧。”这小家伙还知道不给她添麻烦呢，路瑶心情颇好，点头道：“我可以帮移星说些我自己的见解，但移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江无涯重重点头：“大人请说，移星一定做到。” “移星记着，不管提要求的人是谁，在你还不知道是什么事的时候，不要用肯定的话回答。”顺带教了小孩一句，路瑶说出她的条件：“每天按时吃饭，尽快将自己养得好看些，你现在这样，嗯……” 听出她未尽之言的江无涯垂头：“……移星知道了。” “知道就先去吃早膳吧，以后不用等我。” 路瑶在查看玄鉴术之时便看见小孩在早膳来了之后只是看了眼就站在她门口等着，饿得狠了就用手捂着肚子，到现在还没吃呢。 “大人昨日就没用膳，今天也不吃吗？” 江无涯最是了解饿肚子的难受的，从她见到大人那时到现在那么长的时间，放在以前，她都喝了三次水了。大人一直不吃不喝，肚子不痛吗？ “我吃这个。”路瑶取出一个灵果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道：“移星快去用膳，吃过之后我助你引气，踏入修途。以后有人找麻烦，就需要移星帮我解决了喔。” 江无涯看着她手中闪耀着红彤彤光芒的神奇果子，更加肯定大人是仙人的想法。听完她说的话后，霎时忘了马上就去用膳的决定，惊喜问道：“就像大人你之前只用手点出一点光，就将很厉害的葛三弄倒了那种吗？” 原来小孩还惦记着那个呢，路瑶笑着点头道：“那是剑气，移星想要修剑道？” “移星可以吗？” 小孩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路瑶，满含期待，可以看出她是真的很喜欢了。 路瑶笑着拍拍她的头，轻声道：“我若说不可以，移星就不练了么？” 江无涯皱着小眉头，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很是坚定地道：“移星会更加地努力。” “那不就是了，移星要放自信些。你可是做决策的人，如果连你自己都不相信你自己，那别人又怎么会相信你呢？” “移星知道了。” 江无涯觉得自己只要和大人说说话，就能学到好多好多的道理啊。大人这么厉害，知道这么多，为什么不愿意做她的老师呢？ “那移星快去用膳。” “是，移星这就去。”江无涯按着昨晚那般躬身一礼，随后退后一步，转身去了饭厅。 一点就透，聪慧的小孩养着真是舒心。 满怀欣慰的路瑶剑指微扬，化出破妄剑剑影伴着江无涯而行。 之前对付葛三的时候剑影速度太快，小孩只看见了一点光。所以这会路瑶特意化出颜值颇高的破妄剑的剑影给小孩看，权当是让小孩以后认真修炼的激励了。 不出意外的，小孩果然显得特别地惊喜，小脸上尽是憧憬。 “养好身体，以后努力修炼，移星也可以这般，先去吃饭罢。” 到了摆着早膳的饭厅，路瑶操控剑影围着早膳转了一圈，将饭食里的杂质大致剔除，顺道将其加热之后，将剑影绕着小孩转了几圈，方才将其消散。 经过与七绝魔尊一晚上的斗智斗勇，她事前服用的七星紫兰药力被全部吸收，身体神魂得到滋养，今日的感觉便比昨日好上了不少。 这番动作下来，她并没费多少力气，实在是个好现象。 见小孩乖乖地开始吃饭，路瑶抬头看着左上方的阁楼，淡然道：“尚东家一大早就关注这里，真是颇有闲暇，倒让我有些疑惑贵店的麻烦究竟是真还是假了。” 尚卓没想到自身的隐匿之术会被人发现，心中顿时一凛。在凝神戒备的同时，面上浮上谦逊柔和的笑，闪身而下。 “这不是好不容易有了小徒弟嘛，在下实在是惦念她得很。有姑娘在此，在下不敢贸然打扰，这才在上面等着。不料在下见这院中极为玄奇，便一时看得入迷了，还请姑娘莫要见怪，在下向姑娘赔罪了。” 话一落音，尚卓收了手中折扇，拱手下拜。 路瑶坐在轮椅之上，不闪不避，等他拜实了，方才开口道：“有劳尚东家惦念，说来确实是我们失礼了。本该一早便让移星同你这位半师请安的，是我出门晚了，该我向尚东家道歉才是。” “哪里，是在下心急了些，怎么能怪姑娘你呢。” 自知理亏的尚卓哪里敢真让她道歉，他又不是因为她是女子就看她不起的无知之人。这位能看出他师门奇绝的隐匿之术，再加上刚才那一手，可比他能耐多了。 不过该让的他让，这不该让的，还是要……争取一下的，尚师哪里有直接叫师尊好听呢。 尚卓看了眼坐在轮椅上的年轻女子，微笑道：“说来姑娘与无涯关系匪浅，在下也是受过她拜礼的老师。虽然相识时日甚短，但在下与姑娘也不算是外人了。不知姑娘可否告知在下，你的名姓？” “林瑶。” 问个名字都要拐这几个的弯，这位大概和甄浏是一挂的，路瑶隐隐觉得有点头疼。 “原来是林姑娘，在下有礼。”尚卓躬身一礼，礼数尽到了，方才正式说出了他的目的。 第三百一十一章 半师 “在下昨日夜里受无涯拜礼之后禀明师门，师门长辈却是将在下训斥了一番，言道师门绝学非亲传弟子绝不可传。在下对无涯的根骨天资实在是颇为心喜，不忍让美玉就这般与在下失之交臂。” “在下也自认才学与能力足可做无涯的师父，不如今日就让无涯正式拜入在下门下如何？在下必倾囊相授并倾力扶持于她，定助她达成所愿，绝不藏私，林姑娘尽可放心。” 如昨晚那样的拜见之礼，江无涯连记名弟子都算不上。但就算再浅显，总归也有个师徒名分在。尚卓知道深浅，也没想强求。 但之后他与师门联络，得知师门将宝压了一大半在他与江无涯身上之后，尚卓底气突然就足了起来，也有胆子当人师尊了。 当今天下三大王朝，掌权皆是称王之人。王运再雄浑霸道，也缺了囊括天下的涵虚气概。 而他的小弟子，身负紫薇皇气，只要辅佐得好，她自己再争气些，未必不能成为如同六百年前的兆睿皇尊那般一统天下的皇者。 到了那时，他就是帝师！ 就是面前的这位，他得将其说服才行。 “我不是此界之人，尚东家应该是看得出来的吧？”路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缓声道：“尚东家既然自问才学能力足可做移星的师父，怎么来问我这个外界之人呢？” “……” 尚卓张了张口，有些无言以对。林瑶周身充斥着暴戾排斥的规则之力，他若是连这个都看不出，他说的能力两字可就成了笑话了。 但若说知道，他这样的行为也确实是卖了个破绽给她。 都知道她是外界之人了，他身为本界算是有能力有身份的人，想要收一个小丫头为徒，直接跟她说一声不就是了，问她的意见说那么多话做什么。 唉，大意了！ 被林瑶看着的尚卓觉得压力颇大，暗暗提高了警惕，笑着为自己辩解。 “林姑娘此言差矣，既然话说到此，在下也不与你见外，便直言了，在下确实看出你是来自外界，也知道无涯的非凡。不过在下以为姑娘你会很在意此事，所以……” 特意不将话说完的尚卓见路瑶面上淡然毫无动容或介怀之色，只得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按理说在下确实是应该直接问无涯本人的。但你将无涯救出狼窝，为她取名赐字，又助她祭告天地人祖，以此正名。对她的恩德如此深重，在下若是略过你，岂不是成了小人，林姑娘你说对吧？” 路瑶很给面子的点点头，“尚东家所言甚是，不过此事我说了不算，尚东家无需询问于我。” 至于谁说了算，路瑶微一垂眸，暂且将它放下，转而问道：“不知尚东家对移星是何打算？” 尚卓谦逊反问：“林姑娘以为呢？” 果然又是一个爱拐弯抹角心思十八弯的，好啰嗦啊！ 路瑶深吸一口气，挤出一抹笑道：“你是移星的老师，即使是半师，她也是要听你的。” 没事老提“半师”做什么，尚卓心头一梗，同样挤笑道：“在下听无涯还唤林姑娘你为大人呢，自然是需要询问你一声的。” 原来这人还在意这个呢。 路瑶轻叹了口气，开口道：“大人之称，于移星与我来说，不过笑谈，尚东家不用在意。” 这么说，不用想也知道他不会相信，路瑶随即换了个说法。 “或者尚东家也可以当我是移星的监护人，谁欺负她我就帮她出气的那种。当然，有尚东家你这个半师在，我应该是派不上用场的。” 想当帝师的尚卓听这“半师”是怎么听都不顺耳，他也看出这位是有些不耐烦了，索性顺着她的心意不再废话。 “在下有一好友，曾在大颂王庭任职，专司教导王室子弟。他辞官之后，受在下邀请，来这长鸣县游玩了半年，后来舍不得走，便在此地创办了学院。” 微不可察地撇了眼面前之人，尚卓接着道：“因他的名声极其地大，他开创学院的消息传出去之后，许多大人物都将后辈送进其中读书学习。是以在下想将无涯也送去，多认识些人，提前将班底组起来。” “尚东家解释得还真是详尽。”路瑶笑得颇为意味深长，对心中的那个猜测又肯定了一分。 这人看着年纪也不大，心眼怎么就能这么多呢？！ 再一次被堵了话的尚卓打起精神，再次为自己辩解。 “……在下是担心林姑娘会觉得在下不足以担老师之责，未免你会过于嫌弃在下，所以解释得详尽了些。还请林姑娘放心，无涯放堂之后，便是在下尽心教导之时。” “尚东家决定便好，我自然是相信尚东家不会害移星的。” “……”和这人说得越多，尚卓就总觉得自己的破绽露得越多，不敢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倾身又行了一礼。 “刚才在下无礼，听得林姑娘欲助无涯引气入体。眼下无涯已经用完膳，时间宝贵，那在下便先告辞了。待明日巳时，在下便前来兰居院领无涯去拜见那位好友，劳烦林姑娘代在下转告无涯一声。” “我记住了，不过我也有一事，想请尚东家帮帮忙。” “帮忙不敢当，林姑娘作为尚福楼的贵客，请尽管吩咐。” “尚东家客气了，该我给的，还是得我来给的。升阳村乃是移星的出生之地，劳请尚东家派些有本事的，将待移星好的人好好安置。而伴着移星长大的那位好伙伴，将它带来。在下腿脚不便，这些繁杂之事便拜托尚东家安排了。” 路瑶取出银票，递给尚卓道：“我出钱，尚东家出人，请不要推迟。”见他还想啰嗦，速度补上两句：“近几日沥郡太守也在关注升阳村，还请尽快查明对移星好的。只要未沾人命，便护送她们远离风波，这些钱，是安顿那些女子所用。” 该说的都没说完了，明白路瑶不缺银子，推来推去反而不美，尚卓抬手将这张大额银票接了过来。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不成敬意 路瑶懒得听他的客气话，点头送客：“那就劳烦尚东家了，尚东家慢走。” 抱着说些好听话把人奉承舒服，然后可以为自己当上帝师增添点可能性想法的尚卓：“……” 江无涯快速填饱了肚子，按捺着激动的心往路瑶那里赶去。 随后远远地就看见有人在和路瑶聊天，等她看清是尚卓后，想起路瑶给她说的话，便想快点过去和他打声招呼。 哪里想到还没等她提起脚步往前走呢，只是一眨眼，尚卓就不见了。 江无涯心中顿时就是一阵羡慕，大人和尚师还有林毓姐姐都好厉害啊！ 自从跟着大人之后，她见到的人都是会飞的，飞得还那么快。 等大人教她学了剑之后，她也会这么厉害吗？ 小孩眼里的羡慕都快成实质了，一看就能明了于心，路瑶笑笑，招手道：“只要有毅力，移星也会变得很厉害的。我现在就助你引气启道，走吧。” 江无涯顿时笑眯了眼，心情很是激昂地道谢：“是，移星多谢大人！” …… 出了尚福楼便隐去身形七拐八拐赶路的尚卓停下疾行的步伐，仰头看了眼前方院门挂着“怡香院”三字的匾额。 待看见今日匾底显现得有只极少数人才能看见的兰花标志之后，尚卓叹了口气，提步迈了进去。 怡香院水上长廊，中心之处，有一古朴而精致的小亭。 于小亭之中，有两名女子一坐一卧。 身着红色华服的女子斜躺在亭中小塌之上，冰肌玉肤，姿容绝世，就单单这么随意躺着，便有着极致的魅惑之感。 而跪坐在华丽毛毯上的女子身上衣服材质亦是不差，但眉目温驯，面色恭敬，双手正为女子轻捶着小腿。略微扫过女子身上的紫衣，尚卓便知晓了这位陌生面孔的身份。 不敢多看，尚卓迅速垂下眼帘，提步上前，躬身下拜：“从越拜见主公，主公万福。” 斜躺着的女子丹唇微动，轻声道：“讲。” 声音柔媚悠扬，颇为引人入胜。但这个入胜之境，却是全然的铁血杀伐之意。 柔和妩媚与征伐霸道，两种相差甚远的气质，在女子的身上完美融合，并展现得淋漓尽致。 尚卓能够肯定，他所效力跟随的这位主公，但凡世人能见得她的真面目，听得她毫不掩饰下说出的话，便不会有胆子再轻视于她。 恍然想起他来之前才会过的林瑶，尚卓悄悄将她与女子一对比，才发觉林瑶同样长得甚是貌美。 他是一个喜好也享受美色的俗人，但对于林瑶，他最先留意并且谨记于心的，却是她深不可测的实力。 就和这位一样，再是貌美，他的心却是丝毫都不敢多想，甚至连多想的想法都不会兴起。 大颂的天，看来是真的要变了！ 见尚卓沉默着不答话，紫衣侍女看看阖着双眼的女子，手上动作不停，侧头轻声提醒他道：“先生，主公在等您回话呢。” “咳，属下一时失神，请主公恕罪。”听到提醒的尚卓微一垂头，连忙请罪。 女子搁在身侧的右手轻微动了下。 知道尚卓不敢肆意乱看，侍女很是及时的抬手作请，见他没反应，随即开口提示道：“先生请说。” 尚卓感激地看了侍女一眼，随后恭声将昨夜与刚才的事一一禀明。 “江山无涯、移星换斗。好名，好字！”女子睁开双眼，轻笑道：“她连学院是否收女娃都没问？” 尚卓一愣，立马将心中的侥幸打消，垂头道：“是属下办事不力，露了马脚，请主公责罚。” 女子再次阖上明眸，摆手道：“不必，她不是我们的敌人，不必将心思放在她的身上，做好你该做的即可。” 尚卓恭声应是，见她再次闭上了眼，知道他这一关算是过了，在心中暗暗庆幸。 “对了，那名少女，姓名为何？” 默默行了告退礼正打算走人的尚卓再次微微垂头，轻声答道：“她说她名林瑶。” “林瑶么，便让孤看看，你与孤，到底是谁的耐心更胜一筹。” 女子声音渐小，尚卓看了看刚才两度提醒他的侍女，见她专注着手中事没理会他，明白再没自己的事了，缓缓退后三步，闪身离去。 及至出“怡香院”，见匾额上的兰花标志消散于无，尚卓方才抚着心口大吐了口气。 这当老大和做小弟，乍然对比起来，果然是非常不一样的感觉！ 特别是老大还那般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不好混啊。幸亏他没撒谎！ 略作感叹，尚卓摇摇头，转向往怡裕书院而去。 这回受惊不小，他得去好友那里蹭点压惊茶喝。 “主公，尚卓已经走了。”感应到兰花印记消失的侍女看看仿佛入睡了的女子，轻声禀告。 女子慵懒地睁开眼，看着侍女道：“启罢。” “紫玉遵命。”侍女收回轻捶小腿的手，微微侧身面向女子，将取自尚卓身上的微小得几乎不存在的小白点现出，渡入灵力。 细如发丝的小白点逐渐放大，待成小指那般大小之后，传出了清润温和的年轻女子声音。 “大颂前三王女，传闻中已经逝去的临川王姬殿下，我名林瑶，于此竭诚见礼。” 随着话语一落，空中白光闪烁，小光点自主放大，如同一面镜子一般，慢慢浮现出一道人影。 女子看着半空灵鉴中瘦弱矮小神情喜悦的小孩，眸色渐沉。 侍女紫玉神色一变，喏喏请示道：“主公，紫玉这就将它毁了可好？还有那个林瑶，属下去……” 满含杀气的话在女子眼神之下，瞬间消音，紫玉垂下头，依着主公的心意快速退下。 没了他人的怡心亭顿时安静下来，连时不时吹拂而过的清风都在沉沉威压之下消弭。女子右指轻动，半空中已经稳定下来的灵鉴受力翻转，露出了背面。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呵，还真是放肆！” 女子眼中厉芒一闪，扬手一挥，图像灵鉴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重压，如水波一般荡漾两下，眨眼间便变得稀薄起来。 而就在它即将溃散之时，女子心中浮现出小孩的面容，神情一顿。 第三百一十三章 邀请贵客 微不可察的叹息过后，之前便已经不再施力的重压无声消散，停滞的清风再度如常吹拂而来。 就在其临近小亭之时，女子袖袍一挥，空中即将消散的图像灵鉴霎时重聚，随后稳固缩小，飞入女子洁白如玉的手掌之中。 “紫玉，你跑一趟，前去邀请贵客来此。想来，她与孤应该会有很多话聊。” 下达命令之后，女子握着只掌心大小的图像灵鉴，再一次闭上了眼睛，转瞬便陷入沉睡之中。 “紫玉遵命。”立于亭外的紫玉躬身应是之后，闪身离开了怡心亭。 …… “紫玉？”身着粉衫的红玉看着身旁突然出现的人，下意识瞄了她身后一眼，并立时做好了行礼的准备。 “红玉姐姐无需紧张，就我一个人来此。” 不在自家主公跟前，紫玉便不再保持那副恭谨慎微的姿态，神情很是放松。也不用红玉招呼，自己伸手在桌上碟子里取了一块精致点心往嘴里放。 然后边吃边点头赞叹：“真是太好吃了！红玉姐姐你又不爱吃点心，怎么就能将点心做得这么好吃呢；为啥我这么喜欢吃的一个人，就做不出来？！” “天赋如此，你再羡慕也是无用。”同样放松了神情的红玉拍掉她还要去拿的手，轻斥道：“这是专门为少主准备的，放了好多好东西呢，你别把它们给糟蹋没了。” 一听是给少主准备的，紫玉咽了咽口水，用留恋的目光看了那几碟点心一眼，狠狠心，将头转过一边，不再往桌上瞧。 红玉被她那贪吃模样逗笑了，摇头道：“瞧你那点出息，主公难道没给你银子么，自己去外面买不就成了？” “外面的哪里有红玉姐姐你做的点心好吃，我吃不惯那些。”紫玉嫌弃地摆手，往屋外瞅了眼，向红玉打听道：“红玉姐姐觉得，那位林瑶姑娘，人怎么样啊，对咱们少主好吗？” 红玉面色复杂地摇摇头，没说话。她能说来了这大半天，虽然听了不少别人对林瑶姑娘的夸赞，但她却还没见着真人吗？！ 送早膳的时候，少主都起来好久了，那位的房门还紧紧闭着呢。刚才借故过去，更是连少主的面都见不着了。 偌大的兰居院空空荡荡的，偏偏又给她一种极为危险的感觉，让她完全不敢乱来。 真要她现在评价的话，大概就是神秘而强大这五字了罢。对了，或许还要再加个“懒”字。 “她对少主不好？！”见她摇头的紫玉顿时瞪眼，没等她开口说话，身形一转，就往门外快步而去。 红玉平静地将桌上装着点心的食碟放入手中精致的食盒之中，随后立直身靠着桌边，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急冲冲往外而去的背影。 竟然没受到一点阻拦？ 紫玉自己扶着门框，疑惑回头，“红玉姐姐你这回怎么不拦着我了呢？” “你这把戏玩了都不下三回了，我现在就想看看没有我和蓝玉配合拦着，你还会不会继续耍下去。” “……如果我继续耍下去了怎么办？” “我怕丢脸，没敢正面对上林瑶姑娘。你这一去，那我正好可以看看林瑶姑娘的能耐到底有多大啊。反正挨打丢脸不是我，我巴不得呢，你去吧。” “……”紫玉看着温柔笑着的红玉，不想说话。 “行了，不和你在这玩闹了，你也快走吧。你这会特意动用传送石过来总不是出来放风游玩的，不管是看少主还是看林瑶姑娘，赶紧地办正事去。” “一起啊，正好顺路呢。”那位都借着尚卓在主公面前叫破主公身份了，主公也命她前来相请，想来红玉姐姐的身份也早被人家看破了呢。 与其遮遮掩掩，还是放开些由红玉姐姐带着过去吧。也省得她再找人问，这里她还没来过呢。 红玉看了看她，提起放了点心与药膳的食盒，抬步就走。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林瑶姑娘一定能打得过我们呢？我们能得‘玉’字为名，随身护卫主公，很厉害了呀。” 紫玉快速跟上，走在红玉身侧，有点不服气。 “再厉害，厉害得过能够为少主正名的人吗？” 自古以来，除却父母至亲之外，能够为王者取名、并成功祭告天地人祖的，哪一个是寻常人物。 更别说她们少主还是未来的皇者了，就算所有人都说林瑶不行，红玉自己也是不会信的，何况她听的尽皆是好的呢。 红玉撇了她一眼，叮嘱道：“我不知道主公给你下的命令为何，但只要主公没有明令对那位下手，对上那位的时候，你的态度就要放谦和些。知道了吗？” 因为林瑶送了那么一个“拜见礼”给自家主公，紫玉心中其实对她的意见是特别地大的。 但红玉姐姐性格稳重，阅历与能力都比自己强上不少，如此慎重叮嘱，紫玉自然不会把这话当作耳旁风，当下很是认真地点头应承道：“知道了，我又不傻，红玉姐姐放心。” …… 红玉做膳食的小厨房是早就备好了的，她一来便将其接过手，离兰居院并不远。两人还没闲谈几句话，便进了院门大开的兰居院之中。 越深入其中，被憋坏了逮着机会就说个不停的紫玉口中的话就越来越少。 就如她自己说的，她们能随侍在自己主子身旁，修为并不弱。所以这会，她自然能看出这整个兰居院都被非常厉害的阵法笼罩着。 本来还有些不情愿的紫玉顿时就将心中暗戳戳的想法给快速打消了。别人再怎么说，也不如自己亲眼见着厉害来得直接。 能布下这般阵法的人，她还是老老实实地礼请过去吧。和这样的人物闹，不是护主心切，而是没脑子。 她才不愿意真的给红玉当试金石呢，作为主公的身边人，闹出没脸的事，那岂不是给主公丢脸么！ 红玉瞧了瞧已经沉默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紫玉，用手肘怼了下她的胳膊当作提醒，随后对着庭院中坐在轮椅上看着她们的少女躬身见礼。 －－－－－－题外话－－－－－－ 晚安???? 第三百一十四章 你们少主是谁 “红玉见过林瑶姑娘，给姑娘请安。” 回过神来的紫玉快速扫了一眼她只听过声音的人，默默赞叹了下，跟在红玉之后行礼：“紫玉见过林瑶姑娘，给姑娘请安。” “两位请起，不必多礼。” 路瑶之前领着江无涯去了小孩自己的房中。 先是用温和的灵力为她梳理好身体，之后才布下了个小型的聚灵阵，将自己反向打劫得来的，最为适合小孩修炼的引气法诀告诉了她。 江无涯自身的修炼资质颇好，悟性很高，不用路瑶手把手地教。尔后不过半刻钟的时间，便有了气感。 所以路瑶也没做别的，就只是在一旁看着，为她护法。 及至感应到有两人进了院中，盘坐行功的小孩也没什么危险，路瑶便出了房间，来到院中迎接让她有些意外的两人。 “移星与我说过红玉姑娘，但这位紫玉姑娘，似乎是生面孔呢。” 对于你这个才到长鸣县的人，谁不是生面孔？ 暗暗腹诽着的紫玉一点没耽搁正事，恭恭敬敬地拱手垂首，“回林瑶姑娘的话，紫玉乃是奉主公之令，前来恭请林瑶姑娘去往府上做客的。” 这么快？！ 难道是因为她今天早上的试探之举？ 红玉诧异地看了紫玉一眼，垂眉沉思。 路瑶看了看紫玉，含笑问道：“看来我的礼物是没有白准备的，贵主公应是相当之满意罢？” 礼物，……林瑶才来县城多久啊，这就在有她盯着的情况下摸到主公的住处去了？！ 沉思中的红玉又是一惊，随后就是无言。 还说让她暗中保护少主呢，这位但凡有点坏心，依这样的情况来看，她是压根就奈何不了这位的吧！ “林瑶姑娘明慧。”紫玉顿时打消了之前因为人长得好而生起的好感，忍着气，恭声奉承了一句。 担心她还会继续拿这个话题激起自己的火气，紫玉紧接着描补道：“林瑶姑娘对我们少主有大恩，就是不送礼物，我们主公也是将林瑶姑娘的恩情铭记于心，时时感念着的。” “少主，呵！” 请安之后就沉默着的红玉料友先机，在路瑶那声呵之后，马上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抬高，装作不经意地拐了下心性跳脱的紫玉。 紫玉描补失败，刚才勉强压下去的气也瞬间被路瑶脸上的轻讽神情激起，眉头一立，就想开怼。 而恰好就在她即将开口之时，被她身旁的红玉胳膊肘一撞，又不得不将火气憋了回去。 没办法，虽然她不怕挨揍丢脸，但她怕得罪了红玉，没有好吃的啊！没有美食可以享受，那她活着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林瑶姑娘，这是红玉为你和少主准备的午膳，还请品尝。只是，不知少主眼下在何处？” 难怪紫玉毫不避讳地随她一起来呢，都要去怡心亭了，她遮掩也没什么意思，还是明白着来吧。 路瑶扫了两人一眼，佯装诧异，奇道：“你们的少主在哪，何以来问我。我这里就只一个无父无母的可怜小孩，没有别人。饿肚子难受，你们两赶紧换个地方去寻罢。” “回林瑶姑娘的话，我们少主，姓江，讳无涯，字移星，现与林瑶姑娘你一同居住在长鸣尚福楼兰居院。” 不同于先入为主认为路瑶单纯就是挑衅滋事的紫玉，红玉从始至终便看出路瑶是特意想要激怒她们，以此达到获得更多讯息的目的。 这么短时间就能做到让主公主动相请，她们作为主公身边人，若是上当，说出什么泄露机密而不自知的话来，可就不好了。 她是自家主公要见的人，在明确的命令下达之前，她们身为手下人，要做的就只是姿态上的客气对待，不该说的，绝不能多说一个字。 “红玉姑娘的回答可真详尽，我知晓了。”路瑶点头，笑着夸赞了红玉一句，随后手指点点她高提着的食盒，灵识查探没发现什么问题，方才悄无声息地将对身体有损的杂质剔除。 一边弄杂质，一边交代红玉道：“移星正在她的房间里修炼，想来也是饿了。等她收功，将午膳尽数交给她即可。” “是。” 路瑶看向眼中还有些忿然之色的紫玉，指指自己的轮椅，缓缓道：“紫玉姑娘，想来贵主公大概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我们这便走吧。” 本来想激人多说些信息的。现在看来，有这位红玉姑娘看着，听到的也是有限，还是直接去问本人吧。 准备这么多后手，又将人放在狼窝不管不顾，也不担心小娃娃会熬不过没了。这位临川王姬，还真是有点迷。 本来见林瑶一副要为自家少主打抱不平的样子，紫玉都做好了要多费些口舌才能将人请动的准备了。 乍然听到她说要走，讶然问道：“林瑶姑娘这就同意了？不怕我们会对你不利吗？” 本来打算提着食盒去门口候着的红玉无奈地横了紫玉一眼，人家都要跟着走了，还问这个耽搁时间让主公久候，实在是个缺心眼的。 路瑶轻笑一声，指指上空道：“等你们能破了这院中的阵法，再来问我这个问题。” 等破了之后，再布一个更厉害些的，再说一遍这样的话，慢慢消遣就是。 “林瑶姑娘误会了，紫玉只是想要告诉姑娘我们并没有坏心而已。既然林瑶姑娘愿意相信我们，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刚才那话一出口就反应过来的紫玉在心里狠狠唾弃了自己一番，顺着路瑶的手指看了看，不打算同她继续闲聊下去，话一说完就自觉上前扶住轮椅，捏碎了事先准备好的传送石。 …… 设立在怡香院隐密暗室的传送阵猛然一亮，在光芒闪烁之间，一高一矮两道身影从中显现。 紫玉先是将路瑶推出了传送阵，随后提步走至路瑶身前，取出黑色布条，很是客气地请示道：“林瑶姑娘，凡是来到此处之人，皆需将眼睛蒙住。林瑶姑娘，你看你能接受吗？” 虽然不管她回答能还是不能，都得将眼睛蒙住。但毕竟是少主的恩人，能客气些的，还是要客气些的。 第三百一十五章 还真是随性 路瑶扫了一眼她手中材质不错的布条，问道：“可有人用过？” 紫玉怔了下，低头看了一眼手中黑布，肯定地回答道：“没人用过，林瑶姑娘请放心，是干净的。” 大人物都是不愿意陷入被动的，他们对身处毫无所知的境地极为反感。紫玉见过不少针对此事而咋咋呼呼的人，但关心布条有没有人用过这个，她还真是头回遇见。 路瑶点头，伸手道：“那就将它给我罢。” 按理，这是得她亲手系好的。紫玉张了张口，还是默然地将黑布递了过去。 看着系得正正中中、整整齐齐的布条，紫玉放心地点点头，重新站回轮椅背面，将人往怡心亭推去。 系着眼罩的路瑶一脸平静，默不作声地欣赏着美景。 出了昏暗无物的暗室与散发着好闻的胭脂气味的房间，穿过同兰居院布置完全一模一样的疏朗院落，再绕了三个弯拐了五个角，路瑶的灵识越过一道水上长廊，终于见着了躺卧在亭中的正主。 而她之所以不用后面正推着她的紫玉介绍，便知那位女子就是正主。 不是因为女子是她出了传送阵之后见着的唯一一个活人，而是因为女子那一身似人似魔似鬼，同时又带着极大气运的繁杂气息的缘故。 而几乎在看见女子的那一瞬间，路瑶便飞快地将自身灵识收了回来。但是没用，人家已经发现了她的小动作。 女子缓缓睁开眼睛，启唇道：“紫玉，你退下，没孤的吩咐，不要将任何东西放进来以及，放出去。” 路瑶：“……”声音好听，人长得养眼，东西就东西吧。 反正这位不松口，主动请她走，她就待在这个隔绝天道规则的地方不走了。浑身又轻松又自在，还能借机学学这个逆天技能，挺不错的。 “紫玉遵命。”紫玉本能地听从女子命令，而就在她转身离开之时，眼睛余光扫到了蒙着眼睛的路瑶。 紫玉想了想，低声提醒道：“林瑶姑娘，这里是水上长廊，并未设围栏，还请你小心些。此处离怡心亭需转五折，分别是右、左……” 女子轻呵一声，难得有耐心地再次将话重复了一遍，“紫玉，退下。” 路瑶侧过头，轻声道谢：“多谢紫玉姑娘，我无碍。请无须为我担忧，你且去忙。” 被主子打断话的紫玉这下完全不敢再停留了，对女子行礼之后，也没管路瑶看不看得见，对她快速点点头，转身快步离去。 路瑶轻笑了下，伸手摘了自己的眼罩，自己转动轮椅往湖心亭而去。 偷摸着转身想看看蒙眼姑娘会不会掉入湖里的紫玉：“……” 原来还可以这样啊！ 她该说是她自己傻呢，还是该夸林瑶姑娘身处陌生之地还能如此地胆大呢？！ 紫玉脚下不停，一边在心里感叹着，一边快速回到自己的位置，凝神戒备。 路瑶不急不缓地来到湖中小亭，垂着眼，微微倾身，“临川王姬殿下，林瑶有礼。” “孤名江琅，是江无涯的母亲。” 路瑶倒是没想到这位一来便是直球，愣了愣。 女子，也就是江琅看着离小榻有些距离又不敢看向自己的路瑶，眼中闪过一丝莫测的异芒，眉眼轻扬，左手一招。 感受着滚动的轮椅，路瑶左手往轮椅扶手一拍，右手并指为剑，九明剑诀第三诀瞬息化作百道剑影，将江琅施加过来的怪异力道斩断隔开。 “王姬殿下，此举是为何故？” 江琅扫了一眼已经回到原先位置的路瑶，再看看两人之间如瀑布倾泻的流光剑幕，颇有兴味，右手撑起头，扬笑道：“孤不过是想讨教一下他界武学罢了，你不用如此紧张。” 路瑶一边将手中的黑布蒙上眼睛，一边配合着问道：“那感觉如何？” “剑理奇绝，但孤看着，这施剑者的胆子似乎不怎么样。”江琅看着她的动作以及仍然存在的流光剑幕，意有所指。 路瑶不可置否，淡然道：“我的胆子，自然是不及王姬殿下你的。” “自封双眼，连刚才冒犯于孤的那种意识之力也不再动用，看来你是相当地信任孤了。” “王姬殿下误会了。”路瑶扶上轮椅扶手，靠着椅背，没理她前面的话，坦然道：“我只是信任我自己而已，刚才那一击，就如同王姬殿下一般，不过是举手之为。” “又何以肯定孤的非举手之为，你又能抵挡呢。现在的你，与瞎子又有何异？” “我最开始坐上轮椅的时候，也有很多人看我是个瘸子就轻视我。之后，他们都受到了我宽宏大量不计前嫌的友好教导。” 路瑶面向江琅，指指脚下，笑道：“王姬殿下应该是不想要我友情赠送的，拆迁、覆平、再加回收‘垃圾’这样全面的一条龙服务罢？” 江琅直直地看着路瑶，声音微沉，“登门做客，如此迫主可不好。” 随着她微变的语调，路瑶仿若坠入漫天红雾，杀意震天的沙场之中，心脏随着激昂急切的战鼓之声越跳越快…… 识海之中意识弥留的七绝魔尊仿佛受到了激励，猛然发力，隐藏到最后的秘术发动，瞬时挣脱了路瑶布下的重重封锁，直直往识海出口闪去。 路瑶轻嗤一声，调动识海迷雾将其层层笼罩，传承玉佩镇压其顶，诸道之音再度响彻识海，连老实藏着的血煞小蛟龙都自发地变大身躯，想要将其阻拦住。 此处蒙蔽天机，若真让七绝魔尊出去了，就是一个大麻烦。 路瑶沉静着眼，无妄剑意随心而出，直直往江琅而去…… 七绝魔尊已经被她磨得差不多了，若不是江琅将她身上的气息转换为魔气相助于他，他连挣脱神魂困阵都不行。 而这位说着说着就闹事的，想要解决，对她来说，并非难事。不过，就是小家伙估计会伤心了。 路瑶想得透彻，也下得去手，但是她的攻势去势疾，收势……却是更疾。 “王姬殿下还真是随性！” 和那个乖巧可爱的小家伙可真是完全不一样！ －－－－－－题外话－－－－－－ 讲个笑话：刚才码字的时候，作者菌将“散发着好闻胭脂气味的房间”写成了“散发着好闻脂肪气味的房间”，后来发现的时候，一边庆幸一边笑成了狗。2333333，唉，我这蜜汁笑点。。。。 第三百一十六章 求个心安而已 这人的脑回路是不是有问题？！ 杀意那么足，还给她添了那么大一个麻烦，有能耐就拼杀到底分个生死出来啊！ 亲眼看到犹如小强一般总是留着口气，短时间内她肯定磨不灭的七绝魔尊在江琅临时反水的情况下死得不能再死。 将七绝魔尊一解决就收了手，对她的攻击却完全不做抵抗与闪躲。 路瑶憋着口气，如同悬崖勒马般自己将剑意攻击给收了回来。 到目前为止，路瑶前世今生两世的记忆加起来，这位临川王姬是除了路青舟之外，第二个气着她还能让她自己憋回去的人。 如此优秀，都想为她点一个赞呢！ 啊呸！ 江琅看着沉着脸将即将临身的攻势猛然收回去的路瑶，笑出了声。 “怎么，孤帮你解决了那么大的麻烦，你都不感谢孤的么？” 敢下杀手，随后又能及时地撤回去，能耐与心性均是不俗啊。她的女儿，可比她的运气好太多了，苦没白受。 路瑶冷哼，“感谢你让我内伤吗？” “说得好似你受伤了一样，孤有眼睛。”江琅当自己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单单就从她明面上的意思反驳。 被憋得内伤的路瑶直接告辞，“时间宝贵，王姬殿下若是没有它事，我便告辞了。” 这人不管是性子还是气息都有点邪，能耐也不小，她还是早些走吧。 至于那些问题什么的，与她也没多大的干系，不问也罢。 左右都摆在明面上了，小孩的事就让她亲娘解决就成，她大可当在外历练，放心的周游各地去。 就是不知道她这个明州少府到了异界，对明州有没有影响？有大长老他们在，问题应该不大的吧？ 但愿不大！ 还没说上两句话呢就要走，江琅侧目，问道：“你来见孤，就是见孤一面就可以了？” 难得见着一个可以看穿她底细，又自觉到能够让她不用费力遮掩的人，长得又养眼，留着聊聊天多好。 “更正一下，是王姬殿下你派人相请的，可不是我找的你。”路瑶转动轮椅，依着记忆面向来处。推着轮椅往前，打算走两步再取下眼罩来。 “在这里，孤便是天，你要想走，没孤的同意可不行。”江琅说着话，扬手再次一招。 一股路瑶深感诡异的熟悉力量在第一时间突破正中的流光剑幕，再次将她以及轮椅转向，直直地往江琅躺着的小榻而去。 倒霉催的七绝魔尊，将她带入虚空的时候就不能等她的破妄剑到手了再开始么！ 路瑶一边吐槽着带她来到这里的七绝魔尊，一边沉着脸，也不反抗这股力，直接顺着力道往江琅那里移去。 与此同时，并指运气，第四诀快速使出，三千剑影于指尖汇聚成一点灵光，按之前的记忆搭着听风辨位，直直朝女子心口处点去。 “还不看我，有必要这么怕么？”江琅轻呵一声，施加在路瑶周身的力丝毫不收，对她这凌厉的一击还是完全不闪不避的，就这么任她点向了自己的心口命脉。 攻击落实，路瑶只觉自己的这一下完全是打在了虚无之中，并没收到预料的效果。正待变招，却觉手中触感在陡然间，就变得微凉，还软乎乎的…… 呵，小丫头，她长得又不是不能入眼，之前表现得跟看见什么丑八怪似的，后来还又将眼罩给带上了，还真当她收拾不了人了么！ 虽然很满意她的自觉，但憋气也是真的。她江琅从来都只是让别人憋气的，这小丫头让她憋气，那她就得还回去。 江琅撑着头，看着连攻势落空身陷危境时眉头都没皱一下的路瑶被她这由虚化实的一手弄得脸色一变，挑眉含笑，抬手下压…… …… 明州府，路家宗祠。 “明归，你是想再进静室了吗？”路青舟拦着才出静室没几年的路渝，神情很是不赞同，“大长老刚才说过，殊庭府主已经将那老家伙重创。以宁安的能耐和能够逢凶化吉的极大气运，再加上有传承玉佩镇守神魂识海，不会有什么大碍的。你放宽心，不要乱来。” 路渝看看被她挡在身后的宗谱玉册以及明州鼎，很是认真地向路青舟保证。 “大师姐放心，我就是想要求个心安而已，只需要看看宁安的处境，若她安好，我就不会继续下去。之后也只是吃点好的补补就行，不用进静室的。” 坐在祠堂门口处闭目没理她们的守庙人被她们这一来一往闹出的动静惹得皱眉，提声咳了下。 话才说完的路渝瞧了瞧他，用眼神向路青舟示意，表示别再将他吵着了。 路青舟先按着她的暗示看看守庙人，然后看向祠堂外面，最终意味深长地看着路渝。意思是先出去再说，不然别怪她将守庙人惹火，两人一起挨揍。 “……”路渝看着面露威胁的路青舟，知道她敢想敢做的德行，无言点头。 两人无声地出了祠堂，待离得远了些，路渝转过头，再次说道：“大师姐，大长老与守庙长老都默许了，你就不要……” “你那法子，得让我也帮忙。” 路青舟当然知道宗庙大门打开便代表上面两位大家长是同意了的。路瑶是她养大的孩子，乍然失去音讯，连是不是在受苦都不知道，她自然也是担心的。 之所以拦着路渝，便是不想让她一个人担着。 “拦我了”三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路渝一听她这句话，扶额叹道：“想要帮忙，那你刚才就在里面直说么。还威胁我来这里，万一待会守庙长老不让我进了怎么办？！” 都默许了的事，宗祠的门都开了，还能不让你进去么！不过现在的问题明显不是这个。 “这么爽快？”路青舟有点怀疑路渝是在诈她，“这种巫咒之术，不是都是依靠至亲血缘为媒介才行的么？你这答应的也太快了，我有点不信你。” 确实是打算先将人忽悠住的路渝有点气虚，问她道：“……大师姐你既然知道这个，怎么还说要帮忙的？” 第三百一十七章 让你失望了 路青舟右手轻点眉心，将镇守识海的传承玉佩显现一瞬，向路渝挑眉道：“你那巫咒之术只是半吊子，未免你的心间本源血浪费，把这个加上。如此，把握应该就能有六成了罢？” 她与小家伙同出一脉，以传承玉佩为媒介，找到小家伙的机会与路渝用心间本源血也是差不了多少。 双重作用之下，定然比路渝一个人担着要好上不少。 传承玉佩岂是能轻易动用的！ 这下面带担忧的就成了路渝了，她有点想拒绝，“宁安现在是在不知隔了多远的他界，我的心间本源血浪费了也就浪费了，大师姐你的这个还是收回去吧。” 明州府嫡系少，个个珍贵。虽然是放养，把人当剑一般锤炼。但保命的手段，那是完全不少的。 而传承玉佩，就是明州府专门为嫡系祭练的珍贵宝物，与持有者命脉相连。 路家嫡系自得了传承玉佩之后，一直都是将其置于识海之中。 一是镇守神魂气运；二是隐藏于其中，不会轻易就被觊觎者给偷了抢了；三则是可将其作为路家嫡系子弟最后的手段――可以与敌人同归于尽并将影像传回路家宗祠的手段。 她这巫咒之术只是得自夹谷沓的记忆，又没真的试过，若是因为找寻宁安将自家大师姐的传承玉佩弄出问题…… 那后果，路渝不敢想。这事，她是不会同意的！ “说得好像你的心间本源血是喝口水就能补回来的一样，你怕是忘了在静室待的那十年了，是吧。”路青舟白了路渝一眼，索性将自己的传承玉佩取出向她扔去，“赶紧将它接住，它应该不禁摔的。” “……”居然还自己施力砸过来，你狠！ 路渝无奈地伸手，汇聚真元，将玉佩抓到手中，摇头道：“我觉得宁安应该没什么生命危险，我不弄了。大师姐，我们走吧，有好多的公务等着处理呢。” 殊庭府能想到的办法都用上了，最后还请大长老一起想法子。先天境界的大能都出动了不少，都是无法推衍到路瑶的所在。 这样下来，无法查探具体情况，也就无从相救，就只能悬着心。 好在守庙长老极为肯定明州鼎未曾有过丝毫动荡，大长老之后又去看了一回供奉于九重天帝庙之中的元武玉碟。二者都能从侧面证明路瑶的小命还是好好的，多少能让人安心些。 但没亲眼见着，总是安不下心的。 路渝自认这些年她在静室也不是白待的，伤势完好之后厚积薄发，一跃晋升了四阶，成为了宗师六阶的修士。 夹谷沓的神魂记忆也全然被她接收，包括他奉若珍宝宁死不传的巫咒之术，都成功地变成了她的。 出了静室之后，又是两年，她现今已经是宗师七阶的修为，夹谷沓会的巫咒之术，也让她理解得差不多了。 这个差不多，是她敢请守庙长老开宗祠查看女儿情况的底气，也是不敢让大师姐也随她一起冒险的缘由。 “你若是打着将我哄骗走再来这里的主意，那我劝你尽早将它打消了为好。你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以为你能骗得过我呢。现在就开始，你不想安心，我还想呢。” 你还是我看着长大的呢，路渝看看一脸“你骗不过我”的路青舟，轻吐了一口气。 眼下这种情况，大师姐心疼她，不忍她一人担着，她都明白。但是这涉及修者气运之事，她是真的不愿让路青舟冒险。 修者若是气运低落太多，不出门都会遭受劫难，这让她怎么敢。 见路渝一脸凝重，路青舟也知道她在顾忌什么，摆手不在意地道：“这不过是个媒介，你想的也是虚空失落那种最坏的可能，先停下来，别这么自己吓自己。说不得，宁安去的地方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大危险呢。” “我们先去试试，就算真的情况不妙，传承玉佩总是会护着我的。损失再大，多花花时间修养也就好了。大不了我缩在明州府里不出门，然后天天去找大长老喝茶，有他看着，我肯定不会出问题的。” 见她还不说话，路青舟伸了个懒腰，懒散道：“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呢，赶紧的。青言传讯回来说她已经在往回赶了，等她回来，你要说服的人就又要多一个，而且我敢说你还是一定会失败。” “与其那样来来回回再耽搁不少的时间，还不如咱们现在就去。我若真出了什么事，既要不了命又不需要操心公务，那是巴不得呢。” “爽快点，青言在外面玩了整整十二年，你在静室修炼加突破待了近十年，我一个人苦苦支撑了这么久，早想偷懒了。青言回来，我正好将摊子扔给她。” 明州府自路瑶出生之后，当家的三个就没凑齐过，算得上是九州府最为独特的一府了。 总觉得这最后的一句话不该说出来呢，路渝无言地看着一心只想劝服她的路青舟，指了指她身后。 “看来我回来得相当地及时啊，倒是让师姐你失望了。”路青言穿着修身束腰的黑色武士劲装，双手背负，看向路青舟的眼神似笑非笑的。 路青舟讶异地上下打量了下她，赞道：“你这十二年没白玩啊，我居然都没察觉到你的存在。” “进了个上古大能的洞府，从里面学到的，暗算人很不错。”路青言一脸和善的笑容，静静地看着她。 “青言回来，就更好办了。”路青舟收回与路青言对视的眼，全然没觉得尴尬，一脸自然地道：“省下虚耗唇舌的时间，咱们三个人一起上，要躺一起躺，公务就让那些玩得开心不想回来的长老们操心去吧。” “明归若是想要和我扳扯，那就快开始吧。在我过来这里听你们两扳扯之前，喝了不少茶水，我也可以和她一样说上一大堆的。” 路青言指指路青舟，笑着看向路渝。 路渝只觉得手中握着的传承玉佩异常地硌手，想到路青言之后大概也会这么把她的传承玉佩扔过来，是真想放弃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乱来可不行 路渝想了想，把路青舟刚才劝她的话拿了出来，神情很是认真。 “大师姐，青言，我们还是算了吧。明州鼎和元武玉碟都是好好的呢，宁安肯定没问题，咱们就不要冒这个险了，用不着。她这么大了，就该锻炼锻炼，让她自己想办法回来就成。” “可以。”路青言点头，还没等路渝松口气呢，速度补上一句，“你以我们两人的传承玉佩施展咒术，不要用你的心间本源血了，那个对你身体损伤太大。” 都是一起长大的师姐妹，路青言了解她得很，有事老爱憋着，就想自个处理。出事的是她女儿没错，但那还是她师侄呢，亲的！ 要扛当然是要一起扛的，在外面游历了十二年，回来肯定就是公务缠身，若是如路青舟说的那般一起躺下了，背后还有那么多的长老可以将明州府撑着呢。 趁机歇歇，挺不错的。 路青舟立即表示对路青言的话很是赞同，“青言所言极是，明归不要凝本源血了。 路渝：“……”不凝本源血，咒术还怎么弄？ 不对，问题不是这个。 路渝反应过来，重新组织语言，坚定拒绝。 …… 好说歹说，没一个改变主意。一对二之下，路渝应付不过来了。 所以最终，一直闭着眼养神的守庙长老在“看”了一场你来我往的辩论好戏之后，又等到了他家这代当家的三个后辈一起进宗祠，以极快的速度凝出心间本源血，借两方传承玉佩开道施术。 家里后生感情深厚，相处和睦，大概是每个长辈所乐见的事。守庙长老含笑睁眼，打算在事有不对之时出手。 有他在，何必担忧那么多呢。 都当家这么多年，下一代再有两年就能行束礼成人了，这仨孩子还当她们是幼时还需锻打的那时候么。 还想把事丢开，想得还挺美。 施术的人就只路渝，路青舟两人只需人站着，以与她们气息相连的传承玉佩为助力寻找同源即可。所以守庙长老准备随时出手的态度，她们是看得清清楚楚，就更加不担心这事了。 所以祠堂之中，也就路渝的压力最大。 以路瑶的修为境界以及资质容貌，再加上能辟开虚空的魔尊神魂，去了他界，不管那是大界还是小界，处境都是极其危险的。 路渝想要以从没试过的巫咒之术冒险，其一是真的非常担心路瑶，她没亲眼见着，心中不安得很。 但殊庭府以及大长老那么多的大能都没能成功，她只能拿这个试试。 若是成功，她们可以根据术法痕迹以及路瑶周身情境节点推衍出她的所在，介时便可以想办法，将她尽早地给带回来，少受点苦。 若是失败，……那她至少尽力了，不是空想不做。 其二，便是这个寻踪咒，她是见过有成功例子的。这个例子，就是夹谷沓。 夹谷沓是司武界之人，本来是领着儿子在他界历练的，后来他儿子嫌无趣，偷偷跑了回来。等他找了一圈之后没见着人，便是用的这个寻踪术从隔了非常之远的虚空探寻到他儿子所在的。 只是好巧不巧的，夹谷沓看到的景象恰好就是他儿子因为奸、**子而被她打死的那一幕。 路渝在吸收炼化夹谷沓的记忆，知道她为何会受这一劫的时候，也是有点为自己的运气叹息。 眼睁睁地看着继承了他巫咒之术以及血脉的传承者没了性命，无法阻拦，又无法相救，确实是会很气。 所以从最开始施术起，路渝不仅是担心她会连累到她的两位师姐，也担心女儿得很。若是如夹谷沓那般…… 呸，不能瞎想！ 路渝双目一凝，收敛住飘忽的心神，聚神念咒。 咒语微顿，路渝手一挥，咒力源源不断地渡入放置于神案右侧的宗谱玉册之上。 十息之后，玉册自动翻至记录着路瑶的那一页，路渝手点向前方三步处的明州鼎，将其中的治世功德之力引出，向玉册映照而去。 这跨界的寻踪秘术，按着巫咒之术的要求，需得有至少千人献祭以及其它巫道法器辅助才行。她们堂堂明州府，自是不能做那等害人逆得之举，也不需要如此做。 死怨之力可以，浩然中正的治世功德之力自然也是可以。虽然当初关于巫祖之言只是她随口说来气夹谷沓的，她从没见过那什么巫祖。 但能肯定的是，如今人道大兴，诸道各族都奉武皇武后为尊，她这偷师属她的战利品，想照练还是改变，谁都管不了。 巫咒动用，让巫祖发现，为了他那一脉，也得给面子让她此举功成。 功德金光覆盖之下，属于路瑶的信息凭空现于玉册上方，金光闪耀，很是好看，也玄妙非常。 路青舟两人同时手一挑，各自将自己的传承玉佩向半空的金文掷去，抬手输入灵力，让玉佩围着那两行长短不一的金色文字相互对立着旋转。 路渝手指轻弹，悬浮于她面前的朱红血珠化为血雾，将半空每一个文字都覆上了一层淡红。 随着她一声声极为晦涩的咒语，显有路瑶名字生辰的金文自发汇聚为一个旋转着的金色光球，在路青舟、路青言两人施力用传承玉佩约束与相助之后，逐渐显现出了影像…… 真成了？ 守庙长老见着这一幕，神情一动，身体坐直了些。 成是好似成了，就是影像模糊得如同天上下的厚厚雪花那般遮人眼，又如有一大盆水泼在其上，她们竟然是连人影都看不出来，模模糊糊的一团。 都到这一步了，放弃就是浪费心力。路渝咬咬牙，准备再凝一滴心间本源血出来。而路青舟两人，也均是暗暗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三个小丫头，老是这么乱来可不行。” 守庙长老自看见那一团模模糊糊的样子，就知道那三个年轻人会怎么做。 一声话语之后，守庙长老慢慢伸出手，一道寡淡至极似乎毫无威胁之力的剑影如轻飘飘的羽毛一般朝那朦胧的一团飞去。 第三百一十九章 安心了吗? 然而这剑影看着虽是异常地缓慢恍若无力，但以被无形威压镇着动不了的路渝三人的眼力，也没能将其捕捉到。 从定住到没了压制，或许连眨眼的时间都没用到。需要三人用更大更多的代价方能变得清晰的朦胧影像，在大家长的平淡一指之下，清晰得如同明镜一般，毫发可见。 再然后，路家宗祠之中的四人在最开始的一暼之后，均是极快地撇开了视线。那反应，和路瑶之前用灵识看见江琅时是完全一模一样。 但是那速度，路瑶现在是怎么也都暂时比不上的。 突然间，这里变得格外地安静…… 守庙长老撇撇胡子，靠向椅背，闭上了眼睛。态度很明显，让她们自己解决。 路青舟目光幽幽地看看路青言，发现她也是一脸的古怪，侧过头向路渝看去，问她道：“现在安心了吗？” 路渝：“……”一脸复杂。 女儿都还没到正式束冠的年纪呢，居然非礼人家，要不要把她的腿打断？！ 最后还是路青言见她因为凝心间本源血而面色苍白，心疼她，把话题接了过来，“那个地方，似乎是隔绝天机的？” 之所以是问号，还是因为视线撇得太快了。这只是借着术法看见的，隔了太多重，看不太明显。 虽然玉册上空的影像还在，但路青言并不想往上看。那位姑娘身上只罩着一件轻纱，实在挡不住多少，再看就有些冒犯于人了。 同样不准备再看的路青舟转过身，催促路渝道：“明归，你快多看两眼，要消了。” 路渝：“……”这说的是什么话？！好气！ “那确实是隔绝天机的地方，不过应该就那么点的地是那般。看来是我们的运气不好，正好就挑着宁安在……那个地方的时候了。” 路渝拂袖，背负双手，用特别平静的声音说道：“这短短的几息时间，怎么看也没法在隔绝天机的地方看出个什么东西出来。左右对推衍界域无用，路宁安也没缺胳膊少腿活得好好的，不用看。她能耐那么大，不用为她担心。” 等路宁安回来，她就打断她的腿，这倒霉孩子！ 话才说完，上空之中的影像也同步消失，路青舟两人接住传承玉佩，重新收入识海之中。 路青舟取出两个丹药玉瓶，一个抛给路渝，一个先是倒了一枚塞嘴里，然后将玉瓶递给了身旁的路青言。 路青言接过，倒出里面剩下的那枚吃了，感受了下，笑着对她道：“不愧是勾搭了林莒大医师的人，这好药是再没缺过了。” 路渝面色微变，看了看一副平静样子的路青舟，默默打开玉瓶，吃自己的丹药。 路青舟摆手，淡然道：“这你倒是误会了，这个虽然也是药皇宗弟子炼制的，但不是她给我的。是我料到大概会有这么一回，特意请人帮忙炼制的。怎样，我很聪明罢？” “是极，多谢师姐赠药。” 路青言没看漏路渝的神色变化，又见路青舟这般，哪能不知道这两人大概是闹不愉快了。林莒这些年名声越来越盛，救了不少人，传闻性子也还是如以前一样冷得不行。 宁安当初在殊庭府出事，林莒急得不行，还特意为了那两个小家伙当了殊庭府的医道客卿。有宁安作为缓冲，这两人一个舒朗大度，一个清冷似仙，居然也会因为某事而闹崩？ 虽然路青言对此感到很是惊奇，但惹人不愉快的事，她还是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吧。 路渝同样略过这个话题，对路青舟道谢：“明归也多谢大师姐赠药，多有消耗，我们先回去调息吧。” “甚好。” 应声之后，三人向守庙长老拜谢道别，各自回了院子。 …… “王姬殿下这个戏耍可一点也不好玩。”听得江琅手掌劲风向自己右手压去，路瑶化指为掌，向上一旋，将她的手抵住，施力隔开。 同时脚往小榻边上一蹬，赤雷域覆在自己周围，离江琅远远的。 江琅看看被路瑶蹬的那处，有点嫌弃，“孤又不会将你怎么样，你作何蹬孤的小榻，都脏了。” 离得远了些的路瑶被赤雷域护着，送给了这位一声呵呵。 堂堂王姬，简直比浪荡子还浪荡子。还不会怎么样呢，即使你长得美，本少尊也拒绝被调，戏。 “都‘呵呵’了，看来林瑶姑娘你现在心情很不错嘛。” “我的衣物靴子不沾凡尘，这一点王姬殿下不用担忧，定不会将你栖身的小榻弄脏的。” 路瑶轻笑了下，轻抚上心口，挑眉道：“心情不错倒是真的，我这里有一个对我而言极好、但对王姬殿下你可能就很不好的消息，王姬殿下想要听听吗？” “孤向来不喜欢听坏消息，不用说与孤听了，你自己开心去吧。” 江琅看着心情是真的很不错的路瑶，不打算听她这个消息，断然拒绝。 这话不说出来，她可开心不起来。 路瑶当自己没听见她拒绝的话，用才掌握的清铖界语，具体来说是大颂语，一字一句很是清晰地道：“我能感觉得到，我娘亲正施展秘术，在看着这里呢。” “娘亲？！”本是笑着的江琅表情僵住，脑子一顿，突然有点不知道这两个代表的含义了。 “哎，注意着点，那是我娘亲。” 莫名有点心虚脑子也顿住的江琅看看一脸得意的路瑶，犹疑道：“娘亲，是生你的那位？” “当然。”路瑶扬起笑，再给了她一个重击，“不止我娘，还有我大师伯、二师伯呢。” 不管她们有没有出手，她把人说得多些，这人再浪，总要顾及些的。就是可惜血脉共鸣的时间太短，还没等她出了这出隔绝天机的小亭就消失了。 也不知在这隔绝天机的地方，她娘她们能不能看出什么，找到这里来。清铖界颇有些玄异，她这超一流修为虽然是顶尖，但要想打破界域壁垒，她还差得远呢。 不过这小界灵气，有不少修者，又不像司武界那般需要填补天痕，应当是有灵石流通的吧？ 第三百二十章 谋算 “这么多人看见孤的样子，那看来孤的清白是没有了。”江琅看看自己身上罩着的红纱，面色轻嘲，垂眉想了下，随后问路瑶道：“你大师伯和二师伯哪一位长得俊朗些？” 路瑶：！！！ 这个问题有点意思啊，都没问她师伯是男是女，直接就问俊朗，想都没想过她们会是女子么？ 一朝王姬，又得了尚卓的盛赞，如此自然的反应，看来这清铖界，女子地位应该是真的极低了。 “王姬殿下身份尊贵，能力超绝，竟然还要受这世俗无理之见的束缚么？” 被看一眼就打算以身相许的，这可是有灵气可以修炼的修道界！ “况且这不过是我浑说的，清铖界乃是封闭界域，再加上王姬殿下你这亭子里的情况，哪里有人有能耐窥视此地，而不让你这位主人察觉不到的呢。” 路瑶顿了下，用一种很是微妙地语气说道：“我倒是未曾想到我不过是这么胡说一通，王姬殿下你居然就这么相信了。还真是让我有些，……惊吓呢。” “怎么，一发觉孤想要你的长辈为孤的清白负责，你就急忙改口了？”这一下话倒是多起来了，江琅横了路瑶一眼，轻嗤道：“孤长得应该不差罢，林瑶姑娘？” 又说清白，又说自己长得不差，这脾气真是说来就来。 路瑶算是听出来了，这位是因为她刚才避得太快而借机找茬呢。表面上在容貌上纠缠不休，其实就是想借机探她的底。 也怪她之前的第一反应太过明显了些，江琅明显做了许多掩饰，她那一躲，直接就让江琅发觉她是能够看穿她真实情况的人。 初次见面，中间还有个江无涯，江琅谨慎点，倒也无可厚非。就是这试探手段，……她适应不来。 “王姬殿下倾国倾城，风华绝代，林瑶自愧弗如。至于王姬殿下所言，实属误会，我刚才只是因为对王姬殿下你的行事有些适应不过来，方才瞎说了两句。 然后见王姬殿下如此相信我，我却是骗了你，心中很是愧疚，这才直言相告。别说我刚才只是胡言乱语，就算是真的，我的两位师伯，皆是女子，王姬殿下若是真因“清白”这二字而担忧，也无需介怀她们。” 至于司武界的风俗，就不用告诉这位妖孽了。她是亲师侄，绝对不坑自家师伯。 这么耐心地解释一遍又一遍，完全没怀疑她能不能离开此处去到外界，看来那声“能力超绝”，是看透之后的真心话了。 江琅瞄了瞄路瑶，玩笑道：“女子更好啊，养眼。” “……” 路瑶在心里呸了一口面前这位一直不说正事，只是拿她打发无聊的江琅。 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她想借这位不正经王姬的力早些回司武界的想法，会不会是想得有点多了？ 还是按之前的计划花个几年等她女儿执掌天下？ “王姬殿下请我来，总不是打发无聊的。费了这么些力气探我的底，现在请说些明白话出来了让我听听吧。” 路瑶闭着双眼，把话题扯到正事上去。同时将轮椅转了转，表示再废话她就不奉陪了。 江琅很给她面子，马上如她所言，正色答道：“明白话便是七绝魔尊在大颂开江郡辟了一方洞府，里面的东西，被孤得了。” 能够在她将红玉派去孩子身边的当天便推测出她的存在，然后也不遮掩，立时就借尚卓将事情挑明。 再经过两次交手，确实是试探得差不多了。 江琅自己是对这位来自他界，并且帮了她女儿的林瑶很满意的。 林瑶是她们母女的贵人与恩人，也是个聪明人。对她几次作妖该忍就的忍，不该忍就不忍，是个有成算且好性子的。 注定要回归本界，又对她们母女有所求，确实是个可以共谋大事也能够让她们安心的好伙伴。 林瑶没甩袖子直接推着轮椅离开，还主动开口说正题，看来她对自己也是试探够了，并且也是觉得她值得合作的。 这就挺好，想到此，江琅唇角微勾，心情很不错。 路瑶侧首，微点头问江琅道：“得了东西，所以呢？” “吾儿乃是孤聚大颂王运与前朝王室王运而生，借运凝运之法，便是从那之中习得。” 江琅也不瞒她，直接将秘辛就这么说了出来。 “七绝魔尊会这么好心地真的在洞府留下传承？” 怕不是又给自己备了一个“林霂”。 果然敏锐，江琅轻笑，答道：“孤这般样子，以你之智慧，心间当是已经有所猜测了罢。” 路瑶立时了然，诚心赞叹道：“那王姬殿下还真是让我敬佩。” 立洞府，传功法，这下她算是明白林霂这个不修德行的“十世善人”福运是怎么来的了。 七绝魔尊这广撒网的做法，救了自己一时，最终还不是被小鱼反算计给一口吞了。 谋算太多，这下算是把自己给坑给进去了，死得够够的。 这还真是不能小看世间任何人！敢小看的，强如魔尊，都在几个后辈栽得趴不起来，她得吸收教训，时刻警省自己才是。 路瑶在自己给自己上课，江琅则很是客气地道：“彼此，若不是你将其压制得奄奄一息，没了还手之力，我那点算计可派不上用场。” 一说正事，和刚才那样就直接变成了两个模样，态度挺好。 路瑶笑了下，拱手道：“我们是彼此帮忙，相互成全而已，王姬殿下不必与我如此客套。说来王姬殿下如今能突破死劫，想必是做了好一番筹谋的。” 七绝魔尊消失之时，她便察觉江琅气息强了不少，那个死劫，看来是被她彻底解了。 总觉得这位能耐有点超标，也不知她会不会也是这位算计之中的一环。 路瑶仔细感受了下江琅的气息，觉得她大概是真的能上天。或许，人家已经在做这事了呢。 江琅倒不知道她这会已经想得那般地深远，点头道：“筹谋自然是有的。吾儿便是孤费心谋算得来的麟儿，其行逆天，自出生便是早夭之相。” 第三百二十一章 小心不认你 “孤之前深陷王庭储位之争不得脱身，又有魔功反噬，寿命无几，索性便依了父兄的心，干干脆脆地死了不让他们烦心。”江琅目光飘忽了下，补充道：“之后就是在忙这事，挺不容易的。” 死了再死，再想瞒人，可不得动真格么，想起以前，江琅觉得是真的苦。 “……”这个干干脆脆还真是干脆。 无言之后，路瑶抬手作请，示意终于真正正经起来，语带肃杀的江琅继续说下去。随后默默收了赤雷域，一直用着，挺耗损灵力，不强撑着了。 都是相互间默认的合作伙伴了，林瑶还是她女儿的救命恩人。江琅不打算用假的蒙骗于人，稍微组织了下语言，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前朝覆灭不过两百年，前朝王储也奔逃在外，孤有这般的魔功在，要想活命，自然得另辟蹊径。前朝王气未绝，加上这魔功，便是孤的生机。” “一番谋划之后，孤得了麟儿，发现她的情况之后，便留着她爹，又谋算着让凡人给她生了个异母弟弟，用他们两人的血缘以及孤的五王弟为吾儿分担灾劫。幸好是撑到了你来到此界，林瑶姑娘若是再晚来几月，孤和吾儿便要真的死去了。” 她还真在这人的谋算之中呢！ 路瑶这下是真的对这位刮目相看了，“王姬殿下是如何算到我会来这里的？” 爱好广撒网的七绝魔尊，这清铖界肯定不会是唯一一个留了后手的，让他来这里或许可以操作，但时间她是怎么肯定的？ 还有，她怎么能肯定七绝魔尊一定会带着人来的？ 一流修为就顶天的小界，她又是被老谋深算的七绝魔尊算计的，年岁也不是很大，能够知道这些？ 难道是大颂王室有别的传承？ 江琅看着她凝神戒备的样子，好笑道：“孤可不知道你会来这里，只是从七绝魔尊留下来的东西推测到他横跨虚空也是借人之运道来达到目的罢了。” “只要来了人，以吾儿加上孤的气运，来了此界，事情便会有转机。本就只一线的生机，赌赢可活，赌输了，那便是孤和吾儿的运道，认了就是。” 满脑子疑惑的路瑶表示她不信这话，“被借运之人或许已经没了，或许根本反抗不了七绝魔尊。以你的性子，应当不会将机会寄托在这并不确定的可能之上才是。” 水深水浅，扑腾起来可大不相同。 江琅一笑，讶然道：“咦，不过短短时间，林瑶姑娘就这么了解孤了吗？” 路瑶暗暗翻了个白眼，撑头道：“请保持你正经的模样好好说话，你女儿初入兰居院，如果见我太久没回去，大概是会掉珍珠的。小孩本来就以为你死了，诈尸出现还让她掉珍珠，小心她不认你。” 江琅“……”瞧这一本正经的严肃样子，她女儿小小年纪不会也变成这样吧？ 发现江琅沉默着不答话，路瑶调整了下坐姿，淡然道：“我明白了，既然是不可言说的秘辛，那我便不究根结底了。” 谁都有些不可与人交底的秘密，她问这个，也不是一定要知道答案，根据反应有个底就成。 江琅看了看她，笑着道：“有些事，现在不可说。” “有道理。”路瑶用手指点点轮椅，说起关于小孩江无涯的事来。 “我是被七绝魔尊坑到这里来的，想要会到我自己的世界，需要开辟虚空之道。你将移星送到我的面前，让我看到捷径。但这个捷径无甚基底且薄如轻烟，若是受些风雨，转瞬便会化无啊。该如何解？” “你放心，”江琅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摆手道：“她是孤的亲生孩子，孤所拥有的一切都会传到她的手上，以让她一统天下，成为共主。她与孤的道不同，不会出现你忧心的母女为皇位而相残之事。” “我该感叹王姬殿下悠然无惧，还是该好奇王姬殿下你的道为何呢？” 听江琅说让小孩成为共主时的随意，路瑶便想起了林毓和甄浏。 这两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很能代表清铖界的男女两方。 甄浏是官场新秀，身上的治世功德不少，那便说明他算得上当代极其优秀，思想相对开放之人。这样的人，对隐隐有些喜欢的林毓自己取字的第一反应，她比甄浏自己还看得分明，那是相当的反感。 而林毓，只是受他人三言两语便跑去刺杀一郡太守。若是因为脑子简单也就罢了，能够被她轻飘飘地一句话就点醒，随后便坚定了心念的人，她的脑子绝对不傻。 那便只有一个可能，林毓所受到的教育，并没有这等谋算之术，甚至身边人都没有这种的。她这还是出身好，且极其受宠的。 在这具有灵气可以修道的世界，女子还是不能为自己而活，除了被打压被约束，路瑶不作他想。 江无涯是女孩，天然便站在了所有掌控王朝大小命脉的掌权者的对立面。她又身负皇气，在这清铖界便是三大王室的共同敌人，能使他们放下累世仇怨握手言和的那种。 一个不好，小孩连长鸣都出不去便会没了性命。江琅这会就想到了皇位，然后还好似唾手可得的样子，路瑶对此挺好奇的。 听出路瑶有些惊讶，江琅笑着问她道：“那不如孤两个都告诉你如何？” “若是方便，我自然是愿闻其详的。” 还真是不客气，江琅瞥了她一眼，还是如实道：“孤之所以受父兄忌惮，是孤早逝的王兄传予孤的诸多势力。孤在诈死之后还能算计前朝的王气，以及昨日苏醒，皆是因此。” 路瑶点头，抓到了隐藏的重点，合掌笑道：“原来王姬殿下死遁了两次啊，厉害，佩服。” 升阳村放狠话的那位王，想来应该就是江琅为江无涯谋算的分劫之人了。看他提着苟小宝的样子，实际的分劫约摸就是由那五王爷自己亲自执行的。 这其中的阴谋诡计兜兜转转的，江琅是把螳螂、蝉、黄雀这三样玩出了花样了啊，真的六！ 江琅：“……还要听吗？” 路瑶抬手，“您请说。” 这位是个狼人，在人家的地盘，还是在为她解惑的时候，该让就让，不丢脸。 第三百二十二章 底气 “孤一母同胞的王兄，乃是大颂显颖王太子。他是在战场上，受了自己人的暗杀而甍逝的。二十有二的人，为国征战的结果，便是连在王城的他唯一孩子以及妻子都被杀了。” 江琅着重说了“自己人”三字，目露厉色道：“孤与王兄乃是正宫王后所生，他修王道，孤走修途，彼此扶持，互为依存。异变之后，王兄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将他手下所有势力都传给了孤，没让那些阴谋奸诡占得一点便宜。” “不过到底被七绝魔尊的分身拖了后腿，命数将绝，只得将仇忍了遁走。而孤‘死’之后，那一堆没了共敌的人相互算计，没用多久，孤的父王便下去陪孤王兄去了。” 江琅冷笑了下，提起君父之死，眸光更冷。 她和王兄乃是正宫嫡子嫡女，她修炼有成，假以时日便可镇守王室。王兄也本就已经被封了太子，正统的王位继任者，年岁亦是不大，父亲在位便是为他护航，怎么可能会做弑父逼父之事。 偏偏他们亲爹脑子拧不清，自小培养的太子不信，为他镇守后宫生儿育女的王后不信，去信一个小人！ 把她们兄妹两人往死路上逼的人，就属这位亲生父亲最是阴险积极。 就因为她王兄过于优秀，担心自己坐不稳，屠刀挥下来那是相当地果决。 王室无亲情，若是光明正大地以权谋之术将她王兄从王储之位上拉下了来，江琅现在都不会这般气恨。 堂堂君父，居然撺掇着庶子在王太子亲征，与大居王朝征战之时行暗杀之举，还拖延战机帮他大开方便之门，简直自私蠢毒至极！ 有能耐算计自己的嫡子，又没能耐收拾烂摊子，直接丢了边疆六座城池。之后又是割地赔款，又是送王女和亲，大颂王室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对于自己是他的血脉这事，江琅只觉得堵心。 “听起来，大颂换代颇为任性。”王储被暗杀而死，连君王也下去得相当地快。作为听客，路瑶只能默默感叹下他们的暗杀术是真挺厉害。 “非换代任性，不过是坐在的那位真当自己是无所不能，天下所有人尽是诚服他的罢了。大颂立朝只有两百余年，孤的君父不过是第四代，他就忘了祖宗训诫，将王朝折腾得一团乱，崩解之势暗生。是相当地有能耐，也不知他在下面会不会被收拾。” 路瑶心中暗道：看来如果有机会，你应该是想收拾他的。 说起旧事，江琅如同打开了话匣子，继续说道：“而当代的灵耀王，登位之后，三十余兄弟姐妹，除了与他同胞的老五静安东王活了下来，其余皆死，连个血脉都没留下来。” “他本非王储，未习为君之道，拱卫王储的势力也尽数归了孤，还无上代君王亲颁的传位之诏，那王位坐下去就如同坐在了悬崖峭壁之上。 登位六年，王室凋零，有点脾气的不认他这个王，宁死也不愿为他驱使。他便越发地远朝臣亲内侍，先代折腾出来的乱子没妥善收拾不说，他自己又大力蹦跶着添了几个大口。大颂王朝啊……啧。” 江琅轻摇了下头，那破事越说，她的心情倒是越发地好了起来。 “这么听来，王姬殿下的胜算倒是颇高的。” 路瑶口中淡然，心里那是一阵的感叹。 这灵耀王也是个狠人，居然毫不顾忌名声，直接将那么多的兄弟姐妹杀了。有这么个君王在位，大颂跨下去的迟早的事，不过这事若说江琅没参与其中，路瑶是不信的。 王室之争，优胜劣汰的法则那是刻在了骨子里，成王败寇啊。 昨夜江无涯祭告天地人主，但凡与王运有所牵扯以及有些能耐的，都能推算出个大概出来。 在此之前，江无涯身上皇气流逝得快，人也非常虚弱，祭告正名便是为她稳定运势。以此交换辟界之机，对于双方而言，便是定下了正式盟约。 但她毕竟是外界之人，可以依据双方约定帮小孩挡住暗杀，护住她的性命，再多的就不成了。 她人生地不熟，在此毫无根基，也并不想在其中牵系太多。要征战夺天下什么的，得组建势力才行，内务外事大大小小的事情能让人愁秃头。 她是修者，每日修炼都嫌时间不够，又有一个大麻烦让她天天忍痛，并不想去碰那些烦心之事。 昨夜之始，江无涯便是站在了明面之上，天下共知。这也是她推断江无涯的亲娘还没死之后，直接摊牌告知她已经知道的主要原因。 亲娘没死，那就必然不是个简单的，扶持江无涯之事，自当就该让她亲娘来。 现在看来，小孩的亲娘可是个相当粗的金大腿，完全不用她操心怎么养了。 王室血脉就剩下在位的灵耀王，和为静安东王的老五，若是那两家再来个什么“意外”，江无涯作为已经浮上明面上的大颂唯一王室后人，加上江琅为她埋着的后手，第一步可不就迈上去了么。 听出路瑶话中深意的江琅笑了笑，更正道：“不是孤的胜算，是吾儿的。” “我明白了。”路瑶点点头，问她道：“移星登位，争夺天下所需时间，王姬殿下可能给我一个具体时间？” 若是让江无涯自己白手起家，就算她身负皇气，运势滔滔，有能者自己送上门，打服三朝那起码也得二十年的时间，若是要想要让天下归心，那所需时间就更多了。 她如今修为是超一流境界，自身根骨超凡，即使有界域压制，寿命应该是无碍的。但如果能早些回去，那当然是要争取尽早回去的。 身上担着明州少府的担子，隔这么老远，路瑶不安心得很。 江琅有问必答，淡然道：“快则一年，慢则三年。” 路瑶：“……”这底气是真的足。 “看你的反应，是你不信孤之言？”江琅看着无言的路瑶，笑着发问。 “非，王姬殿下智计高绝，筹谋得当，我自然是信的。至多三年的时间，还是等得起的，那我便静候佳期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天源晶 该确认的确认完，结果也是尚可。未免被抓着一直给人打发无聊，路瑶话题一转，直接向江琅告辞。 “林瑶姑娘还真是念孩子呢，孤无以为报，只这个天源晶想来对你应该是有帮助的，这便请拿去罢。” 江琅手中现出一块通体透明灵光蕴蕴的浑圆晶石，因为路瑶离她有些远，为显诚意，起身向她走近，抬手递给她。 听到动静，路瑶连忙拒绝，拱手道：“王姬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无功不受禄，这个我不能收，还请你收回罢。” 东西一拿出来，整个小亭便弥漫着浓郁的生机，温润沁心。不用看，路瑶也知道那是极好的宝贝。不过东西再好，不该她收的，她就不会收。 无功不受禄是其一，防着这位狠人便是不可明说但彼此都能意会的其二了。 静安东王能够王朝换代之后活得好好的，光是依靠同胞情分让那灵耀王放过他，份量可大大的不够。 灵耀王连姐妹都没放过，是彻底的不打算要名声了，对他这个同胞弟弟也未必会不舍得。静安东王谋夺皇气，明显就是有心王位，这种情况之下还能活得好好的，心智肯定不低。 苟小宝一家那般磋磨江无涯，乃是受了那黑衣人也就是静安东王的命令。也就是说，他应该是知道江无涯的生母是谁的。 江琅能让他相信她这个已经诈死过一次的人是真的死了，能忽悠得他自己处心积虑地步入她的陷阱，可见能耐。 路瑶可不会觉得自己是人见人爱的吉祥物，每个人对她都是真心毫无算计的。小命就一次，要是大意了，这位的能耐不下于她，她如果再中了什么暗算，小命那就是说没就会没。 “你救了吾儿，也间接救了孤，自然拿得。” 天源晶这种东西，生机之旺盛，足可让一个垂死的修者毫无负面作用的恢复全盛实力。若修者珍惜着使用，足可用许多次，绝对是保命的至宝。 以林瑶的能耐，这东西一拿出来，即使不看，也能清楚地判断出它的好处。这样的东西都能不动心，推脱不要，倒是和她认识的人很是不同。 “我与移星亦是相互成全，我助她正名，她以后助我开辟界域，说来还是我占了便宜。至于王姬殿下你，刚才帮我将心腹大患给解决了，我这又是占了个便宜。这个宝贝，我是真的无颜收下，还请王姬殿下不用如此客气。” 先前说静候佳期，这里又是宁愿说自己是占便宜，如此明白积极地将自己与她们撇开，这人也是极其谨慎了。 江琅缓步走到路瑶近前，微微俯身，笑着问道：“怎么，林瑶姑娘是怕孤会对你不利吗？” “是有点。”路瑶点头，如实回答。 “……”江琅轻呵一声，“孤倒是未曾想到林瑶姑娘如此诚实。” 即使经过两次的出手试探，她也没能逼得林瑶用出全力，之后那层赤色雷光还对自己隐隐有些压制。 虽然威胁不大，但难保林瑶还有更为厉害，能够伤到她的。 这般情况之下，这人表现得深怕被她暗害的模样就不说了，居然还直接就承认自己真的害怕她，她应该没对她这位贵人怎么样吧？ 路瑶再点了下头，一本正经地说道：“与人相交，当然是以诚相待的。我一向只说真心话，从不虚言，王姬殿下与我相交，尽可放心。移星那里，王姬殿下若是方便，亦可来兰居院做客的。” 江琅这里七拐八弯繁琐得不行，定向传送石也是极为珍贵之物，江琅若是想见女儿，这般一两次还可以，多了可禁不住消耗。 最省钱的，还是她自己出去。 而路瑶想知道的，是她能不能离开这处小亭这点。 “若有空暇，孤定去。” 关于她不说虚言这话，江琅直接不信。 见江琅没再提起什么宝物，路瑶速度告辞，转过轮椅，扯下眼罩就往没栏杆的湖上小道而去。 没有界域压制是轻松，但两个不熟的人待着，她连安心修炼都不行。时间宝贵，她还是回兰居院静心修炼去。 “紫玉，代孤恭送贵客。” 江琅看看手中没送出去的天源晶，再看看自己推着轮椅走得又快又稳的林瑶，笑着摇摇头。 手腕一翻将天源晶收回原来的地方，江琅旋身回到小榻之上，再度闭上了眼睛。 听到命令的紫玉动作很快，上前推着已经来到湖岸处的路瑶，顺带指了指她手中的黑布。 路瑶也不多言，熟练的将眼睛封上，然后继续将灵识调出，偷摸着看路。 如她所想的一样，这回去的路与之前来的完全不一样，比之前的还要复杂些。这里，应该是江琅最为重要之处，毕竟能够隔绝天机的地方，不多。 …… “大人，你回来啦！”正在院门口徘徊着的江无涯看见路瑶，立时笑开了。 “用膳了吗？”包接包送之下，路瑶从离开到回来这里，实际并没有用多少时间，小孩出来没见着她人，想来是没心思吃饭的。 “移星这就去。”没想到大人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江无涯有些心虚的摸了摸肚子，转头就往饭厅去。 “移星等等，”路瑶叫住她，等她转过身来站好，笑着道：“移星，你尚师让我转告你，明日巳时，他来这里接你去学堂，明日早起锻炼之后，记得吃了早膳再去。” 学堂，听小宝弟弟说，女孩子是不能进学堂的，这里可以吗？ 江无涯眼中闪过一丝惶然，又想起自己要尽快变强的心思，坚定点头道：“是，移星知道了。” “今日我出去外面看了看，忘了同移星说了，抱歉。” 路瑶想起小孩刚才时不时看门口的样子，正色道：“以后我如果要外出，便留书在你房中，告知于你，去哪里去多久都说明白。 若是没有，即使移星没看到我，我也是在这院子里，没有离开。移星去了学堂，好好读书，不用担心我会不告诉你就离开这种事，可好？” 第三百二十四章 闭关 “就像这样，”路瑶右手一扬，一边在半空中写下大颂文字，一边为小孩念道：“灵耀六年四月二十三日外出，当日即回。” 小孩熟悉信任的人就是她，一声不吭就走没了影，想也知道她会担心被抛弃，是她之前忽略了。 养孩子这事，她果然不怎么熟练。不过说来也是因为江琅耽搁了些时间，她才回来晚了点，这锅江琅也得背。 想起江琅那坑人的试探，路瑶就耐不住她那吐槽的心。 “嗯！”江无涯一直强忍着的不安在路瑶又是道歉又是保证之下缓解了大半，随后被半空中闪耀着灵光一直没散的字激得眼睛亮闪闪的，当下就是重重一点头，应得很是郑重。 想了下，她也向路瑶保证道：“移星会好好学字，好好修炼，去哪里也写下来，告诉大人。” “极好，”路瑶笑着点头，指指饭厅道：“快去吃饭吧，我回房间修炼，时间可能会有些久，移星不用担心。” 顿了顿，路瑶又道：“今天下午，移星自己运功，用灵气蕴养身体，等你的身子骨好些，再练锻体之术。再之后，听你尚师的安排，如果有什么事不懂，可以问红玉。” 江琅对收服天下表现得跟喝水吃饭一般正常，那底气不是一般的足。江无涯不过五岁多点，就算以江琅说的“三年”记，三年后江无涯也不过还是八岁的孩子。 路瑶还是颇为好奇江琅的手段的，她女儿的事，让她自己去安排，她等着看就好。 “是，移星知晓了，大人去修炼，移星能照顾好自己的。” 江无涯听着她似乎需要修炼好久的话，有些不舍，但还是站直了身体，正色保证自己会乖乖的。 …… 用灵识扫视了一圈兰居院，确定没什么危险了，路瑶回到房中，转瞬便进了空间之中。 七绝魔尊被江琅反杀之时，路瑶也趁机刮了一半的好处下来。现在，便是整理所得的时候。 夺运之术，确实如七绝魔尊所说的那般被下了禁制，没让她瞧着真格的。不过她自有家传，对他所言的《重魔吞运诀》抱着的是多看多想以后不会被这个算计到的心思，有自然是好，但没有也无所谓。 反正她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不慌。 将几千年老家伙消磨于无保下自己的小命，他那几千年的记忆她尽量多得些，才是路瑶的目的。 七绝魔尊将赌注压在江琅身上，相信江琅一定会将他救下，突然被反水，在她和江琅恰巧的配合，或者说是江琅特意的盘算之下，他连自爆都还没来得及便没了，也是亏。 江琅图的是他的魔魂，路瑶图的是他的记忆，两人当时又是配合又是相争的一人得了一半，恰好在路瑶神魂的承受范围之内。 很撑，但多用些时间，还是能消化得了的。 路瑶照例服下七星紫兰的花瓣交由朝真解决，自己灵识沉入识海，又用传承玉佩护住自身，搜魂秘术发动，慢慢看起七绝魔尊的记忆来。 即使她只得了一半，在以多个“千年”为单位之下，那些记忆碎片也是颇为繁杂庞大。神魂稍弱些，识海承受不住的，早成傻子了。 磨刀不误砍柴工，路瑶最擅长的就是一心多用，也敢想敢试得很。 单单浏览千年老家伙的记忆，她的灵识再是超前于同境界之人，也是撑不住多久就要停下来或者靠着嗑药恢复神魂的。 停下来调息耽搁时间，药能不嗑就不嗑。若是有神魂功法，这问题倒是很好解决。 问题是路瑶没有，神魂功法难寻，路瑶目前所学到的，或者自己研究出来的粗浅秘术，大多都是神魂攻击之术。 包括她自己改善的，目前威力最大效用也是极好的搜魂秘术，也是走的将人识海搅乱，让人变得或昏迷或痴傻的粗暴路子。 回复神魂或修复以及扩充识海的神魂功法，殊庭府有，但它是在这次十三华殿大比前二十的奖励里。 路家也有，就是需要她本人回去闯关，过了才能得。 七绝魔尊把她往虚空裂缝里一带，她念了好久、即将到手的功法，就这么没了。 虽然有萧妤在，会帮她想法子，这个用不着她担心。但想得到手修炼起来，那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江琅的一到三年，她还挺想她真能成功而不是说大话的。 现有的想了没用，路瑶这会心心念念的，是自己慢慢琢磨一个出来。 她现在对道法的理解还浅得很，做不到自创功法，但一个小秘术，应该是没多大问题的，大不了多花些时间么。 亲自见过江琅，路瑶别的不敢说，至少能肯定江琅对她自己的女儿是没有坏心的。 她的作用，在于为江无涯正名以及适当看顾她一番。其它的，江琅那么有把握，自然不会让她女儿在她眼皮子底下被害了。 所以，她现在就是个闲人，有大把的时间修炼。 在大比第二关领悟到的道音被她牢牢地记在了脑子里，虽然是囫囵吞枣还没消化，这两天对付七绝魔尊，也都只是起了个噪音作用，让他心烦气躁而已。 但这些，都是她的底蕴与经验。 道音本就可以起到巩固识海，奠定道基之用，路瑶便分出三分的灵识用来浏览七绝魔尊记忆作为消耗参照，剩下的，便都用在了研究道音身上。 空间之中灵气充足且安全，路瑶索性连灵果也不啃了，每每吃点萧妤给她的那些极品灵植蕴养身体，一心研究起她的神魂秘术起来。 时间，便在她失败改进，然后再改进的过程之下，很快地过去了。 …… 江无涯从路瑶交代自己的话里知道大人会修炼很久，但她没想到她都在学堂跟着夫子学习一个月会写好多好多的字，连同一学堂的人都认识完了，大人房门都还是紧闭着的。 时间久得，都让她担心会被饿坏了。 但是没有大人的同意，江无涯不会自己去推开房间的门进去。 第三百二十五章 天高地厚 为了确认她人还是不是在院子里，江无涯每天放堂了，在爬上尚远阁顶楼接受尚卓教导之前，她自己先跑进院子里去看路瑶的房门开没开。 见着没开，又立马往自己房间跑去看看有没有那亮闪闪的字。 等最后确认她的房间也没有字，方才安下心来，又跑去找尚师学习知识。 这一天她放堂回来，按着习惯跑过去，都做好了往自己房间跑的准备了，却是瞧见自己放在大人房间门缝里的小纸条没了，顿时高兴得蹦了起来。 那小纸条是她之前要随同窗出去玩的时候写好放在门缝里的，风肯定吹不走。这里只红玉姐姐能进来，她跟红玉姐姐说过，不能将这个收走。现在小纸条没了，一定是大人出关了。 高兴没多久，江无涯四下没见人，又想起自己从院子中庭过来也没见着大人的身影，顿时笑不起来了，还是继续往自己房间里跑去。 大人是仙人，可以不开门就能消失。但只要她的房间没有留书，江无涯就愿意相信大人没有离开。 沿途小脑袋转着找人，等看见自己房间里没字，满院子也没找到人之后，江无涯吸吸鼻子，眼睛渐渐地红了起来。 在尚远阁和尚卓说着话的路瑶：“……”这小崽子居然不信她的人品。 尚卓坐在主位上，见路瑶的目光落在下方，不用瞧都知道她在看什么，笑着道：“林瑶姑娘闭关的这些时日，少主便是如今日这般，天天跑上那么一回，然后才来这里。学识大进不说，身体也是越发地强健了。” 江无涯对路瑶这么上心，让尚卓一颗想当帝师的心很受伤。他本来想着江无涯年幼很好骗……咳，劝说，哪里晓得人家小归小，终归是临川王姬亲生的，很给他面子给婉拒了。 有主上近侍看着，帝师他是别想了，退而其次求国师，做好他该做的吧。 至于林瑶，尚卓并不想对她笑！ 这位借他给自己主公“送见面礼”，他还没发觉，名声早在他们那些人里传开了。他自己都还是好友告知才知道的，虽然他没有因为这个而被处置，但脸面是真的丢得差不多了。 打发叫花子还需要给些银两呢，林瑶害他丢尽了脸面，单单一句道歉，能有什么用，有能耐让他做帝师啊。 尚卓对她很不满，但他不敢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也不敢在这明面上找她麻烦。 时隔一月，林瑶周身被排斥的力量少了不少，加上之前他自己一点没察觉就被利用的手段，他想报复回去的念头只能好好收着，实在憋气。 “身子骨确实康健了，”路瑶瞅了瞅瘪着嘴含着眼泪继续找人的小孩，转头看向憋着气笑得温和的尚卓，“那接下来的十天，便麻烦尚东家为移星同学院的夫子告假了。” “林瑶姑娘且稍等，”尚卓叫住转身要走的路瑶，模样很是无奈地道：“林瑶姑娘，在下实在是做不了这个主啊。少主学的，乃是为王之道，这方才开始，需勤勉笃思才可。若只是一两日，倒也不是不可，十日……” 他话没直接说出口，但面上的表情，明摆着的拒绝，还带着隐隐地恶意。 路瑶看着他一副被她逼迫得非常为难，不得已方才拒绝的模样，笑了。 口口声声叫着少主，话里未有真正的尊敬也就罢了，毕竟小孩现在确实没他能耐大。但明里暗里全然一副为小孩好，为小孩做主的样子，就很蠢了。 江琅那个狠人，狠起来连自己都杀。表现得虽是轻佻浪荡，但浑身的肃杀霸道那同样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她就不信她能让忍受尚卓在关于小孩的事上做小动作。 “尚东家你，应该是误会我的意思了。” 尚卓看了看她，笑着问道：“还请林瑶姑娘直言，在下误解了什么？” 都被下面子了还这么淡然，是脾气太好还是没发觉？ “关于移星随我离开十日之事，我尚还分得清该与何人说，并不会让你为难。” 小孩脑袋都垂下来了，路瑶不打算和终于听懂了意思，连笑容都撑不起来的尚卓继续废话下去，闪身朝正垂头丧气的江无涯而去。 尚卓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面色彻底沉了下来，心头沉甸甸的。 他是亲眼看着林瑶从自己房间出来就到他这里来的，如今她这话一出口，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她之后会自己去与该说的人说。 而“分得清”这三字，显然就是在告诫他。 林瑶初来乍到，认识的人除了之前入住时的伙计，也就只那么一两个。 不管是红玉、紫玉还是主上，她若是在她们面前提起刚才之事，再加上暴露主上的事，他不会好过。 他所处的尚远阁顶楼，乃是主上为了防备外界之人对少主不利而特意修建。他所领职责，乃是镇守尚福楼以及监察外界之人所为这两点而已。 教导少主的人，主上早有安排，他并不在其中。能得半师，对他来说，其实是意外之喜。 此事是已经为少主正名的林瑶让少主拜的，加上他镇守有功，主上并不会因此而怪罪于他。但再多的，他若是想要，只有让林瑶让少主同意，或者少主自己同意。 过了几年的轻松日子，他倒是把自己的脑子给松了弦，不知天高地厚起来了。尚卓苦笑了下，将心中对林瑶的恶意尽数打消，站起身，向兰居院而去。 这会，该轮到他去诚心道歉，以保自己的前途了。 …… “移星，你又掉珍珠了？” 路瑶闪身来到江无涯的身边，见她难得地在自己出声之后不抬头也不说话，默默叹了口气。 没安全感的小崽子，脑袋瓜子想的就是多，得多锻炼锻炼啊。 “移星，你不想理我了吗？” 小孩垂着头，轻轻摆了下。 路瑶一看就明白了，她这是眼泪还含在眼睛里怕掉下来呢。 这应该也是一种本事了吧？ 也不知被迫练了多久，唉，这小崽子真是……稀罕。 “既然不是不想理我，那和我说说话可好？” 江无涯极轻地眨了下眼，轻声细语地道：“移星没有不理大人，移星……很想大人。” 正要上前道歉的尚卓脚步顿住，默默侧身垂头。 未来的皇者这会在哭鼻子，他现在过去，万一让她恼羞成怒记在心里，可就不好了，还是等着吧。 路瑶被她带着鼻音的话弄得沉默了下，伸出双手抬起她的头，用手中早取出的锦帕给她擦拭眼泪。 “不用担心，我刚才是在院子里，没走远。” 第三百二十六章 辽源山 江无涯红着眼眶，轻轻“嗯”了一声。 路瑶取出一张小纸条，指着上面萌丑萌丑的字笑道：“我和移星的约定，就算我将其忘了，看见这个，也不会忘记的。我好好收着它，等以后移星不在家而我也要出门的时候，一定会留一个像这样的告诉移星。” 小纸条不宽，但挺长，裁剪得很好。上面的字虽然很是稚嫩，但字迹清晰，下笔有力，看得出来，小孩是认认真真练过的。 江无涯想想路瑶之前写的字，再看看自己写的，很不好意思地扯了下自己的袖子。发现大人连自己写的小纸条都好好地收着，心情又飞快地好了起来。 “在学堂有被欺负吗？” 江无涯摇摇头，乖巧答道：“没有，同窗们和夫子都很好，对移星也很友好。” “那便好，多多和夫子学习，不懂的，不要怕，直接问。” “移星知道。” 看小孩情绪稳了些，路瑶将小纸条放回乾坤袋之中，站起身拍拍她的头，看向等在一边的尚卓。 只要还愿意搭理他，事情就还有转机，尚卓紧张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些，老老实实地行了个大礼。 “林瑶姑娘，之前是在下无礼，在下在这里向你赔罪了。” 路瑶语气平淡地道：“我脾气不怎么好，尚东家，你是个聪明人。” 尚卓没起身，仍然低头拱手，恭声应道：“是，在下明白，再无下次，还是林瑶姑娘宽恕在下这一次。” 这位看着年纪小，但能力与智谋他却是再不敢小看了。 他之前全是笑脸相对，很肯定自己没露出什么异常来，但人家照着他的样子，一句就让他明了败局直接掌控了局面，他实在无话可说。 在想清楚利害之后，尚卓再不觉得自己在林瑶面前可以端起架子了。 江无涯本想对尚卓见礼，看着两人这般阵仗，便安静了下来，默默地看着，没说话。 “那此事，是交由尚东家自己去，还是随我们一起去找红玉详说？” 尚卓各种反应以及态度将他的心思暴露得一干二净，路瑶不管他现在是否真心悔过，左右只要不妨碍到她，她由着他乱蹦就是。 即使后面闹腾，这是江琅的手下，她没心情替她管教。 随着去或让林瑶去问都是明摆着告诉红玉他做了惹人不快的事情，尚卓脑子不清楚的时候都不会这么选，现在就更加不会选这个了。 而这个自己去，也是要分时候的。若是等人走了他再去禀告请示，那和之前也没有什么区别。 “在下愿为姑娘前去请示，可否劳烦姑娘稍候些时间，在下去去就来。 “那就有劳了。” 尚卓大喜，再往下拜了些，“多谢林瑶姑娘大量。” 这下尚卓是真的放心了，转身疾步往红玉专用的小厨房而去。 路瑶低头看着有些好奇的江无涯，缓缓道：“我现在就要出门去趟外面，大概十天方回。移星要随我一起去吗？” 听到她出来还没多久就要离开这么久的江无涯还没来得及难过呢，就因为她最后的问话而笑了起来，立时答道：“移星想去！” 话说完了，江无涯想起明天还要去学堂，才飞扬的心情又低落了下去，垂头道：“但是移星还需要去学堂。” 平常这个时候，她早已经在随着尚师学习，这么想来，江无涯心虚地瞅了眼尚卓的背影，没把这个说出来。 “学堂可以同夫子请假，尚东家已经答应为你告假了。移星既然想随我一起去，那我们这便走吧。” “嗯嗯！” 虽然学堂的小伙伴们很有趣，学的东西也很有趣，但她还是喜欢跟着大人一起出去。能够和大人一起出去，还是十天那么久，江无涯开心得不行。 路瑶将自己的轮椅放出，坐着和小孩闲聊着。 尚卓早没了和注定要回归自己界域的林瑶结仇的心，没做耽搁，很快找到正在为江无涯做膳食的红玉，将林瑶要带着少主去辽源山十天的事同她一说，就等着她的决定。 红玉比尚卓拧得清，听完之后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就用秘法联络紫玉，三言两语便将事说了。 最后由紫玉报到仍然在怡心亭小榻闭目休憩的江琅那里，得了她懒洋洋地“照做”两字为回复。 …… 闲聊没多久就得了回复，路瑶收了红玉提过来的食盒，拒绝了红玉的跟随，收好轮椅，抱着小孩就走没了影。 辽源山是大颂境内最大的一处山脉，山中妖兽奇多，常人难进。 也不用路瑶花多少时间，长鸣县往东四百多里，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将怀中安安静静的江无涯放下，放出轮椅坐好，路瑶将之前找尚卓要的辽源山地图拿了出来，手往小孩额头眉心一点，再往手中妖兽皮毛所制的地图一抹，将地图递给了她。 再给了江无涯一把上品灵器的长剑，指指被行人踏出来的小道。 “移星，这辽源山山脚只是些凡兽，最是适合你历练。在天黑之前，找到图中标记的地方，我在那里等你。” 江无涯：“……” 拿着比她还高出一些的长剑，一张有两处闪着灵光的地图，江无涯看着说完话就不见人影的前方，有点茫然。 学堂好多同窗都说辽源山的野兽要吃人，大人居然这么相信她现在就能打野兽了吗？ 旁观着的行人：“……”当着他们的面就把人丢下了，这小娃娃和刚才那个姑娘是有仇吧？！ “雷大，我们发了呀。”一个尖嘴猴腮眯眯眼的男人看看前方小孩手中的长剑，眼中的贪婪几乎能化为实质。 听到他这话的雷大也是一副贪色，不过他看的，是肤色白净、极为精致可爱的江无涯。 “不错不错，这小娃娃长得真好，能买个好价钱。那人将人丢在这里，很显然是默认，雷二，我们今天是出来对了。” 红玉是临川王姬江琅最为得用的下属，修为虽然没法和路瑶比，但在整个清铖界也是一流行列，又有一手好厨艺，对江琅忠诚无比。 来到江无涯身边之后，除了待在小厨房为江无涯做药膳之外，天天以自身的灵力为她调理身体，之后还要准备药浴，一个月来从没间断。 舍得好东西，下了大力气，效果也是显著的。 江无涯自己每天忙得不行，连修炼内功都是在浴桶之中，之后还要按着路瑶给她的功法秘籍拿剑练习一个时辰。 早晨起来之时眼睛都睁不开，是眯着眼睛任红玉帮她将头发衣物打理好的，连镜子都没看过。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由面黄肌瘦的黄毛丫头变成一个能让人贩子看呆眼的精致孩子了。 “那雷大，我们什么时候动手？”雷二搓了搓手，有点急切，他是想趁着人不多，现在就动手的。 “当然是现在了，”雷大盯着已经收好地图正打算进山的江无涯，手一挥，两人齐齐往前面大踏步追去。 其余看着他们动作的五人，三个漠视，一个面露不忍，一个眼中闪着和雷大雷二一样的贪婪之色。 而不管是什么神情态度，面对这两人的气势和个子，都是沉默无言，自觉离即将引起冲突的地方远了点。 路瑶选择将小孩放下的这里，人大多都是在山脚采些东西的背篓人与猎户。 方圆百里内有修为的，都被她用威势吓走了。 现在留下的这七个人，就是她留着给江无涯上第一堂课的。 辽源山有些非凡之处，路瑶打算最近几月都在这里面历练。 但若是闭关一个月，出来说几句话就又离开那么久，她自己都觉得对不起人小家伙这一个月来跑的那些个来回。 对于一直被虐待无视的江无涯来说，自己是第一个对她好、且将她带离狼窟的人。态度稍冷淡些，都能让她不安好久，何况离开那么久。 江无涯对她的依赖性太强，性子又有些怯弱，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说，时间久了，总会闷出问题来。 平常人家的问题小孩祸害面小，这小家伙会是未来的天下之主，熊起来祸害的可就多了。 路瑶可不想小家伙以后被别人收拾。 将她带出来锻炼下血性，多见见世面，胆子自然就会变得大起来。 所以路瑶坐在江无涯需要到达的目的地，静静地看着那两个人贩子朝她冲去。 她想看看，这一堂课，小孩在她这里，具体能得多少分。 江无涯在路瑶走后，其实并未发多长时间的愣。她的耳力从小灵敏，早听到了雷大雷二的对话。 买卖妇女孩子，在升阳村，她其实是见过好多的。 好多在升阳村吃好喝好的婶子，在最开始，都是想要逃离那里。 但从来都没一个能够跑多远，就会被抓回来，被那些叔叔伯伯用鞭子大棒狠狠地打。 传出来的哭喊声让她只能抱着大黄发抖，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这段日子，江无涯问过夫子，尚师，红玉姐姐关于很多升阳村的事，他们的答案，都是那些叔叔伯伯该死。 而她在按着大人所说思考了很多遍，同样认同他们说的话。 所以这两个人，江无涯想要将他们送进大牢里去，不能让他们再害人。 听着背后越来越近的声音，江无涯加快脚步往林子里跑去。 这里太多平旷，她没有他们的力气大，先跑到林子里，利用树和他们打。 如果打不过，她还可以逃跑。 “小家伙这段时间没白绕着院子里跑啊。”路瑶看着江无涯拽着分量不轻的长剑，两腿蹬蹬的跑得飞快，笑着夸了一句，看向面前的红衣女子，“我以为王姬殿下不能出那处小亭子呢。” “孤又不是囚犯，怎么可能出不来。”江琅支起胳膊，靠着树，盯着气得哇哇叫朝自己女儿扑去的两个邋遢汉子，嫌弃道：“那两个东西还真是脏，孤都看见他们头发上布满了虫卵，好恶心啊！” 路瑶瞅了她两眼，调侃道：“我看着你这表情，估计你女儿若是被他们抓到了，你大概会不要她的吧？” 随着她话音一落，江无涯一个躲避不及，真的被雷二那黑乎乎的大手一把拽住了头发。 而在那之前，雷二被气得抓了好几把的头发。 江琅脸色顿时僵住。 路瑶微微叹息了下，小家伙刚才明明有个出剑的好机会，她自己也发现了，结果一个犹豫没把剑刺下去，头发就被拽住落了下风。 “雷大，快快将绑人的家伙什拿出来，将这小丫头绑了，咱们去卖个好价钱。” “来了，呼，这小丫头片子跑得真她娘的快，干她娘的，累死爷爷了。” 本来就在忍耐之中的江无涯她娘眼中杀意化为利箭，霎时间就往雷大那里而去。 路瑶看看满身煞气的江琅，选择不说话，随她出气。 半息不到，就在沉默着看戏的五人和招呼雷大的雷二共六个人的亲眼目睹之下，雷大成了四散的血雾，在地面铺了一个血红的“死”字。 这一幕的出现，直接将六人吓得都忘了尖叫，最胆小的那个还尿了裤子，一股腥臭。 看戏的五人双腿发软，再不敢停留，连滚带爬地一路半滚着下了山。 而雷二则是被吓得忘了他要将小孩手中的长剑抢过来的念头，等被逃跑的那五人动静惊醒也想跑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连动都动不了了。 而江无涯背对着这些，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 雷二这一下抓得挺狠，她是眼泪花都疼出来了。这不是她自己想哭的，又有两个坏人捉她，没时间等眼泪自己消下去。 江无涯使劲眨了下眼睛，眼珠坠落，随后她清晰的视线里，不远处正好有棵不大不小的树。 她定了下神，右手握紧剑，运气后转，在感觉到阻拦时咬紧牙关狠狠划过。 没了头皮发紧的感觉，但又没有听到惨叫声音。江无涯不敢放慢动作，上前急冲两步，看好落脚点，脚尖用力，整个人跳起，在树杆上反身一蹬，右手长剑一提，剑尖直直地往雷二身上刺去。 “孤的女儿果然很有孤的风范，不错不错。” 第三百二十七章 莫名心虚 “剑招稍有些错误，不过临场反应还算不错。”路瑶看着一脸欣慰的江琅，忍了忍，但实在是按不下她那吐槽的心，开了口。 “你刚才将雷大弄成沫沫也就罢了，你吓那些人做什么？做个蒙蔽人眼睛与感知的法术不也就是你顺顺手的事。” 江琅斜过眼看她，“孤只是吓吓他们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你还替他们抱不平不成？” 在她看来，这七个人没有一个是好的。这也就是她心情好，不然早没命了。 林瑶这个人原来是这么良善好欺的吗？ 路瑶还了她一个白眼，“我抱什么不平，我这是在给移星上课呢。你刚一捣乱，移星可以拿九十分的成绩直接只得了可怜巴巴的十分！上课的效果大不如我的预期不说，你就单单把人吓跑，未免也太便宜他们了。” 那五个看好戏的，眼中的恶意不比雷大雷二少。特别是那个长得很是面善并且很能伪装的妇人，在路瑶看来，她比雷大雷二这两个魁梧汉子的能耐还要大些。 江无涯在升阳村见多了凶恶之事，但她所见的施、暴那一方，大多都是人高马大的汉子。对于雷大雷二这两个长得就是个凶恶模样的人，她不用旁人提醒，自己都知道不能给他们近身的机会。 但那位面善的妇人，就不一定了。 如果不出意外，她一定能给小孩一个重塑三观的良好教育。 这是她留给小孩的重头戏，然而，……就这么干干脆脆地被江琅给吓没了。 真是可惜！ 看着江琅不以为意的神情，路瑶完全有理由相信，她那么做其实就是故意的。 担心自己的崽子又不明说，这人果然是个傲娇属性。 江琅因为路瑶护着那五个人，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尚卓不忠，故意告密使坏才让她知道自己的存在的。 然后在听到路瑶嫌弃她将人放得太干脆后，只剩默然。 几息之后，江琅连一剑捅在雷二心口，正在探他鼻息的女儿也不看了，直视着路瑶，幽幽问道：“满分多少？” 这人的关注点还真是，……相当的有个人特色了。 路瑶笑了笑，回答道：“满分一百。” 江琅有些不满意了，她的女儿，怎么可能就只得了十分，还是因为她才得这么点的！ “孤捣什么乱了，那狗东西辱骂孤，孤难道还不能收拾了？” “王姬殿下是否有些过于较真了些？” 分数这些，路瑶不过是随口一说，倒还真没想到江琅会揪着这个不放。重点不应该是她放走的那五个人吗？ “孤从来都是最优秀的，孤的女儿，自然也是。十分，啧！” 江琅对她的评分特别地不满意，摇着头表达完自己的嫌弃之情后，转过头重新看向神情有些仓惶无措的自家女儿。 即使是王室，七岁以下的孩子也都是在各自生母的宫墙之中好好保护着的。林瑶的第一堂课，就是将五岁多一点点的孩子往这些暴民、野兽堆里扔，还真是不怕孩子哭鼻子。 有她亲自看着，江琅对她这举动倒是没什么意见。她这会在想的，是林瑶所出身的界域，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若是有机会，她倒是很想去看看。 林瑶年纪看着比紫玉还小，气度风姿出众还能说是因为出身好，但她那身修为，在这灵气稀薄的清铖界，几千年来，再是惊才绝艳的天才，穷极一生，也无人达到过。 这个人的到来，是她女儿能真正立住，好好活下去的因缘，也是能让她自己达成所愿的莫大机会。 清铖界，实在是太小了。 “解决那七人，七十分，独立找到这里，三十分。” 路瑶同样看着江无涯那边，见她情绪好了些，没被吓得崩溃反是在挖坑准备埋人时，笑了下，给无聊的江琅找了件事情做。 “你女儿还准备让人入土为安呢，你不做些什么？” 江琅的思绪被打断，回过神，撇嘴道：“你不是嫌我捣乱么，我可不敢耽误林夫子你的打算。” 林夫子挥手，随意道：“人都跑没影了，你就是想耽误也耽误不了什么，干脆点地毁尸灭迹少些麻烦，不是很好么。” “……你们那个世界，都是这么教小孩子的？”江琅有些惊奇。 路瑶微笑，“我六岁的时候，就被我家长辈丢百鬼堆里去了。最后，鬼死了，我平安出了来，没用他们多操心。” 江琅：“……”这人莫不是在警告她？！ 路瑶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摆手道：“别想七想八的，我这人心思简单，从不拐弯抹角。” 江琅轻“呵”了一声，完全不信她的话。 这人是当她不知道她把跑的那几个给堵着又继续往她女儿这里逼呢。还心思简单，她都有些担心她女儿会不会承受不住。 路瑶两人一坐一靠，相当地轻松惬意。周围没来得及跑开的各类野兽都是战战兢兢地趴在地上，本能地用眼睛偷瞄着她们两人，慢慢挪远后，才敢撒丫子跑得飞快。 而江无涯这里，自她将雷二埋好进入林子之后，蛇虫鼠蚁等野兽是一只紧接着一只的朝她扑去。虽然最开始忙乱了些，但在她斩了一只野猪、三条蛇再加重创一头老虎，然后从它的利爪下逃生之后，她噗通乱跳的小心脏突然就淡定了。 在一个月之前，她还是一个饿得走路发飘浑身无力的可怜孩子。而现在，如果不是身上的伤一直在疼着，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居然能够做到这些事。 这样的改变，真好啊！ “她这是被疼哭了还是被吓哭了？”江琅看着突然就抹起眼泪的江无涯，眼中顿时浮现出心疼的情绪，很想闪身过去抱着她哄，让她不要难过。 路瑶：“……”难道真是她做的有点狠了？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她做的有点过份了些。人家小孩才学了一个月，又小，是该收敛着慢慢来才是。 她当初被路老爷子扔出门打猎，那也是过了七岁生日的。 “咳。”路瑶清清嗓子，默默地将小孩前方的野兽和那五个人都驱逐走远了些。 －－－－－－题外话－－－－－－ 今天的作者菌短小了些，哎，，?^?，，。明天理理思路，正式开始还债之路，还请小伙伴们见谅。然后，请小伙伴们多多支持正版订阅吧，太凉了，每天个位数的正版订阅，心极其地冷。(>﹏<)（ps，因为一直欠着更，所以再没好意思为自己求评论推荐月票等，但真的，每天看着《非遥》各种凉，对码字已经……，唉，作者菌厚颜，请觉得《非遥》还是能够一看的小伙伴们，来起点看看正版吧。谢谢！） 第三百二十八章 使唤 轻轻叹了下气，转念想着她们要在这里待上足足十天的时间，确实也不用急这么一会。 只是因为突起的感性而湿润了眼睛，江无涯哪里会知道她感念着的大人已经心虚到将野兽全都赶走了。 抬手将模糊视线的眼泪一抹，暗暗坚定了认真修炼的信念，提着心继续往地图标记的地方而去。 路瑶在地图上标记的地方离山脚稍微有那么一些的距离，在这方圆百里也算是个较为有名的地方，名叫野猿谷。 野猿谷盛产山果与草药，其间生活的猿猴最善酿制果酒，盛名在外。是采药为生的背篓人与凡俗武林人士最爱去，对他们来说同样也是最为危险的地方。 野猿谷之中，有几只猿猴虽然还没有彻底晋升成为一品妖兽，但灵性不低，加上其本身的肉体力量，一般人讨不到好。 所以路瑶之前想的就是，从山脚到野猿谷这一块，借人炼心，借兽淬胆。 她来到清铖界之后除却第一天与外人交谈得多，其它时间都在修炼，也就不知道清铖界对修道者实力是怎么个划分的。 所以江无涯现在的实力，路瑶还是按司武界的规矩来评估的。修炼一个月，江无涯如今实力大概是司武界具有一牛之力的不入流境界。 在这清铖界，一个五岁孩子修炼一个月，就能做到将一只正值全盛时期的老虎重创、一刻多钟斩杀一只獠牙大野猪。 说出去，大概是没有人敢相信的。或许还会得一个“你在做梦、吹牛”的评价？ 能够进步这般快，有她给小孩的那部地阶上品的修炼功法的原因，也有小孩自己天资高以及刻苦修炼的原因。 具有能够掀翻一只百蛮牛的力道，在这山脚处，其实是可以横着走的。 路瑶抬头看看即将暗沉下来的天色，也不怎么可惜了。 “王姬殿下可会厨艺？” 江琅将目光从捂着肚子的江无涯身上收回来，面露沉思。 她乃是堂堂王姬，每日里不是修炼便是在和父亲兄弟勾心斗角，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去学那个。 但直言不会，那也是不可能的。 “孤会品鉴。” 明白了，路瑶点头，微笑着指了指辽源山内里深处，缓缓说道：“那就劳烦王姬殿下去寻些移星能吃的食材来了。” 见她挑起了眉头，路瑶保持微笑，补充道：“我略会些厨艺，又腿脚不便，你我分工，合力为你女儿做些吃食填饱肚子，尚算公平罢？” “你们出行，红玉没为你们准备吃食？” “事出突然，准备得有限，一顿便没了。正好王姬殿下你在这里，现成的跑腿伙计……伙伴，当然是要动用起来了。” 路瑶一点也不怕她会生气，把话说得明明白白的。 虽然有点气，但话是没毛病的。为自己的女儿跑腿，那是应该做的。 江琅轻哼一声，闪身不见了踪影。 将临川王姬打发去找食材，路瑶自己也没闲着。这十天时间，她打算就在这野猿谷里住着不走了。 十天时间也不算短，不能让小孩饿着，那自然得将石桌灶台等等弄出来。 她坐在轮椅上也方便操作。 随便取了件武器，挑好石头，路瑶便开始了修理石头的石匠工作。 武器破空与碎石落地的声音声声不绝，将偷偷躲在山洞之中趴着不敢动弹的猿猴吓得瑟瑟发抖，连逃跑的想法都给吓没了。 …… 半个时辰之后， “这里面的，够你们吃好多天的了。再想让孤跑腿，可得付出点代价才行了。” 路瑶点头，还没看她的收获呢，道谢加保证的话就随口而出。 “实在是有劳王姬殿下了，这一次，是肯定不会再麻烦王姬殿下你的了，请放宽心。” “呵，说得好似孤就不能拒绝一样。” 江琅将一个镶嵌了红玉宝石的戒子抛给了路瑶，在江无涯跑上来之前，隐匿了身影。 路瑶早就将石桌石凳等造好，打扫好卫生了，还把当年自己回明州而准备好的锅碗瓢盆以及调料一一取出来摆好，等食材送到手她就开工。 扬手接过即将砸到她额头的戒子，路瑶瞟了眼江琅离开的方向，轻笑了下。 红玉戒子样式华美精巧，给人一种雍容大气之感，江琅扔得很是爽快，戒子内里也是一探了然――里间并没有禁制。 储物空间没有她的乾坤锦囊那般大，但比她腰间挂着的乾坤袋还是大了好一些的，应是王室之人专用的。 戒子之上的纹饰，细看之下，就是大颂的“江”字。 “大人，移星终于找到你啦。”江无涯气喘吁吁地爬上来，见着正坐在轮椅上的路瑶，顿时觉得自己又有了力气，手一撑膝盖，勉力往前跑去。 路瑶看看手中的戒子，又看看滚了一身土，衣服上还有不少血迹的江无涯，笑了下，将戒子中江琅找到的食材转移到她的乾坤袋之中，把戒子递给已经跑到她面前的小孩。 “移星真厉害，这是奖励。” 江无涯看看红玉戒子，收了笑容，将手往后背，没接。 “大人，移星做了坏事，不能要这个奖励。” 路瑶看着低着头很是忐忑不安的江无涯，偏头问她：“什么坏事，移星与我说说？” “移星杀了人。” 小孩语气透着的是惶恐，神色不安，路瑶没急着安慰她，又问道：“那这山里有这么多的野兽，移星有没有杀呢？” 江无涯抬头看看她，想了想，如实回答，“有，三条银环蛇，一只大野猪。” “那移星觉得杀了它们是好事还是坏事？” “银环蛇有剧毒，大野猪时常损坏庄稼和田地，也会伤人，移星觉得是好事。”江无涯眨了眨眼，似有明悟，脸色好了不少。 “这便是了，我也觉得是好事。”路瑶笑着伸出手，给她施了一个清尘术，又为她理好头发，方才继续循循善诱。 “那移星知道，你杀的那个人为什么会对你出手吗？移星这么乖，我相信肯定不是移星主动去惹事的，一定是那个人做得不对。对吗？”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不可独断专行 即使被夸了很多次，江无涯也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自己重新变得干净的衣服，心里又觉得暖暖的。 她之前砍断雷二的手的时候，背后和头发上都被溅了好多血，现在终于闻不到血的味道了。 待在大人身边，她就不会害怕了，就算雷二变成厉鬼来找她，她也不怕！ 江无涯深呼吸了几下，等心情平复了点，便将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 “那个人和他的哥哥想把移星捉去卖钱，还想抢大人给我的宝剑。移星觉得他们做得不对，想把他们打败送去官府，但是移星打不过他们，还被他们捉住了。” “后来，在他们说要用绳子将移星捆住时，突然就没了声音。移星没被捆，连剑都好好地握在手里没被抢，那些在旁边看着的人也都跑了，移星就想乘机挣脱出来。结果他没躲，他的哥哥也不见了人，然后移星一不小心，就将他杀死了。” 这叙事能力也是可以的，清晰明了，还带着点分析呢。 路瑶笑着点了下头，又问她：“他们捉移星去卖钱，肯定也捉过别人或者以后也会去捉别人卖钱。移星觉得，他死了，是好是坏？” 江琅吓那六人时是一点也没收敛，“死”字的煞气和杀气都是足足的，已经到了能够将人吓破胆的那种程度。 结果在江无涯转过头来的那一瞬间，江琅霎时就将它给荡平消散于无形，连个影子都没让江无涯看到。 完了还特意严肃地同她解释，说那是因为那脏东西放着会脏了她的眼，所以才那般做的。 典型地嘴硬心软、欲盖弥彰。 路瑶现在想起来，又是一笑。这母女俩，一个傲娇别扭，一个软萌可爱，反差还是挺大的。 “移星觉得他死了不能做坏事，是一件好事。但移星觉得，处置他的，不该是移星。移星只是一个小孩，不能杀人。” 说到这里，江无涯又觉得不对，皱起眉头，摇头道：“移星的意思是，移星的想法，只能代表移星自己。他们与移星认识的时间这么短，说不准他们不是坏人呢，不对，他们是坏人，但是、但是……” “别急，慢慢说。” 路瑶将她越说皱得越紧的小眉头给抚平了，笑着道：“我明白移星的意思，你想告诉我的，是我们不能以一人之见就将事情盖棺定论，要多听多思多想，不能冤枉了好人，不可独断专行。是这个吗？” 江无涯着急的心情放松下来，重重点头，“就是这样，大人真厉害！” 不愧是天命之人。 路瑶笑了笑，没有在这方面多说什么。 为君为皇执掌一方的人，与执剑修道之人，所思所为很大程度上是不一样的。 走的道不同，她就不将自己的三观加诸在江无涯这赤子的身上了。 即使如今的官府不可信，坏人进去出来就如喝水一般简单，但那也是小孩未来需要解决的事。 总要让她多经经事，才会知道该怎么做。一味的否定与教育只会教出庸人，多让她自己闯闯，也就成长了。 “移星想得真周到，更加值得奖励了。先将这个认主戴上，以后遇见什么好的东西，就可以放在这里面。我现在去为移星做好吃的，稍等一会。” 说完夸奖话，路瑶速度将红玉戒子再次递给她。 而江无涯一听路瑶说做好吃的，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表达一下她的惊喜呢，她的肚子就跟想起来了似的，立时咕噜噜地响个不停。 看着紧紧捂着肚子，脸越来越红的小孩，路瑶轻笑一声，握着她的右手，指尖轻划，一点殷红滴在红玉戒子之上，随后看着那血转瞬被其尽数吸收。 再把小孩小伤口轻轻一抹，取出一盘小点心，合着红玉戒子一起递给正惊奇地看着红玉戒子的江无涯， “点心垫垫肚子，这个戒子带在手指上，就像修炼时那般凝神，感应到它，就可以随心控制它缩小戴牢了。” “移星知道了。” 江无涯先取了红玉戒指，却是没按路瑶说的那帮先戴上，反是将其放进怀中，又双手将装着好看点心的盘子接过来捧着，目含期待地看着路瑶，轻轻问她道：“这个翠玉金丝糕特别好吃，大人，你尝一尝好不好？” 路瑶看看盘中翠金交叠只有六个的糕点，又看看一脸期待，更有大人不吃我也不吃意味的江无涯，抬手拾起一个，两口吃下，笑着点头。 “确实好吃。……但一个就够了，这个移星吃了才有好处，对我却是没有作用的。” 江无涯被她堵了话，只得自己拿了一个放嘴里，随后将盘子放在旁边还算平坦的大石头之上，抬头看看已经黑沉下来的天色，边走过来边挽袖子，对路瑶道：“都怪移星刚才耽搁了时间，现在天都要全黑下来了。大人，移星和您一起做饭好不好？” 这小家伙人乖巧不说，还挺会说话的。和你一起做与帮你一起做这两个，听起来感觉那可大不一样。 这小孩跟谁学的玲珑心思？ 路瑶笑着摇头，向那块石头扬了扬下巴，开口道：“你去将红玉戒子弄好，吃点心，我这里很快就好，不用移星帮忙。” 再说下去，天是真的要黑了，路瑶按住还有话要说的小孩，轻轻施力，将她推到放点心的石头面前，转过身做自己的。 江琅找食材用了半个时辰，找来的自然不是凡物。 首先，就是模样各不相同，但看着就肉多且健壮的三品妖兽，十只。 那些妖兽的个头全都跟成年大象一般，壮实厚重，一连就是十头。十天时间，一天一头，都不用担心会把人饿着，也不用担心会吃厌烦，可见江琅是想得相当地周到细致了。 若不是江无涯如今的承受能力就在那里，路瑶毫不怀疑她会去找更加厉害灵气更加充足的妖兽的麻烦。 而这，只占了她带回来的三分之一。 其它的，全是对身体淬炼内息有极大好处的灵药灵果，连千年的已经成了人形的人参都有三株。 第三百三十章 好香 出门在外，夜宿山林，她准备这么充足，江琅又这么给力，当然是选择烤肉与骨头汤搭配着吃了。 路瑶将她的剔骨刀取出来，挑了一个似猪又似羊的，划了一大块肉放入盆中，又取了五六个江琅采摘来的灵果灵药，摆上。 清洗几遍之后，她之前用的大刀又再次派上了用场。 江无涯按着路瑶的话，快速将红玉戒子弄好戴在了左手食指之上，然后又拿起盘中的点心往嘴里塞，大口的咀嚼吞咽着。 按着她的想法，路瑶坐在轮椅上，肯定不方便做洗东西烧火切菜切肉这些事。 所以她想吃快些，尽快吃完，她就可以帮着跑跑腿做点能做的事了。 再然后，江无涯就被咽着了。 红玉做的点心再小巧再清润，那也不是流食，她的嘴也做不到一口闷。 按着她那塞不下就使劲塞，咽不下就使劲咽的做法，可不就得哽着么。 早听着她动静的路瑶一边用法术招来的清水清洗食材，一边分出一小部分，灵力一荡，便将其中的杂质剔除，控制着让其落入一个玉杯之中。 “移星，过来喝水。” 江无涯捂着心口走到放着玉杯的石桌旁，见手中只剩半个就全部吃完了，直接又往自己嘴里塞，随后才往自己嘴里灌水。 分了点神看她这波操作的路瑶：“……”怪她准备的玉杯太精致了，装的那些水对于哽着的人来说，是有点少。 路瑶心中想着事，手里的动作也没停，又给她分了些水注入杯子里。 江无涯捧着杯子喝着水，慢慢缓过来气。抬眼间，就发现大人确实是不需要她跑腿做事的。 她都没看清大人的动作，摆在石板之上的肉就成了一片一片的，那些果子也瞬间变成了一瓣一瓣的，就如同花盛开了一般，特别的好看，大小厚薄全都是一样的。 然后水不用去河边提，火也不用打火石，就那么招招手，水和火就出现了。都不会打湿手和衣裳，也不会烧着头发。 大人果然是仙人！ 路瑶看着两眼直发光的江无涯，好心情地笑了笑，“移星不用羡慕，努力修炼，一年之后，你也可以有这样的刀工。” 江无涯点点头，看着没有柴火却有火在燃烧的灶口，问她道：“大人，这个仙术我可以学吗？” 路瑶将腌制好的灵肉一一摊在抹了油已经受热均匀的石板之上，点头道：“自然可以，不过得等移星长得再大些，修为再精深些方可学习。还有，这个不是仙术，只是一个法阵而已。” 灵肉甫一放在石板之上，就是一阵滋滋作响，不一会，便是阵阵香味飘散而出。 江无涯使劲咽着口水却还是控制不住，只觉得自己越来越饿，刚才吃的点心好像白吃了一般。 怕自己一说话口水就会流出来，她只得对路瑶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不再开口问问题。 灵肉是路瑶按吴灵厨给的那本小册子处理的，杂质被切除干净之后，体积缩了一半，又是按着肉质纹理片开，经过册子上的秘方腌制后。煎烤出来的那个香气，连她自己都觉得胃口大开。 路瑶瞅了瞅还没放上来的那些腌制好的肉片，又看了看不远处锅里熬着的排骨与灵药，暗自庆幸她在没剔除杂质前切得有多的，这些应该是够她们俩吃的。 不过她才这么想着呢，外面就来了人。 “三少爷，就是这里，您请。” “葛二，你去将东西取过来，爷这会不想动了。” 葛二嗅着这一阵阵诱人的香味，明白三少爷为何会站在黑暗之处不打算亲自动手了，当下将胸膛拍得砰砰作想，点头哈腰道：“是是是，小的这就去，保证圆满完成三少爷您交代的事。” 江无涯再咽了口口水，看了看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依然在翻着肉片的大人，背着手转身，偷偷将放入红玉戒子里的长剑取出来，看向出声的人。 身着褐色劲衣，手提着一柄已经出鞘，在月光下散着银白光芒的大刀，脸倒是瞧不清楚，但声音很粗粝，偏又刻意放柔和了嗓音，江无涯听着，觉得别扭极了。 “来人止步。” 葛二看了看出声的人，再看了看背对着他身形削瘦又坐在轮椅上，好似又聋又残了脚的女子，计上心来，扬声道：“哟，我道是谁有这么闲情雅致来这野猿山做吃食呢，原来是一个断腿姑娘和一个黄毛小丫头啊。” 正在听着的三少爷眉宇轻扬，放下了大半的心。一个残废女人，一个小丫头，他还怕什么。大不了，都将她们杀了灭口就是。 不过想是这么想，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将正打算抬步出去的脚收了回来。美食等归了家，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这个再香，也是万万不能诱惑到他的。 耐得住性子的人，才能够成为人上之人。 三少爷将口中不断涌出的口水咽下，在心口默默警醒着自己。后来实在不行，干脆盘腿坐下，取出一块干粮慢慢啃着，权当骗嘴。 没动静？ 不管是坐在轮椅上的人，还是他意图通知的三少爷，没一个给他回应。 三少爷是“懒得动”，这轮椅女子就是真的聋子了，葛二胆子也放大了些，提着刀往前。 江无涯按下剑括，手腕一抖，剑鞘插入葛二三步之前，用剑尖指着葛二，冷喝道：“我说了，让你止步。” 路瑶听着剑音，看了看她执剑的手，满意点头，小家伙这一波可以给个二十分。 “嘿，小丫头胆子还挺大的，居然没哭鼻子。不过你叫得再凶，葛二爷也不怕你，快将你家大人叫出来罢，葛二爷和他比划比划。” 葛二看看面前入得土中正好三分还镶嵌着不少宝石的剑鞘，又看看灵光耀耀绝非凡品的宝剑，心中忌惮非常，放下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 华服宝剑，年纪还这么小就有这般的能耐，肯定是大家族出身。这样的人，就算明面上没人保护，隐蔽处也绝对是有人在守着这里的。 他可得小心些！ 第三百三十一章 好夫子 “你还没资格让大人理会你，要想作乱，先过我这一关再说。” 江无涯也不看路瑶，很有底气地上前一步，执着剑的手极稳，连半分的抖动都没有。 她这段日子拔高了点个头，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昂扬了些，再加上她那一声“大人”，成功让葛二眯了眯眼，不自觉地往身后看了看。 就两个小丫头片子，这三少爷怎么还缩着不过来呢？！ “小丫头，你一个二品力者可别拿自己的命不当命，妄图拦住我葛二爷。再不让开，爷爷我就一刀劈了你！” 他堂堂九品力师，对付这个才踏进门道的小丫头，就是挥挥刀的事。要不是估计着有埋伏，他早将这两人给砍了。 这三少爷也是，都说了情况了还不上来帮忙，真当他是任劳任怨的蠢人啊？！ 得了宝贝，老子就将它给藏起来，让你摸都摸不着。 “二品力者，这便是你们修者的实力划分吗？” 路瑶慢条斯理地将石板之上的一块块烤肉夹起放入碟子中，随意搭了句话之后，抬手招呼江无涯道：“移星，过来吃肉。” 小家伙之前那口水流得，估计早想吃了。 江无涯死死盯着葛二，听到可以吃肉了，却是暗暗咽了下口水，回答她道：“大人你吃，移星保护你。” “你就是那什么‘大人’？！”葛二刚才被路瑶的清润嗓音惊艳了下，下意识想要回答她的问题，但听到小丫头的话后，突然就涌起了一股被戏弄的怒气来。 这股怒气来得莫名其妙，葛二却是浑不在意，也不顾忌这山谷里是不是隐藏着什么厉害的人物了，急冲两步，提起大刀就往江无涯的脖子处砍去。 路瑶：“……”她居然不是第一目标了？！ 江无涯在葛二发问之时便意识到不好，见他瞪着铜铃大眼极是凶恶地朝自己扑来，明明刀锋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她的脖子就感觉到了一阵尖锐的刺痛，浑身的冷汗也是瞬间就出来了，完全兴不起一点点反抗的心。 路瑶坐在轮椅上看着，准备随时出手搭救，不过幸好她还记着要躲。 路瑶本来已经扬起的手一顿，看着江无涯很是灵活的矮身一蹲，直接往斜后方快速翻滚着，躲开了葛二的第一刀。 见葛二还想上前追着小孩砍，路瑶左手轻轻一挥，将石板上的残渣直接呼到了他的手上。 点点油星残渣如同磨得尖锐无比的小针一般，一点也未落空，尽数刺入葛二的手骨之中。 “当啷”一声，大刀落地躺倒，路瑶左手再一挥，让里间的动静再不能传到外面之人的耳朵里去。 葛二握刀的手呈现出扭曲的爪状，抽搐颤动几下之后，立时涌出无数细小的血珠。不过一息，小血珠便汇成了血痕，潺潺而流，大多都滴落在了葛二掉落在地上的大刀之上。 葛二疼得脸色煞白，激怒的心绪被痛感压了下去，这才醒悟到坐在轮椅上的女子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大人物。 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将自己的右手握成拳头，葛二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右手已经废了。 要想恢复，没个三五年以及大把的钱财，根本无法。他葛二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啊！ 废了一只手，非但没让葛二感到惧怕，心中的凶性反是更加深重了。 凶戾的眼神死死盯着仍然背对着他的少女，脚尖一点，汇聚全身功力将地上的刀狠狠一踢…… 看清大刀去向的路瑶再次无语，“……” 仇恨值拉得这么满都没找她，看来江无涯这个小家伙是个比她还要脸黑的存在了。她应该感到欣慰吗？ 正扶着树从地上爬起身的江无涯眼角一撇，正好就见着一点银光从左侧方朝她飙射而来…… 极大危机上涌，江无涯不再起身，松开扶着树的手，顺势躬起身，整个人一翻撑地，脚往小树树干上一蹬，跟头小豹子似的，非常有爆发力地往她右前方蹿去。 那里有一块大石头，躲在那里，自己应该就安全了。 不过她的打算是好，但葛二的修为远盛于她，之前因为想要逼出保护她们两人的人，实力保留了不少，没有全心对付她。 这下全力一踢，打的就是杀了她为自己报仇拉个陪葬的主意，是真的一点也没留手。 所以江无涯的脚才离开小树干还没多远呢，大刀就已经到了近前，直直地往她的心口扎来。 江无涯的心跳都要吓没了，下意识地将手中的长剑往自己身前一挡。 “叮！” “噗通！” 刀剑相击之音，人体翻倒在地之声，几乎同时响起。 江无涯看着躺倒在地上面目狰狞张嘴惨嚎却没有声音的葛二，轻轻呼出口气，单手捂着心口，慢慢地从石头上爬了起来。 路瑶看着苍白着脸对她笑的小孩，赞许地点点头，叮嘱她道：“移星做得真不错，不过现在先不要随意动作，且将红玉给你的下品蕴气丹服下一颗，坐在原地调息一会再走动。” 彻底将葛二的攻击消弭是很简单的事，但路瑶操着一颗“好夫子”的心，自然是不会浪费这个锻炼人的好机会。 不过即使她已经替江无涯减少了五分之四的力道，还有上品灵器自带的被动防御，小孩在仓惶应对之下，也是有些不好受。 她的根基和内息，实在是过于薄弱了些。不过如果不是小孩当时灵机一动将剑挡在了心口，路瑶也不会真让那道攻击落实。 毕竟她是想让小家伙跟着她出来练胆散心见见世面而已，不是让小家伙来受苦受难的。 “谢谢大人指点。” 江无涯慢慢调整姿势，让自己坐在石头上，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药瓶，倒出一颗放入嘴里，闭眼运动炼化药力。 路瑶扫了一眼仍然滚得欢快的葛二，随意道：“回答我先前的问题，回答满意了，我就解了你所中的招术。” 什么问题？ 葛二眨眨被汗水浸湿的睫毛，努力睁开眼，想要看看坐在轮椅上的人是何表情。 第三百三十二章 滚远再跑 路瑶往石板上滴了些油，夹着生肉往石板一块一块摊开，好似没注意到他的行为一样，看都不看他一眼。 没看出什么端倪的葛二被突如其来的比之前更为剧烈的痛感弄得眼白上翻，仰头又是一阵无声的嘶喊。 裂骨钻心的痛感越来越厉害，他却是连喊都喊不出来，那种难受憋屈的感觉，说都说不出来。 想要借着痛呼给三少爷提个醒的法子还没开始就宣告失败，葛二终于认怂，恐惧地看着依旧淡定地烤着食物的少女。 在食物香气之中，他非但没了刚才一直盘旋在心里的，将人收拾了，再吃点她们烤出来的肉的想法，还感觉自己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难受得一直打滚，葛二滚着滚着，突然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既然指望不了三少爷来救他，那就只能自救！ 那个年岁不大的少女跟他那么一说之后，不是翻翻烤肉，就是看看那个正在调息的小孩，应该是能行的。 葛二心中一定，借着疼，在周围满地的打滚，他想慢慢地滚远了，再跑。 葛二滚得很谨慎，江无涯恢复了行动力站起来之时，他才滚了不到半丈的距离。 滚了一身土的葛二：“……” 江无涯看了看葛二，又看了看正在认真烤肉的路瑶，想了想，往她那里走去。 “有没有被吓着？”路瑶指指旁边的石凳，“坐着，吃点东西压压惊。” “有大人在，移星什么都不怕。”江无涯小幅度的指了指还在地上打着滚的葛二，问路瑶道：“这个人应该爬不起来了吧？” 路瑶点头，伸手将装着烤肉的碟子放到她的面前，再取了双筷子给她，“且放宽心，先吃东西吧，放凉了就不好吃了。” “那大人先吃，大人吃了，移星再吃。”江无涯将视线从葛二身上收了回来，看着路瑶道：“移星觉得，这个移星也可以做，大人你歇着吃肉，剩下的让移星来。” 这小家伙要不要这么固执？ 路瑶有些无奈，摇头道：“那移星稍等，等我将这些考完了，我们一起吃，这样如何？” 小孩在地上滚了几圈，身上又脏了。有葛二在地上滚着想跑，她倒不好现在给她整干净，待会再吃也挺不错的。烤肉用术法灵力隔着也就不会冷，反正也费不了多少的力气。 “嗯！” 能够和路瑶像一家人一样坐在一起吃饭这种事，江无涯其实想很久了。所以她这声回答，应得是相当地斩钉截铁。 路瑶笑了笑，将剩下的那些摆上了石板。 至于葛二，左右她早有预见地将葛二的嘴巴封了，不会吵耳朵，由着他去滚吧。 正好，她也想看看他们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在辽源山，敢于夜宿山间的人都是有修为有能力的。不过路瑶一来就放出了威压，没人敢跟她抢地盘，就算闻着的香味再香，在不知道她的性情如何之时，没人敢跑过来同她讨口吃的。 何况野猿谷不过是一群凡俗猿猴的聚居之地，他们没必要来这里和她争地盘。 葛二三流后期境界的修为，他口中那位三少爷，勉强是二流一阶的修为。 若不是事关重大，他们怎么会来这边缘地界，那个三少爷还一直守着出口如临大敌，连听见只是两个人的消息都不打算过来。 江无涯看着葛二即将要滚入明光石照耀不到的地方，有些坐不住，走到路瑶身旁，凑近她的耳旁极小声道：“大人，那个葛二要跑了，要将他捉回来吗？” “什么？！恶贼站住！”路瑶向江无涯轻轻眨了下眼，然后就跟突然想起来似的，抛弃石板上的美食，看着见事情败露直接爬起身一瘸一拐往黑暗中跑的葛二，怒喝道：“大胆葛二，本来想吃饱了再来收拾你的，倒不曾想到你居然敢逃跑。” 手一挥，地上葛二的大刀顿时凭空立起，狠狠地朝葛二后心刺去！ 躲了几次还被自己的佩刀追杀的葛二被她这一手吓得汗毛直立，下意识地往野猿谷林木繁多的南面而去。 而这，其实就是被路瑶拦着的、他想过去的方向。 等葛二极其惊险地完全躲过大刀的追杀，打量起自身所在的时候，禁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这果然是天意。爷爷我没有看路都能来到这里，果然是天命注定的人！宝贝注定会是我葛保山的，谁来也抢不走！” “哈哈，臭婊子，等爷爷拿了云雾山龙令，进云雾山龙窟把里面所有的宝贝都取到手之后，一定会去查清楚你的住处，将你还有你的全部亲人，一个一个的凌虐至死，以报我今日之仇！” “还有张家！”葛二眼中厉色一闪，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带着血沫以及尘土的唾沫，诅骂道：“什么落山城第一天才，什么三少爷，不过就是两个婢生子罢了。一个胆小懦弱，一个卑鄙狡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葛爷爷我迟早要为被你张倧抓着、替你自己挡刀的三弟报仇！” 葛二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眼睛灼热炽痛非常，瞪着已经布满了血丝的眼睛，越说下去，他的杀意就越高，极其兴奋地踱步道：“屠了张家满门！那两个长得不错的，要着重虐杀！还有那些以往对我们兄弟不好的人，全都杀光，统统都杀了！” 路瑶挑着眉头，用灵识看着葛二一边清点着以后要杀什么人，一边取出一张泛黄的藏宝图，借着月光，对比找寻着。 江无涯先拿了搁置在石板上的长筷将肉片翻了面，见路瑶还在看着葛二离开的地方，扯扯她的袖子，轻声安慰。 “大人，人跑了也不要紧，你不要生气。” “我没生气，我还看见移星帮我翻肉了呢。”路瑶低头看她，笑着给她又扔了一个清尘术。 “好了，忙活了这么久，总算是可以吃上饭填饱肚子了。移星去坐好，我们吃饭吧。” 江无涯看向那锅正咕噜咕噜冒着泡泡的骨头汤，看看石桌上摆着的空碗和大勺，说道：“那大人先吃，移星去盛汤。” 第三百三十三章 吊打一顿 “哎，你站住。” 路瑶拽住总想要干活的小家伙，将她按在石凳子上坐着，好笑道：“等你以后再长高一些，我就什么事也不做了，全等着你来伺候。不过现在嘛，那汤那么烫，我来就好，你乖乖坐着就成。” 江无涯看看她，坐在凳子上拽着袖子，点头。 路瑶这才腾出手将石板上的肉夹出来，关了灶台里的法阵，又快速舀了两碗奶白色的骨头汤，一一摆好。 深知江无涯的性子，未免她拘谨，路瑶将稍少一些的烤肉盘子放在她的面前，下达任务。 “一盘肉，两碗骨头汤，至少四瓣的水果，我希望移星可以吃完。移星能够做到吗？” 三品妖兽的肉剔除了杂质，再经过秘法调制，烤肉和骨头汤的灵效都是极为温和的。切的灵果也只是补气血的一品灵果，并不会对江无涯的身体产生负担。 不过她自己当初在这个修为的时候还是个真·奶娃娃，吃的食物没这么杂，待会还是要稍微注意着些的。 江无涯没回答能不能做到，看着路瑶碟子中没比自己多好多的肉，有点担心，“大人你够吃吗，要不移星把面前这个弄一半给你？” 果然是这个样子。 路瑶摆手，给了她两个字：“吃完。” 两个字说完，抬起筷子率先吃了一口。 江无涯瞄了她一眼，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把大人给惹生气了，不敢再说，跟着抬起筷子。 路瑶对她吃一口肉偷偷看看自己，喝一口汤还偷偷看看自己的行为只作不知，慢慢吃着自己的。 灵识则是约束成线跟着葛二，看他寻宝。 至于那什么三少爷，还安安稳稳地坐在地上等着葛二寻了宝将东西交给他呢。倒还真挺符合葛二评价的“胆小懦弱”四字，或者说，葛二这么说其实还略显客气了些。 路瑶没管老老实实等着葛二的张三少爷，见葛二已经找到并确定了地方，开始挖土了，更是提了三分神看着。 加快速度将她的那份吃完，路瑶一边让江无涯慢慢吃，一边凝神看着葛二挖土找宝贝。 …… 云雾山龙窟，是路瑶来辽源山的目的之一。 她的腿天天被赤雷本源改造，若是在司武界，没有天道规则压制，快的话，一两年就可以淬炼完成。 到了那时，不说飞毛腿什么的，跑得比同阶之人快那是一定的。说不得还能自创个什么厉害的功法秘技来呢。 但在这清铖界，路瑶能感觉到她的双腿自愈的速度很是明显地慢了下来，甚至这清铖界的天道规则还在有意的消磨赤雷本源。 虽然祂这般做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为她缓解了些疼痛。但比起骨头痛来，能够壮大自身的能量被凭空消耗更让她难受心疼。 若是受了苦还得不到预期的收获，她的苦不就白吃了么！ 如果有机会，路瑶想将这清铖天道捉起来狠狠地吊打一顿，也让祂体会体会哪哪都疼的滋味！ “呲啦！” 整个夜空银光一闪，随即雷声轰隆作响，路瑶的头顶以极快的速度汇聚了一层又一层的黑沉乌云。 声势浩荡，犹如天傾！ 正吃着肉的江无涯被惊得身体颤抖了一下，仰头看去。 和她动作一样的，还有正在用大刀使劲掘土的葛二、还在啃着饼子等葛二回去复命的张三少爷，以及艺高人胆大宿在辽源山之中的很多人。 对比起大多数不明所以、面带茫然的人来说，同样看着这一幕的江琅笑得就有些过于明媚了。 “不用怕，不会下雨的。你慢慢吃，不着急。” “嗯，有大人在，移星不怕的。”江无涯再看了眼已经没有雷霆出现的夜空，低头继续吃肉。 有了路瑶的安抚，她这会才有心情细细地品尝起来，顿时觉得好吃得不行，身体也暖乎乎的，特别舒服。 见江无涯没受什么影响，路瑶白了上空一眼之后，不再搭理这事，将念头转回了当前。 云雾山龙窟，是她从七绝尊者的记忆里得知，乃是天然龙脉的一处腹地，对天下王朝的兴亡有着极其重大的影响。 按着七绝魔尊的记忆，当年的无咎长夕跟个憨憨似的，以自己的本体将魔欢宗围着烧了九九八十一天，连魔欢宗闭关的太上长老都险些被祂烧成了灰灰。 杀伤力那么强，而七绝魔尊还说祂是憨憨，路瑶在看了他的记忆之后，都不得不赞同一下他的想法。 无咎长夕这个缺心眼的，烧够了时间，自负到连结果都不看，收了火就跑，还嘚瑟得跟个什么似的。 野草得遇春风还吹而又生呢，何况魔欢宗本来就是一方大势力。 上界有大靠山，下界本土又有生源的，几千年来因为无咎长夕，隐于暗中就没停下过搞事。 祂自己被坑得进了道武灵境，关了千年禁闭修为倒退不说，连司武坠界都跟祂有那么一点点的因果关系。 啧，傻憨憨！ 难怪苍梧前辈修为依旧高深莫测，而祂就落到了求人收留的地步。 路瑶敢打赌，无咎长夕若不是天道自己亲生的，估计早还道于天，以死偿己罪了。 七绝魔尊是当时的魔欢宗宗主，又教导出了一个招惹憨憨导致灭门的徒弟，虽然大难不死魔魂不消，但同样也是要为魔欢宗内无辜受到牵连的大能前辈以及弟子负责的。 所以他堂堂一代魔尊，就这么成了一个浪迹三千小世界，到处埋祸源的祸源头子。时不时等时机成熟了，就回本土司武界捣捣乱。 然后等捣乱到要被收拾了，就麻溜地开辟虚空通道撒丫子跑。 这要不是她福泽深厚，气运鸿天，这次估计他还能逃。然后得了休养，又能浪个数百年。 供七绝魔尊休养的后方大本营有好几个，其中一个，就是清铖界。 而清铖界之所以会得他看重，原因之一便是这云雾山龙窟。 这个龙窟，传说埋葬得有上古真龙，有缘者便能入得真正的龙眠之地。从此踏上至尊修途，成就无上真仙！ （正文字数是够的，写在后文，是因为盗版这些个小机灵鬼他们不搬作话@_@） 作者菌也没别的想说的，就一个：请亲爱的小伙伴们来起点看正版吧！ 码字码得头秃了呀，求赏作者菌一点订阅，给点码字活力吧。求求小伙伴们了呀，呀！！！ －－－－－－题外话－－－－－－ 谢谢亲亲们的打赏，作者菌都记在小本本上的，用于还更。谢谢小伙伴们的票票，爱你们，比心！(′??w??｀) 第三百三十四章 当前目标 在世人眼里，只知云雾山龙窟需要云雾山龙令方可进入。但云雾山龙令是怎么来的，却是从未有人想过。 七绝魔尊在这清铖界，是连界域意志都得退让躲避的强大存在。所以，他要想搞事，清铖天道只能看着，连捣乱，都是不怎么敢的。 想到这里，路瑶又暗暗唾弃了这欺软怕硬的狗天道一番。 清铖界大大小小的宝地洞府，除了七绝魔尊看不上眼的，剩下的那些，早在他几百年前就已经收刮了好几茬了。 大概是将清铖界当作了他的个人私产，七绝魔尊不止没有祸祸那些宝地，反倒因地制宜又栽种了不少的异草灵植。 然后就如同农夫栽种庄稼那般，成熟一茬便采摘一茬，随后继续种下，打理得很是周全。 当然，以七绝魔尊老谋深算的性子，自然是备得有后手不会让别人占他便宜的。 如果没有她和江琅之前那一出，他的便宜还真没人能占。 那些被他当作药院子的宝地秘境，每一个都布置得有受他分化出来的一缕魔魂监控的隐蔽法阵。 只要进入其中之人不是经过他的安排，也就是没有拿着他准备的钥匙，自己闯进去的。 分化出来的魔魂能收拾就自己收拾，不能收拾，便会卷走所有能带走的，然后启动最后的底牌，将人和宝地一起毁了。 而清铖界的魔魂分身，在路瑶看来，九成九在她们收拾七绝魔尊之前，就已经被江琅给收拾了。 不然没法解释当时江琅化魔之时，身上出现的与七绝魔尊同根同源的魂魄气息。 当时七绝魔尊毫不犹豫地就相信了江琅，并且对她毫无防备之心，便是明证。 当日若不是她搭手搭得快，合两人之力将他给解决了，地方又是隔绝天机的怡心亭，七绝魔尊就算是必死无疑，在彻底消失之前动动念头来个鱼死网破，清铖界势必也会跟着没落下去，无数无辜人为他陪葬。 能够被七绝魔尊看上的宝地，全都是天地间各大灵脉的汇聚之处。 那些地方对清铖界而言，就如同人之肺腑心脏于人那般重要，随便毁坏一两个，便足可让原本就是小型界域的清铖界伤筋动骨，还难以恢复。 其中影响最为深远厉害的，便是云雾山龙窟。 云雾山龙窟是七绝魔尊最为上心的一处，几乎是把它当成了他自己的后花园，里面被他打理得也跟个后花园似的。 花团锦簇，犹如仙境。 他在各种小世界里找到的珍稀灵植，大多都在那里面种着。 他若是想毁东西，首要第一位肯定是这个。 云雾山龙窟是龙脉腹地，它一毁，辽源大山的这条大型龙脉，便算是被炸了心窝，死得透透的。 还好，最终是七绝魔尊自己先一步死得透透的了。 未发生便已经解决的事，路瑶不打算再去细究然后再来个后怕不已什么的。她只是觉得这其中，有一个很奇怪的点。 为什么七绝魔尊会将那些蕴养神魂肉身的至宝栽种在那里？ 龙窟再是神奇，再了不得，那也是对于她们这种还未曾真正入道的低阶修者来说的。 七绝魔尊再是落魄，那也是一方大能，小世界意志都奈何不了他的那种。 他的后方大本营又不是没有比这个更好更适合的。 他对云雾山龙窟如此上心，路瑶都觉得那里面是真的有上古真龙永眠在那了。 不过七绝魔尊来来回回将龙窟都摸透了也没见着什么真龙。 路瑶自然不会去期待那个不切实际的，只略微那么一想之后，便将其抛在了脑后。 她的当前目标，就是想进龙窟得点龙脉灵髓和七绝魔尊移植在其中的九韵龙元参，将自己的双腿养好。 再然后…… 路瑶看了看上空，轻笑了下，没再想之后的事。 …… 刨土挖坑的葛二终于停了手，将手中沾了不少泥土的大刀往地上一插，抬起完好的左手随意地抹了两下脸，将热出来同时也是疼出来的汗水给擦干净。 “爷爷废了手还得辛辛苦苦地挖洞，该死的残废娘们！爷爷迟早要杀了你！” 光骂将他逼到这里的人还不解气，葛二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又骂肯定还在等他回去复命的张三少爷。 “你张保也该死，该死！” “等我将我葛家先祖埋在这里面的宝贝取到了手，爷爷我就回来将你杀了灭口，躲进云雾山龙窟里闭关修炼去。哈哈哈……” 路瑶：“……”没人都能说这么一大堆，这人是话痨还是精神有毛病？ 畅想了下以后肆意而又快活的日子，葛二觉得自己胸腔之中又再次涌上了他极为熟悉的，一往无前无惧无畏的昂扬豪气，一把抄起大刀，脚直直地往被他挖出来的石门上踹去。 落脚之处的兽头受力下压，随即，周围的地势突然就开始抖动起来，轰隆作响…… 没过一会，原地便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腐朽气息瞬间就朝着葛二迎面扑来。 这里抖动的动静不小，葛二没耐心也没胆子在这外面等里间气流流通再进，屏住呼吸闷着头就往里面冲去。 随着他整个人都没入了黑暗之中后，路瑶探出的灵识瞬间就失去了葛二的踪迹。再想往里探，便如同入了粘性极强的胶水里一般，难以控制不说，还有一种难言的恶心粘腻之感涌上心头。 路瑶皱起眉头，当机立断，立时就将灵识收了回来，服下一颗濯神丹，将不适之感平复了下去。 一直偷瞄她的江无涯担忧地看着她，小声喊道：“大人？” 见江无涯还在努力地喝汤，路瑶没再去管进了墓穴的葛二，瞄了一眼她鼓起的小肚子，有点好笑。 “我无事，倒是移星你，喝不完便不喝了罢，可别把你的小肚肚给撑坏了。” 一盘烤肉解决，四瓣灵果解决，半碗汤解决，也差不多了。 江无涯也跟着低下头看看自己的小肚子，觉得脸上热乎乎的。再看看还有小半碗的汤，又舍不得浪费。 －－－－－－题外话－－－－－－ 今天是双节，祝小伙伴们国庆中秋双节快乐。天天开心，事事如意！ 然后，作者菌今天短小了，就这一章，没了。 至于原因，别问。问就是……作者菌在渡劫！（一脸悲痛） 在这个难得的双节日子里，作者菌虚弱非常，特别难受，是个真·悲剧！ 明天如果状况好些，作者菌就补上。 小伙伴们晚安(???_??)? 第三百三十五章 云中王墓 在一个多月前，她的小肚子里装的全是水，走路的时候还会咣当咣当地响。那时候哪里想得到有这么多还这么香的烤肉和骨头汤吃啊。 虽然这会肚子鼓得还没那时候的大，但她好像真的喝不下了。 可是如果倒掉不要，好可惜啊。 江无涯脸上的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好懂，路瑶怕她还要强撑着喝，直接抬手将碗拿到一边放着。 “移星放心，这个不倒，锅里的也煨着，明天再吃就是。” 江无涯眨眨眼，松了口气，站起身挽起袖子，收拾碗筷。 路瑶偏头想了想，没再拦着她，和之前一样用引水诀凝出清水注入空锅里，丙火诀召来火在锅底一烧，示意再次看呆了眼的江无涯用锅里的热水清洗。 小孩跟着她爹没饭可吃，但洗饭碗这些事情不用想，绝对是她的活计。如果事情尽是她在做，小孩心里难免会不安。她想要做点事情，那便让她做就是，稳稳心也好。 这世上一定没有比大人还要厉害的人了！ 江无涯崇拜地看了看路瑶，然后立马开始忙活起来。 她怕自己动作慢了，碗筷就在大人的手再凭空挥两下，就变得干净了。什么事都让大人来做，她心里很不踏实。 未免自己挡了小孩的路，路瑶推着轮椅离石桌远了点，闭上眼睛想事情。 那个泛黄的藏宝图，葛二掏出来看了多久，她就跟着看了多久。 但不得不说的是，除了能够根据结构看出那是个地宫或者墓穴之外，其它的，她啥都看不出来。 那副藏宝图画得是极其之抽象，字迹潦草凌乱，东一个黑团，西一个墨点的，完全不成字。 揣着它的葛二时不时看看地图，又时不时看看周围，是真真的用脚在一步步丈量着走的。 路瑶刚才还对能看懂如此杂乱无章的地图，并且以此真的确定了地方挖坑，找到入口的葛二深感佩服。 后来听了他的巴拉巴拉，才知道他是画这地图的后人，那他能看懂，也就不奇怪了。 也难怪那张三少爷会那么放心地让葛二自己去找，他自己不跟着去不说，在之后见她们这里没了动静也不上来查看，反而是直接跑去山脚下的出入口等着了。 胆子小不小暂且不论，谨慎那是真的谨慎。葛二对张三少爷没有忠义之心，这张三少爷对葛二，同样没有付诸信任过，她倒是可以借此少些麻烦。 七绝魔尊是魔魂形态，他要进云雾山龙窟，只需凭借他搁置在龙窟里间的转轮玉盘就可以。但这种方法只有七绝魔尊能用，她即使知道转轮玉盘的使用法诀，也没法用。 她想要进龙窟，就得拿到龙令才行。 七绝魔尊对于这五块龙令的记忆极其模糊，路瑶把那一部分记忆看了好几遍，也只是知道龙令有五块而已。 五块龙令，一为主龙令，可凭此单独进入龙窟；四为辅龙令，则需聚齐四块方可打开龙窟大门，进入其中。 而龙令具体在哪里，七绝魔尊离开清铖界已经有数百年的时间，他自然不知道龙令在哪里。 这么说倒也不对，主龙令，路瑶是知道它在那里的――它被七绝魔尊收到他的藏府里去了！ 怡心亭隔绝天机，却无法阻拦事物的进出。她和江琅下手再快，对于真正被七绝魔尊牢牢掌控着的藏府，那也是没辙。 当时能够不让他逃进藏府就已经很了不起，很心满意足了。他的藏府，就只能暂时让它漂流着。 等她灵识再厉害点，她再去找也不迟。 反正那本来也不是她的东西，能得到手是她的机缘，得不到，于她也没大碍。 主龙令在七绝魔尊放逐虚空、她现在还看不透找不到的藏府里，辅龙令得找齐四个，都是要花时间才能解决的事。 所以路瑶才在忙碌之前将江无涯带出来练胆，却不曾想她的运气即使在这清铖界，那也是一如既往的好。 不过是随意找的落脚地方，地下就藏得有一块辅龙令。还不用她多费心，只需要静静地等着闯进墓穴的葛二出来，她再摘果子也就行了，多么地简单省事。 将思绪稍微理了理，路瑶缓缓睁开眼，便看见江无涯正盘腿坐在石头上运功修炼。 路瑶转头看看摆在石桌之上的整洁碗筷，轻笑了笑，抬袖将清铖界的特产――明光石给收回乾坤袋之中。 然后在远处妖兽吼叫声中，入得识海，继续完善她的道音淬魂之术。 明月高悬，随着时间流逝，除却一两处还在争斗之中外，大多妖兽都在安静地借着月华修炼，辽源大山倒也算寂静。 时至半夜，一道阴戾森冷的狂吼陡然响彻四方，伴着一声属于人类的惨叫声，顿时就将这种寂静氛围打破。 百兽惊惧匍匐，修者心慌意乱，不复安然。 路瑶在被惊动的第一时间就给还在行功的江无涯甩了个隔音术，见她没受到什么影响，随后才抬头看了看被阴气遮掩的明月，小心地朝着葛二那边探出灵识。 刚才那一声惨叫，便是葛二的。 听他声音中的凄厉，路瑶觉得他活着出来的可能，大概是没有了。 与她同样想法的，还有一直提着心提防葛二携宝逃走的张三少爷，张保。 “三少爷，那个声音，……是我二弟的。” “葛大，听着你仅剩的兄弟叫得这么惨厉，是何感想，想去救他吗？”张保负着双手，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淡然相问。 葛大双手抱拳，躬身摇头，“先祖传下的祖训，便是葛家后人万不可私自入得其中，说是福薄，受不得那些好东西。二弟他选择进去，是生是死，后果自担。” 张保回过身，看了看分站他两边，凝神戒备周围的八人，扫了站在他身后的葛大一眼，笑着指指自己，问他道：“可这是我命令他进去的，你当真不在意？” “小的兄弟三人若不是二少爷和三少爷相救，早饿死在外头被野兽啃食殆尽了。我们三人得两位少爷收留栽培，犹如再造，我们三人的贱命，从来都是二少爷与三少爷的。” 将铺垫打好了，葛大方才改口回答他的问题，欣慰中带着非常明显的遗憾表情，惭愧道：“此番二少爷便同小的说过，事关三少爷您的安危，一定要慎之又慎，还好是葛二一人进去的。” 说到这里，葛大还大松了口气。 “二弟能够为三少爷做事，是他的福气。小的在意的，是他没能将事做好，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给三少爷您添麻烦了。” 张保朗声一笑，点头赞赏道：“难怪我哥会这么器重你，还与我说葛家老大是个会来事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啊。” 葛大又是一礼，“多谢三少爷夸赞，蒙二少爷与三少爷抬举，小的委实不敢当。” 说是不敢当，脸上的笑，那是收都收不住。 张保看他一脸的喜不自胜，真就一点也不在意自家兄弟的性命安危，眼中闪过一丝轻蔑，转身挥手，命令道：“走，趁现在这会那个老东西才清醒过来，我们去会会这传说中的云中王。” “是！” 沉默着没说话的八人齐齐应是，跟在他身后，往野猿谷赶去。 葛大这才放大了收不住的得意笑容，快速上前，抢了右边第一位，跟在张保身后。 “三少爷，二少爷派小的来之时说过，一定要保护好您。有小的和吴头领护您左右，方才是稳妥之法。” 边说话，还边拦着被他抢了位子的人，不让他将这第一位抢回去。 张保看着他对着自己恭恭敬敬一脸讨好的模样，心中越发地鄙夷的同时，对他的防备却是少了不少。 兄弟在权势面前，哪里能比得上。 葛大这人平日里就爱耀武扬威，与葛二葛三关系也不怎么好，这种争着表现的事他虽然看不顺眼，但这确实是葛大能做出来的事。 爱面子又贪恋权势之人，必然会尽心维护能够给予他权势的主子。 这样看来，他倒是不用将心力放在葛大的身上防备着了。 思及此，张保对还在和葛大争抢首位的亲信挥挥手，结束了他们的夺位之争。 葛大的武力与他手下的吴头领不相上下，离他近点，进了云中王墓，确实是要更加安全些。 …… 十个人行走的动静，再是细微，那也瞒不过路瑶。 葛二挖出的墓穴在野猿谷中心偏南一点的地方，她找的十天营地，按着从山脚走上来的正常路径，他们一定会从这里过去。 路瑶收了探寻墓穴却是毫无所获的灵识，在张三少爷低声吩咐手下人留神此处的时候，布下匿影阵，再甩了个小型幻阵，静静地坐着，等他们过去。 匿影阵是她从小就玩熟了的小法阵，那就是真的举手就成。配合着小型的幻阵，足以将他们应付过去。 果然，张保在看见地上一大一小两具尸体之后，直接挥手招呼人快速离开了。临走之前，还特意看了看铺满了鲜血的石桌和只吃了几口的烤肉，有些可惜地叹了一口气。 等他们回头看不到这里了，路瑶指尖轻弹，三点几乎瞧不见影的血红煞气相继穿过空间，以极快地速度分别没入张三少爷、葛大、吴头领的百汇穴之中。 血煞小蛟龙从她识海中现身，张嘴吐了三个血红泡泡出来。 “怎么感觉我做事越来越鬼祟了？” 路瑶摸了摸下巴，扫过自己的腿，轻叹了口气。 鬼祟就鬼祟吧，苟着少挨点疼，挺好的。 于无形间就中了招的张三少爷三人眼底血光一闪而过，都是不自觉地心悸了一下。 一直没说话的吴头领转过头，有些犹疑地看着张保道：“三少爷，属下总有些不好的感觉，不若我们先行回府，待多备些人手再来如何？” 张保一向看重自己的命，刚才的那一下心悸，霎时就将他的自负给打压了下去，也有些想要打道回府了。 而与这两个兴起回府念头的人不同，葛大直接忽略了这点感觉，赶在张保点头之前开口喝骂起来。 “亏得吴头领还是落山城排名前二十的人物呢，一个死了两百年的死人，有何可怕的！往日大少爷怎么骂的我们三少爷，你不知道吗？” 葛大斜着眼睛撇了吴头领一眼，阴阳怪气地道：“还是说，你吴全是故意想要三少爷再次被大少爷臭骂一顿的？” 吴头领将手中宝刀一横，怒喝道：“葛保江，你在胡说什么，你当我是你这样的小人吗？”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葛大毫不怕他，梗着脖子回怼了他一句之后，立马转过头，朝面色不怎么好看的张保讨好地笑了笑，说起了自己的理由。 “三少爷不用担心，小的先祖是修建这陵墓的都监之一，颇有些能耐。本来能为王爷修建陵寝，那是难得的荣光，但因为云中王想要死后仍然为王，竟然命部下以万民献祭，与其同赴阴间，以作拱卫。” “小的先祖与另外两个都监都是不敢做这等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便偷偷将献祭之法改了，只用了百数身负罪孽的死囚。所以即使云中王真的有那么一点能耐，也是斗不过我们的。” 这个话，葛大兄弟之前就与他们兄弟说过一遍了。张保看看周围放松了些的八人，扫了葛大一眼，没说话。 “哈，什么话都是你在说，之前说危险的是你，现在说不危险的也是你。你有个修建陵墓的祖宗，很了不起吗？” 吴头领本来不怎么坚决的退意被他这么一捣乱，反而是更加地坚定了。 “能督建陵墓的祖宗是了不起，但也正是因为他督建陵寝之时违背了云中王遗令，我们兄弟三人直接成了家破人亡的流亡之徒。若不是惦念两位少爷的救命之恩，我们早遵从祖训离这里远远的了。” 吴头领冷笑，“那就走啊。” “你阴阳怪气的干什么呢，咱们地位是一样的，你给老子放客气点！”葛大脾气也起来了，挽起袖子就朝吴头领而去。 －－－－－－题外话－－－－－－ 修了下文，小伙伴们别打，我知道错了@_@ （那什么，今天这个是二合一，没能做到还更，但应该也不算偷懒的哈(′??w??｀)） 第三百三十六章 你想去啊 “行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动手吵闹成什么样子！” 张保揉揉头，狠狠地瞪了葛大一眼，皱起眉头道：“葛大，好好将你的理由说个清楚明白，行事莫要像个泼皮无赖一样，平白惹人生厌。” 居然还敢当着他的面，当着这些个手下的面，提起他大哥骂他的事！ 如果不是因为这人是他哥面前得用的人，他得顾及着不能打了他哥的脸，张保都想一脚将葛大踢得远远的，再也看不见他那张脸才好。 不过现在想起来，这难道是他哥在用葛大来警告他的？ 说是保护他，只派这么一个糟心货色来，算是什么保护？！ 他哥是忘了葛三是怎么死的吗，竟然还敢这么相信他？ 难道……，脑补越来越多的张保看了看来路，想要转头离开了。 做好看戏准备的路瑶：“……”一行人路过这里的时候就跟带了风似的自信昂扬，然后结果就是让她看他们在人家墓穴门口怎么打退堂鼓的吗？ 这个张家三少爷的胆子莫不是只有芝麻绿豆那般大小，刚才挥手指挥人的霸气与不可一世的模样呢？！ “三少爷，您莫气，小的好好说就是了，您消消气，消消气。”见张保脸色是真的阴沉下来了，葛大快速放下袖子，朝着他又是一阵点头哈腰。 张保看看一直冒着阴气黑黝黝的墓穴大门，很不耐烦地摆手道：“好好说，若是没什么说得过去的理由，要么你同我们一起回去，要么你一人进去。” 除却葛大，这些人都是他花了大力气大价钱培养出来的亲信。在未确定云中王具体的能耐之前，张保不想用他们去冒险。 脸面和实际的好处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别说只是被张傲这位嫡兄不痛不痒的骂上两句而已，就算是他的同胞亲兄弟让他做事，那也是要明算账的。 云雾山龙令就一块，他上面有一个身为张家继承者的嫡兄张傲，还有一个天赋实力都是牢牢地压制他，也更得双亲爱护的同胞兄长张倧。 即使他出力再多，这东西也到不了他的手上，那又何必上心呢！ 这些人是他的亲随，可以因为保护他而死，但如果赚不到好处，他凭什么让他们平白去送死。 葛家没落之前也算得上是富贵之家，虽然到了葛家三兄弟这里已经没落了两三代，但这般甘为奴仆，他到底是不会完全相信的。 吴涛出于谨慎提议离开，葛大若是真的敬畏祖训，只会顺着应下，这会倒是比他这个应该心急的人还要着急，呵！ 葛大见张保就差直接说打道回府了，心中同样鄙夷他得很。 好歹也是张家举全族之力培养的少爷，遇见点事就想着回家缩起来，能有个什么出息。 葛二葛三若是他这个德性，不用别人收拾，他自己早将人给打死了，省得丢他的脸！ 看不起归看不起，张保有这么些手下跟着，他还是要赔着笑好好说话的。 “不敢隐瞒三少爷，二少爷给小的下了死命令，在进得云中王墓之后，必须以命相护，三少爷无忧，小的方能活命。” 葛大这话说得再是委婉漂亮，在场的人也是听懂了其中的深意，均是默然。 吴头领看看绷紧了脸抿紧了唇的张保，将话接了过去。 “葛保江，你这是在逼三少爷亲涉险地，你到底是何居心？！” 葛大看了吴头领一眼，转过头对张保道：“三少爷也是听见了刚才的动静的，小的的二弟不过是九品力师，就能将墓中的那个鬼东西逼得急怒不已，只能狂吼发泄。” “我们在场十人，武力都比二弟高强，特别是三少爷您，不过二十又三，便进阶一品力将，又身负主家传承绝技，进去了之后，那鬼东西怎么可能能打得过我们。再者说，” 葛大指了指天色，又指指来路，担忧中带着点急迫，恳切说道：“那个鬼东西才清醒不久，又有我二弟打头阵伤了他，我们进去，这时候正是恰好。 我们本来就是瞒着家主行事的，现在这会若是回去了，等云中王将我二弟的血肉吞噬殆尽，实力大增，猎杀时机与夺宝时机就大大错过了。” 张保语气冷然，哼道：“你葛大倒还真是个周全人，本少爷之前倒是眼拙了。” 葛大低头，再没了之前被夸的喜悦，惶恐下拜，犹豫了下，结结巴巴地为自己解释。 “小的万万当不得三少爷如此夸赞，此事、此事，……是、是二少爷说与小的听的。二少爷与小的说，他因为即将突破而脱不开身，但云中墓事关重大，需得有能压得住场子并且能够让他全然相信的人出面才行。” “而这个人，自然就只能是三少爷您了。二少爷还说，咱们一定要抓紧时间，不能让大少爷那边的人以及在这周围历练的散修察觉有什么不对。” 葛大抬眼看了看张保，从怀中取出一封未曾开封的密函，双手呈上。 张保看了看吴头领。 吴头领将宝刀放好，抬步上前一把接过，摸索几遍后又嗅了两下，方才垂着眉眼将密函取出，目不斜视地递给张保。 “不可畏事，尽快处理，龙令归我，条件你提。” 龙飞凤舞的十六个字，透着睥睨傲然之意，落款处的印记，正是来自他同胞兄长从不离身的印章。 字和印章都是张倧的，显然他哥是打定了主意让他进去，这下他想偷懒也是不行了。 张保憋了憋气，还是下达了命令。 “吴头领，安排两个人守在这外面，就以我哥的名义，将之后来的人拦在外面。葛大，你打头阵，为我们开路。” 葛大坦然地当着他的面松了口气，然后又跟才想起来害怕似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了几分。 扫视了周围一圈，葛大将自己挂在腰间的大刀抽出来横在身前，看着张保，目露坚定。 “三少爷放心，为了家中妻小，小的定然会保护好您的。” 妻小？ 张保恍然，这才想起葛大确实还有两个儿子同样在张家当差做事呢。 葛三因为替他哥挡刀而死，葛二这会也因为他而折在了这墓穴里面，葛大现在就剩下两个血亲在世，就算再恨他们兄弟，那也得好好听话。 如若不然，他葛家可就只有绝后之局了。 葛大特意跟他说这么一句，不就是想要让他放心，然后争取能多一点活命的机会么，成全他就是。 “李畅，你和他一起进去。” “是。” 先前被抢了首位的人上前，躬身应是之后，横了葛大一眼。 眼神含义很好懂，简而言之就是：我会好好盯着你的，你最好没有坏心。 张保看懂了，当下就是满意一笑。 葛大：“……”且让你们得意一会，待会我就看你们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 “终于是进去了。”差点耐不住脾气想要将人掀进去的路瑶喝了口灵露，问向趴在她膝盖上的小蛟龙。 “你要不要跟在他们后面去看看热闹？” 那声厉吼，听着极是冷硬煞人，结合之前听到的看到的，路瑶觉得那个什么云中王，应是成了僵。 小蛟龙本身就是血煞与鬼煞之力汇聚而成，又有极为难得的功德珠为它固灵。 所向无敌的能耐没有，但在这清铖界，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可以放出去浪一浪。 小蛟龙都能给七绝魔尊捣捣乱，气得老家伙吹胡子瞪眼，灵性比起才修炼了两百年的僵，那定然是更胜一筹的。 再加上它们同属煞类，真要对上了，还不知道会是谁吃了谁呢。而就算小蛟龙打不过，跑路肯定是没问题的。 路瑶对它很是放心。 小蛟龙扬起头朝天低吼了一声，然后偏着头，有气无力地看向自己的主人。 “我和你的感受是一样的，适应一下，也就没什么影响了。”路瑶拍拍它如云似雾的脑袋，正色道：“你将其中的辅龙令拿出来，我就将龙窟之中的龙脉灵髓给你一滴，如何？” 小蛟龙瞪着大眼看她，眼露茫然。它不知道什么是龙脉灵髓，不想去。 见它又想趴回去，路瑶笑着点点它的脑袋，为它解释道：“龙脉灵髓，只有龙脉才可生成，非常非常难得。比之前朱横的那个小蛇还要好吃，对你的好处也要大上好多好多。” 好吃这两个字它听懂了，小蛟龙想了想，伸出了自己的一只爪子，艰难地比了个二。 都学会讲条件了，看来这段时间小肚子没白撑。 路瑶忍着笑，摇头，“龙脉之中的灵髓有限，不能多取。这样，辅龙令有四块，我可以将这四个都交由你去找，然后我便从我治腿的灵髓份额里，分四滴给你。四滴比你一个爪子都多了，很划算，对吧？” 小蛟龙盯着自己的右爪子看了会，再看了看自己的左爪子，又想了想二和四的区别，连着点了四下脑袋。 “同意就好，来，我们击掌为约，你找到四块辅龙令，我给你四滴灵髓。”路瑶右手摊开，伸到小蛟龙小爪子下。 小蛟龙看看自己主人，按下了自己的小爪子。 这里商定好了，路瑶抬眸，看向半空的三个血红泡泡。 飘在半空的泡泡只路瑶掌心那般大小，不大，但画面还是相当清晰的。 三个画面，相同的阴森氛围，不同的三处场景。 不管张三少爷进入之前安排得多么周全，八个人进去之后，落单的，路瑶看了看，确定就只是他一个。 其余之人，葛大身边跟着两个，吴头领身边跟着三个，彼此都是不缺伴的。 运气比独自摸索的张三少爷可好了不少。 不过若说是运气，倒也不尽然。 路瑶看看正慌乱砍怪的吴头领四人，再看看被葛大一刀砍了脑袋死不瞑目的李畅，啧了一声。 “原本只是想打发一下无聊，倒不曾想这竟然是一出大戏呢。这个葛大有些来头，你就去他的身边见机行事吧。至于其他人，不用多管，偷偷地将辅龙令偷出来，便算你完成了任务。” 路瑶伸手在等待吩咐的小蛟龙脑袋上一捋，然后往葛大的血泡泡上抛了张传送符，一袖子将小蛟龙扇了进去。 小蛟龙被传送到了葛大身边，三个血泡泡没了血煞之力的维持，顿时消散于无。 路瑶看看还在修炼之中毫无清醒迹象的江无涯，挥袖给她布了个小型的防护阵。 随后双手掐诀，用刚才从小蛟龙脑袋上捻下来的一丝血煞之力，以她和小蛟龙的主从感应为辅，施展出六阶玄鉴术。 “大哥，你再来晚点，弟弟我可就真的交代在这里面了。” 玄鉴才在空中显现，紧跟着便透出了葛二还算沉稳有力的声音，路瑶挑眉，抬头看去。 “张保和吴涛走到门口想打退堂鼓，在那里费了点时间。”葛大解释一句，将手中提着的两具无头尸体扔到了他面前，“这两个的气血还算充盈，你先补补。等你好些，我们便去将吴涛那四人给解决了，最后再去主墓室。” “多谢大哥。”葛二看了看地上被封了血的尸体，没急着伸手，叹气道：“可惜了三弟，三弟的天赋与张倧比起来也是不差，若他还活着，我们何至于这般费力，张家人真是该死！” 葛大也是叹气，摇头道：“他若是活着，我们也就不会这般处心积虑地将这个陵墓机密给暴露出来了。” “我早就劝你们离开张家了，你们偏偏不听。”葛二气恼地说了他一句，一把拽起李畅的尸体，嘴巴凑上他血红的脖颈，大口吸食。 玄鉴术显现出来的景象，不同于刚才那三个只能看看画面听不到声音的血红泡泡。它这个，同路瑶前辈子的液晶电视有得一比，声音与画面都是极为清晰。 当初修炼这个的时候，路瑶就曾调侃过，对它的术法效果是极其的满意。 但是现在，听着葛二喝出了牛饮水的音效，面上还露出极为享受的神情，路瑶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回头又给江无涯那里布了个隔绝视线的法阵。 ――如果小孩突然睁开眼瞧见这一幕，她怕会把人给吓傻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被追杀的可怜人 气派的墓穴之中，血腥罪恶之事不断上演。 被砍杀的阴虫毒兽，被吸干了血液枯朽不堪的无头尸体，均是被随意丢弃在地上，衬得本就阴气横生的地下墓穴越发地诡谲险恶。 葛大葛二这两兄弟，果然是如葛大之前所言那般，吸食了血肉之后依样画葫芦的将吴头领那一堆给瓦解了。 除了吴头领被砍了一刀身受重伤逃脱之外，那三人都被葛大两人砍了头，吞了气血。 再之后，便是进了墓穴如同归了家一般轻车熟路的葛大两人，对犹如丧家之犬的吴头领和被吓得不轻的张三少爷的肆意戏耍。 小蛟龙跟着葛大将偌大的墓穴转了个遍，都没找到她给它看了好几遍图象的辅龙令。 而辅龙令的所在，最大的可能也最不让人意外的地方，便是那个被下了封印的主墓室。 依着葛大之前所说，他们应该是有办法破开封印的。 不过这两人忙着戏耍恐吓人，那是一点都不急着去开门夺宝。路瑶身在山林，空气清新怡人，她自然也不急。 想要当黄雀，足够的耐心是必须得有的。 …… “大人，早。” 修炼了一夜的江无涯动了动鼻翼，睁开眼睛，神采奕奕地朝正熬着灵肉粥的路瑶打招呼。 路瑶看了看她，笑问道：“被香醒了？” 江无涯摸摸又饿了的肚子，点点头。 路瑶看看她的小身板，向林木丛扬扬下巴，“那里有水，先去洗漱吧，待会就可以吃了。” 洗漱完，两人有说有笑地吃着早餐，轻松又自在，加上当下所处的地方，别有一番野趣，江无涯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 等江无涯将用过的碗筷清洗好了，路瑶招手让她过来，把早晨烤好的烤肉和煲得奶白浓香的骨头汤打包好，递给了江无涯。 “移星，我若让你去野猿谷东面的石山中摘得五十株石心草，你敢去吗？” 小孩调养的时间太短，身体还没完全的养好，所以路瑶也没提前将她叫起来晨练。不过吃了早饭饱腹之后，就该动起来了。 野猿谷东面石山盛产的石心草，生于巨石石缝之中，生机盎然，乃是低阶武者淬炼身体的药材之一。 单一株就能卖二十两银子，算得上价值不菲，是以极受那些以采集为生的背篓人的欢迎。 但因其生于石缝之中，又是食山蜥最爱的食物，若是没点能耐，大多人只能空手而归。 若是运气不好被食山蜥给堵了，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江无涯一个多月的学堂也不是白上的，她的同窗们，空闲时间大多都是往辽源山跑，时常聚在一起聊山中之事。 她就听过一个大她三岁的同窗说过，他曾经是怎么神勇无畏亲自采摘到一株石心草的。那神气的表情，不用说她都能看出来他这个事应该是很厉害的。 而现在，大人说的，是五十株！ 江无涯念头急转，在心里将自己和那个同窗在各方面比了比，稳稳心绪，然后看着路瑶，轻声问道：“大人，有时间要求吗？” “没有，随移星自己发挥。”路瑶摇头，指指她怀中捧着的食盒，笑着道：“不过在外面饿了，就吃些肉干，然后晚间回来这里。若是一天完不成，之后又继续去就是。” 石山名为石山，但药材不少，生存其中的野兽也不少。进入其中采药打猎的人，自然也是不少的。 江无涯一个五岁小娃娃，身上穿的是锦衣华服，拿的是王孙贵族都不一定能用得上的上品灵器，指间还带着宝戒，偏偏还没个随从跟着，不被人惦记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路瑶这么一想，总觉得这孩子可能还没到石山，就要被人追着砍了。 “出门在外，小心为上，我就不跟着移星去了。若是遇见坏人，记得保命为上。” 江无涯眨眨眼，认真点头。 路瑶指尖在她眉心点了点，又递给了她一个玉简，“这是《千山剑诀》前三式的灵演，可以在路上好好揣摩，说不定待会就用得上了。” 昨日江无涯绝杀雷二的那一招，便是《千山剑诀》的第一式。路瑶看出她剑招细微处有些不对，但为免小孩心里对她产生依赖，她不能明说她一直在看着她。 所以昨晚在葛二咕噜咕噜地喝着人血的时候，路瑶便凝神演练刻录好前三式的剑招，意在让江无涯自己揣摩详尽，好好改正。 她这个方法，只能算得上是偷懒之法，省的只是亲身演练这一动作而已。与当初大长老在《九明剑诀》秘籍之上留下的剑意传功，那是远远不能比的。 不过对于江无涯来说，应该是足够了。 江无涯双手接过，还没等她说出道谢的话呢，不远处就传来一阵凄厉悲惨的呼救之声，将她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救命啊，有没有人，快救命啊！” “呜呜呜，有没有人啊，快来救救我。” “喋喋，你喊啊，就算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敢来管我马三眼的闲事，老子今天就要好好收拾你！” “不，不要！” “撕拉”之声响起，女子声音越发凄厉起来，在这尚处在薄雾之中的大山里，惊动了越来越多的人和兽。 衣服撕裂的声音远远传来，江无涯看看路瑶，有点想拔剑。 “大人，移星这就去石山。” 路瑶略带讶然地看看她，挑眉问她，“移星是想去石山，还是想去救那名“可怜”的女子？” 她嘴里说女子“可怜”，心里则是送了闹这一出幺蛾子的江琅一个大大的白眼。 江无涯想了想，没再隐瞒，点头道：“移星想要去看看，想帮那个姐姐摆脱困境。” “你不是那个人的对手，其他人也都没去。” 五岁的小家伙叫一个成年女子为“姐姐”而不是“姨姨”，“婶婶”之类的，谁教她的？ “移星知道，但是……”江无涯握了下拳头，凝重道：“移星想试试，总会想出办法来的。” “好孩子，”路瑶拍拍她的头，指了指自己，问道：“移星为什么不找我帮忙？” 江无涯想了想，认真道：“这是移星想做的事，不是大人想做的事。” “那移星不会觉得我这样很不好吗？”路瑶看看声音传来的方向，继续道：“那名女子叫得那么可怜，我却不去救她。” “大人很好！”江无涯端正着脸，看着面前的路瑶，再次说道：“这世上再没有大人这般好的人了！” 你娘如果听了这话，心情大概不会很美妙。 路瑶笑着点点她的小脑袋，思索了下，点头道：“看在移星这么相信我的份上，我就帮移星解决这个麻烦吧。” 江无涯愣了下，随后摇头拒绝，“大人不救她，一定有大人的理由，不用因为移星而改变主意。移星就是想去看看，会很小心很小心的。” 人家可不一定想要你去看。 路瑶摇头笑笑，将她按在了石凳上坐着，“在这里等一小会，等我回来。” …… “你若想作戏，那能不能请你严谨敬业一点？” 带着一个擅长变嗓音的人来这里吊嗓子，一场大戏全靠嘴。和神情惬意的江琅比起来，满头大汗文文弱弱的中年人更想被强，迫的那一方。 这也就是欺负江无涯现在人小好骗，再过个几年，那是想都别想了。 正在凄厉惨叫的声音一顿，说话之人有些胆颤地看了看四周，确定自己周围真的没看到人，两条腿抖得更加厉害了。 江琅扫了一眼简直就要哭出来的说书人，语气冰凉地提醒他：“怕个什么，继续嚷。” “嚷、嚷什么，我、小的，小的忘了。大仙饶命啊。” 说书人终于站不住，双腿一软，跪下了。 江琅跟没骨头似的靠在被她收拾干净的石头上，不耐烦地道：“叫个鬼的大仙，到马三眼的词了。” “我倒没想到王姬殿下居然这么接地气，还知道找艺人替你做筏子呢。”见幺蛾子当没听见刚才的话一样，路瑶的语气比她还要凉。 早知道她就不跑这一趟，让她女儿亲自来看她怎么表演的才对。 “王姬？！当今王上连孩子都没有，姐妹也都被他杀光了，哪里来的王姬！” 说书人惊异大叫，一句话秃噜完了方才醒悟过来，连忙捂着自己的嘴，瞬间就出了满头的冷汗。 完了完了，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他一定是活不过今天了！ 他这破嘴，话说得这么快，不是纯粹找死吗！ 江琅扫了他一眼，再不指望他的脑子，一字一句给他说得清清楚楚的。 “我要等的人来了，你赶紧用马三眼的声调惨叫几声，然后你就可以……” 说书人赶在她说“死”字之前，麻溜地磕起头。 “大仙饶命啊，小的世代都良民，没做过一件坏事，连脸都没跟人红过，是真真正正的良善人啊。” “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小的舍不得死啊。” “呵，”路瑶直接被这个总是抢话的中年人给逗笑了。 如花似玉，还舍不得死。这话若是对着男的说，他估计会死得更快吧。 这是听她和江琅都是女子声音，想要用他媳妇来给自己求饶呢，倒也算个聪明人。 “赶紧嚷，再磨蹭，我真送你去见阎王！” “是是是，小的这就开始。” 确定自己不会真的没命，说书人的心才终于稳了些，不敢再拖延下去，按着之前说好的叫嚷了起来。 女子惊喜求救之声，恶贼痛喊求饶之声，夹杂而起。 五息之后，归于平静。 说书人忐忑不安地瞄着靠着石头看不清面容身形的女子，动了动跪着的双腿，试探着问道：“大仙，小的可以回家了吗？” “可以，”江琅没有和他废话的心情，抬手挥起一道劲风，将他脑海之中关于她的记忆尽数消除，闪身到了路瑶身边。 “林瑶，帮孤给五十两银子予他。” 路瑶的回答是， “呵。” “到了尚福楼，孤让尚卓百倍还你。” 路瑶抬手就将一锭银子扔在了双目呆愣的说书人身前，点头道：“这个倒是可以有。” 江琅身上魔气鬼气与王气交杂相缠，时而融合时而相斥。除了她身上那一层轻纱能够贴近她的身躯而无毁之外，别的显于人前衣物饰品，都是她费力幻化出来的。 作为能够看穿她这一点的人，路瑶知道她这般做有多艰难。看在江琅能为江无涯做到这种地步的份上，她自然是选择成全。 五十两的百倍偿还，不过玩笑罢了。 “我们走罢。”路瑶扫了一眼她挽得齐整整的头发，提醒道：“你这作戏得作全面些，将头发弄缭乱，还有身上衣物，若是光彩整洁，也要弄乱。” “想得还真周到，”江琅心念转动，将自己变幻成说书人口中女子蒙受劫难的那般形象，问路瑶道：“林瑶，你帮孤看看，可有哪里还需要改动的？” 路瑶操控着轮椅走在前面，淡然说道：“王姬殿下心思缜密，何须我多言。” 江琅莲步轻移，负手笑道：“孤看你是不敢看孤罢，林瑶。” 除了第一回见面林瑶不经意扫了自己那么一眼之外，之后能不看她就不看，真要看，就只看脸部，从不乱瞟。 她该说这姑娘性子死板，还是品性端方呢？ “王姬殿下费心隐瞒之事，我自当配合。” 路瑶面色平淡，丝毫没受她那点恶趣味的影响。 “大家都是女子，孤也不是全然无遮无掩，你无须这般刻意，你别扭，孤看着也别扭。” 江琅打小就是一堆一堆的侍女伺候着长大，沐浴更衣都是贴身侍从做的，自然不会将这个看得有多重。 林瑶能够看穿她的底细，对她来说有性命之忧。但有江无涯作为中间纽带，她们之间目前又没有什么利益纠葛与生死仇怨，完全没有必要因为这一点小事而耿耿于怀的。 路瑶点点头，笑道：“还是王姬殿下率性，是我迂了些。” 答是这么答，人却是依然往前走着不回头。 第三百三十八章 妾身知道 江琅勾唇笑了笑，跟在她身后往自家女儿那里去。 她将自己的态度表明，人家如何做，也就不关她的事了。林瑶品性如此端方正直，她倒是更加放心了些。 毕竟命脉被看透的感觉，实际是真的不怎么好。 “正好王姬殿下你来了这么一出，那移星的安危便交给你来，我有些事，需要走开一会。” 江琅特意抓人来演这一场戏，总不是闲得慌的只是刷个存在感就又回怡心亭去缩着。 她来到江无涯身边，小孩便有人照看，她自己便能脱开身亲自去寻辅龙令。 早日将辅龙令找齐，她的赤雷本源也能少一些无谓耗损，江琅这场戏，来得正是恰好。 “昨夜那一声厉吼是从云中王墓之中传出，你是想去那里看看罢？” 江琅是有底气说一到三年就可以让自己女儿称皇的人，路瑶对她知道这事一点也不奇怪，直接点头应是。 江琅偏着头想了想，给她简单说了下云中王这人。 “云中王在两百年前乃是辽源北地之主，位高权重，却无修炼资质，寿命不长。所以他为了求得长生，做了不少昏聩之事。当时朝中最受他信重的，只有三家，分别为葛、张、吴。” “葛、张、吴吗？”路瑶摸了摸下巴，同江琅道谢：“多谢王姬殿下的提醒。” 葛家三兄弟，张家少爷，吴头领，正好能对得上。依之前所看，葛家看着最惨，走到最后的可能也是最大的，挺善谋。 “孤随便说说而已，当不得你的谢。” 江琅抓人作戏的地方离路瑶的十日营地不算远，两人速度也不慢，很快就到了。 江琅微微落后几步，对路瑶轻声说道：“从现在开始，孤姓章，名临川。” 路瑶先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吐槽她：“王姬殿下的外家便是镇远侯章家，再加上‘临川’这个人人皆知的封号，心中还真是颇有成算，在下佩服。” 江琅怕不是在担心江无涯脑子不够用，看不出来这么个明显的点呢。 “临川是孤的母后为孤取的字，章临川亦是孤的本名。今日与江无涯正式见面，孤可不愿骗她。” 等之后相认，她也是能理直气壮地说出“从未骗人”这四个字的。 路瑶淡淡地丢给她一句话，“在那之前，你还是先把你的自称给改了吧。” 能够称孤道寡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那个中年人的“女子嗓音”，仿的是江琅的本来嗓音。江无涯胎中记事，对江琅的声音并不陌生，这一点，从小孩自听到惨叫声就想去救人便能看出来。 嗓音、名字都与临川王姬差不到哪里去，如果再加个“孤”，江琅也不用报“章临川”了，直接说她是她娘也就行了。 江琅扫了一眼正皱着小眉头，整个人都透着愁的江无涯，用极其微小的声音同路瑶道谢。 “多谢提醒，不过孤不傻。” 终于看见路瑶回来，一直坐立不安的江无涯立时从石凳上起身，几步向着来人冲去，“大人，你总算回来了。” 路瑶看着站在身前眼睛红红的江无涯，有些无奈，摇头道：“移星的珍珠怎么又要下来了？那种吃饱了没事做的‘流氓’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呢，移星实在不用这么担心的。” 江·吃饱了没事做·琅默默翻了个白眼。这林瑶时而正经，时而促狭，倒是没她以为的那么无聊啊。 江无涯抬袖抹了一把眼睛，躬身施礼，“移星又给大人添麻烦了，对不起。” 即使听到了那个坏人的惨叫声，在没看到人之前，江无涯心里也是不安得很。如果不是路瑶临走之前将她压在凳子上坐着不准她起来，她估计连坐下的心都没有。 “行吧，我接受移星的道歉。”路瑶见她自责得不行，干脆地给她指了指右侧稍后一些的江琅。 “这位就是刚才你想救的那位姐姐，名叫章临川。她无家可归，体弱无力，独自在这辽源山待着危险得很，也没法自己一个人下山，移星保护她如何？” 江无涯的眉头又皱了皱，她觉得她现在还没有保护人的能耐。万一遇见坏人，她保护不了这个人，大人会对她失望吗？ 这里其实离山脚不远，就算她一个人不能下山，也可以寻求下山人的帮助一起下山的吧？ 江无涯被转移了注意力，下意识地看向衣着凌乱的人，等看清女子的面容之后，她突然就明白大人为何说这位姐姐没办法一个人下山了。 这个人长得那般好看，还柔柔弱弱的，确实是需要保护。这山林里面的坏人挺多的，她这才来小半天，就遇见了两次欺负小孩和女子的坏人，哎。 “移星听大人的，一定好好保护章姐姐。” 被自家女儿叫了“姐姐”，江琅沉默了下，决定从现在开始，她要认真作戏了。 “妾身万万当不得小恩人以‘姐姐’相称，小恩人称呼妾身名姓即可。”客套话说完，江琅微微侧过身，趁江无涯不注意，给了路瑶一个眼神。 路瑶成功接收到她的求助，笑着拦了下还要拒绝的江无涯，快速道：“移星，她的女儿都有你这般大了，叫她章姨就可以了，不用叫姐姐。” 江无涯看看江琅，点头应道：“是。” 将人带到面前，她的事便算完成了。路瑶拍拍江无涯的头，交待道：“那移星带着章姑、夫人去石山去看看吧，我也去外面走走。对了，章夫人应该会做吃食吧？” 孤会不会做吃食，你难道不知道吗？！ 江琅不着痕迹地瞪了瞪她，面上不好意思地道：“恩人唤妾身名字就好，妾身少进膳房，所以……”不会。 “那移星可以保护你，你能为移星做些什么？” 路瑶将话撂下，起身收了轮椅，笑着闪身离去。 江无涯仰头观察了一下江琅的表情，安慰她道：“大人是在同章姨你开玩笑，还请不要介怀，大人人很好的。” 江琅：“……妾身知道，恩人救了妾身一命，妾身心中对恩人非常~非常地感激。” －－－－－－题外话－－－－－－ 明天日万，咳，日八。 旗子就插在这里了@_@ 第三百三十九章 进墓 野猿谷南面，云中王墓大开着的石门之前。 一道灵光以极快速度略过正端立石门两边的守卫，进入阴暗昏沉的地道之中。 而那两名站得笔直的守卫，直直地目视前方，对此毫无所觉。 到了里间，灵光变换为人形，额间的青玉吊坠微微颤动，在这阴沉压抑的墓道之中闪着盈盈宝光，衬得来人的容颜越发如玉一般剔透，正是嫌弃完江琅就跑的路瑶。 王侯的陵墓，规模极其广大。说是墓，实际就是一座宏伟广阔的地宫。 之中地道错综复杂，所建墓室相当地多。 得益于葛大葛二猫逗老鼠似的悠然，任由仓惶无措的吴头领两人满地宫的奔逃，再加上那张别出心裁的地图，路瑶对这个墓穴倒也尚算得上熟悉。 一路掩着气息，路瑶直接来到了主墓室之外。 这个主墓室的高大石门在张吴二人奔逃路过时，一直是牢牢关着的。 而路瑶此时所见，这石门却是半打开着的模样。 石门上面的纹路尽皆被鲜红的血液均匀地涂抹而过，无一丝一毫的遗漏之处，诡异血腥，极为不详。 路瑶仔细端详了一下用血绘制出来的符文，以及石门之上的玄妙篆刻，大致猜测这血应该是吴头领的，而石门之上的篆刻禁制，则应是出于吴家之手。 葛大两人对吴头领与张三少爷的戏弄恐吓，果然不止是因为恶趣味而已。 依着这石门之上还是鲜红的血迹，和小蛟龙与她彻底失去联系的时间推测，主墓室开启的时间，应该也就在前一刻钟左右而已。 之前路瑶见葛大两人戏耍个没玩，便将玄鉴术收了，只在识海与小蛟龙联系，顺道准备早餐。 后来之所以起意亲自跑这里一趟，一是因为江琅来了她可以抽身离开，二便是因为小蛟龙自从进了主墓室之中后，就一直没有传回讯息来。 这座墓穴对灵识很不友好，路瑶便没放出灵识探路，从乾坤袋之中掏出一张敛息符用上，主墓室的石门半开着，都不需要她怎么费心想法子开门，直接闪身进入其中。 路瑶的动作快而无声，里间那三人同石门外那两个守卫一样，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与外面堆放着诸多陪葬物品的墓室相比，主墓室倒是意外地有些空旷。 除了一些金玉殉葬品之外，就正中放置着一个四方青铜棺椁。这般简朴，不说符合王侯规制了，连寻常大户之家也是比不上的。 而其中，葛家两兄弟与张三少爷都是正面面向正中的青铜棺椁。不同的是，葛家两人站得笔直，张三少爷则萎靡地跪坐在地上，瞧着好似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一般。 “要杀要剐，你们这两个狗娘养的赶紧给我一个痛快吧，少爷我算计不过你们，认命就是！” 张保苍白着脸，仇恨地瞪着将他骗进这里的葛大。 路瑶站在青铜立灯之后，一边以主从契约感应着小蛟龙，一边静静看葛大他们想要作何。 “张保，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要想方设法地让你来这里吗？” 葛二依旧在抱着尸体喝血，回答张保的，是打量着青铜棺椁的葛大。 张保竭力不让自己去听旁边葛二喝人血的动静，狠狠地朝葛大呸了一声，为自己壮足了胆气，方才嚷道：“少爷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左右就一条命，你若是想要，赶紧拿去就是。但凡少爷我皱一下眉头，少爷就不姓张！” 跑遍了墓穴都没寻到出口，人也落在了葛大葛二兄弟的手上，张保心如死灰，只想求个痛快。 至于死后会不会被吸干血液什么的，他不想细想这些。 “因为这棺柩里的人，想吸取张家人的血很久了啊。你想求死啊，我偏偏不如你意。我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成全你呢，接下来好好享受吧，我们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张保被葛大阴森诡谲的话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难掩恐惧地问出了他最为关心的问题。 “那里面哪里有什么人？” 埋在地底两百多年，不是鬼就是僵，怎么可能是人！ 想起刚才这两人对吴头领的作为，张保心中只剩下了慌乱。 吴头领那样的铁血男儿，以前受多重的伤都没吭过一声，却是在这两人手里叫得那般惨厉，张保不觉得自己能够撑得过去。 如果可以，他极想自我了断，一了百了。可惜的是，他连挪动一下身体的力气都没有。 葛大没理他的话，嘴角噙着笑，反问他道：“你说，你进来了却没消息，张倧会不会来救你？” “你们的目的是我哥？因为什么，我哥待你们不薄啊，难道你们是想为葛三报仇？” 提起同胞兄长，一直不得喘息来不及细想的张保突然明白过来，惊疑道：“你们两人不是一直嫉妒葛三，和他的关系非常不好，甚至是巴不得他死的吗？” 葛三的修炼天赋比众多张家子弟都高，仅次于他的同胞兄长。葛家三兄弟自少年时期便极为不和，凑在一起不是吵得人尽皆知就是打得头破血流，比仇人还像仇人，让人看了不少的笑话。 而这，便是他哥用葛三挡刀之后还敢用葛大葛二两人的主要原因，也是他即使怀疑葛大心有不满也敢带着他进来这里的原因。 却原来，所有的人，特别是他和他哥，都被这葛家三人给蒙骗过去了吗？ 葛二将被吸干了血液的尸体甩开，抬起手一抹嘴，戾笑道：“如果不这么做，又怎么让你张家上下对我们放心呢。特别是你们张家的老太爷，那可是跟在你张家先祖身后见过不少世面，命也相当长久的人。” “你们狠，少爷我心服口服。”张保的视线在他血红的牙齿间一扫而过，摇头苦笑道：“表面关系极差的实际兄弟情深，看着兄友弟恭的却是面和心不和，还真是讽刺至极。哈，哈哈……” 笑到最后，满满地尽是苦涩。 葛二等他笑完，颇有兴味地问他：“这么说来，你觉得张倧不会来救你了？” 第三百四十章 加快进度 “哈，张家那样的泥潭，父子间都是相互算计的，何况是相互争夺家产的兄弟。我这样贪生怕死的一个人，从小到大就没干成过一件事，与其指望他无视危险前来救我这个废物，还不如盼着他将仇人的家眷一一杀了来祭奠我呢。” 张保来回看了看两人，继续说道：“毕竟这样的行事，才是最为符合我那位同胞兄长一贯的作风的。两位这般了解张倧，想来应该是知道我所说到底是真是的，还是假的。” 重情重义好啊！ 只要这两人看重情谊，葛大的两个儿子，总能派上用场。 就算他死了，有他们在意的后代陪葬，那也不错。 葛二勾唇，问他道：“你倒是告诉我，是真的或者是假的，又能如何？” 一旁听着的路瑶皱了皱眉，动手掐诀。 青铜棺椁之上同样存在禁制，她能看出葛家兄弟意在勾动张保的情绪以达成某种目的。但这两人磨蹭得很，她已经没耐心听下去了。 调动人情绪的法术，她也是颇有研究的。 主墓室东西摆放简单，一目了然，除却青铜棺椁紧密严实看不出什么虚实之外，其他的地方均是没有小蛟龙停留的痕迹。 所以路瑶猜测小蛟龙大概率是进了青铜棺椁之中，方才失去了音讯。 不过小蛟龙虽然同她失去了联系，但它若是真的出什么事，她作为创造它的主人，必定会有感应。没有感应，那便说明还是好好的，她这会倒并不是很着急找它。 这三人之中，葛大性情颇为沉稳，心智也是不俗。张家三少爷则是性子比较苟，情绪相较常人来说就更为冷静些，情绪波动轻易不会过大。 所以路瑶术法的目标，主要以葛二为主。 葛二进了这墓穴之后，被她打废了的右手恢复如常。取而代之的，是极其严重的气血亏空。 修炼之道万千，但修者之间的比拼，拼的就是根基。吞食剥夺之道终是邪道，功法再好，进益再快，负面作用对修炼者自身的影响亦是极其之大。 自从葛大进来之后，葛二便没停过喝人血之事，整个人气息跌宕不定，正是好控制的时候。 最为主要的，作为小腿之下尽是白骨还疼痛难忍的伤患，路瑶对葛二所习的功法有很大的兴趣，这也是她亲自跑这一趟的主要原因之一。 法诀完成，路瑶手指轻挑，将术法灵光悄无声息的打入葛二后脑勺。 本来还想多说些废话消遣消遣的葛二随着那点灵光入体，心中戾气因为回想起张保隐带威胁的话而越聚越多。 然后在张保开口准备回答他刚才逗人玩的那个问题之时，伸手一拽一推，跪在地上的张保便被他弄得横躺在了棺盖末端之处。 “还想用那两个小东西威胁我们，你想得倒是挺美！” 张保猛然眨眼，看着上方的石顶，心中极为不安。本以为拿捏到了人家的命脉，如今看来，似乎是她想得太过简单了？ 葛二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两人对自己的亲儿子、亲侄儿都不放在心上，可以任由他们去死？ “你们既然能为葛三报仇而算计至此，难道就一点也不在意那两个孩子？！” “只要我们活着，何愁没有后代，你愁我们还不如愁你自己呢。至于我们，不止会儿孙满堂，还可得享长生，手握重权！” “我呸！” 葛二微微垂眼，将脸上的唾沫抹去，边笑边施力：“你若是不信，我将你的魂魄拘了，好好看着如何？” “唔！”张保苍白的脸霎时涌上一团潮红，觉得自己胸口肋骨好像都被葛二给压塌了。 还没来得及想出对策呢，葛二阴厉一笑，一手握成爪，猛然插进张保心口，随后从他的心口之中吸取出大量的血液，一手引出，将之按着棺盖上的纹路涂抹在棺盖之上。 “啊，葛保山，有本事你就把我杀了！” 心口剧痛袭来，张保看着自己心口上方的血球，本就无力的身体越发虚弱，眼前一阵阵的发黑，眩晕难忍。 “保山你！”因为张保的话而出了会神的葛大被张保的惨叫声惊醒，看清情况之后，狠狠地瞪了葛二一眼。 葛二只当自己没看见自家兄长貌似要吃了他的眼神，一边继续手中的事，一边不以为意地道：“这小子妄图威胁我们，实在是欠教训。” “你的教训就是这个？”葛大指了指一涂抹上去就没了一点血液痕迹的棺盖，冷哼道：“你这样，如何能够打得开棺盖？” “磨磨唧唧的事，我没耐心做。用血喂饱先祖，待他出来之后，我们再引张倧过来就是。” 葛大嗤笑，“你说得真是轻松，进来这里的人都被你吸干了血，这个还没达到上佳就开始启棺，先祖如何能够吃饱。” “吃不饱就等等呗，张家可能不会在意一个庶子的死，但看在张倧的面子以及张家的脸面，他们总会派人来的。那些人，不就是现成而且还非常新鲜的血食了。” 葛二扫了一眼棺椁，对着他哥挑挑眉，“到时候，还不用咱们两动手呢。” 想得还真是美！ 还真当这死了百余年的老家伙会按着你的想法做事呢。同脉血缘在这会对他的意义，简直比百个血食还要吸引他，怕不是会第一时间就会被里面的东西给掐脖子吸干血没命了。 葛大看看一脸自得的葛二，又看了看已经隐隐有些抖动的青铜棺，没有把话说出来，反是默默往后退了几步，静静看着葛二动作。 张保已经由一开始的叫嚣变成了气若游丝，连大喘气都难以做到。整个人如同风干的咸鱼一般，闭着眼被葛二掀落在地上。 就在他再难凝出一滴鲜血，葛二给他备的生血丹也吃完之时，青铜棺盖终于被他的血液将将覆满。 “哒”地一声，如同锁匙开启，之前抖动得再厉害都总是差一点的棺盖瞬间被一股异力掀飞，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一道赤光从中飚射而出，感应到路瑶的气息，一边往她这里冲，一边嗷嗷叫。 －－－－－－题外话－－－－－－ 旗子倒了，看明天能不能扶。（国庆假期结婚的人超多，吃宴席去了@_@） 第三百四十一章 拿了就跑 小蛟龙的声音是兴奋中又带着点急切意味，两只小爪子也拽得紧紧的，朝她冲过来的模样有些别扭，速度却是不慢。 路瑶一看便知道它是把东西抢到了，随便从乾坤袋中品质为上品灵器的那一堆里挑了把大刀，挥出两道罡风将追着小蛟龙的黑尸逼退。 紧接着动作极快地洒出八颗玄阶下品的阵石，灵力打入，一个玄阶三品的石困阵瞬息结成，恰到好处地将一脚踏入法阵范围的黑尸给堵在了半途，急得连声怒吼。 路瑶伸出手拽住刹不住车的小蛟龙，问它：“你是怎么进去那里面的，而且还能进不能出？” “嗷，嗷嗷。”小蛟龙将自己爪子抓得紧紧的东西放在路瑶手里，然后用右爪子指着葛大嗷嗷个没停。 路瑶：“……算了，等你会说人族语言的时候，你再将这玄奇经历讲与我听吧。嗷嗷嗷的，我是真听不大懂。” 简单的意思她能看得明白，但这一连串的“嗷嗷嗷”，她除了看出是跟葛大有关之外，别的暂时意会不了。 低头打量了下手中刻着四爪真龙图案的古朴令牌，确定它与七绝魔尊记忆里的辅龙令一般无二之后，路瑶抬手给手中令牌和小蛟龙都刷了两遍清尘术，方才把它们收了起来。 这些事说起来漫长，实际自青铜棺盖打开，到路瑶收好辅龙令和嗷嗷叫的小蛟龙的时候，棺盖掉落在地上的巨响都尚存余音。 以至于葛大葛二听着一阵似蛇似龙的吼叫声以及好像是他们祖宗发出来的阵阵厉吼，都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他们该作何反应。 他们不作为，倒是方便了路瑶。 黑尸被围在了石困阵之中，路瑶大致扫了一眼，确定它还能撑个十来息，便闪身来到葛二面前，手指虚点在他眉心之前，发动搜魂术。 “贱人尔敢，快快给我住手！否则我将你千刀万剐，让你死无丧身之地！” 葛大虽然不知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具体想要对自己兄弟做些什么，但来者不善那是毫无疑问之事，怎么可能放任她的所为，抽出大刀就是绝杀。 葛二的实力只比他弱一点点，在这个看着年龄也不是很大的少女手里却是毫无反抗之力。不过眨眼的时间，自家兄弟就只知道呆愣愣的站着，一脸痛苦的神情，却是连求救都没法说出口。 葛大哪里敢小看了她，一出手就是十成十的实力，没一点保留。 但他的全力施为在路瑶这里，就稍稍有那么些的力道与速度均是不足了。 路瑶连搭理他的心情都没有，脚下稍微一转，正面对上他刀刃的，就变成了神情恍惚的葛二。 葛大心中一惊，连忙收力调转攻势，刀锋将将擦着葛二的右肩斩下，带出一大块血肉与一长道血迹一同溅洒在了地面之上。 “吼！”正在石困阵之中横冲直撞的黑尸被鲜血散发开来的香甜气息激得双目赤红，冲着鲜血气息发散而来的方向大力地捶打。 “贱人，你到底想做什么，你难道不怕死吗？” 最担忧的事情成真，葛大看着不远处身着王袍面目黑紫的祖宗，脸色变得铁青，十分难看，瞧着倒是和他祖宗颇有几分相像。 “当然是为民除害了，不然还想做什么？” 见路瑶终于愿意理会自己了，葛大松了口气，立时将威逼改成了利诱。 “你快住了手，放了我兄弟，这地宫之中的所有宝贝，我可以都给你！” 搜魂完成，人也傻了，路瑶如他所言收了手，一脚将地上躺着的张三少爷踢出主墓室，笑着对葛大道：“看你们这般享受吸食他人灵血，那我就成全你们，让你们就在这里面和祖宗一起好好享受吧。” “将我们和一个黑僵关在一起，你简直是丧心病狂，罪大恶极！”葛大脸上惧色一闪，意识到她想要做什么，一边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一边将手中佩刀朝她狠狠一甩，转身就往石门跑去。 “这不是你们心心念念想要依靠的先祖么，我让你们葛家人相聚一堂，一直相处，难道不好吗？” 路瑶笑着闪身，避过急速朝她刺来的大刀，同样往石门而去。 生死危机之下，葛大的速度远超以往，如风一般向着石门奔驰。 快了，快了，就差一点，快快快！ 葛大心中怒吼，催促着自己，瞪着石门的眼睛大张突出，连血丝都急得布满了整个眼球，煞是恐怖。 但是他再快，也快不过神情轻松自在，好似漫步而行的路瑶。 就在葛大距离石门只剩下一小段距离，即将逃出生天还能将害了他兄弟的人关在里面为兄弟陪葬的时候，紧追着他的那人却是在陡然间加快速度…… 等他再定睛看去时，少女就已经站在了主墓室之外，随后就见她扬起袖袍一挥，轰然一声闷响，石门就在他满是求生希翼的目光之下，贴合关闭。 短时间内，他并没有无打开石门的能力与方法。 眼见逃生的希望硬生生破灭，葛大脚下不停，扑到石门面前使劲敲打。“姑娘，放我出去吧，救命啊！” “噶啊！” 身后浑身漆黑的葛家先祖仰头怒吼，右臂高扬，狠狠往身前一砸。 “咔，” 八方阵石在这股巨力之下，灵光顿消，在劲风之中化作粉末飘散，困阵消逝。 听到动静的葛大回头，入目就看见他和葛二心心念念着想要解救出来的先祖双手拽着葛二，猛然一扯。 鲜血飘洒之下，葛二受伤的那条胳膊便被它硬生生地齐肩扯了下来，直直往他自己的嘴里塞去。 “姑娘求你，快将门打开放我出去吧！”葛大被自家祖宗吧唧啃食的声音吓得面无人色，再没心思担忧一直惨叫的葛二，一边死命捶打着石门，一边不停回头看黑僵有没有注意到他， “开门，快开门啊。放我出去，我错了，我不该辱骂你的，饶命啊！” 路瑶面容沉静地听着里间的动静，手中术法灵印一道一道地打在石门之上，将这座主墓室彻底封印。 第三百四十二章 姑娘你请说 葛家兄弟以人为食，被自己死去的祖宗这般收拾，也是自己作的。 至于窃取了云中王陵寝的葛家先祖，既然觉得里面好，那就一直在里面待着吧。 两个直系血脉，还是修炼魔功吞噬了不少修者气血充足的，足够它开启灵智，回溯过往了。 能耐大涨却只能在这三分地活动，不被气死也能被憋疯。 而它如果有能耐在耀阳绝阴阵之中活下来，并且能够突破她的重重封印出来浪，她那时也还在清铖界的话，便再说吧。 最后一道灵印打上，整个石门金光一闪，浩然之力沛然运转，将石门之上沾染的血迹如雪般消融于无形。 短短时间之内，整个主墓室再不复阴冷，一派中正平和之气。而正在啃食的黑尸浑身煞气飘忽不定，难受得满室乱滚。 没再管里面的动静，路瑶扫了一眼地上恍若死人的张保，眉宇微挑。 然后转身离开主墓室所在，来到了葛大最开始找到葛二的那个石室。 葛二，或者说葛家三兄弟所修炼的功法，都是葛家先祖依据他昔日在一处神秘之地所见而自创，流传下来的修炼之法。 名字相当地大气，叫做《宰天续生功》，取损有余以补不足，借续生机求得长生之意。 路瑶按着葛二脑海里的功法粗略地推演了遍，发觉这功法最高境界只能修炼至一流中期。而且越到后面，疯魔的可能性就越高。一个不注意就会血崩而亡。 功法粗浅，但对她目前情况来说，帮助也是有的。 清铖界的修士对功法传承极其重视，找不到徒弟宁愿带进棺材也不会外传。她之前进城之时，一路上连功法玉简都没见过。 葛家本是清贫之家，别说修道了，连送自家孩子入学读书都是极其地困难。 葛家先祖能够依着奇遇自创出能够踏入修途，并且是能够修炼至一流境界的功法，即使其中的漏洞颇多，他的天资也不可谓不高。 可惜，他走的道一开始便是错的。功法立意是好，手段却是让修炼它的人完全是自取灭亡。 葛家改换门庭的道路，堆积的全是累累白骨。 种恶因得恶果，葛家欠下的孽债，总有要还的那一天。 而她，不过是顺其自然地将这恶果提前罢了，也不算平白插手他界之事。 即使清铖天道欺软怕硬好坏不分，这事祂也得记她一个好。 路瑶一边思量，一边走到石室右下角的黑陶罐前，取出之前的大刀，直接将封得紧紧的盖子挑开。 “吼！” 一道与最开始响起的那一声完全一模一样的厉吼之声响起，森冷鬼气从瓦罐中升腾而起，气势汹汹地朝着路瑶面门扑去。 路瑶平静地看着，等它离得近了，抬手放出小蛟龙，将那团鬼气团团围住，连一点动弹的缝隙都没给它留。 “你是谁，是吴家人来救本王了吗？” 虽然是被牢牢束缚住，但这人也没将他怎么样，若是能够商谈，云中王乐得装傻。 路瑶看着看不清模样的鬼气，语带玄异，问他道：“若是将你救出去，你想如何？” “自然是杀光所有负了本王的人！生为君王，死亦可称尊，你若是愿意帮助本王，本王必不会亏待你。” 他本是执掌天下的王者，晚年却是被折磨而死，甚至死之后还不得转世，在这本该是自己陵寝的地宫之中沦为手下臣子的鬼奴。 云中王心中的恨意，经过两百多年的囚禁，几乎到了不可消解的程度。 对于云中王的话，路瑶毫不怀疑。 如果她这会没有来这里，而是直接离开不管，过不了今天，这云中王就能脱离这个墓穴，出去掀起腥风血雨。 大概是葛家那位特意留着这云中王来供他驱驰或者取乐，非但没有磨灭云中王的灵智记忆不说，还在周围给他布了好几个粗浅的聚阴阵以供他修炼。 两百年间，云中王如今已经当得“大鬼”之称，实力与路瑶当初在无生林二层遇见的厉鬼虽然是比不上，但也差不了多少。 对于路瑶来说，面前的云中王连让她出手的资格都没有，小蛟龙就能轻松地收拾了他。 不过对于清铖界来说，云中王若是出去，一旦聚集起外面的孤魂野鬼，成了势，算得上是一场浩劫。 清铖界三大王朝从来都是摩擦不断，再加上些天灾人祸，每年死的人说出来能让统治者心疼到无以复加。云中王一个大鬼，还是有很多事能够做的。 或许，葛家先祖就是这么想的也说不定。 到底是亲身掺和进来了，力所能及的事，直接将其解决了就是。 路瑶没理会他说的那些废话，直接道：“辽源北地之主、云中王，我予你三个选择，你且自选。” “你不愿意和本王合作？”狂吼着在束缚之中挣扎了好一会都没什么用，云中王听得她的话，当下停止了无用之功，鬼气翻涌汇聚成一个骷髅头，打量着路瑶道：“你不是本界之人。” 看来这两百年的幽闭，云中王还是没学会用脑子啊，直到现在还当自己是执掌江山，一言就能让万人遵从的君王呢。 路瑶负着双手，点头道：“云中王之盛名，我知道，愿意与否不重要。至于我是不是清铖界之人，都改不了我是能够决定你之生死的人，你觉得呢？” “你竟然敢威胁本王，大胆至极！” “昂~！” 因为在青铜棺椁之中和黑僵斗智斗勇抢夺辅龙令累着了，小蛟龙被放出来之后围着这团鬼气就阖着眼打盹，这会听见这鬼东西朝自己主人叫嚣，也不打盹了，转过头对着骷髅头就是一声大吼。 小蛟龙本体就是凶戾煞气，除了在自家主人面前表现得像条小虫子之外，对其他生物那就是妥妥的凶物。 它这一声吼，威力可比云中王只有声势能看的那种吼叫大得多了，云中王汇聚的鬼气骷髅头都被震散了些，顿时老实了下来。 “三个选择，本王知道了，姑娘你请说。” 第三百四十三章 猛男落泪 这认怂的速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快。 “很遗憾，”路瑶笑着摇了摇头，“有一句话，叫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已经失去了选择的资格，现在就直接任由我处置罢。” 正在思考之后该如何趁机逃脱的云中王：“什……” 路瑶话一说完，根本不待云中王反应，心念一转，顿时就将云中王收进了空间，任由他在无咎火狱之中随意畅游。 没了云中王的聒噪，路瑶顿时觉得清静了些，放小蛟龙回到识海围着传承玉佩休息，准备静心将这墓室里面不该存在的“物品”一一清理了。 这地宫之中的殉葬物品，除却凡俗的财物粮食等，还有相当多的法器。 这些法器，既是为了养鬼，也是为了镇鬼。 将人通过各种极其残忍的手段折磨致死，然后封锁其魂，不让他们离开地宫转世投胎，只能被困在这里，任由背后操控他们的人驱使折磨。 他们与云中王最为明显的区别就是，他们只知听从，并无多少灵智。 云中王死之前乃是执掌一方的王者，即使在位时做了不少恶事，祖宗遗泽以及部分利于万民的仁政德政功绩也能让他在化为鬼修时得些馈赠。 换句话说便是，同为被控制的鬼奴，云中王还有翻盘绝杀重新称尊的机会。地宫之中其它的鬼类，除了被灭亡，没有其余的路可以走，连求个解脱都难。 而除了生殉而死的鬼类之外，这里面也有不少以死尸恶水为食的毒虫怪物。 之前吴头领四人之所以那么容易就被葛家兄弟暗害，就是因为那些毒虫怪物。 所有的这些不该存在的，都得解决了。 “哎，因为一个辅龙令，还得做这么多事，我可真不容易。” 路瑶轻叹口气，手中长刀转了两转，转身出了石室，看都不看身后被整齐划过再无效用的珍品物件。 在偌大的地宫墓穴之中，路瑶手持长刀，快速搞着破坏。 从进入石室到挥两刀出来再进另一件石室，过程所需不超过十息的时间，破坏得干净不说，动作也是越发地熟练干脆。 至于现场是不是狼藉非常，她就不管了。 可即使路瑶已经这般效率了，这些事做完，也足足花了两刻钟的时间。 由此可见，葛家的图谋一点不小。 葛家先祖是个有能耐的天才，云中王被拘魂关在小偏房中的小罐子里都能修成大鬼，更何况是占据了地宫最佳位置，躺在青铜棺里安安稳稳修炼的葛家先祖。 路瑶之所以将葛家兄弟和已经修成黑僵的葛家先祖一起封在主墓室之中，倒不是刻意虐杀。 而是她现在能够正常发挥出来的实力，就是一流二阶左右的修为。 再多一点，清铖天道就得弄幺蛾子出来找她麻烦了。 而葛家先祖，则是一流中期的实力以及堪比超一流修士的防御，再加上地宫中的大鬼小鬼和奇异怪虫，如果真和它们真刀真枪的对上，那她就是傻了。 若不是路瑶亲自走了这一趟，光在外面看着，可看不出这里面有这么多的冤魂厉鬼。 主墓室的石门需要吴头领的血才能开，那便说明吴家对这里的事也是知道的。将石门封禁，却任由那么多的阴魂被困在地宫之中，这吴家想来是早已经投诚葛家了。 “葛、吴、张这三家，倒是有些意思。” …… 将所有阴魂送走之后，路瑶缓步踏出墓穴，看看已经没有人守着的石门两边，目光在泥土之上的脚印顿了顿，再次感叹这些人的能耐。 不过负责收拾他们的人不是她，只要不惹到她的头上，随他们怎么瞎蹦哒。 其他的不管，近在眼前的，权当了结取辅龙令的因果了。 路瑶扬手一掌震碎里间的机关，看着石门重重落下将这座地宫死死封住之后，方才取出轮椅坐上，慢慢往石山而去。 不过她还没走多远呢，事就找上她了。 “站住，打劫！” 这怕是个憨憨。 路瑶看看背对着她拄着刀摆姿势装帅的那人，没理他，继续往前走。 “我是不是说了打劫这两个字，你这小丫头是听不懂吗？”憨憨听得动静，将刀扛到肩上，转过身大步走到路瑶前面，横刀大喊：“快将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不然我一刀砍了你！” 路瑶看看离自己面门不过三寸距离的刀尖，身体靠向椅背，双手交握，看着他淡然道：“我不是很喜欢被刀这么指着，初次见面，给你一个机会，将它收回去。” “哈，我朱大虎又不是吓大的，岂会怕你。” 憨憨仰天一笑，一派傲气十足的模样，就差叉腰开始反派笑了。 “你倒是没糟蹋你的名字，确实挺虎的。” 评价完他的名字，路瑶轻笑着并指一划…… “当啷。” 和兵器落地声音响起的，还有一道惨烈的嗓音。 “我的刀啊……！” 朱大虎对于怎么当强盗还不怎么熟练，本来还想再多放放狠话的，哪里想到他就一个晃眼，当初花了他足足三两银子才买来的大刀就这么干脆的断成了两截，顿时心痛得不行。 看着面前好似要哭出来，表情委屈得不行的彪形大汉，路瑶莫名地就想到了同样有些憨说撒娇就能撒娇的山义。 这两人虽然模样不同，但给她的感觉却是极其地相像，挺有缘。 “你，你弄坏了我的刀，你得赔我！”所有的身家都用来买刀了，现在刀断了，他连修理的银子都没有，吃饭的家伙都没了，朱大虎嘴巴一瘪，眼泪直接就掉了下来。 猛男落泪和可爱女娃落泪那是完完全全地两个不同的形象，迥然不同的感觉。 路瑶对江无涯有多大的耐心，对这猛汉就有多不耐烦，立时扶额挡眼道：“赶紧消失，不然我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我不能消失。”猛男跺脚扭腰，使劲摇头，“我都已经吃不上饭了，你要么将我打死，要么赔我钱。” 路瑶木着脸看他作戏，抬手作请，“你不是强盗吗，有能耐来抢啊。” 第三百四十四章 众星显 朱大虎将脑袋摇得更欢，“不要，我打不过你。” 刀没了也就没了，真上前找虐，那不是傻么。 “你倒是颇有自知之明。”路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问道：“吃不上饭了？” 朱大虎连忙停下摇头的动作，点头，“嗯，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说完还咽了下口水，表示自己现在是真的很想吃饭。 路瑶笑了，问他，“山里这么多的野兽，你人高马大，有能耐抢劫，没能耐打猎？” “我是被山中的大虎养大的，我发过誓，不会害它们的性命。”朱大虎一脸正气，仰着头又道：“而且小兔小虎还有小蛇它们那么可爱，我才不吃呢。” 可爱是个什么鬼？！ “……”路瑶竟然有些无言以对，顿了下，扬眉道：“所以你来害同为人族的我。” “我这也是饿得不行了才这样的，前几天遇见的人都说自己好可怜，我没忍心下手硬抢。”朱大虎绕绕头，有点不好意思。 “进城做工呢？” 朱大虎更不好意思了，低声道：“我就是因为得罪了县令家的少爷，在城里混不下去，才买了刀来这里，准备‘劫富济贫’的。” “行吧，”路瑶点点头，笑道：“你的理由非常地充分，我可以告诉你一个不饿肚子的法子。” 朱大虎脸上喜色一闪，期待地看着她。 路瑶指着右上树边的红色小花，“那是识语花，是炼制下品定颜丹的主药之一，市价一千两银子一株。你运气倒是挺好，这辽源山外围长着一株灵植不说，居然还没有被人采摘走，呵。” 朱大虎：“……”突然无话可说了。 “那个，足够应对你的那些理由了罢？” 朱大虎：“……”这话他该怎么接？ “无话可说就让开吧，消遣时间已经没了。” 行吧，人家不是诈他，是真的看穿了。 都被人看穿完了，朱大虎也不想再装，拱手道：“在下朱岩虎，是接了张家二少爷的单子，方才前来借机接近，以打探姑娘你的底细。” 这面具一脱下，憨憨的形象那是一点也看不见了，这是个人才啊。 路瑶抬眉打量了他两眼，饶有兴味地问道：“接单子的人这么暴露委托人的信息，不怕砸了生意招牌？” 朱岩虎一笑，反问道：“林瑶姑娘会与外人言吗？” 路瑶回以一笑，淡然道：“且看了。” 朱岩虎会意，再次躬身一礼，“那在下会好好表现的。” “推椅人如何？” “自当如此。” …… 如兰一般模样的石心草随风摇曳，石山之中，背着药篓的人随处可见，大多都是闷着头挖采药材，看着与往常没什么不同。 “嘶。” 正用小药锄刨根的李三同痛呼一声，连忙松开手中的锄头，捏着往外冒血的左手一个劲的吹凉气。 他旁边带着草帽的妇人听见动静，回头看了看他受伤的手，嗤笑道：“你小子小小年纪，正事不干，两只眼睛就知道看狐媚子。只是破了口，还真是好运气。” 那和女人带着孩子一来这里，便将所有男人的目光都给吸引过去了，包括李三同。 这会一受伤，妇人不用问都知道是什么原因，轻蔑地看着李三同，一脸可惜。 本来就受了伤，正是痛感最盛的时候呢，再被她阴阳怪气的说教，李三同心里顿时就不舒坦了，看着说话的大娘，扬声道：“嘿，瞧瞧二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合着我这点伤你还挺遗憾啊。” “你说我说的什么话，我说的大实话！” 能够聚在一起采药的，都是同村相熟的人，两人一来一往都没压低声音，立时就将周围采药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来。 妇人怼了李三同一句，用比李三同还大声的音调对着周围人道：“大伙说说，我这还只是教训了这不孝子一句，就被他这么对待，老李还指望让他养老呢，出来半天就刨了三两根的苦草，这小子能指望得上才怪！” 周围人相互看了看，对他们两人这般模样一点也不意外，如完成任务一般，漫不经心地劝解着。 李三同憋红了脸，没理别人，指着妇人背着的背篓道：“也就是你对苦草看不上眼，不然我连这点苦草都没有。你也要点脸吧，你背篓里的东西，哪一样不是我弄到的，你还好意思说这种话。” “什么你啊我的，这都是老李家的，”妇人气虚了下，随即又仰起下巴道：“我们这都埋着头努力干活，就你小子收不了心，一直盯着那个狐媚子看，我说你一声，你还朝我吼，到底是谁不要脸？！” 被人直直指着连叫了两声“狐媚子”，王姬殿下当初即使是最为落魄的时候，都没人敢这么打她的脸。 江琅看看正往半山腰爬的女儿，见她低头担忧地看向自己，下意识地就露出一个柔弱善良，她什么都不知道的平和笑容。 被朱岩虎推着来到石山的路瑶正好见证王姬殿下憋气的一刻，轻笑了下。 闹起来的两人在乡亲友邻的劝说下暂时歇了气，然后李三同没耐住性子，偷摸着往坐得端庄挺直的江琅看去，眼中满是痴迷。 再然后，一直用眼斜睨着他的妇人又叫嚷起来了，“好你个败家玩意，你是不是早就勾搭上那个狐媚子了？！” “居然敢当着老娘的面和她眉来眼去，那个狐媚子都有那么大个娃了，你别想将她娶进咱们家的门！” 路瑶：“……”这大婶颠倒黑白的本事有点强。 江琅：“……”看在你那么有眼力见的份上，孤饶了你。 周围正准备做正事的人：“……” 这李周氏对自己的继子还真是狠，那美人身上衣物料子不差，即使这会看着像是遭了难，但谁能说准之后的事呢。 口口声声叫人家“狐媚子”，也不怕把人得罪透了被灭了满门。看来这李周氏是真的又毒又蠢，回去还是提醒提醒老李，让他好好将人收拾一顿约束好吧，可别到时候连累一村的人。 第三百四十五章 真是遗憾 李三同悄悄看了下面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似乎是没听到这边动静的美人，放下了心。 随后回过头气急地瞪了一眼妇人，转身就走。 到底是自己父亲的继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总不能对她动拳头，威胁她把嘴巴放干净点。 现在只有他走开，她看不见人了，才会停止说这些污人耳朵的混话。 妇人见李三同径直往山下走去，对众人的呼喊连头也不曾回过，眼中闪过几分狠意，一把将手中的药锄松开，也不干活了，满脸的期待得意之色。 站在不远处身穿锦衣的一对夫妻久经世事，均是明白过来李周氏是故意将那小子逼走落单，企图让他死在大山里的。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心中都是凛然。 一个在心里坚定了一定不能先自己丈夫死去，然后让自己的亲生孩子落到后娘手里被磋磨的念头。 一个则是在庆幸自己拎得清，没被外室的枕边风吹晕做下败家之事。他的一双儿女可都是极其聪明有出息的，可不能被后宅阴司给毁了。 路瑶看了看那两夫妻，笑着对江琅道：“今日这石山之行，收获倒是不错，你也不算白挨骂了。” 江琅扫了朱岩虎一眼，轻呵道：“还欠磨练呢，半年后，且看他们这些新星能否升得起来。” 突然觉得心底发凉的朱岩虎：“！！！” 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他是不是把自己给送进火坑了？！ ……新星，这两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时间上那倒是颇有余裕。” 六个月，以江无涯的修炼资质，足够自保了。 路瑶看着因为她的到来而放下心，认真往山上攀爬的江无涯，笑问道：“可有人找麻烦？” 江琅扫了之前大放厥词的妇人一眼，微笑。 路瑶叹息：“那就是没有了，真是遗憾。” 江琅：“呵。” 朱岩虎：“……”你们两有仇怨？ …… 山间时日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在江无涯磕磕碰碰，将将把石心草采摘够数，实力也晋升为九流境界之后，十天时间便已经过去，该回学堂读书了。 第十天的下午，路瑶提前打发了朱岩虎去山下找车，一行四人坐着华丽宽敞的减震马车晃晃悠悠地回了尚福楼，各自安顿。 江琅作为“落难且极其柔弱的富家夫人”，跟着江无涯住进了兰居院，暗地里享受着手下人最好的服侍。 朱岩虎作为“吃不上饭但有一把子力气的莽汉”，被尚福楼大掌柜安排成了酒楼打杂。 住处，自然就是该伙计住的地方――十人大通铺。 才到第一晚就被要求上岗，本身非常不缺钱的伙计·朱岩虎申请晚上不做活，经过大掌柜同意之后，偷摸着来到了长鸣东盛街张家大宅，请见张二少爷。 …… “朱堂主，在下倒是未曾想到此事能够让你亲自出马，实是荣幸，有劳了。” 身着紫衣头戴玉冠的张倧将手中的薄纸放在烛火之上，亲眼看着它烧毁成灰，方才抬头看向下首的朱岩虎，微微倾身道谢。 温润君子，如风如水。 朱岩虎将口中灵茶咽下，搁下茶杯，朗笑摆手。 “张二少爷客气了，本座执掌广博堂十余年，对待每一位上门的贵客从来都是竭诚尽心的。 此乃该为之事，实在不值一提。若是能对张二少爷你有所帮助，那就是广博堂的荣幸了。” 这脸皮厚如山的狗东西！ 一张纸上就写了人的名姓与所住地址，再顺带写了些无关紧要的生活习性，他交代的事是一件都没做到，居然还好意思在这夸夸其谈…… 广博堂，实在名不副实！ 张倧心中怒气暗生，面上却是笑着，挑眉问他道：“朱堂主在那人身边待了十天，有何感想？” 既然你不写，那我自己问就是。若是还想要招牌，总得说些真话出来。 “……” 给人做了十天的下人，朱岩虎的感想有得是，但是大多都没法说。 他一个比江无涯那个小娃娃知道的要多得多的人，若是管不住嘴说了啥不能说的，他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这张二少爷看着脾气好，性子还真是有点轴，挺傲气的。 大颂境内把暗面生意做大的就三家，他这广博堂就是其中一家，消息来源绝对比张家还有广些。 辽源大山的野猿谷突然传出震惊百兽、威势浩大的鬼啸，还没等天亮，消息都传开了。 有能耐想要抢先占些好处的家族，那是都派了人去的。 张家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武侯府，子弟承爵靠的都是世袭，那就是躺在祖宗棺材上吃老本的一家子，没多少可忌惮的。 何况出面的就只是两个庶子，谁会给他们颜面呢。 那么多方势力的人之所以没进去寻宝，不过是因为野猿谷进不去罢了。 他虽然能够进去，但那也是费了极其大的力气的。 结果他费了不少宝物进去，花了十天的时间跟在人的身后，还不顾颜面交上这么一份费点心就都能知道的答案，这位少爷应该是能够明白他的意思才对呀。 “关于此事，本座不多言，只一句：那位只是恰逢其会，不是你两兄弟的仇人。” 既然听不懂，那他就说个明白话就是，权当抵消这次买卖的重金了。 本座都不要面子自砸招牌了，你们若是执意要找人家的麻烦，那就自求多福吧。 至于退金子，那是没可能的事，他都把自己送进了酒楼当打杂的小伙计，没有加价已经是很厚道的了。 朱岩虎这话一出，张倧眼底的怒意倒是消了些，沉吟道：“那位姑娘手中有对在下而言极其重要的物件，也不知她能否割爱？” 这话与他说有什么用，这是在试探他呢？ 朱岩虎心中嗤笑了下，照他之前的模样维持和气生财的态度，摇头叹息。 “二少爷你是有所不知啊，那位看着年轻，实际上她的实力深不可测，心眼也多得跟个筛子似的。 本座想要取点沾了她气息的物价都没能成，还给她当下人推了好多天的轮椅，实在憋气得很。” 第三百四十六章 心眼实在太多 “今夜来此见你，我都是费了好些功夫呢。” 瞄了瞄张倧的神色，朱岩虎眼睛一转，又笑着问他道：“二少爷你若是还有其它的想法，本座可以暂缓脱身之事，以作相应，如何？” 张倧拿起桌面上的茶杯，浅饮了口，垂眉道：“且不急，朱堂主还是先将之前的委托完成罢。” 直白且不留情面的表示，他张二少爷是极其地不满意朱岩虎之前给的那张纸的交代。 朱岩虎自然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一笑，也不同他计较，起身告辞。 …… 凉亭之中，与江无涯说了她要离开一段时间的路瑶静静地坐在轮椅上，仰头看着明亮的玉盘。 直到等的人出现了，方才开口招呼正直直往左前方走去的背影道：“见完主顾了？” 朱岩虎停下往自己房门而去的步伐，讶然转头，随后躬身施礼，“是，本想着现在天色已晚，明日再向林瑶姑娘你汇报的，倒是没有看见姑娘竟然在这里。劳姑娘久候了，是在下之过。” 那凉亭就在他右侧，今夜的夜色在明月的照耀之下甚是明亮。而那么个大活人坐在那里，人家不出声他还真就没发现有人在那。 这样的本事，想取他小命都费不了多大的力气。 他当初果然就该让自己小弟来的，因为一时的无聊和好奇，他倒是把自己给送进了火堆里了。 当了好多天的下人不说，他知道得太多，连知道这里是火堆特别危险，也都不敢爬出去了。 堂堂一堂之主，五品力将的修为，竟然沦为洒扫下人。这真是，想想都觉得亏心！ “无妨，我也没来多久，刚刚好。”路瑶坐在轮椅上，看着他复杂难言的脸色，好奇道：“张倧难道看出你已经把他给卖了？” 这话听着就有点亏心了，朱岩虎清清嗓子，没胆子怼她，只摇头道：“他只是不满意在下给他的那份浅显汇报罢了，他倒是与在下说了为何要让人查姑娘你的原因。” 见眼前之人没接话，朱岩虎也不卖关子，直接道：“他说姑娘你的手中有对他而言极其重要的物件，具体是何，在下就不知道了。” 云中王的陵墓之中，除了凡俗金银之外，还有的就是束缚鬼魂的法器，以及一面辅龙令。 凡俗金银与镇鬼法器，张二少爷出身富贵，这些肯定不缺。所以他说的极其重要的物件，应该就是辅龙令了。 有趣的是，他是怎么知道辅龙令在她手里的？！ 这算不算是不打自招？ “我也不知道，”路瑶笑笑，摆手道：“这只是小事而已，不用管。我之所以在这里等你，是有事交代你。” 朱岩虎暗暗叫苦，低头道：“姑娘请说。” “明日我会离开这里，移星的安危，交由你来负责。”路瑶双手搁在扶手上，看着他，平声问道：“你可愿意接受？” 这才回来就又要走，果然就只是为了送小娃娃而已。这么重视那个小娃娃，他得斟酌斟酌。 朱岩虎忐忑着脸，小心谨慎地问道：“在下若答‘不可’，是何后果？” 这位和那个阴气森森的女人能耐那么大，怎么就让他去保护那小娃娃呢，他们应该不熟吧？！ “不会怎么样，”路瑶唇角微勾，轻声道：“不过是会同你清算一下之前你打劫我的事罢了。” 朱岩虎才扬起的笑僵住：万万没想到抢劫那事居然还没有过去。 “顺便告诉你一声，我对冒犯我的人，手段一向不怎么温柔。那些人的下场，也都不怎么好。除非，那是自己人。” 路瑶看着他，微微一笑。 “江小姑娘聪颖伶俐，性格沉稳，模样可爱，不用姑娘你说，在下也是会保护她的，请姑娘放心！” 朱岩虎速度拱手应下，表情真挚，看不出一点勉强。 路瑶满意地点点头，抬手指指上方，道：“既然愿意，那便好好说吧。我相信，有强如五品力将的广博堂主时刻跟在移星身边，她一定不会出什么事的。” 朱岩虎：“……”果然不愧刚才才说的“心眼实在太多”的评价，算你狠！ 就冲着“自己人”这三个字，朱岩虎也得按着她的意思来，谁让眼前这人让他连战意都生不起来呢。 张倧身后有侯府做他的靠山，自身修炼天赋也是不凡，眼睛是长在脑门上的。他有底气和林瑶对着干，但他朱岩虎，没有。 如果只是实力高强，他还能想想别的方法。但还没见面就被林瑶的阵法造诣惊了心，见面后还没怎么说就漏了底，之后又见着一个同样看不出深浅的章临川，他的敌意早就被消磨没了。 知道得越多，朱岩虎就越发地觉得这两位不可为敌。如今既然已经被人家盯上脱不了身，那就好好表现吧。 听着朱岩虎一字一句地发完誓言，路瑶手一挥，将一把她从没用过、品质为中品灵器的大刀用灵力托着递到他的面前，“那就有劳朱堂主费心了。” 朱岩虎看着面前闪着灵光的大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也不跟路瑶客气，抬起右手握住刀把，左手一托，躬身道谢。 “朱堂主好东西见得多了，我这也只是一个心意而已，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在下一见这刀便觉投缘，灵光湛湛，一看便知非凡。往日在下所持兵器无一能与之相比，这是足可当作传家之宝的宝贝啊。” 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的朱岩虎又是一礼，再次拜谢道：“多谢姑娘慷慨相赠，以后，鄙人就跟姑娘你混了！” 一件好的武器，对于修者来说，那就是多了好些的活命机会。朱岩虎这么激动，还是因为他的出身不行。 他即使有再多的银子，没有门路，品质好的武器也根本就到不了他的手上，这一度成为了他心中的遗憾。 如今有人漫不经心地就将他一直向往了很久的上好武器赠送给了他，朱岩虎心中的不情愿早就没了，现在就一心想着表衷心抱大腿，将机会牢牢地抓稳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分担压力 “天色已晚，我就不在此过多停留了，朱堂主也请自便。” 路瑶没想到她一句客气话居然让这位激动得手脚都有些哆嗦了，对他礼貌地点点头，推动轮椅就要离开。 朱岩虎速度将刀别在腰间，侧身下拜，“岩虎恭送姑娘。” 伙计住的地方离兰居院是完全相反的路，如今已经是亥时，他一个成年男子，该避讳的，还是要避讳的。 路瑶没他顾及得那么多，对她来说，有没有人推轮椅都是无所谓的。即使是山坡，没人推着她也能上去，何况尚福楼里间的道路都是青砖铺就的平整小道，那就更没压力了。 不紧不慢地回到自己房间门口，路瑶停下推轮椅的动作，看向右侧倚廊而坐的女人，略一挑眉。 “王姬殿下深夜于此相候，可是有事？” 江琅弯弯眉眼，柔柔弱弱地说道：“叫妾身名字就好了，林瑶大人。” 这人是演上瘾了吧？！ 路瑶：“……你要说的话就只是这个？” “那倒不是。”江琅摇摇手指，随后指指江无涯房间的方向，笑着道：“听移星说，林瑶大人才回来一会，就又要离开。我这是来看看，林瑶大人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事的。” “或许还真有，”路瑶也没瞒她，将辅龙令取出朝她晃了晃，“四块辅龙令，我得其一，其余三块，一个远在东南之极，一个在圣都王城，还有一个，则无法推衍出其所在之地。倒是不知，王姬、……临川可知其所在？” 这十天时间，不止江无涯过得苦兮兮的，路瑶同样也没好到哪里去。她推衍辅龙令所在，也费了不少心神，累得不轻。 四块辅龙令，得其一便可以依据七绝魔尊记忆里的感应法诀推衍出其它辅龙令所在是没错，但这法诀因为辅龙令彼此之间的距离，所需要的灵力与神识也是相应要增加的。 也不知是有人故意为此还是单纯就是她的运气不好，三块里距离最近的圣都王城，离这里都是几千里之外。其余两块，一个至今没推衍出来，一个还得跨国。 中规中矩地赶路过去一个一个找的话，起码得半年的时间。 不过依着张倧在她还没出地宫之前，就派了人过来探查她的情报来看，圣都那块辅龙令想来不是在王宫内院，就是在圣都张家的军武侯府了。 而无法推衍所在的那块，大概就是在某些隔绝天机的地方。恰巧，这样的地方，江琅就有一个。 如果第三块真在江琅那里，最为棘手的倒是成了最方便的了。 若是确定了江琅真有一块辅龙令，那就可以试着将在大颂圣都的那一块或者东南之极的那一块交给江琅处理，而她就可以只负责其中一块了。 这样一来，她的压力分担出去一半不说，时间也能省好多下来。 江琅仔细打量了几遍一脸莫测表情的路瑶，狐疑道：“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是在等我自己上门一般？” 一说隔绝天机，能想到的可不就是她那里么。知道以后一直不来问她，还真是能沉得住气。 这么一想，江琅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莫名地就输了林瑶一招，有点不爽。 路瑶看着她微沉的脸，轻轻一笑，点头道：“看来我想的确实没错了，临川你那里当真是有一块辅龙令的。那我们到时结伴，一起去那里如何？” 江琅那么说还真没什么毛病，不过她本来是打算在明日离开之前再问江琅关于辅龙令之事的，这会能够早些解决，倒是不错。 江琅：“……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倒是又知道了，厉害。” 就算江琅一向自负，那也不得不承认当年未经多大挫折的她，在路瑶这个年纪的时候，能力见识是远远比不上这人的。 “刚才我就是随便猜猜，”路瑶摊手，“若不是这事，你何必大晚上的在这里等我。” 把自己送到江无涯身边的最开始，江琅就十分有心机的给自己设了个被夫家厌弃，亲生孩子不认得她，从而思念成疾却无可奈何的极其柔弱无助的可怜形象。 然后借着这个人设，一有机会就黏糊她的宝贝女儿。江无涯那个心软娃娃真就信了江琅的鬼话，贴心小棉袄做得那是相当地称职。 但是不得不说，除了柔弱无助是假的之外，其它的话倒是能够和她与江无涯两人的事合得起来。 倒也不算是谎话。 今晚她才一回来就跟江无涯说要离开一段时间，按着江琅趁虚而入然后趁热打铁的德性，没事肯定是会陪着哄着小家伙以增进两人感情的，哪里还会有这闲心在这房间外面等人。 江琅叹气，点头承认了，“行吧，既然被你看出来了，我也就不卖关子了，辅龙令我确实有一块。” 路瑶看着她，问道：“那你可知道其余辅龙令的踪迹？” 辅龙令能够相互感应的法诀，依着七绝魔尊的记忆，应该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不过江琅到底是王室中人，又手握重宝，不可能对其它三面辅龙令没有想法。 只要她对其上心，这些东西的去处，对她来说，应该不难查到。 用法诀感应，劳心费神不说，离得远了，就只能推衍出一个大致方位。 这也就是路瑶神魂力量强大，方才能够准确推衍到大颂圣都和清铖东南之极。换个人来，大概就只能学着之前葛二那般，捧着辅龙令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排查搜寻了。 虽说她之前依着张倧之事猜测是在军武侯府，但到底没有实锤，不怎么靠谱。 再者另一个原因则是拿这个开头，她之后也好顺理成章地将这事扔给江琅处理啊。 想到这里，路瑶看看正在偏头思考着的江琅，默默笑了下。 江琅没看她，自然也就不知道路瑶这会是在想着怎么坑自己，很是认真的思索了一会，然后才开口说道。 “这辅龙令是我王兄当年给我的，当初无暇分心，之后又一直在怡心亭沉睡，倒还真没有时间去想云雾山龙窟之事。” 第三百四十八章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路瑶：“……”得了，这位知道的还没自己知道的多呢。 见路瑶一脸无语的模样，江琅掩唇笑了笑，指指她手中的辅龙令道：“若不是之前你拿这辅龙令把玩的时候我一撇之下见着了，我自己都没能想起原来我也有这么一个东西呢。” 好东西多了，果然就不够稀罕，不能让人上心了。 路瑶轻轻翻了个白眼，道：“那还要多谢临川你将之惦记起来了，而且还劳你在这里久候，实在有心，幸甚。” 江琅没搭理她这话，问道：“你可有何办法找到其余两块？” 自云雾山龙窟出世，辅龙令都是掌控在王朝手中，由世家王族分配的。 大颂立国时日尚短，得位也不是特别的光彩，四块辅龙令，只抢到了一块。 其余三块，不知所踪。 所以，大颂就算已经传了六代君王，至今也都还从未进过龙窟一次。 这也是江琅得了辅龙令之后，一点也不着急取宝的原因。 她对于龙窟，所知还没有林瑶晓得的多。至少，她是不知道圣都居然藏得有辅龙令的，就更别提东南之极了。 “有，”路瑶取出一个空白玉简，快速将那法诀刻画上去，轻抛给她，“这就是辅龙令相互感应的法诀，现在你我各有一块，其余两块，我们一人负责一块如何？” 江琅将玉简接住，没急着看，面色复杂地问她道：“所以你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了？” 自己把自己送上门当苦力，她和朱岩虎那个莽汉有何区别！ 江琅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憋气。 “咳，”路瑶右手虚握成拳，掩唇清清嗓子，些微扬声道：“各出两面，龙窟之中能够带走的宝物，你我各一半，这样才公平嘛。” 江琅：“呵。” 这个反应，难道是即将要谈崩的节奏？！ 路瑶指指她手中的玉简，扬眉道：“你就直接说，这个你是要，还是不要？” 龙窟本来就是得天独厚的龙脉宝地，若是不损其根基，隔个百年就能收获不少的好东西。更何况七绝魔尊将里面打理得好，还特意用大手段将其隔绝出来，那绝对是个极其隐秘的宝地。 她在这个界域待不了多久，龙窟对她的用处，就只是用里面的宝贝养好腿而已，别的她不贪心。 她和江琅、江无涯也算彼此成就，将这个法诀告诉她们，那便是送了她们一个比辅龙令更为重要的钥匙。 这两人都是有远见的，能够做到善用。 而以后即使江无涯的后代不争气亡了国，有这个，翻盘的机会都大一些。 这其中的深意，不用路瑶细说，江琅也能懂。 “岂有把重宝推却不要的道理，我自然是要的。” 前朝覆灭了两百多年还能被她算计出一个皇者娃娃来，就是因为底蕴足够深厚，王气不曾断绝。 江琅对增加自身底蕴之事，只有欢迎，怎么可能会拒绝。 回答之后，江琅将玉简凑近眉心，不一会，睁开眼睛问路瑶道：“我的那块辅龙令还在怡心亭，可否将你的暂且借我使用一会？” “自然是可以的。”知道她是想要“验货”，路瑶点点头，将手中古朴的令牌轻抛了过去。 江琅将辅龙令接住，闭目沉思了下，然后按着玉简所记掐起法诀来。 路瑶抬头继续赏月，静静等着。 半响之后，江琅睁开眼睛，叹息道：“果然是在圣都和南漠国边境。” 路瑶给了她一个大拇指，赞道：“厉害。” 江琅并不想理她，淡然道：“你不也能看出来么，有何可称赞的？” “我用了差不多十天的时间，”路瑶指指自己，再指指她，继续道：“而你，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这还不厉害啊？” 江琅这下忍不住了，学着路瑶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指指上空道：“我，夺天之厚，而你，逆天之行。这样对比起来，到底是谁厉害？” 路瑶指指她，“还是……” “你”字还没说出口，江琅就抬手作拦，扬着下巴道：“成了，你可别寒碜我了，说正事。圣都和南漠，你的想法如何？” 路瑶依言闭嘴，想了想，问她道：“你对这两处，哪一处更有把握？” 现在只是推测出了大致方位，具体的位置，还要等到了地方再用辅龙令施以法诀感应才行。辅龙令与法诀都至关重要，不可能轻易将东西交于他人去找。 圣都乃是一朝王都，能人异士不少。云中王麾下的葛家都能算计出祸乱天下的灾难出来，路瑶可不敢仗着自己这副残躯去小瞧人。 江琅是死遁离开的王都，路瑶不知道她现在是否已经做好了暴露的准备。但南漠又太过遥远，江琅出了怡心亭，消耗比她还要大些，亲去有些不实际。 而就算她有绝对忠诚的亲信替她过去，有没有能耐从南漠找到东西都还是个问题呢。 她和江琅无论去哪个地方，都有很大的局限。相比较而言，她比江琅要自由一些，圣都和南漠对她而言是同样的陌生，去哪里都是差不多的。 所以，她才问江琅哪一个把握大一些。至少，要先把能拿到手的，先掌控到手里。 江琅懒散坐着，拄手撑头道：“于我而言，自然是圣都把握大些。我的布局即将成势，过不久，也该让移星去坐镇圣都了。” 路瑶看看说得淡然的江琅，在心里默默同情了还是个小朋友的江无涯一会。 “明日我便出发去往南漠，圣都那里，便交由临川你了。……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你这么一心想将还是是小娃娃的移星推到王位之上，不怕她夭折了么？” 江琅挑眉，傲然问道：“有我护着，何人敢？” 路瑶轻笑，感慨点头：“王姬殿下底气真足！” “自然，我从来都不是谦虚的人。”江琅将手中的辅龙令抛回给路瑶，起身道：“依你的聪慧，你当知道我的底气何来的才是。” 路瑶抬头看了看好似悬挂在头顶的明月，伸手虚握了下，“是，我知道。” “那届时倒是可以请你帮忙了。” “固所愿也。” 第三百四十九章 抵达南漠 南漠驼林，自来便是江湖游历之人的必往之地。 烈性的美酒，绝艳的美人，多彩的故事，以及，几多玄奇的秘境。无一不勾动游历之人的心弦！ 所谓三盛五奇，说的便是南漠驼林的三处盛景，五方奇地。 路瑶从大颂北边的沥郡长鸣横跨两国，翻山越岭来到这个粗犷大气的荒漠古城，再到准确定位到辅龙令的所在，足足用了半个月！ 而她现在所在的地方，便是驼林古城五大奇地之中排名首位的乱神坡。 “尊客，不是我不遵信誉，而是我实在不敢再往里走了。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我万一没了，家就散了呀。” 面容沧桑的中年人苦着脸，连拍了两下大腿，然后转过身指着前方那一片红，对他的主顾，也就是路瑶说道：“尊客你看，那模样看着给人的感觉就很不好，咱们还是不要去了，我们且回去吧。大不了回去的这一趟，我不收你钱！” 说完这话，中年人是一脸的心疼。这姑娘如果在一开始就同他说她要来的地方是这里，打死他，他都不会接这个生意的！ 可惜，等他走到半路发现不对的时候，后悔也就晚了。 路瑶看看打定主意要跑的中年人，取出一张银票递给他。 南漠民风彪悍，人人习武，诸多部族各自为政，“保护费”收得极其地光明频繁。路瑶为了少些麻烦省点时间，特地找了个专门给外来人带路的领路者，一路无事的到了目的地。 依照现在这个领她来到乱神坡半里之外，就再不肯往前走一步的中年人一路的叨叨所得，凡是进了这乱神坡的人，从来都没有见他们出来过，那是一处吃人的绝地。 而且稍微靠近一些的人，也都会迷失神志自己往里面去送死，拉都拉不住，打晕都不行。 简直令人闻之色变，无人敢近。 旁人害不害怕路瑶不知道，但她的领路人自从发现是往这里来之后就一直害怕得不行，如今更是快要现在表演失禁的模样，她是看出来了的。 辅龙令之间的感应越发强烈明显，乱神坡这一趟，她是必然得走一遭。 反正乱神坡就在眼前，也没人敢在这里设立障碍敲竹杠找麻烦，路瑶干脆地挥挥手，让这个害怕得不行的老江湖先行离开，自己缓步往乱神坡而去。 …… “来呀，快来呀~，快到奴家这里来，奴家是你的~。” 临近山坡之时，一道极致魅惑的女子声音突然就从偏右方的位置传入路瑶的耳朵，引着她往声音传来的那边走去。 路瑶：“……” 讲道理，一般来说，引、诱女子不应该是用美男子的吗？！ 这鬼东西对她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低头看了看自己略有些起伏的胸，再化出一面灵镜看了看自己秀雅的脸，最后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她的穿着绝对没有一点点的汉子风。 路瑶无语的同时，给了处于乱神坡坡顶小木屋之外的那个小妖怪一个“极其缺心眼”的评价。 ――但凡走点心，你稍微改下性别，也不会暴露你是个二缺的事实啊。 且不提她的体质不会被这家伙浅显的迷幻术所迷惑的事实，即使没这体质，她作为一个在优质美人堆里长大的人，别的不说，美色考验那是绝对地能够禁得住的。 别说只是声音好听，本体只是长了一身黑毛的小妖怪了。就算是真正的大美人，顶多也就是能和她家的那几位并列而已。 想要超过，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真刀真枪的硬刚，可能还会给她造成点麻烦，玩阴的，那她就不客气了。 路瑶默默笑了笑，依着小妖怪的心意，慢慢改变方向，往右而去。 乱神坡盛名在外，大多数人均是被它吃人不吐骨头的事吓得没多少闲心打量这里的风景。 实际上，满目赤红的乱神坡在这荒凉的地界，如果忽略这可怖的传说以及总让人联想到血液的赤红，勉强称得上一个“美”字。 路瑶不过是趁着和领路人说话的那段时间，便将上面的情况大致看得差不多了。 不过虽然她在清铖界的武力值算得上是大佬级别，对“乱神”的由来也有个大致猜测，在没切身体会时，那还是要谨慎小心些的。 能动脑子就能解决的事，就不用劳烦拳头了。 “来呀，快来呀~” 引、诱之音一直没停，路瑶被这个扰得有些心烦。 如果这小妖怪的目的是为了扰乱她的心神，那路瑶只能说它的目的还真有很大的可能能够达到。 再好听的声音，一直不停的在耳边吵，那也是很烦的。 脚下的路也不是那么的好走，就只是几步的距离，之前她走的方向深入是平坦小道，换了方向的现在，前方就是一个看不见底的黑洞。 路瑶缓缓停下脚步，心中暗自赞叹道：‘这个乱神坡，确实是不负盛名。’ 自从真正踏上乱神坡布满血色小花的地界之后，路瑶外放的灵识便一直有种刺痛迷失的感觉。 与她之前在云中王墓感受到的压抑沉闷不同，这种感觉，像是迷失五感，辨不明前路的极致眩晕。 有那么一瞬间，路瑶都忘记她来这里是想要做些什么事了。 就如同人在山外看山是山，真正踏入之后，便觉得不是山那般，心神恍惚得很。 更甚的，是她心中的烦躁因为小妖怪不停歇的声音而越发地强盛，难以压制。 路瑶索性将情绪外放迷惑那个肯定正牢牢看着她的小妖怪，同时在识海之中运使她已经完善了不少的道音秘术。 玄玄道音响彻识海，渐渐将她负面的情绪驱逐泯灭…… “快来呀，江山美人，只要你过来，就全是你的。” ‘江山美人没什么吸引力，用这个勾、引我，还不如用天级剑诀呢。’ 小妖怪的台词终于变了，路瑶一边茫然地向前走，一边在心中给它搭话。 见不知死活又想进这里捣乱的人终于走到了它想要她走到的地方，浑身漆黑模样如同刺猬的小妖怪眨眨满是兴味的眼睛，喉间发出阵阵低吼。 “快跳下去，快跳下去！”小妖怪绷着一张刺猬脸，眼睛盯着路瑶一眨不眨，越发兴奋起来，“吼吼，终于跳下去了，这个两脚兽控制起来好累啊。” 收了灵识，只凭记忆施展浮游步极速来到这里就听见它这么抱怨的路瑶一声轻笑，启唇道：“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本来想往自己窝里瘫的小妖怪浑身的黑毛炸起，小小的眼睛瞪得溜圆，两只后腿一蹬，一个翻身就想往外面逃…… “哎~，反应不错，不过你先别急着跑啊。”路瑶抬起手，指尖轻轻一划，将炸了毛之后更像刺猬的小妖怪封在了剑阵之中，“友情提示你一句，以后要想骗到人，就要以那人最为想要的东西入手，知道不。” 没刹住车直直撞上剑阵的小妖怪被震得后退了好几步，差一点就要撞上背后的剑阵来个反复横跳。 勉强站稳了身体，小妖怪抬起自己的小爪子摸摸被削了一大片的脑门，然后看着爪子上的血，吓得直直地呆愣在了原地。 路瑶任由这灵性不低的小妖怪发一会呆，自顾自的将这个小木屋打量了一圈。 从来到这里，看见乱神坡的第一眼，路瑶便看出这乱神坡的奇，非是天然存在，而是人为导致的。 血色小花以及夹杂其中的石头，看着杂乱随意，实际无一处不符合阵法至理，环环相扣。 整体相合，便是一个地阶上品能够自补的法阵。 联系乱神坡传出盛名的时间，布下这个阵法的人，在这清铖界，应该是当之无愧的阵道第一人了。即使放在司武，那也应该是个榜上有名的人物。 在外面看见这个小木屋之时，路瑶还以为是小妖怪有点气运，自己找到那里的。 不过现在亲身进得里间，看着这整洁的家具地面以及摆弄得整整齐齐的小妖怪窝，路瑶便知道这小妖怪其实是有人饲养着的。 在外面她的灵识毫无阻隔，进来之后反倒是不能轻易动用，路瑶从窗口看了看外面，对还在发愣的小妖怪道：“给你三息的时间回神。” 小妖怪悄咪咪地转了转眼珠子，不是很想理会这个削了它珍贵毛发见了血的人。 “一，”本来绕着小妖怪旋转的剑影蓦然一顿，剑尖齐齐朝着缩在正中的小妖怪竖起。 ！！！ 明明只是虚影，偏生就给了小妖怪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本来还想继续装愣的小妖怪浑身的毛再次不受控制的竖了起来。 “二，”竖起的百剑剑尖一致向小妖怪缓缓逼近。 三是不是就该扎身上了？！ 小妖怪顿时不装愣了，迅速地端正坐好，举起一只小爪子，“……我回神了，回神了。” 还真是蠢萌蠢萌的。 路瑶扬扬手，将剑阵恢复成之前绕着它转圈的模样。 “不装傻了？” “不装了不装了。”小妖怪把头摇得飞快，生怕答得慢了就要被扎个透穿。 “那就告诉我这个东西在哪里吧。”路瑶将辅龙令取出，放在它眼皮子底下晃了两晃。 之前在外面用灵识查看时，路瑶便没找到另一块辅龙令的具体位置。 进来这里之后，索性连法诀感应都是错乱的。前一息在东一里，后一息就在北六里之外，再之后，那是直接就感应不到了。 路瑶也没想过一来就能找到东西，但这处地方明显就是时空错乱之地，没个熟悉这里的带着，稍不注意就会一脚踩到“雷”被传送到不知道那个地方去。 之前小妖怪引、诱她去踩的那个黑洞，便是一个“坑”。 没有虚空之中灭绝一切生机的杀伐之力，踩上后就跟随即传送似的去到另一个地方，除却之后不容易回家以及衍生出的一系列麻烦之外，其本身对人倒是没多大的危害。 乱神坡，果然是一个很玄奇的一个地方。 如果赤雷本源没有被清铖天道盯着消磨，路瑶是很乐意在这里多待上些时日参悟玄妙的。 或许，这个对她回司武界会有极大的帮助。 看在这小妖怪身上没有业力，只是想要小小坑她一把，以及以后可能会成为一段时日的邻居的份上，路瑶对它的态度还是相当地和善的。 “你告诉我它在哪里，或者将它直接给我，我便将这枚四品紫星果送给你，以作答谢。” 小妖怪如今的实力只在三品妖兽的级别，一枚精益气血的四品紫星果足够它晋升一个小境界的，路瑶就不信这灵性十足的小妖怪会不动心。 “这个东西，我知道。”小妖怪盯着辅龙令看了半天，又看了看路瑶另一个手里的紫星果，咽了咽口水，偏着头说：“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事，我才能告诉你它在哪里。” “请说。” 小妖怪紧紧地盯着她，语气认真，“你不能伤害我的主人。” 路瑶轻笑一声，点头答应了。 不过三品妖兽的实力，小妖怪却是能够口吐人言，灵智也是如此之高，血脉绝对不低。不过路瑶把它看了又看，都没认出它到底是哪个神兽的后代。 也不知道它的主人是何等的人物，路瑶扫了眼一切打理得规整有致毫无灰尘的房间，微微垂眉。 “你这就是简单地重复了一遍我的话，我不信你。” 小妖怪松下去的毛渐渐又炸了起来，明显是意识到它刚才已经不小心将自己主人给卖了。 路瑶将手中的紫星果放在旁边的木桌之上，负手问它：“你可曾见我毁坏过这里的一草一木了？” 小妖怪看看路瑶，又看看被她放在桌上的紫星果，炸起的毛慢慢地松了下去。 “这就对了，我进来这里之后，可是连这里间的物品都不曾动过一分一毫，我的诚意当是很足的了，对吧？” 将辅龙令收好，路瑶放出轮椅坐下，拄手看它：“在你主人回来之前，就辛苦你在这里面待着了。我的目的只是那个令牌，没有恶意。等你主人回来，我会和你主人商谈，以物交换，你不用担心。” －－－－－－题外话－－－－－－ 二合一，没偷懒^w^ 第三百五十章 谁是主人 小妖怪也不傻，当即提条件，“我听说人族都是不讲信用的人，你光说没用，你得立誓，然后我才会告诉你那东西在哪里！” “难道养你的那位不是人？”路瑶好整以暇地指了指围着它的剑阵， “东西在哪里也不用你告诉我了。如果在这里面的是我，我倒是不介意按着你说的立下誓言。你自身实力低微却能够口吐人言，我只是将你困在这里等你主人回来，你应当为自己的好运气感到庆幸才是。” 小妖怪：“坏人！” 路瑶靠着轮椅，摊开自己的手看了看，对它道：“让你好好地在温暖舒适的小窝里躺着，我多体贴啊。我若是坏人，你现在就该被我强行契约，绕在我的身边当狗腿子讨好我了。” “……”小妖怪抬头看看围着自己的剑阵，再想了想她说的话，顿时认了怂，委委屈屈地趴在了地上，闭紧了嘴巴。 路瑶扫了一眼用屁股对着自己，陷入自闭的小妖怪，没去打扰它的静静，闭目加固赤雷本源的隔断。 乱神坡时空紊乱，路瑶身处此地，受天道的压制少了点，但赤雷本源在这里却是更加躁动了几分。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原本能够撑三天的双重雷域便消耗了大半。 在这个隐患未解决之前，她确实是不能在这里久待。 费了大半真气处理好麻烦，又花了些时间将真气回复充足，没过多久，路瑶便听得细微的衣袂翻动之声，微挑了下眉。 先给小妖怪所在之处下了个隔音阵，路瑶方才睁开了眼睛向它看去。 其实依着声音判断，那人现在的位置，离最开始领路人所站定的地方还要远些。若是没什么暗道或者传送阵，来到这里尚还需要一些的时间。 以小妖怪三品妖兽的实力，按理是察觉不到这个动静的。不过等路瑶睁开眼看见小妖怪一副等到靠山胆子肥了起来的模样，便知道它果然是已经感应到了那人。 小妖怪天赋异禀，隔得老远就能让它这么激动，那人必然是她的主人无疑。 依着那人的身法速度，路瑶大致推断出她的修为大概是在二流后期左右。加上她能在这乱神坡搭屋生活，对这里的情况肯定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其自身的修为，趁着地利，足够给她添一个大麻烦了。 若是让这小妖怪通风报信将人给惊走躲了起来，然后暗中生事，那事情可就不怎么美了。 剑阵之中的小妖怪扯着嗓子喊了半天，却是发现它的主人速度一点都没变慢的继续朝着这里来，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 也不朝这外面喊了，转过头对着路瑶挥动小爪子，小尖嘴嘚吧嘚吧的，不用想都知道它是在骂人。 路瑶看着它恨不得挠死自己的样子，笑着向它勾勾手指，示意它有胆现在就过来。 能够这么快就反应过来，并且想要以激怒她的方式对主人示警，路瑶对它的来历是越来越好奇了。 “黑球，你今日怎么如此安静，这不像你啊？” 没等路瑶逗多久，有些年头的木门发出一道吱呀的声响，一个身着湖绿长裙，面容略显英气的女子背着一个装了不少东西的背篓，一边推开门，一边看向小妖怪的窝。 “你个大傻子，都发现不对了，你就没点警惕心吗，不知道看看情况吗？！”小妖怪眼中含泪，一边骂她，一边委委屈屈地盯着她看，爪子直直地指向路瑶，全然一副指控的姿态。 不用它的爪子指，也不用问它到底说了啥，女子自己就已经看见了端正坐在轮椅上，正朝着自己笑的少女。 女子：“……”只是出门买点了东西，家里就来了个不速之客，还是个看着就好像很有礼貌的小姑娘。 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 “姑娘你好。”礼多人不怪，路瑶先送了个友善的笑容给这位未来的邻居，然后开始自我介绍。 “我名林瑶，因为寻一件宝物来到此处，不知这里是姑娘你的雅居，冒昧到访，还请姑娘见谅。” 确实是木屋主人的女子看看对着自己微微倾身施礼的路瑶，视线在她坐着的轮椅上一扫而过，倾身还礼。 “林瑶姑娘有礼，自此地传出乱神坡之名后，想要来此寻宝的人从来都不曾少。林瑶姑娘能够找到此处，本领非凡。” 女子扫视了一圈小木屋，再看看脑门秃了一小块仍然活蹦乱跳的黑球，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房中物品摆设与她离开之时丝毫未变，血脉不凡的妖族神兽也好好地待在小窝里，这个人，倒真像个有礼自持的。 路瑶见她神情没最开始那般紧绷，抬手作请，“姑娘且先将你背上的东西放下来，坐下歇息罢。你放心，本人心地善良，向来都是讲道理的人，只要他人对我没有恶意，我也是不会做什么乱来之事的。” “……”反被不请自来的人招呼的女子再次无语，这人姿态自然得让她都有些怀疑到底谁是这屋子的主人了。 不过背着东西站在门口和人说话确实有些犯傻，女子看看坐在窗边的路瑶，尽可能地表现出自然的姿态，靠着墙缓缓放下背篓，随后坐在了凳子上。 还没等她松口气，就看见静坐不动的人也推着轮椅来到小木桌另一面，与她相对而坐，背脊不由得更加挺直了两分。 看着她如临大敌的模样，路瑶两手交叠，轻笑道：“姑娘不必如此紧张，先喝口水解解渴。依你现在对我的警惕，想来你也是不敢喝我给你沏的茶水的，那就喝你自己的罢。” 小木桌上中央布置得有温茶的小型法阵，路瑶相信她能够判断得出里面的茶盏是否有被人动过，也就没再多说废话。 女子明眸盯着茶盏看了好一会，叹然道：“若不是我在此生活了二十多年，我都要怀疑这里其实是林瑶姑娘你的地盘。而我，则是客了。” 把家安置在一个人人都极其好奇，从不缺人前来探秘的玄奇地方，实际上她以及她的师门前辈都是留了很多的后手在这里。 她的师门以阵法为主，乱神坡周围地界，特别是种了泣血花的范围，经过数十代的经营，几乎能够说得上是一步一阵。 阵阵契合，相辅相成，想要解开，那是难如登天。 自坡底到此处的小木屋，存在的阵法何止千重。 她的师父远游之前还同她保证过此地是天地间最为安全清静的，结果今日，她就毫无防备地被人堵在了家门口！ 按着三大王朝统一的实力划分，力者、力士、力师、力将、力宗、力王六大境界，以九品论级来说，她以不到三十岁的年纪晋升到力将八品，那是绝对的天才之姿。 而在她家等她自己送上门的这小姑娘，怎么看都是不满二十的模样，居然有能耐了无痕迹的闯过至少三千重的阵法来到这里，浑身气息内敛得如同无波深潭，毫无破绽可循，实在非人！ 若不是发觉隐隐有道气机在锁定自己，逃跑的危险性太高，她早在看见有外人的一开始就动用底牌跑路了，何至于被“客人”招待着喝水解渴，被动得不行！ “姑娘若真要这么说的话，那我也不得不说个实话。”路瑶笑着扫了一眼还在张牙舞爪的小妖怪，将辅龙令取出放在桌上推向对面。 “此地是姑娘所居，但姑娘自忖，你与我，谁更加厉害一些？” “自然是你厉害。”女子不傻，自然理会得到她的意思，抬手将桌上的辅龙令拾起，垂眉打量了下，问路瑶道：“所以林瑶姑娘你的目的，就是这个令牌了？” “是你身上的令牌，你手中的这个，本来就是我的。”路瑶先将她话中的陷阱挑明，随即道：“那块令牌，我愿意以其它宝物相换，姑娘想要什么，请尽管说。” 女子将手中只是翻看了会的辅龙令推还给路瑶，扬眉道：“我身上的龙令，是师门代代传承下来的宝物。大颂云雾山龙窟之名，响彻天下，我也是知道的。林瑶姑娘你说，有什么宝物能够比得上龙窟重宝给人的吸引力呢？” 路瑶抬手将辅龙令收起，反问道：“所以姑娘你的意思是？” 女子从怀中取出她的辅龙令在路瑶眼前晃了晃，凝起眉试探着说道：“进入龙窟并没有人数限制，我以一块辅龙令换一个进入其中的名额，应当是不过分的罢？” “南漠与大颂关系恶劣到见不得彼此，你一个南漠之人想要入大颂龙脉，不怕回不来？” 这人的长相和汉族相差不多，但三大王朝查路引查得特别严，她要不是有江琅派的人打理一切，估计得硬闯城门。 要弄这个，也是一个麻烦，就是不知这位是不是早就有所准备了。 她自一开始说的便是小妖怪说的南漠语言，倒是不知这位的大颂语言说得如何？ 或者说，她是选择会说，还是不会说呢？ “大颂龙脉？”女子轻呵一声，扬手指了指脚下，坦荡道：“这乱神坡原本只是寸草不生无人敢近的荒凉之地，我家祖师爷花了不少财宝将其设为私地，数百年来被我万阵宗打理成这般，万千想要进来寻宝探秘的人不也没见少么。就如林瑶姑娘你这般，入得此间，我除了叹服，只剩自惭，再无他话。” “师门重地都是这样了，云雾山龙窟不过是辽源大山之中的无主之地，我去，又有何不可的？” “姑娘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路瑶看着话说偏题了的女子，摆手道：“我只是在说前往异国的危险性而已，别无他意。我的目的是为了打开龙窟的门，对其间的宝物倒是没有独占的想法，你有龙令，又合我的眼缘，想要亲去龙窟，我是没什么问题的。只一点，” 路瑶对她比了个“一”的手势，将前提给她说明白，“若是前去，生死自负，进入里间之后，夺宝各凭本事，但是不得损伤灵地根基。这些，你可能答应？” 龙令四散，各有其主，能够和平解决，路瑶不会做横生枝节的事。 何况这个辅龙令之主，还是个“熟人”呢。 “合该如此。”女子点点头，低头看了看一直没听见声音但也没停下动作的小妖怪，问路瑶道：“既然你我双方意见达成一致，林瑶姑娘可否将它放出来了？” “自是可以，”路瑶一边抬手收了束缚小妖怪的剑阵，一边同她说话，“说了这么些话，不知姑娘可否告知一下名姓，以后也方便称呼？” “告诉个鬼，”小妖怪一见没了危险，后腿施力蹬入女子的怀中，动作极快地施展自身的种族天赋，连声催着自家主人快走。 路瑶右手轻旋，操控着朝她而来的白色气体将放出这个不明气体的小妖怪笼住，似笑非笑地看着它四条腿在女子怀中乱蹬。 “主人你快跑，我掩护你，不用管我。” 如芒在背不敢妄动的女子默然叹息，神情复杂。 如此情真意切的情境，若不是它自作自受被自己放出的东西所迷惑的话，她说不得还能深受感动一番。而现在，大概只剩下好笑了。 “我名列昭，万阵宗第三十一代主脉弟子，之前未报上名姓，失礼了。” 女子抱着傻乎乎的小妖怪，向路瑶再次行了个南漠礼节。 路瑶还以一礼，随后道：“列昭姑娘，此处玄异，又是贵宗重地，我不便在此久留。且如今天色尚早，足够我们赶到驼林古城安排去往大颂的事宜，我们这就离开如何？” 列昭看了看才被自己买回来的东西，又看看还沉浸在逃生幻境的小黑球，一掌将它拍醒。 “刚才的话你也听见了，我要出山门赚银子，你在家里好好待着，不要乱跑。” 被一掌拍懵了的小妖怪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后立马将自己的小脑袋瓜子摇得飞快：“不成，你一个人出远门我不放心，我也要去。” 第三百五十一章 站住 列昭瞄了一眼好像在看好戏的路瑶，空出一只手按住它的脑袋，轻蔑一笑：“我需要你担心吗，你怎么不想想你刚才犯傻的样子有多蠢？！” 提到这个，小妖怪顿时也瞄了一眼路瑶，眼珠子一转，顿时想到了一个理由。 “……你是出远门，不是去赶集，那时间肯定用得久，我一个能力低微的小妖，万一再来一个像她那样厉害的人，然后那人还没她心地这么好，把我拿去卖了或者是烤了吃了怎么办？！” 这小妖怪倒是知道要说她干活了。 被这两看了又看的路瑶笑了笑，一锤定音：“黑煤球说得有理，这世上大概是没有我这么善良不贪心的人的，将它带上吧。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你也不用过于担心牵挂它。” 再拖延久一点，赤雷本源大概又要造反了。 被放下的小妖怪很是不满地跳脚，嚷嚷道：“我有名字的，我叫刑跋，不叫黑球，也不叫黑煤球！” 虽然它不知道黑煤球是什么，但听着就很不厉害，小妖怪一点也不喜欢。 “刑跋，这个名字倒是霸气，我记住了。”路瑶点点头，看向列昭，“可需要给你些时间收拾东西？” 列昭看看小木屋，问路瑶道：“给我一刻钟时间可好？” “自然可以。”这点时间还是可以撑住的，路瑶微微颔首，指向门外：“那我去外面等你们。” 列昭神情疑惑，问她道：“你不怕我们趁机逃跑？” 虽然这地方是她的，但形势不如人，列昭认怂的速度比地上的黑煤球还快。不过心里是屈服了，但对于林瑶这人，她却是越来越看不懂。 神兽幼崽她不心动，三言两语就答应了她同行，毫不在意她是去抢夺宝贝的。 这般的行事，怎么感觉这么迷呢，看不懂！ 见多了强盗行径，列昭对与她同族的人类天然就带着三分的戒备。甚至入得乱神坡之人大多都成了她阵法的试阵者，少有活命的。 若是换做她是林瑶，就算她不将龙令拿过来自己收好，也是要逼着人发下血誓的。如林瑶这般三两句就全然相信她的样子，列昭想起丝毫没让她察觉出有异样的数千重阵法，坚决不信林瑶的城府真就这么一点点。 对于她的疑问，路瑶只用了一个反问来回答。 “那你觉得我是怎么知道你有龙令的呢？” 辅龙令是七绝魔尊以稀奇灵矿辅以魔欢宗独门的锻造之术打造而成，要想毁了它，至少得是大宗师的实力。 清铖界容不得大宗师的存在，辅龙令自然没人能毁得了。 如果不怕别人眼红，把辅龙令当作武器用都没人能损坏其一分一毫。 而只要辅龙令不毁，她就能找到它，只不过是需要多费心功夫罢了。 以一块辅龙令争取到进入云雾龙窟的机会，怎么也比招惹她这样一个能够随时造访老巢的人划算。 列昭又不是傻子，路瑶自然不用过多担忧这个。 更何况列昭还是曾经打过交道的“熟人”，既然顺理成章的开口说要和她一起去大颂并且得到了她的同意，自然不会横生枝节来坏了她自己事，那她这会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见列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路瑶看了一眼突然就僵了动作很是心虚的黑煤球，推着轮椅来到门口。 小木屋设得有门槛，不怎么高，但对于坐在轮椅上的人就有些不怎么方便了，路瑶施施然地起身，将轮椅提出去，提步一跨，又再慢慢地重新坐好，向前方眺望风景。 本来想过去搭把手的列昭：“……”原来不是真废了，她这是在警告她吧？！ 等着看好戏的黑煤球：“！！！”要不是这人站了起来，它都忘了她的腿其实是好的了！ 等路瑶在门外居高临下赏了会景之后，列昭换了一身外出的靛青束袖袍服，背着一个同色小包袱，踏出了房门。 路瑶打量了她一下，有点疑惑：“你的师门穷得连个放置物品的戒子都没有吗？” 清铖界有修炼文明，但在路瑶看来，这里的修炼文明极其符合他们境界划分用的“力”字。 只重武力，不参玄道。 她的灵识，在司武界，只能算是暂且领先于相同年纪以及同等境界的修士。而在这连灵觉都少有人开启的清铖界，几乎就是一个没人能够发现的金手指。 连启灵觉这一步都没有，更深境界的“道”，自然也是没有的。 能够放置物品的储物戒子，江琅那个比她乾坤袋大些的红玉戒子，便能算得上是世间最为尊贵的了。 据江琅所说，那还是由前代王族传承下来，江家先祖抢到才有的。清铖界根本就没有能够制作空间储物器具的人，有的也只是千百年前流传下来的一些，极其珍贵。 列昭之前自报身份的时候，说自己是万阵宗的三十一代弟子，加上这地方的玄异，师门底蕴应该是相当不错的。 毕竟“宗”之一字，不管是人还是势力，不够格是无法称宗的。 不过看列昭之前背着背篓，现在带着包袱，再看看这简朴无华没多少家具的小木屋，不用她回答，路瑶也知道了个大概。 所以这会看着列昭和她肩上的黑煤球，她的眼神就带着点无奈。 她大概，又得负责两张嘴吃饭了。也不知黑煤球胃口大不大？ 关好门回过头的列昭被她的目光看得莫名心虚，提了提右肩上的包袱，眼神飘忽了下：“我的师父很有钱，也有戒子，但在他回归祖师爷的怀抱之前，那些就都是他的。” 看来确实是要多付两个人的饭钱了。 “行吧。”路瑶点点头，抬手作请，说道：“还请列昭姑娘带路。” 她之前过来的时候，是以她家的浮游步结合容华殿主赠送她的融阵玉符过来的。 那枚玉符为地阶中品的品质，可将自身气息演变成阵中任一一种事物，随后便可悄然融入其中，极其地方便。 最主要的缺点，大概就是消耗的真气与神魂之力多了些了。 这乱神坡的阵法看着重重叠叠多不胜数，但对于路瑶来说，她的阵道修为虽然比不上从小就抱着阵道秘籍啃的萧妤，那也是能够吊打很多人的。 这里的阵法，大多数是只手就能解的。而剩下的那些，七成费点力，两成半以力可破，只余半成极其地麻烦，但费些时间，应该也能避过去。 不过她在看见小木屋和黑煤球之后，就没打算以武力胁迫，所以才选了一种温和的方式。事实证明，她的做法没错。 “请随我来。” 列昭从小包袱里抽出一面黑色小旗，扬手将其抛向空中，抬步上前带路。 路瑶推着轮椅，不急不缓地跟在她的身后，顺顺当当地出了乱神坡。 直到离乱神坡一里之后，列昭方才将小旗子收回包袱之中，辨认了下方向，对路瑶道：“林瑶姑娘见谅，这个阵旗每次出来的地点都是不确定的。这里是去驼林古城的相反方向，我们可能需要绕些路了。” 路瑶点点头，抬手笑道：“无碍，你带路就是，我能够跟上的。” “好的。”列昭答应一声，偏头看着肩上的黑煤球，提醒道：“出门在外，黑霉球你就安安静静地做个哑巴，知道了吗？” 黑煤球抬起小爪子在她肩膀不轻不重地连拍了两下，语气很是气恼：“为什么你也跟着那个坏人叫我黑煤球？！” 列昭看了看路瑶，纵身前行，边走边回答它：“因为我觉得挺贴切的。” “‘煤’是个什么东西你知道吗，你就觉得贴切了？” “师父以前就时常骂你倒霉玩意，黑霉球和倒霉玩意比起来，难道你更喜欢被叫倒霉玩意？” 只是随口一说的路瑶：“……列昭姑娘误会了，此‘煤’非彼‘霉’。我所言之‘煤’，乃是我家乡可做柴火燃烧取暖作食的好物，因为刑跋通体漆黑，与其甚是相像，所以便起了些玩心以此相称，不好意思。” “这有何不好意思的，这样不更适合它了么，我决定了，就叫这个。”列昭两手合掌，一锤定音。 黑煤球这会上了两只小爪子，“我有名字，是你师父取的，不用你决定。” 列昭避重就轻，一巴掌将它的头压住，“你说了很多话了，赶紧闭嘴，你是个哑巴知道不知道！” 黑煤球：“……” 路瑶一边在轮椅上贴好轻身符，一边看着她们玩闹。短短时间，她倒是对前面这位佩服了起来。 最开始见到这位的时候，她是周奶奶，慈祥和蔼中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小家子气，垂垂老矣的朽暮之像做了个十足十。之后和渡生交谈变成镇罗刹之后，是见惯了生死的极致冷静与漠然。 而现在和黑煤球交谈的她，则是果断中带着点毒舌入世未深的傻大胆，也是厉害了。 自在升阳村见到她之后，路瑶便知道她或者说她背后的势力所谋不小。不过她倒是没有想过，她的目的竟然会是自己。 虽然她是将她们的目标――江无涯给带走了，但按照常理来说，她来到这偏远南漠，江无涯那里明面上就是没人保护的。 真要做什么，这时候不就正是好时候么。 这镇罗刹一看就知道地位不低，能耐也不差，专门来这里等她，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 “站住！” 突如其来的一声断喝，路瑶停下思绪，抬眼向出声的人看去。 就在她沉思之时，她们便从人迹罕至的乱神坡地域来到了有不少人来去的官道之上。 而瞧着前方那一群服饰相同的大汉死死瞪着她这里、明确来说是瞪着列昭的模样，路瑶默默将轮椅往旁边推了推，表示自己与她不熟。 “……”不知道自己马甲早就漏了个一干二净的列昭看着路瑶的动作，默然无语。 站在最前头，面上刺了一个毒蝎子的汉子“呸”的一口将嘴里叼着的荒草根吐在地上，抬手一挥。 “臭娘们，你这每次路过都不给钱，往日看在你跑得快追不上也就算了，今日既然被我们堵着了，那就老老实实地将银子给补上吧。” 列昭微微偏头，看了看将自己重重包围的一群汉子，摊手：“我如果有钱，早就将钱给黑蝎首领你了，何必每次都失礼于前，让你惦记呢。” 来往行人看着这动静，给了过路费的人连忙跑开，没给的也离得远了些，深怕自己被牵连了进去。 黑蝎部落可是方圆百里之内的大部族，这婆娘也是运气不好，怎么就挑着他们大半青壮都出动的时候过来呢。 “别给爷爷我拽这些酸文，没钱是吧，没钱那就留命吧。”大汉冷哼一声，下令，“都给我上，打死为止！” 站在他旁边安静看着稍显瘦弱的青年立马朝他鞠躬，凑近他的耳边道：“叔，那娘们胸大，屁股也大，长得也算入眼，咱们可以将她卖去销金洞啊，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大汉看了看他，一拍大腿，赞同道：“说得对，老子刚才被她那酸文酸糊涂了，打死了多浪费啊。” 说着转头就是一身吼：“都小心着点，不要打死了，咱要将她拿去卖银子，顺道带你们去那地方好好松快松快。” “是。” 听到是卖银子还能“松快”，围攻的众人纷纷变了态度，一个个更加地卖力，连被打倒在地的都是丝毫不觉得疼痛了，爬起来就往上冲。 路瑶饶有兴致地看着场中，对南漠部族的作战方式充满了好奇。她来到南漠虽然已经有了几天的时间，但心思都放在了找寻辅龙令之上，除却一个领路人，并未与其他的南漠人打过交道。 所以他们到底是怎么打架，她今日还是第一回亲眼见到。 列昭显露在外的修为，是二流七阶的模样。而围攻她的八个汉子，差不多都是三流前期的修为境界。 八人只是凭借着肉身力量，气息浑然一体，凝聚精气神共同应对，居然能够将实力足以秒杀他们的列昭牢牢地牵制住，连突围都做不到，实在厉害。 路瑶现在是越来越坚定养好腿之后就来南漠静修的想法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见血 同样是一直在关注战况的削瘦青年眼睛一撇，看向了看得出神的路瑶。 不怎么大还略显猥琐的两只眼睛在她身上穿着的流光溢彩、一见就知不是凡品的殊庭弟子服以及脸上流连了好一会。 然后跟下定了决心似的，很是不舍地收回了目光，低下头凑近大汉，“二叔，你看道路边的那个，你觉得怎么样？” 大汉轻瞟了他一眼，目露了然，反问道：“你想要怎样？” “我看她是跟着那娘们一起来的，干脆一起解决了吧。” “你想要将她卖了？”大汉有些诧异。 青年点点头，示意他没有听错。 “是，这个比那个更能卖出个好价钱。两个一起卖了的话，二叔你请我们快活的时候，也不用掏自己的腰包了。而且，说不准还有不少进账呢。” 青年口中话说得漂亮，实际顾忌的，还是大汉。 他二叔看着莽撞，实际心眼多得很。那女子那般的姿色，难保他二叔没有动心。 提议卖了，他二叔答应了，他到时再花些银子将她赎回家就是。 若是不答应，那他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小子一向见着美人就迈不开腿，那个女子长得比你家里那几个都好，怎么就不想要了？” 大汉半眯着眼，对他的漂亮话一点没信。 “二叔你是知道我的，”青年装作不好意思的模样躬了下身，陪着笑向他解释。 “侄儿爱美人不假，但在侄儿心里，我们部族的安危才是最为重要的。看那女子的穿着气质，不用想也知道她的出身不低。咱们黑蝎部族虽然不怕人家的报复，但能少些麻烦，也是好的。将销金洞那边牵扯进来，由那边打头阵，咱们静静得好处，多好。二叔你说对吧？” 大汉捋了捋衣袍下摆，沉默半响，叹气道：“周围可有这么多外人看着呢。” 各部族在部族占领的要道设立据点收取过路银钱改善生计，也是有着相当严格的规矩在的。 逮着一个人就上去抢，走到哪里都说不过去。 驼林是古城，有名气的地方不少，各国有点能耐的人都会来这里走上一遭。 按着规矩收点小钱没人会管，但似这种见人长得好就将人卖去娼门，难免会被人看不起。 更甚者，可能还会被仇家上报给南漠王庭，整个部族都落不了好。 将欠了好多次过路费的女人拿下卖钱，是立威。 随便找茬，黑蝎部落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青年脑筋一转，立时想明白了他的顾虑，挺直背握拳敲击心口，信誓旦旦地说道：“二叔，侄儿明白了，这就过去‘好好’解决。” 有外人看着不好做，那将“外人”变成“内人”不就好了么，这事简单啊！ 大汉挪了下脚，也不说同意还是不同意，只抬起眼看了看他。 青年早习惯了他的做派，也不以为意，微微倾身之后，给静立身后的两个亲信比了个眼神，随即目标很是明确地直接往路瑶而去。 “美人，你就这么干看着，不去帮你的朋友吗？” 正凝神看着场中的路瑶听见这话，转过头看向面前这位流里流气的二流子，目光在若有似无打量着这边的领头大汉身上一扫而过，淡然一笑。 “这位……勇士误会了，我不过是与她同路而已，彼此尚算不得朋友。你们双方有何恩怨，尽可放开了手脚解决，不必顾及我。” 正努力寻求突围的列昭憋了口气，大喊道：“……没错，我跟她只是同路而已，根本不熟！” 莫名有点气是怎么回事，这人的品性怎么就这么难以估摸呢？！ 正在暗戳戳努力给自家主人帮忙还时不时要自己躲避攻击的黑煤球心里有点后悔。 ――早知道，它就该和那个坏人一起走的，这些人的刀不长眼啊，好几次都是差那么一点点就要被砍到它了！ 青年没想到第一句话就被堵了下话，顿了顿，指向右前方由两排人守着的路段，“既然美人你说了和她没什么干系，那我就信你了。不过刀剑无眼，这里还是有些危险的，就请先离开吧。只是在过去那里之前，麻烦将过路所需的费用交予我。” “勇士提醒得是，那也请告知我一下，贵部族制定的过路费，价为几何？” 青年面上浮上极为恶劣的笑容，轻声说道：“不多，只是一千两而已。啊，对了，是黄金。” “一千两，确实不多。”路瑶只当自己没看出他想要挑事的意思，点头赞同他的话，双手交握，笑问道：“只是不知这里到底是何宝地，竟然只是从这上面走过，就要给一千两黄金？” 二流子说这话不止压低了嗓子，还用了手段将这周围的动静都给封锁了。 外人能够将这里的动静看得清清楚楚，却是听不见具体的声音。 但他的手段做得再如何隐秘，也丝毫瞒不过路瑶。破解起来，也只是动动手指的功夫而已。 她说一千两黄金的时候语气很是平淡，但听到这个的周围观众就没她这么冷静了。 “什么，居然要一千两黄金，黑蝎部族已经缺钱到这种地步了吗？” “你不该说他们缺钱，该说缺心肝！” “我看是那蝎雨觉得人家小姑娘长得好，又坐着轮椅跑不掉，想要趁机占人家的便宜呢。我呸，黑蝎部族有他这么一个败类，名声是越来越不好了。” “黑蝎部族的名声什么时候好过，族里的青壮大多都找不到媳妇，再不将名声改善些，黑蝎部族就可以改名为熊瞎子部族了。” 这话就有人听不懂了，好奇问道：“这跟瞎子有什么干系？” “看多了五大三粗的男人，眼睛可不得瞎啊？” “……” 站在青年身后一步的两个亲信对视一眼，左边那个上前抱拳请示。 “大公子，可需要我们去将他们揍一顿？！” “不用！”青年瞪了瞪这个分不清轻重缓急的手下，转头将路瑶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扬起了下巴。 “不是我蝎雨胡乱开价，而是因为你是大颂人而已。我黑蝎部族死在大颂战场的人可不少，我发过誓，但凡遇见大颂的人，必然不会让他好过。看在你是个女人，又是个残废的份上，这才给你一个拿钱消灾的机会，你该知足感动的。” 一听了他这个理由，被路瑶一口流利自然的南漠语迷惑的人这才注意到她的穿着，又看了看她轮椅的雕刻风格，顿时明白蝎雨的话没错，都不再说话了。 甚至他们的神情都是一致地从打抱不平变成了理解、赞同，隐隐间，似乎还有些期待的样子。 路瑶笑了笑，问他：“如果我交不出这一千两黄金，你们会将我如何？” 蝎雨略带垂涎的眼神在她的脸上瞟了又瞟，意味深长地道：“一千两黄金，你还是值的。” 事实上，他都已经做好用万两黄金才能把她赎回家的准备了。这样一个美人，值得他花钱！ “明白了，”路瑶点点头，对着蝎雨缓缓捏了个剑指，“我一向是个入乡随俗的人，如果不过分的话，我是愿意按着你们的规矩来的。但是可惜，你现在惹到我了。” 话一落，清越的剑鸣之音紧跟着响彻此方天地，随后一弯血色喷洒，还在脑海里思索着要将面前美人怎么怎么的蝎雨整个身体便颓然倒地。 大睁的眼睛里，犹存兴奋。 “死了，黑蝎部族首领的侄儿居然死了！” 期待好戏开场的看众看着地上血流了一地没了声息的蝎雨，均是悚然心惊。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总是笑着的，看着就是个好脾气的温柔小姑娘居然真的敢杀人能杀人！ 而且还是当着蝎雨的亲叔叔，黑蝎部族的首领的面，将蝎雨给割喉瞬杀了！ 想到这里，众人的目光纷纷朝着之前本来是大马金刀坐着的大汉看去。 “雨儿！” 急冲过来却没救到人的大汉不可置信地抱起地上的尸体，魔怔似的连声唤了他好一会。直到护卫蝎雨的那两个亲信因为替蝎雨报仇也倒在地上之后，方才将他惊醒，回过了神。 之前说黑蝎部族该改名的那人看着大汉的模样，耐不住性子将心里话给嘀咕了出来。 “听说蝎雨是黑蝎首领蝎辉和他大嫂偷情所生下的私生子，看蝎辉这个样子，想必那个传言是真的了。” 与他相邻站着的人都是听见了他的嘀咕，全部诧异万分。 这家伙对黑蝎部族未免也太过了解了些，连这种秘辛也能听说到，他们怎么就什么都不知道？！ 他身旁与他有点交情的人看看一脸杀气的蝎辉，好意替他圆了一下：“你可别在这里胡言乱语，蝎雨大公子可是蝎辉首领大哥的遗腹独子，是他的至亲侄儿。这般伤心也是正常的，你可莫要乱说了。” 自负江湖无事不知无事不晓的那人急了，立马举例辩驳。 “蝎辉在他大哥死的时候照常往销金洞吃喝玩乐，可没一点伤心的模样。蝎雨要真是他大哥的遗腹子，怎么可能会把他放在身边当下一代首领亲自培养，现在还这么伤心，明摆着就是死了儿子嘛！” 你知道也就知道了，何必把这些话这么大声地嚷嚷出来呢。人家蝎辉现在是没空搭理你，但这里可还有不少黑蝎部族的人在看着呢。你不想要名，我们可还想好好活着呢！ “……”周围人再次无语，齐齐离这个找死的蠢货远了些。 听了一耳朵的路瑶看了看举刀朝她砍来，一脸深仇大恨的大汉，嘴角微微一抽。 她自得了七绝魔尊一半的人生阅历之后，在观气一道便有了长足的进步。之前在看出他们有父子亲缘关系时没想那么多，现在看看，这位首领倒是真挺像欧阳锋的。 感慨归感慨，人家都举刀砍过来了，冲着他这一副“慈父”的模样，她也得好好招待一番才是。 蝎辉是一族之首，修为自然不弱。之前是二流顶峰差一丢丢就到一流境界的实力，经过某种秘法之后，突然就提升到了一流中期。 再配合着怒气值，他这盛怒一击大概达到了一流后期的攻击水平，可不容现在的她小看。 路瑶沉静心神，灵识化针，直直朝着大汉眉心而去。 清铖界之人不修神魂，按着路瑶的猜测，这一小小的神魂之针，足够大汉神志恍惚好一阵了。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就在灵识小针离大汉眉心还有半寸的距离之时，一道黑色蝎子的虚影从大汉眉心显现而出，一口就将其吞入腹中。 “贱人受死！” 大汉满面狰狞，对眉心的异样好似毫无所知一般，一心只想将杀死他亲子的女人斩于刀下。 神魂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路瑶眼中闪过一丝讶然，手中快速结印布下一道幻术用来迷惑大汉，随后一拍轮椅，后退到一米开外，继续用神魂攻击之术袭向大汉眉心。 如果她没猜错，这个黑蝎部族，定然是掌握了至少一种神魂防护之术的。这对于路瑶来说，倒是一个意外之喜。 看了看地上青年的尸体，路瑶觉得有点惋惜。 她不该这么干脆就送他去见他们的守护神的，把他变成个不知世事的傻子，其实也是可以的啊。 哎，可惜了。 同她有直接恩怨的人只是这个二流子，二流子死了，她与他的恩怨也就了了。至于黑蝎部族与她的恩怨，那是杀了二流子导致的后果，可以直接了当的还手，但如搜魂这种有损人之命魂的事，那就算了吧。 人死之后，可以转世投胎。被搜魂之人，就算路瑶能够控制程度减轻损伤，但术法本身的危害也还是有一些的。被搜魂之后，转世投胎有极大的可能会变成痴傻之人。 所以，搜魂之术，不能随意施展，路瑶也不会随意就对人施展这个。 对于七绝魔尊之前所说的那句“人有好坏之分，功法却无正邪之别。”这句话，路瑶其实是极为赞同的。 第三百五十三章 人才颇多 事实上，搜魂秘术在司武界，便是一种约定俗成的禁术。 虽然各大势力在刑讯之时，从不会少了这类的手段。但在明面之上，不会有人将这个大刺刺的表现出来。 路瑶之所以敢在十三殿主面前搜林霂的魂，那也是因为她事前取得了无华殿主同意的原因。 无华殿主无论威望还是实力，都能够压制住其余十二殿。万一日后十三殿传出有关她这搜魂术的事，都不用她自己着急上火，无华殿主都会为她出手。 有了无华殿主的担保，加上她自身足够硬气的家世，路瑶方才有这个胆子漏这个底。 在那之前，她会搜魂术这事也就只同样学了这个的萧妤知道。 所谓正道之人行事就应光明磊落以德报怨的说法，路瑶并不怎么认同。 在她看来，光明磊落指的是人之品性，而非人就只能做世人称赞的正大光明之事。 对恶人以德报怨光明磊落了，若是被恶人反过来糊一脸的骚操作，她怕是能被气得直接上天。 路老爷子虽然是军人出身，但他的军衔与职位高，经手的事情，见过的世面，都是极其深远复杂的。所以他教养出来的路瑶，也并非单纯得只会使拳头用武力。 在路瑶前世短暂的生命旅程里，无论是带着路老爷子骨灰独自游历在外的那段时光，还是从军执行任务的那些日子，她所见过的善与恶，以及他们各自不同的结局，都足够引起她的深思。 对恶人以德报怨了，那就要做好被恶人盯上，不死不休连累家人的准备。 而这个准备，路瑶并不想做。 受了她的影响，和她一起长大的那群小伙伴们，个个都有当腹黑的潜质。其中就以最为聪明而且同样是从小见惯“骚操作”的萧妤和她最像，搜魂术都是萧妤自己要求说想要学的。 当然，学了只是以备不时之需，并不能仗着这个随心随性而为。 在司武界，有师门以及外界的约束，想要任性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来到清铖界之后，没了外人的约束，能约束路瑶的，就只是她自己。 人一旦没了约束，底线就会越来越低。 修道史上，不乏做了许多大善事的正道修士因为某某原因不自觉就走入歧途的例子，路瑶可不想让自己成为那样的人。 没直接得到秘术虽然可惜，但和她一直坚守的原则比起来，那就只是小事一桩了。何况修炼之道，越到后面，对心境的要求也就越发地高。胡乱而为，那心魔可不是说着玩玩的。 再者说，她已经决定以后会再来南漠历练，以她的“好人品”，不愁没有渣渣找她的碴，也不急这一时。 从地上的尸体那里收回眼神，路瑶看了看仍然有黑蝎虚影护着眉心识海的大汉，放弃了继续试探行为。 那黑蝎给她的感觉极有灵性，威势也强，短时间内怕是得不到什么好结果，她还是等把赤雷本源处理好之后再来研究吧。 大汉虽然是盛怒的状态，但他的部族首领之位也不是平白得来的。不过两三招，路瑶布下的幻阵便被他以武力硬生生地给破除了，然后又挥刀朝她现在所在的地方砍来。 路瑶看了看朝着她整个人正中劈下来的灵力之刃，掌下一震，座下轮椅便以超越灵刃一半的速度带着她往斜后方退开一丈有余的距离。 甫一落定，路瑶并指，扬手向着大汉轻轻一划。 一道同样以灵力凝聚而成的虚幻之剑凭空显露，也没去管还在追着路瑶而去的巨刀，直直朝紧跟在自己攻势之后准备趁路瑶不备下死手的大汉心口刺去…… 而就在大汉凝聚出灵力巨刀之时，站在外围眼力不凡的人当即就是一个击掌，激动赞叹道：“黑蝎部族不愧是传承了好几百年的大部族，蝎辉首领这一手‘聚气成刃’，可是真真切切地达到了力宗之境啊！” 虽然他自己做不到这样，但能够亲眼见证，那也是一种难得的经历，与有荣焉啊。 “是啊，黑蝎部族名、那什么虽然不怎么好，但有蝎辉首领镇着，周围的部族就还是只能老老实实的。未来这几十年之内，黑蝎部族都足可无忧。哎，可惜我黑熊部族，现在是越来越不行了。” “哎，我说你们能不能长点眼睛，他们可还是在生死对决呢。蝎辉马上就要交代在这里了，还可保无忧，黑蝎不被人家灭族就不错了。” 对坐在轮椅上淡然自若的少女有一种迷之自信的那人看着半空之中比巨刀更为凝实精致的灵剑，慨然一叹。 站在这位啥话都敢朝外说的人旁边的那位汉子心里一惊，顾不得看场中战况如何，缩着脖子跟做贼似的看了看周围没动手但面色都不怎么好看的黑蝎族人，又气又恼。 “拉玛大爷，我叫你大爷了，你能不能管管你的嘴巴？你看就看吧，一直给黑蝎部族抹黑，是不想要命了吗？” 黑蝎部族的人行事向来都是霸道不讲理还心狠手辣的，说话的虽然是拉玛，但谁都知道黑蝎之人最爱的就是胡乱找事趁机拿好处，他会被牵连那是必然的事。 拉玛身份不低，背后有一个仅次于黑蝎的部族护着，但他没有啊。所以即使心里再如何期待拉玛的话成真，他也得做出胆小怕事还要讨好黑蝎的样子来。 拉玛将视线从被一剑穿心的蝎辉身上挪转，看着旁边因为担心小命什么都还不知道的汉子，好心情地拍拍他的肩膀，笑着安慰了他一句。 “安下心来，那群黑蝎子现在已经没什么心思也没那个闲暇找咱们的麻烦了，你学着周围的兄弟，冷静点。” 周围的兄弟：“……”不，我们不冷静，我们只是被吓傻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汉子这才注意到周围人的安静，心中顿时狐疑，然后按着拉玛手指着的方向一看，入目就看到了前方与蝎雨同样姿势倒下的蝎辉。 汉子瞠目结舌，看着拉玛，震惊道：“这个大颂人，也太厉害了吧！！！” 她才多少岁？！！ 路瑶没理外围一群看戏的是如何的骚动不敢置信，抬眼看看迅速将自己围在正中心的黑蝎族人，微微一挑眉。 这样的反应速度，难道是在旁边等待多时了？ “大颂人，你在我南漠如此行事，可真是胆大妄为至极，你死定了！” 路瑶看向这位与大汉面容极为相似的横眉青年人，笑了，“我非南漠之人没错，但同样的，我也非大颂之人。你们两国的国仇，与我无关，不用拿这个为借口。” 横眉青年从鼻孔发出一声轻嗤，扬着下巴道：“敢做不敢当，看来你的胆量也不怎么样嘛。” “和她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二公子，快做正事吧。我们一起上，为首领和大公子报仇！” “这就对了，要报仇就直接来，不要耍嘴皮子，那多没意思啊。”路瑶笑着附和了下那位急性子，一副很是期待的模样。 “什么大公子，他蝎雨不过是一个狩猎队长的儿子，还是曾经的狩猎队长，他当得起部族大公子之称吗？而且本公子做事，何必要你多话。” 横眉青年冷冷地瞪了一眼插话的人，又扫过本来有些骚、动不安的族人，等人都老实下来了，方才转头看向右侧将这场纷乱从头看到尾的那一群人。 “各位世伯世叔，虽说大家平日里因为些许的小事闹了些不愉快，但大家都是南漠圣朝的国民，往日虽有些小打小闹，但遇见外敌，自来那都是不计前嫌，齐心抗外的。” “所以小侄在此诚心恳求，还望诸位世伯世叔能够施以援手，助小侄一报亲父之血仇，洗族兄之冤屈。事成之后，我黑蝎部落必奉诸位世伯世叔为族中上宾，以厚礼相赠！” 之前还高傲地扬着下巴收他们过路银钱呢，现在倒是叫起世伯世叔来了。 周围人看看地上躺着的两个死人尸体，再看看连着杀了两人却是连衣角都没乱过半分的小姑娘，均是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黑蝎部族的二公子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要借那小姑娘是大颂之人的身份激他们一起出手而已。 若是个好对付的角色，他们也就装着群情激奋一起上了，也可借此和黑蝎部族结个善缘。但小姑娘连能够凝气化刃的黑蝎首领都给杀了，还没费多少的时间，看着也没费多大的力气。 他们这些比不过蝎辉的，又能派上个什么用场？！ 而且这样一个说杀就杀，眼都不眨一下的人物，得罪之后连个求情的余地都没有，他们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凑上去送死。 这二公子面上恳切，心里怕是在把他们都当傻子看呢！ 路瑶看着说了这么一长串合情合理之言的二公子，对他倒是有些改观。 这人的性子，和他粗犷雄壮看着憨实的外貌可太不符了。 “这位二公子说话颇有条理，行事也算有些智谋。但我看你之前被我同行之人打伤的时候，令尊的眼神可从没在你身上停留过一瞬呢。不对，抱歉，是我说错了。不是没有停留，而是他一直都在关切地看着那位大公子，根本没看过你一眼半眼呢。” 想要将没了的名声打个补丁圆满地圆回去，也得看她同不同意啊。 这人恶心人的本事可真是有些厉害。 因为首领与大公子身死，突然就变得没人搭理的列昭看了看脸色极为难看别扭的黑蝎部族二公子，又看了看一脸从容笑意的路瑶，默然摇头。 不过……好像现在是轮到她来看这人的好戏了呢。 自最开始见面，她就知道这人并不像外表看着那般好拿捏。但能够做到杀人这般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温煦自持而又杀伐果断，这人还真是越来越引起她对她的好奇之心了。 路瑶看了看正抱着从地上捡回的包袱看好戏的列昭，对她肩膀上的黑煤球勾了勾手指。 黑煤球偏着头看她一眼，然后四下看了看，当自己什么也没看懂。直到被他的主人肩膀一甩扔在了地上，才溜溜达达地往路瑶那里去。 路瑶挥手布下幻阵，低头看它：“小家伙，你这是记仇了？” 黑煤球用无辜的双眼看着她，表示自己要装傻保命。 “行吧，知道你很聪明了。”路瑶点点头，取出一张南漠通用的银票折成小块，递到它的嘴边，“这是一百两黄金，帮我转交给你的主人。” 黑煤球张嘴衔着，目露茫然。 “这个，是买豪华马车的钱。”路瑶指指银票，再指指已经无人把守的路口，“趁所有人都在看着我的时候，你与你的主人先行离开这里，将该处理的事情处理清楚。” 黑煤球点点头，看了看身外的幻阵，发动天赋技能，悄无声息地回了列昭怀中的包袱里，悉悉索索地把话说给她听。 列昭对着路瑶微一点头，闪身极快地逃了。 出了个生死大仇，众人对这个欠钱不交的女人早就一点也不在意了。或者说，她趁这时候逃跑才是对的，没人会觉得奇怪。 至于黑蝎部落的人，虽然很想将她这个始作俑者抓回来就地血祭了自家首领与大公子，但目前做主的是二公子。他不说话，他们就不敢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逃远。 路瑶对二公子说的那寥寥几句，很是诛心。 一脸悲切的二公子听了之后，一张脸猛然地抽搐了好几下，眼中也浮现出浓浓地郁卒之色，险些就露了馅。 血狼皮衣之下，二公子的两只手攥得紧紧的，缓了好一会，方才深吸一口气，扯出笑容对着右侧，右拳捶心，躬身施礼。 反正也没耽搁多久的时间，还要给列昭办事的时间，路瑶这会就颇有闲心地看着他是如何地发动“人民群众”的。 “族兄未出生便没了亲父，父亲对他难免疼爱了些，小侄能够明白并且理解父亲的想法。如今他因为替族兄报仇而死在这个大颂妖女的手中，小侄若不能为亲父报仇，妄为人子。” 第三百五十四章 惯常操作 说到这里，二公子直起身，指向看着他寻求援助却没有任何阻止行为的路瑶。 “但这大颂妖女的实力实在是深不可测，如今这里的族人都是些与小侄同辈的小子，力有不逮，还请各位世伯世叔帮帮小侄。” 虽然对这人就这么放任自己行事感到有些奇怪与不安，但成为首领的诱惑对他而言实在是太大了。 二公子现在的脑子里，只剩下尽快了结仇怨，以及趁机减少周围部族的威胁，为自己增添筹码的想法。 至于别的，他不想去细究。 见那些人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不避走也不表态且沉默非常。 二公子心中明白这一群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家伙在等什么，暗暗咬了咬牙槽，朗声将条件明确地说了出来。 “出力最多的人，我黑蝎部族愿赠其一个上好商道的据点，以作答谢。” “其次两人，各万两黄金，各一柄品质上乘的兵器。” “其余参战众人，有一个算一个，均有百两黄金，也可进我黑蝎部族武库一层，任意挑选一件宝物。” 这样的条件，二公子不信他们这群唯利是图的人会不心动。 上好商道据点，万两黄金，上乘兵器！ 再不济也还有百两黄金和一件宝物保底，……这二公子很是财大气粗嘛。 听到的人心里均是跳了跳，怎么看，这可都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想不心动都不行啊！ 之前担心会被黑蝎部族算账找麻烦的汉子万分心动，咽了咽口水，转着眼珠子问了财神爷二公子一个他最为关心的问题。 “震二公子，我们对辉首领和雨大、雨公子的遭遇同样也是深感哀痛，但是这个大颂妖……姑娘本事这么大，我们若是想要替他们二位报仇，少不得要拿命来填。” “所以我想问问，我们若是不小心死了，你保证的这些黄金宝贝，可还有效？” 路瑶撑着头，目光看向这位说话的：这位，也是一个人才。 看着胆小怕事，等到该给自己要好处的时候，还挺敢说话，并且挺会说话的。 二公子眼神扫过还是浑不在意的路瑶，看向他，眼睛都不眨一下，正声应诺：“自然是有效的，诸位皆可放心。” 黑蝎部族乃是驼林有名的大部族，不缺这几十人的赏金，蝎震对此一点也不心疼。 不过死了也有效这话，若是由着他来说，总会给人一种露怯的感觉。 这个人虽然是为了他自己想要求个心安，将此事点明逼着他应诺。但这事提得也算是适时，也能鼓动一下人心，蝎震很是大方地原谅了他。 反正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杀了他父亲的女人给解决。其它的，之后看情况再做决定就是。 他父亲有十多个儿子，成年的都足足有八个，最喜爱的，却是蝎雨。 一个苟且生下来的私生子，连妾生子都比不上。整日不是在睡女人就是在抢女人，活得比大颂王族都还风流舒坦。 就这样一个手脚无力连血狼都打不死的废物，蝎辉居然还把他当宝！ 还说他的首领位置将来一定会是传给蝎雨或者蝎雨的儿子，让他们这些正统的首领公子给他当牛做马护卫部族。 呸，想得真是美得不行！ 若不是他母亲叫他隐忍着，他早就将蝎雨给亲手打死了。 这女人不止将他的眼中钉给杀了，还帮他把难以匹敌的蝎辉也给杀了，他心里其实感激得很。 若是周围没这么多的人看着，他一定不会去得罪这位能杀死蝎辉的大能。 但是奈何，如今这种情况，只能拉着所有人一起去得罪了――为了首领之位，她非死不可！ 二公子一边沉思，一边看着众人议论纷纷。从他们的表情上就看能看出，他们的心，动了。 而唯一没因为这个重赏而心动的拉玛环视周围一圈，凝重着脸对着几个有往来的低语两句。 见他们均是不以为然毫不在意的坚定留下的样子，拉玛只得自己慢慢挪出了人群，也从无人镇守的路口跑了。 这个少女，不是他能够得罪得起的。 黑蝎部族多行不义，栽在了她的手里，是他乐见的事。他虽然不知这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具体是什么底细，但他的眼睛不瞎，也相信自己的直觉。 不能惹，那就躲远点。 至于那几个有往来的人，他已经尽了情分。听不听，走不走，就看他们自己了。 路瑶看了看拉玛远去的背影，再看看再无一人离开，对着重赏心跳都快了两分的众人，唇角轻勾。 “诸位是下定了决心想要豁出性命去赚那百两的黄金了？” 自己都说了黑蝎部族名声不好，做尽了坏事，还敢相信人家张口就来的大话，啧。 “瞧你这话说的，管你是不是大颂人，总归你不是南漠的。蝎雨公子做的事虽是过分了些，但也不至于杀了他不是。你可倒好，杀了一个不够，还将蝎辉首领也给杀了。一个外域之人，在我南漠如此放肆，没人能容你。” 有人明确表明了态度，提着心的蝎震面上顿时一喜，笑着躬身道谢。 “多谢这位世伯仗义相助，小侄不胜感激。” “你一个南漠人，把中原的礼仪学得很好嘛。如果不是你周围的族人这么拥戴信服你，我都要以为你是大颂之人了。” 路瑶笑着把他夸了一遍，紧跟着补上扎心之语，“难怪你父亲宁愿培养地上那个好色的草包也不愿意将位子传给你，你有大颂之风仪啊。立了你，万一你举族叛逃了大颂怎么办。” 自路瑶提起大颂两字开始，蝎震的面色便是越来越阴沉。不过到底还是珍惜自个的性命，再气也耐下了性子，偏头给了旁边机灵的亲信一个眼神. 见人领会了他的意思往后面传命令去了，蝎震收回目光，看着路瑶正义凛然地说道：“你这妖女莫要在此胡言，我乃黑蝎部族首领亲子，生是南漠之人，死，亦是南漠之鬼。” “大颂，我会领着我部族儿郎去，不过不是叛逃，而是掠夺，誓将大颂国土变成我南漠圣朝的!” “好，二公子豪气！” “没错，我们上，将人彻底留在这里！” 许是被蝎震的豪言壮语激起了斗志。 被重金吸引没舍得走，但又因为路瑶轻松斩杀蝎辉的能耐，而不敢当第一个送死的众人纷纷捏起了拳头，豪壮地大喊了起来。 不过嘴巴上喊得再厉害，也改变不了他们至今连脚都没挪动一点点的事实。 说完漂亮话的蝎震脸色慢慢地黑了下来，难看得不行。 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路瑶的黑蝎部族青壮脸色同样有些不好看，一个个都是忿忿地看着那些只动嘴不出力的。 能够跟着部族首领一起历练的青壮，都是部族年轻一代的杰出人物，对与蝎震的做法，即使最开始有些不能理解，在一旁冷静观看下来，也能理解个七七八八了。 一开始，青壮们被蝎震集结之时，想的就是将人围着，群起而攻。 但现在，他们二公子都出了那么多钱买下那些外人的命了，他们自然是只做好不让人逃脱出包围圈这一件事就可以了。 为部族首领报仇，拼命可以。但在那群见钱眼开的人没死绝之前，他们不会出手。 百两黄金，都能够去销金洞里玩不少回的了。按他们二公子只进不出的性子，怎么可能说给就给，还一给就是那么多的人。 等人都死绝了，那就没人能知道这事，省下了大笔黄金不说，小部族死的人多了，吞下来就简单许多。 这样下来，他们黑蝎部族即使没了有力宗实力的首领庇护，经过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之后，说不得也还能通过侵占小部族而更进一步呢。 “诸位世伯世叔，以及各族的勇士兄弟们，还请上前过来帮扶一把。” 蝎震微冷了脸，抬手作请。 人群中看着资历最老衣着质地也不差的老者摸了摸自己背着的黑木大弓，眯眼道：“贤侄既是诚心相请，那便先做个表率吧。” 蝎震怒了，恨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 “行了，你们的戏已经很足了，就不要来吵我的耳了，太过聒噪了些。” 静静等了好一会才终于等到了恰当的时机，路瑶扬声打断一脸怒气嗓门颇大的部族二公子，运气一震，将地底下给了它们不少时间的才爬到地方，几欲破土而出的异虫尽皆给震死了。 这南漠之人，看着都是在老老实实地看戏或者只是嘴上叫得欢快却没个实际动作，实际早就在暗地里驱使了不少异虫入得荒沙往她这里无声潜行而来。 如果换个人，说不得就会因为他们这些极有默契配合得当的吵架而被迷惑了过去。 可惜，路瑶从不会放着她的“金手指”不用，然后自找苦吃的。 本来都已经开始互下暗手争夺万两黄金的众人还没来得及为即将成功的偷袭而开心呢，便纷纷因为异虫的死亡而吐了一大口血，气息萎靡了下来。 清铖三大王朝之中，南漠的生存环境是最为恶劣的。而在这其中所生存下来的异兽异植，均是有着极强的生命力以及某些特异的功效。 所以南漠之人多有以血饲养异兽异植的爱好，辅以部族秘法，驭使其为自身所用。 他们与这些异兽的联系，虽然比不上修者与妖族之间结下的主从或平等灵契，但与一般的饲养相比，却又更为紧密一些。 所以它们被路瑶一招震死之后，驭使异虫的那些人暂时都没了动弹的力气。 这一下子，算上不准备出手只围着人的黑蝎青壮，战斗力直接就耗损了三成有余。 看着一脸淡然的路瑶，蝎震手指蜷缩了下，掩下心中的慌乱，扬手一挥，下了命令。 “只是一个残废而已，不玩那些虚的了，全部一起上！” “是！” 实打实地命令下达，在场的黑蝎部族之人齐声应是，随后迅速散开摆好阵仗，气势汹汹地朝路瑶挥刀斩下。 眼见黑蝎部族全力出了手，心系于黄金的看众们也纷纷取出了自己的兵器。远攻的寻找最佳位置与时机，近战的举起大刀斧头等，在外围出招接应。 见在场所有的人一个不落的都朝自己出手，路瑶对南漠人人勇武这句自夸难得的起了两分的认同。 而剩下的八分，则是对这些憨憨的无语。 在司武界，谁若是能让在周围看戏的人都参与到争斗当中来，路瑶得给这人竖一个大拇指，然后想他是不是学了某种控制人心神的秘法。 百两黄金保底，然后就能买修者奋不顾身以命作赌，可以的。 路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右手轻弹。 一枚四方篆刻了阵纹的阵石就这么毫无阻拦地镶嵌到了它该到的位置…… 霎时，叮叮当当的兵器落地之声不绝于耳，随之而来的，还有不少人的慌乱惊惧之声。 “这是什么？！”看着四方齐齐往中间倾轧而来的灵力巨墙，手中武器被一股巨力拽得脱手还捡不回来，汉子一边往中间跑去，一边问着周围的人。 “我怎么知道，他娘的，这小丫头也太难收拾了！” “这东西在把我们往中间挤啊，等退无可退的时候，我们会被挤成肉饼的！” “怎么办，怎么办？”急得跳脚的这人有点想哭。 “姑娘，姑娘饶命啊，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放了我吧，我给你当牛做马！” 在阵成之时，便闪身出了法阵范围的路瑶看着他们如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为自己求情，再看不到半点勇武的模样，也是摇头。 “我这人呢，善良，从来都不爱杀人。所以你们可以放心，你们大概率，还是可以活下来的。” “太好了，多谢姑娘！那姑娘快请把这个停了吧，不然用不了半炷香，我们就要成肉饼了啊，求求你了姑娘，行行好吧！” “半炷香的时间，正好啊。”路瑶摊开了自己右手看了看，偏头笑道：“我不需要你们的道谢，只需要你们最值钱或者最有价值的东西。有，你们便能将你们各自的命赎回去，没有，或者说舍不得，那就请成为一张可口的肉饼，交由天上的秃鹰做口粮吧。” 第三百五十五章 二公子你来 庞大的法阵之力下，荒沙受其牵引，以一种看似平缓实为迅捷的速度汇聚，渐渐在众人四方凝成一方浑然一体的高大土墙，接替了路瑶之前以半灵力维持的工作。 然后缓缓地向着中央缩小。 就在荒沙凝墙的那短短的时间里，蝎震抓着机会，快速说动了所有他族之人，拿到了指挥权。 本来想要趁机突围的，却是不曾想到原本松散的荒沙在这阵法之力下，居然成为了难以摧毁崩坏的巨墙。 还是以倾覆一切的气势轰隆着向他们所有人倾轧而来，才下定了决心要团结一致的众人顿时乱了阵脚。 慌乱了好一会，方才在蝎震的大声喝令之下，聚在一起齐力朝着向他们挤压而来的荒沙巨墙施力，以减缓巨墙倾轧的速度。 本以为早晚都要被这么挤压而死了，路瑶此话一出，众人在看到活命希望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生出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 这少女从头到尾全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们还当她不过是虚张声势，却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明明有这么厉害的手段，偏偏要闷不作声地等他们都冲过来了才一锅端。 让他们逃脱不了还没理耍赖，这心眼忒坏了！ 他们做坏事收过路费都是坏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哪里像人家，想要打劫他们，还要先把理给站住了再来慢慢地敲一笔狠的。 “不是说中原人待人最为和善有礼的吗，你这人怎么这样？！” 一个黑蝎部族的人气不过，竭力仰起头高声大吼。土墙太重太厚还很高，如果不扯着嗓子喊，他担心外面那人会听不到。 作为曾经确实算是中原人的路瑶笑着反问：“我这人怎么样了？” “你这简直就是强盗行径，无耻至极！”又是一声大吼。 “你家绣花枕头模样的大公子收我一千两黄金，不无耻了？你们强抢女子，借买卖女子赚黑心钱，不无耻了？” “这里是我黑蝎部族的领地，规矩由我们黑蝎部族决定，我们怎么做都是没错的。而你是中原人，做这种事，不止我们会骂你，你的长辈和同乡都会责怪你。还不如尽早放了我们，我们可以不跟你计较发生的这些事。” 这次换了个声音苍老斯文些的，就是说的话，不怎么斯文，反倒有些蛮横。 “那还真是谢谢理解了。”路瑶扬手一挥，替换了两枚在众人暗中反击之下即将崩毁的阵石，靠着轮椅淡然道：“这样的阵法，我可以在一息时间之内再给你们布置一个。若是有胆子赌命，那你们就来试试。” 里面众人：“……” “玩心眼的机会，我就给你们一次，再想试着挑战我的耐心，我保证，在五里之外盘旋着的那些秃鹰，今日必然能够饱餐一顿。” “你这妖女，等我……” “大石你闭嘴，你在胡说些什么。”充当临时指挥人的蝎震不得不开了口，“这位姑娘，请恕在下管教无方，族人无礼，冒犯你了。” “你一个南漠人，不用学着中原当官的那些人那样拐弯抹角的，说话直接点行吗？” 生死危机之下，还有心情耍嘴皮子，看来是她的手段有些温和了。 路瑶掐诀看了看黄级五品土墙阵之中的情况，抖手给尚有余裕的他们因地制宜添了个五品土箭阵进去。 这么多年，黄级的组合法阵，她也是能够做到随心组合的。 “啊，好疼，这又是个什么鬼东西？！” 荒沙凝聚的巨墙压过来，他们还能用武力抵制着，但这从天而降的箭雨又让他们在对抗巨墙时怎么抽身躲？！ “不是被挤压而死就是被箭射死，这臭娘们的手段怎么这么多？!” “你闭嘴，什么臭娘们，你的嘴巴才是臭的！” 眼见人真的要动真格收命了，后悔没在第一时间开口赎命的汉子不敢再耽搁，凶完口臭的人之后，仰头就向路瑶喊出了自己的意愿。 “姑娘，我愿意赎我自己的命，求姑娘网开一面啊。” 第一个开口的人，还是值得路瑶多关注一下的。这一关注，倒让她看出了点事情来，微一挑眉，直接在他身旁开了一道口子，“你从这里出来就是。” 出去的洞口在那位身着粗布衣衫的汉子右侧出现，呈一条细缝的形状。 路瑶说与他听的话并未防着任何人，但凡是有心在听对话的，都能理解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远的不说，离那名汉子近的，就不下五六人。反应比他快的，也有一两个。 在发现自己使劲推着的巨墙不远处出现了一条能够看到荒沙的细缝，在联想到路瑶说的话，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当下双手一个用力，整个人就往细缝处极快地栽去。 位于汉子右手边的那名汉子也不甘示弱，又担心这出口只能出去一个人，仗着自己离得近了些，也是头朝下地往细缝处竭力冲去。 再然后，就是“砰”“砰”两声巨响。 头破血流的两人翻着白眼，连痛都喊不出来，直接姿势诡异地贴着土墙滑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不过两三息的时间，动作反应都是极快的两个人就给后面也想抢出口的人身体力行的证明了此事是万万不可行的。 这下所有人终于是没脾气了，包括因为防护不及而被箭刺伤了肩头的蝎震，都是放下了面子，求情。 “姑娘饶命，我们也愿意赎命。” 路瑶看了眼从细缝出来的汉子，转头问他们道：“所有人，都愿意交赎金了？” 再不愿意，命就真的没了。一个个把头点得飞快，又想起有这鬼东西隔着，那坐在轮椅上的人看不到，都是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是，我愿意。” “我也愿意。” “我也是，我也是。” “我……” “停，一个个这么嚷，太吵。”路瑶的灵识看得一清二楚，不过她却是不会把这个表现出来的。 索性直接点名脸色难看又不得不屈服的蝎震，笑着道：“二公子，你来替我点点名如何？” 蝎震以身子抵着巨墙，一手将大刀舞得密不透风，听了路瑶的话之后，心中顿时就是一气。 看了一眼依然在动的巨墙和没个停歇的箭雨，大声吼道：“不愿意赎命的，大声说出来。身旁的人听好，万一有人真的说了话，一刀将他砍了！” “……” 四周顿时恢复了寂静。 路瑶笑着拍掌，赞道：“二公子不愧是一族之公子，头脑就是灵活，也相当地霸气。” 蝎震咬着后槽牙，忍气吞声，态度比求人报父仇时还要恳切，“姑娘，还请快快放我们出去吧。” 再废话两句，他们不是被这厚重的巨墙挤压死，就是因为箭雨而将人相互砍死了！ “现在放你们出来，那是不可能的，且在里面待着吧。”路瑶双手急弹，重新布了一个专门困人的六品法阵，才将那两个黄级五品阵法给撤了。 直到这时，路瑶方才转头看向一直保持着安全距离静立不动的粗布汉子，“你很老实。” 粗布汉子躬身直言道：“姑娘本领非凡，心智亦非我能比，不敢再玩弄心机。” “那么你同我说说，你能够拿出什么东西，来赎你的命？” “我家中有一个病重的老母，还有一个才出生同样也是病弱的女儿，原先赚取的金银早填了药罐子。身无分文，亦无重宝，无物可作赎金。” 终于没了性命之危，那挡视线的巨墙也不见了，所有人都是无力地滑坐在了地上，看着阵法灵罩外面的动静。 直到听到虎袍汉子的话，不少人都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与他相熟的气恨地拍着大腿，朝着他大喊道：“唉~，巴蒿你这狗东西，没东西赎命你老老实实缩着不行吗，你还有胆子第一个开口！” “你要是害我们也跟着你没了命，你察爷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没错，做了鬼，我不止不会放过你，我还要去将你老娘和女儿的命都给收了！” 路瑶转过头，冷声道：“那看来，我不能给你做鬼的机会呢。” “……”没来得及将情绪发泄出来的人顿时将到了喉咙口的话给咽了下去，老实地闭了嘴。 粗布汉子巴蒿右拳捶心，对着路瑶单膝跪下，垂首道：“巴蒿没有宝物，但有一条贱命，愿奉姑娘为主。一世忠心，绝不反叛！” 看戏的那一堆又是一阵哗然，不过还没等路瑶看过去，自己就将自己的嘴给堵住了。 对于将他们一直压着打，还能随手弄出绵绵不尽的用荒沙凝成的土墙土箭来对付他们的存在，他们实在是惹不起。 没见从来都是横行霸道的黑蝎族人都老实缩着了么，他们这些散兵游勇，还是认命将钱掏出来吧，性命为重。 路瑶垂眉看着跪在地上的巴蒿，淡然拒绝，“我，不需要随从。” “巴蒿最珍贵的，就是这一条贱命。”巴蒿头往下再低了些，沉声道：“我无用，总是赚不够银钱为老母和女儿治病。之前听到震二公子的悬赏，便想以命换了那百两黄金来给家人治病，但是如今……” “可是怪我没给你这个以命换钱的机会？” “最开始有一点，”巴蒿老实地点点头，又继续说道：“后来险些被一箭贯脑之后，我才突然发现，我还是想要活着的。只有活着，亲眼看着她们安好了，我才能安心。” 路瑶想了想，问他：“你有几个孩子？” “一个。” “我听说南漠生了女娃，都是将其当作祭品，以求下一胎能得个儿子。还有老人，若是不能做活或者病重了，子女便会将其送去‘归天洞穴’居住。你为何还要为她们花费辛苦赚取的银钱？” “这人傻呗，我老早就劝他不要这样了，他非不听。”听到路瑶这话，最开始叫出巴蒿名字的那人耐不住性子，嗤笑出声。 路瑶侧头看他，问道：“你很熟悉他的情况？” 有门！ 那人眼睛一亮，隔着一层灵光罩激动回答道：“是的，我和他是邻居，对他的情况当然很熟悉。” 也不用路瑶一个个的问话，一心想要讨好她以换取多一点活命机会的巴蒿邻居无视了周围人给他的眼神，快速地将他自己所知道的关于巴蒿的事都给说了出来。 “巴蒿是我见过最固执、最不知变通的木头了。他不止母亲女儿是个拖油瓶，连他的婆娘也是个不能干活的半残废，日子是越过越难。” “按照我的想法，将他母亲送进归天洞穴，女儿祭神了，再重新买个手脚麻利的婆娘，日子不就好过了嘛。可惜啊，无论我怎么说，他就是不听，自找的苦头吃。” 路瑶对着一脸自得的邻居点了点头，淡淡道：“你说得有道理。” 半跪着的巴蒿攥紧了双拳，想要起身站着赴死，但心中终究有一股气堵着，咬紧了牙关问路瑶道：“姑娘，你也觉得我这样做错了吗？” “那是你的家人，你是那个家里的顶梁之人。你想救她们，她们活，你不想救她们，她们死。总结下来就是，你怎么想，影响不了除却你家里那三人之外的任何一人。那么，我怎么想，别人怎么想，于你，又有何干系呢？” 巴蒿一直紧绷着的心突然就松了下来，即使面对死亡也没红过眼睛的汉子猛然抬手，一把抹过双眼，抬头惊喜道：“她们真的能活吗？” “那得看你。”路瑶笑了笑，轻抬下巴道：“起身罢，坚持本心敢于担当之人，值得被善待，你且在一旁看着。” “是，多谢姑娘。”巴蒿再次扣心，感激地对面前这位唯一肯定了他所为的人叩首行礼。实打实的三叩首之后，站起身静静立在了一旁。 “二公子，你说，下一个，该是谁出来呢？” 一直冷静着眼观察路瑶的蝎震没想到她连这个也要让他安排，一时有些无言。 “不回答，那就你……” 第三百五十六章 弄好就走 快速反应过来的蝎震伸手一拽，将身边的亲随拉到身前，抢先道：“让他先来。” 既然这人给了他这个权利，那这个能够留在这里面多观察她一些时间的机会，他自然会把握住。 路瑶看了看他，笑着点头，“也可，就照着二公子的安排来便是。” 和在之前土墙一样，如一个巨碗倒扣过来的灵罩之上，一道细缝陡然出现在蝎震前方，以作门户。 蝎震凝眉打量了下那条细缝，又转过头看了一眼外面同样也在看着他的路瑶，垂眉掩去目中的沉思，将手中的人朝着细缝推了出去。 身侧的亲信转过头看了看蝎震，以目相询。 蝎震微微摇头，背负着手，右掌下压了三下，示意他们都老实下来。 外面那人刚才在土墙之中都能察觉到他们在里面所做的小动作，何况是这个不遮不掩的。 银钱他不缺，来得也快。和忠心的手下比起来，银钱的作用，自然比不上人的。 这事若是操控得好，能得不少的人心。别说这还只是单论个人最值钱的了，就是真要让他给个百万两的黄金，他也舍得给。 毕竟在没坐上首领之位前，部族的银钱跟他也没个多大的关系。若是争权失败了，他的命都极大可能会没有，黄金有再多也只会便宜别的兄弟，他完全不用感到心疼。 而且前提是，得外面那人愿意收。最值钱和最有价值的东西，指的可不是黄金白银。 被推出来的人欣喜于自己居然这么快就能脱困出来了，背对着阵法咧嘴笑了下，然后很快收回，走到了路瑶面前不远处。 路瑶靠着椅背，看着他不发一语。 这人双手相互搓了下，想要学着巴蒿装下可怜，“姑娘，我、我身上就三两碎银，是我那断了腿的老爹在我出门之前给我的吃饭钱。用、用这个赎我自己的命，能吗？” 三两银子吃一顿饭，还有脸在这哭穷，当人家是蠢的吗？ 而且你爹昨天还在销金洞里挥金如土呢，今儿就断了腿了啊？！ 法阵里的一群人面面相觑，将自己的注意力再提了提，眼珠子牢牢地盯着路瑶看，不肯错过她一点表情的变化。 这人若是能混过去，对他们倒也是个好事。 路瑶唇角一勾，搁在扶手之上的右手指尖灵光一闪。将他怀中的匕首引出，直直插进了面前还想做些小动作的人的大腿之中。 以实际行动回答了他能还是不能。 “二公子，你确实是御下不严啊。不过看在你之前不被你的首领父亲喜欢的份上，我就原谅你这个手下犯的错了，毕竟你也很无辜嘛。” 路瑶话里有话地怼了他一番，然后挑衅地看着他，将她就是故意找他茬的意思显露得明明白白。 蝎震面色极为难看，看了一眼单膝跪在地上，血液潺潺而流的亲信，目光阴沉至极。 饶是他自负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被人再三强调自身极为在意忌讳的那点子破事，这会也有点想翻脸拼命了。 不过他在他父亲手里连二十招都撑不过，对于这个能够杀了他父亲的人，他没有资格翻脸。 “确实是在下之过，还要多谢姑娘谅解才是。在下保证，我黑蝎部族不会有人再犯此类过错了。” 如此能忍，倒也是个人物了。 路瑶看了看笑得有点勉强的蝎震，不打算轻易放过他，摇头道：“此类过错不犯，那其它过错呢，我时间宝贵，可没时间在这里与你们玩文字游戏。况且若是只让二公子你管你自家的那点人，我又何必让二公子你来决定谁先谁后？” 蝎震皱着眉，扫了一圈周围安安静静听着他们对话的一群人，顿时明白了她是想要借力打力，不禁在心底暗自感叹。 一直以来，蝎震对于他父亲蝎辉和最受宠爱的蝎雨都是抱着蔑视的心态看待的。 蝎辉即使是他的父亲，是一族之首，武力在部族里排行前列，他和他的母亲也有不少的方法让他毫无所知地死去。 至于一心扑在美色上的蝎雨，解决起来那就更加地简单了。 只恃武力不动脑子，不过是莽夫而已。能留他们活到现在，也不过是因为他羽翼还未丰满，需要些时间而已。 能够让他老老实实站在这里不再玩弄心思的，不止是这轮椅女子力压众人的武力，还有之前几次三番暗地里的智力交锋。 每一次都是在即将成功的时候，就被她轻描淡写地给填补过去。 蝎震有八成的把握肯定，那人其实是知道他们的小动作，只是故作不知，把他们当作沙虫一般逗弄而已。 先是给予他们希望，然后在最后关头轻飘飘地掐灭。这样的底气，如此年轻的面容…… 他母亲说的天外有天，果然是没错的。 蝎震因为一时感叹没及时回话，却是让跪在地上疼出了一脸冷汗的亲信误会了。 贪图便宜不成，反让自家公子因他而受到为难，亲信心里一阵发虚。 看着正面向左侧，一点注意力都没留在这里的路瑶，亲信咬紧牙关，一把拔出了扎在右腿上的匕首，抱着必死决心向路瑶心口俯冲急刺。 路瑶头也没回，仍然是一派漫不经心，丝毫不知危机临近的样子。 就在巴蒿反应过来，准备上前将其拦住之时，就看见才踏出一步的亲信紧握匕首的那只手如受一双无形地大手施加巨力一般，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诡异的姿势连刀带手肘翻转，“噗”的一声，直直地扎入了那人自己的喉咙。 “咳，你！” 溅洒的鲜血沁入沙土，尸体颓然倒地，瞧着竟然与之前那两具尸体的姿势极其地相似。 这下子，被关在法阵里面的人算是彻彻底底地老实了下来，再不敢动什么心思了。 “二公子，这下，你该如何说？”路瑶指指不远处的尸体，看向回过神来不再发呆的蝎震。 蝎震深吸一口气，借着冷气平复了下脑子，再不敢耽搁，沉声道：“这里间的所有人，若是再有一人胡来，无论是不是与我同族，我蝎震都不会轻放了他，连同他的家人，我都不会放过。” 知道光是这样说，心智不俗的路瑶肯定不会相信，蝎震继续说道：“若我拿出的赎金不能让姑娘你满意，我甘愿赴死。而我死之后，这个的承诺也会由我的同胞亲兄弟，黑蝎部族四公子蝎雷履行！” 解下腰间束带上吊着的一枚血狼牙，从细缝之中轻抛了出去，看着巴蒿道：“这是我母亲为我编织制成的，上面有她独有的印记，只有我与我兄弟有。若我死亡，便劳巴蒿兄弟代为转告我的承诺，并且将这血狼牙挂饰交于我兄弟，之后我兄弟必有重谢。” 才收回步子的巴蒿看向路瑶，见她点头，方才走近法阵，将那用黑绳编织束好的血狼牙给拾了起来，收进了怀里，大步回了原地站着。 “行了，二公子请指人出来吧。” 今日被叫二公子的次数太多太烦了，蝎震沉默着随手指了个人，然后在心底盘算着回去就将“二公子”改成“大公子”。 蝎辉都死了，他谋算了许久的事就再没人能够压制住他了。改个称呼，小事而已，若是再听见人叫他“二公子”，他怕自己真的会提刀砍人。 第三个出来的是原本想看好戏才留下的，一身虎皮制作而成的华袍，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他不缺钱。 早在半个时辰之前，谁若是告诉他，他要被人狠狠地敲一笔，他一定会领着随从将那人给狠狠地揍一顿。 但是现在，他的随从还在“牢笼”里面不能出来，而且还受了重伤没法给他耀武扬威出气呢。 有没有足够赎金赎他们自己都还是个问题。 “姑娘，这是我身上全部的银钱了。”虎袍汉子双手颤巍巍地递上早在里面就整理好了的银票并碎银子香囊，担惊受怕地问她道：“这些，够、够吗？” 路瑶扫了一眼他抖个不停的双腿，还没说话，面前五大三粗地汉子噗通一声，麻溜地给她跪下了。 “姑娘，这真的是我身上全部的银钱了。若是不够，我、我可以回家拿来补上。你让我回去拿可好，我一定会回来的，我发誓！” 银钱和面子再珍贵也比不过自己的命珍贵。 虎袍汉子对自己的狗熊样毫不在意，一边无数次后悔怨怪自己爱看好戏的毛病，一边空出右手，竖起三指就要发誓。 “哎，且住，我不需要你发这个誓言，停下罢。”路瑶挥手打断他的发誓，问他道：“看你毫发无损，连衣袍都未破损一处，想来你的仆从对你很是尽心了。可愿为他们赎命？” “自是愿意！”虎袍汉子眼睛一亮，高声答完之后，又犹豫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担忧道：“但是我身上真的已经没有钱了，这件虎袍可以抵吗？” 法阵里，虎袍汉子的四个随从感动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心中激荡非常。 他们四人都是从小被虎袍汉子家里管家买回去的，一个人只花了不到半两银子。而主人身上那件虎袍，花了足足五十三两黄金！ 从小吃饱穿暖还能习武不说，现在还能得主家护佑，足够了。 “公子，我们不过是一条贱命，不值当用您喜爱的虎袍来换的，我们甘愿一死。” 剩下三人同时捶胸，齐声道：“甘愿一死！” 路瑶看向蝎震，“二公子，让那四位出来吧。” 蝎震在心里冷哼一声，一点也不意外地挥手，让手下亲信将正值情绪激动非常的那四个随从推了出去。 “你行事虽有些霸道，往日里也没少做招人厌的事。但看你没犯下什么大错，勉强也能算作心地不错的份上，发一个毒誓，我就放了你们五人。” 能够修炼的世界，所立下的誓言自有天道见证，没人敢心存侥幸去违背这个。 虎袍汉子眨眨眼，小心翼翼地看着路瑶，问道：“还请姑娘明示，什么毒誓啊？” “行善百年，违则家道败落，无子息传世。” 蝎震抬手压下周围的窃窃私语，然后诧异地看了看路瑶，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抢劫之人的要求，居然是这个。 这个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和南漠这一群人一样，虎袍汉子也是愣了一会，方才反应过来，“这……会不会有点太毒了？！” 百年的时间，他今年已经三十二了，顶多还能再活个五十年，那还剩差不多二十年。 难道还要让他将这个隐患祸害到他家下一代去啊？！ 路瑶撑着头，语气淡然：“你家的祖宗余荫早被你祖父这两代败坏得差不多了，你若是不愿积德行善，这个毒誓也不用你发，十年之后，也就成了现实了。” 虎袍汉子想了想她的话，再看看地上离他不远的尸体，沉重点头，“我发！” 路瑶扬扬下巴，静静地看向天空，等确定他的誓言真的有天道见证，并且排斥又少了那么一小丢丢之后，方才挥挥手，让人赶紧离开。 “三十息的时间，若是还在三里之内，我便将你们重新拘回来，然后再次感受一下我对你们的关怀。” 虎袍汉子闻言，马上一脸急切地站起身，转头就要往路口冲去，然后就看见了自己左手一直捏着的那一堆银票，又转回了头，问路瑶道：“姑娘，那这些银钱？” “行善总要兜里有钱，拿回去自己用吧。” “多谢姑娘。”虎袍汉子捶胸向她行了一礼，领着四个随从快速地跑了。 三十息的时间，对他们这一群或多或少有点伤的人来说，三里还是有点问题的，得珍惜时间啊！ 而在虎袍汉子离开之时，没用路瑶再说，蝎震自己便默默地将下一个送了出去。 路瑶笑着看了一眼不再费心找事反是极其配合的蝎震，开始处理起这一个作恶多端、身上怨气极重的人来。 对于这种人，路瑶也不想跟他废话，从荒沙凝聚成一杆长枪，直接从那人脑门贯下，绝了他的性命。 第三百五十七章 我信 “巴蒿勇士，麻烦你去将他身上值钱的东西收罗起来，放置到一旁，之后有用。” 怎么也没想到之前待他那般和善，还宽恕了他一命的恩人居然会不给人说话的机会就直接将其杀死了。 还是以这种贯穿整个身体的方式。 反差实在太大，巴蒿呆愣了好几息方才回过神来，躬身应道：“是。” 虽然很是震惊，但从恩人开解自己和对博博图家那位少爷所说的话来看，她是有自己的行事准则在的。 他看不懂，但他知道自己该做的就是听从。 拿不出宝贝来赎自己的命，那能够为恩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也是他的荣幸。 这么一想，巴蒿抬脚快步上前，费了点功夫从死后连血液都流不出来、一脸不可置信的尸体身上将值钱的东西都摸了出来。 然后在恩人的示意下，捧着回到了原先站着的地方，将一堆零碎整理好摆在了跟前。 巴蒿看了看地上被他分得好好的碎金、碎银、钱票以及宝石配饰，又看了看那群因为此事而一脸惶然的“待宰羔羊”，突然就觉得之后他的跟前可能会堆出好几座小山堆出来。 ――看好戏的人不少，黑蝎部族的人也有不少，加起来大概都有百人了。除了他，留着看戏的大多数都是闲着无聊的有钱人，足够成山了。 被蝎震安排人硬推出去的第四个人，是一个戴着洁净又有些破旧皮帽的老头。 亲眼见识了第三个人还没开口说话就被贯脑而死的震惊一幕，里面众人之前松快下来的心又再次提了起来。 他们原本以为只要舍得出钱出宝贝，自己的性命就是无忧的。 而那人的死亡，却又明晃晃地告诉了他们：他们每个人的生死，其实都是在人家的一念之间。 那个坐在轮椅之中的少女，想让他们活，他们就能活，想要他们死，他们单凭一己之力，根本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趁着路瑶在和老头说话的时候，里面实力高强还有行动力的人都凑到了因为有人护着，身上只有一两处轻伤的蝎震身边。 “震二公子，那个妖女行事实在太过邪门了，我们想个办法破了这个鬼东西，一起逃出去吧。” 蝎震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说话之人，视线扫过他的身后，随即扶着自己受伤的肩膀，快速变了脸色，笑着道：“之前小子倒是没有留意，原来名扬驼林的包氏三雄也在这里呢，有礼了。” 包氏老大看着一脸和善神情，却是完全没有回应他之前所言的蝎震，勉强挤了一个笑容出来。 外面那个妖女至少有一句话说对了，这个蝎震恁的就不像个南漠人。 说话做事实在是虚得不行，看着就想给他来上一拳！ 可惜心中再是恼恨着急，这会也不能动粗。 如今这形势，对他们三兄弟是极为不利，这小子能够管制得住五六十的同族之人，那就值得他去贴他的冷脸。 将气咽了下去，包氏老大又主动开了口，摆手道：“震二少爷客气了，我们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什么三雄，三凶还差不多。” 说到这里，包氏老大扫了一圈同样围着蝎震站着却是不发一语的人，以及正竖着耳朵又偷摸着向这里看来的众人。微微倾斜了下身体，压低了声音，方才继续说了下去。 “刚才出去的人，杀的人还没我一人杀得多，就那么干脆地丢了命。人到底是惜命的，不能甘心就这么赴死。 也许也不用我们硬碰硬，那条细缝似乎没有限制人，我们趁那妖女不备之时，一起冲出去如何？” 短短的时间就反应过来那人为何会对刚才出去的人下死手，这包氏三兄弟能够在万金的悬赏之下活到现在，果然是有些能耐的。 蝎震看了看好似对这里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在意的妖女，微微抬了抬手，同样压低了声音道：“三位既然心有成算，大家同为圣朝之人，必不会拖了三位的后腿，这就请吧。” 这话里的意思不对啊。 劳资想拉人一起逃，多些人也能将妖女的注意力分散些出去，活命的机会大些。结果你倒是直接让我兄弟三人给你们打头阵？！ 包氏老大顿时皱紧了眉，好歹理智还在，终究忍住了没用拳头招呼面前的蝎震，冷声问他。 “震二少爷如此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你堂堂一个大部族的首领公子，真就愿意当人家的仆从，在这牢笼里面听从吩咐给人打下手了？！” 蝎震看了看同样面色有些不忿的族人，扬首道：“正是因为我是首领公子，黑蝎部族未来的掌权人，所以才不能拿我这些兄弟的性命开玩笑。” 蝎震指指被土箭砸出来小坑密密麻麻的地面，又指指外面躺着的三具属于黑蝎部族的尸体，语气淡然地将他的观察说了出来。 “那三个人包括我的父亲，哪一个不是因为主动上前去招惹她才没了命的。蝎雨与我父亲杀的人没比你们少，那位不也给他们说话的机会了么。” “你们三位虽然凶名在外，但我也曾听族老提起过，说你们也算是有些规矩，不曾欺负过手无寸铁的无辜平民。那你们还怕什么？” “大不了多费些宝贝就是，你们难道缺这些吗？” 包氏老大怀疑地看了看神情肯定的蝎震，又回过头看向身后的两位兄弟。 三兄弟粗略地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然后不再说话，也没管和他们一起围人的要怎么和蝎震扳扯，慢慢地挪回了原地坐下。 至于那条细缝，没点到他们的时候，那还是不去给人打头阵了。 鬼知道这东西会不会和之前一样，那两个把自己磕得昏死过去的人，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呢。 而即使这细缝可以随意出去，这里的人也不是傻的，多琢磨两下，也就能将事想明白了。 没做过多少恶事的人心里有了底，自然不会随他们一起尝试着狼狈逃命。 若是只是他们三兄弟独自闯出去，那绝对打不过那个妖女。 还不如听取蝎震的意见，或许真的有转机也说不定呢。 “既然你们商量好了，那就那三兄弟出来吧。” 送走了拿着十两黄金一脸茫然的老人家，路瑶没让蝎震安排的那个人出来，直接点名那三个想要跑路的包氏三凶。 “……” 里面所有人看着没能从细缝出去的那人，心底极为庆幸。 幸好他们稳住了没有跑出去，不然这会自己不是出不去，就是躺在地上的尸体了啊！ 这其中，又以包氏三兄弟最为惊惧。 即使在生死里打滚了这么多年，他们对死亡的畏惧也从不曾减少过一星半点。 小半生的努力，他们三兄弟如今是要钱有钱，要能力有能力，能够好好活着，谁愿意去死！ 包氏三兄弟相互瞧了瞧，知道没法推诿，壮起了胆子相继出了法阵。 路瑶指了指巴蒿旁边以及他相对的位置，对包氏三人道：“站去那里，待会听我命令行事。若是能够很好地完成我交代的事，你们三人的脑袋，就不用搬家了。” 见三人直直地站在她面前没动，路瑶微一挑眉，轻声问道：“怎么，不愿意？” 呆愣住的包氏三兄弟迅速回过神，忙不迭地点头。 包氏老大当先道：“愿意，非常愿意！多谢姑娘给予我们兄弟这个能够活命的机会。” 剩下的两个慢了一步，等自家大哥话音一落，连忙齐声道谢：“多谢姑娘！” “这下倒是不叫我妖女了。”路瑶笑着调侃一句，不等脸色大变的包氏三兄弟解释，直接挥手让他们去各自的位置站好。 蝎震知道她这最后的一句话是专门说给自己听的，面上一派沉静地指了人，由着手下人将人送了出去。 近百个的“待宰羔羊”，在路瑶找了“管家”和“打手”之后，搭理的速度终于快了起来。 该发毒誓的发毒誓，该交钱的交钱，该领银子回家的领银子回家。 而该死的，也纷纷死在了包氏三兄弟的手下。 “管家”和“打手”熟悉了业务，越干越利索，三刻钟都没用到，就只剩下了孤家寡人的二公子蝎震。 “姑娘，不知在下是该从容赴死，还是该发毒誓一生行善呢？”蝎震双手交叠于身前，微微躬身，表现得很是斯文谦逊。 分成两列站立在两旁的巴蒿与包氏三兄弟看着中间一坐一立的两人，均是放缓了自己的呼吸。 一个是实力深不可测的高人，一个是大部族的首领公子，这样的对峙局面，可难得一见。 若是真能留下一命，以后都能拿来给后人吹嘘好久的。 路瑶看着极有自知之明的蝎震，笑着道：“二公子身份尊贵，来历不凡，寻常的黄白俗物可不值当换你的性命。不若用黑蝎部族的传世秘法相换，如何？” “在下自然是愿意的。”蝎震微微一笑，先是点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然后才将毫不令人意外的转折说了出来。 “只是所有南漠部族的秘法，须得入了部族祖庙，得了部族守护祖灵庇佑的人，方能够将其明悟于心，从而习之。 这个南漠之人尽皆知晓，姑娘若是不信我，也可以问问这四位勇士。” “这有何不能相信的，”路瑶微微点头，“我信。” 蝎震看了看她，笑着道：“不过姑娘若是真的对黑蝎部族的秘法感兴趣，在下倒是有一个办法。只要姑娘你和……” 路瑶抬手止住他接下来的话，轻笑了下，淡然问他道：“想来你要说的那个方法，你母亲已经做过了罢，你觉得值吗？！” 蝎震脸抽了抽，没回答她这个问题。 “我若是真要取你的命，你大概也是做不到从容赴死的。给你机会观察了我这么久，在这命运临近最后的紧要关头，我便将活命的条件让你自己开了。十息时间，你可以慢慢想。” 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某种了不得的秘辛，巴蒿四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默默将自己的存在再次降低了些。 高人不过是路过，总会离开，麻烦找不到她，也奈何不了她。 但他们可都是在这一片讨生活的，知道了这个，黑蝎部族为了名声，肯定会将他们全都杀了灭口，看来之后又要马不停蹄的逃命跑路了。 就是可惜了巴蒿这个性子这么好的汉子，家里三个拖后腿的，想跑都跑不远。 他们要不要给他帮帮忙？ 等等，不对劲…… 往日里他们也没少遇见这种事，大多只是给点银钱就罢了，但今日怎么会在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下，想到亲自参与进别人那一堆麻烦之中去的？！ 同胞三兄弟极有默契地再次相互看了看，都是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然后一齐看向了坐在轮椅上撑着下巴的路瑶。 这个人，莫非真的是个妖女，而且还是个惩恶扬善也影响着让别人也做大好人的善良妖女？！ 包氏三兄弟在想什么，路瑶并不在意，甚至于蝎震在想什么，她也不在意。 三刻钟的时间过去，地上留了不少的尸体，其中近一半的尸体是黑蝎部族的人。 蝎震本人并没有多少的孽债，地上这些人，大多都是跟着蝎雨犯下的恶事。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在惩恶之后得了些微天道反馈的同时，也给蝎震排除了异己，并且还给他当了活靶子。 无论蝎震在想什么，若是装傻拿不出足够的诚意，她连拖延时间的机会都不给他。 黑蝎部族的人都被她安排在了三里外的地方困着，没有机会回去搬救兵。但未免他们还有其它的手段探知到首领的死亡，路瑶打算尽快将这里的事解决了，然后赶紧跑路。 十息时间很快，就在包氏三兄弟的眉眼官司打完重新低下头不久，蝎震便抬起头开了口。 “姑娘是个善心之人，在下同样不是弑杀暴虐的性子。可以在此立下毒誓，此生绝对不会主动犯下一件害人之事，并会好好地约束族人，但有违背，必祸及家人，我本人死无葬身之地。” 第三百五十八章 8888 见面前之人只是略微点头并无说话，蝎震又道：“上面所言，只是其一，为的是争取活命的机会。接下来的话，则是其二，为的是报答姑娘。” “至于报答什么，相信即使在下不说，姑娘也能明白的，咱们心照不宣。可好？” 这人倒是没有装傻。 路瑶坐正了些，抬手道，“二公子善谋且耐心十足，在此宣之于口并无必要，自然是依二公子所言就是。至于答谢，我洗耳恭听。” 站在中间的四人：……宣不宣的，总感觉他们知道的事情，还没有这个大颂人知道得多呢！ 蝎震扫了一眼正竖着耳朵听他们谈话的四人，再看看无视他暗示丝毫不准备让他们离远些的路瑶，微微皱了下眉头。 不过形势不如人，他也只得当着他们的面把话说出来了。 “姑娘之前提的要求，在下想了想，倒也有个无需……按着之前所言的那个法子来，就是需要一些时间。” “只要能给在下一两月的时间，等在下将部族首领之位坐稳了。现今黑蝎部族所有的秘法，在下承诺姑娘尽可观之！” 所有秘法都可以看，这么大气的吗？！ 路瑶首次认认真真地打量了几下这位从始至终都特别耐得住性子的蝎震，几息之后，微微垂了垂眼眸。 “二公子如此之大度，倒是让我有些惊讶了。” 蝎震微微一笑，点头道：“当然，为防万一，有一些事，还是得提前说明。有关姑娘阅览秘法之事，只能入我们六人之耳，不能将其传于其他任何一人知晓。” “且姑娘若是有所得，还请不要将之传授于他人，以及在我黑蝎部族并无过错的情况下，姑娘不能与我黑蝎部族为敌。” 路瑶琢磨完他的话，摸着下巴点头，应下了。 “二公子思虑周全，所言大多以我为优先，这个答谢之礼，我也很是满意。如此，那便请二公子将你该立下的誓言立下罢，发完毒誓之后，二公子便可以离去了。” 知道这人不会因为自己这么知趣便放下戒心，蝎震依言发下毒誓，随后看了看好似已经知道了什么的少女。 心中念头一转，蝎震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坦然样子看向巴蒿，扬笑道：“巴蒿勇士，我这已经没了性命之忧，并且能跑能跳能回家，可以不用麻烦你代为转达我的话了。可否请你将我之前交予你的那件东西交还于我？” 大部族的首领公子对自己如此的客气，巴蒿觉得自己的心有点颤。 不过他也没看懂他们到底是商量好了还是没商量好，只得求助地看向路瑶。 等看见她点头同意了，巴蒿方才定下了心，从怀中取出那串血狼牙吊坠，轻轻抛向了蝎震。 蝎震也没在意他的轻慢态度，抬手接住那串挂饰后对着路瑶微微躬身，迅速告辞。 “诸事已毕，在下也该离开了。等姑娘得了空闲，便来此地知会我黑蝎部族之人一声就是，在下必来此亲迎。” “不送。” 路瑶轻一颔首，等蝎震转身飞快离去了之后，运转灵识将三里之外困住黑蝎部族的人的简易困阵给解了。 …… 解决了“笼子”里的人，便该解决“管家”和“打手”了。 路瑶将目光从蝎震离开的那个方向收回，看着一直安静站着的四人， “现在，到了处理你们四人的时候了。不过在那之前，我想问问，你们四人对自己之后的事情，可有何想法？” 包氏老大看了看沉闷着一张脸的巴蒿和自己的两个兄弟，转身面对着路瑶，试探着想要请求她能够让他们跟随于她。 “姑娘，我兄弟三人也算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能耐。能当打手，也能当杀手，能做洒扫且会驾车，绝对的好用忠心！不知有没有那个……荣幸，能够跟随姑娘，为姑娘你效忠呢？” 这人自我推销的功夫还挺厉害，是个会说话的，适合做生意。 路瑶指指巴蒿，看着包氏老大道：“我想我之前的回答，你应该没有听漏也没有那么快就忘记才对。” 包氏老大当然记得这个妖女之前回答巴蒿的话，他之所以这么问她，主要目的还是为了保命。 若是同意他们跟随，小命保住了不说，还能有个大靠山，以后都不用逃命了。 若是不同意，那开了个话头，接下来也好求情不是。 “看来确实是我多想了些，还请姑娘切莫与我这种大老粗计较。” 利索地行礼道完歉，包氏老大微弓着背，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路瑶调整了下姿势，给了这位一脸话语未尽的包氏老大一个表演的机会，将大半的注意力放在了远处与大部队汇合的蝎震身上。 包氏老大并不知道正从容等着他辩解求饶的妖女其实在一心多用，声情并茂地为自己三兄弟的性命而努力，争取能够将话说得好听一些。 “到了现在，我们也不敢再瞒着姑娘你，就实话实说了。我们三兄弟手里沾染上的人命，确实不比地上这些死在我们手上的那些人少。从出来混一直到今天，驼林的悬赏榜之上，我们哥三的名字就没撤下来过。” “姑娘若是觉得我们兄弟该给人偿命，那我们也没有任何怨言。但人都是不甘心就这么死了，都是想要活着的，所以我斗胆恳求姑娘，饶我们一命吧。” 说到这里，包氏老大噗通一声，干脆利落地直直往地上跪了下去。 包氏老二、老三在他屈膝之时双腿也是一弯，三人几乎是同时跪在了地上，激起了一片的土灰。 巴蒿转着眼珠子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对突然间就变成了自己一人站得笔直的情形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现在只知道自己的双腿软绵绵的，也想跟着跪下去。 发现蝎震只是吩咐人不要对今日之事多言便领着人走远了，路瑶微一沉思，一边将自己灵识收回来，一边抬手止住巴蒿要往地上跪的动作。 跪在地上的包氏老大嘴非但没停，反而像是更有底气了一般，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一些。 “……请姑娘能够看在我们兄弟三人听从你的吩咐杀了这么多人，承担了不少仇恨，并且发誓从此一心向善的份上，饶过我们这一回吧。” 包氏老二、老三：“请姑娘饶命。” 路瑶略一偏头，疑惑问道：“我有说过要你们的命吗？” 这个倒是没有的，包氏三兄弟齐齐摇头。 包氏老大作为说话代表，回答路瑶道：“没有。” 不止没有说过要他们的命，在最开始还说吩咐的事情做得好，他们还能保住小命呢。 不过这话包氏老大在最开始是相信的，但在后面死了越来越多的人，还全部是死在他们兄弟的手里之后，他就不敢信了。 死的人不少，拿钱拿宝贝保下性命，或者安稳无恙还能得一笔“买药钱”的人，同样也不少。 那些人，都是亲眼看过他们三兄弟杀人的。之后被杀死的那些人的家人长辈若是找上他们报仇，就又是一个个的死关。 这个妖女都能将黑蝎部族的二公子压制得老老实实地发毒誓许好处了，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知道还让他们这么做，想来对他们肯定也是极其看不过眼的。 他们若是不表现得惧怕敬畏一点，马上让他们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还是那句话，他们的大把银钱还没来得及花出去，乐子也没享够，万事都要以性命为先。 面子又算得了什么，既不能吃也不能喝的，不用要。 路瑶看着眼珠子乱转的包氏三兄弟，大致也知道他们的心思，也不急着叫他们起来，又问道：“那些发毒誓的人，你们可有人记住了有多少，以及具体的内容？” 这个问题一出，没能够跪成的巴蒿原本弯着的背又往下弯了弯，窘迫地摸着脑袋，老实摇头，“我只知道有好多个，什么善待父母妻儿，捐献银钱等等，但更具体的，我就记不清楚了。” 包氏老大与巴蒿左侧、自己斜对面的包氏老二对视一眼，两人再次摇头，然后一致看向了老三。 老三自小都极为擅长记事以及分析，若不是有他这个本事在，他们早就死了。妖女的这个问题，在他们看来难得不行，但是在老三那里，不用问他们都知道他全都记得，说不准还依据这个想了不少招逃命呢。 但妖女问这个问题的本意，到底是为了什么？ 会不会因为他们知道了这些事，而将他们都给杀了？！ 包氏老三先是安抚地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兄弟，然后转了转身体，对着路瑶恭敬道：“回姑娘的话，这些事情，我都记得。发下毒誓的共有二十八人，巴蒿兄弟说的善待父母妻儿的为第十三个，名叫石密。捐献银钱的为第三个，命叫……” “可以了。”路瑶抬手打断了他的口头报告，转头问向巴蒿：“你那里，有多少银钱，宝物也按市值，大致估算一下。” 这个他在行啊，巴蒿眼睛一亮，压根不用思索，直接就回答了出来。 “回姑娘的话，碎银配饰这些合着一起，约莫有一万八千四百两的黄金，其中就以黑蝎部族的人交的最多。” 担心自己回答得太快，路瑶会不信他的话。巴蒿又连忙解释缘由。 “我是驼林一家大酒肆的账房，对这种银钱之事很有兴趣，下了不少的功夫。刚才在接收这些的时候，便在心里换算了一下。所以这才直接不用想就回答了姑娘，绝对不是随口胡言，还请姑娘信我。” 路瑶看了看四人，有点失笑，摇头道：“我选的人，我自然是信的。” 话说到这里，善于思考的包氏三兄弟也看出了些苗头，都是在心底暗暗松了口气。不管这人选他们是要做什么，他们的命看来应该是保住了。 巴蒿不怎么明白路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他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有种路瑶并不会伤害他的感觉。 所以如果说他是全场中见了不少血之后最为镇定的人，也不为过。毕竟在死了不少人的当口，他还有心情一笔一笔地去算账呢。 现在虽然没有听懂，但看包氏三兄弟齐齐放松了些的样子，他也知道应该是好事了。 没给四人多少时间去猜想她的意思，路瑶指指地上那一堆，对四人道：“我的问题结束，对你们的性情也算是有了个大致的了解。接下来我说的事，交于你们，倒也是合适。做好这件事，你们的命，就是你们自己的了。” 跪在地上的包氏三兄弟与接收到包氏老二示意利落跪下的巴蒿齐齐捶心低头：“请姑娘吩咐。” 路瑶看了看恭恭敬敬跪在地上的四人，没开口让他们起来。 一方水土一种风俗，南漠之人大多桀骜难驯，面上敬服心里喷人的也有不少。 行跪地俯首之礼，便是在向她表明真心臣服之意，贸然让其起身，对他们反而是一种推拒冒犯。 何况她以后也不会怎么管这个事，现在立立威，给他们来点压迫感也是极为必要的。这么一来，路瑶也就坦然受着了。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发了毒誓便真的能够约束自己行为的。常言道本性难移，肆无忌惮的事情做得多了，突然有了约束自己的规则出现，破罐子破摔的人不会少。” “所以我要你们做的，便是成为能够真正约束他们的利刃。” 让三个常年待在悬赏榜单首页的人去做约束他人作恶的正义之事？！ 饶是三人阅历再怎么丰富，脸皮再怎么厚，这会也有点气虚。 包氏老大微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提醒路瑶道：“姑娘，我们三人和巴蒿兄弟不一样的。” 具体怎么个不一样法，他知道路瑶自己明白，也就不再多说废话了。 路瑶笑着问他：“趁机来个以死脱身，换个正大光明的身份生活，对你们来说，难道不好吗？” 犹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的包氏老大低头，又行了一礼，“姑娘大才，我等竟然是从未想到这么好的主意，实在是远不如姑娘啊！” “各位都请起身吧，这么跪着说话也不方便。”路瑶没理包氏老大拍马屁的行为，等人都起来了，指着地上的那一堆钱财道：“这近两万的黄金，应该足够做你们的起始资金了罢？” 包氏老大点头，回答道：“够了。” －－－－－－题外话－－－－－－ 我晕，忘了取章节名了←_←，现在发出去了不能改，还请大家多包涵包涵哈@_@ 第三百五十九章 总算好了 何止是够了，后续若是开展得好，都足够他们招兵买马成立一方不大不小的中等势力了。 他们三兄弟顶着无数人的追杀攒下来的身家，连这里的一半都没有。 听这妖女的语气，莫非是要将这些都交给他们来管？ 一个拨弄算盘珠子的小账房，三个凶神恶煞的恶人兄弟，这妖女是怎么想的，真不怕巴蒿转头就被他们一刀给砍了，独吞近两万两的黄金？ 路瑶视线扫过眼珠子乱转的包氏老大，敛眉淡然道：“初期，你们便负责今日从这里离开的人。不管是发毒誓之人的行为，还是收了银钱安稳离开的那些人的安危，你们都要管好。至于之后该如何行事，端看你们自己。” 这算是免费得了一个好前程吗？ 四人来不及细想，对着她看过来的目光躬身，齐齐应是。 “那里面的银钱，你可以拿出一部分来救治你的母亲与女儿。你的妻子若是需要修养调理，也可使用。” 路瑶转头同巴蒿说完，又看向神情不一的三兄弟，缓缓说道：“不用觉得奇怪，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我之所以让你们四人做这件事，便是因为巴蒿的女儿。她活着，你们便能好好的活着，她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们亦会受很大的影响。” 包氏兄弟闻言，都是变了脸色，面面相觑之后，很是肯定他们之中并没有哪个与巴蒿以及他的家人有过什么牵扯。 问题不在他们这里，就在巴蒿那里了，三人转过头，一致看向巴蒿。 等发现他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又只得看向说出这话的路瑶，指望她可以给他们一个详细的解释。 路瑶没理会他们满是求知的眼神，扬了扬下巴，挥手说道：“言尽于此，在这里当着我的面立下誓言之后，便找个安静的地方去商量，然后各自做好自己的事罢。” 包氏三兄弟：“……” 您这是不是有些太过草率了？！ 这么多的银钱丢出来，你连名字以及掌事章程都不管的吗？！ 巴蒿同样没想到自己是因为年纪还没多大的女儿才得到这份殊荣的，心中不由怔然。 他的女儿因为体弱，少有见外人的时候，至今连部族山口都没出过。如恩人这样的人物若是出现在他们部族里，早就传得所有人都知道了。 所以恩人一定是没见过他女儿的。 这般情况下，恩人却是因为他女儿而做下这个决定，难道是他女儿有何不平凡之处？ 虽然他觉得自己女儿确实有点聪明，什么东西一说就懂。但身体实在是太弱了，他都担心哪天她就没了。 与那些虚无的比起来，他倒希望她的身体能够强壮一些，健健康康的活着，慢慢长大。 “姑娘所说关于我女儿的事，究竟是什么……？”想了又想，悬着心的巴蒿还是决定将这事问个清楚。 旁边的包氏三兄弟个个都是一身煞气，一见就知道没少杀人。他们若是在意恩人所说，又不满被一个病弱的小孩子牵制，折磨她怎么办？ 若是能够确定她可以活得长久，还颇为不凡的话，那三人的耐心应该会多一些的吧？ “不可说，不过对你们不是什么坏事，好好护着她长大就是。”路瑶轻轻摇了摇头，看向欲言又止的包氏老大，“可是有何问题？” 包氏老大看了看巴蒿，很想问巴蒿的女儿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但看她并不想多谈的态度，便识趣地换了个问题，严肃说道：“姑娘刚才的意思，若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便是要我等四人一起组建一方势力，用以监察保护今日安稳离开的那些人。是这样的对吧？” 这个还需要问吗？ 包氏老二、老三并巴蒿齐齐看向包氏老大，目光诧异。 路瑶失笑，轻叹了口气，反问他道：“我刚才说的，应该很明显了吧，而且你既然不确定，刚才应是的时候，底气何以那般足的？” “咳，这个，”包氏老大挠了两下满是胡茬的脸侧，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刚才一时紧张，问错了。我、属下其实想问的是，主公对这个势力可有何要求？” 比如孝敬，进项上供……之类的。 路瑶摇头，看着地上那一堆值钱物件道：“这些钱取自南漠子民，用在南漠之人的身上，也是应当。只要好好完成我交代的事，其它正当合理的收入，便是你们自己的。” 没人漏过“正当合理”四字，四人一齐点头，应道：“属下明白了。” “不用自称属下，势力成立之后，章程由你们自行商量，现在立誓，然后带着银钱离开这里。” 地上的尸体，大多已经由朋友或者认识的给领走了。特别黑蝎部族，在出现第一个能够安稳离开的人之后，就将自家首领的尸体收得好好的带走了。 剩下的，也由后面的人陆陆续续地带走了。 现在地上剩下的，全都是没人愿意领的。路瑶想起他们身上的深重怨气，并不打算给他们收尸。 已经说了两次立誓的话了，四人都没再敢耽搁这事，连忙做好手势，一个比一个坚定，大声将狠绝的誓言喊了出来。 待他们最后一人的话音一落，路瑶双手掐诀，指尖灵光分别打入四人眉心，随后不等他们相问，双手一拍轮椅，直接闪身离开了。 …… 巴蒿四人齐齐摸着隐约还有那么一点刺痛之感的眉心，再看看瞬间就不见路瑶身影的四周，都是默默地将自己的念头再摆正了不少。 那个人说的果然不错，单单只是一个未及确定报应什么时候到来的毒誓，确实不怎么让人害怕。 还是直接地威胁来得更加快捷有效、更有威慑力一些啊。 包氏老大迅速回神，第一个开了口。 “好了，我们快将地上的东西都收起来，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老大说得不错，”一直安安静静未发一言的老二点了点头，一边蹲下抓起银票金子往怀里揣，一边招呼道：“老三，巴蒿兄弟，你们赶紧的，快收了东西然后离这里远点。慢了，我担心会被寻仇的人堵在这里，那样丢命可是快得很。” 生死危机之下，四个大汉齐齐蹲下，加快速度收拾起来。 包氏老二见人人都上手做事了，自己手上动作不停，嘴里又道：“说来，我们还要诈死呢。”转头问他们的智囊：“我们要怎么死，要不要直接躺这里？” 没等智囊老三回答，包氏老大抽出空子呼了自己的蠢弟弟一巴掌，“躺这里做什么，等着被人砍了脑袋拿去领赏金吗？你是不是傻？！” “对喔，忘了我们还是万两赏金的恶人呢。” 包氏老二揉了揉自己被打的地上，叹气道：“当初要不是那定山家那个龟孙欺人太甚，我们也不至于杀了他导致这后面的一连串事情，连师门都回不了。这次诈死之后，应该就可以回去看看师父师娘了。” 听着老二提起师门，老大不说话了，闷闷地收拾地上的宝物。 等他们闹完恢复了安静，包氏老三看了看闷着头收拾的巴蒿，一边将碎金碎银往腰带里塞，一边回答包氏老二刚才的问题。 “我们之前算是为那位姑娘做事的，直接躺在这里，就算不会被人砍了脑袋，也不会让人全部相信我们真的死了。” 包氏老二放弃了思考，“你直接说，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吧。” “先将这些东西和巴蒿兄弟的家人都转移到一个安全隐蔽的地方，剩下的事，等安顿下来我们再作计较。” 包氏老三对于那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帮了他们大忙的小女孩，还是很好奇的。 这么一大笔钱财，那位轮椅姑娘能够这么放心地让一个修为低浅得不行的小账房跟着他们，怕是笃定了他们会因为那个小女孩的不好过而不好过，他不去亲眼看看怎么行。 突然被点名的巴蒿抬起头，茫然问道：“我要和你们一起走吗？” 包氏兄弟：“……”最开始那个当机立断，并且算定轮椅姑娘不会将他怎么样的人，和面前这个貌似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包氏老三的动作停顿了下，为他解释道：“姑娘待你的态度最是和善，刚才那个和你同是一村还是你邻居的人想要讨好她，却是费了不少的银钱才得以脱身。” “姑娘也说了，不能全然依靠一个毒誓来约束一个本性就不好的人，即使短时间内不敢犯事，时间久了，就未必了。到底是个隐患，还是尽早远离的好。” 南漠部族林立，讲究血缘亲疏，巴蒿的账房工作都是托了部族长辈的福才得到手的。还有家里的三个女人，他没按世俗常规来办，族里也没怎么强迫他。 若是因为顾忌一个说不准的事就要背族远走，他巴蒿岂不是成了无情无义之人？！ 看出巴蒿有些不愿，包氏老大拍拍他的肩膀，指着地上还有一半没收完的宝贝。 朝他说道：“刚才的誓言你没忘吧？既然要一起做事，自然要选个好地方了。我们三兄弟恶名昭著的，若是明面上和你走得太近，你所在部族的安稳还要不要了？” 包氏老二接着补充道：“姑娘刚才还说了，让我们好好地将你的女儿养大。你不让我们走近，难道要让她和你一样遇见点问题就拿命去赌啊？” 要让他说，还是拳头大做起事来才爽快，因为一百两黄金就要拿命去抵，那可真是憋屈。 不说黑蝎部族会不会履行诺言，就算真有一百两黄金交到她们手上，她们也未必能守得住。 之前他无所谓，但既然那人说他女儿关系他们三兄弟的性命前程，那可就不能不管了。 巴蒿倒是很想反驳他一句女儿是他的，要养也是他来养。但细细想了想他们的话，却是不得不承认自己一个只会算账的小账房，确实没有他们对他女儿的帮助大。 刚才听他们的对话，好像走上这一途也是因为不得已的缘故才导致的。 恩人既然说了他们都是因为女儿才得了这个信重，那还是依着他们的意思来吧。 等回去了，跟族老打好招呼，他再走就是。 以后若是混出了头，他便能够回馈部族。 若是不小心没了性命，那能够不牵连部族，也是好的。 “好，我知道了，听你们的。” 见他终于点了头，包氏三兄弟均是松了口气，加快速度收拾完，三人换着将修为低速度慢的巴蒿提起，快速远离了这个血腥之地。 等这四周彻底没了人，之前路瑶待的位置又陡然重新现出了个人影，顿时将天空循着血腥气飞来正啃咬尸体的秃鹰惊得飞快逃开，在天空飞旋着，不敢下来，也不舍离去。 未免巴蒿他们继续问个不停，路瑶方才用幻境隐去了自己的踪迹，慢慢地等处理事情的列昭回来这里。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这四人一边说快点远离这个地方，一边又在这里蹲着开了个会，也是有点无语。 …… “你可总算是好了，什么事这么复杂，让你去了那么久？” 坐在原地养了好久的神，连天上秃鹰都放弃口粮飞走好一会了，列昭方才驾着马车来到了这里接人。 路瑶看了看不大不小并不怎么豪华的马车，看着列昭挑眉。 说好的豪华马车呢？ 这个能减震吗？！ “您可别嫌弃了，”坐在外边手持鞭子亲自赶马车的列昭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尸体，搁下鞭子，翻身下了马车，走上前给她推轮椅。 “托您的福，这一路不少举着刀领着人要来这里砍您，将路给堵得几乎不能走。驼林领主都派了府兵出来镇压了，您还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等我来接，也是真够淡定的。” 路瑶由着她推，笑道：“不用称‘您’，客气了不是。我既然有胆子打劫，自然会把后续处理好。” 列昭双臂用力，将她放上了马车，自己也上了马车安置好她之后，立马催着马儿往另一个方向跑，抄近道远离了纷乱之地。 第三百六十章 回来得挺快 黑煤球看看将人妥善推进车厢，又立马去赶马车的自家主人。 再撇头看看等她转身驾车后就站起身来，慢条斯理地坐到铺了不少锦褥极大程度减少颠簸的长板上的路瑶。 转动小脑袋思考了好一会，最后选择默默地趴在列昭给它做好的小窝里，闭上眼睛睡觉。 之前找这家伙的麻烦，它也是费了大力气的，得休息休息。 至于对面这人能够自如行走的事，还是让主人自己发现吧。它就当自己也不知道这事就成，省得被主人克扣食物饿肚子。 …… 等驾驭着马车离那片流血之地远远的了，列昭方才很是好奇地向路瑶询问起刚才所发生之事的缘故来。 “林瑶姑娘，你和驼林领主有交情吗？” “没有。”已经躺在棉被之上的路瑶背靠着车厢，随着马车滚动的节奏轻轻晃着，小声回答了她的问题。 “那驼林领主怎么会帮你拦人？那就是个唯利是图又好面子的，官架子大得很，没有说得过去的好处和交情，怎么可能会亲自领着人帮你镇压那一群群寻仇的人的？” 路瑶放松地闭起眼，轻笑了下。 “我抢劫的人里，刚好有个是他的私生子。驼林领主女儿不少，儿子就那么一个，护得跟个眼珠子似的，他若是出事，驼林领主得疯。” “面子和儿子两相比较，自然是儿子更为重要。选择出面替我拦人，并不奇怪。” 列昭讶然：“……这种秘辛你也知道呢，真是厉害！” 她在乱神坡住着，从来都不知道驼林领主有个儿子。林瑶知道得这么多，难道在南漠有她的势力？ 路瑶不用看她的脸，也知道列昭这会的神情大概是茫然且警惕的。 “我才来南漠多久啊，连闲逛听人八卦的事都没做，当然是不知道领主私密之事了，是那私生子自己嚷嚷出来的。” 说到这里，路瑶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勾唇继续说下去。 “其实若不是他自己把这事大声嚷嚷了出来，我还真不可能知道。因为他的父亲就是一直跟在他旁边随行保护他的武师，我怎么会想到他还有个另外的‘爹’啊。” “……”列昭被这个比私生子还要劲爆的消息震惊了下，反应过来之后，由然感叹：“能够瞒过一府领主，那少年的母亲和父亲还挺有能耐的。领主大人若是发现了这事，极有可能会被气死的吧？” 莫名有点同情那位领主大人了呢。 “将自己的女儿当草，把别人家的儿子当宝，这样的人，合该这么收拾。若是真被气死过去，对他倒是个好结局了。” 中风不得动弹，歪嘴斜眼了解一下，领主大人值得拥有。 路瑶可完全没有同情那什么领主的想法，给他添点堵，那才是正经的事。 若是能为他在中风之路上添砖加瓦，可就再好不过了。 “你说的也对，”列昭点点头，赞同道：“在南漠这个地方，我被不要我的父母扔在外面，都得感谢他们没有将我丢火里烧了祭天求儿子。” 路瑶睁开眼睛，饶有兴致地问她：“后来呢？” “结果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列昭扬手在空中打了一个响鞭，笑了。 “我被我师父收养，除了在修炼上受了点苦之外，别的啥都不用操心。活得相当地开心自在，颇为逍遥，日子过得可比在地里刨食的他们宝贝儿子舒坦。” 路瑶笑着点头，“如此，甚好。”这人的人生际遇或者说编造的这个故事，倒是和她前世挺像的。 列昭回头看了看路瑶，发现她已经在她搭好的躺椅上舒舒服服地躺着，眼睛要眯不眯的，扯了扯嘴角。 这人这般轻松自如的样子，可看不出半点需要坐轮椅的。她就记得当初见这人第一面的时候，她就是自己走的。 不过谁让她换了个身份呢，对待给她机会进云雾山龙窟而不是强抢的高人，也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当车夫了。 “你对我倒是挺放心的，别忘了咱们之前还是强盗和被害的关系呢，小心被我卖了。” 心里认归认，嘴上该说的，她也要说。 路途长远，客客气气的，怎么和林瑶打成一片啊。 路瑶抬眼看了看窝在角落睡得很是香甜的黑煤球，懒散说道：“刚才说要卖了我的，已经把他的命给丢了，还搭上了他老爹和后面一连串的追随者。那可是血淋淋的教训啊，你难道是想让黑煤球和你一起下去看看阎王爷长什么样？” 黑蝎部族若是不找她麻烦，老老实实地按着规矩收她点过路费，她给了就是。 他们也就与她这个外界之人构不成什么旁的因果，她自然也就不会去平白无故地插手南漠的发展进程。 今日那一堆尸体，都是自己把自己给作死的，倒是便宜了她。 经过了刚才那些事之后，压在她身上的天地威压都减轻了好一些，能够发挥的实力也强了不少，小命更有保障了。 前方出现了两条不同方向的道，列昭掏出地图看了看，拽着缰绳控制马儿走了右边那个，然后才得了空回答她的问题。 “我也就是对你这舒坦模样有些看不过眼，瞎说了一句而已，换句话说就是嘴快，可不敢真那么做。” “再说了，传说龙窟里面珍宝无数，连王族都想进入里面寻宝。只要进了龙窟，随便拿点宝贝，也够我挥霍一辈子的了，想想都觉得特别的美。把你拿去论斤卖了又得不了几个钱，我又不傻。” 路瑶极其放松地窝在软被里，再懒懒地伸了个懒腰，然后表示自己拒绝背锅。 “你算得倒是清楚，不过看不看得过眼，得问你自己了，我给的钱可是足够买个大点的马车并雇佣一个车夫了。现在这样，可完完全全是你自己选的，与我无关，不用看我不顺眼。” “只有两个人，顶多加上一个占不了多少地的大耗子，这个马车难道还不够大吗？！你躺着的那里，都能当小床了！” 列昭瞄了一眼前方还算顺当的路，转头瞪了瞪路瑶，指着她身下垫着的绵软锦褥，一字一句地强调。 “特意给你备置的宽板，铺了足足五层领主家才舍得用的大软棉褥，顶上还有盖，还能防水防雨！我看他们赶集的人，坐的就是牛车，就一个板，不也挺开怀的。” “至于车夫，我会赶车，自然就不用费那个冤枉钱了。穷苦人家，可不敢随便挥霍银钱。再说了，人一听我说要去大颂，多给一半的银子都不接这个活，我总不能用刀架着强迫人来吧。我可是很善良温和的人，不能给我的师门丢脸。” 换了个脸皮，戏都变得多起来了。当初的冷脸冰山是一点影子她就瞧不见了，也是厉害。 “车夫，你赶紧回头好好赶路。”路瑶被她口中的“大耗子”和“还有盖”给逗笑了，清了清嗓子，说道：“你怕是对善良温和这四字有什么误解，欠人家的过路费不说，还让我这个外域之人给你解决问题。说起来，你是不是应该付点辛苦费给我？” 转过头专心看路的列昭闻言，顿时缩了缩脖子，语气略带心虚地说道：“咳，我还以为已经将这事混过去了呢。” “混过去算什么解决方案，总不能因为我本事大什么事都没有，你就能将连累我的事给当作不存在了吧。” 虽然以她召事的体质和蝎雨大公子好色找事的的程度来看，不用列昭连累，她大概也是要出这么一次手的。 不过这个就自己心知肚明就好，没必要说出来了。 “今天这个事确实是我连累你了，不过我没有当不存在啊，马车上备着的这些好东西，还有我这会正做着的事，不都是我的一番歉意么。” “用我的钱来表达你的歉意？” “……我以后还。” 路瑶再问她，“还钱？” 这人可真不好应付，列昭在前面苦了脸，回话的速度却是没见一点迟疑。 “钱和人情，都还！” “这倒还行，”路瑶看了看她的背影，淡然开口：“那我就原谅你这回‘故意’领我去那里的这个事了吧。” 这句话好像有点不对？！ 这会真以为将事情蒙混过去的列昭皱了皱眉头，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她所说的“故意”二字，在正面承认她是故意的，和找个别的理由之间，选了前者。 毕竟她若是事先知道列昭欠了黑蝎部族不少次过路费的话，或加快速度，或绕过走远路，都是能够避免这个意外之事的。 另找理由，不靠谱。 “那真是太谢谢了，我为这次故意利用你而道歉，以后我一定不会再这么做的，绝无下次。” “这个保证可有些过于慎重了，不过你既然说出口了，那我便接受了吧。你可得记住你说的话啊，以后在做决定之前，便想想这个。” 这意味深长的话，让列昭总觉得林瑶好像知道了什么。一边在心底回想她是不是在哪里漏了底，一边语气如常地回答她的话。 “自然，我的记忆力可是很好的，必不会忘记。” “诸事谈完，我睡一会，你自便。” “你休息罢，我争取加快些速度，赶到百里外的镇子里去。” 列昭头也没回，扬鞭轻打在匀速奔跑的马儿身上，再次加快了速度。 …… “你这回来得挺快啊，我还以为你要再过些时日才能回来呢。” 因着辅龙令之事忙活了不少时日，最近才得以闲下来的江琅看着被人推着来到兰居院客厅的路瑶，有些惊讶。 “找到第四块龙令的人主并且说服她来此，所需不过一个时辰，省下了很多时间，自然就回来得快了。” 如果不是因为距离太远，来回光是马车赶路就费了大半个月的时间，那可能列昭这一块就不是第四而是第三了。 江琅看了看长相英气，一身车夫打扮的列昭，看向路瑶，“这位是？” “介绍一下，”路瑶转过轮椅，右手轻抬指着列昭，向江琅介绍道：“这位是来自南漠驼林的列昭，她肩膀之上的，你可以叫它黑煤球。” 有外人在场不能说话的黑煤球头随着路瑶的动作而动，眼睛紧紧盯着路瑶。如果可以，它恨不得给这个一直不叫名字叫黑煤球的人一爪子。 路瑶当自己没看到它的无声抗议，继续说道：“列昭姑娘便是第四块龙令的主人，这次会和我们一起进入龙窟探宝。” 介绍完客人，路瑶转过手指向江琅，同有些沉默的列昭介绍。 “这位半坐在座椅上好像没长骨头的，名叫章临川，是个吃白饭的。这里是我租用的院子，对她那种自来熟不用太客气，你待会也可自己随着心意在这院子里挑一间房间住下，不用拘束。” 列昭点了点头，心情有点复杂。不用她想法设法打入敌人内部，林瑶直接干脆地开口收留她，为她省了不少事。 她不仅不开心，反而有点郁卒。 这一路来，那种她的身份在林瑶面前好似已经暴露无疑的感觉越发明显深厚，偏偏她每次试探的时候，那人却好像装傻又好像真的不知道，从不正面回应。 真是憋气！ 被说吃白饭、自来熟的江琅轻嗤一声，扬唇道：“都有心情打趣我了，看来不止是你的事情完成得很轻松，回来这一路收获也是不小啊。” “难道我们这短短时间不见，你就忘了被我堵得说不了话的样子了？打趣你，需要心情好吗？” “……” “列昭姑娘有礼，请坐。”江琅不是很想理她了，先招呼列昭坐下，视线在通体漆黑的黑煤球身上微微扫过，随后吩咐站在身旁的红玉道：“劳红玉姑娘上茶，给这位……黑煤球也备上些吃食上来。” 一直低垂眉眼，安安静静地做好小丫鬟本份的红玉对着她微微点头，然后看向明面上的兰居院之主，等路瑶点头同意了，方才行礼缓步下去准备吃食去了。 表现得一点错漏的没有，就是看着这一幕的江琅撇了撇嘴。 －－－－－－题外话－－－－－－ 改了点错字 第三百六十一章 也要走吗 “章夫人有礼，贸然叨扰，列昭失礼了。” 一口正宗流利的大颂语言，若是再换身大颂的衣服装扮，一般人绝对看不出来异常来。 而这，也是列昭有底气来这里的原因之一。 不过即使听林瑶说面前这位气质高华的人只是个吃白饭的，列昭从她将这里当自己家一样随意自在的样子揣测，心里怎么也不会信林瑶说的话。 相互行完礼说完客套话，列昭就近挑了个位置坐下。 红玉适时将茶水点心奉上，站在了一旁，随时听候吩咐。 “你那里应当已经解决了吧？” “自然。”被“章夫人”这个称呼惊了一下，江琅愣了一会，方才仔细地回答了路瑶的问题。 “同你这边一样，龙令也变成了个活人，军武侯世子张傲。” “这么说来，今次的龙窟之行便从一开始的你我两人平分变成四人分赃了？” 路瑶自带着列昭进来兰居院，见到懒洋洋坐着和红玉说话的江琅，便知道她已经将事情做好了。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以江琅如今的情况以及她那霸道的性子，居然会同意他人与她一起进入龙窟之中，而且那位还是张家嫡子。 军武侯府可是把大颂当朝的统治者――灵耀王的大腿抱得牢牢稳稳的，连一直伺候的近侍公公都没他们会抱。 连历代君王亲掌的亲随军令符都被灵耀王亲手交给了军武侯，还特意下了昭书告知他的十万亲随军，特别言明：见军武侯如见寡人。 军武侯的能耐，可见一斑。 就这么一个铁铁的君王铁杆，江琅对他居然能够放心？！ 分赃……，给双眼直勾勾盯着点心的黑煤球投喂的列昭没路瑶想得多，单纯因为她说的话而唇角一抽，连忙低了低头，掩去脸上的笑意，更加认真地做起了投喂活计。 好好的探寻秘地被她说成了偷盗，江琅直接撇了她一眼，平声说道：“刚才你若是没听懂，我可以再给你说一遍。” “那倒不用，不过张家不过是一个军武侯，以你的能耐，应该不用同他客气的罢？” 大颂带“武”字的侯爷，都是以军功得的封赐，世袭罔替。几代君王流传下来，加上年年征战，武侯多得很。 军武侯虽是深受王宠，权柄深重。但他走的是不那么正当的媚上路子，看他不顺眼的大臣武侯王族宗亲那可多了去了。 江琅若是不想让他们如意，多的是办法让军武侯府老老实实地将辅龙令双手奉上。 结果她居然拿龙窟名额来作条件。 别看只是一个名额而已，龙窟里面的东西，那可都是七绝魔尊为他自己准备的重塑肉身及蕴养神魂的极品至宝。 就是司武界，也不一定有。这一个名额，可比一块辅龙令珍贵太多了。 难道军武侯是她的人？ 列昭虽是身份特殊目的不明，不过她是清铖界之人，有个现成的本土管事的在这里，若列昭所做的事与她并无多大关系的话，路瑶懒得多管。 将其带到江琅面前，让每天看着无所事事的江琅有点事情消遣消遣，比她自己上可省事省心太多了。 江琅看了看一直给大黑耗子喂食的列昭，再看了看对列昭好似毫无防备之心的路瑶，心念几转，随即勾唇回答她道：“一个军武侯确实是不足为虑，但能够将龙令“保管”得好好的武侯，那就值得我给他一个名额了。” “原来如此，看来和列昭挺像的。”路瑶笑着指指一边静静听着她们说话，一边坏心眼地用点心给黑煤球塞嘴的列昭，同江琅道：“这位所居之处，想来你定是听过它的大名的。” 江琅侧头看她，很是配合地问：“何处？” “南漠驼林，乱神坡。” 江琅微微睁大了双眼，看着列昭赞叹道：“乱神坡之盛名，谁人不知。原来列昭姑娘居然是出自乱神坡，失敬了。” 乱神坡是江琅还没接先王太子转给她的重担之前一直想去游历见识的地方。不过还没去成，变故便已经来了，也就只能作罢。 传说进入乱神坡之人从没有出来过，神秘非常。列昭能够在里间生活，可见其本事，难怪林瑶会同意让她也随之一起进入龙窟。 不过以林瑶的实力，应该能够采取强硬手段使其将龙令交出来的。就算乱神坡玄奇难以解决同意她享有名额，她也应该会让列昭自行找住处才是。 将人特意安排到兰居院，是在告诉她这人信得过，还是信不过呢？ 列昭可不知道面前这位对她点头笑得明媚的人心里已经对自己起了戒心了，当下回了一礼，谦虚道：“章夫人客气了，我也是托师门长辈的福，才得以在乱神坡无忧生活，都是先祖遗泽罢了。” “那也是值得敬佩的。”江琅被她再一次的“章夫人”叫得有些憋气，也不打算跟她说场面话了，摆手笑道：“我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当不得‘夫人’之称。咱们也算是同在一个屋檐之下生活，不若我们直接以各自名姓相称如何？” 看出她对‘章夫人’这个称呼不是很喜欢，列昭从善如流，点头应下。 “如此也好。” 见两个人没话说了，路瑶适时开了口，问江琅道：“那位张家世子现在在哪里，我们什么时候能前往云雾山？” “自然是在长鸣张府，不过今日已经有些晚了，明日早晨出发如何？”江琅看了看外面即将暗沉下来的天色，“江无涯见天的念叨你，若是知道你回来一会又离开了不见她，怕不是又要掉眼泪。” “那便明日清晨上山。”听她直呼小孩的姓名，路瑶看了看她的神色，轻笑道：“她是不是做什么事惹到你了？” 江琅冷笑一笑，哼道：“前两日旬休，她甩开朱岩虎，领着两个小同窗去石山采石心草去了。” “那挺有能耐的嘛，胆子也大了不少，很不错啊。”路瑶无视她的臭脸，笑着夸了江无涯一句，继续问她：“然后呢？” “然后三个都挂了彩，险些让人贩子给捉去卖了。” 江琅的脸有点黑。 “保护她的人没出手，她们自己逃出来的？” “……”江琅看着真就没一点在意有外人在场的路瑶，不说话了。 一直在投喂，安静当听众的列昭明白她为何会不回话了，识趣地抱着吃饱喝足的黑煤球起身告辞。 “这一路上颇不太平，你劳身费神的，确实应该早些休息。” 近十天的同行赶路，路瑶同列昭说话也没了最开始的客气。 列昭一说要离开休息了，她便直接点了头，然后吩咐奉上茶水之后便静立一旁的红玉道：“红玉，麻烦你帮忙带着列昭去挑个房间，并将所需安排细致了。” “是，红玉知晓，列昭姑娘，请随红玉来。” “有劳。” 等两人出了客厅走远了，江琅方才看向正端起茶杯喝茶的路瑶，“你是故意这么说，借机将人赶走的？” 路瑶正色摇头，拒不承认。 “我们俩说的这些闲话与人家又没什么关系，让她早些休息放松一下，怎么能说是借机赶人呢。你不要老是以恶人的心思来揣度我嘛，我可是个体贴人。” 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这人怎么和江无涯一样，好像变了个性子似的？！ 江琅不和她吵，“行，你怎么说，我怎么听就是。不过我能问体贴人你一个问题吗？” 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人点头，大度挥手，“你问。” “你特意将人带进兰居院，是示好还是监视？” 不愧是从宫斗里活下来的人，感知就是敏锐。 路瑶将茶杯放下，笑着看了她一眼，反问：“王姬殿下如今居然这么相信我了？” “一条船上的人，我不信你，信谁？” 路瑶对着她呵呵一笑，然后速度抿去笑意，来回指了指江琅和自己，表情严肃。 “立场不一样，所思所想便不一样，你得信你自己，可别来信我。” 相信她的人品之后，离请她做事还远么。这种事，有点苗头都得给它掐没了。 如若不然，她以后少不了麻烦事。 江琅微微摇头，叹然道：“大人可真是谦虚呢。” “事实如此，不必客气了。我也挺累的，就不多聊，回房休息去了。” “江无涯回来了，你不去见见？” “她不是还要去听尚卓讲课的？” “尚卓被我派出去办事去了，要不然江无涯怎么有空出去乱来。” 路瑶一边推着轮椅往外面去，一边给她普及起了儿童教育。 “理论知识学得再多，没有动手能力也是瞎扯。她既然愿意多出去走走，那就多给她一点空闲时间，让她多看看。亲眼见识一下人间百态，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坏事。” “我倒是想让她无忧快乐的慢慢长大，以弥补这五年来她受的苦难，但时事如此，容不得轻慢啊。” 江琅喟叹一声，放轻了声音继续说道：“王族子弟两岁便开始启蒙，她因为体质之故已经耽搁了足足三年。而之后不久便是时机将至之时，没那么多的时间给她慢慢成长。” 听到她话中的怅然，路瑶停下轮椅，淡然道：“宝剑锋从磨砺出，移星往日所受之苦，造就今时的不屈之心，无需同样身陷囹圄的母亲弥补什么。江琅，我今日所见之人，可完全没了当日初见时的那般肆意张扬的模样，何故？” 江琅怔了怔，仰头想想，笑了起来。 “因为我如今不是江琅，而是章临川啊。” 江琅是出身尊贵高高在上的王姬，而章临川，只是一个想要弥补亲生孩子的母亲。 “即是章临川，那便不要去烦心属于江琅所烦心的事。” 话一说完，路瑶再不作停留，直接出了大厅，去院门迎接得了跑堂告知而往这里快速跑来的江无涯。 …… 听着外面孩子开心又带着克制的声音，倚坐在座椅上的江琅扶额遮眼，扬唇无声笑了一下。 林瑶这个人，活得还真是通透。 至亲之缘，是她的阻碍，亦是她的成道之机。 即使她的身躯已经没了正常人的温度，流淌着的血液也不再是热的，看着酷似自己幼时的孩子，心里也是鲜活的。 只是和大多养尊处优的王族之人比起来，她谋算得来的孩子，因为她，吃了太多的苦了。 相处得越久，江琅便越发觉得愧疚。 为前尘，亦为后事。 她想做章临川，但章临川无法救她自己和江无涯的性命。 这些时日的相处，已经足够了。 想到这里，江琅缓缓将心口的闷气吐出，起身去了声音传来之处。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便好好地珍惜这难得的相处机会吧。 “大人这次离开了好久，以后应该会在家里好好歇息了吧？” 路瑶看着拐弯抹角想要她留下的江无涯，伸手将她拉到面前，笑着说道：“我是因为想移星了，所以赶路回来看看移星。不过事情还没忙完，明天还得继续去，不能耽搁太久。” 虽然对还要离开的这一事实有点失落，但知道大人也在想念自己，江无涯忍了又忍，还是笑开了花。 不过想起她刚才说的事，江无涯又紧张了起来，连声问道：“事情很麻烦吗，大人会不会有什么危险，移星能够为大人做点什么事吗？” 路瑶将急得一个劲往前凑的小个子按住，不急不缓地回答她的问题。 “我要做的事情不危险，就是有点琐碎，费的时间有点多。所以移星要好好吃饭上学修炼，保护好自己，不然我没法安心做事呢。” “移星知道了。”被安抚下来的江无涯乖乖点头，然后想起最近做的事，突然间就心虚得不行。 夫子常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她是不是应该主动向大人说一说她犯的错呢？ 见小孩眼神突然就是左飘飘，右瞅瞅的不敢跟自己对视，路瑶笑着将话题引开。 “这一次出门，我机缘巧合地遇见了你临川姑姑的家人，明天我要将她也带走。移星会不会舍不得？” 正准备乖乖认错的江无涯脑子一顿，反应过来后眼睛马上就红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合理交换 “临川姑姑也要走吗？！” 大人离开得再久，她说了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但临川姑姑若是回了家，应该不会再来这里住了吧？ 江无涯想了想这些日子临川姑姑对她的好，心中很是舍不得。 江琅缓步走上前，轻轻抚摸着小孩软软的头发，浅笑问她：“移星可是舍不得我，不想我离开？” 江无涯仰头看着她，小小地“嗯”了一声，随后又极为懂事地摇了摇头。 “移星很喜欢临川姑姑，所以很舍不得你走。但是临川姑姑的家人肯定比移星还要喜欢临川姑姑，这么久没见到你，他们一定很想很想你，移星不能因为自己不想你离开就不让你回家。” “谢谢移星能够喜欢我。” 江琅将手收回背负，侧头盯着庭院中修剪得极好的花树看，悄然一叹。若是可以，她又何曾想要离开这里呢。 “临川姑姑，你的家人对你好吗？” 之前还在肯定说着家人想念她的江无涯想起自己那个想起来就打自己一顿的爹、什么事都要做还不能踏入除了厨房以外的房间也不给饭吃的娘，以及一个骂自己是杂种总是欺负自己的小宝弟弟，又皱起了小眉头。 问完江琅，又转头问路瑶。 “大人见到的临川姑姑家人，性格好不好，会不会喜欢打人，而且还不给临川姑姑饭吃啊？” 以前听多了伯伯婶婶说的话，她就真的以为自己的爹娘对自己还算好，应该乖乖地听爹娘的话。直到入了学堂读了书，江无涯才明白，村子里的人说的话，大多都是不能相信的。 听着小孩所说的话，江琅心中杀意大盛，恨不得将已经死了的苟天雄找出来挫骨扬灰，让其永不得翻身。 不过心中杀意再盛，在稚童澄澈的目光之下，江琅也只得笑着摇头，安抚着神情不安的小家伙。 路瑶看着江无涯，有点些微的讶异，这小家伙想得很是周到了。 孩子不好糊弄，路瑶便现场给江琅编了个身世，缓缓说给江无涯听。 “我遇见的临川家人是她的亲生父母，不是赶她出门的夫家，移星大可放心。我打听过了，她的父母为人乐善好施，在十里八乡都享有很好的名声。” “这次也是听说你临川姑姑受了欺负，去找她的夫家算账，我才遇见的。我问了问，才知道他们在找女儿，那个人恰巧就是你临川姑姑。” “……听我说了之后，他们就特别地激动，若不是他们和人对峙之时发生冲突受了点伤，他们就要亲自来这里接人了。” “……” 这人瞎编故事的能力，和她的武力比起来也是毫不逊色啊。 江琅默然听着她瞎扯，等路瑶扯完朝自己示意，便配合着接过话题，将整个故事圆上。 先是神色焦急地询问“父母”的伤势如何，有没有大碍，等路瑶有理有据地回答了，方才表现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转过头来安慰江无涯。 “移星不用担心，我的爹娘还有哥哥对我都是极好，不会亏待我的。等我回去将事情安排好，就给移星写书信送礼物，好不好？” 依着江琅的脾气，这个故事若是让她来开头，这个所谓的爹不是已经凄惨死去，就是凄惨地苟活。 还乐善好施名声极好呢，先王或许是个合格的阴谋政客，但好名声，那是从来都没有的。 路瑶编的这个故事，江琅是咬着后槽牙憋着闷气圆上的，心里不情不愿得很。 “好，那等临川姑姑你安置好，大人也有时间的时候，移星就去看你，好不好？” 两个大人都有把假话说成真话的本事，面上神情随着说出的话而变化着，江无涯一个五岁大点的小娃娃，全心信任着她们两，压根就没想过她们会说假话骗她的可能。 来回转着头看完她们的表演，江无涯便放下了心，并且为江琅有个好的爹娘而感到开心不已。 江琅看着软乎乎的女儿，轻声应下：“好。” 路瑶看了看面色如常，但实际情绪很是低落的江琅，手指轻叩了两下轮椅扶手，将小孩的注意力引到了自己身上。 “移星，若我或者临川回答你说‘她的家人并不好’，你准备如何？” “那……我就领着我的同桌还有后桌的两个同窗一起，经常去临川姑姑的家里做客。” 能和江无涯坐在同一个课堂的，想来都是经过筛选值得信任的属下后人。而能够坐在江无涯身旁的，定是江琅给她安排的有身份又有天资的孩子，未来的亲信能臣。 所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面前这个小包子已经是个很有想法的小包子了，已经有切开黑的潜质了。 路瑶看看江无涯，侧头对着惊讶看着自家女儿的江琅就是一个挑眉：你白担心了，你女儿如今已经成长到足够去参加宫斗了。 江琅回以一笑，紧绷的心随之放松了些。小孩在她，尤其林瑶的面前表现得太过软糯，现在看来，她确实是可以放下些担忧了。 见两个大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了，江无涯又连忙解释，“他们三个都是大官的儿子，多去拜访，他们就不敢欺负临川姑姑了。”娘就特别害怕大官。 “移星真聪明。”路瑶笑着拍拍她的头，想了想，问江琅道：“尚东家不在的这几日，移星放堂之后需要做些什么，今日可能免去，让她松快些？” 听到这话，江无涯顿时提起精神，眼睛发亮地和路瑶一同看向江琅。 回过神来的江琅低头看了看一脸期待的江无涯，不由得横了路瑶一眼，微微沉默了下，回答她道：“你们看我做什么，尚东家不在，管制移星的人自然也就没了。你若是有什么事，那听你的安排就是。” 半遮半掩地松了口，江琅又将正矜矜业业做事的尚卓扯出来，笑着解释道：“移星这些日子日日读书修炼，少有歇息的时候，有你做主，想来尚东家也不会怪罪说移星不够刻苦的。” “如此便好。”路瑶由着她描补解释完，转头就对江无涯说道：“听说长鸣夜市极为繁华热闹，我们在尚福楼住了这么久都还没有去见识过。待会我和你临川姑姑陪着你出去玩玩可好？” 江无涯咧着嘴笑得开心，重重点头：“好！” “那先去将身上的学子服换了吧，晚膳也别吃了，留着肚子去吃外面卖的好吃食物去。” “好！” 江无涯再次高声应下，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跑。 “林瑶，多谢你。” 都没同她透露过一个字，林瑶便将事情都安排得妥妥贴贴的，一如之前接引她来到江无涯身边那时。 于细微之处的无声照拂，细致而又妥帖。能遇上这样一个人，于她，于江无涯，都是一件难得的幸事。 江琅静静看着江无涯欢快跑开的背影，叹然道谢。 路瑶摇头，“不怪我多事便好。” 等看不见小家伙的背影了，江琅方才收回目光，看着路瑶认真说道：“我们母女两人的性命都是你救的，若是说你多事，那我的陵寝大概早就已经迎接它的主人和小主人入住进去了。” 到了那时，她入得地府遇见王兄，也不知道她王兄会不会怪她太过无用，平白浪费了他培养起来的诸多势力。 路瑶抬手打断她的思索，说道：“小家伙的动作很快，你有啥事就赶紧说。老是说什么救不救的，我听着累得慌。” 人与人都是讲究缘分的，若不是江无涯惹人喜欢，她大概也没这么多的耐心养娃娃，修炼游历这些都多香啊。 养都养了，也不在乎顺带着关照一下做惯了王姬，但做母亲明显就是经验不足，和孩子相处特别束手束脚的新手江琅。 严格来说，江琅出现的时机挺早，她自己也并未做多少的事，可当不得江琅总是谢来谢去的。 “……” 江琅被她哽了一下，也不和她叙旧闲谈了，马上依言说起了紧要之事。 “云雾山龙窟自从现世，便一直流传得有真龙埋骨于龙窟之中的传说。不过一直没人发现，现今之人便都只是当做传说来听，……我原本也是不信的。” ……原先不信。 “那让你现在相信的，便是第三块辅龙令之主了？” 江琅点了点头，“没错，这次我之所以同意军武侯世子张傲进入龙窟，便是因为张家告知了我一件关于龙窟的秘辛――龙窟秘地深处，有真龙圣血池。” “真龙圣血池？”路瑶凝神想了想，十分确定自己没有从七绝魔尊的记忆里看到过，“七绝魔尊都不知道的事，你何以确定张家所说是真的？” 江琅神情淡然，轻声道：“若是假的，张傲出不了龙窟，军武侯府所有人以命偿罪。” 看来这位除了在江无涯面前心肠软了些，对待别人，那还真是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的冷厉慑人。 路瑶点头，继续问她：“龙窟里面有真龙圣血池，所以呢？” “若真是真龙之血，那龙窟会比我之前选择的地方更加地适合我完成最后一步。” 江琅话不说尽，路瑶却是明白过来，摇头叹了下气，自己回答了刚才的问题。 “所以小家伙的安危，你想托付于我，是这样吗？” 在给江琅编身世故事之前，路瑶依着她今日的表现便有所猜测，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这会是一点也不意外。 “是，整个清铖界，就属你我二人实力最为高强，也只有拜托给你，移星的命才算是真的有保障。其余任何人，我都不能全然放心。” 江琅直接承认，话一说完，又赶紧向路瑶承诺，“你帮我照看孩子，你现在所承受的麻烦，交由我来解决。” “很合理的条件交换，我同意了。”路瑶先是点头应下，随后申明道：“先说好，我只保护移星的性命，但其它诸事，我是不管的。” “这是自然，我也还没用到需要外界之人插手本界事物的地步，其它诸事，我都安排得有人，由他们做。劳烦你为移星费心，也不过是我未防万一，多备着的一手罢了。” 毕竟在林瑶还没来之前，江琅也不知道她所推算出来的有缘人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能不能让她信任托付，当然不会将这个‘有缘人’给算进去。 “该她挨的教训、摔的跟头，由她去受着，只要于她的小命无碍，你便不用管，看戏就是。” “那看在你如此干脆，明天就要隐于人前的份上，友情提示你一下。” 路瑶抬手轻划，凭空写下“列昭”两字，笑着说道：“我最开始见的这位，她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家，在移星心中是个对她很好的老奶奶。而这位老奶奶，有个别名，叫‘镇罗刹’。对此，你可知晓些什么。” 江琅看着如云烟一般淡却消散的名字，皱紧了眉，摇头。 “我死遁之前，曾经安排了不少人暗中护卫移星，但等我前些日子因为你为她正名，得其鸿运相助破劫清醒过来后一查，方才知晓那些人竟然都是相继不幸身亡。” “我原当是我那好王弟做的好事，这些日子便一直忙着给他还礼，却原来还有另外一方势力在觊觎移星身上的紫薇皇气吗？” 埋得如此之深，不可不防！ 江琅眉头越皱越紧，留下一句“我去安排些事情。”，便快速离开了庭院。 “临川姑姑怎么离开了，她不和我们去玩吗？” 换了一身衣服蹦跳着跑过来的江无涯正好看见江琅消失在长廊转角的背影，脸上顿时没了笑，变得低落起来。 路瑶点了点面前低垂下来的小脑袋，安慰她：“刚才我和她闲聊了一会，耽搁了点时间。她这时候才想起来要去换一身好看的衣服，我们在这里等等她。” 江无涯这下高兴了，抬起头看了看路瑶，犹豫了又犹豫，最后在路瑶状似疑惑的目光之下，期期艾艾地将这些天做的事情一一给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第三百六十三章 前往云雾山 路瑶一边给还没走多远的江琅传音让她待会“换”身衣服，一边静静听着江无涯述说自己最近的惊险经历。 交代完了之后，小孩眨了眨眼睛，双手后背，乖乖同路瑶道：“移星知道错了，大人你骂我吧。” 路瑶摸了摸她左边小脸近太阳穴的那一片青紫，笑着说道：“小胳膊小腿小脑袋都好好地待在它们该在的地方，做的又是帮助人的好事，我骂你作何？” 这要换成是她，不管是路老爷子还是大长老他们，都是巴不得她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多摔些跟头，多见见这些事的。 所受教育从来都是如此地简单粗暴，捶打出来的路瑶是真的不觉得江无涯领着两个小伙伴去解救那一屋子受难的小孩有什么不对的。 三个小家伙都是出身不凡倍受重视的，人又小，他们当自己是偷偷摸摸上山没人知道，实际上暗地里保护他们的人从来就没有消失过。 那两个小娃娃的具体情况，路瑶没见过也就不说了。而江无涯，她一旦出了这兰居院的院门，隐于暗处保护她的暗卫便是八个。 紫玉就是其中之一，而且她的实力，还不是八人中最高的那个。 由此，可见一斑。 至于被逼着每日陪她上下学的朱岩虎，那真的就只是个陪玩陪聊天的明面招牌而已。 安全有了保障，他们能多见识见识世间百态，以后不会轻易被人所蒙骗，也能对底层百姓多些了解和体谅。 这对于这些将来注定会出任治理一方的孩子，以及会垂拱天下的江无涯来说，没什么不好。 受到夸奖的江无涯顿时放心了忐忑的心，挺直了小身板，小声地将事情后续说了出来。 “今日夫子听说了之后，罚我和那两个同窗抄写《训诫十言》百遍，手腕都好疼了也没抄完。” 果然大人和夫子是不一样的。 “居然还有这件事吗？！” 江无涯苦着脸，重重地点点头，“嗯！” 路瑶换了个坐姿，迅速换了个遗憾的表情，看着好似在寻求同盟的江无涯。 “那看来我们今日不能去逛夜市了，一切要以夫子的话为重啊。” “！！！”江无涯震惊地瞪大眼，看着才夸完自己就和夫子站在同一方的大人，总觉得她看向自己的眼睛里是藏着笑的。 大人是在逗她还是在说真的啊？ “大人，夫子给了我们两天的时间，今日不用抄写，明日我一定能够将它好好抄写完的。” 明天大人和临川姑姑就要离开了，江无涯一点也不想将这仅剩的时间用在抄写训诫上。 路瑶看着眼巴巴瞅着自己，模样跟小奶狗一样软萌萌，性子也放开了许多的江无涯，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点点头，同意了。 …… 长鸣县乃是沥郡七县之中最为繁华的一县，各地商贩游历之人来往不绝。 没有宵禁制度的限制，夜里的长鸣县比之白天更为繁华热闹，别有一番盛景。 连之前受了死人事件波及沉寂了好一段时间的尚福楼，现今也都是灯火辉煌客似云来的景象。 没坐轮椅而是选择站起行走的路瑶与“换”了一身淡紫衣裙的江琅领着开心非常的江无涯出了门，融入了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随意闲逛着。 大颂特有的花朝节将至，花农精心培植的花草在这几日便相继摆了出来，花香缭绕，丝弦奏乐不止，更为灯火阑珊的长鸣夜市增添了几分雅致与欢快。 路瑶来到清铖界已经差不多有两个多月，除了领着江无涯去辽源大山历练稍微放松了下心神，其余时间不是在闭关修炼就是赶路时坐在马车里修炼。 从一开始就进了狼窝村见了不少恶事，这人人带笑领着妻儿父母出来游玩的风俗民情，路瑶也是今日方才第一次领略。 而江无涯虽然因为要学的东西多以及需要修炼，同样没有逛过夜市。 但她的同窗都挺喜欢和她聊天说话，关于夜市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都跟她说了不少，加上每日在尚福楼和怡裕书院来回，她算是三人之中对夜市最为熟悉的人了。 至于江琅，她早些年是见过也玩过，但是领着自己女儿出来游玩，那还是头一回。世事变幻，那感觉可大不一样了。 两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年轻女子领着一个精致可爱的小女孩，一路吃吃喝喝玩玩，走到哪里都是买买买。 出手大方不墨迹不说，该拼学识与武力之时，两人在随意散漫之间，所得成绩也都是远远地将周围之人甩在了后面，特别给途中遇见同窗然后一起游玩的江无涯小朋友长脸。 等江无涯第二天去了学堂，连没有资格探知她的真实身份觉得她穷酸，而且还是个女孩，看她特别不顺眼的某些夫子同窗都知道了她家的大人有多厉害。 不管心里怎么想，之前的冷脸，再没有一个人敢明目张胆地摆出来了。 一路吃吃喝喝，时间便随着小娃娃欢快的笑闹声，悄然而去…… …… “大人，你一定要好好的，然后早点回来啊。” 玩好睡好的江无涯特意起了一个大早，找了个宽敞点的地方，边练拳脚边留意着路瑶以及江琅房间的两处房门。 一套锻体的拳法刚练完，路瑶的房门便被轻轻打开了。 早就料到江无涯会这么做，路瑶昨夜进入空间修炼之前便布置了感应术法，刚才听到她的动静，方才收了修炼，从空间之中出了来。 正准备练第二遍的江无涯见到她出来，连忙收了起手式，凑到了路瑶的面前。 “昨夜玩得那般晚，今早可以多睡一会的。” “我想送……” 还没等江无涯说完，从路瑶房间往右数两间的房间门也发出些微的声响，掐着时间出来的江琅回身关好门，往两人这里走来。 一边走，还一边仰头看了看天空尚算明亮的月亮与繁星，轻摇了摇头，“移星，你今日比以往早起了一个时辰，待会上课读书之时，可别打瞌睡喔。” “临川姑姑你放心，移星从来没有在课堂上打过瞌睡，今天也不会的。” 江无涯学她仰头看了看天上，知道她们这么早出来是因为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以往她早起都是去庭院里练剑的，今天为了不打扰到她们的休息，方才选了动静小的拳法来练，还闭紧了嘴不发出声音，没想到还是将大人和临川姑姑吵到了。 路瑶看了看提及小家伙早起隐约还有点遗憾的江琅，给了她一个无言的眼神。 这人自昨晚江无涯睡着了就坐在床头盯着，看得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到现在居然还没看够呢。 孤的女儿长得好，耐看啊！ 江琅理直气壮地回看了她一眼，俯身将乖巧得不行的江无涯抱住。 昨晚游玩之时便将该说的话说完了，知道江无涯之所以起来这么早还在门口守着，是因为害怕她们不告而别或者到了去学堂的时间她们还没收拾好。 江琅拍拍她的背，轻声道：“临川姑姑虽然没有修炼过，但听很多很厉害的人说过，修行之道，应当日日不辍（chuo四声）。移星今日还没开始，现在快去练剑吧，待会用过早膳，我们一起出门可好？” “好。”很少被人轻柔地抱在怀里的江无涯红着小脸，抿着唇笑。 时间在在意的人眼里，流逝得飞快。等练完剑沐浴换好衣服，再吃完早膳，也就到了该去学堂的时候了。 离别将至。 目送着被朱岩虎护送着的江无涯慢慢走进书院大门，江琅轻吐了一口气，转头对着身旁没再坐轮椅的路瑶道：“走吧。” 路瑶点头，两人和一直在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列昭出了县城，施展身法快速往辽源大山而去。 …… “见过三位姑娘，在下张傲，有礼了。” 等候在去往云雾山必经之地的张傲看着施展轻功来到面前的三人，来不及感叹她们各有千秋的美貌，快速理了理发冠衣袖，拱手见礼，“此次之行，在下以及家仆定会好好保护三位的，还请放心。” 路瑶三人看了看戴着玉冠身穿华袍做贵公子打扮的张傲，再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四名实力最低力将八品（二流后期境界），最高还有力宗二品（一流前期境界）气息精悍凶戾的所谓家仆，都没回贵公子的话。 路瑶笑着看了江琅一眼，目露调侃。 这下子，她是真的信了张家不是江琅手下的事了。 江琅手底下的人无论对外地位能力多高，对她的态度永远都是恭敬无比的。 而如张傲这种明面上耍小聪明，嚣张地打她脸的行为，在现在心情不是很好的这位面前，怕是要被狠狠地收拾一番。 不过能够从张倧张保那双胞兄弟手里夺到进入龙窟的名额，又能坐稳世子之位，或许这模样不过是他的一个虚假表象也说不定。 可惜，心思不老实，再怎样深藏不露下去，之后大概也就没了显现出来的机会了。 “张世子，我记得之前我与贵家主所商谈的，是只你一人持龙令随我们这同样各处一块龙令的三人一起入云雾山。这四位血腥气都还没散去的高手，是何意？” 心情特别不好的江琅看了看那四位，勾唇笑了笑。她正好想发泄发泄，这张家倒是挺“懂事”，将出气的东西直接送到她面前了。 贵公子张傲看了看对面的三人，笑着说起了场面话。 “章姑娘且莫着急，在下刚才便说了，这四位，只是护送我们进入那里面的，他们四人并不会进去。这只是家父担忧在下安危，特意劳请在下伯父，也就是军武侯爷从军中找来的高手，专门护卫我们此行的。” 江琅冷笑，轻蔑地扫他一眼，“那可需要我同你说一声：谢谢张家主和军武侯对小女子的照顾？” 张傲全当自己听不懂她话中真意，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谦虚说道：“那是应该的，章姑娘大可不必如此客气。” 路瑶看了看于无声无息之间便将那四人笼罩于沉沉魔息之中的江琅，开口将张傲的注意力引了过来。 “张世子的脾气真好，性子也很单纯嘛。” 张傲看向突然插话的路瑶，对她笑着点了点头，“家父倒是常担忧我这性子，说我人傻不知事，我也自知我有很多不足，倒是有些愧对姑娘的夸赞了。” “张世子何须客气呢。我之前也曾见过令弟张保一面，三公子亲涉险地又诈死脱身，能力心计均是不俗，果然不愧是权贵之家的公子。” “张世子你身为他的至亲兄长，能力定然在他之上，请这四个我见之生惧的高手前来，倒是有些不必要了。” 路瑶看了看周围，指了指回县城的方向，“如今不过半途，张世子不如按照约定将这四位遣返回府？”不然你怕是要跪了。 张傲嘴角带笑，安静地听她说完，同时努力把心中涌起的火气给压了下去。 “在下三弟能够得林瑶姑娘如此盛赞，实在是他的福气，在下替他向你道谢。不过这四位真的只是护送我们去云雾山而已，林瑶姑娘与列昭姑娘大可不必害怕，放宽心就是。” 这女人先是说他头脑简单，然后又夸不是一个娘生一直和他作对的庶子，能忍着不发火，张傲自己都觉得自己忍耐的功夫见长。 不过怒气虽是忍着没有爆发出来，但给的威胁那还是没有落下的。 路瑶在长鸣待的时间不算短，张傲能查出她的名字不稀奇。但列昭从昨日赶到长鸣县，都没和外人说过一句话。 进了兰居院之后，也只有今日这会和她们一起出门，见到她的人少得很。 张傲特意压低嗓音说出她们的名字，目的就是在告诉她们：你林瑶和列昭的底细，我都查清楚了，若是再不识趣，我是随时都可以坑你们一把甚至更多的。 “看来你是不愿意老老实实地进龙窟里面了。”路瑶摇头叹息一声，抬手点向他的眉心。 给了机会，却不愿把握住，自找的嘛。 第三百六十四章 真是干脆 张傲只觉得一个愣神，对看在眼里向自己点来的动作连反应过来的时间都没有，眉心便是一阵刺痛传来。 “你对我做了什么？！”张傲使劲按着太阳穴，抽着冷气大喊出声。 什么贵公子的风度仪态，此时已经全然被他给抛在了脑后。 结果他这么大声地喊完，头颅内就又是一阵难忍的剧痛袭来，连吩咐身后之人将路瑶给拿下的想法都被疼没了。 路瑶收回手，慢慢地理着袖子，淡然回答：“也没做什么，不过是想要看看张世子真正的底气罢了。” “什么底气？……你大胆，我可是军武侯世子，你胆敢冒犯于我，我定要灭你满门！” “……不对，看你如此貌美，想来你家人的样貌也一定差不到哪里去。我要将你一家，包括你，都给卖到娼门去！” 这位张家世子的脑子，果然是不错的。 路瑶由着他放狠话，等他说完了，方才摇头叹息了下。 “张世子果然不愧是要接军武侯位置的人，你这脑子里想的，和你那位讨好完上任老大又能讨好现任老大的伯父，很是一致嘛。” 这张家也是有点意思。 军武侯这个位子，经过现任军武侯的胡乱嚯嚯，早就成了名声恶臭不近文武两方阵营的孤侯。 看似风光，实际就跟被直接架在烈火之上炙烤没什么区别，早晚都是要被烧成灰灰的。 张家本家早就将军武侯那一支给移了出去，而张傲身为张家家主的嫡长子，之所以成了接任伯父位子的世子，便是张家家主和军武侯相互妥协的结果。 同样也是张家家主趁机为修行天赋高绝，最得他喜爱的次子张倧谋算家主之位的手段之一。 张傲脑子不差，自然看得懂他爹所作所为的真意，所以一早便向军武侯投了诚。 这次的龙窟之行，看着是张家家主掌控主动，实际上张傲和四个高手都是在为军武侯做事。 能够稳住两代君王的人物，不管人家用的是什么手段，双商那肯定是不低的。 若不是他们惹得江琅不高兴保不了命，路瑶倒是挺想看看他们之后反水打压张家家主的那一幕大戏的。 “你放肆！竟敢、竟敢……” 张傲抬手指向路瑶，脑子转了好几圈，也没想到该怎么反驳她的话，把自己给憋得脸红脖子粗的，看来是气得不轻。 “军武侯府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又有何了不起的。” 另一边，江琅轻描淡写地将那目露奸邪的四个高手解决完，施施然地收回了魔煞之息。 一双似水眼眸扫过抱着黑煤球的列昭，转过头看向路瑶。 而听见江琅如此说话，不忿地转过身想要开口怒斥的张傲则是眼睛突兀大睁，双腿一软，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半响之后，他的脑子方才反应过来，嘴里不可置信地呢喃道：“怎么会这样？！完了，完了，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列昭看了看他，表情木然。 ……连力宗都逃不开，这又是一个人不可貌相不能轻易招惹的，她突然有点想跑路了。 因为旁边站着一个安安静静地看着戏，立场不明的人，路瑶也没说话，只对以目相询的江琅微微点了点头，随后扫了一眼张傲的玉冠。 ――这人把辅龙令藏在了发髻里，也是能想。 张傲修为不过三流后期的境界，脑子不差，但武力是真的不行。 路瑶连半成的实力都没用上，他人就中了招，而且至今都还未曾察觉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次对张傲使用搜魂术，其实是因为她刚才受了与张家有誓言约定的江琅所托。 考虑着之后将要发生的事情，路瑶想了想，也就同意了下来。 不过张傲身上虽有孽债，但罪不及来生，修为又低下没有能耐抵抗，搜魂难度那是一点都没有。 所以路瑶这次下手和当初对待苟小宝母亲一样，力度是相当地温和。 也是因此，张傲除了脑子转得慢了点，并未受到多大的损伤，没傻也没疯。 不过看他现在的惊惧模样，想来已经快要被他刚才所看见的那一幕给吓傻了。 即使他的思考能力已经大不如以前，也不知道路瑶对他做了什么，就单单想着他身后的那四具白骨，他也知道自己该老实下来了。 而张傲自己，不止是老实了下来，他还很识趣地磕起了头。 那四人是军武侯找的人没错，但其实并不是军中之人，而是被官府重金悬赏，行事极为凶恶的在逃重犯。 死在他们手里的人，数不胜数。 张家此次下了血本才请动他们出山相助，结果他连一点挣扎打斗的动静都没听到，这四个凶名在外的恶人就都没了性命。 可以想象杀他们的人实力有多强。 而这个人，还不是他们预估的林瑶，而是他们以为没有一点武力的章临川！ 看走眼的代价，或许会拿命来抵了。张傲越想越害怕，连爬起身的力气都没了，只能更加情真意切地求饶。 江琅眉头都没动一下，平静抬步，说道：“既然张家心怀鬼胎不想好好合作，那便依照誓言来吧。” 张傲看着缓步向自己走来的江琅，顾不得肿起来的脑门，继续趴着连连磕头，“章、章姑娘，饶命，饶命啊！” “我、我已经知道错了，再没有下次了。” “这些都是我父亲和族老们的决定，与我无关啊，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你背弃誓约之时，怎么就不想想我会不会亲手收了你的命呢？一个排不上号还不讲诚信的张家，不久之后就会下去陪你，你便先走一步，在下面等着他们罢。” 江琅轻扫了一眼涕泗横流还流着血，再没有之前骄奢模样的张傲，唇角微扬，抬手放在他的头顶。 悄无声息地将辅龙令取下，江琅掌心魔煞之息涌出，将人掩于黑雾之中。 不过一会，黑雾消弭，跪着的张傲则是化做了白骨，颓然倒地。 “你这还真是干脆。” 路瑶看了看地上五具干净且完整得可以做医学标本的白骨，对着江琅竖起了大拇指。 心里有点慌的列昭连忙点头，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 江琅看看神态不一的两人，淡然一笑。 “我是个尊重誓约的人，不管是张家，还是我，背弃誓约，便该有这等的觉悟。” 路瑶转过头看了列昭一眼，点头表示赞同：“自当如此，我亦是深以为然。” 明确感觉到自己被警告了的列昭：“……”作为别有心思而且好像真的打不过这两人的她，这会无话可说。 江琅也看向沉默着不说话的列昭，笑着为她解围：“我相信列昭也定是这般想的，对吧？” 这个围，还不如不解呢！ 列昭扯了扯嘴角，静静点头。 “本来是本着人与人之间相互信任的想法，我们也没怎么说起誓约之事。如今看来，咱们立下一个不得相互算计的誓约也是很有必要的。列昭，你觉得呢？” 能少些麻烦就少些麻烦，路瑶现在只想将腿养好。 她还记得之前列昭故意让她知晓她们别有来历的事，而且从南漠赶往长鸣的这段时间，这人也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对于她的真正意图，路瑶也算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猜测。 但具体是不是，还得看列昭接下来的表现，反正话路瑶是好好地递给她了。 若是表现得不好，说不准她就是下一个张傲。 在她明确说过不会多管他事的情况下，列昭如果不好好表现一番，江琅不会让她活着走出龙窟。 列昭抱着黑煤球的手不着痕迹地轻颤了下，抬眸看了看面色平静的两人，也是一笑，很是欣喜地应下。 “两位的实力均在我之上，能够在事前说好相互无算计，实是我内心极为期盼之事。毕竟我也是想要多得些宝贝的，如此甚好！” “何需相互立誓这般麻烦，你的目的是何，我不关心。” 江琅背负双手看着暗自警惕的列昭，将事情挑明，“只要你当着我的面立下道誓，绝不会做出任何一件会伤害到江无涯的事，我便容你。如若不然，即使你以龙令进得龙窟，我也有法子让你出不来。” “好。”感受着压在身上的沉沉威势，列昭快速点头，“我并无害人之心，可以立誓证明。” 江琅视线下移，“包括你怀中的小耗子，它也得立誓。若违背了誓言，身死魂灭，永坠无间，万死不得超生。” 列昭：“……”很好，后路堵得死死地，不用她再纠结不定了！ 继黑煤球之后又得了小耗子之称的刑跋：“……”现在下贼船还来得及吗？！ “小黑耗子你不用瞪我，我什么都没说。”被小妖兽用控诉的小眼神看着的路瑶摊了摊手，指了指它自己。 “你看吃食时的眼神和刚才装睡的时候，表现得特别像个八九岁的娃娃，人家看穿你的底细那就是几眼的事，你得怪你自个。” 小妖兽有点想炸毛，但它分得清楚如今的形势，面对瞬息就将人变成白骨的江琅，它只得老实地缩着。 “为了不成为白骨，我与它一起立誓就是。” 静默了一会的列昭在逃跑和继续之间，果断选择了服软听从。若是张家那五个死得没这么快，她或许还有发挥的余地。 但她刚刚已经见识了章临川说一不二的性子，她要是有一点不愿或者逃跑的苗头，就有殒命的可能，容不得她想其他的。 何况还有个同样杀人不曾手软的林瑶在，能给她机会立誓保住性命，已经挺不错的了。 一人一兽老老实实地立完道誓，眼巴巴地看着如今变得很是霸道的江琅。 江琅对他们的识时务表示很满意，轻点了点头：“事情全部解决好，继续赶路吧。” 路瑶看着地上挑眉，“就让他们这么躺着？” “总得让张家看看背誓之人的下场，也好有个准备不是。” 路瑶笑着点头，“大气。” 列昭：“……”章临川这话说得是体贴，但话里的意思明白来说就是，让他们担惊受怕惶惶不安去吧。 这两人，才是真正的不好惹啊。 …… 云雾山位于辽源大山深处，常年雾气缭绕，远看洁白如云海，随着山风随意变幻，宛如仙山。 待入得山中了，便可见其间的一草一木，均是绿意盎然，高大且生机勃勃，使人能够切身感受到云雾山的浩然深广，缥缈怡情。 “果然是龙脉凝聚之地，灵气竟是如此地浓厚，都可以称得上是修炼福地了。” 甫一踏入山林，路瑶便感到了一种轻快之感，连清铖天道对她的压制都减弱了许多，浑身都轻盈了不少。 路瑶仰头看了看云雾山高处，目露明了。 这是被大型的封灵法阵约束，灵气不得外放，足足几百年的积累，才形成了如今这般规模的。 这样的灵气浓度，都能比得上司武界二、三品宗门开山的标准了，这还只是山脚。 亲自站在这里体验了，路瑶觉得关于那个真龙的传说，可信度已经可达七八成了。 不过宝地易入，之中的原住民，可就不是那么好惹的了。 七绝魔尊安置了那么多的宝贝在龙窟里面，又费了大力布置了将整个云雾山都囊括进去的大型封灵法阵，不养些凶禽猛兽守山，那是不可能的事。 而张家敢明目张胆地安排四个高手过来，一方面是想以绝对的实力逼迫她们不得不同意他们四人跟着，一方面就是想以云雾山难行这一点来说服她们。 龙令在她们身上，他们同样有些顾忌。 毕竟张家知道得越多，想得也就多了。路瑶能够为可以引动星象变幻的小娃娃主持祭祀之礼，容不得他们轻视。 先安抚她们拿出龙令开启龙窟，等人进去之后再一一截杀，便是最为妥帖的法子。 既能独吞龙窟之宝并且将四块龙令收归手中成为真正的龙窟之主，也能将这个秘密彻底地隐瞒下去，不会让外人知晓引来灭门之祸。 《》《》《》《》 为防最近看多了牛头不对马尾章节里还有些重复内容的盗版书友看得不爽跑过来骂我，写在文末解释一下。（因为盗版小机灵好像是不搬作话的，所以写在文末。） 最近作者菌卡文卡到每次都是在最后关头写完四千字的，所以发出来的一半章节或者全章节都是来不及修改的初稿。 然后作者菌会撑着眼皮修文，看正版的小伙伴我之前在评论里跟她们说了一下，这里也正式向小伙伴们表达我的歉意，然后请小伙伴们第二天再看修改好的文哈。 至于重复内容，则是作者菌看字数够四千了，就把后面还没改的文给挪了出来，放在第二天写文的时候再改。 因为是真的困，困得脑子都是昏沉昏沉的，转不动。 但每个章节的字数都是够的，这个请各位小伙伴们放心。 初稿和修改之后的文，完全是两个不同的味儿，所以看盗版的朋友若是发觉文中有哪里模糊或者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要想来喷我的时候，请先去将正版章节看了再喷。 《非遥》从三月发文，到昨天十月二十五号，整整七个多月，终于达到了一千收的成就，作者菌已经佛了。 看盗版不顺心然后又觉得这文不值得朋友您订阅的，请点叉叉退出然后删书，咱们做个和和美美的大气路人，相忘于书海即可。 反正离三千收还有十四个月呢，作者菌无所畏惧（qaq）。 若是要指责我对文不认真，好意思将初稿发出来应付人的话，作者菌可以给你们算个账。 《非遥》很凉，凉到起点每天分给我的当天订阅费只有二十或者三十多点，也就是三毛钱的样子。 一周下来，大概两块多钱。 能买一斤或者半斤的米，两个馒头，这就是我一周的稿费成就。一个月的电费和网费，那就只能呵呵哒，然后靠现在应该还能领到的全勤撑住。 其实这段日子下来，作者菌觉得这种发初稿再修文的方法，其实挺好的。 我达不到放防盗章的级别，但我对于不订阅就能够享受到订阅小伙伴一样待遇的情况，有些不怎么舒心。 小伙伴们给我买米吃，给我投推荐票月票，还留评以及鼓励我，盗版朋友你们则是冷眼等着作者菌秃头啊！ 这就比如去小摊买吃的，能够免费试吃到饱，那不就衬得花钱买的人有点过于吃亏了么，是这个理吧。 现在这么弄，花钱买的能够吃到味道好一些的，不花钱的也能吃，就是味道不怎么正宗，忍忍也是可以的。 其实挺好的，对吧。 还是那句话，看不顺眼的，删书就好，不用来我这里骂哈。 狗作者很怂，心也软乎乎的，冷刀子一扎就是一个洞，遭不住的。 －－－－－－题外话－－－－－－ 解释一下，作者菌之所以一会说龙令，一会说辅龙令，不是虫，是因为这些人的认知不同哈。清铖界之人只知道龙窟需要四块龙令才能打开，而知晓龙令有主辅之分的，只有看了七绝魔尊记忆的路瑶和被路瑶告知的江琅知道。说辅龙令的时候，便是以路瑶为视角。 第三百六十五章 无知无畏 不得不说，张家的谋算其实很是周全。 那四个高手虽然未发一语，而且在江琅手下没撑住多长时间就变成了白骨，存在感实在是低得不能再低了。 但是按着具体地战力分析来看，他们四人，力宗境界的，足有两人。剩下的两个，也是八、九品的力将实力。 贵公子张傲的身上，其实也准备了不少后手。中、上品符箓，毒药什么的，他的身上都挂满了。 能够做出将辅龙令藏在发髻里以玉冠遮掩的机灵事，那就更别提是能够救他命的宝贝了，他的鞋袜里都藏得有不少的毒药。 若是让他抽冷子将各种毒药扔出来，指不定哪一个就能给她们造成点麻烦出来。 而那四个高手，浑身的凶煞之气，眼神狠戾阴毒，一看就知道战斗经验很是丰富而且手段凶残。 所以这般结合着一看，他们这一行人其实也算得上是清铖界的高端战力配置了。 今天如果持有三块辅龙令的是其他的人，他们这以势压人的做法如今肯定就已经成功了。 不过可惜，张家不知道他们这次遇上的，其实是三个踢不动的铁板。 随便一个出手，他们都得跪。 江琅是能够反杀七绝魔尊并且吞了他一半魔魂，更是敢谋算清铖天道的人，能耐之大，自不必细说。 而最是安静，看着最好欺负的列昭，那也是个拥有多重马甲，能够叫做“镇罗刹”的人物。 别看她刚才认怂认得那么快，真正的后手还在压箱底都没有使出来呢。 当初协助她的渡生，那可是力宗三品的实力。 虽然这位修炼得有遮掩气息实力的功法，连路瑶也只能记住她的神魂气息，而看不出她具体的修为境界。 但从渡生只能做她副手还颇为忌惮她的这两点来看，列昭的能耐至少是不比那个渡生低的。 阅览了张傲记忆的路瑶想起张家打的如意算盘，默默同情了他们一会。 将希望寄托在张傲这五人的身上，想要将她们留在龙窟里以使自身长盛不衰，现在只能靠着做梦来想想了。 列昭被半胁迫着发完道誓，整个人倒是放开了许多，见路瑶一直仰着头看向山上目露沉思，开口问道：“你从一开始就一直往山上看，可是发现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其实将那四个人留着，用来放这里开道也是很不错的。” 路瑶将跑远了的思绪收了回来，看着面前的一片宽叶绿草，又转头看了看她怀中的刑跋，眯眼笑了下。 刑跋被她这个别有所图的眼神看得竖起了满身的黑毛，警惕地瞪着她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虽然它对于那个姓章的女人逼着它一个小妖兽也发毒誓这一点，心里不怎么舒坦，但对于发誓之后能够光明正大的说话，那还是挺满意的。 想说就能说，再也不用在林瑶说它坏话或者指使它做事跑腿的时候憋着气强忍了。 这么一想，刑跋突然就觉得看哪里都顺眼了好多，心情都变好了不少。 路瑶问它：“你能变大吗？” 刑跋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之后，立马摇头：“你爷爷我……” 路瑶抬眸，勾唇道：：“想要我为你再一次的理理毛吗，特别干净，可以直接下锅的那种？” “谢谢，不用了。”刑跋被她略带冷淡的眼神吓得浑身一抖，识相地改了口。 “我刚才说错了，是我，不是那个什么爷爷。我、我其实就是能使点迷惑人的小把戏，再加上会动点脑子，会说点人族语言而已。” “关于能够改变身躯脉络以及力量的那种大本事，我现在还做不到，而且我离能够做到的那个时候，还早着呢，你实在是太高看我了。” “不能变大啊。”路瑶摸着下巴打量了下它，自顾自地点点头，“看你这圆润的体型，不用变大其实也够了，下来走前头给我们开路去吧。” 列昭：“……”确定是开路而不是拖后腿吗？ 江琅看看特意停下脚步，然后就做出这个决定的路瑶，低下头仔细打量起她原本没有太过在意的黑毛小耗子。 “什么？！”刑跋伸出前爪子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地问她道：“你居然让我这么一个弱小的没有多大能耐的小妖开道？！”它心里有点慌！ “你不想做也行啊。” 刑跋放松下来，迅速摇头：“那我不去，我还想好好地活着，争取以后能够变换体形，然后再帮你的忙呢，不想这么早就死了。” 等你修炼到能够变换形体的时候，指不定好几个百年就过去了呢。 路瑶笑着摇了摇头，慢慢将没说完的话补上：“不愿意现在做事的话，那待会龙窟开启之后，你就在外面撑到列昭出来救你的小命吧。” 山上的灵气比山脚浓郁，那能在上面活动的妖兽，肯定也比在山脚活动的妖兽厉害。它连山脚的都打不过几只，何况上面的！ 刑跋气道：“那不还是会死吗？！” 虽然它也是属于妖族的一员，但它自身的能力过于低微，又属于异兽，血脉不俗，只会引起其它妖兽对它的觊觎本能，而不是臣服于它。 在龙窟外面待着，它恐怕连一炷香都撑不过去，就更别想着能够等到她们出来了！ “我也觉得对于你来说，真的就只有“死”这个结局。所以我才好心给你安排了个较为稳妥的，不过你不领情，那就只能算了。” “稳妥的方法是什么？” “早说了啊，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开道，小命有保障。” 反正都不指望它能做出什么事来，那还非要它走前面做什么啊？！ 刑跋并不怎么想动弹，继续问：“还有更稳妥的吗？” “有啊，现在舒舒服服地待在列昭怀里，之后自己去和这里的原住民‘和平共处’，刚才我说的那个，和现在这个，你随自己的心意选就是。” 怎么选不都是那样吗！ 它就想舒舒服服地待在列昭的怀里，这人怎么就看准它了呢！刑跋气得想哭，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坏人！” “我这个坏人得一步一步登山，你一个小黑耗子，还想舒舒服服地直接吃喂到嘴边的果子，然后看着我们在这里上下蹦哒，想得美呢。”路瑶笑着看向列昭，“将它扔下去。” 列昭：“……”再次无言。 不过虽然是有些无语，但仔细想想她说的话，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列昭沉默了两息，果断把还在怀里趴着一点也不想动的刑跋给扔了下去。 没想到对自己一向很是温柔的列昭还真就听话地将它给扔了，万分不情愿的刑跋没反应过来，被扔在地上连着打了两个滚。 虽然有厚厚的草垫着没怎么疼，但刑跋觉得自己被列昭给抛弃了，它的幼小心灵受到了极其大的伤害，干脆直接地趴在了地上，打定主意不配合行动。 路瑶挑了挑眉，提醒它：“你的耳朵莫不是有什么问题，难道你没听到你趴着的那里是有动静的？” 云雾山之中连植被都是疯长的，更别提被投放进去的妖兽了。 偌大的一座灵山，上了品阶的妖兽，能够做到碾压刑跋如今表现出来的实力的，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漫山遍野无处不在。 现在之所以这般安静无声，只不过是因为她们三人均是放出了自身气息震慑，山脚处的妖兽都老实盘着不敢动罢了。 就在刑跋身下的草丛里，就有一条不停吐信个头还不小的毒蛇，要不是列昭将它给压制住了，刑跋铁定要被咬上一口。 已经听到不属于自己心跳声的刑跋：！！！ 看着被吓得一下子就窜到了列昭脚下的刑跋，路瑶微微摇头，有点嫌弃。 “你这小黑耗子脚底抹油的能耐倒是不俗，就是这胆子小得，可真给你祖宗丢脸。” 刑跋努力不让自己发抖得太明显，说话声音颤颤的，反驳她道：“反正我在你们眼里不是黑煤球就是小黑耗子，哪里有什么脸面。遇事就躲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有什么可觉得丢脸的？” 江琅看它墨迹半天都还没往前动弹一步，不打算和它废话，直接上前就是一脚，冷冷淡淡地开口道：“再磨蹭，你就从现在开始自生自灭，或者我帮你彻底变成一只耗子。” 被踢了一脚的刑跋在空中呈一道标准的抛物线，很快就飞到了三丈开外，落在地上的时候，又打了两个圆润的滚。 不怎么疼，但是也被吓得不轻就是。 不同于在自己主人以及经过一段时日相处知晓了一些性情的林瑶面前那般，还敢耍点小赖皮，和她们斗斗嘴。 刑跋对于这位话不多但人是真的狠的章临川，那是完全不敢怼。 她一开口，立马就老实了。 即使被踢了一脚飞出老远，它也没敢吭声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乖乖地闷头做起了开道的事。 下了暗招试探的江琅看了看它认真起来的灵活身体，唇角微勾。――她之前让这小耗子也立下道誓，果然是个极其不错的决定。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之后她还需再布置布置才是。 路瑶看了看垂眉隐藏深意的江琅，心神微松，转头看向已经有所察觉的列昭，微微侧首，问她道：“走吗？” 列昭一改之前谨小慎微的模样，很是从容淡定地回了她们两人一个浅淡的笑，嘴唇轻启：“自然。” 反正道誓已经立下，立场怎么样也已经改不了了，容不得她再次反悔。 都是聪明人，做什么都能揣测出其中的深意来，那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底子漏了也就漏了罢，不用装傻掩饰，对她来说也挺轻松自在的。 话一说完，列昭对着两人微微点头，当先跟在正在狼狈地躲避一头黑熊的刑跋身后，上前随着一起开道。 路瑶没跟江琅客气，赶在她前面，跟在了气息变强了不少的列昭之后，静静地往上爬。 三人心中各有所思，一时之间，除了妖兽的嘶吼与行走之间的些微声响，便没有其它的动静。 不过很快，这种别样的安静便被刑跋尖利的叫声给打破了。 “啊~，好疼，这蛇有毒啊，主人快救我！” “啊，主人快来，这狼快要把我咬死了，救命啊！” 几百年来都没有外人踏足的云雾山，因为一个上蹦下跳还时不时发出惊吓叫声的小耗子给打破了宁静。 相互争斗的妖兽们也不打架了，全都往声音这里奔跑而来。 听着刑跋越叫越大声的尖叫声，不用多想都知道它是故意的。 路瑶负着双手，轻声道：“小黑耗子，你再不闭嘴，我就将你扔进前面那条巨蟒的嘴里去，让它帮你安静。” 小妖兽果然是被养残了一些，当着伸手就能掐死它的人的面还敢这么放肆，还真是有恃无恐。 既然有时间胡闹，怎么就不想想列昭为何会突然变了气息呢。 被威胁了的刑跋瞬间将马上就要喊出来的尖叫声给咽了下去，委屈地为自己辩解，“我是因为害怕才叫出声的，不是故意的。” “事不过三，珍惜这最后一次的机会。再有下次，你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又被威胁的刑跋有点不服气，小声反驳道：“我的主人还在这里呢，你不能这么对我！” “正是因为你的主人在这里，我给她面子，你才有三次活命的机会。不然早在你第一声喊的时候，你的小命就已经没了。” 还主人呢，真要是你的主人，你这么皮上天的坑她，转眼就能被收拾了。 作为你明面上的主人，对于你这么乱来却一点也不制止，不就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她其实管不了你么。 连这一点都想不透，也真是应了无知者无畏的那句话。 这般清楚直白的话，刑跋张了张嘴，无言以对。它打不过人家，又不敢再使坏，再气也只能憋着。 见它终于肯老实下来了，列昭轻轻摇头，上前将它一把提起抱着，闪身躲过向她们冲撞而来的力将级别的妖兽，径直往山顶而去。 第三百六十六章 气派龙门 都已经准备和那只妖兽拼命的刑跋被她这一下直接地给整懵了，下意识朝路瑶那里看了一眼，然后又跟做贼心虚似的立马转过头，小声问列昭道：“你怎么把我抱起来了，不用我开道了？” 这会倒是老实下来了。 列昭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傻子，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暗道：你的底子都给人看得差不多了，谁还需要你在这里浪费时间。我若不识趣地把你带走，指不定还要怎么样呢。 抬手拍了拍它的头，问它：“你自己说说，你刚才那是在开道还是在招惹麻烦？” 刑跋更加小声的叨了一句，“气不过嘛。” “你既然知道我们三人不会打不过那些妖兽，同为妖族，你就不担心我们会下死手取它们性命？” “这个……，我没有想到，对不起。”刑跋低下头，有点后悔。 “我同你说过很多了，做事之前，你得多想想后果。” 刑跋点头，声音沉闷地应下：“嗯。” 列昭又是一个叹气。 “既然列昭你心疼它了，我就给你面子放过它吧。” 路瑶笑着给这事做了完整的结尾，闪身避过妖兽的扑咬，同样没搭理这些妖兽，直接往山顶而去。 三人都是清铖界首屈一指的高手，云雾山的妖兽虽居宝地，但天道法则在那里，品阶最高也不过是一流顶峰的样子。 不管是修有天阶身法的路瑶，魔煞噬体的江琅，还是掩盖了真实修为的列昭，都能够从容脱身，没谁需要他人帮忙搭把手。 所有扑上来的妖兽连下嘴的时间都没有就没了她们的踪影，只能嘶吼着追在三人的后面。却又只能远远地缀着，可以看得见，但是摸不着。 情绪只是低落了那么一会的刑跋把头搭在列昭的肩膀上，看着她们突然就加快了的速度，好一会才明白过来。 顿时朝着列昭身旁慢慢就成了平行的路瑶不满道：“你们既然有这样的能耐，干嘛还要让我开道，闲着没事做吗？” 路瑶脚下不停，侧过头对它挑了挑眉，笑着回了它五个字。 “逗你好玩啊。” “呸！”刑跋气恼地回瞪了她一眼。 “呵。”路瑶轻笑了下，指了指列昭，开解它道：“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见不得我受苦受累的时候有人在一旁舒舒服服地看戏。不让你下来跑一跑，我心里不平衡。” 江琅也笑了一声，点头道：“巧了，我也有这个毛病。大概长得好又有本事的，都是这么的任性。” 刑跋刚想说点林瑶听不懂且不怎么文雅的妖族语言大骂她一顿的，结果因为她的附和，只得憋了回去，改成小声地反驳。 “我又不是人，抱我的也是我的主人，她都没说什么呢。”关你们两啥事啊，好气！ “你虽然不是人，但你能说人话，待会也会捡我们的便宜啊。让你做点事，然后你进龙窟的大门也能气足一些，这样不好么？” 路瑶一副‘替你着想’的诚恳样子，继续道：“再则说，你若是不知道路途的难行，不知道我的恶劣，怎么知道你主人的好呢。我这是为你们两个着想，不用谢了。” 觉得没法再接话赞同下去的江琅：“……”原来还能这么忽悠，真是长见识了。 气得鼓成河豚样的刑跋终于发现自己的嘴皮子其实并不是很利索，斗嘴是斗不过的，比武力它也打不过，它只有选择闭嘴。 被拉出来做借口的列昭有些无言，感叹道：“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像你这么厚脸皮的人！”理直气壮得让人都挑不出她的毛病，也是能耐。 之前她怎么没发现这人原来是这个德性的？ 路瑶对着她微微倾身，笑道：“过奖了。” 列昭：“……”并没有在夸你。 没有他事拖延时间，不过半刻钟的时间，三人一兽便在闲聊之间来到了设有隔绝结界的云雾山顶。 罩住山顶的结界散发着浅淡的灵晕，将位于其间的景象遮掩着不见其真实面貌，看向里面的视线极其地模糊，灵效不俗。 结界之外，则有一方长满了杂草的石台，从间漏处平平整整的空隙来看，这应该是一块被利器铲平的巨大山石。 而这整个山顶，其实也是被削平了的。 路瑶纵身跃上石台，将藏身在杂草之中的妖兽一一送下了山，然后往前走了两步，将辅龙令取出，平举着贴向结界灵罩。 身旁的江琅与列昭几乎也是和路瑶同一时间来到了石台，取出了辅龙令。 但与直接贴上结界灵罩的路瑶江琅不同的是，列昭在取出辅龙令之后，先是让刑跋的小黑爪子伸出来和她各自抓着龙令的一边，方才将辅龙令贴到了灵罩之上。 四块辅龙令一齐贴上结界灵罩，瞬间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一闪一闪地附和着结界灵罩光晕的闪动…… 逐渐地，结界灵罩如水面一般，以四块辅龙令的贴合处为中心，泛起了道道涟漪。 瞧这模样，离彻底打开结界应该还要等上个十几息的时间。 两手分别握着一块辅龙令的江琅正好瞥见了刑跋别别扭扭的动作，才恍然道：“我倒是忘了小耗子的爪子也是能够派上用场，可以凑个数的，抱歉。” 刑跋：哼！需要做事或者逗趣的时候能想到我，别的怎么就想不到我了？！ 列昭看了看她手中的两块龙令，摇头笑道：“我们这般也是可以的，刑跋性子跳脱，若是它一个不慎将龙令遗失，咱们连这个结界都进不去，那可就白折腾了，这样就好。” 张家那五人被解决之后，她和刑跋就被逼着发了道誓，随即章临川便有意无意地防备着她和刑跋，以免她们带着龙令逃跑搅黄了这次的龙窟之行。 自然而然的，她也就知趣的没有问关于张家的那块龙令是否已经拿到了手的事，按着要求老老实实地赶路。 不过看张家五人自信满满，底气十足的模样，属于张家的那块龙令定然是掌握在他们自己人手中的。但她从头至尾都在留意着章临川和林瑶两人，很是确定自己并没有看到她们有何异常的地方。 也就是说，不止是她的修为境界比不上这两个看不透的，连实际上的动手作战能力可能也是有些比不过。 列昭自认自己在这近五十年之内成名的修者当中，应该算得上是属于排名较前的人了。 她如今的成就，是她自小就没日没夜的修炼，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以及有个比同伴好上不少的脑子才达到的。 而这两个之前默默无闻的人，年纪看来和她相差不到哪里去，又是怎么做到的？！ 突然现身在外行走，难道只是为了龙窟？ 逼着她发誓不能对江无涯下手，是已经知晓她的来历了吗？ 但是怎么可能呢，她所修秘法应该是无人能够看穿的啊？！ 一时之间，种种疑问接连涌上列昭的心头，让她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原本以为她能够全然掌控事态的发展，现在看来，她自己才是最为被动的那一个才对。 除非她能够弄清楚她们两人的各自目的是什么，并且能够灵活地将其运用起来。 只是列昭自己也知道，这些问题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都是极为难解的谜团。 不过，……或许她也是能够直接找人问一问的。 林瑶这人，自她第一次出现在升阳村之时，她便看出她周身都充满了排斥之力，如今虽然少了一些，但仍然被排斥得很是厉害。 林瑶做事极有原则，周身气息平和安宁，不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所以，天道之所以会这般排斥却又好像是奈何不了她的样子，定是因为她不是此界之人的缘故。 那么林瑶和章临川之间的关系，或许并非是她一开始认为的两人是什么好友。 这也就是说，她们之间或许是不会相互干涉彼此之事的。 如果她的猜测不假，这会给她以后行事减少很多的麻烦…… “结界开启了，我们进去吧。” 路瑶看了看突然陷入了沉思之中的列昭，开口提醒了她一句。 回过神来的列昭暗自懊恼了下，面上则是冷静地向路瑶道谢，“多谢提醒，请。”复又转头，向江琅说了声抱歉。 “不是什么大事。”路瑶摆摆手，将手中的辅龙令收回，抬步从走了进去。 江琅看了她一眼，勾唇对她笑了笑，微一颌首，往里面而去。 列昭抿了抿唇，转头看了看自她们踏上山顶便转身离去毫不留恋的众多妖兽，低头看着怀中的刑跋，轻叹了口气。 刑跋不解地看着她，眼神很是茫然懵懂。 列昭摇头止住了它的发问，紧跟着收回龙令，闪身而进。 下一息，结界便恢复了之前所见的模样，再不见刚才出现的龙口形状的入口。 不让问问题，刑跋便老实的将目光转移到了现在所处的陌生环境之中，最后定定地仰着头看着眼前的宏伟建筑，“这个地方，修建得可真是好气派啊，我的住处完全比不上。” 雕刻得有龙的图案的大门高达三丈，深邃厚重，左右还立得有雕刻得有风雨雷电等等盛大威势的高大铜柱，沿着脚下所立的地方开始数，相隔一丈便立得有一柱，共十二柱。 听了它这明显把自己底子给漏了的话，列昭一边在心里摇头叹气，一边下手重重地捏了他一下。 “啊……，好痛！”痛喊出声的刑跋将自己本来就仰着的头越发往后仰，看着对它下了狠手的人的下巴，质问道：“你捏我干嘛呢？！” 好歹还知道压低声音。 列昭低头看着它，给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你的小窝连小狗都窝不进去，还敢和龙比呢！” 小傻子，不要怪我卖你，你的小脑袋瓜子是真的只有一丁点大。既然你自己都把你自己给卖了，那以后就老老实实地和我在一条船上待着吧。 以后就算是死了，咱们俩也可以一起做个伴不是。 又仔细想了想才反应过来的刑跋完全没注意到她唇角那点微妙的笑意，连忙补救自己刚才的口误。 “啊，是，是啊，反正都是可以住的地方，比一比也是可以的嘛。我的窝虽然小，但是它很暖和，我觉得它可比现在这里好多了。这里看着空旷旷的，冷清得很，不好不好！” 有没有人教过你言多必失这句话啊。 路瑶笑看着都被蒙在鼓里被坑了还在一个劲为自己解释的刑跋，和目露了然的江琅对视一眼，默默感叹了下它的单纯。 本来列昭如果不捏它那一下，直接就为它解释，那这事也就过去了。特意捏它那一下，人家不知道有什么毛病的突然听到那一声痛喊，也会明白过来那个是有问题的。 以列昭的能耐，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就是在故意坑它的。 “所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小窝，小黑耗子你这么想就很好。” 配合着给傻乎乎的小可怜搭了下戏，路瑶方低头看了看进入结界之后，被青砖铺得平坦整齐的洁净地面。 然后盯着前方青铜铸就雕刻神龙的巨门端详了会，撑着下巴感叹道：“这左右两条神龙，看着颇为神异啊，活灵活现的。” 路瑶觉得那两条龙的龙眼似乎轻微地转了一下，转头向江琅和列昭她们给了个暗示，提醒她们小心着些。 江琅顺着她的动作看了看龙门，微微点了下头，嘴上则是为路瑶解释道：“毕竟是当初实力最为强盛的天下第一宗门――天运宗联合所有正道宗派监督建造而成的。名门大派最是讲究排场，又带着将这个宝地划为己有的心思，自然会不惜重本做这些事了。” 江琅抬起手，指指脚下，又指了指前方的青铜巨门，“从我们脚下到龙门之前，名为七丈闯龙关。过了之后，开启龙窟为跃龙门，找到龙首，便为化龙府。” “三者相加便为九，道之极数，寓意挺好。” 就是内里对人可不就怎么友好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脑洞清奇 路瑶想了想七绝魔尊在里面布置的各种坑人杀招，不由得撇了下嘴。 ――那老家伙是真的没给进去的人留一点的活路，狠绝不说，还阴毒得很。 好在他已经死了，里面的那些手段，待会等她进去了，就得先找到七绝魔尊的转轮玉盘，将它们给关了。 然后废去实在不能留的，其它不算太狠的，她打算让它们安安静静的待在那里。 以后若有需要，这个也是能够救命的手段。 不然等江琅和列昭进去遇上了，不是它们尽数被废，就是那两人染上不小的麻烦，怎么说都是极为浪费的一件事。 这一次之后，四块龙令肯定会传给江无涯。等将来她离开清铖界了，龙窟就是江无涯保命的后手之一。 给她留下一个可以用来自救，也可以用来坑人完成反杀的宝地，也算是全了她和江无涯之间的缘分了。 不过这么一想，她进了龙窟之后，可是有得忙呢。 路瑶叹了口气，一边回想七绝魔尊的记忆碎片，琢磨着待会怎么安全快捷地找到转轮玉盘，一边倾听着江琅的话。 “寓意是挺好，不过天运宗一共组织了六次关于龙窟的盛事，但选出来的那些人在进入其中之后，却是没一个人能活着出来。” “而每一次能够进去的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各大势力中极有天赋的精英弟子。这么一直有进无出的，损失的就是各势力的未来发展。” “临川竟然知道得这么清楚，还真是厉害啊。”列昭看着说话的江琅，有点好奇。 与云雾山龙窟相关的讯息虽然在现今世上仍然有所流传，但那都是些七零八落似是而非的传说。如此具体的，她这个调查了许久，听了不少传闻秘辛的人，好一些也都是不知道的。 而天运宗早在六百年前就没了，能够记载这些秘辛的，想来多是传承了好几百年的大势力或者隐世古族。 看来章临川的出身，果然是极为不凡的。 不过看她如此关心江无涯那个小孩，她和江无涯又是什么关系？！ 江琅见她神色诧异，毫不掩饰对自己身份的好奇，学着路瑶的信口开河，端正着脸现场胡诌。 “我平生最爱看些闲书，这个便是我在一个小摊上看见的。我瞧着有趣，又觉得和真相差不离，干脆就当真的给你们说一说了。” 江琅扫了一眼龙门，话不间断：“刚才一路疾行着翻上了山，这会就权当听故事，解解乏歇口气。” 列昭：“……”这个她若是信了，那她就是个傻子！ 路瑶笑了一声，同江琅道：“那我们就歇一歇，听你把这个故事说完就是。不过待会记得告诉我你是在哪个铺子瞧见的，我也想去看看，说不定我也能够捡捡漏呢。” 江琅淡淡地扫了路瑶一眼，“你觉得我会没有眼力到把那有意思的宝贝给看漏了，然后让你去捡？告诉你，我将那一片都买回去了。” 看她扬头自傲的样子，也是非常之豪横了。 “原来还有这么个办法，是我没想到还能这么豪。”路瑶笑着抬手作请，点头道：“捡漏不成，现场听美人用动听之音将故事也是很不错的，您请继续。” 既然开了口，江琅也没打算只说一半，在斜了拆她台的路瑶一眼之后，依着她的要求把龙窟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在龙窟现世的最初，因为其中的灵材至宝以及极其充裕的灵气，人人均想将之据为己有。在谁也不服谁的情况下，也就导致了当时的清铖修行界长达十年的争夺杀戮。” 列昭疑惑道：“十年，这么久吗？” “是，”江琅点了点头，为她解释道：“龙窟出世之时，正值天下纷乱，修行宗派的地位远远高于王朝，但真能做主压制场面的宗门却又没有。 所有宗派都为了能够占据龙窟而打红了眼，仇恨加深以后，想停手也停不了，时间自然也就长了些。当时失去性命的人，甚至被灭门的宗派那都是数不胜数的。” “后来便是在那十年之内发展成实力最为强盛的上品宗门――天运宗出面，集合各宗之力布下封印，打造四块龙令，每隔一甲子便举行百宗大比，以分配龙窟里间的份额。” 路瑶摸着下巴，暗忖道：“天运宗这个名字，听着就跟七绝魔尊关系匪浅，也难怪他能够在那里面做那么多的手脚。” “所以在第六次全军覆没之后，再没人敢相信天运宗，更有诸多势力集结，齐齐攻伐天运宗，然后第一宗门就这样没了。天运宗覆灭，四块龙令便相继消失于人前，龙窟便有数百年的时间未曾开启过。” 说了这么多，时间也拖延得差不多了。 江琅看了看正前方和之前比有着细微变化的龙门，微不可察地笑了下，转而说道：“七丈闯龙关，考验的是修士的道心，相对来说，还是较为简单的。两位，龙门之前汇合罢。” 路瑶侧头看了看她们两，挑眉问道：“要比比吗？” 列昭当先摇头，“我有个拖油瓶，不比。”该有的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不和这两人争。 受了不少教训的拖油瓶不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托辞，当下就惭愧低头，不敢多说一个字。 这里没有妖兽能够威胁到它，但万一惹恼了人，直接将它丢在这里不让它进去的话，那岂不是亏大了么。 “我倒是可以奉陪一下的。”江琅伸展了下身体，一边回答一边闪身冲了过去。 “我倒是没想到你还会耍赖呢。”路瑶轻呵一声，同样提步闪身，踏入了十二铜柱之间。 一步踏出，原本蓝天白云的祥和之景瞬间变成了万物倾倒坍塌的残破景象。而这个景象，它还是进行时的。 飓风呼啸之下，生机难存。 “这个幻境倒是有些真实。” 在幻境之中站得极稳的路瑶没受一点影响，平静看着周身摇摆剧烈，然后折断倒地或者在下一瞬就要支撑不住而断裂的高大树木，对当初的清铖修行界的修炼水平有了个直观的认识。 以路瑶灵识的强大，这个幻象虽然没有让她直接陷入幻境之中，但能够在这云雾山顶支撑近千年之久，而且在这数百年没有维护的情况下还能够将此展现而出，已经足够厉害了。 路瑶一边以正常的行走速度往前走着，一边收敛了自身的灵识，闭目试着被这个幻术拉入其中，来个切身的体会。 一息之后，路瑶再一睁眼，便发现自己变矮了好多，头还有点晕乎乎的，整个身体都摇摆个不停。 待她缓过来仔细一看，才发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一株随着风不停打摆子的小草。上方的叶子顺着风向尽情展示自身的灵活柔软，下方的根系则是使劲往地里深处延伸。 就在这样的节奏之下，小草撑过了飓风肆掠的那段时间，保住了自己的小命，同样也战胜了周围看着比她厉害了好多的大树。 路瑶淡然地睁开双眼，心道：“所以这个幻境的真意，就是在教导人不要硬钢，而是要立稳自身的同时顺势而为么。” 这个幻术本来对她就没有什么影响，所以依着幻术进入幻境之后，展示给她的，就是幻术的本身。不用她自己费什么心思，看了一遍之后，她便出了这第一丈的龙关，来到了第二排的柱子之间。 第一排柱子雕刻的是飓风过境图，出现的就是飓风幻境。这第二排柱子雕刻的是暴雨倾泻图，出现的自然也就是有关于水的。 所以这一次，路瑶看见自己变成了堵住滔滔洪水的大堤。 “……” 提问：身后是居住百万人的城镇，眼前是即将没顶并且要将自己也给冲垮的洪水，作为已经成了精的江河大堤，她该怎么自救？！ 给自己打几个洞泄洪，淹死人之后，天上的雷应该就要下来收拾她了吧？ 回答：自己长脑子，自己长腿长胳膊，先长个头将水堵住，然后再自己往适合的地方伸展，最终将危害巨大的洪水变成浇灌旱地的甘霖。 被这个骚操作给惊到了的路瑶：“……”这个江河大堤怕不是用息壤做的，而且普通的息壤还不行，得是成了精的。 路瑶觉得要论敢想，还是布置这个幻术的人敢想，她实在是自愧弗如。 不过说到关于水的事，她的水之意境倒也是早臻圆满了，只不过那只是领悟，而非掌控。 现在亲身体会了这个神之脑洞，倒是突然给了她一些启发，初步收获也是不错了。 路瑶想了想，脚步一转，从第三关掉头，回到第二关，再次进入其中。 走到第四关没见着人，然后一回头就看见路瑶走回去的江琅：“……”这第二关有值得回头再体验的吗？ 还没出发的列昭看见她们两的动作，同样无言。龙窟的具体来历记载她不知道，但七丈闯龙关不可回头这个禁忌，她还是听说过的。 这两人的能耐竟然都已经强大到可以无视禁忌随意而为的地步了吗？ 正爬到列昭肩膀的刑跋惊得差点一头栽下地去，凑到列昭耳边悄咪咪地道：“我怎么觉得前面龙门上面的两条龙的眼睛变凸出了点，好像很生气一样。” 这就更能确定自己刚才所想没错了，列昭轻吐了口气，拍拍刑跋的头，小声说道：“黑球，看来咱们或许是真的可以得到自由，不会在泥淖里打滚了。以后，你对她们两都客气着些，知道吗？” “我什么时候对她们不客气了，我这一直以来，所做所说不都是在卖乖逗趣吗，什么时候真的做了惹她们生气的事了？……等等，” 嘚吧着说了一大段话之后，刑跋才意会过来她的话有些不对劲，偏过头看着她的眼睛，更加小声地说道：“你怎么在这会提起这个呢，被她们听到怎么办？” “你以为人家没发现呢。”列昭收回手，一边抬步向前走去，一边同它道：“最开始逼我们俩发誓的时候，人家就已经知道我们的来历了。” 见前面的两人都停顿在原地，明显就是已经陷入幻境之中了，刑跋放下心来，还是小声着反驳她道：“不可能吧，你的千机幻变术连门主都能骗过去，我又从不曾在大颂出现过，她们怎么会知道的？” “我也不愿意相信我苦苦修炼的术法会被人轻易看穿，但这个是最为合理的猜测，不然可没法解释她为何会逼我们发誓不得伤害江无涯。” “那直接像杀张家那五个一样，把我们两个杀了夺令牌，不是更加地可靠，哪里还用得着发什么誓言。” 列昭脚步微顿，看向它道：“你现在是故意和我抬杠吗？” “不是啊，”刑跋乖乖地摇头，“门主教我的，如果不能确定一个人是好是坏，直接将他杀了就行，若是能够确定他是坏的，那就更要杀了以绝后患。 我后来看到好多例子，没来得及杀的都被反杀了，我觉得门主说的是对的。我看她们刚才杀张家的时候那么干脆，如果发现我们不对劲，肯定也会杀了我们的。” “对，我忘了说了，以后你也可以将无影门主教给你的东西全都忘了，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觉得他挺好的啊。” “他把你当猪养，你还真就是个猪了吗？” “……”见列昭说着说着好像有点上火了，刑跋连忙闭嘴，向着前方扬扬脑袋，“好好好，你说的对，我马上就忘。不过你还是走快点吧，你总不能让人在前面一直等你吧？” “传闻这个七丈龙关但凡有人通过之后，就得等一些时间待幻境平复，不然难度会加大。若不是顾及你，我何需这般磨蹭。” 刑跋瞪大了眼：“原来我也要接受考验吗？！” “那不然呢。” “要不你把我打昏扔进妖兽袋里去？”他所用的那点子幻术不过是他专门学了好久，出来装门面的，哪里能过这个啊。 第三百六十八章 子独午寡 “你这会倒是愿意待在那里面，不嫌它憋屈了。” 列昭淡然地回了它一句，一点也不意外它的选择。 “我嫌弃啊，所以待会你过去了，记得……”要把我尽快放出来。 它话还没说完，列昭竖起右掌，以它来不及反应的速度，照着它的脑门就是一拍而下。 耳旁嘚吧嘚的声音戛然而止，列昭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个朱红色的小布袋子，手中灵力一吐，正正好的将双眼一翻昏死过去的刑跋给兜了进去。 袋口束紧，放好，列昭轻拍了拍手，闪身进入第一关。 已经出了七丈龙关范围的江琅缓步登上屹立前方的九重石阶，扫视了下眼前高大宏伟的青铜龙门，随即转身看向身后。 见路瑶又从第三关回了第二关，不由扶额。难怪那门上的两条龙都不再窥探这外面了，想来是被她给折腾得不轻。 果然这人走到哪里都是最吸引目光的，有她在，无论场景多么诡谲或无趣，总能变得有意思起来。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个本事，江琅自忖自己是万万学不来的。 列昭从第一关出来，看着对面嘴角含笑往回走的人，也是一阵无语。 摇摇头，自顾自上前。 没了刑跋那个立场不坚的小傻子看着，她这会用不着藏拙了。 或者也可以说，适当地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待会谈起事来，说话的底气也能足一些。 …… 青铜巨门内里，对应外间神龙之眼的地方，悬置着两盏青铜小灯。 此时殿内最为明亮的地方，便是这两盏燃烧着的青铜小灯。 尽管青铜灯顶上无油无芯，那也确确实实是在燃烧着，同样有着明黄带些青幽的火光。 只是那两点火光，却是未曾照亮过周围哪怕一丁点的事物。 处于黑暗之中的，仍是不见真貌。亮着的，只有灯光本身。 一片静默黑暗之中，那两点灯光晃晃悠悠了好一会之后，跟喝醉了因为支撑不住而萎靡着倒地上似的，原本有成年男子拇指大小的灯光，突然就缩小得只有小指那般大小，斜斜地摊在了青铜灯顶那个小小托盘之中。 大门左边的青铜灯轻微地转了转，突然传出了人声：“他爷爷的，外面那个女人是不是已经发现了我们，所以一直在那里故意消遣我们呢？！” 不过是一个完全不切实际的幻象罢了，有回去看个四五回的必要吗？！ 不做他想，她肯定就是在故意消耗术法灵能，简直就是吃饱了撑的，闲得没事可做了。 实在是讨打！ “我也这么觉得，子独，咱们必须给那个女人一个厉害的瞧瞧，最好弄死她！长得这么好看，等她死了，我就将她的皮囊给收藏起来作我的私藏。” 右边的青铜灯也随着它的动作转了过来，与左边较为粗犷的男子声音不同的是，这次说话的，则是个极为娇媚的女子嗓音。 “好，我听午寡你的，必须得收拾了她。”被称作“子独”的男声一口应下，然后一边和同伴一起给那个一直往回走，反复进入第二关幻境的女人下暗手，一边同她说着闲话。 “可惜没留住已经上来的这一个，这个长得也挺好看的，我想将她给收藏起来。在这里面待着实在是太过沉闷了些，几百年不曾来人，我之前收的藏品都看厌了，见了就烦。不过现在这个，应该能让我多撑些时日，不至于一直无聊到只能沉睡了。” “你说的这个我倒是没怎么注意，我现在看看去。” 女声一落，右边灯火兀地下沉，拉长火躯钻入正前方的小孔之中，借着龙眼仔细打量了这个恰好正面对着她观赏龙门的女人好一会。 之后语带诧异的说道：“子独，你说的这人，我现在才看出来，她身上的死煞之气很重啊。生机与死气并存，既似活人，也像死人，气息居然丝毫不曾外泄，还真是奇怪。” “是吗？！我也看看！” 子独被她半是震惊半是垂涎的话惊了一下，顿时忘了自己还在给人下绊子，连忙钻入自己这边的小洞，朝外看去。 虽然他们乃是不受寻常外物相隔的阴魂，但这青铜灯既是能够让他们阴魂维持不灭不消的宝物，也是让他们不得自由的束缚。 想要知晓外界的事情，还是得通过他们近前的这个小洞才行。 即使打量外界情况也没放下要紧事的午寡与他共处了近千年，对他的性格、动作那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一看他往小洞冲去的动作就知道不好，连忙一边加大术法之力稳住情势，一边急声提醒他道：“子独，你莫要忘了正事啊！” 午寡的声音都被这个做事顾头不顾尾的死鬼给气得尖细刺耳了起来，且火苗也往上窜高了不少。 正在专心“长腿长手”认真体会水之道的路瑶先是被突如其来的排斥从领悟之中惊醒，正要反击，突然便觉身上轻了一瞬，然后又突兀加重，心里一动，顿时将就要出手的反击敛下。 再然后，路瑶便一边作出艰难反抗的样子，一边暗戳戳地探出灵识，准备给那两条暗中找她麻烦“龙”来个顺藤摸瓜。 被她那尖利地一嗓子给吓得火星子都抖了抖，子独连忙回神，赔笑道：“啊，抱歉，老毛病了，见谅见谅。” “死了这么多年，你也没记住当初你就是这么害死你自己和我的。老娘搭上你这么个缺心眼的玩意，实在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这话你说了不下百遍了，既然你又旧话重提，那我就再第一百二十次的跟你再说一遍：现在咱们跟长生没有什么不同，说起来你得谢谢我。” 这个时候若是打断他，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别想安宁。吸取了足够教训的午寡只得沉默地听着，一句话都不接。 “……若不是我当初那一个小小的失误，我们就算得了善终，现在也早已经成了土了，你就知足吧！” 午寡闭紧了嘴，并不想再同他废话下去，沉下心神，专心对付起看着好像要支撑不住的那人来。 …… 两个阴魂的注意力都被路瑶吸引了过去，这也就导致了三人中没有那么起眼的列昭直接被他们忽视，空放了过去。 一路顺风顺水地走过了七丈闯龙关，她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用到。 同样踩着石阶走得登上龙门之前的列昭看着路瑶，感叹道：“看来林瑶收获不小。”她都感觉这青铜门之上的两条龙已经被她折腾得快没力气作什么妖了。 江琅按着她的视线撇了一眼龙门，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列昭道：“她不过来，咱们也进不去，倒不如谈谈？” “自是可以，不知临川想要知道什么？” 江琅转过身看她，微一扬眉：“你特意将那小耗子给收起来，又加快速度过来这里，不就是因为你有话想对我说么，那又何必我一一来问？” “我之所为，果然瞒不住人，见笑了。”列昭叹然自嘲了下，从怀中取出她的龙令，朝江琅递去，解说道：“我以这个龙令，和你们作个交易如何？” 江琅瞄了她手中之物一眼，没有伸手去接，“你准备做的那个交易，且先说来我听听。” “我知道你们大概已经猜出我的身份了，走到这里，我便如瓮中之鳖，再难逃脱。与其等你们的屠刀挥下死到临头了再哭着求饶，倒不如这会便识相地将这个拿出来，保下自己的性命为要。” 表情真挚，言语诚恳，知道她底细的江琅明白她示好虽然也是真，但更多的，那还是为了试探她们是否真的知道她的底，也是为了探明她和江无涯之间到底是个关系。 能够在大势力混出名堂的人，就算一直以来都是表现得极其谦和，那也是不能小瞧的。 江琅对着紧盯着自己的人笑了一下，不准备和她玩弄话术兜圈子，淡然说道：“一个龙令便想将所有的事情都给解决了，无影门出了你这样一个聪明人，也不知是幸事，还是祸事。” “身为七大镇殿主之一的你，又是何种想法呢？” 连七大镇殿主都知道，她果然是真的已经知晓她的底细了。 知道自己真的被看穿了身份，列昭索性将自己的性子都给放开了，负手反问江琅：“临川既然知道这般清楚，那么你觉得，似无影门那样的势力，应该存于世间吗？” 江琅：“所以你的目的是为了覆灭无影门？” “那临川你可高看我了。”列昭笑着摇头，“无影门在大颂、大居，南漠三大王朝之中都有不少的部众，势力根深蒂固，实力深厚至极。我虽是得了个镇罗刹的名头，在那里面也不过是个不起眼的人物罢了。” 列昭摊了摊手，无奈说道：“光是争取脱离其间独善其身，也极有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又谈何覆灭它？” 江琅很是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不信，“若不将之覆灭，那又谈何独善其身？” 列昭抬手指指她，又指指终于不再往回走的路瑶，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广结善缘，自可破除我一人之难关。” “原来你的指望居然是我们两个，那你也是高看我了。林瑶我不知道，但我肯定是无能为力的。” 左右她都是不打算出龙窟了，他人之事，与她又有何干系。江琅摆摆手，拒绝的意思很是明显，并不打算再接列昭的招术。 列昭笑了一下，并不在意她的态度，“我对于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很有自信的。” “且将你的龙令收回去罢。我既然应了你可以同行，就不会临阵反悔。”江琅对她摇了摇头，转而对着正在爬石阶的路瑶道：“你说要比试，结果你倒是比谁都慢。” 被江琅明确拒绝的列昭沉默了下，随即也看向路瑶道：“原以为我才是耽搁时间的那一个，这会倒还要多谢林瑶你给我留面子呢。” “遇见了点有意思的事，所以往回多体验了几次，耽搁了两位的时间，真是对不住，不好意思。”路瑶对着两人笑笑，拱手作了个赔罪礼。 江琅对她之前被暗袭的事一直是看在眼里，说这话也不过是为了转移话题罢了，当下就侧过了身子，避过了她的礼。 而列昭虽然不知她具体的遭遇，但青铜龙门的异常她也是知道并且一直在心里琢磨的，自然不会受她的赔罪礼，当下也是一躲。 江琅看了看她的动作，再打量了下她的神情，沉思了下才对两人道：“这些小事不必过多纠结，正事要紧。我们在这门口拖延了太久，估计里间的主人家都已经等不及了，赶紧进去吧。” 醒悟过来自己受到了欺骗的子独和午寡缩着火星子，默默发抖。 ――他们被路瑶极为有礼的打招呼给吓到了，短时间内，他们不敢再闹什么幺蛾子。 近千年以来，他们还是第一回遇见能够看穿青铜巨门并且随意递话的人。直觉告诉他们，在这人没有进入里间沾惹上麻烦的时候，不能招惹。 不过等她进来里面，他们总有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不着急。 两点魂火相互点了点头，极有默契地同时熄灭，躲了。 路瑶眼中闪过一其笑意，随即看了看江琅她们，问道：“你们俩人之间的问题，可解决了？” 江琅转过身看向她，问道：“可是有何指教？” 列昭与刑跋的不对劲都是林瑶提醒她的，这时候林瑶特意提起此事，总不是闲着没事。 “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她可担当你的军师罢了。” 列昭诧异地看着路瑶，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帮着自己说好话。 这一路上她看得出来，章临川其实很是相信林瑶。有她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也比她做下承诺还要来得可信得多。 林瑶终究是外界之人，在这里毫无根基不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离开不见。与林瑶比起来，自然是出身不俗的章临川更加能够帮助她脱离无影门。 第三百六十九章 最后的时间 不过她和章临川也不过是才相识，甚至连熟悉这两字都说不上。她如今这般行事，和利用也没什么区别，章临川不信任、不乐意搭理她也是正常之事。 林瑶这时候给她下了这么大的评价，可算是帮了她很大的忙了。 路瑶看了看很是诧异的两人，慢腾腾地补上了前提，“当然，若是想让军师毫无罣碍的出谋划策，要解决的事也是挺多挺麻烦的，端看你们各自的选择了。” 江琅凝着眉，问道：“你很相信她？” 路瑶朝她笑了下，坦然道：“在这里，我可以相信任何人，也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临川你应该是不能照着我这般，任性胡来的罢？” 久居上位，江琅最不缺的就是耐心，见林瑶在顾左右而言他，也不着急，依着她的话头继续道：“那就说个你觉得能够让我相信，她对我是无害并且还能有所助益的理由来罢。不然，我怕是不敢信的。” 她的布置早已经安排了下去，而再没达成她的目标之前，她不会从龙窟出去。 若是没有十分之必要，江琅不会去乱自己的布局。 “好吧。”路瑶看向列昭，“你既然下了决定，那就漏漏底，把你的命宫给临川瞧瞧。” 命宫？！ 江琅看了看列昭，再看看路瑶，目露明了。 她倒是忘了这人和她一样得了那个老魔头一半的魔魂这件事了。 和她直接将魔魂吞噬以解绝命之术不同，林瑶对那一半魔魂才是利用到了足可说是淋漓尽致的地步。 一个来到这里还没多久的外界之人，因为那个老魔头，知道的事情比她这个一朝王姬都多了不少。 本事是真的很大了。 江琅现在想想当日在怡心亭做下的交好林瑶的决定，暗暗美了一下。 提起军师，这会又说起她的命宫…… 列昭抬起头，目露震惊，猛然反应了过来，立时双手握拳相对一击，激动道：“章临川这三字，我早该想到的！” 难怪章临川之前对张家那五人下手那么干脆，还有底气说要张家上下也下去陪张傲，原来她是临川王姬江琅！ 即使列昭没见过江琅，关于她非比一般女子的事迹，那也是熟知于心的。 确切来说，列昭真心敬仰的人，便是临川王姬江琅。 在听到江琅盛名的时候，列昭还只是个在无影门底层为生存而浑浑噩噩地挣扎着的小弟子，境况比门中的聋哑奴仆也好不了多少。 在那之前，她只是因为活着而活着，而在渐渐了解了江琅一系列所作所为，乃至听到她被父兄害死之后，列昭才生起了不屈之心，才能成为今日的镇罗刹。 因为江琅的缘故，列昭这些年对大颂的事情，都是极为关注。 大颂初代君王篡位立国，孩子生了不少，但均是早夭而亡。等到后期，便只剩下一个女儿安稳健康地活了下来。 在兄弟侄子都惦记着自己座下王位，催着他过继自家儿子的时候，初代君王将自己唯一的女儿扔去了军中，让她跟着大军上了战场。 等她全须全尾的历练回来，军功也足够封侯了，立时就将位子传给了她，自己钓鱼养老顺带给女儿镇场子。 创立国朝的初代君王开了这个头，立下了王姬可以继位的规矩，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世人，在大颂王朝，女郎也有继承家产的资格。 即使第二任君王继位十二年之后便因病而逝，临终前将王位传给了唯一的幼子，后来继位者也都是男子，这个规矩那也是刻在了宗庙里，没人能再拿性别说嘴。 即使后代君王不愿自己的姐妹或者女儿拥有继承权，也只敢暗地里下阴手，要么养废，要么“病逝”，完全没有胆子在明面上和祖宗对着干。 ――否决女郎继承权，那就是在否决从第二任君王传承下来的他们自己！ 也是因此，大颂每任君王继位，排除异己的时候，都是把姊妹连同其夫家也一起给算上了的。 大颂前代君王上位之后，将他的兄弟姐妹乃至近亲中有点威胁的都是杀的杀，贬的贬。 经年过后，从第三任君王开枝散叶发展下来的带着初代君王血脉的王族，就只剩下了零零散散的三两支。 而现今的灵耀王继位之后，将他君父的这个狠绝手段学了个十足十，直接把他的数十个兄弟姐妹斩杀得只剩下一个同胞兄弟。 偏偏灵耀王下手得干脆，自身膝下却是一个孩子都没有，前代君王的后代，就只剩下了他和同样无后的静安东王。 而列昭依据她在升阳村时所见来看，静安东王这位仅剩的同胞兄弟，可不怎么安分。 至于别的还能称得上是王族子弟的，在宗族礼法上，那都是属于旁系中的旁系了。 既然江琅还活着，那么不管是静安东王趁机将灵耀王拉下位，还是灵耀王将静安东王再给收拾了，一个残虐无道，一个无义不忠，位子都坐不安稳。 升阳村里年老一些的妇人都说村里唯一活下来的女孩的生母是个身份很高贵的人物，列昭联想到无影门主给自己派发的任务，再想想后来被取名为江无涯，与静安东王眉眼有些微想似的小孩，偷偷地拿眼睛余光瞅了瞅江琅。 因为不怎么相熟，出于礼貌，她还真没怎么细看江琅的模样。 这么一瞅之下，她还真发现斜对面的这位与静安东王，还有那小孩的眉眼都是很相像的。 若江无涯真是江琅的女儿，她的父亲苟天雄已经被林瑶给杀了，没了外戚专权的威胁，又有了继承者，那江琅的胜算可比那两位厉害多了。 别的不说，就单单在个人能力这一点上，江琅当初领兵将大居、南漠两国打得毫无反击之力，边境安安稳稳。 她一“死”，静安东王上了战场打大居，精兵良将，兵力还多于大居，结果就只得了个惨胜。六七年下来，大颂边境连失十城，就剩下个天险在那里苦苦支撑了。 而灵耀王上位之后，除了杀自家人厉害，别的简直毫无建树。 列昭估计，大颂那些真心担忧国祚的官员若是知道临川王姬还活着，绝对会哭着喊着求她回王都继君王位，收拾烂摊子的。 高阶修士的感应向来敏锐，列昭再怎么静悄悄的，那也是瞒不过江琅的。 江琅侧头看见她往自己脸上偷瞄，一副想看又不敢看，不看又舍不得的小模样，当下她的嘴角就是一抽。 总觉得她现在看见的这位，和手下交上来的情报以及同行以来的表现很是对不上号。 这是因为知道她是王姬了，所以怕了吗？ 不至于吧？！ 路瑶见两人不用她再多说就已经有所明悟，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看来你们都想明白了，那你们就去一旁，趁这最后的时间好好商量商量吧。” ……最后的时间，听着怎么这么怪呢？ 瞬间想通很多事，知道自己性命有了保障，即将有大靠山依靠的列昭觉得自己心里有点慌。 心中暗道：刚找到一个性子坦荡也不会耍流氓，最重要的还是我自己特别乐意跟随的老大投靠，不会马上就要出什么事吧？还是说我自己要出事了？ 都能够看出她费尽了心思遮掩的命宫是什么了，再看出点什么，列昭觉得那是完全有可能的事。 就是知道路瑶为何如此说的江琅，对她说得好像自己就要没命的话，也送了她一个看着不怎么优雅的白眼。 自觉自己做的很多事的路瑶摇头叹了口气，若不是知道江琅进了龙窟之后就不会出去，她也不必为她们操这个心了。 唉，知道的事情多了，果然是想偷懒都偷不了。 “对了，将你们的龙令拿出来，趁着你们说话的时候，我得去将麻烦解决了。……这么一看，我可真是个劳累命，你们俩能够认识我，那可真的是运气足够好。记得待会你们密谈，不要让我听见，我不想再招惹上什么麻烦了。” 能够减少麻烦的，还是得靠无知无察。什么都不知道，麻烦自然就找不到她了。 江琅、列昭：“……” 虽然她这个自夸显得脸皮很厚，但话还真是没错。两人默默将自己的龙令递给她，相互对视一眼，走去了一旁。 …… 路瑶伸手接过三块辅龙令，任由那两人去聊她们自己的大事，自己拿着辅龙令走到龙门面前。 龙门足有三、四层楼那般高，又宽又厚重，路瑶人站在这里，对比起来就犹如一个小蚂蚁似的。 好在现在只需要将四块龙令都给扔进高处的那四颗龙眼珠子之中即可，这对任何一个有点修为和身手的人，都不是问题。 路瑶仰头看了看，取出自己那块与手中三块相叠，右手一抄，直接运用发射暗器的手法，将四块辅龙令全部朝着上方撒了出去。 辅龙令在空中分出四道轨迹，各自朝着四颗龙眼而去。破空之音才将将入耳，四块辅龙令便已经卡入了龙眼内里的凹槽之中。 “昂~” “昂~” 两道威严神骏的龙鸣之音随之响起，青铜龙门之上那两条腾云驾雾的五爪神龙如同活了一般，猛然从青铜巨门之中脱离而出，盘旋着往山顶上空升腾而去。 “昂~” “昂~” 钻入高空云层之中的两条龙不停在云中游走，时不时仰着脖子高吟，声传天下。 “这是什么声音？” 最先看见远方天际有着两条龙的人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等再看时发现那两条龙真的还在的时候，连忙大声喊道：“快看，是龙，有龙啊！” 听见龙吟之声正在四顾寻找的人听得他的话，连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然后顿时就是一阵惊呼。 “有龙，真的有龙！” “此生能够看见神龙，我不白活了！” 一个正背负双手佝偻着背的老人缓缓抬起头，盯着那边看了半响，摇头叹息：“又是送上门去找死的，那所谓的宝藏，真的就比自身的性命更加地重要吗？” 站在他身旁的青年顿时反应过来，惊讶道：“什么，老头你竟然知道那里是何处吗？你快告诉我，我可以给你银子作为报酬！” 青年声音不低，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来，等看见老头的模样之后，心底不信的人回过头继续盯着天上的龙看，更多抱着听听也没损失的想法，加入了催促的队伍之中。 “老头你快说。” “没错，等我确认你说的真的，我也给你银子作为报酬！” “哟，吃酒惯常赊账的人，倒来这里装大爷了。” “老子说正事，没空和你吵架。龙都出来了，你有那闲工夫多去瞧两眼不好吗，你要盯着我看。” “对，老头你快说，哪里能找到龙？” 被人围着的佝偻老人扫了他们一眼，问道：“那地方去了的人就没出来过，就算这样你们也想去？” “看来是真的知道了，你快说。” “不可说，不可说。” “什么，不说？！” 其中的一个大汉举起自己碗大的拳头，在佝偻老人的眼前晃了晃，“你还敢不说，爷爷打得你说！” 佝偻老人摇了摇头，拄着拐杖以一种看似缓慢老迈，实际快得出了残影的奇异身法离开了堵着他的人群，瞬间消失于众人的眼前。 引起纷乱却退后没再参与进去的青年侧头看向身旁的随从，“这老头极有可能是我们寻找的那个，你去跟着他，小心行迹。找到他落脚之处后，再来回话。” “是。” 佝偻老人一走，众人发出一片唏嘘，一边怨怪着老头消遣他们，一边回头盯着天空的龙，目露痴迷。 如这一个小镇中相似的情形，清铖界各地此时都在发生，而离得近的，都是立马想起了祖辈口口相传的传说，全部怀着激荡的心，纷纷往那边赶去。 …… 大颂王宫，铁青着双眼的灵耀王手撑殿前石栏，仰头看着上空一金一蓝的五爪神龙，沉声道：“赵忠，你速去将司天史的周凌找来。” －－－－－－题外话－－－－－－ 总的来说，镇罗刹小姐姐是因为偶像才发愤图强的，哈哈。心有标杆，以至不凡。（两点多了，实在太困，下一章明天十点左右改，抱歉哈，今天发了六千，嘿嘿。） 第三百七十章 王族预言 “是。” 在发现神龙现世的第一时间就先让手下的小太监跑去找人的赵忠先应了声，随后不着痕迹地撇了一眼面色惶急不安的手下，连忙又躬身低头。 同背对着他的灵耀王请示道：“不过这外间风大，王上病体未愈，不若让奴伺候王上您回殿歇息，奴另着人去传周大人前来觐见？” “同样的话，寡人不喜欢说第二遍。”灵耀王看着上空，没理会使着小聪明的大太监。 “奴知错，求王上饶命。” 赵忠被他阴冷的声音吓得身体发软，顿时明了灵耀王已经知道他做的好事了，膝盖一弯，直直地跪了下去。 “何错之有，你倒是说来听听。” “一、两月多以前，周大人曾于夜间来到仙寿宫求见王上，王上你当晚正与霏嫔……逗乐，所以奴、奴将、将周大人给打发了，请他于次日白天再来觐见王上，但他、他怀恨在心……” 不怎么多的话，赵忠就跟被人掐着嗓子似的，说得艰难又磕磕碰碰的。 合着他流着的泪，一时之间，倒是显得有些可怜。 “怎么不继续编下去了？” 灵耀王转过身看他，勾唇笑道：“你一向喜欢与人夸口，常与底下奴仆吹嘘，说寡人之心思不言语你便可尽数得知。那赵公公你说说，寡人此时是何想法？” 看多了灵耀王这般笑着，然后张口就是杀令的样子，不用想都知道他是起了杀心了。 赵忠心中一突，连忙伏地拜下，身体直发颤，抖个不停。 “求王上、王上饶命，奴知错！” 再多的讨好心得，遇上主子突然就起来的杀心，自诩聪明的赵忠这一时半会的，也想不出个什么好话来求饶保命，只得说知错。 不管怎么说，灵耀王现在还愿意听他说话，那就是他的机会。 “星宿相移这等大事，寡人竟然是在天下传得纷纷扰扰之时，听寡人的后宫之人闲谈才知晓的。 这大颂，似你这等蠢奴，这等百官，都该死！反倒周凌，还能想着寡人，实乃忠臣。” 话说到此，灵耀王怒极问他：“结果被你给逼走了，你说，你该不该死？！” 逼走周凌的，到底是谁，赵忠清楚，赵忠也知道灵耀王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得很。 不过既然主子要让他担罪，那就担着吧。 认下了还有一线生机，不认的话，以灵耀王暴虐的性子，可不会看在他忠心伺候了这么多年的份上就放过他。 “王上饶命啊，奴，奴真的知错了。请给奴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吧，王上！”赵忠顾不得在心里琢磨怎么收拾下面告他密的人，一边想辙，一边做足了害怕的模样，哭泣道：“王上，这两条龙，奴知道是何原因了，奴现在想起来了。” “哦，寡人一说你该死，你倒是能够潜能爆发，突然就能去司天司当差了啊。”灵耀王嗤笑一声，高声喊道：“来人，将这蠢奴拖出去，打杀之后，直接喂狗。记住，给寡人盯着，让髭狗一点都不能剩下，一点肉渣都得吃下去。” “王上，不要！”被他这话吓得险些失禁的赵忠夹紧双腿，保持着趴跪的姿势随着灵耀王的走动而爬动。 “王上，天上那两条神龙只是一处秘地的术法镜像显化于天而已，并非真龙！奴知道它在哪里，那里面有很多的珍宝，甚至还有不死神药！” 大颂王族自初代便流传着双龙显世，天下一统的预言。 赵忠作为灵耀王在此之前最为宠信的大太监，给他做了不少的事，权柄极重。一次偶然，便从一个宫中老人那里知晓了这个传言， 现在就成了救命的了。 周凌之事都已经过了那么久，灵耀王既然在发现之初没有惩处他，那就说明他这事在灵耀王那里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今日早晨还在和霏嫔逗趣心情颇好，这会就要拿他出气，除了是这个预言的缘故，赵忠想不到别的理由。 他伺候的这位君王别的好处没有，就是有自知之明，从没想过上战场拿命去拼什么盛名流传，功绩盖世。 统一天下的事，赵忠作为灵耀王的身边人，知道他是从没想过的。甚至于他还颇为讨厌麻烦，只想享乐，不想费神。 伺候这样一个主子，有点良知的都得被他给气死，好在他赵忠没有这种要命的东西。 不过灵耀王虽然不想一统天下，那同样也是不想被别人一统的，这事一出，让灵耀王觉得屁股下的王位不牢靠了，想要杀人抒发郁气，赵忠完全能够理解。 如果被杀的人不是他的话，或许他还会给灵耀王再多弄些来杀，消消他的郁气。 但既然是他，那他就得动脑想法子救他自己的小命了。 还好他入宫做阉人之前已经知事，将自己听过的有意思的故事都给记得牢牢的。 这些年的大太监也不是白做的，见过的世面足可让他先信口雌黄地将这没多少见识的灵耀王给忽悠过去了。 至于之后的事，那之后再看就是。 正要抬步回殿的灵耀王停下脚步，低头看向赵忠，意味深长地说道：“不死神药，你可是吃了？” 张嘴就是不死神药，当他是傻子吗？ “奴身份低微，怎么可能有那个福气呢。”赵忠被他这话给卡了下嗓子，艰难道：“这世上，唯有王上您才有这个福气啊。” “知晓这么个秘密，赵总你事前不告知寡人，现在说来，不是在诓骗寡人，那就是想将之据为你自己所有。赵忠啊，看来是寡人这些年对你太好，让你觉得寡人是那等痴傻之人了。” 赵忠心里直发苦，这个传说世人都是当故事听的。若不是事到临头，他只能想到这个，又想赌一赌这个不学无术人缘还不怎么好的二王子不知道这个故事，他也不会把这个当作救命稻草啊！ “王上容禀，这个事，还是奴幼时听家中长辈告知的。但那些都是只有有修为的仙士才有资格碰的，还要集齐什么令，极为难找，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凡人，怎么可能去肖想那个啊。” －－－－－－题外话－－－－－－ 写了这么些天连龙门都还没开，简直就是一口老血吐出。不过江琅进了龙窟之后便不会再出，我得把清铖界的这些线给埋下来，所以就这样了……。还请小伙伴们见谅，见谅。@_@ 第三百七十一章 你又没说 “所以奴就将这个长辈叮嘱不能轻易告知于人，以防害了他人性命的秘密给埋在了心底。不过奴不敢欺瞒王上，奴，确实也存了一点点的私心。还请，还请王上恕罪。” 要想将知而不禀的事给糊弄过去，还是得狠下心来赌一赌的。 难得听到他认罪，灵耀王的好奇心倒是被挑了起来，“是何私心？” 赵忠叩头下拜，扣完了也不起身，额头抵着地面，闭着眼睛道：“回王上，奴的私心就是王上您。您是奴的主子，是奴的靠山，奴不愿王上你因为此事而出现什么意外。” “哈，你这是在质疑寡人的能耐了？” 您除了杀自家人的能耐厉害之外，还有什么能耐？！ 赵忠心中暗诽，面上却是诚惶诚恐的：“奴不敢，奴是因为前朝百官才……不敢的。” 赵忠也不将话说尽，意思到了就好，怕灵耀王想起前朝气性又上来，连忙另外扯了个话题。 “奴是想着等以后诸事落定了，再将此事告知王上以及王上您的孩子的。等未来的殿下们长得大些了，奴再将这个秘密用说故事的法子说与殿下们听，增广殿下们的见闻也是极为不错的。” “不过殿下们乃是王上子嗣，定是洪福齐天，天资不凡，那时肯定不像奴这般，只能当故事听而什么事都做不了。” 赵忠从来都很会说话，灵耀王被他口中好像已经真的存在的“孩子”勾了一下心弦，杀意真就消散了些。 左右不过是一个奴才，有点小心思他可以容忍，到了真正该死的时候，也不过是他一句话是事罢了。 “那你又如何知晓今日这个事和你长辈说的是同一件事的？” 听他话语缓和了些，赵忠浅浅地吐了口气，却也不敢放松，连忙回答他的问题，“那两条神龙，就是秘地成功开启的标志。” “王上，看那个方向，想来就在咱们大颂境内，若是派重兵在秘地之外把守，等那里面的仙士出来，咱们无论是以兵威逼，还是许官相诱，都是极有可能将不死神药得到手的啊。” 以灵耀王的反应来看，他果然是真的不知道关于云雾山的传说的。这对他赵忠来说，倒也是件好事。 到时就算没有什么不死神药，他也可以暗中命人直接惹怒那些能力不凡的修士，趁机将事情推出去，那这个事情自然也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你所言倒是不错，既然如此，寡人就容你多活些时日。这事你亲自去办，若最后交不出你今日说的这些东西，你自己知道后果如何。” “是，奴叩谢王上宽恕之恩，谢王上，谢王上。” 赵忠趴在地上连连磕头，一派劫后余生的庆幸又后怕模样，还带着哭腔，成功取悦了心情不是很好的灵耀王。 “对了，”正打算回殿找美人逗趣的灵耀王脚步顿住，回身问赵忠道：“寡人让你找的人，进展如何了？” 正在感慨自己终于逃过一劫的赵忠才放下的心又迅速提了起来，顿了几息又是磕磕碰碰地应答。 “回、回王上，赛神仙老神医行踪不定，来去无影，奴派出去的人，每、每次听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都没见着人。请王上恕罪！” 又是一个能听出响的叩头。而地上，早已经染了一片的血色。 灵耀王抬头看了两眼那两只还在天空盘旋的神龙，缓缓吐出一口气，“一个月，这两件事但有一件未完成，赵忠，寡人会让你的父母，兄弟陪你一起，一家人在髭狗肚子里重聚。” “是，奴谨遵王旨！” …… 云雾山顶，神龙虚影升天之时。 站在九重石阶之上和列昭谈话的江琅抬头看看头顶上空，转头看向路瑶，有些无语，“你怎么让它们上去了？” 路瑶看着她，摊手：“我以为是这么个流程，难道不是？” 江琅回了她一个看傻子的眼神，问道：“若是的话，你面前的门为何没开？” “你又没说过这个，我哪知道你们清铖界开个门还要闹这么大个阵仗呢。”路瑶转头看了看即使跑出了两条龙影和之前也没什么区别的巨门，又抬头仔细看了看那两只龙，摸着下巴作沉思状。 不一会，转过头对两人说道：“还别说，飞到天上张牙舞爪的，确实是比这门上的要好看些。” 以为她是在内疚的江琅：“……” 见着偶像真正含蓄安静起来的列昭：“……” “好不好看那也不过是个假的，无甚稀奇。话说回来，你一向表现得无所不知的，怎么会不知道这个？” “我知识面广，是因为我看的‘书’记载得有，但这个，‘书’里还真就没有。”谁家的幕后大boss会用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手下人做事啊。 七绝魔尊的手段都在里面，有他放置在那里面的转轮玉盘在，他又是魔魂形态，不需要什么主龙令辅龙令，那里面是想进就能进，自然是不知道开个门还有这么多的道道的。 他不知道，路瑶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就是四块辅龙令要往龙眼凹槽里放这个讲究，也是路瑶刚才和那两个阴魂“打招呼”的时候，自个看出来的。 “再多飞些时间，大概全天下长了耳朵的人就都知道了。”江琅抬起手，打算将天上正嚎个不停的神龙虚影直接给拽下来。 路瑶一见她的动作，连忙抬手止住，“哎，就这么短的时间，想来你们也没聊出个什么来，现在继续就是。你们聊你们的，这个放着我来处理，我有用呢。” 怎么什么东西到了你这里，就都有用了？！ 江琅无语地看了她一眼，收了手。 见江琅回身和列昭继续说起话来，路瑶方才有空搭理一直在她识海里异常活跃的血煞小蛟龙来。 “小虫，你最近是不是有些飘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都敢在我的识海里搅风搅雨地捣乱了？” “昂~。”小蛟龙顿时缩成了一团，朝着她讨好地叫了一声。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以血煞鬼气融合而成的灵物，一般来说，本性都是极为暴虐的。 但小蛟龙有功德金珠洗炼，又有传承玉佩蕴养，一直以来，性格都是极为温驯的。 不过血煞灵物都是以煞气为食，见着能下嘴的本能地就想将其据为己有。 之前对付七绝魔尊的时候，小蛟龙为了口吃的胆子大得很，逮着空子就往七绝魔尊身边凑，那么多天下来，倒是让它吸了不少魔煞之气进肚。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小蛟龙都是盘在传承玉佩底下，静静地消化着肚子里的魔煞之气。 这会因为感应到外界有一个对它来说比魔煞之气还要有吸引力的东西，自家主人又一直不放它出去，顿时就在识海里闹腾了起来。 如同熊孩子似的，完全没了之前的乖巧模样，路瑶估计它是因为吃多了乌漆嘛黑的东西，把自己也给染黑了。 路瑶自己麻烦事一大堆，没时间也没那个必要去给它找如“功德金珠”这般的宝物为它清秽。 小蛟龙已经生了灵性，这些事情就得学会自己控制。她将它创造出来是让它给自己帮忙分忧的，不是给自己找祖宗养的。 对待熊孩子，路瑶的态度很是明确，必须得教育，狠狠地教育。 所以对着听了她的话之后有点委屈的小蛟龙，路瑶指了指周围被它搅得还没汇聚过来的迷雾，神色严肃。 “识海重地，容不得你胡来。这里是我的地方，这一片迷雾护卫着我的识海，你虽然栖身在这里面，它也无灵性，但它的存在和意义，和你是一样的。” “……昂。”小蛟龙小小的叫了一声，委屈巴巴的。 “你是我创造出来的，你想的是什么，我大致知道，什么东西对你有好处，我也知道。不用你着急跳脚，我自会有所打算。” 路瑶看了一眼打起点精神的小蛟龙，笑了一下：“本来我是打算将那两道神龙虚影之中蕴含的龙气给你一点点的，但你现今既然如此不能自制，那就不要再吃杂了，先将你现在的麻烦解决了再说其它吧。” 不给点教训，可长不了记性。 “昂？！！！”小蛟龙扬起头，瞪着大眼，声音都显得激动了不少。 “哟，还敢不满呢，那我把你这个号给删了，重新练号就是。” 路瑶抬起手，并指，识海剑音瞬间响起。 “唰”的一下，有意见的小蛟龙速度快得成了一抹红线，利索地回到了传承玉佩底下，老老实实地盘着，动都没敢动一下。 用了些许的时间收拾完不听话的熊孩子，路瑶负手转身，面向龙门，“子独午寡，给你们十息时间，开门，你们活，不开，死。” 路瑶对这两个做了不少恶事，现在还在偷摸着给她们添堵的阴魂没有半点耐心。 话一说完，灵识化剑而出，轻易间便穿过了青铜龙门，随后灵识剑影一化为二，分别悬立在了龙门背后的青铜小灯之上。 正在暗暗嘲笑她放大话待会铁定要丢脸的子独午寡猛然停下了心中所想，看着离自己不过一尺之遥的剑尖，切身体会着其间极其强大的威慑力，很明白它对自身的危害，立马果断地认了怂。 天空中只在云雾山顶范围来回盘旋的神龙虚影如受征召，齐齐纵身而下，转瞬便没入了巨门雕刻的龙身之中。 “轰隆”一声闷响，已经有数百年未曾打开的龙门，终于在今日再次开启。 掩于巨门之后的神秘龙窟，坦然地向来者敞开了真面。 路瑶伸手接住自门打开之时便弹射而出的四块辅龙令，却是没将威胁那两个阴魂的灵识收回，反而以此将他们从门后给逼到了她面前。 正在谈话的江琅两人听得龙门打开的动静，侧头一见路瑶还站在原地没动，想起之前她说的还要解决什么麻烦，又再次回头继续说自己的。 自经过路瑶点破，江琅发觉她找了许久的智辅就是列昭，紧接着列昭又发誓真心追随于她之后，江琅便发觉自己要交待的事情还真是不少。 只是进入龙窟之后，每人所传送之地不尽相同，未免之后在里面遇不见，交待不了事情，江琅只得抓紧时间现在将其大致处理好。 列昭见她如此，也知她定是有所不便，也不多问，只是静静听着，将江琅所说一一记在脑海之中。 “我们已经听你的开了门了，你这娘……” “仙姑！” 又被午寡的尖叫声吓了一跳的子独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改口，“……啊，对，是仙姑。请问仙姑这是作何啊？” 以为老实听话就会没事，结果现在却是成了被逼得拉长了“身子”的犯人，子独午寡心里懊恼得不行。 早知道这样，他们还不如就赌一赌不开门能被怎么样呢！ 要不是头上顶着个要命的，没胆量赌它什么时候就会斩下来，他们一定会将这殿中潜藏着的，他们看着都害怕的东西都给放出来，也好好收拾收拾这女人，让她付出生命的代价！ “将转轮玉盘取出来给我。” 路瑶看着他们拉长的如火线一般的模样，微微挑了下眉。能够拉长，那么其它的事情，想来应该也是能做的了。 这般倒是可以替她省下些麻烦了。 转轮玉盘！ 这人居然知道转轮玉盘，她究竟是什么来头？！ 成了火焰一般模样的子独午寡经过近千年的时间，也没改了做人时的习惯，本是对着路瑶的两条火线向着对方转了转，相互一瞅，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午寡率先回答她道：“仙姑，转轮玉盘是什么，我们不知道啊，这里面有这个玉盘吗？” 子独跟着卖起了可怜，哀声说道：“仙姑，我们二人都是被一个大魔头给杀了，拘了魂魄困在这个青铜灯里不得投胎转世，不得脱离这个灯盏，一点自由都没有，好可怜啊，求仙姑救救我们。” “……” 第三百七十二章 无辜挨刀 还准备再说些话的午寡心口一哽，十分想冲他咆哮出声。 子独这个缺心眼没脑子的，这是活腻了，想要找死是吗？！ 但是别带着她一起死啊！！！ 这个女人刚才既然能那么熟稔地和他们打招呼，没问话就知道他们二人的名字，明显就是已经听到了他们之前谈话的。 这人、呸，这个死鬼怎么不动脑子就敢开口说话呢？！ 果然又要被这个缺心眼的玩意给害死了！ 这一次死了，可就是真的没了。唉，也罢。 果不其然，还没等午寡想出补救的法子，她就见得那个长得十分合她心意，现在却是恨不得是从来都不曾遇到过的女人在听了子独的这一番话之后，直接笑出了声。 “我怎么记得刚才你却不是这么说的呢，你们二人来此不正是为了这个所谓的“永生”二字么。怎么，子独壮士是记性不好，所以把事情给记错了？” 子独被她这么一说，也是反应过来自己是说错话了，连忙回答她道：“对对对，是我记错了……” 如果反派是这种智商，那数百年前的那些人死得可真是玄奇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了。”路瑶唇角微扬，抬手当着他们的面轻轻一勾， “既然记错了，那子独壮士便好好想想罢。至于说不知道的午寡姑娘，我也不为难你，之后你可以不用说话了，在一旁歇息看着就好。” “啊！” 侵入魂体深处的剧痛猛然袭来，午寡一点也没料到说慌被揭穿的子独没事，反倒是自己先挨了一遭。 明着有错的没事，就说了句不知道的反而被如此残忍地对待，这是个什么理？！ 午寡被疼得只顾惨叫，连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心中又是嫌弃猪队友，又是暗骂面前这个人不按常规来。 不管怎么样，你倒是让子独顶上的那道剑影落下来，也给他一剑啊！ 连声附和的子独话还没说完，便被旁边突然响起的惨叫声给惊得闭了嘴，顿时转过来看向旁边正哀嚎不已的午寡。 见悬在她顶上的剑影就那么直直地插在了她的魂火正中，叫得这么凄惨却是连挣扎都没能挣扎一下，立马就急了。 “你这臭娘们怎么回事，我都说是不小心记错了！你快放了午寡，不然老子叫你好看！” “……”午寡被他这番叫嚣给气得闭了嘴，她已经连惨叫都没心情叫了，直接摊平了魂体，犹如一条死蛇似的，就那么软塌塌地被钉在了空中。 这狗东西果然是真的想害死她！ 子独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想要搭救的邻居给嫌弃死了，一边朝路瑶凶狠地叫嚣，一边将自身魂火分化一缕出来，让其悄悄地往内殿而去。 平常相互间再是怎么嫌弃，那也是相伴了近乎千年的邻居，怎么说也是有点感情在的，他怎么可能就这么冷眼地看着她被欺负。 何况午寡若是死了，他自己就算能够逃出这人的掌控，同样也是活不长的，还是得救。 此时正值初阳升空，迷雾消散过后天光大亮之际，加上在龙门打开之时，大殿各处便自发点燃起来的灯烛，他这点魂丝在明亮的大殿之中，那是一点也看不出异样出来。 子独对将他们拘魂的那个老魔头布置在这里面的各种杀招很有信心，仗着他这么些年看下来对这里的熟悉程度，以及束缚他们的封印也出现了松动，自身活动范围大了些，冒一冒险还是很值得的。 他这个小动作做得极其隐蔽小心，若是清铖界之人，必然是极少能后发现的。 不过可惜的是，他的判断标准除却他自己活着的时候那点贫瘠见识之外，更多的，则是来自于数百年前宗派中修为最多也只在力将级别（二流）的年轻弟子。 而路瑶虽然年轻，但以修为境界来说，足够做他们的师祖了。 对于子独的小动作，路瑶看得清清楚楚，也没给他心存侥幸的机会，直接抬手一划，一道虚白剑影便于倏然之间，出现在了还没飘出多远的魂丝之上。 在子独的视角之中，那道突然出现的虚影就只是那么轻轻地在魂丝之间一扫而过，那一小缕的魂丝就成了真正的白烟，瞬间消散于无。 魂魄受损，这会轮到子独惨叫了。 一旁刚适应了剧痛缓过来一点气的午寡听他喊得凄惨，更是气，也忘了路瑶之前说让她闭嘴看着的话了，恨声道：“你他娘的能不能闭嘴，老娘被钉在这里痛得死去活来的也没你叫得这么惨！” 这么个窝囊愚蠢的东西，她没被他气撅过去，真的是她承受能力好。 “……”子独感受着顶上剑影越来越重的威压，没胆子和午寡吵，默默闭了嘴。 路瑶心念一转，将子独头顶上的灵识之剑往他的魂火处贴近了些，冷然说道：“现在，老老实实地去将转轮玉盘拿出来，再和我耍心眼，今日便是你们两人‘永生’的尽头。” 被困在一盏小灯里不得自由，顶了天也只能在这周围走走，不是沉睡就是发呆，这种“永生”，又有什么意思？ “我们真的不知道，仙姑……啊，” 见他还打算装傻，路瑶略一抬手，直接让他切身体会一下他邻居的待遇。 痛呼惨叫不受控制的喊了出来，子独感受着被头上那个剑影插中魂魄，如同被撕裂的剧烈痛楚，立马认了怂，飞快地改口。 “……我想起来转轮玉盘是什么了，还请仙姑暂且收了仙术，我现在就去拿，这就去，请仙姑饶命啊！” 本来已经缓过气来的午寡因着突然又加剧起来的痛苦疼得恍了神，等再一次适应了过来之后，便听到了子独求饶漏底的声音，再没了说话的想法。 同属一方的伙伴是个拖后腿的，偏偏还是甩都甩不掉的那种，她又能怎么办呢，认命吧！ 路瑶启诀将插在子独魂火之中的灵识之剑挑起，还没等他高兴起来，那道剑影便化作一道细丝缠绕在了他的魂火之上。 子独有些别扭地看了看身上的那条白，有些不情愿地问向对面的人：“仙姑这是作何？” 路瑶评估了下门口离到放置转轮玉盘的地方需要多少时间，平淡道：“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如果到了时间你还没将转轮玉盘拿过来，我立时就送你和你旁边这位下地狱，让你们去给你们犯下的事偿罪。” “哈哈，你知道我们是怎么得到这所谓的‘永生’的吗，什么偿罪，我们又有何罪？！”午寡听到她说“偿罪”两字，不由冷笑出声：“我们之前也不过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却是因为什么出生天时被那老魔头找到，百般折磨而死。你说，我们有罪吗？！” 路瑶看向还没动弹的子独，挑眉道：“你已经耽搁了十三息的时间。” 还以为能够糊弄过去的子独顿时收了小心思，分化出一大半的魂体化作人形，往殿中飘去。 见他直直往大殿正中的龙座而去，路瑶道：“对了，为了节约时间，我好心提醒你一下，你的所作所为，我都能看见，所以小动作就不要做了。我并不喜欢说场面话，再有一次，你的魂体就会跟之前那点丝一般，直接化成烟飘散，永生途尽。” 飘行的魂火微顿了下，果然发现分化之时他特意将其中不请自来的异客束着不动的那点细丝又出现在分化出来的魂火之上了。 这下子，子独是彻底怂了。 “仙姑尽管放心，我知晓的，不会乱来。” 就如午寡嫌弃的那般，他的胆子是真的小。这种手段神秘莫测，还每每能料敌先机的人物，他只在那个老魔头身上见过。 而且，这个人也越来越给他一种和见着老魔头时一模一样的不由自主便会升起的惊惧之感，他也不敢再耍什么小心思了。 有些人即使成了一团魂火，心思也特别的好猜。 路瑶与午寡看着他猛然抖了两下，然后就变得有些丧的子独，都是看出了他的想法。 午寡顿时又是一阵呕气，你好歹要个保证啊，怎么就这么飘走了呢？！ 她不说话，九重台阶下的那两个也还在神色凝重地商讨事情，路瑶干脆取出她的轮椅，坐着等转轮玉盘送到手上来。 憋着气沉默了好一会的午寡想了想，不服气地问她：“怎么，你这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口口声声说着偿罪的事，却是对于眼前的悲惨之事视而不见，你果然也不过只是个伪善之人罢了。” 路瑶舒舒服服地坐着，笑了一下，问她道：“我何曾说过我是良善之人了？” 午寡被她这话给堵了下，“……那你是恶人了？” “不管是善人还是恶人，你只需要知道的一点便是：我是能断你们‘永生’的人。” “……”发现这人的话极其不好接的午寡决定不再跟她拐弯抹角的，“你拿了转轮玉盘之后，会灭了我们吗？” 面前这人说的一炷香之后拿不回转轮玉盘会死，可没说过替她拿了之后不会死。子独那个蠢货不知道拿捏条件，把本来的优势都给蠢没了，午寡只得趁现在先打探下口风。 路瑶朝她点了点头：“会。” 午寡：“……” 谈完事情正好听到的江琅列昭两人：“……” 三人都被她的直接给惊到了。 顶着一方黑玉制成的玉盘跑得飞快的子独见着门外的三人，又瞟了一眼仍然被剑插着不得动弹的老邻居，生怕慢一步就死，极快地带着转轮玉盘来到轮椅前。 然后讨好地同路瑶道：“仙姑，我将转轮玉盘拿来了，你可以饶过我们了吧？” 不谈谈条件直接就将东西送到面前，你还是那个阴险狡诈的狗东西吗？！ 又是一阵剧痛说不出话来的午寡：“……”这个臭女人老用这一招，很有意思吗？！ 午寡觉得自从遇见这个女人之后，她的日子好像陡然就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原本一直以来不算特别靠谱，但也不至于有多么拉胯的老邻居突然就变成了这个傻样，眼见着也没得活了。 变化来得太快，午寡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没反应过来。她这莫不是在还在沉睡之中，然后这只是她做的一个梦而已？ 但魂体的疼未免也太过真实了吧？ 路瑶看着双手捧着玉盘，很是有礼地递到她面前，没急着接东西，问他道：“刚才午寡姑娘问我会不会杀了你们，我回答‘会’。那么你现在，要用这个玉盘来同我谈谈条件吗？” 子独犹豫思考了下，小心翼翼地问她：“可以吗？” 路瑶语气平淡地反问：“你觉得呢？” “那我不拿这个讲条件了，我能求仙姑给我们一个痛快的吗？” “果然是个聪明人，你的同伴确实是需要多谢你的。” 天运宗数百年之前就已经消散得没了影，这一次连幕后老怪都被她和江琅，两个年岁加起来还没半百的人给杀了。 这龙窟之中属于七绝魔尊的那些布置，未曾开启灵智不知外事的暂且不说。 有灵性的，比如把守大门的这两个，在这一两月的时间过渡下，足够他们摆脱或者撬松封印逃离这里了。 之所以之前不逃，不过是因为有她站在门口震慑着，随后一来就将灵识之剑架在他们顶上，导致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而已。 这一小段时间看下来，伏低做小，装傻充愣，这名为子独的阴魂，思考起事情来，可不比他旁边的午寡差。 “仙姑过奖。”子独语气茫然，明切表示自己并未能理解她为何突然夸起他来了。 “既然你已经有所选择，那我便成全你了。” 他有时间在这里和她演戏，路瑶却是没心情同他废话，说着话的同时，路瑶便心念一转，勾动了刚才在和午寡说话时无声无息缠绕在青铜小灯之上的灵识印记。 被剑影定在半空的午寡心头先是一凉，随即却是因为整个魂体从未有过的轻松之感而不由茫然了。 老魔头曾经说过，青铜灯毁，他们便要魄散魂飞，却原来是这么轻松的吗…… 第三百七十三章 上苍有眼 心道不好的子独也是被路瑶突然的这一下给惊到了，不过与午寡的庆幸不同，他如今更多的感受，却是不安。 “仙姑是要放我们自由吗？” “倒也差不多，看在你如此配合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们两个选择。” 路瑶点点头，笑着给他们比了个二，“一，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逃跑，你们可以试试能不能从我手里逃脱。二，直接放弃可以在尘世苟延残喘为非作歹的时间，我让你们安乐死。” 这不是在拿他们逗趣玩吗？！ 若是在之前，一炷香时间或许可以赌一赌，但如今午寡魂体受损严重，他自己的魂体之中那条白丝也还在。 谁知道这个会不会暴露他们的行踪，或者直接爆发重创他的魂体？！ 见子独脸上露出愤恨之色，午寡也是想要吼出来的模样，路瑶指了指旁边站着的江琅，“你们大概会觉得我在逗你们玩，所以我觉得我需要告诉你们一件事。” “你们的存在对于这位来说，是个麻烦，我放了你们，她也不会放过你们。所以友情建议你们，直接选择二，安全无痛，一了百了。” 被她点名的江琅轻拍了下掌，很是配合地说道：“她说得没错，有时候，选择死亡才是你们最好的结局，若是落在我手里，那你们可就没有以后了。” 总是被威胁，午寡忍不住了，怒声道：“你们都是这般言而无信的人吗？” 江琅见子独没说话，点头伸手，“看来你们是想拖延时间用以修养魂体选择一了，不过我没那么多的耐心，那就跳过这个流程，直接交给我来罢。” “啊……”魔煞袭身，被脸影钉在半空的午寡根本来不及反应，直接化成了虚无，消失于世。 “你！”子独一见不好，连忙捏紧手中的转轮玉盘，向着殿内窜去。 外界于现在的他来说，无疑是极其危险陌生的险地。她们这三人是为了龙窟而来，必定不会在门外逗留太久。 他先躲进殿内，之后无论是伺机逃入俗世还是利用里面的杀机把她们给一一害死，都是极为可行的事。 他算盘打得很好，不过逃窜的速度，却是比不上江琅的魔煞之息。都还没逃出两步之距，他就被身后的黑雾给罩住了…… “啪嗒。” 短短的半息时间，被子独捧着的转轮玉盘便掉落在地，与地面相撞出清脆悦耳之声。 路瑶弹指将她之前混入子独魂体的神魂细丝给灭了，看了看地上的玉盘，摇头道：“你这下手还真挺干脆的。” 那两个估计是死都没想到江琅会这么快就将他们给灭了，她都看到子独在消散之时那犹存错愕的神情了。 江琅斜睨了她一眼，冷哼道：“你磨磨蹭蹭这么久，不就是想让我出手吗，这会还同我装什么大蒜呢。” 能够成为镇守龙门的阴魂，总是有些不凡之处的。 这人时时都在惦记着不涉因果，她是应该感到放心还是应该深表嫌弃？ 路瑶啧了一声，摇头道：“没想到王姬殿下骂人居然这么接地气呢。” 列昭站着一旁，闻言轻笑了下。 当年带兵打仗的时候我还更接地气些呢，这会这么斯文，全是因为你脸的缘故。 江琅默默腹诽了下，没理她的调侃，问她道：“所以你的那个麻烦，到底解决了没有？” “什么叫做我的那个麻烦，我这样怕麻烦的一个人，若不是为了你的宝贝女儿，至于在这门口待着么，那两个阴魂又没法拦住我。” 路瑶一掌击碎地面上的玉盘，指了指地上经她一掌之后还完好的那一小块黑玉，朝江琅道：“你的魔煞得自七绝魔尊，它对你不会有害，你先将其炼化，然后依着感应，便可找到真正的转轮玉盘。就是应该有不少的危险，你记得留心着些。” 江琅看看她，伸手将地上的那小块黑玉吸入手中，一边在指间转着打量，一边问路瑶道：“这个是假的转轮玉盘？” 能够读取他人记忆的能耐，可真是让人羡慕。江琅拿自己和林瑶对比了一下，暗暗决定她以后也要学学这种奇术。 “七绝魔尊那样的狡猾性子，怎么可能将能够控制他所有后手的宝贝泄露给他人知晓。” 江琅想了想，点头表示认同。 路瑶看着地面碎成粉末只余中心那点空白的形状，继续说道:“这个玉盘不止是假的，上面还有七绝魔尊留下的杀招呢，一旦碰了，神魂精魄皆消，生机难觅。” 清铖界不过一个小界，再是不凡，总不见得人人都能如江琅这般可以做到“以死转生”的。 列昭看了看江琅，若有所思地道：“所以你给那两个的选择，看似都是死，其实还给他们留了一线生机？” 她还以为林瑶是在逗弄他们呢。 也难怪林瑶刚才会将向着她而去的那点灵光给毁了。 “是啊，”路瑶笑了下，也看向江琅道：“谁让王姬殿下太过了解我，又心性善良，不忍让他们自己把自己给折腾得没了来生呢。” 子独捧着这面转轮玉盘过来的时候，他的魂体透露出来的气息与路瑶最初见着江琅时一模一样，暴虐而腐朽，死气深深。 江琅还是因为吞了七绝魔尊的半魂，现在才能自由活动的。然而就算如此，她的死劫其实也不过是延缓了时间而已，要想不死，还得兵行险着另寻生机。 “这世上从没有真正的绝境，端看敢不敢想了。孤也不过是为了减少竞争对手罢了，你少来打趣。”被说中了的江琅有点挂不住脸，扬了扬手中只拇指大小的黑玉，转移问题道：“找到转轮玉盘之后，又该如何？” 江琅所思所想若是成功，那可就厉害了。不过要说竞争对手，那两个可没她那么敢想。 路瑶笑看着她，拱手道：“王姬殿下大气，我深感佩服，并且诚挚祝愿王姬殿下你能够心想事成。” “……多谢祝愿，不过你能先将目前该做的正事说清楚吗？”江琅扶额叹息一声，给有些茫然地列昭解释道：“刚才忘了同你说，我和那个子独一样，也中了类似的术法，万幸没死，这次来龙窟，便是为了解死劫的。” 这位可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老大，列昭对她的安危很是上心，连声问道：“把握大吗，是何东西，我可以帮您找吗？” 江琅笑着摆手，摇头道：“我命硬着呢，你不用担心我，出了龙窟之后，便替江无涯好好谋划罢。她是很多人的希望，不要让她学坏了。” 若是林瑶愿意教导人，江琅绝对不会有这个学坏的忧虑。不过谁让她这人最怕麻烦呢，江琅再有想法也只得放弃。 但现在有立誓效忠的智辅在，她倒也可以放下些心了。 “转轮玉盘乃是七绝魔尊留在这里面的，说它是七绝魔尊最为重要的后手也不为过。你若是找到了它，将其炼化就是。” “然后其中的机关，将你觉得不能留的废了，能留着给你女儿保命的，就先关闭。省得我们待会遇见了，下手没个轻重将其毁了。” 江琅目光奇异地看着她，问道：“这个要给江无涯？”将龙窟传给江无涯的事，她这一时半会倒还真没想过，这人为江无涯想得可真周到。 若不是当初生江无涯时太过惊险艰难，记忆太过深刻难忘，江琅都要怀疑她和林瑶两人到底谁是小家伙的亲娘了。 路瑶比她还要惊奇，反问她：“那不然你还想着将这里毁了吗？” 虽然没想过要将这里给毁了，但江琅确实是不准备让江无涯来这里面的。 这里有七绝魔尊留下的诸多手段，实在太过危险了些。不过现在看来，这事好像也不是不可想。 “我去找转轮玉盘。” 见江琅抬脚就往殿里走，路瑶幽幽地提醒她道：“你手中的黑玉石还没炼化吧，知道转轮玉盘在哪里吗？” “孤自然是知道的。” 江琅抬起的脚步一顿，随后淡定自若地转了转方向，走去了一旁。 路瑶看着江琅不自在时就自称“孤”还不自知的模样，不禁暗笑。 等江琅炼化好黑玉石的时候，一刻钟便已经过去了。也不多做耽搁，朝路瑶列昭两人点点头，之后便直接按着感应闪身进了殿中，找寻真正的转轮玉盘。 也是等完全不见了她的身影以后，话越来越少的列昭方才看向路瑶，问她：“你对每一个人，都是这么好吗？” 路瑶看了看她，摇头笑了一下，“我倒是不知我自己对人有多好，不都是平常对待的？” “也是，”列昭看了她半响，继续说道：“我不该这么说的，你对每一个行恶的人都这么和善，对被那些人所害的人，自然也就不是那么好了。” 从南漠陀林一路来到龙窟门口，时间久了的不说，单单从今天遇见的张家五人与子独午寡这两个阴魂来看，她对行恶之人的态度怎么也说不上是和善吧？！ 列昭又不是小孩只知道以表面脸色来判断是友好还是不友好的，所以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路瑶仔细看了看她好似自嘲又有些厌弃的表情，眉头一挑，问她道：“你所说的行恶之人，指的是你自己还是江琅？” 列昭自从知道江琅身份之后，神情便有些不对，后来说话行事好像又回到了之前没漏底束手束脚的时候。 是被江琅“死而复活”的事吓到了，还是她其实跟江琅有什么深仇大恨？ 不过看江琅对她很是放心的样子，也不像啊。 “王姬殿下于国有功，所为皆是该为之事，谈何行恶。她能活着，乃是上苍有眼，我说的是我自己。” 路瑶这会都已经在思考着，她该怎么在有敌意的智辅手里保护江无涯了。 结果列昭这话一出，她脑子转了几转，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这位镇罗刹大人，应该是大颂临川王姬殿下的小迷妹吧？ 瞧这激动的样子，作为见过大世面的“恶人”，居然连“上苍有眼”这四个字都说出来了。 你知道你的偶像心心念念想要对付的，就是“上苍”吗？ 路瑶看着有些犯傻的列昭，问道：“所以你这是在找我寻求安慰？” “……”心底确实是有点这么个意思的列昭默默撇开了头，无言以对。 行吧，看来她得客串一下知心姐姐了。 “刚才我回答午寡的话，你应该也能听到的罢？” 路瑶和午寡总共也没说几句话，列昭凝眉想了想，点头道：“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路瑶抬手，“左右江琅还没回来，闲着也是闲着，你倒是与我说说你明白什么了？” 列昭回了她八个字，“顺其自然，不沾因果。” “对，也不对。”路瑶竖起食指，冲她摇了摇，淡然道：“我立身其中，未曾与世隔绝，因果岂是想不沾就不沾的。” 这就比如说张家若是知道派出来五人都没了，想要找人报仇的话，怎么也不会把她给漏了当不知道她的存在的。 “我又不是圣人，喜怒哀乐自然也有。我看不顺眼的会出手收拾，想要他人的命，那人打不过我的话，也就得死。” 虽然这种情况很少，但安慰人嘛，说得夸张些，一点毛病都没有。 “那你为何……？” 路瑶冲她一笑，“很简单，你长得好看，我看你顺眼啊。” 你这还不如说是因为想要利用我呢，那样至少还能说明我的能力不俗！ 列昭沉默了下，无奈道：“……看来我要多谢我现在这张脸了。” “好说，下回再变脸，记得把自己拾掇得更好看一点。” 列昭：“……”算了，她没事和她比什么嘴皮子呀。 …… 再两刻钟之后，灯火通明富丽堂的大殿顿时暗沉了下来。 路瑶起身将轮椅收好，对列昭道：“走吧，挑还能传送的物件就行，它会送你去到龙窟内里。” 列昭看了看之前江琅消失的方向，问道：“不等王姬殿下回来吗？” －－－－－－题外话－－－－－－ 昨晚改着改着就睡着了，抱歉<(__)>，qaq，今天码个六千字出来赔罪，应该可以的……(???_??)? 第三百七十四章 龙窟天地 “不用，我们各自的目的都不一样，何需一起走，自便就是。” 龙血圣池所在之地，路瑶在登云雾山之时便隐秘地同江琅说了，江琅将转轮玉盘炼化关闭机关之后，自然是直接前往龙血圣池的。 毕竟以江琅自身的境况，比她好受不到哪里去。 “介意让刑跋出来，跟着得点好处吗？” 虽说林瑶她们之前对于她带个小妖没什么意见，但这终归也是一种趁机占便宜的行为。 之前立场不一样，占点便宜没什么可亏心的。但现在既然已经将事情说开，相互间不再是利益对立的敌人了，那她自然该好好表现一下她的诚意的。 毕竟刑跋那个缺心眼的立场不坚定，目前还不值得让她冒被新老大厌弃的风险。 万一将它养厉害了，它掉头就又回了无影门和她作对，那她可就是给自己没事找事了。 路瑶看了看她，点头道：“它的血脉非凡，龙窟之中的宝物对它来说应是颇有助益的。你若是有把握不会让它失去掌控成为大麻烦，那就请自便就是。” 本来就很是犹豫不决，列昭在这一时之间，还真就没领会到路瑶说的是真话还是反话，神情有点复杂。 “林瑶，你说明白点。” 路瑶有点无语，“我刚才已经很明白了好吧，你怎么想就怎么做就是。” 左右小黑耗子再怎么不凡，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列昭又不是个傻的，不需要她来费这个神。 “那你说，王姬殿下会不会因为我带着刑跋进了龙窟而不高兴？” 合着列昭真正想问的是这个呢，这人小迷妹的身份，算是坐实了。 “你自己注意分寸就行，江琅若是介意这个，刚才和你说那么一大堆话的时候，怎么也会提一嘴的不是。” 列昭看着她说起江琅时的随意样子，又想起之前她们两人交谈的场景，语气幽幽地感叹：“你和王姬殿下的感情可真好。” 路瑶：“……”姐妹，我觉得你现在脑子里想的可能和我说的很对不上。 闲话两句，路瑶同最终还是决定让刑跋出来沾点光的列昭摆摆手，向着同样雕刻了神龙的宝座上走去…… 七绝魔尊留下的后手均被转轮玉盘所关闭，剩下的这些，便是清铖修行界所留下的机关道术。 虽说龙窟是集数百年前诸多门派之长所建造而成，在清铖界也算得上是考验众多的险地。但对于将殊庭府中所有能去的小秘境都已经逛遍的路瑶来说，那其实是一点难度都没有的。 即使她现在腿有点毛病，在进了真正的龙窟，遇见一流境界而且实力还有点小变态的妖兽的时候，也还是能安安稳稳的……放血煞小蛟龙出来当打手。 “昂~”小蛟龙被放出来的最开始还挺开心，后来慢慢就变成痛嚎了。 对手太强，它实在打不过，还被下了命令，不能逃跑。 路瑶一边采摘灵光蕴蕴的灵植，一边打量着周围繁花似锦的美景，偶尔扫一眼正在和守护兽打得嗷嗷叫的血煞小蛟龙，神情很是闲散惬意。 “现在我能百分之百确定这里是真的有真龙陨落了。” 按照一般人的想法，由魔尊亲手打造的后花园，就算不是魔气深深看着就不好惹的样子，也一定会带着些魔道特色。 比如某些只能由魔道之人才能使用的药植之类的。 路瑶看过七绝魔尊的记忆，倒也知道他在这里面确实种植了不少的魔道灵植。不过七绝魔尊浪的地方挺多，清铖界也好几百年没来了，路瑶这会亲眼所见的景象，和七绝魔尊记忆里的模样，那是大有不同了。 别的不说，她从传送的小木屋出来，到找到这个小药圃，一路上连一株散发魔气的植物都见着。 也不知是被这龙窟之中的妖兽给吃了，还是这里面的环境不适合魔植的生长。 路瑶摸了摸下巴，看了看那充满力量感在太阳光照之下亮得有些反光的黑蛮牛，觉得约莫是第二个情况了。 直接查看他人的记忆碎片，方便是方便，但她所能看到的，或许是参杂着他人主观臆想的不实记忆，不可尽信。 要想更加直观的知道明细，还是得亲自体会才行。 就比如这个黑蛮牛身上这么明显的异状，路瑶就没在七绝魔尊的记忆碎片里看到过。 “小虫，两炷香的时间，若是还不能趁机咬上一口，你可能就要饿肚子了。” 这个小药圃规模不大，也并非七绝魔尊种植极品灵植的地方，想来应该是清铖界之人来此历练时弄的了。 路瑶之前围着小药圃看了两圈，确定没有人迹，方才放出血煞小蛟龙给她当打手，自己挑着成熟的灵药采摘。 灵药品级并不高，但在这自成一界灵气还算充盈的龙窟之中，品质也是极为上乘的。 与其留着它们在这里和之前一样凋零化土，平白浪费了，还不如让她采摘了拿去给江无涯用呢。 “昂……” 不仅没吃着好东西还被扔出来受虐的小蛟龙听得路瑶的话，目露幽怨地回头看了自家主人一眼，然后就又被黑蛮牛顶得飞上了天，再不敢分神，只能专心应对自己的对手。 两炷香的时间，小半会采摘成熟的灵药，剩下的，便是给这个杂乱的小药圃打理了下。 等小药圃变得规整顺眼了之后，路瑶一边给自己施展清尘术，一边对着不远处的小蛟龙扬声道：“两炷香到了，看来小虫你是没法将它啃动了，走吧。” “昂。”没能将面前这个散发着美味滋味的大妖兽啃进嘴，小蛟龙有点不甘心。 “你不想走也可以，只要你觉得你离了我之后，能够保住你自己的小命，那你就和它继续打就是。” 路瑶理了理自己的衣袍，转身施展身法向东而去，看都不看旁边指望她出手帮忙的小蛟龙。 小家伙受七绝魔尊魔煞之气的影响甚深，最近都有些躁动不安的。这会若是不将它的性子压一压，以后指不定怎么桀骜不驯呢。 路瑶收拾**子的经验十分充足，不愁收拾不了它。在这秘境之中也没个说话的人，拿小蛟龙解闷倒也不错。 见主人真的就是说走就走不管自己了，小蛟龙嗷了一嗓子，拼着挨了黑蛮牛一顶，借以加快速度追上了路瑶，委委屈屈地缩小自己的身体，如一根纤细的红绳子一般盘在了她右手的手腕之上。 失去对手的黑蛮牛愣了下，随后很快反应过来，四蹄蹬地，携着千钧之势朝着路瑶冲撞而去。 正觉可惜的小蛟龙眼睛都亮了，巴不得它再快点。 路瑶垂眸看了它一眼，笑着避过了黑蛮牛的攻击，直接施展浮游步闪身离去。 黑蛮牛灵性不低，以小药圃那低级的防御法术，拦不住它或者其它的妖兽。 毫无疑问，这个黑蛮牛实际才是小药圃真正的守护者。 灵药不采就要凋零浪费，她采了之后将其打理好，以后长势比之以前会更好，也不算欠了人。而这黑蛮牛尽职尽忠，也算有情有义，路瑶自然不会取了它的性命。 离开了偶然遇见的小药圃和黑蛮牛，路瑶便依着七绝魔尊的记忆，朝着有九韵龙元参和龙脉灵髓的龙窟地心而去。 …… 这就又是一个不符合七绝魔尊记忆的地方了。 到了地心入口的路瑶看着那两个身着兽衣作蛮荒打扮的“人”，一时默然。 “昂？” 盘在她右腕的小蛟龙看看前方，然后仰起头看向久久站着不动的主人：不进去吗？ 路瑶撇开眼睛，垂眉叹息一声，闪身从那两个守门的“人”中间经过，悄无声息地进了地心入口。 所谓地心入口，乃是位于龙窟秘境之中最为高耸的那座山峰的山腰中部。 龙脉位于地底深处，龙窟地心却是夺天地之造化，很是玄奇壮阔。 外间为青峰，内里道路崎岖蜿蜒，配着下方岩浆奔腾翻涌之景象，更显奇绝惊险。 “哎，大马哥，我好像看见有个人从我们中间跑进里面去了。” “鹰老八鹰兄弟，你不要仗着你长了一双鹰眼就总是朝我炫耀可以吗？我告诉你，你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也是我老马脾气好，不然我早给你一蹶子了。” 老马被他的话惊了一下，反应极快地往洞口看了看，见毫无异样，转头看向旁边的人时，神情就带着点无奈了。 鹰老八回头看了看，也有些傻，但还是坚持道“不是啊，我真的看见了的，不骗你。” “那你说，若是有人进去，咱们在这里布置的示警阵和浮踪粉怎么都没有动静？”老马指了指设置了不少障碍的洞口，问他。 鹰老八没法回答他这个问题，摸了摸真正字面意义上的鹰钩鼻子，一双鹰眼透着狐疑道：“难道真的是我眼花了？” “老马我做事向来认真，从不偷懒耍滑，我就什么都没看见，连一点味也没闻到，所以肯定是你眼花了。” 鹰老八犹豫道：“可是我的鹰眼怎么会看错呢，要不我还是找虎老大禀告一下吧？” “虎老大这会正乐着呢，你别去打扰了他的好兴致。而且我们好几十年的交情了，我老马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我说没有人，那就是真的没人。” 老马很是肯定地指了指他，谴责道：“我都说了，兽栏那地方既费宝石钱财，又费身体精力，你老是没个节制，这会不就玩出毛病了，待会换值，且去下医馆看看。” 鹰老八被老马这一番话给吓到了，缩了缩脖子，连声应道：“大马哥说的有道理，我下了值，就去下医馆看看眼睛。” 他的鹰眼可是他得到这个好差事的根本，容不得出一点毛病。 …… “鹰、马、虎……，人性之低劣，还真是从未到达极限过。” 每一次在她觉得开了眼界的时候，总会有更无下限来刷新她的认知。 路瑶沉沉吐出口气，再没了之前的好心情。 “昂？”小蛟龙眨巴了下眼，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自家主人的心情突然间就不好了。 路瑶脚步不停，口中问向小蛟龙道：“小虫，或许之后你就又能够饱餐一顿了，期待吗？” “昂。”已经看出它之前在主人识海捣乱的事还没过去，还有得苦头吃的小蛟龙一点也不期待，并且很想同它的主人，它其实很不喜欢“小虫”这个称呼。 小虫子多弱啊，它一个喷嚏就能灭好多，它一点也不想被叫“小虫”。 奈何，它现在还不会说话。 路瑶感受到了它的平淡和嫌弃，知道它这会在想什么，淡然说道：“我一早就说了，你的名字等你自己以后取，你要是嫌弃我这么叫你，那快些修炼到能够说话的境界给自己取个好听的就是。” 既然她提起这个，那小蛟龙就有很多话说了，“昂昂昂。” “你是说我能为移星取名，却不给你取名，你很不高兴？” “昂。”小蛟龙点头。 懒得动脑子取名的路瑶给它说了大实话：“她长得好，乖巧惹人疼，还会说话。你看看你自己，得了我那么多的好处，占了哪样，居然还敢不高兴？” “……”被明明白白嫌弃的小蛟龙低下头，不再作声了。 有个小家伙调节心情，路瑶心绪好了些，一边绕着狭窄山道向下走去，一边在心中思索着刚才所见。 行走在外，路瑶的警惕心从未放松过。即使在这个应该没有人迹的龙窟秘境之中，她也一直是用灵识戒备着的。 龙窟本身来历不凡，经过清铖修行界与七绝魔尊的改造，能够自成一方天地，倒也能算是正常的。 但其间的“人”，路瑶是真的没有预料到。 她的灵识所见，远不止地心入口那两个，而那些“人”让她感到震惊的，是他们身上有别于寻常人类的妖兽特征。 从他们谈论的只言片语来看，龙窟大概已经成了一方或者多方的国度了。 或许连布下不少杀招护着自己后花园的七绝魔尊也没想到，他的后花已经初步具备“创世”的资格了。 也不知江琅到了这里面知晓这个，又是何种心情。 第三百七十五章 地心岩浆 原本以为只是进来采采药然后养好腿就可以打道回府了，结果就又遇见这种麻烦事，路瑶现在的心情，有点复杂。 ――她在进来之前才同列昭说看不过眼的事便会管，这会还真就成了非沾不可的因果。 这种事她既然知道了，若是放任不管，她过不了她自己那一关。 “唉，加快速度将腿养好，然后去找江琅和列昭两人，好好理一理这事吧。” 杀人，她一个人倒是可以，但要想妥善将其安置好，就得江琅列昭她们来了。 想着想着，路瑶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她不过就是想占点已经没了的七绝魔尊的便宜，又没什么坏心，怎么就遇上这么大的麻烦了呢？！ 这个清铖界，果然克她！ …… 山峰内里，周边山壁怪石嶙峋，坑坑洼洼的。 中间却是中空，阵阵炎热之息不断升腾，整个山峰内里都是炙热非常。若是寻常之人来到此处，绝对是还未走多远便会脱水而死。 路瑶探身向下看去，入目金辉，底下便是火浪翻涌声声不绝的岩浆。 “这个地心岩浆似乎比七绝魔尊记忆里的要浩大不少，是个人主观意识不同，所以感觉不同吗？” 她以前也去火山见识过，但这种波澜壮阔声势浩荡的，她就在自己的枯枝空间见过。 不过无咎火狱浩渺无声，与这个有着明显的不同。 路瑶收回目光，一边沉思，一边继续绕着崎岖山道疾行。 越往下走，小道便越发险峻或者干脆就没了前行的路，温度也越发高炽。路瑶将血煞小蛟龙收入识海，自己施展浮游步，蹬着山壁往下而去。 依着七绝魔尊的记忆，去往他那药园子的关键，便在底下的岩浆之中。 但也不是直接往岩浆里跳就能行，她得找到药园子和地心岩浆相通的那个节点。 若是瞎跳或者找错了，那去的就不是药园子，而是直接进岩浆里面游泳了。 路瑶看了看底下带着金煌之色堂皇大气的地心岩浆，再想了想之前遇见的黑蛮牛，直接放弃了和岩浆里间的原住民打交道的想法。 两处相交的节点乃是时时变换着的，路瑶钻研过七绝魔尊进出此地的诀窍，对这个倒不是很陌生。 纵身跃上山壁突出的一处，路瑶指尖轻点眉心，以灵识一寸一寸的探寻。 龙窟地心所在山峰本就是龙窟之中最为高大雄伟的山峰，以路瑶的速度，也是往下疾行了差不多三刻钟的时间，才找到这个挨着地底岩浆的石块，足可说明这岩浆的深广。 极目望去，所见全是金煌炎流，炽热灼人。 路瑶身上的弟子服与她刚才察觉温度过于高热特意翻找出来罩在身上的地阶中品黑色斗篷齐齐闪着灵光，将大部分的炎热都隔绝在了她周身一尺之外。 找寻节点是个繁琐的事，即使路瑶知道一些诀窍，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她的灵识是远远比不上七绝魔尊的。 依着诀窍找了好一会，除了知道岩浆里面真的有不少气息不低的原住民之外，路瑶啥收获都没有。 还好路瑶之前一直都注意着没闹出什么动静，若是在这里将地心火海里的东西给惊醒了，说不得她在还没找到节点的时候，就会被镇守这里的那些人给请去喝茶。 地心火海范围有些广，心急不得。路瑶索性就地盘坐下来，闭目再试。 不同于枯枝空间里无声无息的无咎火海，这里的岩浆，声势浩荡且激昂有序，路瑶听得久了，不自觉地就在识海里模拟起它的声浪来。 渐渐地，她便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沉浸在了识海的种种变化之中。 正老老实实地盘在传承玉佩下方睡觉歇息的血煞小蛟龙察觉有异，抬起头一看，便看见了自己头顶上正莹莹闪光的传承玉佩。 再一转头，小蛟龙瞬时瞪大了眼睛。 它从诞生意识之初，一直到现在，它所见到的识海，永远都是罩着朦朦迷雾的，安静且神秘。 但是现在，它居然看见它们在震荡之下，慢慢变成火了？？？ 还是金色的，看着就很厉害的样子！ 小蛟龙身上还有些虚幻的鳞片都快要被吓得立起来了，连忙缩小身体，窜起来就想往上方的传承玉佩身上缠。 传承玉佩周身灵光一弹，将小蛟龙震得远远的。 小蛟龙同样没预料到一直安安静静的传承玉佩会这么对它，直接就掉进了已经完全化为火的炎流之中。 “嗷！” 本以为自己会被烧死的小蛟龙嗷完了一嗓子，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不痛不痒还是好好的。 等伸出爪子来回试探几次，确定这个火对它真的没有危害之后，顿时来了精神，直接把头埋进了火里，在火海中畅快欢乐地游动着。 神魂之中的动静与变化，经过小蛟龙极其惨烈悲壮的那一嗓子之后，陷入顿悟的路瑶自然也就知道了。 许是她修行天资与运道都很好，路瑶从小到大顿悟的次数不少。加之殊庭府天才诸多，顿悟之事还真不是少有的个例。 多看看长辈先贤留下的修炼心得，多和同门交流探讨几次，怎么让自己在顿悟到来时及时把握住、被人打扰时不会中断平白让机缘流失的紧要诀窍，也就可以总结出来了。 别的人不好说，至少路瑶她自己是这样的。 所以在被小蛟龙这一嗓子叫醒神之后，路瑶便醒悟过来自己现在是在顿悟之中，心神更加放松，不急不躁地依着还未完全消失的灵思，再次陷入极快地领悟之中。 这样的情况，虽然是有很大的的顿悟中断的可能，但保持住以后，路瑶能够掌控的主动权却是多了一些。 比如现在，处于顿悟之中的路瑶对这地心岩浆的探知速度，直接增强了百倍有余。 之前抱着小窍门费神了大半个时辰都没找到一点痕迹的关键节点，这会终于让路瑶给摸着尾巴了。 顿悟未曾中断，路瑶也就不急着将关键节点“捉住”，专注起变了大模样的识海来。 空间的无咎火狱虽是无声，但那也是广浩的火海，十多年的观摩，使得路瑶对火的领悟也是极其高深。 地心炎海同样的浩大，所在更是玄奇。路瑶有法衣相护，从一开始就是近距离的挨着它，又以灵识大半个时辰没个停歇地探测找寻，对其从陌生到相熟根本没用多长时间。 她自己从未放松过修炼，悟性又高，厚积薄发之下，便得了这么一场顿悟。 识海之中，不知道自己闯了祸难逃被收拾结局的小蛟龙还在兴奋地在火海里翻滚扑腾，路瑶粗略地扫了它一眼，便将心神放在了自己的识海上面。 和朦胧迷雾比起来，这个和外面地心炎海没什么区别的金煌火海，更加地壮阔浩荡。 不过路瑶自能内视开始，她的识海便是一片迷蒙，有着阻隔迷惑他人神识探寻的效用，在不清楚这个金煌火海有什么效果之前，路瑶还是比较倾向于之前那个迷雾识海的。 识海是自己的，顿悟也是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但路瑶如今虽然能够感觉到迷雾的存在，这会却是不能立马将它给变回来。 不过既然不是心念一想便会转换过来的事，那就说明她是可以朝这个方面去钻研领悟的。 处于顿悟之中的思维最为活跃，此时关于识海形态变换的灵感一个接一个地迸发而出，路瑶便也不再多想其它，专心钻研起识海形态来。 …… 两个时辰之后，顿悟结束。 从顿悟之中清醒过来的路瑶捏了捏自己的小腿，感受了下自己增强了不少的气息，唇角微扬，心中暗自笑道：“还没进药园子，我的收获倒是已经不老少了，是个好兆头。” 识海拓宽十倍之多，迷雾与炎流的形态随意切换，还将赤雷本源吸收了三成，小腿痛感小了不少不说，她的雷法境界也上了一小层楼。 这么一总结下来，路瑶默默地将“清铖界克她”的想法给打消了。 这清铖界，其实是她的宝地才对。 略微感叹了一番，路瑶站起身挥出一掌，随后纵身一跃，直接跳入了三丈开外的岩浆之中…… 岩浆中被掌力波及，从沉睡中惊醒的火兽一睁眼，还没来得及动作，它们剔透如宝石的瞳目之中，便出现了一个衣袂飞扬着直直坠落入岩浆的纤细身影。 而等它们急急赶到她落下的那处岩浆之时，却是什么也没有找到，只得在周围扑腾翻涌，发出阵阵尖锐的嘶吼之声。 …… 而就在路瑶跃入地心岩浆节点之时，她所在山峰的云端之上，一朵从未变换过模样，从未变更过位置的白云突然剧烈地波动了一下，随之响起了似惊似喜的惊疑声。 “辰龙宫竟然有声响了？！” “这个女娃娃跟那七绝老魔是什么关系，居然知道怎么进入辰龙宫？！” “莫非是七绝老魔收的徒弟？……但她身上并没有魔气啊，不成，还是让下面的人注意一下为好。” 白云自顾自地低语了一会，随后分出一小部分，让其向着东方飘去。 小白云在空中上下飘忽了好一会，随后变换成一位身着金黄龙袍头戴十二旒的威武皇者凭空而立，龙行虎步地大步向前走着。 一步之距，宛若流星飞逝，瞬间便跨越高山江流，不到一会，威武皇者便赶到了他此行的目的之地。 “叩叩。” 略带沉闷的两道叩门之声象起，正对着手中竹简皱紧了眉头，神情烦躁不已的男子不耐烦地一把将竹简摔在了紧闭的大门之上，张开口，对着门就是一阵怒斥。 “滚！本王之前不是说了不准来打扰本王的吗，你敲什么敲，听不懂命令吗？！” “来人，将敲门的这个狗东西拖出去，若是男的，将其杖打三千，肉泥喂给家畜。若是女的，挑断手脚筋脉，送进兽栏里去！” 门外默然无声，正觉气消了些的男子又是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一个个是耳朵瞎了还是手脚断了，没听到本王的命令吗？还不赶紧地执行？！” 顿了顿，见外间还是没动静，自称“本王”的男子坐不住了，抬手狠狠将桌子一拍，等桌子断成了两半，相对倾倒抵着地空出了能够走的道路来，男子才从自身的座位上站起身，抬步往房门走去。 “看来你们都不想活了，本王这就来成全你们！” 伴随着杀意浓浓的话语，男子又是故计重施，一掌向着大门击出…… “啊！”正面露嗜血笑意的男子被反扇回来的大门打中鼻梁，顺带着刮下一层脸皮，顿时他的眼泪和鼻血就一起下来了。 “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狗东西，居然敢伤本王，本王饶不了……龙神饶命！” 低头看着手中血放狠话的男子一个抬眼，面色瞬间由凶狠变成了惊惧，宁愿毁了珍贵王案也不愿转个弯多走两步路的双腿就那么一软，噗通一声，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龙神久不出世，男子几乎都已经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存在。 若不是他身上龙袍，头上冕旒太过瞩目，男子也还没忘了祖宗的谆谆叮嘱，他都打算让护卫将其擒拿下来严刑拷打了。 见来人不发一语，就那么目光沉沉地看着自己，男子宁愿毁了做工精细的大门也不愿伸手碰触一下的洁白双手直接触地，上身一俯，把自己的头磕得怦怦作响。 “龙神尊上，本王、小人不知是您的大驾莅临，无意冒犯，还请龙神尊上恕罪！” 传闻龙神法力无边，一怒则万人死，男子实在不敢想之后他会是个什么后果。 “东王如今王威深重，倒是让吾对你刮目相看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威武皇者看着地上这个对他来说犹如蝼蚁的人，终于开了金口。 万族皆言人族私、欲深重，这里间发生的种种事情，果不其然。 “龙神尊上实在是折煞小人了，小人愧不敢当。”东王连起身都不敢，就那样趴在地上，保持着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说道：“还请龙神尊上上座，寒舍简陋，小人这就着人将这里收拾收拾。” －－－－－－题外话－－－－－－ 有点事，弄到了现在，抱歉。 第三百七十六章 遍地是宝 这一地的血，即使是他自己的，东王也觉得邋遢得很，更是对自己之前的行为后悔得不行。 他现在心中所忧虑的，就是万一龙神看着这个凌乱房间一个不顺眼，伸手就要了他的小命。 他继承王位没多久，还不想这么快就下去见他的父王，若有幸能渡过眼下这一道劫难，之后可万万不能再惹龙神不悦了。 极为寡言的龙神扫了一眼房中的情形，轻嗤了一声，背负双手道：“不必，吾今日来此的目的，只是要告诉你，神龙山进了外人，你且去将其带到吾的面前来。” 东王惊诧出声，“外人？！”神龙山时时有兽人把守，若是有人闯入，如此大事，下面人应该会来通报他的啊？！ 龙神撇了他一眼，掩于玉旒珠帘下的眉宇微皱，对面前这个反应迟钝的人族很是不满。 东王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坏事了，连忙叩头：“小人谨遵龙神尊上之令。” 想起自己之前所下的命令，东王觉得许是底下人没敢前来打扰自己，一边在心中思索着缘由，一边向龙神请示道：“可否请龙神尊上明示，小人该如何将那外人带来您的面前呢？” 能够让久不现世的龙神亲自跑过来交待他办事，这个所谓的外人，他是该礼请还是该擒拿？ 趴在地上的东王提着心竖着耳朵等了会，半响没听见回答，转着眼珠子四周看了看，没再看见金色锦靴，方才大着胆子试探道：“龙神尊上？” 旁边传来怯生生地声音，“王上，那位龙神尊上在您应下之后，便已经离开了，王上您快起来吧。” “蠢货！”跪在地上的那些个在宫廷里混得久了的人听到这话之后，全都在心里怒骂了一声。 而在怒气上涌完之后，还没等平复下来，便转化成了阵阵绝望。 经过他这一句话，所有见到王上这般模样的人，都是难逃一死了。 而在这之前，他们本来可以用昏迷将其糊弄过去的。 果不其然，从地上爬起来的东王看了看周围，见龙神真的已经不在了之后，没急着去找什么神龙山外人，反是伸出手，亲自绝了在场所有看过他卑躬屈膝匍匐在地的人的性命。 …… 找到节点跃入通道，路瑶感觉自己被一个泡沫包裹着，压根还没来得及看看周身的情况，她就在转瞬之间，再一次变换了位置。 一下子从炽热无比的岩浆来到一个上有蓝天白云，下有无数奇珍空气中还有着淡雅清香气息的美丽山谷，路瑶从半空中翻了一个身，无声落地。 “唳！” 在她落地的刹那，一道黑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从高而下，向着她俯冲而来。 “血翎魔隼居然已经晋升成了五阶灵兽，比现在的我可厉害了不少，这下还真是有些惊险了。” 一边说着惊险，一边闪身窜出原地一丈之地的路瑶笑了笑，照常将还在火海之中浪的血煞小蛟龙扔了出来，一掌将其往血翎魔隼呼去，自己则趁着时间往前方的小木屋加速赶去。 许多极品灵植对生长环境的要求极其苛刻，别看这个山谷看着繁华似锦，生机勃勃，实际每一株极品灵植周身，都有七绝魔尊依其习性布置的各种玄妙法阵，其中亦是不乏危险。 就比如路瑶所需要的九韵龙元参，就得经过风吹、火烧、霜冻、雷劈四道生死劫难，里面的种子方才能够焕发生机，破壳长出幼苗。 之后，幼苗要想顺利成株长大，还得将其移植到蕴涵炽盛火气却又有水灵湿润之息的灵土之中。 再让其隔个百年便受一次雷劫，历经九次，九韵龙元参方才成熟，可供入药。 而若是未到成熟之期便将其采摘下来，九韵龙元参则会自发勾动天道，自毁的同时，还会将自身所受苦难转移到采摘之人的身上。 不得不说，七绝魔尊除了长得丑以及不长眼非要找她麻烦这两个缺点之外，路瑶对他那是极其佩服的。 特别是在她一眼扫过这个山谷，见到诸多她之前只在书册之中看到的生机盎然的极品灵植之后，都想当面对他说声“十分感谢”了。 极品灵植存活不易，路瑶乃是为了养伤顺带探宝而来，自然不能和血翎魔隼在这里打起来。 而前方那个小木屋，则是七绝魔尊为了培植一株专门吸**血而存活的魔花而建造的。里面的魔花早已经被七绝魔尊取走，布置得有不少防止妖兽逃跑的法阵的小木屋倒是保存了下来。 还是托了七绝魔尊好记性的福，路瑶对其中的法阵虽说不上熟悉，但对于哪里能够下脚，她还是清楚的。 “昂？！！” 小蛟龙对于一眨眼就变了地方的操作已经很是习惯了，但在看到迎面而来的血红大鸟之后，也不由得惊惧地喊出了声。 自家主人拿它挡刀自己跑得飞快，明摆着指望不上了，这一下小蛟龙是真的吓得浑身鳞片都竖了起来。 “昂！”这个大鸟气息那么强，它一个小精怪怎么可能是对手，主人救命啊！ 小蛟龙见主人头都没回一下，飘在空中一个劲的打摆子，浑身瑟瑟发抖。它一个小精怪，虽然变大了之后看着很有气势，但和眼前这个凶戾的大鸟相比，那就真的是个小虫子了。 不过血翎魔隼可不会见它害怕就会收手放过它，再一声刺耳的尖啸响起，趁对面的小虫子失去意识之时，双翅亮光一闪，狠狠地朝着小蛟龙脖颈处斜切而下。 与此同时，它还没忘了最开始的目标，口中接连吐出三道散发着雄浑魔气的魔煞风刃，向着已经跑得远远的路瑶斩去。 小蛟龙知道自己打不过，也想学着自家主人跑路，但它被压制得动不了，后来更是被血翎魔隼的尖啸声击昏了意识，半昏半沉的，就那么停下了所用动作，等着血翎魔隼如利刃一般的翅边羽毛向自己切了下来。 “啧。”用灵识关注着的路瑶看它那个怕得不行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 纵身跃上小木屋的屋顶，路瑶右手一拍腰间的乾坤袋，取出三件中品法器，掌间轻旋，将其一一迎上已经到了近前的三道魔风巨刃。 就在它们即将相撞之时，路瑶手指一勾，嘴角微动，轻声道：“砰。” 两方攻击相遇，三道剧烈的爆炸之声几乎在同一时间猛然炸响，立时将浑浑噩噩的小蛟龙惊醒，它看了看旁边不远处一翅膀扇空的大鸟，眨了眨眼。 在其血红的眼珠子看向自己时，小蛟龙立马转头，急吼吼地往自家主人那里扑去。 它之前都以为主人嫌弃它，不要它了。还好，现在看来，主人对它还不是那么绝情的。 五阶的灵兽，实力和超一流中期的修士不相上下，灵智也不低。若是领悟了血脉技能，那或许就连超一流后期的修士都不一定能打得过它。 路瑶虽然在经过顿悟之后实力又有所突破，但有赤雷本源这个不安定的因素在，相对地来说，她是处于劣势的。 在实力相近的情况之下，比的就是耐力以及反应力。但凡赤雷本源稍微添上那么一点乱子，路瑶估计自己就得挨上血翎魔隼一击。 现在这种情况不同于之前遇见那个小药圃的时候，小蛟龙面对黑蛮牛虽然打不过，但能够做到将其拖住，让她慢慢地采摘灵植。 而这会若是再逼着它上，那她花了不少心血和宝贝养出来的血煞小蛟龙大概就得消失于人世间了。 路瑶的目的是吓一吓它，可没想让它丢命。 见血翎魔隼依旧不依不饶的朝着小蛟龙攻击，路瑶心念一转，将小蛟龙收进识海之中，自己站在屋顶之上，静静地看着朝自己攻来的血翎魔隼。 血翎魔隼奉命守护“药园子”，但路瑶看它对山谷之中的灵植毫不在意的模样，放弃了和它正面刚的想法，灵识化针，直接攻击它的神魂。 哪知血翎魔隼这近千年来在这山谷之中吃了不少的极品魔植，比之寻常的血翎魔隼，它的感知更为灵敏细密，就在路瑶的神魂攻击即将侵入它的神魂之时，血翎魔隼高昂起头，浑身魔煞大振，“唳！” 音波阵阵，径直将路瑶的神魂攻击慢慢地荡灭于无形。 “咦，没想到阁下倒是如此不凡，在下冒昧打扰，失礼了。” 一击未成，路瑶也不着急，扫了一眼因为音攻而受到不小影响的那些灵植，淡然自若地向着对面的血翎魔隼轻轻笑了笑。 见它并不准备接收她发出的友好信号，双目怒瞪还要发出攻击的模样，路瑶对着它摆了摆手，给它指了指周围，好心提醒它。 “既然你能够感知到我的魂力波动，那现在你就再仔细地感受一下，看看你是否还能靠着音攻抵消？” 正想扑上去将屋顶的人吞吃入腹的血翎魔隼双目精光一闪，仔细打量了路瑶一下，依言戒备着感受了一下周身。 “刚才的攻击力度，我只用了两成的魂力，意在将你引进这个小木屋里困住。不过你既然破了这一招，那我也不妨告诉你，刚才那是我给你的第一次活命机会。” 路瑶神情淡然地看着它，坦荡说道：“现在这个，我用了六成的魂力，明明白白地说，这是我给你的第二次活命机会。此话一出，若你再有敌意想要与我为敌，我会将你杀了。” 听到“杀”字，血翎魔隼转了转眼珠子，默默地将涌上喉间的魔息给咽了下去。 它敏锐的感知能力告诉它，现在将它围着的魂力，它可以抵抗，但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之后这人若是再对它出手，它便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了。 妖兽最能直白地感知到危机，血翎魔隼在这里面得了不少好处，灵智大开，并不痴傻。 无论是之前中了幻术没能奈何得了那个小爬虫的事，还是刚才险些就中了招的经历，都让血翎魔隼觉得面前这个笑嘻嘻的人族其实并不好惹。 所以对于她说的话，它选择了相信。 主意一定，血翎魔隼识趣地对着路瑶低下头，轻轻叫了一声。 “很高兴你选择了对你我双方都好的结果。”没想到这家伙还真挺识时务，路瑶挑了挑眉，抬手指向它刚才出现的山峰， “你既然选择了要与我和平相处，那便请回到你的巢穴去吧。只要你不再出巢穴，我可以向你保证的是，这山谷里面没有成熟的灵植，我不会动，对我无用的魔植，我也不会动。” “唳。”血翎魔隼抬起头，又叫了一声。 路瑶皱了皱眉，问它道：“何意？” 它又不是与她神魂相通的小蛟龙，单单叫这么一声，她哪里能知道它想表达的是什么。 血翎魔隼偏头看了看路瑶刚才出现的位置，回过头，又朝她叫了一声。 路瑶明白过来，道：“你想要我带你出去？” 血翎魔隼点头。 “你自己不能出去？” 身形庞大雄壮的大鸟摇头，附带一声哀鸣。 路瑶看了看它这可怜兮兮的模样，继续问道：“为何？” 不能出去，总有原因所在。 若是简单的不知道如何出去，只需要她稍作指点的话，路瑶倒是不在意帮上一帮。 但如果不是这么简单的原因，那她就得多想想了。 而血翎魔隼一族在妖族也是声名煊赫的种族，每一只血统纯正的血翎魔隼都有着成为大妖甚至妖王的潜力。这只血翎魔隼能够被七绝魔尊看中，足可证明它的不凡。 而它在其中待了近千年，路瑶不信它真的会找不到连通外界的节点。 所以在血翎魔隼目露茫然地摇着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路瑶送给了它一个极其浅淡的笑容。 “我这人有些懒散，动口就能解决的事，我便不想动手。但不想动手，不代表我不能动手，还望阁下想清楚才是。” 虽说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她顾及着药园子的缘故，但这种实话，装作浑不在意的路瑶是不会给自己的对手说的。 第三百七十七章 我宁死不从 血翎魔隼看着她，沉默无声。 路瑶指了指它，又指了指自己，继续说道：“阁下灵智不低，实力也是不俗，但我亦是同你展现了我的实力。你不得不承认的是，一旦我们双方斗起来，我可以先将你变得痴傻，随后再将你慢慢磨死。这一点，我想以阁下的智慧，应该也是想到了吧？” 血翎魔隼眼中闪过一抹奇异之色，点头，“还有什么话，说完。” 声音雄浑正气，给人一种很是坦荡的感觉。若是忽略它之前暗戳戳装懵懂无知想要坑人的模样，只听声音，大概会觉得这位其实是很不错的。 路瑶闻言轻笑了下，微微摇头道：“我未尽之言，阁下不是已经领会了么，何需我再废话。阁下这金口一开，终于让我看到你些微的诚意了。” 对面的人族没有对它能够说话感到一点的诧异，反倒是让血翎魔隼自己感到惊奇了，“你似乎在一开始便很肯定我能够说话？” 在这里面待了近千年的时间，它还真没见过其它的同类。难道外界的妖兽，都是能够早早地就将横骨炼化了？！ 路瑶看出它的惊疑，缓缓为它解了疑惑：“我从七绝魔尊那里得知，他种植在这里间的灵植，有那么一两株是能够助妖族炼化横骨增益潜能的。恰好，我刚才并没有看见他所种植的那些灵植的存在。” 山谷不小，但也不是很大，在和血翎魔隼说话的这段时间，路瑶的灵识便已经将这里间的情况探知得差不多了。 她有七绝魔尊的记忆打底，刚才又因为顿悟灵识增强了不少，正好能够在牵制血翎魔隼的同时，还能分出一部分去做别的。 路瑶同她见过的宗师境界的修士对比了一下，估摸自己的神魂实力大概已经在宗师后期了。 在身有隐患之后，灵识便是她最为方便也是最强的手段。血翎魔隼实力虽是不俗，神魂境界却是一定比不上她的。 路瑶之所以会同它在这里动嘴皮子，一是因为底下的奇珍异植，二则是因为她对血翎魔隼的好奇之心了。 七绝魔尊的药园子虽然确实有那么一两株对妖兽助益很大，但他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取的。这位能够安安稳稳地活到现在，还修炼到了五阶灵兽级别，路瑶想要看看它到底是何处不凡。 “原以为是你中了我的算计，却原来是我自己中了你的算计。”血翎魔隼叹息一声，问她道：“若我刚才没有开口，你会如何？” “那自然是该当如何便如何了。” 先下手为强的道理，谁都懂的不是。若在她警告之后还装痴卖傻，她铺在它周围的那些魂针可就不会只是个摆设了。 路瑶话里有话的大致回了它一句，紧接着说道：“我喜欢和聪明者交流，既然你我双方都已经将话说开了，那便直接说正事吧，废话之类，之后再说也不迟。啊，对了，报下姓名好沟通，我名林瑶。” “我名噬绝。” 路瑶将噬绝的问题囫囵略过，噬绝却是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突然之间，便涌起一股后怕来。 如噬绝刚才所言那般，它是真的觉得是自己掌控了主动，等突然闯入的这人稍稍放下戒心之后，它便打算暴起施以暗算，瞬息将她制住的。 却原来，人家也是如此所想的。是它自己在不知不觉之间，就已经在死亡关头走了一个来回了。 人族果然狡诈，它不该因为看这人年轻就放松警惕小看她的！ 路瑶品了品它报上的名字，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说道：“噬绝，还真是有意思的名字。未免你再动什么不必要的心思，我便再多言同你说一下，我和七绝魔尊，不熟。” 所以你若是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不用将她也给算进去。 噬绝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似乎在观察她所说到底是真是假，好半响，才点头道：“真巧，我同他也不熟。” “那确实很巧，”路瑶微顿了下，点头附和了他一句，随后继续说道：“言归正传，你为何不能出去？这里奇珍异宝无数，灵气也充足，如此宝地，又何以想要出去？” 路瑶算是看出来了，不将这个说清楚，这位“守护者”是不会回自己的老巢安安稳稳地待着的。 都是心思十八弯玩脑子的，人家未必没看出她是因为顾忌宝贝才不愿动手的事实。 它既然有求于她，那她静观其变就是。 这个地方能够养出一个五阶灵兽是因为七绝魔尊有手段，也舍得砸宝贝。出去之后，可不见得清铖天道能容得下它。 而至于现在的龙窟小世界，若是能容它生活，那可就有意思了。 “七绝那个老魔头费尽心思将我掳来，怎么可能会让我逃出去，这里可是他的宝地。” 噬绝可不知道面前的人都已经替它想到以后了，看着周围说起了自己的悲惨遭遇。 “这里对你们来说是宝地，对我来说，是囚牢。任这里再如何的美不胜收，被困在这里看上千年的时间，也是会见之生厌的。” “这倒也是。”路瑶随着它的视线打量了周围一圈，问它道：“如何出去，你应当是知道的罢？” “知道，不过要想出去，需得有人帮我将我被拘着的妖族精魄释放出来。若是你愿意助我，这里的一切，你都可以拿走。” “如此慷他人之慨，不大好罢？” 说到底，这里可是七绝魔尊费了大心力才捣鼓出来的药园子呢。 七绝魔尊未曾将它收为自己的妖奴，按理来说，七绝魔尊身死，被禁锢在这个独立空间的血翎魔隼是不知道的。 身为一个“看门”的妖兽，即使活了近千年，那也绝对不是七绝魔尊的对手，它是哪里来的底气说“所有东西都可以拿走”的话的，就不怕七绝魔尊回来找它的麻烦？ 还是说，它之后还打算赖上她，让她给它担责了？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噬绝愣了下，随后沉声道：“我只想获得自由，这里面的东西，你若是不愿意拿，那让它们留着就是。” 路瑶看着它，很是直接地摇头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既然进来这里，刚才也算是过了你这个看守者的关。这里的东西，那自然是在你消除敌意之时就是我的了，又何需你送。” 噬绝依着她的话想了想，发觉自己还真没法反驳，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回她。若是有把握一招制敌不让她有动用魂力的机会，它早就动手了！ 对面的不说话，路瑶也不同它客气，继续说道：“是你有求于我，那便干脆些，将你的条件说出来，我依着你所给的条件，再决定你是否值得我出手帮你。” 除了周围这些它下不去嘴的药草，那就只剩下它自己了。人族与妖族结契虽是惯例，但它噬绝可不愿意被人给奴役。 它之所以给自己取名“噬绝”，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将把它困在这里的七绝老魔吞进腹中吃了一解心头之恨。 这里的东西对七绝老魔重要至极，这个人族若是有能耐将它们都采走，坏了七绝老魔的好事，那是它巴不得的事。 但认这人为主，那是万万不成的。这人脑子如此活络，一旦认主，它想要反噬都难，那又谈何自由！ “我有些后悔了。”噬绝周身重新浮现出沉沉魔焰，“不若你我还是重新打一架吧，就算会毁了这里，就算我会死，也有你给我陪葬，我不亏。想要我认你为主，那是不可能的，我宁死不从，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路瑶见它说得如此地斩钉截铁，笑出了声，乐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认我为主了，你还挺看得起你自己的。还宁死不从，你对人族语言了解得如此之深，引用得很是不错，就是想得有些多了。” 活了千年心思缜密的老妖怪，又立场不明的，她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想着将它收为自己人啊。 “……”血翎魔隼周身升腾不已的魔焰都停滞了一瞬，它感觉自己体会到了这么多年从未感受过的情绪，有些难言，还有些复杂。 噬绝虽然松了口气，但莫名的，还有点不爽。这人虽然手段诡谲了点，但实力又比不过它，凭什么看不上它。 而且听她话里的意思，好像还很嫌弃它？！ 凭什么啊！ 噬绝不服气了，问她道：“你凭什么看不起我，难道我不厉害吗？！” “这和我们交谈的内容无关吧？”路瑶指了指下面的奇珍，“你若是不着急，那让我先将宝贝收入囊中如何？” “我若是让你将宝贝收进去了，那我还拿什么来牵制你，你当我傻吗？”被气到了的血翎魔隼也不再同她拐弯抹角了，很是直接了当地点明了它的目的。 路瑶面带无谓的摊了摊手，“我的速度其实挺快的，这里面的宝贝挺多，我采着一株也算是赚到了。” 反正她需要的九韵龙元参还好好地待在它该在的地方，待会真要打起来，把血翎魔隼引去另一边也就好了。 “那你以为我在这里面待的这么长的时间，全都睡大觉去了，就没给自己留点后手？” “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这些宝贝我虽然动不了，但它们旁边我还是能够近身的。任你速度再快，我埋下的暗手，也足够拖延你一段时间了。”噬绝将她之前说的话还给了她，有恃无恐地问她道：“再然后，我想不用我细说，你也能想到的吧？” 这么明显的威胁，路瑶笑了笑，点头道：“你说得这么明显，我自然是能想到的。” 噬绝对着她扇了扇翅膀，高昂着头道：“既然你不想强迫我为奴，我也有求于你，那就好好商量，找到你我都能够认可的程度，不就可以免了你我之间无谓的争斗了吗。” “我一直都是这个意思，是阁下你一直在拖拖拉拉浪费时间好吧。” “这里面的东西，你一来就将其全部归于你自己了。而我除了我自己，并没有什么宝贝，你让我开出你满意的条件，又不要我认你为主，我还能如何？” 这大鸟嘴皮子挺厉害的啊，路瑶一点都看不出它是被孤零零困在这里无妖作伴的可怜小妖。 “哎，等等，你这是在和我偷换概念还是想同我吵架呢？” 血翎魔隼比她还要不耐烦了，“怎么就吵架了，我是在同你表明我不知道你怎么样才会满意，你直接说条件吧。只要不过分，我便答应你了。” “早这么说不就好了。”路瑶闻言，也不同它纠结它话里的逻辑问题了，直接道：“你发下道誓，言明不会和我为敌，不会给我找麻烦，之后我若是有事需要你搭把手的，你不得推辞。” 这几个“不”全是约束它的，关于她自己的，则是一点都没提，噬绝会同意才怪了。 “……这比让我认你为主还要吃亏吧，你觉得我会答应？” 认她为主了，它还能有个她不会伤害它的保证呢。这个真要应下了，它岂不是什么都不能做，全然陷入被动了？！ “你怎么这么想呢，这个对你又没影响。”路瑶不赞同地摇了摇头，给它板着手指头解释。 “首先，你有求于我，我没要你任何东西，只需要你向我保证我帮助的不是个会恩将仇报的玩意而已，说起来还是我吃亏，你完全是占便宜好吧。” 噬绝斜了她一眼，问：“你怎么就吃亏了？” “我既然能够说出‘七绝魔尊’四字，对于他的能耐自然是知道的。替你释放那个什么妖族精魄，难度你不说，我自己也是知道的。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认真想想，我这话有没有道理。” 被点破小心思的噬绝：“……” “其次，我只说了不让你做坏事，又没说你不能动坏心思，也没让你必须同我说真话。你若是有能耐规避天道，找到漏洞对我下手，那也是你有本事不是。” 噬绝：“我这还是头一回见过你这般直来直往的人。”居然还指点它之后该怎么算计她，底气这么深的吗？ 路瑶微笑，“看来除了将你困在这里的七绝魔尊，你还见过许多人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收拾 七绝魔尊还在清铖界的时候，这只血翎魔隼还不能开口说话呢。炼化了横骨之后，若是没出去见过人，就能将人族的语言说得这么流利…… 嗯，路瑶有点不信。 “……”噬绝微顿了下，随即冷哼一声，怒声说道：“我们血翎一族，是南漠血翎大部族供奉的守护圣灵，我幼时可是有很多玩伴的。若不是七绝老魔，我何至于落到这种地步。” 反应还挺快，路瑶笑了下，权当自己信了它的话，然后语气平淡地给它点明了事实。 “若不是七绝老魔，你可没有这么长的寿命，约莫早就成了一抔黄土了。” 说到这里，路瑶话语微顿，跟突然间想起来似的，改口道：“喔，我这么说也不对，我之前去到南漠时，发现南漠部族对他们活着的部族圣灵很好，但死了的嘛，该吃就吃，该炼制的就炼制。你这一身都是宝，大概是没有成为黄土的机会的。” 毕竟南漠之人最爱佩带的饰品，就是骨饰了。肉吃了强身健骨，羽毛可制衣物，骨头在南漠人的手里，那也是玩出了花样的。 噬绝被她上上下下来回打量的眼神给吓得羽毛都立起来了，半疑半信地看着她，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路瑶偏了下头，反问它道：“我有骗你的必要吗？” 清铖界虽然没有御兽之术，但南漠部族所做的事，与御兽也是相差无几了。生时大方的供奉，死后将其分而用之，抛却情理，怎么样都对部族不亏。 噬绝猛然挥舞了下翅膀，摇头道：“绝不可能，部族之人都很尊敬我们，死了之后，他们都是举行盛大的祭祀之礼，将我的同族安葬的。我幼时见过，记得很清楚，你休要骗我。” “行吧，那便当我是骗你的就是。”见它明显不信而且还要纠结这个，路瑶挥袖将它掀起的飓风打散， 继续说道：“发下道誓，等你得了自由从这里出去了，回你之前的部族亲自去瞧一瞧不就成了。南漠血翎大部族我倒是也有耳闻，近年来发展得挺好，你不会白跑一趟的。” “原来你提起这个的目的，就是为了说服我发下道誓。”噬绝更加怀疑她说的话了。 “不发道誓，那就还是用拳头吧。我确实想要省点事，不过你太过磨蹭，我已经没了耐心和你废话下去了。”路瑶捏了捏指节，对它勾了勾手指。 “真当我会因为这些还没进我兜里的东西而束手束脚么，还故意扇出个风试探我。来，说打就打，我送你升天，等你回归你该有的命途去了，我再慢慢整理就是。满山谷的宝贝，总有那么一两株生命力顽强耐摔打的，得一株我此行都是不亏，我怕你作甚。” 被逼迫的噬绝退无可退，叹然道：“……不用动手，我发道誓就是。” 围在它周身的魂力在它拖了这么长的时间之后，依然还在那里，连动都没动一下。若说是假的，它偏偏还有着十足的震慑力，生死危机一直萦绕心头，从不曾减少。 噬绝可是还记得林瑶之前所说的话的，并不想拿命去验证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那就赶紧，做事麻溜点。”一通话聊下来，路瑶对它也算是了解了不少，对于它说低头就低头的行为一点也不意外，向它抬了抬手，示意他快些。 噬绝拿眼睛瞅了瞅路瑶，见她真的有些不耐烦了，不再废话，依言起誓。 路瑶背负双手站在小木屋屋顶俯视着它，凝神聆听。 龙窟已经有了小世界的规模，而七绝魔尊的这个药园子即使很小，有血翎魔隼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倒也勉强称得上是自成一境。 如此复杂的情况，路瑶从未在其它秘境遇见过，也没在藏书上看到过相似的情况。 她对此中情况完全不了解，也没个参照。只能通过观察血翎魔隼发道誓时天道的反应，从而确定一些事情。 “林瑶姑娘，我发完道誓了，你可以放我离开了罢？” 噬绝规规矩矩地按着路瑶的要求发完道誓，见她面容平淡地看着自己，不言不语的，率先开口打破这有些微妙的沉寂氛围。 路瑶看着它，凝眉道：“虽说清铖的妖大多懵懂无知，但阁下既然活了千年，还突破至此，想来也是有着血脉传承的。那么对于与道誓相关的一些基础知识，应当是不需要我教你的罢？” 各界各族发道誓的方式虽然是各有不同，但万变不离其宗，不管发道誓的这一方如何做，天道相应那其实是相差不到哪里去的。 天道无言，却是能直接显于心间，道理因由一念即知。 血翎魔隼立道誓时虽然看没什么不对，但该出现的情况，却是一个都没有。同样的，路瑶作为与道誓相关之人，也是没有任何感应，这又怎么能说得上是发完道誓完成她的交待了。 被对面的人用深沉莫测的目光看着，噬绝突然间就有些不自在起来。 不知怎么的，虽然彼此交谈的时间不怎么长，相互也没多深的了解，但噬绝却是总觉得对面的人好像什么都已经知道了一样，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她某种诡谲手段的影响。 被看透底细的感觉并不好，噬绝感受了一下一直存在的魂力威胁，放缓了声音，“我这头一回发道誓，还不怎么熟练，要不你再给我一个机会？” 路瑶下颌微抬，问它道：“怎么，再来一次就有把握成功了？” 噬绝语带试探，“多试试，总会成功的。” 多来几次，应该可以证明它这次不是故意的吧？ 想得挺好，就是对面的人没给它这个混过去的机会。 “我可没那么多的耐心，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还是不行，那我可就要硬来了。”路瑶微转了转脖颈，对着它点了点自己的眉心，微微一笑。 醒悟过来自己如今已是全然陷入了被动，噬绝想得再多，这回也还是只得无奈点头：“……好罢。” 明里暗里试探都是失败，噬绝已经放弃了和她玩弄心机斗智斗勇，选择老老实实地再发一次道誓。 至于林瑶究竟是不是已经看穿了它的别有用意，那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反正天塌下来还有高个的顶着。它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妖，何必去和狡诈的人族玩心机呢。 林瑶既然知道七绝老魔，还从他那里知道这里面的情况，那么不是和他有关系就是和他打过交道。 无论怎样，都说明她能耐不小，轻易得罪不得。 道誓重在心诚，噬绝定下主意之后，立时收敛心神，凝聚精血一字一句的立誓。 玄妙之感涌上心头，噬绝微微闭眼，待这种感觉消散之后，方才看向对面之人，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林瑶姑娘，这一次，可以让我回巢穴了吧？” “自然。”路瑶仰头看了看除却没有太阳之外，其余与外间别无二致的天空，心念微转，将神魂攻击收了回来，“回了巢穴之后，就不要下来打扰我了，待我这里忙完，自会唤你下来。”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噬绝：“……好的。”别看这人浅笑嫣然一副温和宁静模样，性子还真挺霸道的。 路瑶看着回答之后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血翎魔隼，挑眉，“怎么还不走，难道你比较想要进我脚下的小木屋休息？” “唳！”因为一时感概耽搁了点时间的噬绝听了她的话，连话也不回了，转身展翅就飞回了自己的巢穴。 …… 碍事的走了，路瑶也终于有时间……收拾不争气的了。 “小虫，你最近这段时间，是翅膀硬了还是脑子进了水？” 被甩了出来飘在空中的小蛟龙心虚地低着头，“昂。”我知错了。 “在我顿悟时添乱，险些就坏了我的机缘，我给你脑子，你就是用来犯蠢坑我的？！” 这件事若不给它说个明白，指不定什么时候还要再给她来上一回。路瑶一边说，一边点它的脑袋，给它加深一点印象。 小蛟龙更加心虚，头低得都要埋在自己两只爪子里去了，低低地叫了一声。 路瑶继续点它坑坑洼洼但颇有弹性的小脑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死到临头的时候居然就站在那里不动弹，你之前啃那老魔头的熊心豹子胆呢，还是说就等着我来救你？！” 头已经低得不能再低了，小蛟龙干脆趴在半空中，用两只爪子抱着头，露出两只大大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的主人，“昂……” 听声音，都要哭出来了。 路瑶看了看它的蠢样子，没指望它这会能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一边打定主意以后多历练历练它，一边问它道：“下次遇见我出现异状，你应该怎么做？” 它要是知道，现在怎么会被教训呢，小蛟龙觉得自己有点笨。 “昂？”该怎么做？ “唉~”刚才面对血翎魔隼都没无奈到叹气，路瑶将闷气吐出，点了点它的小爪子， “你是我的军魂，即使因缘际会生了灵性，你也是我的一份子。你我一体，你也非无知稚儿，我希望你气如龙，势如龙，遇事三思而后行，莫要被本能所控制。小儿作态，于你无益，而你的利爪，应当用来护卫我之安危。” 军魂是她所有，但她却非只是军魂。 明白说来，便是军魂有损，她可以想办法将其恢复。她若是出事，不提家人好友会担心忧虑这些，所有依附她而生的灵物，比如朝真和破妄，以及小蛟龙，都会在无形之中受到不少影响。 这一点，路瑶一直很清楚，她希望小蛟龙也能明白。不求它能够成为一个绝佳的帮手，但求不是扯她后腿无知无谓的猪队友。 有思之灵物，比无识之死物自然是好了不知多少倍。但万物生了灵性，所思便自然而然地有了“你”“我”之分。 修行界之中，从来不乏“我杀我自己”的事迹出现。 别的不说，萧妤的体质死劫便是一个例子。路瑶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运气能好到所有的不幸自己都能一一避免。 在享受这些他人难得的便捷与特殊的同时，她一样有着承担“翻船”后果的心理准备。而在那之前，她会将这种可能尽力规避开来。 常言道本性难移，又有一物压一物之说。路瑶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小蛟龙“恶”之本性压制，待其灵智突破有了长进，便是她收获之时。 而所获到底是善果还是恶果，那是之后的事情。 “昂！” 小蛟龙没她想到那么深远，听了她的话之后，跟突然有点了底气一般，努力攥紧了两只爪子，对着路瑶重重地点了点头。 “脑子简单倒也有脑子简单的好处。”路瑶瞅了瞅它现在尚且懵懂的样子，摇头轻笑了下，指向东侧一株红白相间形如小蛇的灵草道：“那是冰火蛇藤草，对你固形有极大的助益，自己想办法将它啃进嘴。” “昂！” 见路瑶不再教训它，小蛟龙眼睛一亮，上前用脑袋轻轻拱她的手，撒了会娇方才朝着冰火蛇藤草游去。 “主人，朝真可以出来玩玩吗？”听见对话的朝真对可以自由自在玩耍的小蛟龙羡慕坏了，小声地同路瑶表示自己也想出去看看。 气海之中的朝真突然说话，路瑶抬手扶额，轻柔道：“朝真也想出来看看吗？” “嗯，可以吗？” 小家伙乖乖巧巧的，路瑶声音更加温柔了，“可是朝真是我最为隐秘的后手，如果让别人知道了你的存在……” 话没说完，便是一声轻叹。 路瑶是真的愁，这一个两个都是灵智初开的样子，正是对外界最为好奇的时候。不过正如她刚才所言，朝真一旦显于外间，她的底子也就漏得差不多了。 小蛟龙是军魂血煞衍化，主杀，它得多经历练，方能成长为能够帮助她的助手。而朝真是她体质本源的显化，诞生灵智的特殊，足够让大能修士将她捉去研究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明着来 修行界从来不缺为道痴狂手段玄奇的人，路瑶可不敢随便瞎浪。朝真是不可对外人言的隐秘，她得守着。 “原来朝真对主人这么重要，朝真知道了，不出去玩了。”听见自己对于主人这么重要，朝真顿时打消了要出去玩玩的想法，精神振奋得不行。 自己的名字是主人亲自取的，小虫和小剑都没有，对主人来说，自己果然是最重要的！ 路瑶舒了口气，轻声笑道：“谢谢朝真理解，等之后去了枯枝空间里面，朝真再出来玩好吗？” “好！” 见识海的小家伙又不停歇的运转真气行使周天，路瑶摸着下巴想了想这三个有思考能力的小家伙，莫名觉得自己是在养小崽子。 啧，一养就是三个，她究竟是怎么把自己弄到这个地步的？！ 稍作了下调侃，路瑶抬头看了眼噬绝的巢穴，抬手从腰间的乾坤袋之中取出阵石，就这么站在屋顶，抖手将阵石一颗一颗的向着山谷四处扔去。 …… 展翅飞回自己山洞巢穴的噬绝缓步走到一处石壁之前，看着光滑的墙面，目光幽深，“千年尘封，你等来的，就是这般的人物，可莫要被人家将你给吃干抹净了？” 云雾山顶，白云悠悠，俯览天地的龙神尊上蓦然冷笑一声，“这几个小娃娃且不说，你在这千年时间，倒是长了不少本事，竟然都学会算计吾了。” 石壁金光一闪，无人存在却是传来浩然威严之声，威势赫赫，噬绝转了转眼珠，嗤笑道：“你是高高在上的龙神尊上，我又哪里有能耐算计到你。不过是因为在这里面待得无聊，想要寻些乐子看看罢了。” “小心玩火自焚。”冷凝之语一落，石壁随之黯淡。 噬绝处在黑暗之中，低声哼道：“同样的话，我也奉送给龙神尊上你。” …… 布好迷踪法阵的路瑶暗暗收回被抵挡在外的灵识，勾唇轻笑了下。 自来到清铖界之后，这还是她的灵识头一回失利。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了她的某些猜想，倒不算是毫无所获。 雾里看花且还没发生的事情，想得再多也是浪费时间。路瑶扫了一眼被法阵罩在沉沉迷雾的周围，又看了看正在和护卫冰火蛇藤草的法阵纠缠的小蛟龙，纵身离开屋顶，直奔九韵龙元参所在。 面前灵植泛着金光，通体灵透，一条虚幻的小金龙缠绕在灵株之上，来回游走，玄妙非凡，令人见之称奇。 路瑶半蹲在它的面前，手肘搁在膝盖上，看着小金龙轻轻叹了口气。她就想采个药，怎么就能这么曲折？！ 九韵龙元参虽然是夺天地造化的极品灵植，但千年时间，也不过是它将将成熟的时候，要达到“龙元显相”的境界，起码得上万年的时间。 毫无疑问的，面前的这个“小金龙”，是因为她才会出现的。 所以，她现在是应该装傻上当然后逮着机会来一波反杀，还是再次发扬她“以理服人”的美德呢？ 这是个很艰难的抉择，路瑶有点犹豫。毕竟她人生地不熟的，客场作战怎么都不占优，挺容易就会浪翻船。 路瑶难得犹豫了下，小金龙便先她一步开了口：“林瑶，吾乃龙神。” 竟然是来明的吗？ “龙神？龙脉居然修出真灵了？！”路瑶看着它，一脸震惊。 小金龙高昂着头，傲然道：“你这般想，也是无错。” “那我就要说说你了，作为灵性初开的灵物，你怎么能自称‘龙神’呢，你这样很容易挨揍的知道吗？”路瑶忍住笑意，很是严肃地看着小金龙，对它道：“龙神只能由龙族上尊才可称呼，你一个小精怪，万万不能如此。你若是没有名字，我们有缘，我现在倒是可以帮你参考参考。” “……你有心了。”小金龙微妙地停顿了下，来回看了看路瑶，正声道：“非是任性，吾其实就是龙族上尊，当得起‘龙神’之称，你且放心，不用另行取名。” 这位龙神，是不是有点太好骗了？！ 路瑶愣了愣，随后立时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释然道：“啊，我还道为何这株灵植竟然如此不凡呢，原来是龙神大人当面。” 这说什么就信什么的模样，和刚才同噬绝商谈的人，是同一个人吗？ 还没等龙神尊上问出这个问题，路瑶迅速站起身，后退三步，拱手道：“见过龙神大人，尊驾莅临，鄙地顿时就生了祥瑞之辉，是鄙人有失远迎了。还请龙神大人海涵，海涵。” 龙神尊上：“……”这个样子，倒是像极了之前。 饶是龙神见多识广，对于这种才踏入地方不久就能理直气壮地把自己当做主人的厚脸皮，那也是第一次见。 以往那些人族看见祂，不是贪婪就是敬畏，这还是头一个敢在祂面前如此张扬，睁眼就能说瞎话的。 是祂威势不再，还是这个女娃娃有什么依凭？ 以小金龙形象显于人前的龙神尊上拿眼轻扫了路瑶一眼，目光在她腰间的剑袋上停顿了下，平声道：“还有心同吾玩笑，看来你胆子不小。” 还没发难，看来是要来文的了。 路瑶恭恭敬敬地站好，微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道：“不知怎的，晚辈一见龙神前辈您，就心生亲切之感，所以皮了一下，让您见笑了。” 拉近关系，从改变称呼开始。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人家已经先一步将她此行的目标给占着了，该嘴甜的时候，路瑶从不会吝啬好话。 不止说得好听，她还附送了一个乖巧讨喜的笑。 “你果然是个聪明人。”将路瑶一直以来的表现都看在眼里的龙神不但没拒绝她那声“龙神前辈”，反而夸了她一句，随后问她道：“吾为何出现在这里，想来你应是有所猜测了？” 都出现在面前了，那还费那个脑子猜来猜去的做什么。 “龙神前辈过誉了，您来此见晚辈的目的，晚辈实是茫然不知，可否请您明示。” “和噬绝一样，吾亦需你的帮助。” 噬绝想要祂和这几个小娃娃斗个你死我活，那祂偏偏就不称它的意。就像这个小女娃说的那般，动口就能解决的事，何需费力气动手。 祂待在这个地方受了这么多的罪，若是能够省心省力的解决问题，何乐而不为呢。 路瑶想了想，无奈道：“龙神前辈也是想要自由？” “是。” “……龙神前辈还真看得起晚辈。” 若路瑶猜得没错，龙窟之所以能够自成一界，绝对少不了这位的“功劳”。那这位尊驾的“自由”，和噬绝小小一个五阶灵兽的“自由”比起来，可就大不一样了。 “不过晚辈乃是外域之人，能力也是低微，龙神前辈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其他的人？” 这种厚爱，路瑶觉得自己承受不起。 千年的时间都过来了，龙神尊上很有耐心，依着她的话道：“你是说与你一同进来的那两个小女娃？” 路瑶摇头，轻笑道：“晚辈是指这里间的众多豪杰。” 那两个，不用她拉扯，想也知道她们同样是跑不脱的。 “原来你想说的是这个。”龙神尊上了然地点点头，看着路瑶道：“吾若说最开始只是想要救他们的性命而无他意，你信吗？” 路瑶同对面与自己视线平行的小金龙乖巧一笑，点头答道：“龙神前辈所为皆有道理，您所说的话，晚辈自然是相信的。” 都能在小世界里再捣鼓出来一个小世界了，这样的龙族大佬，别说是想要救可怜人的性命了，就是说这些人都是它捏出来的，她都得信啊！ 拳头比不过人家，用不着揪着这个不放。 “不得不说，人族是个很能适应环境的种族。” 路瑶感受到了祂看着自己的目光，还是点头，谦恭道：“龙神前辈所言极是。” 龙神尊生对她的表现越发满意，关于此中之人的问题，祂相信以面前这个小女娃的聪慧，自然能够领会祂的意思。 “那两个小女娃倒也是不凡，你若是需要她们帮忙，吾不会在意。” 路瑶：“……”您这话说得可真有内涵！ 这位龙神大人一时痴傻，一时精明，是在逗她吗？！ 见她沉默着不说话，龙神尊上朗声笑了下，说道：“你唤吾一声前辈，吾自然不会占你的便宜。这株九韵龙元参，便赠与你了。” 路瑶瞅了瞅经过龙神这一遭变得更为不凡的九韵龙元参，有点想笑。忍了忍，路瑶清清嗓子，正色道：“龙神前辈说远了，晚辈还不知怎样做才能为前辈您分忧呢。” “七绝死时，吾通过他留在这里面的转轮玉盘感应到了，不过却是不知他死于谁人之手。如今见你进入辰龙宫，同那只大鸟谈话时提及七绝又是那般淡然模样，想来杀死他的，就是你了。” 这个时候提起七绝魔尊？ 路瑶的脑子快速运转，想到了所谓的主辅龙令，似乎隐隐猜到了这其中的纠葛。 “晚辈能力如此低微，何以能杀死魔道巨擘呢，龙神前辈实在太看得起晚辈了。” “不是你？”龙神凝眉看着路瑶，并不信她的话，沉声道：“吾不信，你莫要骗吾。” 见对面的小金龙金焰勃发好像要发火的样子，路瑶对祂笑了笑，拱手解释道：“龙神前辈切莫生气，刚才晚辈顽疾发作，话还没说完呢。” 龙神尊上看了看她的腿，气息和缓下来，也给她面子的描补了一句：“吾平生最是厌恶言语不实之人，刚才误以为你在蒙骗于吾，是吾之过，抱歉。” 这么给面子还会说抱歉的龙族大能，路瑶可真是第一次见。这位现在的模样，倒和刚开始的简单模样相差不多了。 “如此小事，龙神前辈这般，可真是折煞晚辈了。”路瑶眼中眸光闪动，很是感动地看着龙神，“不瞒龙神前辈，晚辈确实见过七绝魔尊，甚至晚辈之所以会来到这里，都是因为他将晚辈强行带来的缘故。” “嗯，你继续说。”这种事情，稍微一想就能知道，龙神尊上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但是他在掳走晚辈之前，被晚辈的师长发现，同他们打了一架，后来虽然强行掳走了晚辈，但他也吃了不少苦头。然后在虚空之中，他又受了很严重的伤，在油尽灯枯想要夺舍晚辈的时候，晚辈气运爆发，得清铖天道相助，一举将七绝魔尊给灭了。” 路瑶目前对这位心性不定的龙神还不怎么熟悉，说半真半假的话才是适宜。左右江琅的怡心亭还算靠谱，不怕祂这会推衍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过程扯完，路瑶又做了个总结：“虽然七绝魔尊之死与晚辈确实有关，但论起杀死他的功劳，晚辈却是不敢居功的。所以龙神前辈您说是晚辈杀死七绝魔尊的时候，晚辈方才会回答说不是晚辈杀的。” “所以七绝是真的已经彻彻底底地死了是吗？”龙神尊上看了看路瑶，淡然问她。 路瑶偏头想了想，不是很确定地道：“晚辈现在活得好好的，所以他应该是死了吧。”顿了顿，路瑶皱起眉头，有些畏惧地问龙神尊上道：“龙神前辈你这么问，莫非他很有可能没死？那晚辈岂不是很危险？” “有吾在，保你无忧！” “那可真是谢谢龙神前辈了。”路瑶放松地笑笑，轻吸了一口凉气给自己壮胆，然后目光恳切地看向对面的小金龙，很是委婉地提起了要求。 “龙神前辈功参造化，法力通玄，定是知道晚辈身上所负的沉珂旧疾，不知晚辈是否有那个荣幸，求前辈给点……”宝贝什么的？ 有龙族大能在，路瑶现在已经看不上龙脉灵髓了。若是能够得点真龙鳞、真龙血、真龙骨什么的，她流落异界遭的罪，那可就是受得十分值得了。 “你想要吾帮你疗伤？”龙神被她的胆子惊了一下，侧目道：“你倒是敢想，怎么，刚才还戒心十足的样子，现在对吾就能放心了？” 很好，又横跳到“老谋深算”的深沉老妖怪那挂去了。 第三百八十章 分忧 话被打断的路瑶轻吐了口气，笑着解释道：“龙神前辈若是想要对晚辈出手，就凭借晚辈这点能耐，恐怕连您的一招半式都抵挡不住。 防备也是无用，还不如为自己省点事呢。早点将身上的毛病解决，晚辈也能少受点罪不是。” 趁祂还没说话，路瑶接着又道：“不过晚辈也知道龙神前辈您来到这里，必是别有一番曲折，想来您的处境也不若昔日自在潇洒。” “晚辈这般要求实在是过分且无礼了些，还是不麻烦您了。这里这么多的灵植都是晚辈的，每一株都是难得一见各有奇效的珍宝，晚辈自己疗伤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深怕祂会说不麻烦借机留点暗招，路瑶将半途歪了的话题给转正了回去，苦恼说道：“龙神前辈赠与重宝，但晚辈还是不知道具体该如何做，还是请前辈直言相告吧。” 龙神等她说完一大段话闭了嘴之后，直接提要求：“把将你进入这里的东西，交给我。” “将晚辈带入这里面的东西，龙神前辈指的可是龙令？” “正是。” 龙窟里面的情况如此复杂，路瑶现在可不敢让江无涯进来这里了。龙神一说要辅龙令，立时就将自己的那块给掏了出来，双手奉上：“龙神前辈，给您。” 最终目的既然是龙令，那路瑶就敢赌这位不知道龙门之外的事。 不管怎样，就算真要和这位龙神扳手腕，也得先将她自己的腿养好。 天南地北的跑了一趟，疗伤圣药都在眼前了，再出去的时候，总不能还需要坐轮椅。 “……”龙神看了看她手中的青铜令牌，又抬眼看了看恭恭敬敬的路瑶，有些无语，“就一块？” “对啊。”路瑶满脸无辜扬了扬手中的龙令，“晚辈这块龙令，还是从一处墓地里找出来的呢。我和那两个也不熟，就知道其中一个长得妖妖娆娆的有两块，名叫章临川。剩下的那一块，在一个名叫列昭的人手里。” 虽然现在东西都在她这里，但实际归属她说的也是事实，路瑶看着小金龙的目光极其真诚，不带一点点的飘忽。 “你为何对吾如此顺从？”现在和刚才，两相对比，差距可太大了。即使龙神尊上对她没什么反感情绪，对她如此温顺的表现，说得再真，也是不信她的。 看来她是赌对了。 路瑶心里轻舒了口气，面色坦然，回答祂道：“晚辈可不是没有见识的人，就如刚才初见前辈时所说的那般，‘龙神’这两字可不是谁都能担得起的。” “前辈您一来就表明龙神身份，晚辈虽然在最开始有些不敢相信，但在看见这株与周围大不一样的灵植之后，便也该反应过来了。您，真的是龙族上尊。” “那又如何，以吾如今的实力，你若是不想听吾的，大可逃开。”气息渐至森冷的龙神尊上看着她腰间的剑袋，阴沉道：“你那袋子里的宝贝，足够保你的性命了。” 精神分裂实力又能碾压一切的大佬可真难应付。 “龙神前辈果然是慧眼如炬。”路瑶眨了眨眼，很是坦诚地说道：“这个宝贝，乃是一位前辈赠予，倒也确实可以保命。不过晚辈祖上曾经受过龙族的恩惠，传下祖训，严令后人若有机缘得遇龙族后裔，需得友善相待，不得有一丝坏心。 如今晚辈机缘深厚，竟能得遇龙族上尊，若是能够为您略尽一番绵薄之力，实是晚辈的福气，亦能不愧祖上训诫。” 龙神尊上静静听完她一本正经的话，淡淡道：“呵，这倒是巧得很。” 张口就来的故事，可不是巧得很么。 “晚辈知道龙神前辈您不会相信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所以晚辈其实是不打算说的。” 路瑶略显失落地叹了口气，怅惘道：“先祖训诫是真是假，龙神前辈您可以不信，但晚辈的诚心敬服，却真的不是作假，不怕龙神前辈您来验！” 龙神尊上眼睑微阖，不再和她纠结这些问题，“你说的是真是假，待吾看看也就知道了。” “前辈所言极是。”轻声说完这话，路瑶也安静下来，静静等着。 她对她的两个队友，还是很有信心的。 …… 正妖妖娆娆坐在一处雄伟大殿宝座的江琅蓦然间心有所感，微不可察地偏了偏头，随即看着下方身着蟒袍跪在地上的人轻笑了下，“龙宸西王，生或者死，均在你一念之间。” 被唤作龙宸西王的面上惶恐至极，被吓得瑟瑟发抖。 “异域四王，分属四方，彼此制衡。看来你们的上头，还有个更高的存在了，是谁？” 西王将脑袋磕得砰砰作响：“姑娘饶命，饶命！” 江琅看着指尖的魔焰，慢慢将其延伸到西王的面前，绕着他的脖子转了一圈，语气淡然道：“说，或者死，你选。” “我说，我说。”西王过的从来都是养尊处优的日子，何处体会过死到临头的恐慌感觉，顿时被脖子上的一圈黑煞给吓得两股颤颤，抖着嗓子道：“是龙……” 话还未说完，西王整个身体便猛然炸裂开来，血雾残肢漫天喷洒。 “这个死法，倒是便宜你这色中饿鬼了。”江琅手指微扬，将向她飚射而来的血雾弹开，垂眉思索道：“龙？……看来传言是真的了。” 正好看见这一幕的龙神轻哼了一声，转念离去。 另一边，正在和刑跋行走在荒漠之中的列昭侧过头，问道：“你说什么？” 刑跋在她肩膀上蹦跶两下，张牙舞爪：“突然感觉有什么在看着我们。” 列昭微微挑眉，伸手拍拍它的头，“不用藏私，将你的本事发挥出来。” “好。”刑跋重重点头，开心道：“终于不用扮弱了！” 一个错眼，才感应到她们踪迹赶过来就又不见身影的龙神尊上：“……” …… 卖了队友的路瑶一边做好往枯枝空间跑的准备，一边平心静气地静静等着龙神表态。过了好一会，她终于等到对面的小金龙开了口。 “那两个小女娃确实非凡，看来你说的果然没错。你如此识趣，吾很是满意。” “多谢龙神前辈愿意相信晚辈。”路瑶笑着抬了抬还捧着辅龙令的双手，“龙神前辈所需，晚辈既有，自当奉送。这个龙令，还请龙神前辈您收下。” 看来看去，果然还是面前这个更加顺眼一些。 “一块龙令，对吾无用。”小金龙摆了摆脑袋，问道：“此事，你可愿为吾分忧？” 您老人家都直接说“分忧”了，那还有可拒绝的余地么？！ 路瑶笑了笑，乖巧点头：“这是晚辈的荣幸。不过……” “不过什么？” “那两位都是实力不凡的人，晚辈须得先将自身的伤势养好，这可能会耽搁些时日，还请龙神前辈多多宽待。” 龙神看看她的腿，“你还需要什么？” 路瑶垂眉，低声道：“晚辈是听说云雾山的龙窟之中有龙脉灵髓，方才来这里的。” “低劣之物，用那岂不是平白耽误吾的时间？！” 一看小金龙神态就知道，这是脑子简单的龙神尊上出来了。 路瑶歉然地看了看祂，很是友好地提出了她的建议：“那龙神前辈不若将晚辈的龙令收下，待见到章临川、列昭二人之时，让她们也老实地将龙令给您？” “吾喜欢你，不喜欢她们。” 路瑶面上顿时就是一喜，开怀道：“能够得龙神前辈如此之厚爱，晚辈身上这点毛病又算得了什么。龙神前辈稍候，待晚辈将这九韵龙元参挖出来，便马上出去找那两人，让她们将龙令交出来！” 话一说完，路瑶取出一柄小玉锄，才一抬步，又突然顿住，退回原地看着虚立在九韵龙元参上方的小金龙，请示道：“龙神前辈，可否请您稍微移一些位置？” “何需那般麻烦。”盯着路瑶看了好一会的龙神尊上觉得自己可以对她放心了。 这么一个识趣懂事的手下，祂应该给予奖励。 “吾说了，吾不会让你白叫前辈。你那点小毛病，对你而言是大事，对吾，不过是一口龙元的小事。盘腿坐下，运气凝神，吾赐予你一场造化。” 满嘴跑火车没多少真话的路瑶看着透着天真气息的小金龙，莫名地心虚了那么一小下。 “龙神前辈将这九韵龙元参赐予晚辈，就已经是晚辈的造化了。龙元乃是龙神前辈修行之根本，珍贵至极，于情于理，晚辈都不能接受。” 九韵龙元参是七绝魔尊种的，现在算是无主之物，路瑶将之据为己有一点也不亏心。 但这位龙神的龙元，不管是真心是假意，路瑶都不敢受。 若是真心，她少不得要欠债。若是假意，那她离死大概不远了。 路瑶虽然并未从七绝魔尊的记忆里看到有什么龙神的存在，但他们之间的纠葛，在她来到这里亲眼见过噬绝与龙神之后，多多少少，还是猜出来了一些。 建造龙窟主使者是七绝魔尊，路瑶原以为即使有真龙，那祂也是死了的。 而现在，龙神在天真和深沉之间反复横跳，路瑶不知龙神自己是否知道自己这种状态，她只知道这事是越来越麻烦了。 什么真龙骨、真龙血、龙元的，她现在通通都不想要了。 她一个小修士，不想跟老妖怪玩。 “吾所作决定，无人能改变，赐予你的，你只管接着就是。什么情理，与吾有何关系！” 路瑶越是拒绝，龙神尊上看她就越发顺眼，本来还有点舍不得的情绪都被她这一通拒绝给弄没了。 “龙神前辈……”路瑶还是想挣扎一下，现在这个看着是挺好欺负，但那个不好欺负的，也是随时都会出现的。 她观察了半天，也没看出祂们反复横跳的规律来，谁知道她会不会半途遭殃呢！ “再废话，吾就封了你的意识，亲自帮你。” “……” 路瑶看了小金龙好几眼，心里衡量了又衡量，最终在躲进空间和依言坐下之间选了后者。 “多谢龙神前辈。” 毕竟还有个从始至终都还没发现不对劲，还在那边啃防护法阵的小蛟龙在呢。 龙神话都说到这种份上了，躲进空间定然会触怒于祂，小蛟龙小命不保不说，她大概只能缩在空间里无法冒头。 想来想去，路瑶现在也只能选择见招拆招了。 主意定下，路瑶一边提着心，一边席地而坐，凝神以待。 见她一派坦然模样，龙神尊上更加确信自己没有信错人，低身飞旋而下，龙口一张。 一小团金色雾气瞬间将九韵龙元参罩住，不过半息，九韵龙元参与雾气便凝成一枚小小的圆润灵珠。 小金龙再一吐气，圆球模样的金色小珠便直直地飞入了路瑶的眉心。 “造化赠予了你，但能得多少，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龙神尊上口中呢喃一声，眼中神情不停地在疏朗和阴沉之间变换，看向坐在地上的路瑶的眼神更是复杂。 将全部心神放入识海严阵以待的路瑶对身外之事毫无所觉，将运行功法之事转交于朝真之后，便一点也不敢放松地去往识海之中布置各种后手，就怕她的识海自七绝魔尊之外，今日又再毫无防备地“喜迎”另外一个龙族大能来此做客。 不过许是她之前那一顿“道理”成功说服了龙神，路瑶只觉得眉心一凉，紧接着，便是一阵熟悉地剧痛伴随着阵阵炙热强烈袭来。 这种煅体之痛，路瑶经受过很多，不用再三确认，她便知道龙神居然真的给了她龙元助她淬体。 嗯，这么一来，即使祂想要来他识海做客参观一下，那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要不怎么说万事都经不住念叨呢，路瑶不过这么一想，识海就真的来“客人”了。 “嗯，吾的金煌火海，浅显的道音，以及这枚熟悉的玉佩，吾确实应该相信你所言不错了。” 路瑶：“……”她是乌鸦嘴吗？ 看着侧方身着明黄龙袍头带十二旒的高大男子，路瑶沉默了下，随后半是疑惑半是震惊地问道：“您是，龙神前辈？！” 第三百八十一章 前辈后辈 “自然是吾，很意外吗？” 熟悉的威严之声，现在这霸气皇者的形象倒是挺符合路瑶对祂的感觉的。 路瑶将双手背负，倾身点头，垂眉道：“您突然造访晚辈的识海，晚辈自是意外的。” “这是吾头一回赠予人族龙元，自然是要来考察考察这人的秉性了。” 龙神尊上权当自己不知道对面小娃娃对祂的防备，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的识海。 “托您的福。” 路瑶是观地心火海而得的顿悟机缘，在她能够做到将火海与迷雾相互变换之后，趁着顿悟还没结束，便专心研究起金煌火海的效用来。 所以在后来发现金煌火海能锤炼识海，精淬神魂之后，路瑶便将识海形态保持在了金煌火海的模样，用以增强魂力。 在与这位龙神前辈斗智斗勇的时候，别看双方似乎是有来有往和和气气的，实际上路瑶已经用了她绝大部分的心力来抵抗祂的龙威，一点小动作都没敢做。 后来被上赶着受祂一道龙元，路瑶也只来得及调动起识海道音与传承玉佩，龙神的意识便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识海之中。 低阶修士神魂虚弱，龙神会入她的识海，乃是路瑶意料之中的事。但火海与迷雾的相互转换需要时间，路瑶现今还做不到一念即成，也没法让二者相辅并存，也就只得放弃了转化迷雾这一举措。 龙神尊上看了看下方的金煌火海，点头应下她的话，“吾的福气，常人可没那个福气沾，你很不错，还知道是托了吾的福。” 谁托了谁的福还不一定呢…… 路瑶对于祂的理直气壮无话可说，“那敢问龙神前辈，您现在考察得如何了？” “有这一枚玉佩在，无须考察了。”龙神尊上转过头，看着路瑶正上方的传承玉佩，认真道：“你若是在最开始说什么先祖训诫时就将这个玉佩拿给吾看，吾也不至于来你识海。” 话一说完，祂还真就从路瑶的眉心处离开，在外交重新化作了金色小龙的模样。 谁知道你居然认识这个啊！ 看这个节奏，她如今大概又是要得祖先的福泽庇佑了。 路瑶睁开眼睛，看着对面不远处的小金龙，笑着问道：“所以龙神前辈现在，应该是相信晚辈了吧？” 小金龙偏了偏头，反问她道：“你是司武路家人？” 连界域姓氏都说出来了，看来不似作假。 路瑶顿了下，点头：“……是。晚辈路瑶，见过龙神前辈。” 龙神尊上盯着路瑶看了又看，好一会方才笑着感叹道：“有你这么个后生，路九明可真是好运气啊！” 这似曾相识的话，还真是熟悉得紧。 路瑶摇了摇头，态度很是谦逊地说道：“龙神前辈盛赞，晚辈愧不敢当。真要说起来，也是晚辈蒙受了太多的祖上恩泽，心中感念非常。” 路瑶觉得，有个交友广阔实力不凡的老祖宗，可真是太幸运了。 之前还在绷紧了弦斗智斗勇呢，这会就转变成了认亲现场。 老祖宗的大腿，是真的粗！ “吾这一句赞，却是与路九明无关。吾这一直看下来，你这小娃娃居然能够一边忍受龙元淬体锻骨之痛，一边若无其事地同吾说话，可见自身根基与耐力。”龙神笑了笑，又夸：“小小年纪，实属不凡。” 突然想起来自己如今在做什么的路瑶：“……”这种事情，您完全可以不用提醒的，就这么让它痛过去多好！ 心神紧绷之下，她是真的没察觉到身上的痛。这位都进她的识海了，之前种种以及现在所为，都需要她推敲了再推敲，总不能真的什么都靠老祖宗的恩泽。 小金龙再次吐出一口金色龙息，将对面的人整个罩住，朗声道：“既然是路九明的后人，表现也这般出彩，吾便不为难你了，好好养伤罢。” “多谢龙神前辈。”第二道龙息入体，路瑶顿时察觉到她之前隐隐感觉到的不对劲已经消失不再，整个人莫名地生起一种轻松之感。 现在这声多谢，可就真的是发自肺腑了。 ――路瑶真心地感谢她家可亲可敬的老祖宗。 龙神尊上看着她，扬声笑道：“哈，小女娃现在的这声谢才像是真的。” 不管真话假话，她说出去的时候，假话那也是当真的说的。路瑶可不觉得自己在“以理服人”的时候会出现神情不一这样低级的纰漏。 “龙神前辈这话说得可是有些冤枉晚辈了，晚辈一直以来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句句是真。” 言语真挚，神情坦然，一派诚恳模样。 龙神尊上点点头，“吾便当你所说都是真的就是。” 这话听起来，不用细想就知道祂是真的不信是真的。 “……” 如坠火域浑身疼得不行的路瑶选择沉默。 这么些时间的痛也不是白忍的，经过好一番痛之后，路瑶在全身骨头都在金焰灼烧下变得裂痕累累，整个人疼得虚汗直冒坐都坐不稳的时候，果断地进了枯枝空间之中。 不管这位龙族大能是真的因为路家老祖宗的关系而放过她，还是因为忌惮她识海的传承玉佩或者忌惮她家老祖宗的实力，她现在总归还是不能对祂全然放心的。 再一个，空间里面的灵气，对目前的她来说才是最适宜的。 “这小丫头，还真是想得多，吾若是想要杀她，躲得掉么。”龙神尊上微顿了下，又小声呢喃道：“这小家伙身上居然有无极灵尊之物，……这下吾是真的羡慕起路九明那个老剑痴了。” 龙神尊上看了看路瑶消失的地方，轻叹一声，随即纵身盘旋而上，瞬息离开了原地。 暗搓搓监视着下方山谷的噬绝仰起头瞪着龙神尊上，直至祂没入云中不见踪影了之后，方才愤恨地一甩头，回了自己的巢穴。 啥事不知的小蛟龙从百忙之中抬起头，发现周围竟然没了自家主人身影的时候，顿时陷入茫然。 “昂？！” “这小崽子，是真的傻。”作为它的主人，路瑶即使是身在孤峰亭，也能感应到小蛟龙的茫然无措。 默默在心里嫌弃它一番之后，路瑶看在它还知道担心自己的份上，咬紧牙关，皱着眉以神魂印记给小蛟龙传了个自身平安的讯息。 感应到讯息，还在嗷嗷叫着满山谷找人的小蛟龙顿时闭嘴安静了下来。知道自己主人没什么问题之后，它又重新回到原处，继续和冰火蛇藤草的防护阵法斗了起来。 …… 疼痛越发强烈，路瑶已经没有担心他事的余裕了，艰难地在蒲团之上坐好，往自己嘴里塞了好几片七星紫兰的花瓣之后，闭上眼睛运转功法，竭力吸收起体内暴动的能量来。 两道龙元入体，路瑶之前布下的阻隔赤雷本源的雷域结界连一息的时间都没能撑过去。 所以等她做好了准备，将全部心神都放在自身上面的时候，体内早已经被祸害得一塌糊涂。 气海枯竭颓唐，浑身骨骼尽碎，经脉皆断，鲜血浴衣，比她当初直接进赤雷池严重了不知多少倍。 赤雷本源与真龙元力对于路瑶的身体来说，都是外来客。 而且还是极为暴虐的两种能量，即使它们有些许的修复之能，七星紫兰的药力也十分强大，她体内伤势的恢复速度也赶不上这两种能量的破坏速度。 这般情况下，光是咬牙硬撑是极其不现实的，等生机消耗完，那她小命也就没了。 所以路瑶想的，便是主动出击，将敌军变成友军，再借力打力。这个方法当初在给萧妤解死劫的时候便已经证明可行，路瑶对此熟练得很，过了这么多年，她的实力与当初相比，犹如天壤之别，她现在一点也不用虚。 何况龙神第二次给她的龙元，较之第一次的，更加温和一些，祂留在其中的隐蔽手段也给收了回去。 至少到现在，除了龙元与赤雷本源的淬体锻骨之痛，她还没有遇上其它的什么麻烦。 …… 路瑶看着金色龙元渐渐将赤雷本源那点赤色融入自身，随后更加猖狂地在她的身体里作威作福，自己气海那点真气完全不是它的一合之敌，连朝真都险些被吞了。连忙运转灵识将朝真转入自己识海护着，自己亲自运转功法，并以灵识稳住形势。 这下真正见识过龙元的霸道之后，路瑶对于自己从未见过面的老祖宗是真的感激涕零了。 她现在还能全乎地活着，真的是多亏了她家老祖宗的面子大。 这第一道龙元虽然是自她眉心而进，但对她的识海却是毫无兴趣的样子，看都不带看的，全在气海、骨骼以及经脉之中嚯嚯，也算是给她保留了一处“净土”。 识海安定，路瑶便能无后顾之忧的，以灵识慢慢收服现在已经变成了金红之色的龙元来。 龙元再是霸道，却也是没有灵智的死物而已。 路瑶一边运功吸收空间灵气以及七星紫兰的药力修补自身受损严重的伤势，一边以灵识为掩护，慢慢分化龙元。 再然后，她再慢慢将被暗暗分出来的龙元一点点地融入真气之中，就如同龙元融合赤雷本源一样…… 此消彼长，被化整为零的龙元便在路瑶以极为有耐心地消磨之下，渐渐融入真气之中，成了对抗未被收服龙元的主力军。 而路瑶的面容也从一开始的痛苦隐忍变得平静和缓了些，而等她渐入佳境收服大半龙元用以调养自身之后，整个人更是全然放松了下来。 闭目盘坐的身影虽是一身浴血，浑身却是渐渐透出金瑞之光，隐隐之间，竟然有一条虚幻的金龙作拱卫之势盘旋其身，整个人的气息也变得越发高深莫测起来。 …… 闭关静修之下，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等小蛟龙花了不少时间啃破防护法阵，将冰火蛇藤草吞入腹中陷入沉睡又清醒过来好久之后，它的主人才终于现出了身形。 “主人，你终于出来啦。” 路瑶才一出孤峰亭，眼角便扫见一抹金色朝自己冲来，还听见一个稚嫩的男童声音，定睛一看，笑着问道：“冰火蛇藤草的效用居然这般厉害吗，你居然都能说话了？！” “龙神老前辈说看我顺眼，出手帮的我。”疾飞而来的小蛟龙在她面前稳稳地停下身体，很是开心地回答她的问题。 路瑶伸手摸了摸它头上的小角，再扫了一眼它金光灿灿的身体，微微点头：“原来如此。” 灵物面临突破之时，形态会因其突破之时所想而变，小蛟龙得了龙神的帮助，下意识学祂，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倒也不奇怪。 除了金光闪闪亮得有些晃眼之外，颜值还是很不错的。 “为自己取好名字了吗？” “承疆，龙神老前辈替我取的。” 路瑶看着懵懂无知的小蛟龙，轻叹了口气，点头道：“乘疆，很霸气，不错。” 小蛟龙跟着点头，憨憨一笑：“嘿嘿，我也很喜欢。” “那就好。”路瑶笑了笑，挥袖将它收入识海，转身朝着山谷东侧躬身行礼，“龙神前辈对晚辈如此照顾，晚辈可实在是感激涕零，……无言以对。” “吾以为你会很开心，如今看来，好像你并不怎么满意呢？” 龙神尊上仍然是小巧金龙的模样，与之前突然出现所不同的是，这一次现身，它是驾云而下的，和之前比起来，更加显得自身神异不凡。 路瑶笑容浅淡，平声说道：“龙神前辈行事，晚辈怎敢不满。” 龙神尊上也笑了一声，配合她打哑谜，问道：“那你是生气了吗？” “那前辈可能告知晚辈，您如此做的原因？” “因为你是路九明的后人，吾想要看看，你到底能够聪明到什么地步。” “仅是如此？” “仅是如此。” 毕竟在这里待了太久，无聊嘛，找乐子正常，她应该体谅，体谅！ 路瑶无奈地看了看祂，“那您可看出来了？” “看出来了，重利在前而不乱本心，确实比很多人都聪明。” “龙神前辈为了这么一个简单的玩乐，对晚辈的小灵物倒是颇为舍得。” “反正都是故人之后，吾自然舍得。” 都是故人之后，这老奸巨猾的老龙说得可真是有水平有内涵！ －－－－－－题外话－－－－－－ 早就改好了，结果就在发出之前，作者菌因为有人找而走开了那么一会，再回来黑屏再开，它就没了！没了！！！！呕得吐血，又重新从头改了一遍，真的好气啊，我都不知道该气我自个还是该气这不争气的软件了，哎，小伙伴们见谅见谅。 第三百八十二章 没完没了 一直暗暗劝自己应该体谅孤寡老人家的路瑶憋了憋气，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认真强调：“龙神前辈，现在站在您面前的，只有晚辈我一人是九明老祖的后人，可再没别的人了。” 为显严肃，路瑶还伸出手指着自己，重重强调了“人”字。 路家小娃娃一直以来的表现，都是游刃有余的样子。待在这里无聊了千年时间的龙神尊上对她现在有些气急的小模样很是乐见，笑着点明道：“你对乘疆这般防备吗？” 防备谁？！ 识海之中照常趴在传承玉佩下方的金色小龙茫然地睁开眼睛，无措问道：“主人讨厌我吗？” 路瑶放缓了语气，安抚它道：“我若是讨厌你，就不会让你听到这个了。你好好听着我与龙神前辈的对话，之后再告诉我你的听后感。” “乘、我知道了。”金色小龙有些怯懦的点了点头，很是小声地回答自己主人。 虽然它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自己主人不开心，但隐约觉得，似乎是它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小崽子改口改得很快，但路瑶也没忽略不管，柔和道：“乘疆这个名字很好，很适合你，我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这般表现，你不用感到害怕，静心听着就是。” “嗯，乘疆知道了，一定会好好听的。” 安抚好了小崽子，路瑶方才回过头搭理龙神，反问祂道：“那龙神前辈会希望外间的地心火海脱离您的掌控，拥有自主行事之能吗？” 乘疆能够得龙族大能启智赐名，也算是和龙族搭上了关系。只要面前这位龙族大能不死，乘疆以后的修道气运与身份，都不会低。 但它本质是她的军魂，与她乃是一体。它可以拥有灵智与不凡的能耐，但前提是路瑶要确定它是受自己掌控的。 她培养它是要它作为自己对外的利刃，而不是随时会将刀口调转刺向自己的毒刃。 所以该讲清楚说明白的事情，与其心存侥幸信任现在还是一派懵懂无知的乘疆，她更愿意在一开始就将其中道理给它说个清楚明白。 至于以后修为精深之后她会不会修炼分身，会不会将乘疆单独分出去等等的这些不确定，那是她以后才需要思考的事。 就目前而言，路瑶不会容许乘疆有和她这个主人别苗头的迹象出现。 “你这么一问，倒是挺直白地就将其中厉害告知与吾了。”龙神尊上点点头，态度却是极为淡然，一派事不关己无所谓的模样。 “能够猜测出外间的地心火海与吾的关系，你这小娃子确实不凡。不过那地心火海没有拥有自主之能的可能，也没人能够强迫于吾。” “至少现在，你不能，同样的，上面那只别有居心的小牲畜，也不能。” “晚辈确实不能。”路瑶缓缓吐出一口气，随后灿然一笑，扬眉道：“龙神前辈被困在这里长达千年不得脱身，可真是不冤。” 连认识之人的后人都能这么坑，路瑶现在觉得祂会流落小界，极大的可能是祂自己作的。这位的行事风格，简直比无咎长夕还要二缺随性。 龙神尊上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自己的伤心事，而且说得还这么大胆，愣了下，方才怒声道：“路家小娃子，你这么说话，就不怕吾收拾你吗？” 真当祂是又傻又没脾气的死龙了？！ “龙神前辈连作弄晚辈都是选择的舍老本的法子，若不是因为您是九明老祖的好友，那便是因为您忌惮九明老祖。” 路瑶看了看祂，见祂梗着脖子瞪着自己，好似极为气恼的模样，笑着抬手拦下祂的话，示意自己还有话没说完。 龙神尊上瞪了瞪眼，到底将自己的话给收了回去，用鼻子嗤了一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况且龙神前辈您自一开始就指望晚辈助您脱困，连报酬都给了，总不会将我打杀了让您自己的打算竹篮打水，成为一场空对吧。所以不管怎么说，晚辈都是无需害怕龙神前辈您的，不是吗？” “哼，你就庆幸你有个厉害的祖宗吧。” 龙神尊上在她闭关的这段时间，时常在琢磨之前祂和路瑶的那一次交锋。 当时祂没有过多的留意，等后来回想起来，祂便发觉以当时那种局势，祂居然让这小娃子顺理成章地占了祂一个活了这么多年的老妖怪的便宜。 琢磨了又琢磨，龙神尊上总结下来，发现这路家的小娃子嘴皮子利索是一方面，自身本事却也是不小的。 ――这人居然能够让祂在不知不觉之间放下了对她的戒心，随后自然而然地就依着她的话走了。 本来是想将这个难得进入七绝老魔秘境的小娃子逗弄一番再做正事的，结果被牵着鼻子走的居然成了自己。 这事只要一想，龙神尊上就觉得脸疼。亏得祂之前还不把人家小娃娃不当一回事，小瞧人家，真有点蠢。 不过这种蠢事即使是祂做的，那祂也不会将这个事实说出来，只能将理由全往路九明身上堆。反正祂现在是龙困浅滩，承认不如路九明一点都不丢脸。 “晚辈确实是深感庆幸呢。”路瑶没等对面吹龙须瞪眼的龙神尊上开口，右手快速拂过腰间，躬身道：“龙神前辈，四块龙令，给您。” 龙神尊上看了看恭恭敬敬半低着头的路瑶，再看了看被她双手奉于面前的龙令，心情突然就很不好了。 “你居然连这个都在骗吾？！” 被占了便宜也就算了，这路家小娃子居然连这个都在骗祂，而祂却是丝毫未曾怀疑这事的真假，祂堂堂龙族上尊的脸面，这次算是丢大发了！ 路瑶心虚地清了清嗓子，勉强提起气势，认真说道：“龙神前辈，您也一直在骗晚辈啊。您总不能因为您比晚辈年长，您能做的事情，晚辈就不能做吧。晚辈在不知道您是善是恶的情况下，说些讨巧话，也是情有可原的对吧？” “吾怎么骗你了，吾可没有那个能耐骗到你！” 这话路瑶其实是挺认同的，若不是因为她退路都被龙神给堵住了，她都不会同祂废话那么多，直接就跑路逃之夭夭了。 不过这种老实话她也只能过过脑子，口中还是得给堂堂的龙族大能留面子的。 “您一会扮傻，一会精明的蒙骗晚辈，后来更是直接不请自来的进了晚辈的识海。若不是因为晚辈识海有路家传承玉佩镇守，您敢说，您不会夺舍晚辈？” 幸好她是早早地就将传承玉佩给得到手了，不然现在会变成什么样，路瑶可真不敢想。 “人族身体弱得不行，你这小身板，吾一个喷嚏，你人也就没了，吾怎么可能会夺舍你。”龙神尊上顿时否认，话里满满都是嫌弃。 顺利转移了话题，路瑶挑了挑眉，继续道：“龙神前辈，您可没否认之前是在扮傻。您后来进晚辈的识海以及在龙元之中‘加料’，就算不是为了夺舍晚辈，也总归是别有用心的罢。” 龙神尊上：“……” “所以咱们这也算是不聊不相识，对吧？” 龙神尊上沉默着不说话，路瑶也担心把祂给惹生气了，连忙同祂讨好地笑笑，抬手道：“龙神前辈，这四块龙令，您快收下吧。咱们都是自家人，之前种种，便当做是您对晚辈的考验了。后辈争气，您应该感到欣慰的。” 龙神尊上听了她这一番厚脸气的话，撇了她一眼，嫌弃道：“你算吾哪门子的后辈！” 路瑶笑着提醒祂，“您之前不是还给乘疆赐名了么，以晚辈和乘疆的关系，当然也算是您的后辈了。” “……”赔了老本又被这个反制的龙神尊上现在不想说话，沉默了好一会，方才怪声道：“你倒是真的很会说讨巧话。” 虽然祂自己同样是立身不稳，但还是有些忍不住地气恼。活了这么久，如今竟然在路九明的小后生手里栽了跟头！ 打不过路九明就算了，连他的小后生都能骗自己了，难道祂真的有点蠢？！ “前辈过奖。”路瑶再次抬手，将四块龙令递在了祂的面前。 被自己眼里的还是个奶娃娃的路家小后生给打击得不行，龙神尊上想了又想，还是问道：“你怎么就能做到说谎话还这么理直气壮的，真的不怕吾翻脸？！” “吾告诉你，就算你是路九明的后人，惹恼了吾，吾也是敢取了你的小命的。他路九明总不可能因为一个小后生和吾作对！” “前辈您息怒，息怒。”路瑶躬身行了个赔罪礼，解释道：“不管是晚辈选择帮助您，还是这龙令的事，晚辈之前所说都是真的。这四块龙令，属于晚辈的，就是之前给您看的那块。其余三块虽然在晚辈这里，但实际归属，还是那两人的。” 虽然龙神现在看着怒气满满的，但若真的触怒了祂，又怎么会让她在这里废话。 路瑶敢现在将辅龙令都掏出来，便是看出祂不会跟她计较这个。与其花时间找江琅列昭两人演戏，还不如现在就把事情给交代了呢。 拖得越久，事发之后的严重性便更加严重，现在正是恰好的时机。虽然看起来，这位龙神尊上是不会轻易让这事就此翻篇了。 以此可想，她若是真的再拖延些，说不得祂真的就要杀了她用以泄愤了。 气难消的龙神尊上冷笑一声，问她道：“既然是那两人的，你现在怎么又舍得将东西交出来了？” 需要的东西就递在面前了，好歹先把它们收了，然后再和她纠结这个不行么。她这事，应该也没多过分吧？ 路瑶无奈地看了看对面斜视着自己的小金龙，双手保持着恭恭敬敬呈上物品的姿势，温和道：“龙神前辈您因为九明老祖的原因赠了晚辈这么一场大机缘，晚辈自然是要为您一尽绵薄之力的。您若是脱困，这个因您而存在的小世界，必然会有一番震动。” 路瑶微转着头扫了一眼周围，继续说了下去。 “到了那时，这四块龙令大概也会没了用处，与其因为这个而和您作对，还不如拿这三块龙令换这处山谷的奇珍异宝呢。 那两位都是聪明人，晚辈不用与她们商量就知道她们会作何选择，所以索性就省下那些不必要的时间了。” 龙神尊上随着她的动作看了看周围，祂比路瑶更加清楚这其中宝物的珍贵，听了她的话，顿时诧异道：“七绝老魔种在这里的都是极为难寻的奇珍，你居然舍得分给他人？” 路瑶瞅了祂一眼，发觉祂的问题真的比自己多了好多。这是没完没了的节奏吗？！ “晚辈进来这里，主要目的便是为了修复身体。如今托您的福，不止旧患已解，而且体质也增强了不少，实力更是大进，已经知足了。何况就算这里的宝贝分成三份也能有不少，晚辈并不吃亏。” “挺会算账。”小娃娃有问必答，耐心十足，龙神尊上对她识趣认错的表现勉强满意，终于舍得将目光放在她手中的辅龙令之上了，“吾现在改变主意了，吾不要这四块龙令了。” 路瑶：“……” “这四块只是吾给你的考验罢了，吾真正需要的，也是一面龙令，不过它是金色的。” 龙神尊上看着她愣住的表情，觉得自己心气终于顺了些。 路瑶看了看终于不再吹龙须怒瞪眼甚至还有些得意洋洋的小金龙，垂眉笑道：“前辈的考验，挺有意思的。” 这位龙族大能的心眼，有点小啊。 “有被吾气到吗？” 这个问题，她应该怎么回答？ 路瑶脑子转了转，点头老实承认了下来，“晚辈确实因为前辈您这么作弄晚辈不怎么开心得起来，但晚辈所为亦有不对的地方，前辈只是这样气一气晚辈，晚辈应当知足。” “多谢龙神前辈不计较晚辈之过。”路瑶将辅龙令收下，躬身又行了一礼。 路九明是个剑疯子，他这个小后生倒是一点也不像他，实在是太过理智了些。 “态度这么好做什么，一点都不像个小娃娃。”龙神尊上立在云上，端端正正地受了她的礼。不过说出口的话，特别地遗憾。 这路家的小后生就跟滑不溜秋的泥鳅似的，行事找不到一点错来，祂想打她一顿都没有合适的理由，祂是真的感到很遗憾。 第三百八十三章 来得及吗 “多谢前辈夸赞。”对于祂这种感叹，路瑶一律当好话接下，道谢之后，问起了正事：“龙神前辈，这个金色的龙令，晚辈该如何找？” 虽然路瑶猜到那个金色龙令极有可能就是七绝魔尊藏府里的主龙令，但这事涉及她的底牌，她不准备将她得了七绝魔尊一半记忆的事告知同属以神魂行走于外的龙神。 所以她只能略过这件事，直接问主龙令所在的地方。 经过龙神之前的那一通问，路瑶现在已经不敢瞎扯什么自己啥都不知道的话了。 给自己留点余地，待会才好见机发挥，免得到时候会把自己的印象分给再次拉低。 “吾若是知道，又何须让你帮吾？” “……所以龙神前辈您是觉得晚辈知道了？” “那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这是打什么哑谜呢？！ 路瑶看着盯着自己打量的小金龙，叹口气，摇了摇头道：“晚辈机缘巧合之下，从七绝魔尊那里知道进入龙窟的龙令有主辅之分，辅龙令有四面，主龙令则只一面。龙神前辈之前说要龙令的时候，晚辈便想到您可能也会需要主龙令的。” “如今听前辈刚才所说，晚辈便想到这金色的龙令定然就是主龙令了。只是主龙令在哪里，晚辈确实不知道。” 龙神尊上看着她，确认道：“真的没再骗吾了？” “不提您与九明老祖的关系，单就论晚辈自进来之后，您赐予晚辈的莫大机缘，都足够让晚辈尽心为您分忧，助您一臂之力了。” 路瑶的目光不偏不倚地回视着祂，总结道：“不管您之前是如何打算，如今晚辈得了您的好处，自然是要报答您的恩情的，又怎么可能会再骗您呢？” “呵。” 听这意味不明的笑，不用祂明说，路瑶都知道祂还是不信，马上端正神色继续说。 “看遍清铖界，能够将龙神前辈困在这里不得脱身的，除了七绝魔尊，晚辈不做他想。晚辈是亲眼看着七绝魔尊死的，但您也知道，以晚辈的修炼境界，即使他死了，晚辈也是无法察觉他藏府所在的。” 七绝魔尊在这清铖界留了不少后手，他一死，藏府无主，又隐于虚空，现在在哪里，谁也说不准。 路瑶自进入龙窟发现这里面已经自成一界之后，她自七绝魔尊半魂得知的记忆，便有许多都是对不上。或者说，很多看着年代久远的事物，在他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也不知他是用了某些手段将关于这位龙神的存在给隐瞒了，还是恰好这关于龙神的详细记忆都在江琅的那一半之中。 所以路瑶也不知道七绝魔尊究竟是如何困住龙神的。 不过既然龙神要的是主龙令，这便不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了。 大能开辟出来的藏府，要想推衍出形迹，同样需要修为精深的大能才行，她现在可还没有那个能耐。 龙神尊上眯着眼老神在在地听完她的话，终于点头道：“看你这般诚恳，吾便再信你这小娃子一回。” 路瑶有些汗颜，吐气道：“前辈您一直都是可以相信晚辈的。” “哼。”龙神尊上傲娇地哼了哼，突然道：“将你那四块龙令给吾。” “……”有必要这样反复无常么？！ 路瑶被祂这个神转折弄得很是无语，也没再同祂废话，重新取出辅龙令，双手递上。 “你这小娃子不是很机灵吗，不知道吾现在不方便？” 这倚老卖老的老家伙！ 路瑶抬头看了看祂，无奈上前，按着祂的示意将手中的四块辅龙令轻轻放在了祂驾着的云朵之上。 龙神尊上看着她上前放好东西就往后面退的行为，微微撇了下嘴。 祂的善意都表达得这么明显了，而且得了祂的好处还这么防备祂，这小家伙，啧！ “千年前，吾与大仇死战，因为不敌而逃脱至此。为了保命，吾不得不以大部分法力封锁这个小世界。谁知当时七绝老魔被吾与死敌的战斗动静吸引，躲在暗处随吾来到这里，等吾因为封锁界域而虚弱至极之时施加毒手，将吾困在了死灵绝地。” “原来如此，……不过这死灵绝地是？” 路瑶没想到祂会突然同自己说起这个，一边在心里想祂是否有什么用意，一边点头应和了一声，以表明自己在认真听祂说话。 “千年前的混乱时局，全是七绝老魔那个阴险东西搅和出来的。埋骨在这里的人数不胜数，他要的，就是那冲天的死怨之气。这个龙窟，实际便是为了困住吾。” 路瑶恍然，点头道：“难怪清铖修行界送进来的人没一个能够出去。” 也难怪这位会舍得花费大力气支撑起一个能容人生存的小世界来。 一个要死怨之气镇压龙神，一个要生灵之气化解困境。 一念之间，无数人的生死便不得自主。 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清铖界迎来七绝魔尊和龙神这两个神仙，也不知道该说是倒霉还是好运。 龙神尊上朗声一笑，开怀道：“七绝老魔胆大包天，想着越阶夺舍吾，想得倒也长远，结果却是短命死了，哈！” 再过个百多年，说不得他就能成功了，可惜啊，运道不好。 “多行不义必自毙，七绝魔尊所为皆是有伤天和之事，会死也是正常。” 路瑶还是觉得这位神仙不会无缘无故地就同她说这些陈年旧事，但祂说了这么一会还没说正事，她便只当自己不知道，只顺着祂的话聊。 反正她在龙元入体吞了赤雷本源，然后她又将龙元初步收服了之后，双腿便在萧妤给她的宝药强大药力之下恢复如初不再是白骨模样，现在站得再久也没事。 比耐心，路瑶觉得自己不会输。 “魔道之人所为有伤天和不假，但各有各的独门本事，指望着天罚，那简直就是做梦呢。” 龙神尊上同样也是很有耐心，听路瑶说起天和，纠正起她的错误来。 “龙神前辈说的是。七绝魔尊所在的魔欢宗，便是以夺运而显名强盛，单凭天罚，确实不可行。” 路瑶摸着下巴想了想，笑着道：“据晚辈所知，魔欢宗之所以会被覆灭，七绝魔尊也成了魔魂的形态，便是因为招惹了不该惹的存在。而七绝魔尊之所以会死，定是因为他招惹到了晚辈。” “……”龙神尊上对于她这般不客气地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行为震惊到了，“你这小娃子不但嘴皮子利索，脸皮也很厚啊，竟然如此大言不惭！” 路瑶笑着摊手，乐道：“这是龙神前辈您自己说的，晚辈可是依着您所说推断的。” “不和你扯这些有的没的。”龙神尊上朝路瑶瞪了瞪眼，说起了正事：“那所谓的主辅龙令，乃是七绝老魔以吾之骨血祭炼而成。吾以这四块辅龙令为引，便能够大致推算出七绝老魔藏府所在。只是……” “晚辈明白，”见祂看着自己没继续说下去，路瑶识趣地点了点头，说道：“龙神前辈将主龙令所在推算出来之后，接下的事，便由晚辈完成。” 龙族体质极其强横，也是得天独厚的存在，向来都是屹立于巅峰的种族。 龙骨、龙血之类，斩龙之后便可得到，而龙元，则必须是龙族自愿给予才能获得。 换句话说，斩龙或者因为机缘得了龙骨自用之类的，需要承受龙族报复的后果。而得了龙元，那便是和龙族交好的证明，走到哪里都特别的有面子，小命都多了一道强而有力的保障。 路瑶得了人家的两道龙元，还是真龙元力，总是要做点事报答的。 龙神尊上对她的表现很是满意，继续说道：“而有一件事，吾也需要事前同你说清楚。” 铺垫了这么久，终于来了。 路瑶精神一振，做好聆听姿态，点头道：“龙神前辈请说。” “吾脱困，需要主辅龙令归于吾之本体。而到了那时，吾力量失控，这里间的小世界，以及笼罩在清铖小界的术法，都会失衡。” 果然不简单！！！ “……”路瑶伸手扶额，不想说话。 就算推算七绝魔尊藏府所在不需要她费心，但找到七绝魔尊藏府之后，她需要破开藏府才能得到主龙令。 大能藏府，破开就是一个大麻烦，以七绝魔尊到处留手段下坑的德性，他的藏府不见得能无害到哪里去。 而这，只是麻烦之一。 在主辅龙令回归龙神本体之前，她还得将这里间的“兽人”世界给处理好。虽然这事大多要交由江琅列昭来处理，但该她出手的时候，她也是得出手的。 这同样也是一个大麻烦！ 而最为重要也是路瑶最为担心的是，罩住清铖界的术法失去平衡，万一龙神的那个死敌察觉到祂的存在来到这里，一旦打起来，她们估计也要遭殃。 龙神都打不过的存在，一旦下死手，打碎一两个小世界完全不是问题，逃都逃不脱。 更何况，这位龙族大能之所以会耐心地同她说这么长时间的话，不可能只是为了通知她力量会失衡的问题。 路瑶能够想到的，便是龙神想要借着她，将路家给拉下水来。主要目的，应该是祂口中一直出现的路家老祖宗。 实在是老奸巨猾！ 一下子扔了好几个包袱，龙神尊上顿时轻松了，见对面的小娃娃一副头痛难忍的样子，调侃道：“小家伙反应挺快嘛。” 路瑶撑着头，微闭着眼，有气无力地问道：“晚辈现在归还您的龙元，还来得及吗？” “你若是不想要你这一身修为，吾倒是不介意的。” “……晚辈多嘴问一句，您和晚辈的老祖宗是有仇，还是真的有交情？” “路九明那个剑疯子最多的，就是仇人。” 路瑶：“……” 龙神尊上看着她更加头痛的样子，来了个大喘气，“……但是吾却真的是他的好友。” “既然是好友，您为何还这般坑他的后人呢？！” 路家老祖宗外出游历千年，路家绝大多数人都是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的踪迹的。路瑶估计路家现今，应该就只有大长老和镇守宗庙的守庙长老能够联系到自家的老祖宗。 至于老祖宗是否和这位交好，那她现在也就只能听祂说的。 祂说怎样，她就当事实就是怎样。 龙神尊上眨眨眼，问她：“什么叫坑？” “坑害这词，龙神前辈应该不陌生吧？” “这怎么能算坑呢，吾对你可是很好的，吾乃堂堂龙神，赠予你龙元，你以后去了龙域都是座上宾。想要什么珍宝，都可以随你的心意开口，只要龙域有的，你想要多少都行。” “前提是晚辈能活到去龙域做客的时候。”路瑶到底没忍住，负着手白了祂一眼：“难怪龙神前辈您之前硬要逼着晚辈受您的龙元，合着进入识海以及‘加料’都是为了糊弄晚辈！” 这老家伙，虚虚实实捉摸不透的，实在是太狡猾了。 之前居然还对她的讨巧话表现得那般斤斤计较的，有想过自己的行事吗？！ 路瑶现在想想，她所修习的功法就是路家的《九明剑典》，龙神既然说是和老祖宗交好，那祂在一开始应该就看出了她的身份来历。 结果进了识海还给她表演什么才知道的样子，啊呸！ “哈哈哈。”龙神尊上顿时大笑出声，开心道：“你骗过了吾，吾也骗过了你，谁也不吃亏不是。你一个小奶娃娃，能做到这样，和路九明也是差不到哪里去了。” “可别乱夸。”路瑶臭着一张脸，扬着下巴道：“晚辈若是九明老祖，早就直接拔剑和您打一架了，您也就只能欺负欺负晚辈这么一个小孩子了。” 相比于龙族动辄万年的寿命，她这个年纪，也就只能当个奶娃娃。 “那你还想怎么样嘛，你说，但凡吾能满足的，吾一定满足。” 一番交谈下来，龙神尊上是越来越觉得小娃娃顺眼，对她这种直爽的表现非但不以为意，反而更加地开怀了起来。 第三百八十四章 再等等 无聊了千年，突然来个小娃娃，还是能够给祂带来生机的小娃娃，龙神尊上心里很是庆幸。 不过相较于祂的好心情，路瑶的心情可就不怎么好了，“您的目的，是为了九明老祖？” 龙神尊上点点头，夸赞道：“小娃娃果然聪明！” 哪里比得上您老奸巨猾啊。 路瑶默默地给了祂一个白眼，继续问：“您之前也说了，这个清铖界是被您封锁了的。那如何能够通知到九明老祖？” 龙神尊上乐呵呵地回答：“那你当吾为何一提起他就说全名呢，要知道吾作为他的好友，从来都是亲切地唤他路疯子的。” “……”这她怎么会知道，还亲切唤路疯子？！ 听了祂这话，路瑶顿时抖了下身体，她觉得这老家伙是故意在恶心她。 见路瑶不说话，龙神尊上笑着道：“路九明修为通玄，若是唤得多了，总会有点感应的。” “既然您有把握让九明老祖知道您的处境，早唤老祖来不就好了，还拉晚辈下水做什么，晚辈一点也不想当扯老祖宗后腿的不肖后生！” 如果龙元可以退货，路瑶现在能当场将它还给面前这老家伙。 老话说得好，如果路家老祖宗真的因为她而插手这里的事情，那她可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丢人丢到祖宗面前去了。 “要让路九明插手解决吾与死敌这事，吾自然得给他一个正当理由，不然岂不是平白落人口实，徒增麻烦？” 这小娃娃身上气息与路九明乃是同脉同源，而且小小年纪就得了路家的传承玉佩，绝对算得上是一个极为出色的后人。 就算路九明最后没有出现，有她在，祂那死敌也会有所忌惮不敢乱来。 而这个理由，龙神尊上就不会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了，祂相信对面的小娃娃自己也能想到这个。 这话路瑶算是听明白了，合着她存在的意义，就是一个“理由”而已呢。 路瑶认真地看着祂，同祂商量道：“晚辈自认自己没有让九明老祖现身的能耐，晚辈都没见过九明老祖呢。龙神前辈，要不您再等等，等晚辈以后能耐了，晚辈再亲自报答您相赠龙元的恩情？” 龙神尊上再次朗声大笑，将路瑶之前说的话还给了她，“那吾可能活不到那个时候。” 路瑶：“……”这话她没法接。 “你且放心，路九明最不怕的就是打架，不会吃亏。” 老祖宗厉害是一回事，但若是真的因为她而插手这件事，那就是另外的一回事了。 路瑶叹息一声，感叹道：“晚辈倒是挺怕和您们这些老前辈打交道的。” 老前辈们的级别太高，她的能耐又太低，就算脑子好使，没有实力，她就掌控不了主动权。 路瑶长这么大，遇见活了数千年的老前辈的次数比遇见势均力敌的同龄人可多太多了！虽然她因此得了不少好处，但过程费脑子不说，之后的“后遗症”也是棘手得不行。 老前辈们交代她的事情，没一件是简单的。一个不小心，她的小命就搭进去了，而且可能还不止这么一个后果。 路瑶是真的特别害怕和这些个老前辈打交道。她自己的小命倒是没事，但她怕自己会把路家给坑了。 虽然路家人一个比一个厉害，但和这些老前辈们以及祂们的仇怨死敌比起来，那大概……是不能比的。 龙神尊上放缓了声音，安慰路瑶道：“老前辈不会坑你的，放宽心就是。即使之后，吾真的难逃死劫，吾也会将你平安地送出去，你又何必害怕呢。” 没事立什么g呢！ 路瑶瞅了瞅对面小金龙一眼，无奈垂眉，“龙神前辈既然早已经做下了决定，那便听您的安排就是。” 反正她又没有能耐改变祂的决定，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吾说了，你有何要求，现在可以同吾提。”千年时间都过来了，龙神尊上并不着急这一时半会。 “啊，对。”路瑶恍然想起这事，仰起头看着山谷上方，想了想，严肃说道：“晚辈确实是有一个要求，还请龙神前辈您务必答应。” “你且先说。”老前辈见多识广谨慎小心，从来都不会将话说死。 路瑶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没和祂细究这个，低下头微微倾身，言语清晰地将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 “晚辈来此是意外，遇见龙神前辈您，也只是一个意外。晚辈希望，即使之后会出现什么超出意料的事情，其影响力，也只能在晚辈一人和龙族之间，不会威胁到晚辈的家族亲人。” 龙神尊上心情瞬间就不好了，合着祂之前说了那么多，都是白说了吗？！ “你这小娃娃还真是……，按你们人族的话说，你这样就叫做油盐不进。你同吾扯了这么半天，结果你的结论就是这个吗？！” 龙神尊上难得地后悔了起来，早知道这小娃娃提的要求是这个，祂就不提起这个话茬了！ 油盐不进就油盐不进吧，路瑶一点也不在意这个，盯着祂确认道：“您能答应吗？” 放话出去的是祂自己，提起这个话茬的也是祂自己，龙神尊上没法直接拒绝打自己的脸，只得语气温和地说道：“吾说过了，如果没有路九明，吾很难脱困。而你，同样也难以保命。” 路瑶点头表示认同，“九明老祖是否来这里，是老祖的事情，晚辈也说过，晚辈并没有能耐可以左右家族长辈的想法。” 龙神尊上被她弄得有些糊涂，问道：“那你刚才所说，又是何意？” “晚辈的要求，明说起来也就只有一点，那便是您不得让晚辈出面找寻路家人或者九明老祖出手相助。当然，您瞒着晚辈行事，将路家扯下水，也是不行的。” 原来说的是这个。 龙神尊上明白过来，问她：“即使你会死？” 路瑶点头，“即使晚辈会死。” “何必呢，司武路家从来不缺有能耐的，吾这事，对路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但总会有影响的不是吗？”路瑶定定地看着祂，转而提起了龙族：“您寄希望于九明老祖，片字不曾提起龙族，晚辈想，您所说的‘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大概于龙族而言，就是承受不了的罢？” “小儿放肆！”龙神尊上语气顿时一沉，“路瑶，你不怕吾现在就杀了你吗？！” 路瑶敢说得这么不客气，便敢承受这样做的后果。 “晚辈乃是实话实说，若是冒犯了龙神前辈，还请莫怪。”路瑶抬起手，端正地朝对面怒目相视的小金龙行了一礼，“当然，您若是觉得晚辈该死，晚辈也是毫无怨言的。” “毫无怨言的意思是，你甘愿受死？” 这话一问出口，龙神尊上自己都不信。 “不。”路瑶笑了笑，看着脚下的泥土，摇头道：“晚辈的毫无怨言是指以龙神前辈相赠龙元之恩抵消您杀晚辈之仇，若晚辈侥幸从您的掌下活了下来，以后不会找您寻仇。” “……” 龙神尊上吹了吹胡子，看了一眼她腰间的剑袋，顿了几息，说道：“小娃娃将这些事情倒是看得通透，那吾不杀你，你得了吾的赐予，又该怎么报答吾？” 这小娃娃有无极灵尊给的宝贝，倒是极有可能拥有逃出祂掌控的能耐。 路瑶垂下双手，挺直站着，颌首道：“您若是不准备杀了晚辈，那晚辈在得了您的‘赐予’以及您与九明老祖有交情的情况下，晚辈自然是选择和您同进退，共渡难关。” “哼，场面话说得倒是漂亮。”小娃娃在祂这里都不一定能够逃出去，更何况祂那个比祂现今厉害不知多少的死敌。 同进退除了送死，又能有个什么用！ 路瑶当自己没看见祂那明晃晃的嫌弃，追问道：“那么龙神前辈可是答应了？” 答应个鬼！ 祂堂堂龙族上尊，走到哪里不是备受推崇的存在。这路家的小后生老是想要掌控主动，之前还觉得她很好的龙神尊上现在有点不开心。 “前辈？”您这不回话，突然盘着趴下不理人是个什么意思？ “哼！”听见路瑶还在不依不饶地问个不停，龙神尊上抬起头朝她重重地怒哼了一声，又回过头趴下不看她。 “……”路瑶无语地看着突然就转换人设，跟个闹脾气的小孩子没啥两样的龙族大能，静静地等了一会，见祂还不打算理会自己，无奈摇头。 “龙神前辈既然累了，那晚辈就先不在此打扰您了。您先休息，待休息好，您再告诉晚辈您的决定就是。” 反正她进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一点也不需要着急。 话一说完，见祂还是没反应，路瑶也不管祂能不能看到，礼数周到的行了个告退礼，转身往血翎魔隼的巢穴而去。 趴着闹脾气的龙神尊上：“！！！” 这小娃娃竟然说走就走，真的不管祂了？！ …… 被留在原地的龙神尊上会是何反应，路瑶并不是很在意。总归祂若是真想收拾她，她再见招拆招就是。 几个纵身登上血翎魔隼巢穴所在的山顶，路瑶转身站在山顶巨石之上往下一扫，立时便看出七绝魔尊的这个药园子乃是龙窟之中一处绝佳的聚灵之地。 山谷四面均是山，犹如四面高墙一样，严丝合缝地将山谷围困在了其中。 四座山峰上，该有的林木之类一样不少，立身山谷之时路瑶还没发觉什么有异，直到立身此间山顶，仔细打量了另外的三座山峰，她才发现这四座山峰的高度，实在是极其的一致。 而结合龙神所说，路瑶大致能够猜出七绝魔尊为何会在这里种下如此之多的奇珍异植了。 极品灵植的成长，除却个别的奇葩，大多都是需要极其庞大的灵气。 龙窟困龙，死怨之气与龙神相互消磨，单以那么几次的宗派弟子进来送死，应该是不够的。 这个药园子里如此之多的极品灵植，还成长得如此之好，彼此争相斗艳的，定然是七绝魔尊用了某种玄妙的手段夺了龙神的灵力用以培育它们。 一方面培养极品灵植，一方面消耗龙神的实力，不用细算都知道是个极其划算的事情。 只是路瑶运起瞳术看了好一会，她都没找到这其中的玄妙所在，没法偷师。 这下子，路瑶已经能够确定七绝魔尊在临死或者在她识海濒临死亡之时，定然是将祂所有重要的记忆都给封印或者自毁了。 留给她的，除了一些经历，便是一些极其阴损的魔道功法。这位魔尊大人，可真是死了都不忘坑人。 “你和那条龙聊了很久。”噬绝脚步无声地从山洞出来，飞身而上，站在了路瑶的旁边。 又来一个找她聊天的。 路瑶依旧凝神看着下方山谷，口中随意应付着。 “那位乃是龙族上尊，血翎魔隼一族，应该是经不过祂龙尾一扫的。所以友情建议，你还是对祂恭敬一些罢。” “呵，你所说的这种情况，大概是祂的以前吧。现在能行吗？”噬绝轻嗤了一声，表现得很是不以为意。 路瑶偏头看了看身旁的血翎魔隼，对于自己自打进来这里就一直和非人类的存在说人话的境遇，突然就有些感慨。 而这一个，也算得上是个低配版的老前辈了。 “那你又如何能够确信祂不会重回巅峰呢？” “七绝老魔同我说过，祂一旦破封，早晚也是个死字。” “他连这个都同你说么，那看来他还挺信任你的。”不过若是不信任，想来七绝魔尊也不会将镇守药园子的重任交给它。 也不知后面是发生了何事，让这位也反了他的水。路瑶回头看着下方山谷，勾唇轻笑了笑。 ――这些个老家伙斗起法来，可真是有意思。 短短时间，就让她长了不少的见识。 “七绝老魔哪里是信任我，是信任他自己罢了。他将我当做傀儡培养，从生到死，需得为他打理好这个地方的一切。” 噬绝转着脑袋扫了周围一圈，语带厌恶道：“这么一个小小的地方，我看了千年！” 第三百八十五章 冷静下来了吗 路瑶想了想，问它道：“七绝魔尊给你千年寿命的机会，龙神前辈给你启智知晓前尘的机会，你何以不知恩，不思报？” 这么一个地方，不用想也知道七绝魔尊是不可能给龙神进来破坏这里的机会。而现在龙神进入这里就如同自己家一般，托的是谁的福，不言而喻。 噬绝转过头盯着她，反问道：“你觉得这是恩？” 路瑶笑而不答，下巴微扬，对它说道：“是我先问你的，不若你先回答了，我再回答你这个问题，如何？” 说便说，噬绝从没觉得自己理亏，当然不怕她问。 “千年寿命的前提是操控我的思想为他做事，为我启智的目的是利用我为祂破坏这里的布局。这二者我都做了，不曾欠下谁，那又何来什么恩情业债？” 这家伙看得倒是清楚。 路瑶抬起双手，鼓掌赞叹道：“说得好，果然是能够打理这般多极品灵植的高手，所思所想如此通透，半点都不像是避世独居千年的。……实在是令我敬佩之至啊！” 噬绝被她似笑非笑的目光看得眼神飘忽了下，快速问起她刚才的问题：“现在到你回答我了，你仍然觉得这些是恩吗？” 路瑶双手背负继续看向下方，摇头道：“恩情业债乃是当事者自身之事，我不知具体发生的事情，也就不作评判了。” “……”噬绝无语一瞬，问她道：“所以你问我何以不知恩的用意，到底是何？” “不过是想看看你的性情与谋略罢了。” 噬绝转过头定定看着路瑶，在心里对比了一下自己和她的实力，默默放下被人愚弄的气愤，声音平平地问道：“那结论为何？” “可以完成我们之前的约定了。”轻摇了摇头，路瑶放弃了继续盯着下方找玄机的想法，转身道：“走吧，带我去困住你妖族精魄的地方。” “好罢。”噬绝应了一声，脚下一转，向着路瑶低了低头，“我的巢穴有不少禁制，由我带你下去罢。” “也好。”路瑶脚尖点地，纵身跃上血翎魔隼宽厚的后背站好。 感应到路瑶已经站好，噬绝长唳一声，展翅飞旋而下。 “……顺便问问，我的回答若是让你不满意了，你是否就不打算完成你我之前的约定了？！” 路瑶稳稳地站在它的背上看着变换的景象，笑着否认道：“不，我也会完成，毕竟你遵守了你的承诺，我自然就不会违背我的承诺。” 不过现在是现在，将来是将来，之后的事，她可没承诺过什么。 进入山洞之后，犹如深陷黑暗之中，地势也复杂了起来，就算噬绝在此居住了千年的时间，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触发到七绝魔尊留下的禁制，谨慎地放缓了速度。 无暇分心细想路瑶的话，噬绝直接说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只是随心而为而已，并没有什么深意，你不需要懂。”山洞里黑沉沉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路瑶干脆闭上眼睛，以灵识护着自身以及查探周围的情况。 “是么？”噬绝本能觉得她这话并非真的，不过与即将到来的自由相比，这点小问题，不需要纠结。 噬绝偏斜着飞过再一个拐角，猛然加快速度，来到之前它同龙神对话的那面石壁处，“到了，就是这里。” 路瑶闪身下到地面，看着石壁之上的神龙图案，轻叹了口气，转身看着噬绝道：“你的妖族精魄就是被封印在了这里面？” “不止是我一个的，”噬绝眼睛闪过一抹浓重的杀意，沉声道：“还有很多很多没能经过七绝老魔考验而死了的妖，这其中，也包括了我的父母兄弟。” 难怪会给自己取名“噬绝”，原来是这样。 路瑶轻点了点头，上前仔细打量着高大光滑的石壁。 “小心些，这里很……，你怎么好像对这里很是熟悉的样子？” 噬绝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一步避过许多防不胜防的禁制，将最开始准备好了但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丰富经验给咽了回去。 “我运气一向很好，不会碰到什么不该碰的。” 随口瞎说了一句应付它，路瑶盯着龙首图案，定定地看着。 噬绝：“……”虽然这话听起来有点欠揍，但这个人族自再次出现之后，周身总散发着让它想要臣服的威势，打大概是已经打不过了，它还是安静地等着她的发现吧。 …… 一刻钟之后，路瑶终于摸着下巴做了定论：“你的妖族精魄，现在暂时还不能取出来。” 刚才她说的好运气之类的话当然只是一个虚言，路瑶之所以对这里这般熟悉，那是因为七绝魔尊关于这段的记忆倒是给她留着了。 别说不会触发这些禁制了，就连怎么解的，路瑶都知道。只不过以她现在的能耐，真要解起来，她需要费很多心力就是。 “为何？！”心中期冀的噬绝顿时沉了气息，勉强压制怒气道：“以你的修为，你定然是能够将这面石壁打破的。只要你将其打破，哪怕是一个缝隙，剩下的事情便交给我自己来。这个不会很麻烦你的不是吗，你承诺过我的！” “认真听发言，”路瑶抬手制住险些触发禁制的噬绝，淡然道：“我所说的是暂时不能取出来，不是取不出来。” “卖什么关子，你同我说简单点的不行吗？！” 希望受阻，噬绝几乎就要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而在看到路瑶出手时出现的金龙虚影，直接就爆发了，怒气冲冲地问道：“你是为了那条龙是不是？！” 路瑶一挑眉，挥袖震散它那两只大翅膀挥出来的两道飓风，双手变换掐诀。 瞬息之间，一道银白色的雷霆在血翎魔隼的头顶突兀出现，不待它反应过来便直直地劈在了它的头上…… “唳---！” 听着它音调都变了的惨啸，路瑶看着秃了一大块羽毛的血翎魔隼，笑着问道：“如何，冷静下来了吗？” 来了清铖界之后，有清铖天道压着，路瑶都怕运使雷诀之时那雷会转道劈着她自己，所以一直没有使用雷诀。 而在这龙窟之中，她虽然还是被清铖天道压着，但与在外间比起来，这点程度则完全在她的控制范围之内。 且这雷道本源果然是至宝，吸收了赤雷本源之后的雷法，威力都变大了好多。 这一道白雷，都能够与往日两道赤雷的杀伤力比肩了。 经过这一次测验，路瑶的心情好得很。 身体不痛不痒健健康康，实力也有了不少的突破，截止现在为止的收获，已经让她这一趟来得不亏了。 不过这里如果没有什么“老前辈”之类的大麻烦的话，那才是真的好。 噬绝口中吐出一口黑烟，看她还保持着结印的姿势，忍着疼，乖乖点点头，“冷静下来了。” “那你现在可能心平气和地听我说话了？” 噬绝憋着气，再次点头：“可以。”如果知道她会变得这么厉害，对它还这般不客气的话，它之前就不该和她废话，直接就给她捣乱的。 路瑶可不管它有没有后悔，放下双手之后，看着石壁道：“这处石壁乃是这里与龙窟外间的阵眼，这里若是破坏，于我之后需要做的事情很是不利，所以你需要再多等些时日。” “你答应过我，待你伤好之后就会帮我取出我的精魄。”噬绝即使不敢再发什么脾气，也不会因为她这么一两句就甘心再等，“你需要做的事情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不同意！” 路瑶轻声笑了下，问它道：“那我问你，你脱困之后，又是何种打算呢？” 不说她做的事真的和它有关，就算无关，现在放它出去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七绝魔尊将如何破解这个山洞的禁制以及破解这面石壁的记忆留存得好好的，那路瑶就敢想他一定是留了坑在这里。 反正外间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这里的事情完全可以先放一放。 噬绝总觉得她这一声笑是在嘲笑它，哼声说道：“我什么打算，又关你什么事！” “呲！” 熟悉而轻微地雷霆闪动之声响起，头上已经秃了大半的血翎魔隼惊得浑身羽毛都竖了起来，转身就想逃。 “唳----！” 比刚才更加凄惨的声音自正正撞上赤色雷霆的噬绝喉咙之中发出，随之出现的，便是皮毛烧焦的焦臭味。 “我的脾气一向很好，前提是，你不会给我添乱。”路瑶笑意吟吟地看着噬绝，平声说道：“既然你心生抗拒，不妨再刚一点，我这里也还有更好的招待。” “我不敢了。”直到现在脑袋开了一个洞痛得发昏，噬绝方才知道之前那一道只是劈得它生疼的银白雷霆仅仅是一个警告而已。 清楚认识到实力的差距，它这下是真的不敢再胡乱闹腾了。 “那可还需要我的解释？” “千年的时间都过来了，又何必急在这一时。我想通了，听你的安排就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噬绝半趴在地上，态度诚诚恳恳，老实得不行。 “真心话？” “真心话！”噬绝大声回答一声，又放低声音同路瑶道：“这里黑暗阴沉，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我们不如先出去吧？” “既然你主意已定，那便出去。”路瑶笑了笑，负着双手，转身向着来处走去。 “山洞曲折危险，还是由我送你出去吧。”噬绝忍着气，朝着路瑶讨好地说道。 这是想要报复回来呢，路瑶还没无聊到要和它玩相互坑害的游戏，直接拒绝。 “不用了，噬绝道友身有不适，不宜劳累，我自己出去就是。” 身有不适都是因为谁！！！ 头上直冒汗的噬绝恨恨地瞪了一眼路瑶的背影，不再吭声，默默地跟在她后面走。 …… 一下子惹毛两个原住民老前辈，路瑶想起可能还在闹小孩子脾气的龙族大能，顶着后面用目光凌迟她的目光，慢慢地在黑黝黝的山洞中走着。 “乘疆，这一切看下来，感觉如何？” 山洞七拐八弯，以血翎魔隼的速度都在这里面耽搁了一炷香的时间，更别提慢慢走了。路瑶索性分了点精力，问起一直安安静静不似平常的乘疆来。 金色小龙趴在传承玉佩下方，看着下面的金煌火海，小声地问道：“主人，乘疆变得聪明不好吗？” 路瑶轻挑了下眉眼，不动声色地道：“这要看乘疆怎么看待‘聪明’这二字了。” 乘疆想了一下，肯定道：“不给主人添麻烦，能够帮主人的忙。” “那乘疆变得聪明对我而言，便是好的。”小崽子没白养，路瑶笑笑，有点欣慰。 乘疆扬了扬头，问道：“那主人觉得乘疆变得聪明之后，会是怎么样的呢？” “就是你现在这样，沉稳敏思，淡然自若。” 经过龙神的帮忙得了大突破的乘疆说起话来虽然是五六岁孩童的声音，但行为举止比起之前，却是真的沉静了不少。 路瑶这话，倒也不只是骗它。 “乘疆知道了。”问答结束，金色小龙顿时趴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路瑶看了看山洞两边，无奈道：“……乘疆，沉稳的含义，可并不是沉睡。” 连通向血翎魔隼老巢的岔道口都还没到，这起码还有一半的山洞没走完呢，路瑶打算继续和它唠会嗑。 小龙重新睁开眼睛，很是困顿地说道：“乘疆觉得很累，想睡觉。” “我倒是忘了问你龙神前辈是怎么帮你忙了，你怎么会这么累？” “乘疆吃了冰火蛇藤草醒来之后一直等你，一直很累。” 灵族因为来历特质的不同，各个修炼的方式都不一样。乘疆乃是军魂煞气而成，吞噬有能量的物质就是它的修炼之道。 而很多时候，不管是谁，吞噬了好东西，都是需要时间消化的。 不提龙神到底给了它什么帮它启智凝运，单单是那一株已经成熟了的冰火蛇藤草，都足够乘疆消化的了。 没想到这小崽子一向懵懂无知的，这回竟然知道担心她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有人求见 “好的吧。”路瑶轻叹了叹气，点头道：“那乘疆休息罢，好好修行。” “嗯，主人若是有事需要乘疆做的，便叫醒乘疆。” 话一说完，金色小龙眼皮子闭上，顿时陷入了沉睡之中。 “唉，”有点无聊的路瑶终于有时间搭理后面还在试图用目光杀死她的血翎魔隼了。 “噬绝道友，我想我需要收回之前对你的夸赞了。若是真的记恨我，这山洞你走了千年，想要对我出手，也不过是下下暗手的功夫。何必拿眼睛死死地瞪我呢，眼睛不累吗？” 噬绝被路瑶这突然出声给吓得一惊，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够成功的暗算顿时失去了最佳时机，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路瑶走出它下暗手的范围。 噬绝心中又气又惊，心底深处还有点后怕。 它现在担心的是，林瑶说的这句话，究竟只是随口这么一说，还是已经发觉了它的小动作。 头颅的疼痛越发地剧烈，噬绝轻轻晃了晃脑袋，感受着渐渐变得无力的身体，只得暂时放弃了报复的想法。 …… “林医师，门房来报，外面又有人想要求见您。”身着锦服的半大少年偷看了看借住在自己家的女子，不论看了多少次，他都是觉得这样的仙人不应该出现在他们小周村这么一个贫穷的小地方。 浑身都透着静雅脱俗的林医师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一般，与他所见的任何人都不一样，一定是个尊贵的大人物。 少年想起村里男人以及父母的交谈，连忙将自己的视线收了回来，深怕一个不小心就冒犯了她，给自己家里惹来祸事。 林医师手下不停，沉稳地将笔下的字写完，方才搁下笔，看着一脸尊敬还带着点畏惧的少年，淡然开口道：“有劳小少爷亲自前来通知我，那人若是求医，便让他进来就是。” 少年知道她只医病不理他事的规矩，补充道：“门房说，那位姑娘身上无伤无痛，只是说想要求见长辈。” “长辈？”林医师冷然勾唇，摇头道：“我孑然一人，无亲无故，并没有后生晚辈，让她离开罢。” “是。”还想要多说些什么的少年瞅了瞅她的神色，连忙咽下要说的话，点头应是。 虽然这位林医师借居他家也不过半月，但作为对她很是好奇一直留心观察的自己来说，林医师这般的冷凝模样却是从未出现过，一定是非常讨厌这种事。 少年打定主意不能让外人打扰到救了自己父亲的林医师，从林医师的院子离开之后，转身就去了大宅门口。 “敢问前辈，请问您可是那位自称是林医师晚辈的人？”见到等候在外的女子，少年眼睛在她身上流光溢彩的青色锦服一扫而过，认出这是有高深修为的修者才能穿的高阶法衣，客客气气地询问。 “是我。”在门外负手站着的萧妤同他微微点头，看着大门道：“请问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吗？” 少年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转了转眼珠子，点头道：“当然是可以的，下人无知，怠慢了前辈，还请前辈莫怪。寒舍简陋，能得前辈大驾莅临，实在不胜荣幸。前辈快快请进，容小子好好招待一番。” 萧妤微一皱眉，摇头道：“无须劳烦，直接带我去见林医师就好。” “这个……” 见他面带犹豫，很是为难的模样，萧妤低头看着他，问道：“可是有何为难？” 少年眼睛再次在她的身上转了转，心中的念头在短短的时间之内便转了好几个转，最终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林医师说她从来都是一人，无亲无故。” 听说很多修为高深的修士脾气都不怎么好，动辄就会闹事，少年没敢将“不见”这两个字直接说出来，只浅显说了一句话之后，便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你没将我的名字说与她听罢？” 传闻林莒大医师近几年改了规矩，只要有人求她面前，不管是谁，她都会出手相救，但只管病者。 别有来意的人，不管是谁，她都不见。 萧妤从三重天下来已经有一段时日，自然也知道这个事。但不管怎么样，林莒对她和路瑶总是不同的，不可能不会见她。 唯一的解释，便是这周财主家的人在通报时，没有同林莒说她的名字。 少年张了张口，有点心虚，连忙躬身请罪，说道：“确实是小子忘了将您的名字通报于林医师了，是小子之过，还请前辈见谅，给小子一个机会，小子这就去再请示林医师一声。” 小周村只村长与族老修为达到了二流境界，但少年直觉他们都打不过面前这位女子，只能老老实实地认错。 刚才他本来是打算将这事说给林医师听的，但因为林医师好像有些厌恶的模样，他就说不出口了。 见锦衣少年面色不安得好像她随时就要取了他的性命一般，萧妤有些无奈。不过是多等些时间罢了，她还不至于脾气大到因为这个就暴怒伤人。 “那就有劳了。” “多谢前辈。”少年松了一口大气，看向自己身旁的随从，吩咐道：“你领着前辈去正厅，奉上上好的点心茶水，然后请父亲速速从地里回来会见尊客。” “不必如此麻烦，我在此等着就好。” 正欲答应下来的随从顿时看向自家少爷。 少年打量了下萧妤的神情，确定她说的不是反话，方才点点头，“那小子这就去请示林医师，前辈稍等。” 萧妤轻轻颌首，不再说话。 留下随从听候吩咐，少年又快步来到之前的院子，对着还端正坐在书桌旁抄写医书的林莒施礼道：“林医师，小子再次叨扰，失礼了。” 林莒这下连笔都不放下来了，看着笔下字迹，道：“小少爷不必多礼，请直言就是。” 周财主这个小儿子向来知趣有分寸，不会无端行事，想来是来人对他做了什。 “外面的那位姑娘说您听了她的名字之后，便会愿意见她了，所以让小子再次前来请示您。” “那你说说，她姓甚名谁？” “她说她叫萧妤。”和北州少府的名字倒是一模一样的。 小周村很穷，对比周围村落来说很是落后，连个像样的村学都没有。好在他爹生财有道，这几年发家之后，将他送去了镇上学堂读书习武。 地方大了，知道的事情自然也就比在乡村里要多得多。 不然少年也不会在看见等候在家宅门外的本人之后，就很是快速地将有人拿着北州少府的名字在招摇撞骗的想法给打消了，老老实实地认错跑腿。 “萧妤？”林莒笔锋一顿，思绪几转，最终看着纸张上的墨滴轻叹了口气，叹然道：“请她进来罢。” “是。”少年看着她缓缓搁下笔端坐不语的模样，将心中所想的“您若是不想见便不见”的想法压下，转身离开。 不管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北州少府，他家和小周村都没有招惹这等修者的能耐。心中再是感念林医师的恩情，少年也不会拿自己家人和乡亲的性命前程来赌。 现在，他也只能寄希望于那个北州少府与林医师的关系是善非恶了。 不过看林医师的表情，极大可能，那人是来者不善的。 …… “前辈，林医师便是一直借居于此院的，您请进，小子就不多打扰您与林医师的叙旧了。” 少年礼仪周到的行了一礼，领着随从在院子门口站定。 萧妤平淡地瞥了“识趣”的少年一眼，没有和他废话的心情，抬步向着简洁大方的院落走去。 “嘭。” “少爷……”随从看着陡然间就被关上的院门，脸色一变。 这人这般不客气，不会对林医师不利吧？！ 少年抬手止住他的话，目光闪烁了几下，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转身颓然地走了。 随从看看闭得紧紧的院门，又看看已经走开的自家少爷，连忙快步跟上。虽然不知道少爷为何突然间心情就低落了下来，但少爷这时候不想听他说话的这件事，随从心里还是知道的。 “莒姨，你住的这个地方，颇为泥泞。”萧妤眼神撇了撇院门的方向，看着端坐在书桌之后的林莒，扬唇一笑。 那名少年粗看着明理老成，从大门到这院落这短短路途却是一直在同她说林医师在这里居住的各种事。 总结下来便是既感念医治亲父之恩，又觉她借居在此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加上刚才的暗示以及之后的作戏表现，圆滑得让萧妤想要将他整个人直接给冰封了。 “不过一个落脚之地罢了，待此间风景看尽，离开便是。”林莒看着她难得的笑容，心里软了软，也是勾唇一笑。 至于其它诸事，只要不闹到她面前来，她不会在意。 “这么些年不见，您对乐戠竟然这般冷淡了吗？”萧妤收了笑容，面上浮上淡淡的失落。 从小就冷着脸的人突然撒起娇来，就显得格外新奇。 林莒还是笑，看着她道：“我一直以为你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来，难道是与宁安待得多了，冷淡性子也变了？” 山不就我，那我便就山罢。 发现撒娇没用的萧妤看着稳坐如山淡然自若的林莒，摇了摇头，缓步走到她的身旁，身体半俯，双手轻轻环抱住她，温声道：“真情实感，乐戠只是说出真心话而已。” 被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身上的冷凝浅香围绕着，林莒一动不动地坐得笔直，微垂下眼，叹然道：“这般，就更不像你了。” “只是觉得，莒姨你需要这般。”萧妤轻轻抱着她削瘦的身体，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再见到林莒之时，她才知为何青舟前辈会让她快速来找林莒，又为何会拜托她多陪陪林莒。 当年救了她性命，之后更是为了她和路瑶在殊庭府留任的林莒，多么地凛然尊贵，现今却是气息低迷，修为尽散，更给了她一种身若浮尘、无处可依的飘零孤独之感。 不过几年不见，怎么就到了这般严重的地步呢？！ 萧妤想起突然就被拉到虚空失去踪迹的路瑶，不觉沉重地叹了口气。 若是路瑶在，大概是很快就能够将这个问题解决的。她自己对于这种事情，从来都是不如路瑶做得好。 既不会解愁，也不会安慰人，路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平安归来。萧妤这么一想，就觉得很是忧心。 “谢谢乐戠。”林莒轻轻扯开萧妤抱着自己的双手，起身拉着她走到房中待客的座位旁，让她坐下。 萧妤乖乖地照做，看着林莒坐在自己身旁，随后拿眼看着自己的手腕。 “听说你自出了殊庭府就被一股神秘势力追杀，险些殒命？” 萧妤微抿了下唇，伸出右手搁在座位中间的桌案上。 手抚上萧妤的手腕，静默了半响，林莒才道：“脉息平稳，状况极佳，倒是与江湖传闻很是不符。” “却也不是全然是假。”知道瞒不过她，萧妤不等她问，自己将事情给交代了干净。 “殊庭府华殿大比在有些实力的势力那里不是秘密，那些人早在传送阵之处等着我送上门，之后更是逮着不放。我确实是有些难以应对，后来是青舟前辈偶然路过遇见，方才能够脱身。” 偶然…… 林莒收回不自觉颤了一下的手，沉默着不说话。 萧妤看了看她，继续说道：“青舟前辈告知我，明州府已经有了宁安的消息，大概用不了多久，宁安就能够平安归来。所以莒姨你不用再为宁安过多的担心了，好好地休养身体罢。” 相较于自己的身体，林莒更加关心路瑶的安危，“宁安现在在哪里，可是平安无事？” 萧妤木着脸，淡淡道：“莒姨对乐戠就没这么关心过，乐戠现在有点不开心。” “呵。”林莒轻声一笑，抬手给她理了理随意垂在右肩的青丝，柔和道：“我知道乐戠是想学着宁安的样子逗我开心，不过这般模样，是真的不适合你，莒姨看着有点别扭。” 萧妤：“……” 第三百八十七章 我跟着你 从小性子就清冷的孩子，突然半冷着脸说出撒娇的话语，其中蕴含的诚挚，足够让看的人深感慰贴开怀。 不过林莒能够看出萧妤说这些话时的不自然，并不想她这么为难自己。 “乐戠是乐戠，宁安是宁安。你们两个，在我的心里都极其的重要。只要你们好好的，我就很开心了。” “莒姨放心就是，无论是我还是宁安，这些年在殊庭府也不是白待的，吃不了大亏。顶多就是吃点小亏长点见识，也是很不错的。” 萧妤见不得她眉宇间的莫名哀伤，微凝了下眉，回答起她之前的问题。 “青舟前辈告诉我说，宁安的所在，一直难以推衍，这次之所以有她的消息，乃是九明公传回来的消息。” 林莒的注意力果然如萧妤想的那般转了过来，很是诧异地道：“九明公？宁安失踪之事居然能够惊动到九明公？！” 明州府的老祖宗自离开明州之后便一直不曾在司武现身，近百年都有传言说明州的老祖宗已经在某个界域遇难陨落了，没想到再次有音讯传来时，却是因为一个小辈。 她该感叹不愧是宁安吗？！ 萧妤扬唇轻笑了下，看着林莒道：“想来是宁安做了什么惊动他的大事罢，宁安一向招前辈们的喜欢。” 从小看到大，萧妤对于路瑶招惹同辈嫉恨、前辈青眼的能耐，简直比路瑶自己还要认知得更加清楚一些。 路瑶的气运，萧妤都不知该说好还是不好。 若说不好，这么多的天资出众气运也不低的人，可都是没那个机缘遇见那些个大能的。而要说好的话，路瑶在有收获之前，必然会吃上些亏，就比如这次就直接坐上了轮椅，连伤势都不敢让人探看。 所以当初在面对那个魔道大能的时候，萧妤心中便已经隐隐有了不妙的预感。 不过尽管她已经竭力挡在前面，而且依据当时她与路瑶所在的地方，她离那位魔道大能的距离比起路瑶来，是要更近些的。 甚至于当时她还主动往那魔道大能那边凑了，中招的仍然还是路瑶。 萧妤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在听到青舟前辈说有她的消息，并且过得好像还很不错，萧妤在当时顿时就大松了一口气。 毕竟以前在路瑶遇见麻烦事时，她是待在旁边亲眼见着的，是好是坏她心里都有数，也能够随时出手相助。 现在路瑶一个失踪，连大长老和殊庭府主都推衍不到她的踪迹，又有一个魔道大能需要应付，任所有关心她的人只要一想到这一点，都会担心不已。 作为她的好友，还是亲眼看着她被带走而束手无策的战友，萧妤既担心她的安危，也自责自己的能力不足。 林莒一直在看着萧妤，自然没有忽略她面上一闪而过的愧疚神情，微顿了顿，方才轻笑道：“那宁安这次招的这个前辈，大概是和无极道宗那位一样的级别了。” 较之经历了生死之劫之后修行道途顺风顺水的乐戠来说，宁安的境遇倒是显得惊险了些。活了成千上万年的老家伙的好处，哪里是那么好拿的。 没点心计，被坑了都不知道。 这次连路家的老祖宗都被惊动了，也不知宁安是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 明州少府失踪的事情不说九州人人皆知，但有点能耐的，也都是知道的。 林莒能够明白萧妤现今的想法，也知道以她的聪慧，不用别人说也能够自己想明白。 他人的百句安慰，比不得当事人的一句话，同样的，也安慰不了她。 林莒安慰的话语在她面露坚毅之时，悄然消去。 “我也这么觉得。”萧妤点了点头，笑着提起了路瑶之前的境遇，“宁安就连这次的华殿大比，都能遇见一位雷道大能，去到他界，遇见更加厉害的前辈，做出更加厉害的事情出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人没在面前就能猜出大半的事实出来，不得不说，有个相互知之甚详又聪慧异常的好友，路瑶的运气倒也不算黑了。 “知晓宁安无事便好。”知道路瑶入了她自家老祖宗的眼，安危不必过于担忧，林瑶便将目光全然放在了面前的萧妤身上。 “那乐戠呢，可需要我的帮忙？” “莒姨不用为我担心，”萧妤轻轻地摇了摇头，看着林莒严肃道：“乐戠现今最要紧的事情，是要将你照顾好。” 林莒讶然，指着自己不明道：“……照顾我？” 萧妤点头。 林莒顿时摇头，反对道：“这就不用了罢，这里风情质朴，人人安分守己，我在这里待着清净无忧，无须乐戠停下自己的事情专程在这里照顾我的。” “莒姨是在嫌弃乐戠碍事吗？”萧妤见她明晃晃地拒绝表情，更加坚定了念头，正色道：“乐戠可以不说话的。” “没有的事，莒姨怎么可能会嫌弃你。”见萧妤看着自己不说话，林莒摇了摇头，想了下，道：“我知道乐戠担心的是什么，我现在这种情况，乃是因为之前试药出了点小问题，只是乱了武息而已，于我并无实际的危害，乐戠放心就是。” “无碍自然是好，但在宁安回来之前，乐戠会一直跟着你。” 若只是乱了武息，以她医道宗师之能，怎么可能会解不了，萧妤对于林莒这话是一点也不信。 不过她之前学路瑶说话时自己也觉得很是别扭，这下索性不再废话，只淡然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一州事务繁复不已，青舟前辈一知晓宁安的消息便从百忙之中抽出了空子，来找她这个被追杀得无暇他顾的人，还帮她解决了个不小的麻烦，萧妤可不觉得是因为她和路瑶交情好的原因。 毕竟从她出了殊庭府的一开始到现在，镇守在北州府的亲爹和亲姑都还没着急着来解救她呢。 关于明州的宣明阁主和清冷如仙的林莒大医师因为秘境分配不均而闹崩友情破裂的传言，萧妤同样是一点都不信。 当初为了给她解除体质之患，这两人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就将自己收藏的天才地宝给拿出来了，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些身外之物而闹得不愉快。 不过如今青舟前辈宁愿兜兜转转地找到她交代事情也不直接来这里，莒姨也在她特意提起青舟前辈时当做全然没听过她这个人的样子，萧妤不用细想，也知道她们之间是真的出大问题了。 “……”这孩子固执起来，她大概是没法劝的。 林莒半响无言，想了想，方才奇怪地问萧妤道：“乐戠的意思是，宁安回来之后，你便会离开？” “不是，”萧妤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地解释道：“等宁安回来，我就跟她学学怎么当好一个劝架人。我现在知道你和青舟前辈之间大概是有什么心结，但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将之解开。” 林莒被她这直白的话逗得笑了一声，也不否认，大方反问道：“所以你现在不是在试图为我们解开那个心结？” 萧妤顺着她的话道：“那莒姨愿意让我为你们解开吗？” 同自家人说话，没有必要的话，萧妤不会装傻，耐心也是十足十的多。 “那还是不用了。”林莒反应极快地拒绝了她这个提议，转而问萧妤道：“你打定主意待在莒姨的身边，不怕将麻烦带来打扰了莒姨的清净？” “另一位很是愿意解结的人说了，找我的麻烦没问题，若是打扰到你，下场会很不好。”萧妤将右手柱在桌案上撑着下巴，看着面色闪过一丝复杂的林莒，浅笑道：“所以乐戠现在，其实来找莒姨避难来了。” 路家人培养后辈一向简单粗暴，只要人不死就不会管。萧妤估计她爹和姑姑现在就是在学路家的这个作风。 从三重天下来之后，最少都有三个超一流后期境界的人结伴追杀她，萧妤是真正意义上的没多少好日子过，连担忧小伙伴的空隙都没有。 若不是逃跑的途中从不缺上好的灵丹妙药养伤，苍梧前辈也赐了她一截枯枝可以藏身休养，萧妤现在可不一定能够全乎着出现在林莒的面前。 林莒：“……” “真的不愿让乐戠试着解一解吗？”虽然这位自确认她安全之后就没有多说什么，萧妤却是知道沿途那些明里暗里的帮忙是谁安排的。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也能够帮到这位对她极好的长辈。 “哪有这般解心结的。”林莒掩去叹息，如同小时候那般轻抚了下萧妤的头，仍是摇头拒绝，“我与她之间的结，无解。乐戠无须将心思放在这上面，莒姨现在很好。” 口中说着决绝的话，眼中却是浓得化不开的哀伤无望。 萧妤心里闷了一下，无比期望路瑶现在能够出现在这里。 青舟前辈只是拜托她来找莒姨，关于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却是一个字都没说，萧妤知道的事情，不比其他心怀好奇的人多。 何况这种事情，一向是路瑶的强项，她就算能够看得清楚，真要解决起来，却是深深地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无力感觉。 看林莒这般的神情，萧妤不忍心再说这些让她伤怀，只得轻舒了口气，抬手握住她想要收回的手，作出吃味的样子，认真道：“等路宁安回来了，莒姨若是让她解了心结，那我可是要计较的。” 林莒看着两人相握的手，收敛了情绪，顺着她的心意笑问道：“乐戠真会因为这个而心生计较吗？” “自然会的，就算是感情再好，再亲近的兄弟姐妹，也是会比较各自在父母亲人心里的地位的。”萧妤笑着看她，轻声说道：“好东西可以给路宁安，但莒姨你对我们两人的宠爱，须得端平。不然，乐戠会很伤心的。” 林莒明白她为何会这般说，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酸涩，隐约中又带着不可忽视的欣然之感。 微一垂眉，林莒低叹道：“乐戠这般在意莒姨，实在令莒姨十分欣喜。” 这些年来，林莒救过很多人，得到过很多的善意，也遇见过很多的恶意。 但一个人与其他人或者有意识的存在之间，靠的便是一个“缘”字。 相识是缘，相交是缘，将交情维持下去，也需要缘。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林莒最终能够惦记并且偷偷引以为慰藉的，只有当初看着长大成人的两个孩子。 好在，面前的这个孩子告诉她，她的这份情谊，不再只是她个人的一厢情愿。 林莒轻眨了几下眼睛，将自己的手轻轻抽出，转身走向书案，一边收着书案上墨迹已经干了的纸张，一边轻笑道：“看在一向话少的乐戠今日说了这么多话的份上，莒姨带你在这小周村转转吧。这里的风景，很值得一看。” 萧妤看着背对着自己用轻快的语气和自己说话的林莒，当自己没有看见她眼眸中的水光，点头道：“好的，莒姨你慢慢收拾墨宝，乐戠想起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就先出去了。” 林莒手下一顿，心情有些窘然，也不回头，只轻声应道：“好。” …… 从林莒居住的院子里出来，萧妤灵识一扫，瞬息闪身来到正在一板一眼打着拳的少年身后，淡然开口。 “周轩，小周村周大财主唯一的子嗣，性子勤勉善思，举止有礼有度，乃是周镇善德学堂历学学子，在同期学子之中，颇有声望，很受推崇。” 正借着打拳整理思绪的周轩被突然响起的清冷声音吓得岔了真气，连忙收势站好，捂着心口大喝出声。 “前辈特意在小子面前说这些，所为何事？！” 到底是年岁不够，历事也少，即使心思已显阴毒，亦知道将其遮掩住。在知道自己的底细被人尽数知道，他却无可奈何只能被动承受之后，面上神情也顿时就变得惊惧起来，连大声质问的声音都是发着颤的。 “听说你们对林医师很不错？”萧妤缓缓问出这句话，与之一起的，还有对于周轩来说极难承受的如山一般的威压。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万界异香谱 周轩看着她冷凝的表情，整个身体都打起颤来，“小子之前便说了，不会打扰前辈与林医师的‘叙旧’，您若是和林医师有仇，此番是为寻仇而来，那便尽管按着您的心意行事就是。” “小子向你保证，即使动静再大，这宅子里的任何人也是绝对不会前来打扰到您的‘雅兴’的，前辈请放心。” “噗通！” 被突然加重的威压重重压下，直接跪倒在地的周轩闷哼了一声，“哇”的一下，侧头吐出了一大口鲜红的血液，心肺间绞痛得令他控制不住的涕泗横流。 “呜呜……，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爹，娘，快来救我！救命啊，救命……” “吾儿！”被哭声惊动的周财主颠着一身肥肉，快速跑到周轩练武的庭院，一眼就看见了一身狼狈的儿子和一身清贵气质的女子，惊怒喝问道：“你是何人，怎么对吾儿一个孩子下如此重手？!” 周财主连忙跑到周轩身旁，一边警惕地看着萧妤，一边伸出双手想要扶起儿子。 结果试了好几次之后都没将自己儿子扶起来，周财主看看地上，在看看自己粗壮的手臂，醒悟过来定是对面的女子在捣鬼，顿时怒视着萧妤，大吼道：“你快将吾儿放了，否则我周某人饶不了你！” “周财主被唤回家，竟然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吗？”萧妤负着手，冷然看着一身横肉的周财主，缓缓道：“这里被我下了禁制，除却我想让其进来的人之外，谁都进不来。所以即使你们的声音再大，也是无用。”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周财主满目焦急地看了看哭得凄惨的儿子，强行按住心中的恐慌，拍着胸脯道：“快放了我儿子，他还小，你有什么事，冲我来就是！” “如今情况，你没有同我讲条件的资格。”萧妤扫了一眼跪在地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周轩，冷然道：“再聒噪，我废了你的喉咙。” “嗝……”哭得欢快的周轩顿时捂紧嘴巴，死命摇头。 萧妤见他终于老实了，方才转头对周财主说道：“我的耐心很少，再废话一句，你儿子的骨头便会碎一块，你可以试试。” 周财主自从将家业打拼出来之后，在这十里八乡就再没受过什么气，刚才被说没资格之时便憋着一股恶气了，现在有听见萧妤这番话，顿时面色凶狠的指着萧妤，双目怒瞪着道：“你敢！” “啊！……爹，爹，你闭嘴，你要害死我吗？！”一道清脆的骨裂之声传来，才打定主意不发出一点声音的周轩捂着突然剧痛的右手，疼得整个人都蜷缩在地，瞧着分外狼狈。 狠话还没放完的周财主顿时将脏话给憋了回去，顶着一张气得紫红的脸，死死盯着拿捏着自己儿子性命的萧妤，狠狠咽了一口唾沫，恨声道：“说出你的目的。” 萧妤轻撇了他一眼，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听说你们对林医师很不错？” 周财主眯了眯眼，义正言辞地反问道：“林医师医者仁心，救了我的命，我们对她好一些又怎么了？！” 萧妤弹了弹衣袖，将之前沾染的兰花香气消去，淡然道：“院落之中的迷萝兰，千松墨里的无烟，便是对她好的表现？” 周财主目光飘忽一瞬，随即道：“你在胡说什么，我听不懂！” “迷萝兰招引奇香蝶，无烟与奇香蝶相合，便成了能够使人无知无觉之间进入迷幻之境任人摆布的无味迷香。极其古老的方子，周财主学识甚是渊博。” 哭得累了的周轩沉不住气，神情顿时一变。 “胡言乱语，我从来就不知道这个！迷萝兰乃是以前我的一位朋友喜爱，特意种下的，而千松墨，还是吾儿从镇上的大商铺买的好墨呢，他自己都不舍得用，全给林医师了。” 萧妤闻言，顿时轻叹一声，摇头道：“原以为你们想要暗算林医师，我还想着给你们一点教训也就算了。哪曾想你们竟然是真的对林医师很“好”，到底是救命之恩，为防以后麻烦上门，你们还是去底下同她报恩罢。” 话一说完，神情有些遗憾的萧妤抬起右手，朝着正弓着身体半趴在地上的周轩拍去…… 心中惊疑不定的周财主眼见她下手如此果决，顿时吓得浑身一抖，连忙出声制止道：“且慢！” 萧妤理都不理，手掌仍然朝着周轩直直拍下。 见萧妤出手的速度没见半点停顿，周财主“噗通”一声，径直朝着萧妤跪了下来，连声道：“仙子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我们确实是想借无形香将林医师控制在手里的，对她并非真心实意的好！” 已经感受到死亡气息吓得呆住的周轩被周财主这一声喊叫回了神，碍于身体不能动，直哭着附和道：“我爹说的没错，若是报恩，我的爹娘才没那么大方地送那些好东西给林医师，都是假的！” 萧妤收回已经将将到周轩头上的手，冷声道：“死到临头才改口，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不敢瞒仙子，我便是以无形香发家的，林医师长得这般貌美，医术又那般精湛，定然能够卖个好价钱。” 提起钱，周财主眼睛都亮了起来，为表明自己所说不假，他又道：“我周某人这么多年的打拼，结交的人数不胜数，早就给林医师找好主家了。仙子若是不信，周某可以带那位主顾前来作证。” 周轩在偷偷试着逃离压制而失败之后，认命地趴着，听见亲爹的话，又补充道：“其实小子同那位主顾还商量过，等他玩腻了，千万不要将其弄死了，通知我一声，我再去将其要回来。” 周财主奇怪地看向自己的儿子，问道：“你要回来做什么？” |“她长得那般貌美，又总是高高在上眼高于顶的样子，我要……” 萧妤眉头一皱，不等周轩说完，挥袖直接封了他的嘴。 “一个爱财，一个好色，底子这般不干不净还活得这般滋润，景梧城主可真是将治下治理得相当地好！” 不过半大的年纪，遇见事还就知道哭，居然还敢肖想处在云端之上的存在，死不足惜！ 萧妤冷哼了哼，指尖弹出一丝冰玄寒气，悄无声息地没入周轩下腹之中。 以为这般的话能够取悦面前女子的周轩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却是无暇顾及自身，只惊惧地抬头看着萧妤，不知她为何会突然就变了神情。 而见她提及景梧城主之时面上毫无尊敬之色，周财主心中顿时一惊，也顾不上突然被封了口的儿子，看着萧妤，诧然问道：“你究竟是谁？！” 难道真的是那个北州少府？！ 但他刚才和消息极为灵通可靠的老主顾谈生意时，那老主顾明明说的是从三重天下来的那个北州少府还在香州疲于奔命呢，怎么可能会突然之间就来了这里。 而且若真的是萧妤，怎么可能会在被追杀的关头这般随意地同他们暴露行迹。 怎么想，周财主都觉得面前的人是个阴晴不定招摇撞骗的骗子，说不得，这女子是跟北州少府有仇，特意用她的名字到处结仇污她名声的呢。 “我说过了，废话一句，你的儿子就碎一块骨。刚才是右手尾指，现在，就左手尾指罢。” “啊！”又是一声惨叫。 周轩将双手搁在自己腿上，咬紧了牙，疼得青筋直冒也不敢朝萧妤露出一丝恨意，只得死死得瞪着害自己又碎了一根手指的周财主。 周财主被自己儿子阴毒的眼神看得浑身发冷，心里突然就有些颓然。他虽是做了不少恶事，但他自认对家人一心一意，从来都是真心爱护，丝毫不曾做过对他们有愧的事情。 原以为他的儿子忍得住性子有大出息，如今看来，不过是个不知恩毫无分寸的寡情小子罢了。 心思急转，周财主心里突然就不害怕了，负着双手腆着大肚子道：“我只是问你一个问题而已，怎么就废话了？” “中指。” 两字一落，周轩这回连惨叫都不喊了，直接白眼一翻，晕死过去。 周财主仰头大笑了几声，无谓摆手道：“不过是一个不知恩情的小崽子，已经不配做我的儿子了。你直接将他杀了罢，我还年轻，再生就是。” “周财主还真是相当地拿得起放得下。”饶是萧妤，也被他这般的干脆样子给惊了下。她能够看得出，他是真的不在意。 “我不是好人，但我的不好是从小的苦日子给逼出来的。而不管是好还是坏，只要活着，该有的诚意与义气，照样不能少。周轩的一切是我给他的，他不知恩，于我便是无用之物。他的一切包括性命，现今于我毫无意义。” “恐怕周财主活不到再生一个孩子的时候了，好好抱着现在不知恩的儿子，以后去了底下，记得好好教导他。” 过得苦从来都不是做下恶事的借口，萧妤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转身便走。 “既然要取我的性命，那便让我做一个明白鬼。”周财主沉下脸，再次问道：“你究竟是谁，来此到底想要如何？” 萧妤脚步一顿，回身看着他道，平声道：“我很期待你这些年结交的主顾朋友都来救你一家的性命。” 周财主脸色倏然变得苍白，惊惶道：“你怎么知道？！” “将自己喂得肥头大耳的人，怎么可能会这般容易就认命。周财主，你觉得，以林医师的能耐，为何会一直留在这里不走呢？” 周财主双目瞪大，脱口道：“难道是为了万界异香谱？！” “果然是天香上尊所创的《万界异香谱》，”萧妤恍然，点头道：“这个赔罪之礼，我便代我的姨母收下了。” 自知失言的周财主抬起手，颤颤巍巍地指着萧妤道：“你居然诈我！” “那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这般有耐心地和你们说这么多废话呢？” 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萧妤现在的心情很是不错，微微勾起唇角，问他道：“你是识趣地告知我《万界异香谱》的所在，还是由我自己来？” “哼，你休想我告诉你，自己慢慢找去吧。或者你去问问你那个什么姨母，让她告诉你啊！” 既然知道她的目的乃是《万界异香谱》，周财主怎么可能把这个能够保命的消息说出来。只要他不说，这女子就定然找不到，他的命，也就能够保住了。 萧妤没理他这话，负手道：“我不像某个话多的人那般非要‘以理服人’，现在给你五息的时间考虑，自行斟酌。” 周财主高昂着下巴，立时“嗤”了一声。别说五息，就是五天，他都不可能说！ 萧妤淡然地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 《万界异香谱》乃是万年前的天香上尊证道时所创，囊括万界种种奇异神香，妙用无穷。天香上尊飞升之后，后人无能，守不住《万界异香谱》，几经辗转之后，《万界异香谱》便彻底失去了踪迹。 殊庭府乃是千年前随元武而立，底蕴深厚，收录的秘诀秘辛数不胜数。萧妤这次的华殿大比，最终得了第二名。其中的奖励之一，便是拥有入文华阁上三层的资格。 迷萝花、无烟以及《万界异香谱》，都是自那里得知。 不过萧妤虽然在看见这些之后有所猜测，但听到周财主真的说出了《万界异香谱》之名，她也是暗暗吃了一惊。 消失了几千年的《万界异香谱》居然真的会出现在梧州一个小村庄，消息若是流传出去，司武界大概会是好一番的震动。 周财主本是有恃无恐的看着萧妤，结果在萧妤犹如看死物的冰凉目光之下，终于意识到自己如今性命堪危的境地，脸上的笑慢慢地变得僵硬起来。 见他得意完了，萧妤也不同他废话，直接闪身来到周财主的近前，抬指虚点他的眉心，发动搜神术。 在周财主的目光由惊惧变得呆滞的那一瞬间，萧妤便收回了手，看向了他的肚子。 第三百八十九章 玩好了吗 “倒是我之前错怪你了，难怪你身上的香气如此之浓。” 以自身藏书，掩盖《万界异香谱》的同时还能借其中的玄异而增强自身的体质，难怪能够将其的存在隐瞒得这般好。 若不是周财主的资质太过平庸，说不得他早就凭着《万界异香谱》而扬名天下了。 周财主一手撑着有些胀痛的头，一手护着自己的大肚子，警惕地看着萧妤，装傻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萧妤目光浅淡地扫了他一眼，“自认为天命在己的人，听不懂也是正常。” 《万界异香谱》乃是实力通神的天香上尊在证道之时亲手所创，以上尊的手笔，随意一件物品便是寻常之人难以望其项背的珍贵至宝。 而依据文华阁典籍记载，《万界异香谱》在诞生之初便是一件极其厉害的灵宝。虽然之后几经他人之手受了不少重创，但有着初代主人飞升上界的遗泽，这近万年的时间过去，再次生出自主意识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萧妤之所以能够确定《万界异香谱》存在于周财主的身上，不是自周财主的记忆力里得知，而是因为他的神魂被一道神异的力量护着。 而这，也是周财主现在还能够和她装傻而不是真傻的主要原因。 周财主眯着自己不怎么大的眼睛，惊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自以为天命在己？！ “我没那个耐心同你废话，”过来的这段时间不长不短，萧妤估计林莒大概已经收拾好了心绪，不想让她久等，不给周财主再说废话浪费时间的机会，冷声道：“一息时间，自己取出来，或者我亲自取，选。” 周财主张了张口，看了看狼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周轩，视线扫过他那三根软趴趴瘫在地上的手指，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开了口。 “我自己来。” 这话一出，周财主身上陡然浮现一层红雾，迷蒙似幻，格外地吸引人的注意力。 萧妤目光在面露痴迷的周财主身上一扫而过，微一皱眉，迅速抬起双手掐使法诀。 小小庭院的上空，重重密集的橙色雷网交叠着出现，时机恰好的将一道粉红灵光拦在了庭院之中。 粉红色的物品左突右击的试了好几次，发现这个雷网极难突破之后，快速选择了放弃，转而面向萧妤。 笑着道：“唉~，多少年不曾见过这么优秀的后生了，今日彼此相见，也是一种缘分。吾名寻香，小后生，汝叫什么名字？” 萧妤看着不远处通体粉色、用清润男声熟稔地与她说着开场白的书本，扫了一眼书封上“万界异香谱”那五个隽秀字体，扬眉答道：“后生见过寻香前辈，区区虚名，不足挂齿，随前辈如何称呼。” 自称寻香的万界异香谱上下飘忽了下，猛然凑到萧妤面前，朗声道：“汝不敢告诉吾真名，是怕吾对汝不利？” 面前的小后生自一开始便在周身用充满寒冷气息的真气隔离出了一个安全的地带，而且看她的模样，应该还将自己的呼吸给屏住了的。 现在连姓名都不肯透露，也不出那个小圈子，看来对祂有不少的了解。 这可就，有些麻烦了啊。 寻香看着面前沉静无波淡然自若的小后生，觉得有些头疼。 萧妤对于祂的话供认不讳，点头道：“确实害怕。” “吾自认不是暴虐之人，何故畏吾？” 您都不是人，如何不能令人畏惧了？！ 萧妤看了看近前飘着的书本，看在祂老老实实没有对她的护体灵罩下手的份上，撩起眼皮看看地上两具已经没了生息的尸体，又转过目光，示意寻香自己看看，“这便是晚辈畏惧您的原因。” “那汝大可不必如此。”寻香哈哈一笑，坦然道：“这两个姓周的向吾承诺过，绝对不会背叛吾。现在能这般无声无息的死去，已经是吾给予他们的最大恩德了。” “失信的下场，晚辈倒是能够理解。”萧妤先是淡淡肯定了祂一句，紧接着又道：“周财主以坑害他人发家，您是帮凶。” “哈，”寻香轻嗤了下，语气漠然地道：“姓周的收留吾，吾以自身能够拿出的一道秘方以作答谢，很合理公平的交易不是么。至于姓周的拿着吾给予的答谢去做什么事，吾没有撺掇于他，这事与吾又有何干系？” “况且，吾乃是器灵，姓周的算计他的同类，吾作何立场去管？” 萧妤垂眉想了想，没有反驳祂的话，“寻香前辈所言有理，晚辈甚是认同。” 寻香也不管她这话是真是假，看向上空仍然存在的雷网，提出了要求：“既然如此，那便干脆地放吾离开罢。” 这雷网是什么布置的，祂竟是一点也没察觉到，看来这次撞上的，应该是个硬茬子了。 “若只是说两句话就将您放走了，晚辈何须费这些时间与力气逼您现身然后将您留在这里呢？” 萧妤双手保持着掐诀的姿势，侧头道：“晚辈自认比之地上躺着的这两位有能耐，寻香前辈何不考虑考虑随晚辈走？” “随汝走的意思是，让吾认汝为主？” “不是，”萧妤摇头，“晚辈一开始便说了，晚辈是代姨母收赔罪之礼的。” “汝竟然对吾不动心？！”难以置信的寻香以自己的方式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下萧妤，语气复杂地问道：“既然是汝要吾跟着汝走，那汝能否发下道誓，同吾承诺永远不会做伤害吾的事情？” 直接动手不行，而动心机，这后生看着就不像个好糊弄的。唉，难办！ “不能。”萧妤很是干脆地回答了祂这个问题，坦荡说道：“我尊您一声‘前辈’，乃是因为天香上尊与您存于世间的几多年岁。事实上，自我发现您真的栖身在周财主身上，并且在藏无可藏的情况下选择逃跑而不是夺舍我的时候，我便衡量到您现今的能耐了。” 寻香：“……”竟然被一个人族后生给小瞧了，好气！ 祂不说话，萧妤便继续道：“所以，我到底是尊长的晚辈，还是动粗的夺宝人，在您接下来的回答。” “……”这天没法聊下去了！寻香瞅了瞅冷着一张脸看着自己的小后生，大声喊道：“林莒，你还在看什么热闹呢，赶紧地出来！” “乐戠，玩好了吗？”林莒隐隐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本来还在怀疑寻香想要趁机逃跑的萧妤：“……” 终于见着她一副无言的样子，寻香顿感舒心，很是扬眉吐气地道：“小后生还说衡量到吾的能耐了呢，实话告诉你，若不是林莒说不能对你下手，吾早就出手收拾你了！” “晚辈很是期待寻香前辈展现您的能为，有时间比斗一番如何？”萧妤讶然一瞬，随即又觉这般才是正常之事，收了上空的法阵，负着双手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而去。 被上空的雷网劈得现在都感觉还有些酥软的寻香：“……那还是算了，吾怕把你给欺负哭了，林莒会找吾的麻烦。” 萧妤：“呵。” …… “雷诀与阵石相合，自创法阵，真是不错。”依靠在庭院墙壁的林莒收回看着青石小道边上花草的目光，看向朝着自己缓步走来的萧妤，笑着赞了她一句。 “莒姨的夸奖，乐戠便收下了。” 萧妤看看仍然是虚弱无力模样的林莒，再看看飘在旁边的《万界异香谱》，轻轻叹了口气。 寻香动作极快地飘到林莒身旁，开口抱怨道：“你家这个小后生，可真是难对付，实在令吾头疼！” 虽然这两个看着同样都是冰冰冷冷的，但那小后生不止面上表情冷，整个人的气息也冷得不行。还是这个之前就同祂打了不少交道的林莒好一些，身上的药香都特别地好闻。 祂这一句似抱怨又似告状的夸奖，倒是令林莒心情变得极好，勾唇轻笑了笑，随后看着萧妤，问道：“乐戠何以叹气？” 萧妤一点也不在意寻香对她是如何地嫌弃，明眸盯着林莒，回答她道：“我还以为莒姨真的只是外表虚弱呢，如今看来，或许比我原先想的还要严重一些。” 没从周轩练武的庭院里出来之前，萧妤在听见林莒的声音之时，是真的以为她的修为还在，所以才能够无声无息地来到庭院之外。 而现在看来，估计是寻香在帮她隐瞒踪迹，才让她毫无所觉的。 “……”林莒这下也体会到后生难以应付过去还直来直往地把老实话说出来的那种感觉了。 视线一扫旁边正在看好戏的寻香，林莒想了想，心中慢慢浮现了一个极为不错的想法来。 “乐戠见微知著，我也不瞒着你，我功体之事，确实如你所想。” 萧妤凝着眉，问道：“是谁害的你？” 见她身上气息渐渐冰冷，林莒笑了笑，摇头道：“没有谁，是我自己的原因。” “……”看来是跟她的心结有关了，萧妤想了想，无奈地收敛住自己的气息。 “乐戠，左右我都是这般样子了，你又受着追杀，不如我们出去散散心可好？” 还没等萧妤回答，一直等着看好戏却是没能看到的寻香率先开口道：“吾也要去。” 林莒看了看祂，没说话。 萧妤见林莒等着祂咬钩的模样，默契地开口道：“莒姨若是想去，自是可以的。不过这位寻香前辈，牵涉甚广，我们还是不……” “吾怎么牵涉甚广了，吾除了一直待在黑漆漆的棺椁里之外，便是待在把吾从棺椁里取出的姓周的身体里。知道吾存在的，就只是姓周的一家三口，现在他们违背誓言被反噬而死，吾的存在也就你们两人知道了。” 不怪寻香这会如此着急地想要跟着林莒两人，祂除却诞生之初过了些安稳日子之外，便一直不停地辗转于不同势力之间。 很多时候，为了防止祂心向前主，得到祂的那些势力不是将祂封印住，就是会消磨祂的灵智。作为早就有了灵智的器灵，寻香很是清楚地记得自己以前过得有多么地苦兮兮。 现在这两个，一个是一开始就明说不会将祂怎么样，并且目前好像真的没法将祂怎么样的医道大家，一个同样也是心无贪恋的小后生，不赖着她们，万一以后不小心遇见个打不过又心存贪恋的人，祂岂不是又会回到以前的苦日子里去？！ 光是想想，寻香便是心里生惧，更加坚定要跟着她们两人混的想法。 林莒看着着急辩解确实是真心实意想要跟着她们走的寻香，循循善诱道：“我们要去一个没人能够找到我们给我们添麻烦的地方，可能会很无聊，你确定真的要跟着我们？” 无聊好啊，无聊才更加安全啊！ 寻香重重地“嗯”了一声，很是确定地道：“确定，你们将吾逼了出来，就得对吾负责，吾就要跟着你们走。” 林莒轻点了点头，随后又皱眉道：“我不收不做事的，你若是真想跟着我们，那你得向我们保证，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得帮忙。” “这……”寻香将这话过了过脑子，话语顿住，有些犹豫。 在一旁静静看着的萧妤见祂这般，适时开口帮忙。 先是对着飘在半空的粉红书籍轻嗤了一声，随后看向林莒道：“莒姨，这位明显就是只想找个靠山过一点力气都不出的好日子，觉得我们傻呢。还是算了罢，乐戠陪你就好，不需要祂这个没什么用处的来占我们的便宜。” 她虽然不知道林莒到底想要做什么，但帮忙总是没错的。 林莒看了看面上有些嫌弃的萧妤，心中则是暗笑了下。 瞧这孩子这般熟练的模样，显然是被宁安带着做惯了这种事，可真是难为了她这从小就清冷得很的性子。 “乐戠说得有理，我们……” “走”字还没说出口，见她们真就转身要走的寻香连忙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吾帮，只要不害吾性命，吾就一定帮！” 林莒皱眉看祂，很是不信地问道：“果真，不是应付我们的虚言？” －－－－－－题外话－－－－－－ 给《万界异香谱》的器灵改了个名字，由沉香改为了寻香。沉香这名字，总让我想起宝莲灯里的那位，还是算了，算了。 第三百九十章 逗你玩 “自然是真。”话都说出口了，接下来的话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寻香心一横，沉声道：“只要你们不害吾，吾定然是该出力便出力，绝不虚言。” “那好，那便带我们去有这个味道的那人那里去。”林莒掏出一个玉瓶，打开给寻香闻了闻，随后放在了祂的本体――《万界异香谱》之上。 隐隐嗅到熟悉香味的萧妤猛然看向林莒：“！！！” “？？？”看见一直都是冷着脸的萧妤突然露出这般的惊诧表情，沉香有点慌，连忙问她道：“小后生怎么这副表情，这个很难吗？！” “寻香前辈且稍等。”萧妤看了看祂，走近抬手将玉瓶之中的香气轻轻扇向自己，鼻翼微动，肯定这是路瑶一直放在怀里从不戴在外面的那个荷包所有的味道之后，目光奇异地看向林莒，问她道：“这便是莒姨所说的无人能够找麻烦的地方？” “难道不是么？”林莒噙着笑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要找我们麻烦的那些人可没我们这么好运气，能够找到一个能够以香跨域寻人的大能。这九州我这些年都走遍了，正好可以带着寻香大能一起去外域看看。” 大能…… 寻香默默离身旁之人远了些，冷哼道：“您此言实在是过奖了，吾连你家的小后生都打不过，现在看来，脑子也是不怎么行的，所以才会被你算计。吾这又算什么大能，你这是在夸你自己吗？！” “《万界异香谱》因识香、辨香、解香而名扬世间，而最为隐秘也是最受推崇的原因，便在于其可于万界寻香。寻香大能以‘寻香’为名，不也是证明了这一点么。” 林莒侧头看着祂，笑问道：“万界寻香之能，吾辈即使是再修炼个千年的时间，大概也是没有这个能耐的，那称你一声‘大能’，又有何不可？” “……”寻香沉默了下，对自己的底子漏得这么彻底很是无语，无奈问道：“吾的作用，在这个司武界真就人人知晓？” 怎么一个两个就能那么了解祂呢，这还让祂怎么藏拙？！ “倒也不是人人都能知晓，你放宽心就是。”林莒看向萧妤，猜测道：“乐戠能够知晓，应该是自殊庭府看到的。而我，乃是以前偶然救了一个奇人，他随口同我说的。” 寻香：“……”这好像并没有安慰到祂。 萧妤等她和寻香聊完了，方才皱着眉表达自己的不赞同，“莒姨，宁安有九明公的保护，定然不会有事。你现在身体有恙，我陪你找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隐居修养身体可好？” 一旁的寻香看看语气变得极其柔和的小姑娘，偷偷地呸了她一口。对祂说话冷得跟冰一样，现在却这么温和，就跟哄小孩子似的。 这小后生哄长辈的，祂可真是头一回见。 “不好。”林莒轻轻摇头，对萧妤的否定一点也不意外。 不过她倒是对说服萧妤有着极大的把握，或者说，林莒现在，突然就想任性一回。 当初不过大腿高的孩子长成现在能够独当一面的模样，她却是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单看萧妤今日同她说话就变得很是柔和的模样，林莒就觉得自己变成这般样子也还是可以的。 既然等不来晚辈对她的撒娇，那调换一下，由她来受晚辈的关照也挺好的。 “……”萧妤定定地看着她，一时之间居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若不是独属于林莒的一些小习惯还在，她也信任林莒的能力，她都要怀疑面前的人是被夺舍了。 “以你的身体，真要去宁安那里，会很危险。若是你不放心宁安，我们带着寻香前辈去明州府，商量出一个稳妥的法子出来，再决定怎么去找宁安。” 萧妤留意着她的神情，问道：“这般，莒姨觉得如何？” 林莒还是摇头，看着萧妤道：“乐戠之前同我说，只要我想去，都是可以的。” 萧妤有些无奈，扶额道：“……那我没想到莒姨你说的想散心，其实是想去外域找宁安啊。” 按着以前，她要想散心散到外域去没什么问题，但现在没了修为还要胡乱跑到外域去，问题可就很大了。 也难怪会忍着周轩这一家人的别有用心在这里住了这么久，看来是一早就在打《万界异香谱》的主意了。 想来这次也多亏了自己及时找来这里，并且因为想要给她出点气巧合地发现然后将寻香给逼了出来，不然等林莒用自己的方法解决好寻香，估摸着她自己无声无息地就往路瑶那里去了。 到时候，无人知晓她的消息不说，她的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怕不是要担心她的人都给担心死。 “我的能耐又不止是武道修为，就算武道修为没了，我的体质以及医道修为也都还在，还有乐戠你在，有何不可的。” 见萧妤看着自己的目光越来越不赞同，林莒换了个方向，问萧妤道：“难道乐戠不想去找宁安吗？不想看看她是否是遇上了什么样的大麻烦？” 萧妤目露了然，对着她缓缓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上她的当。 “我当前最为重要的事情，便是好好照顾你。宁安那里，可以请寻香前辈去帮明州府的忙。” 不说路家的长老们，就明州府现任的三个当家随便过去一个，也比她们两个好。这个道理，萧妤就算不明着说出来，相信林莒自己也是知道的。 “唉~，孩子大了，翅膀硬了，连玩都不让我玩了。”林莒伤心地撇开眼睛，语气黯然。 看见她眼皮都红了的萧妤：“……” 几年不见，当初清冷的大医师不仅没了武道修为，连性子都变了好多，萧妤觉得自己有点承受不来！ 萧妤看着偏过头不看自己的林莒，莫名地有点心虚。但这事关林莒的安危，再怎么心虚，她也不可能松口，“莒姨，香州三天后有一场千欢宴会，我们去看看热闹如何？” 林莒转过身，抬袖轻拭眼角，不理她。 萧妤：“……？！”不会真哭了吧？！ 终于看着好戏的寻香看了看正面对自己，很是气闲神定的林莒，忍着笑意问有些内疚的萧妤道：“你们说的那个‘宁安’，就是这次要吾找的那个人吗？” 震惊于自己居然将林莒逼哭的萧妤哪里还有闲心搭理祂，连忙躬身请罪道：“莒姨，你……别哭，乐戠不是故意惹哭你的。这个，……其实莒姨想要去找宁安，也不是不行。” 被忽略得彻底的寻香：……不说就不说，吾自己找就是。哼！ 林莒唇角微勾，随即又沉下声音，确定道：“真的可以了，不是骗我？” “自然。”没经历过这种事的萧妤见她最后终于搭理自己了，顿时松了口气，“不过莒姨你需要等上些时日。” 林莒嘴角一撇，叹气问道：“……这还有什么事，需要我等？” “等我给姑姑传一份家书过去，告知她此事。”并且拜托她过来拿主意。 萧妤自觉自己现在的能耐还不足以护住林莒在外域随意行走，既然她不愿和明州府搭上关系，那就只能让她姑姑来了。 不管最后怎么决定，她姑姑总能安排好一切的。 “你这份家书，怕不只是通知你姑姑来这里而已吧。”林莒对她的心思清楚得很，回身摇头道：“我不过就是随口那么一说，逗逗你而已，这封家书就不用传了。” “当真？”萧妤眯着眼打量了下她的眼睛，见她睫毛并不是湿润的，醒悟过来她刚才是在逗她而已，顿时不再心虚，彻底放下心来，随后眯着眼睛继续问道：“莒姨现在不是在骗我吧？” “刚才是在骗你，现在不是。”林莒伸手指了指她，笑着道：“宁安现在的处境也不知是好是坏，我怎么可能让你也跟着陷进去。” 别说她不是肆意妄为不顾后果的人，就算真的想任性一番，她也不会拿萧妤的性命去胡闹。 萧妤再次无言以对：“……”光顾着担心林莒的身体，她竟然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 “能够骗到乐戠，说明我还是可以凭智慧应付一切的。”林莒同萧妤笑笑，一边走向《万界异香谱》，一边同萧妤解释。 “那位奇人同我说过，《万界异香谱》的器灵虽然可以凭借本体搜寻各界独有的香气，但所需的代价却是不小。我现在这般情况，可没把握在给了代价之后保护你的安危。” 说话间便已经到了托着玉瓶的书籍近前，林莒伸手取下玉瓶，将其盖好，收入乾坤锦囊之中。 “那莒姨为何突然想起要这般做？！”逗人玩这种事，萧妤就没见过林莒做过。 ……呃，突然想起以往旁观时所看到的一些事情，萧妤晃了晃头，默默补充了前提：确切来说，是没有对她和路瑶做过。 “我这么做，其实就是想要告诉乐戠你，我的武道修为虽然暂时没了，但也不是谁都能够欺负我的。无论我的智力、神识、医术，还是袖中的银针，都可以保我无忧。” 话说到此，林莒笑着转身往周宅大门走去，负手总结道：“所以乐戠不用当我是一捏就碎的泥娃娃，自然些，寻常模样就好。” “乐戠明白了。”萧妤看了看安静得不同寻常的寻香，提步跟在林莒身后，“莒姨现在想要做什么？” “带你去看美景，散散心啊。”林莒背对着她摆摆手，含笑道：“放心，这回真就是在这小周村看看美景而已，不逗你了。” “小心！！！” 后面一直安安静静待着的《万界异香谱》突然就毫无征兆地发起抖来，书页翻得簌簌作响不说，连寻香那温润君子的嗓音都变得极其地尖锐，刺得听到的人不自觉就皱紧了眉头。 寻香一边大喊示警，一边如同利箭一般，飞快地朝着萧妤飙射而去。 正心情放松地边往前走边闲聊的林莒两人听得祂这一嗓子，顿时停下了脚步。 见粉红书籍径直往萧妤那边扑去，林莒反应极快的取针在手，向着书本一弹，随后跨步挡在萧妤前面。 而萧妤的反应同样不慢，在厉喝声起之时便快速施展护体法诀，将自己和挡在自己前面的林莒一起护住。 慢了一瞬的寻香被护体灵罩挡在外面，也不气馁，直接将自己贴在了护体灵罩之上。 两人都还没来得及看向已致近前的寻香，便感觉天色乍然一暗，再然后，便是一股极致的眩晕之感袭来…… …… 龙窟，地心山谷。 “居然能够突破吾的神通摸到这里来，这小家伙有点能耐嘛。待吾看看是何底细，哈！” 正在闭目憩息的小金龙猛然睁开眼，沉声笑道：“……竟然是器灵在作怪，有点意思。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那吾可就不客气了，给吾过来罢！” 话语听着虽然有些激动，但小金龙模样的龙神尊上依旧懒洋洋地趴在白云之上，只微微探出一爪对着祂的正前方，动作极慢却隐隐有一种奇异波动，缓缓地向自己这边划动……，好似在和一个不明的存在角力一般！ “路瑶，或许吾真的用不着你路家帮忙了。” 正在山谷之中勤勤恳恳采摘灵植的路瑶本来当自己是瞎子哑巴，打定主意不管祂那里闹出多大的动静，她都不看不理的。 不过既然人家都已经点名道姓先一步低头了，她也就不再端着，收了手中的小玉锄站起身，拍着手上的灵土，申明道：“龙神前辈，这可是您先同晚辈说话的啊，晚辈碍于礼貌，不得以方才回答您的。” “行啦，确实是吾先开的口，在这咱俩谁先搭理谁，谁就输的赌局里，是吾输了。都这样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了，总可以了吧？！” 龙神尊上一边用自己的龙爪和虚空角力，一边用自己澄澈的龙目狠狠地瞪了路瑶一眼，“吾堂堂龙族上尊，会和你这个小娃娃耍这些小伎俩吗？！” 第三百九十一章 亲，看清楚再打 见识过龙神不少的小脾气，路瑶这会已经全然不怕了，只同祂轻点了点头。 “伎俩若是管用，那便不叫伎俩而是叫智谋。龙神前辈之能，晚辈是远远不及，若不多长些心眼防备着，早就被您给忽悠得将祖宗都给卖了不是吗？” “哼。”龙神尊上被她那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得大为光火，冷哼一声，嗤笑道：“吾遇上你这么一个打不得骂不听的滚刀肉，是吾倒霉。不过现在有人送上门来相助于吾，吾也用不着你请路家人帮忙了，不和你在这里磨磨蹭蹭地说废话。” 这一番废话，可是您老人家主动开的口呢。 路瑶笑了笑，不跟祂辩解这个，笑着说道：“那可真是晚辈喜闻乐见的事了，多谢龙神前辈体谅晚辈。” 笑容灿烂，语气飞扬，路瑶对于她现在的好心情，可以说是毫不掩饰了。 “哼！”龙神尊上觉得自己能够忍住一直不收拾面前这个糟心玩意，一定是祂的脾气在这千年里变得非常好的缘故，“赶紧挖你的药去，吾不想和你说话。” “是，谨遵龙神前辈命令，晚辈这就闭嘴。” 虽然路瑶对祂这个所谓的送上门的“及时雨”很是好奇，但看龙神这不耐烦的模样，想也知道祂不会回答，那还是算了罢。 反正事不关己，而且光看祂伸着爪子划拉也没什么意思，路瑶给祂行了一礼，又继续蹲下，挖起宝贝来。 长在地里的宝贝哪里有进了包里的宝贝来得有实感。 路瑶在看热闹与捞好处之间，果断地选择了捞好处，然后，……她便错过了询问龙神尊上为何在她开始挖药之时突然发出的那道微弱地惊疑之声的机会。 …… 一刻钟之后， 身躯落地的沉闷声音响起时，路瑶恰好将面前足足耗费了她一个时辰的极品灵植给完好无损地取出来，听到动静之后，就那么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 地上那两个人，很是眼熟啊！！！ 龙神尊上瞧见她好似极为惊讶的模样，笑问道：“怎么，瞧你这模样，这两人，你认识啊？” 何止是认识，那简直是熟得很呢！而且路瑶敢肯定这位龙族大能绝对是故意将她们带来这里的。 “龙神前辈既然认识九明老祖，那司武北萧公总不会不认识吧？”路瑶白了明知故问的龙神尊上一眼，上前将尚在昏迷的两人唤醒。 “危险，莒姨小心！” 率先清醒过来的萧妤脑海中第一时间便浮现出了失去意识之前的景象，不待看清周围的情形，右手握拳全力朝着自己侧方的人影击去。 路瑶对她这般的举动一点也不意外，左手扶着昏迷不醒的林莒，右手化掌以柔劲将她这一拳的劲道导向地面， “亲，先看清楚人，然后再决定要不要继续打可好？” 正准备变招追击的萧妤闻言动作一顿，顺着她的力道，攻势转于地上之后收回手，起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路瑶道：“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应该由我问才对吧？”路瑶看看怀中的林莒，再看看睁着龙目看着这里不说话的龙神尊上，质问道：“龙神前辈，您将我莒姨怎么了，竟然让她连修为都没了？！” “呔！”本来准备看好戏的龙神尊上眼睛瞪得更大了，恶声恶气地道：“你这小娃娃莫要将什么屎盆子都往吾头上扣，因为这萧家小娃娃的关系，吾可是费了不少心神护着她们跨越虚空的。你这什么姨姨的修为一早就没了，跟吾那是一星半点的干系都没有！” 小娃子半点把柄都没有的时候都这么让祂憋气了，若是再让她找到点错处，指不定还要怎么样呢！ 龙神尊上吹了吹胡须，认知很是明确地直接拒绝了担这么莫须有的罪名。 路瑶看了看萧妤，见她微微点头，方才同龙神尊上歉意一笑，干脆利落地道歉，“晚辈一时心切，误会龙神前辈您了，还请龙神前辈见谅。” “哼！”龙神尊上傲娇地一撇头，嫌弃道：“早就知道你这小娃娃没心没肺了，吾对你这么好，你不但不感恩，还处处提防于吾，好事想不到吾，坏事就全往吾身上堆，实在是甚伤吾心！” 先前还在嫌弃，之后却是越说越意切，龙神尊上的胡须都慢慢飘起来了。 别说路瑶被祂说得有点脸红，就连初来乍到什么情况都还没弄清楚的萧妤现在看路瑶和正口头讨伐路瑶的小金龙时，眼神都不大对了。 这位龙神现在这般委屈的模样，真是她所想的那种龙族龙神吗？！ 路瑶看了看目露疑惑的萧妤，不接龙神刚才的那一番话的话茬，很是淡定地给头一次见面的双方作了个介绍。 “龙神前辈的胸襟犹如海纳百川，定然不会同晚辈计较此等小事的。龙神前辈，容晚辈向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晚辈好友，名叫萧妤。晚辈怀里这位，乃是晚辈姨母，名叫林莒。” 一口气给龙神尊上介绍完，路瑶又转过头，看向萧妤道：“乐戠，这位是龙族上尊，尊号我也不知道，你同我一般唤前辈就好。” 萧妤同她点点头，侧身正对龙神尊上，躬身施礼道：“晚辈萧妤，拜见龙神前辈。” “萧家小娃娃不必多礼，起身罢。”龙神尊上来回看了看她们俩，低沉道：“路九明与萧鼎后继有人了。” 路瑶一听祂还在直呼姓名，特别想问祂对北萧公又是何种亲切的昵称。不过想想刚才祂那声情并茂毫无威严的一番控诉，还是选择了委婉一点的方式。 “龙神前辈，您不是说已经有了帮手了么？”干嘛还指望着让她们的老祖宗过来帮忙呢？！ 隐秘心思一出口就被路瑶直接叫破，龙神尊上被她这话堵得不行，气恼地问她道：“吾说顺口了不行么？！” 路瑶同祂讨饶地笑了笑，一语双关地道：“自然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您老人家说不用帮忙就不用帮忙，说要帮忙就要帮忙，反正在场之人都是没有能耐同您硬扳手腕的。 龙神尊上一样同她打了不少交道，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在心里再一次感叹自己脾气真的真的变好了很多之后，直接转移了目标。 “嘿，那本粉嫩粉嫩的小红书，热闹看够了吗，出来打个招呼，不要装死。” 从事情发生的一开始到被点名的现在，没昏没傻就是被吓了个半死的器灵寻香已经无数次在心里后悔自己的莽撞行为。 怎么也想不到，祂就只是单纯地运用天赋神通搜寻了一下玉瓶里的香气，什么都没做呢，就直接被这真正有大能耐的尊者给捉住了尾巴，顺藤摸瓜地被拽到了这里来。 完了完了，祂的小命要玩完了，而且这还是祂自己亲手葬送的，怎一个憋屈了得。 越想越害怕的寻香简直心如死灰，毫无求生欲地按着龙神尊上的要求，死气沉沉地开口道：“小妖寻香，拜见龙神尊上。” “你这是什么语气，是对吾很不满吗？” 有了对比，龙神尊上瞬间就觉得路家那个小娃娃又有些顺眼了。颜色那么脂粉气，结果却是个男人的声音。 啧，果然还是那两个人族的小娃娃长得合祂的眼缘。 本来就害怕得不行，现在被这么一诘问，寻香就更害怕了，本体由原来的轻微颤抖变得越发明显，止都止不住。 “怎么，哑巴了吗？！” “没、没有。小妖怎么可能……怎么敢对龙神尊上您不满，小妖不敢的。” “哟，不敢的意思是，你确实是对吾不满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被刻意忽略过去的路瑶听着一直躺在地上的粉红书本里面的器灵颤颤巍巍地为自己辩解，看了看突然兴起恶趣味的龙神尊上，摇了摇头，抱起一直昏睡未醒的林莒，给身旁的萧妤递了一个眼神。 萧妤意会，同她轻轻点头，凝神戒备。 路瑶闪身进入枯枝空间，取出锦褥整齐铺在孤峰亭较为空旷一些的地方，将林莒放入其中，给她盖好锦被。 想到她现在没了修为，路瑶又在孤峰亭外围布了一层灵气罩。以防止林莒一个不小心，跌入下方的无咎火海之中。 诸事做好，路瑶看了看仍然未醒的林莒，转念出了空间。 见龙神已经在威逼利诱器灵帮祂的忙，路瑶转头看向萧妤，问她道：“莒姨的修为，是怎么回事，是谁对她下了毒手吗？还有，你们怎么也来了这里？！” 萧妤看了看她，神情有些无奈地道：“第一问，莒姨说是她自己的缘故，其余的不肯与我细说。不过按我猜测，应是与青舟前辈有关。” “第二问，那本书名为《万界异香谱》，器灵寻香，其天赋神通，便是可以于万界寻香，极为不凡。” 与她大师伯有关？ 路瑶念头几转，抬手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的头有点疼。 之前还说长辈们之间的纠葛就让她们自己去解决，如今看来，局面崩坏了呀！ “唉。”路瑶沉沉地叹了口气，决定这事还是要等还在昏睡之中的当事人醒来再去头疼，转而看着萧妤，轻声笑道：“没想到乐戠和莒姨居然这般担心我，竟然为了我而不顾危险地前来这里。啊，在下心中甚是感动。” “呵。”萧妤斜斜地扫了一眼知晓缘由却不说还插科打诨的路瑶，清冷道：“你想多了，若不是那位寻香大能自作主张，龙神前辈又以大法力强行将我们带来这里，我和莒姨现在大概已经在去香州游玩参加千欢盛会的路上了。” “啧，”路瑶笑着摇了摇头，很是嫌弃地道：“大冰坨子顺着我的话哄一哄我不行么，说什么大实话啊，难道我还能不知道你的血有多冷？” “行，顺着说就顺着说。”萧妤依言点头，“你都知道我的血有多冷了，怎么还期望着我这个大冰坨子能哄你开心？” 果然是顺着她的话来的。 路瑶抬手捂住心口，表示自己受到了惊吓，“乐戠你变了！短短时间不见，你是受了什么刺激，嘴皮子竟然这么利索了？！” “过奖，”萧妤看了看表情震惊地路瑶，嫌弃地一皱眉，淡声道：“倒也没受什么刺激，不过是被一些人追杀，见了不少血罢了。” “时隔多年，你的追杀令居然还没消呢。”路瑶恍然，笑问道：“夫子没出面帮你？” “我的追杀令既然还在，父亲和姑姑自然是抽不出空来的。” 至于学明州府那般磨练后辈的事，心里知道就好，就不用放在明面上说出来了。 萧妤垂眸打量了下路瑶行走自如的双腿，“你之前的伤，痊愈了吗？” “伤势尽复，更上层楼。”路瑶笑着点头，对着她抬起右手，运气一握，一道金色龙影自她拳头处咆哮而出，势威而力猛。 萧妤微一抬手，将威猛龙影击散，由然感叹道：“看来你来到这里的日子比我可好过太多了。” 她能够看出路瑶这一击不过是随意而发，所用最多是两成的力道。而她自己这一挡，却是用了足足四成的力道。 这个差距，可就有些大了。 萧妤凝眉看了看路瑶，轻叹了口气。 早就解决好极为畏惧死亡的小器灵，龙神尊上闲着无事，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趴在一旁，看着两个故人之后别有趣味的交谈。 此时见萧妤露出感慨神情，龙神尊上顿时就觉得时机来临，该祂开口说话了。 “萧家小娃娃，路家那小娃娃有这样长足的进步，全是因为吾。你若是和路家小娃娃一样答应帮吾的忙，那吾也是可以赠予你和她一样的龙元的。” 感觉自己被狠狠瞪了一下的路瑶抿着唇，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老老实实地垂手站好，静静等着看龙神尊上即将又一次的吃瘪。 萧妤看了看抿紧唇表示自己不插手的路瑶，转过身，面向趴在白云之上的小金龙，拱手施了一礼。 第三百九十二章 遭嫌弃 “在此之前，晚辈斗胆，敢问龙神前辈能否明确告知晚辈，该如何做才能够帮到您？” 不用细想，萧妤都能知道单凭自己自身的能耐是帮不到祂什么忙的。 除非祂是想要夺舍她。 熟悉的微妙感觉再次涌现，龙神尊上心里微顿，随后朗声一笑，很是舒阔大气地回答她道：“吾与北萧公乃是相识多年的好友，你是他的后人，今日有缘，该吾给你见面礼才是，吾怎么可能会要你一个小辈帮吾的忙呢。” 在一旁听着的路瑶心中暗笑了下，总觉得祂是无中生“友”。 龙神尊上睨了一眼似笑非笑的路瑶，没搭理她，快速凝聚龙元，龙首朝着萧妤，张口就欲将龙元吐出。 “龙神前辈且慢！” 之前还说要她帮忙，现在就成了“见面礼”，还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便这般，怎么看都像是在强买强卖。 萧妤在祂浑身闪耀起金辉之时便觉不妙，顿时往自己周身甩阵石，紧赶慢赶地赶在龙神尊上张口吐出龙元之前成功启阵。 “……” 龙神尊上看着被重重困阵围着的萧妤，顿感憋气。 现如今，祂的龙元竟然是这么遭人嫌弃的存在了吗？！！！ “龙神前辈好意，晚辈心领。但龙元乃是至宝，晚辈万不敢受。” “有何不敢？”感觉自己是在上赶着求人收下重礼的龙神尊上心情很不好，瞪着眼将分出的龙元给收了回去。 听着祂微微沉闷的语气，萧妤抬起手，又施了一礼，淡然回答道：“龙神前辈之前与寻香前辈的交谈，晚辈在旁也听了个大概，所以不敢受。” 能够随意将她们拘来这里，足可见这位龙神的能耐有多大。然而这样的大能，居然还要指望着一个除了一个天赋神通之外并无多大能力的器灵帮忙，里面没点不可说的隐秘，萧妤是不信的。 更何况她清醒过来之后听到的路瑶和龙神之间的对话，也能够从中推断出不少的信息了。 别的不说，就单论之前龙神所说的因为她才特意护着不让她们不受伤害的那句话，萧妤也知道龙神的真正目的大概是她家的老祖宗了。 “吾不明白你是真的想的，为何不敢收？！” 龙神尊上发觉自己好像真的不明白现在的小娃娃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祂以前遇见的那些人族崽子，不是比家世，就是比师承。当时祂还戏言说都是些没出息的，结果等真的用得上的时候，祂怎么就遇上了两个不以自己祖宗而自得的呢？！ 这还不如当初的那些不肖子弟呢！ 打不得，骂不得，宝贝也送不出去，龙神尊上觉得很烦：祂可别是耗费大力气，给自己招了一个和路家小娃娃一样能够气死祂的存在过来！ 萧妤转头看了看身侧揣着手静静看戏的路瑶，问龙神尊上道：“那龙神前辈能否告知晚辈，为何要将晚辈带来这里吗？” 因为需要寻香帮忙，所以在发现祂的时候顺势将其掳过来，这种事情倒也是能说得过去。 但将她带来这里，啥事不说就先送“见面礼”，萧妤怎么想也觉得她家老祖宗的面子应该还没大到能够让龙族上尊在自己出于麻烦之中了还惦记着给他隔了好几代的后人送“见面礼”的地步。 “寻香能够突破吾的神通找到这里来，吾不能让祂将吾的下落传出去，并且吾这里也有点事需要祂做，便将祂请来这里了。而你们和祂距离太近，受到了祂的波及，吾也是没有预料到的。” 将黑锅甩给在场唯一一个不敢反驳祂的小器灵身上之后，龙神尊上下了总结，“所以吾看在萧鼎的面子上，赠予你龙元用作见面礼，间接赔罪而已。” 在旁听着不敢插言的寻·被迫担责·不敢反驳·香：“……” 眼见萧妤慢慢将场子把控住了，路瑶也是放下了心来，顿时就觉得这戏没挖极品灵植来得实在了，“龙神前辈，您看晚辈这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晚辈去挖灵植吧？” 龙神尊上看向突然插话的路瑶，跟才发现她在那里似的，嫌弃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站着呢，想要挖草你就挖去啊，问吾做什么。难道是吾让你站在这里没事做的吗？” “……”自打祂开口同萧妤说话的时候便被警告不能乱来的路瑶看着这一顿无理取闹的龙神尊上，轻轻点了下头，很是自觉地背锅，“龙神前辈教训得是，是晚辈不知趣，晚辈这就走远点。” 一边说着话，路瑶一边扯着笑和龙神对视：所以请您快将您暗搓搓压在我身上的龙威给收回去吧，我这就有多远走多远。 龙神尊上对她的自觉表现感到很满意，又怕自己不小心做过了将这糟心玩意惹火，坏了自己的好事，索性直接按着她的意思，收回了自己的龙威。 放她离开的同时，龙神尊上的龙目还瞟了一眼视线前方的山谷边缘处，其中所蕴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顿感轻松的路瑶会意地同祂点点头，转过身，不着痕迹地给萧妤比了个手势，提步走到山谷边缘处，随意找了个冒着火焰的灵植，蹲下慢慢研究起怎么将它从地上挖进自己的储物袋里。 听完龙神尊上解释，又目睹了祂和路瑶之间的眉眼官司，萧妤再一想刚才路瑶给她比的“折中”的手势，心里顿时有了决定。 虽然知道祂那一番解释有些禁不住推敲，但总归是龙族大能，面子还是要给够的。 萧妤扫了一眼安安静静地摊在地上不动的粉红书籍，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样道：“难怪当时寻香前辈一直死死往晚辈身上贴呢，原来是想要拉个垫背的，此举着实有些不好。” “幸亏遇上的是与祖上有旧的龙神前辈您，晚辈与莒姨方能无伤无损地跨域来到这里，还找到了失踪多时的宁安。甚好！” 再一次躺枪的寻香默默地“呸”了颠覆形象的萧妤一口，暗暗嫌弃道：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有能耐，你这小后生倒是继续冷着你那张脸不要理会祂啊！ 总觉得若是一直躺在这里听祂们蕴含深意的交谈，祂自己不是会被气着就是会被绕坏脑子，寻香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壮起胆子，悄悄地往看着脾气很好很温和的路瑶那里去。 …… 成功来到路瑶身旁的寻香带着打探消息的心思，率先打起了招呼，“嘿，小后生，你叫什么名字？” 正在施展化雨术消磨法阵的路瑶抬起头，看了看还在有来有往说着话的两人，侧头看向同她搭话的粉红书籍，轻笑道：“寻香前辈的声音颇为儒雅。”就是那股子小心翼翼的气总不见消，听着总有些不得劲。 寻香：“……谢谢夸奖。”这小后生怎么答非所问呢？ 一点也不尊重老前辈！ “传闻天香上尊便是极为端方的儒雅君子，寻香前辈这般声音，可是学的他？” 寻香看了看又埋头做事的小后生，又扫了一眼遍地的奇珍异植，突然发现自己这么一搭话确实是打扰了人家，只得压下自己的问题被她忽略而过的不满，决定先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 “你猜得没错，吾这般嗓音，确实是学的他。” 见寻香没有否认她之前的话，路瑶顿时激动了，抬眼看着书籍，问道：“所以天香上尊真的是人族，并且是男子了？” 天香上尊并非司武界之人，而他当初之所以闻名于万界，除却他的能力之外，便是他极其风流的情史。 至于风流的程度，单看之后看万界名人史的世人不知他的种族与性别，各种猜测不下百种，便可推敲出个一二了。 “……”因为初代主人太过风流而受到不少牵连的寻香听路瑶说起这话，顿时沉默了。 祂现在不想说话，只想静静！ 成功打发了带着小心思过来和她说话的寻香，路瑶扫了一眼跌落在地恍若死物的《万界异香谱》，无声笑了笑，继续忙起自己的事来。 一时之间，交谈的交谈，静静的静静，采集的采集，永远都是白昼模样的山谷秘境，倒是显得很是宁静和谐。 …… 一日后，龙窟世界，龙宸东王府 “所以，你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将整个龙宸界给统一了，成为了龙宸帝？” 独自一人从山谷秘境出来，紧接着就被请到了这处大殿的路瑶看看倚躺在上方宝座的江琅，转头看向左侧端正坐在桌案后面的列昭，轻笑道：：“龙宸左辅？” 列昭对着她回了一礼，笑着道：“帝君还特意为你辟了个龙宸皇与她平起平坐呢，微臣拜见君上。” 称呼听着倒是霸气，不过看这两人的样子，约摸着跟过家家是没什么区别的。 “……感谢你没叫我皇君。”路瑶浑不在意地调侃了一句只她自己才能懂的话，随意走到她对面的空位上坐下，扶额道：“你们俩谁来同我说说，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江琅懒洋洋地撑起头，启唇道：“太多了，我懒得说，阿昭你来。” “是。”列昭对着她微一倾身，然后看向路瑶，问她道：“你最开始进来这里面的时候，可有见到人烟？” 路瑶略一挑眉，摇头道：“最开始没有，之后在进入地心之时，方才看见了有部分人族特征的“人”。” “那便是了。”列昭抬手指了指闭目听着的江琅，“主上进来时，乃是一处水域，我则是一处荒漠。我们三人所到之地，都是荒无人烟的地方。” “所以？” “我是出了荒漠之后被主上派遣的人请去见她，交谈之后发现后来离开那处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之后，我和主上便都是遭受了这里面的“人”的不明追杀。” 列昭这段话说完，方才回答了路瑶的问题，沉声道：“所以我们猜测，这个龙宸界，定然有一个极其强大的存在隐藏在幕后。也是这个存在，控制着龙宸界原有的那四个王。” 作为知情者的路瑶恍然点头，忍笑正色道：“所以你们称帝称相的本意，是想借此挑衅那个神秘存在，逼祂现身？” “正是。”列昭点点头，又道：“不过这只是其一，其二是因为他们老是没完没了地凑上来找麻烦，只得将他们收拾了。” “其三则是，这里面的一些事，让我和主上很看不惯。” “原来如此。”路瑶摸了摸下巴，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看来那位龙神大人在和她斗智斗勇的时候，还兼顾着这外面的世界呢。 不过经过祂这么一番捣鼓，江琅与列昭直接端了本土势力，整顿风俗，倒是省了她准备劝说她们安顿原住民的那一番口舌了。 “你们都当上帝君和辅相了，对这里面的情况应当很熟悉了罢。可以和我说说这里面究竟是怎么个情况么？” 路瑶虽说对这里面的事情有大致的猜测，但更为确切的事情，她是没有亲眼看过的。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在那个药园子里待了竟然有一个月的时间。 列昭看了看仍然闭着眼睛假寐的江琅，轻叹了口气，感叹道：“原本我以为外界当今为了阻止女子出头所制定的律令已经很是严苛了。直到进来这里看到那些无异于炼狱的场景，我才发现，女子若无自保之力，竟然能够悲惨到何种地步去。” 江琅轻轻睁开眼睛，也是叹然：“如今棘手的却是，我等觉得悲惨之事，在这龙宸界之中，已经成了司空见惯并且深入人心的极为正常的事了。” 路瑶皱着眉，道：“看来这里面的水不止浑浊，还很深。” “那是自然，能够进入龙窟里面的，可都是经过筛选的各宗杰出弟子，这么多年发展下来，情况可以说是极其地复杂。” 列昭在一旁补充道：“这里面的人，分为黄金种族，白银兽人族，以及下等兽人族。” “其中，黄金种族便是纯种人族，白银则是大部分特征为人族特征的兽人，下等兽人，则是大部分特征为兽形却能够口吐人言的。” 第三百九十三章 该如何处理 “最高等的自然是龙宸四王，往下便是王公大臣。即使是体质最弱的人，地位也远比一个拥有极大能耐的白银兽人高。” “想来，这里面的人为了增加人口，作了不少努力吧？” 路瑶想起拿凡人当棋子的那两个“神仙”，心情极其复杂。闭着眼使劲揉了揉眉心。 看来她可能真的需要得罪“神仙”了。 “确实如此，”列昭叹了口气，垂眉道：“龙宸界虽有种族之分，但只要是女性，同时那名女性能够完成生育指标，即便是四王，也没有权利取其性命。我们在见到人烟之后遭受暗算，大概也是有这方面的原因。” “呵。”路瑶心中堵着气，只觉憋闷得不行。 只有三人的大殿，突然陷入了一片静默之中。 好一会，江琅方才转过头看着路瑶，问她道：“你的情绪有些不对，可是有什么发现？” 路瑶缓缓吐气，撑着太阳穴，闭目回答道：“我自进来这里面之后，便进入了那个有兽人守着的山洞，在那里面找到一个秘境，见到了你们所推测的那个神秘存在。” 江琅讶然坐起身，凝眉问道：“其真身是何，目的是何？” 一旁的列昭动了动身体，也是面色凝重地定定看着路瑶。 “祂便是外间流传的真龙传说本尊，自称‘龙神’，乃是受了暗算，被困在了这个龙窟不得脱身。这个龙宸界，便是依祂而诞生，其间的‘人’，因祂而存在。” “至于目的，自然是保着命回祂原来的界域去。” 列昭想了想她的话，皱眉道：“依你刚才所说，龙宸界依那位龙神而诞生的意思是不是，祂离开之后，这个龙宸界也就……？” 她话虽未说明，但听着的两人心中也是意会，路瑶看着她，点头道：“正是。” 所以不仅没有真龙圣血池助她完成心中夙愿，还有一整个绝大部分人都是长得奇形怪状地的兽人界域让她头疼的吗？ 江琅抬眼扫了一眼面上沉静得让人看不出心中想法的路瑶，扶额长叹了口气。 列昭同样想到了这个问题，顿时抬头看了看上位皱着眉撑着头的江琅，转头问路瑶道：“所以这里面的那些‘人’，都要迁移到外界去吗？” “依照那位龙神的意思，祂离开那日，便是龙窟崩解溃散之时。祂还有外敌之危，这里间的人是生是死，祂不会管。” “呵。”江琅冷笑一声，道：“孤就说这龙宸的四王怎么先是不依不饶地给孤找麻烦，等找上门之后又是一个比一个蠢钝怕死，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孤呢。果真是好算计，倒是孤小瞧他们了！” 都开始自称“孤”了，看来是真的被气着了。 列昭这段时间跟她相处得久了些，对于她的一些小习惯也是有了些了解，想了想，安慰她道：“能够创界的存在，将我们的性情看透应当是极为简单的事。这种极为隐秘的阳谋，赌的就是我们不会不管这里面的人，我们栽得倒是不冤。” 江琅冷哼了声，语气极冷地说道：“呵，有那心力算计人，看来也是不敢犯太大杀孽的。不过孤虽然是被算计着坐上了这个位置，但能为有限，超出范围了，孤也是无可奈何，随缘罢。” 自称是‘神’的都不想管太多，还指望着她们给祂收拾烂摊子，可真是想得美！ 列昭顺着她的心情，点头附和道：“主上说得极是。” 路瑶揉着头，凝眉问她们俩意见，“你们对这龙宸界和外面的清铖界都是比我熟悉得多，依你们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理？” 江琅奇怪地看着她，问道：“你不是不爱插手这些事情的吗，现在怎么一直在问这里面的事情？” 路瑶扯了个笑，玩笑道：“你不是给我弄了个‘龙宸皇’么，所谓在其位谋其政，问问这个不是很正常的事？” 江琅看了看她，顺着她的话作出恍然大悟地模样，说道：“那等之后出去了，我让江无涯也给你封一个什么皇，岂不是就可以省下很多麻烦？” “那可真就是得请王姬殿下高抬贵手了，这里面咱们三人都是深入泥潭不得脱身的，甚至于我比你们还陷得深些，你给我扣一个‘龙宸皇’的帽子拖我下水也就拖了，之后可就免了吧。” 江琅抬手指了指她，为自己辩解道：“哎~，你这可就误会我了啊。我这不是看着我们是三个人一起进来，我和列昭头上都带上了高帽了，不给你带一个，岂不是显得我们很没有同伴情谊么。” “你的能力说不得比我还高，我总不能自己称帝，给你封个王来寒碜我自己，然后又寒碜你吧，我又打不过你。” 顶着“龙宸左辅”高帽的列昭：“……”心情有点微妙。 “行啦，不用辩解了，谁还不知道谁呢。”路瑶笑着摇摇头，轻拍了拍自己的双腿，“不开玩笑了，我之所以这么关心龙宸界之事，那是因为我‘拿人手短’，这是必须要完成的事情之一罢了。” 江琅看了看她的腿，恍然大悟。随即敏锐地抓住了重点，疑惑道：“之一？！” 列昭也是看向路瑶，很想知道她是收了什么样的好处，竟然连处理一个“兽人世界”的因果都不能了结。 路瑶肯定地点点头，“你们没听错，这只是需要做的事情的其中之一。所以你们能不能回答一下我刚才的那个问题？” 江琅偏了偏头，很是奇怪地反问道：“什么问题？” “……”路瑶无言一瞬，白了她一眼之后，看向比江琅靠谱的列昭。 列昭笑着来回看了看她们俩，视线最后定在路瑶身上，问她道：“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能否明确告知我一下，这个龙宸界，是否真就一定会崩毁消逝？” “龙宸界出现之因，在于龙神需要生灵之气镇压死怨之气。以我的推测来看，这个龙宸界之所以能够在清铖界之中自成能够孕育生命修道的一方天地，一是因为龙神在用大法力支撑，二便是死怨之气与生灵之气达到了某种平衡。” “所以等龙神脱困引发动荡之后，这种未知的平衡状态被打破，又没有龙神的神通支撑，崩解是唯一的结果。” “你同那位龙神的关系怎么样，能够让其选一种不使龙宸界崩毁的妥善方法么？” “所以这就是你对我的回答？”路瑶其实从刚才开始便是这般想的，不过操作起来难度系数实在太大，她得多拉些人一起才行。 “是。”列昭点点头，解释道：“清铖界虽是三大王朝之间相互争斗不休，但在遇到极为强大的外敌或者好处多多却难啃入嘴的宝贝之时，却是会相当地配合，一致对外。” “而龙宸界，大部分都是各有奇能的兽人，人口也不少，放出去之后，即使主上能够为他们划出一片封地让他们生活，民俗风情差异如此之大，也会被三大王朝当作异族来打。若是龙宸界之人不堪受辱奋起反抗，便又是一场血流成河的纷乱灾劫了。” 列昭看了看静静听着的两人，皱眉继续道：“而且我个人最为担忧的一点则是，这里面的所有“人”，无论是兽人还是纯种人族，他们繁衍后代的观念简直是刻入了骨子里，几乎成为了一种本能。若是放他们出去到清铖界生活，外间的女子可就真的没什么活头了。” “有理，有理。”听完了她这一番话的路瑶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你们可想知道我在这里面的经历？” “你若是愿意说，我自然是洗耳恭听的。”列昭礼貌地回完话，顿时端起桌案上的茶水，喝着润润喉。 这段时间跟着江琅，列昭都习惯为她代为转达命令了，就是这里面的人普遍智力都不怎么高，经常领会不了她们话里的意思。 所以在磨合过一段时间过后，列昭便养成了一个遇见复杂一点事情就嘚吧嘚吧的把详细理由扳碎了给他们讲的习惯。 刚才习惯性说了这么一大堆话的时候，列昭自己还没什么感觉，直到看到路瑶有些头疼的表情之后，列昭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嘚吧嘚的说废话了，顿时也是扶额，有些无言。 江琅看了看列昭，右手轻抬，同路瑶道：“关于你的传奇经历，我也很是好奇，不用浪费时间，直接说就是。” 本来就要开始说的路瑶被她突然这么一打岔，只得合上嘴静静地看着她。 等江琅话说完，路瑶顿了顿，也没隐瞒她们或者逗弄一下她们的想法，直接开口将自己在山谷之中遇见的事情大致同两人概述了遍。 …… “合着我们在这里被追杀，费力气掌控局面，你就是在那里面得宝突破，然后费时间挖宝贝呢！” 听完路瑶一番话之后，江琅看她的眼神都变了。这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差距可太大了。 列昭在旁默默地继续往自己肚子里灌着寡淡的茶水，借以缓解心情。 “你这么说我可就不赞同了，自古掌权者的宝贝才是最多最好的，你们两端了龙宸四王府，敢说什么宝贝都没用进兜？！” 路瑶扫了江琅一眼，郑重声明道：“再说了，我挖的那些宝贝，可是把你们的份给算上了的。” 话一说完，路瑶从自己腰间的乾坤袋里取出四盒橙玉盒，分别扔了两盒给两人， “全是极其珍贵难得的极品灵植，我按着你们可能会用得上的大致分了分，每人十二株。盒子名橙玉灵盒，算是我家乡的特产，可保灵植不腐不烂，千年内灵效不失，送给你们了，不用谢。” 满山谷的灵植，自然不止路瑶所说的三十六株的数。 不过那个药园子是七绝魔尊特意为了困住龙神而开辟的，很多的灵植都不能妄动。 这些灵植，还是在得了龙神指点之后，路瑶琢磨了又琢磨，才从边边缝缝的地方捣鼓出来的，总共就得了二十八株。 江琅和列昭各得十二株，路瑶得余下的四株再加上之前的九韵龙元参和冰火藤蛇草，共计六株。不过这些明细，就不必细说了。 虽然路瑶说了不用谢，抬手将盒子接住的两人也不会真就理直气壮地就将路瑶分给她们宝贝的事情看做是应当。 江琅摸了摸盒子，省下说客套话的时间，直接将两个盒子收好，同路瑶道：“龙宸四王府宝库里的东西确实不少，除开一些只有兽人能用的特产，再抛却供应龙宸界运转的物资，剩下的那些我们能够用得上的，我都分了三份出来，你待会就去将你的那份给收了。” “这个居然还有我的份呢？”路瑶实在是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反应过来以后，顿时摇头拒绝。 “我分你们这个是因为这龙宸界之事大多是需要你们俩来处理的，这个算是我给你们的辛苦费。而且你们的龙令也被龙神给收了回去，这些也算是赔付金。至于这四王府的宝物，我什么都没做，可不能收这个。” 列昭一边学着江琅爽快地将路瑶给她的灵盒收入得自龙宸东王的灵戒之中，一边劝说着路瑶。 “林瑶，这两盒的宝贝，我和主上没同你客气，那你也别同我们客气了。说什么都没做，我们却是知道和龙神打交道岂是那么容易的，你能够在全身而退的同时还能要到这么多的宝贝，我自忖远远不及你。” 江琅也是在一旁搭话道：“若你不收我和列昭分出来的那份，那这些极品灵植我也是可以原样还给你的。反正我也没打开看，不知道有多珍贵，一点也不心疼。” “当然，既然辛苦费和那什么赔付金退还给了你，这龙宸界之事，我们也就不用去操心了。”说到最后已经是威胁了，江琅笑了笑，挑眉道：“这么一想，突然觉得不收辛苦费不操这个心才是最好的呢。” 被威胁的路瑶咬了咬后槽牙，无奈点头：“……我收。” 第三百九十四章 倚玉楼 江琅见她这么勉强的样子，扬笑道：“别表现得这么嫌弃勉强么，我这又不是抢劫来的，是正儿八经的战利品呢。战利品就是见者有份，分给你，你要做的就是开心地收下就好，就如同我刚才毫不废话就收下你的橙玉盒那样。” 路瑶给了她一个呵呵，更正道：“见者有份的叫分赃。” “反正你给我与列昭分这么些宝贝，我若是不会回些礼，可不就成了平白占你便宜的了。我堂堂王姬，不会让别人占便宜，也不会占别人便宜。” 列昭也是点头，搭腔道：“我堂堂……一方势力的大人物，也是不会占你便宜的。” 本想说自己是镇殿主的列昭在话将出未出之时，及时想起她这会正当着现任主上的面呢，连忙机敏地将自己的身份囫囵了过去，眼角余光见江琅没什么异色，方才偷摸着在心里缓缓地松了口气。 虽说经过这么些时日的相处，她也看出江琅不是如无影门主那般多疑阴沉的人。但总归是曾经极为钦佩的对象，保留一个衷心明智的好印象，在列昭看来还是很有必要的。 路瑶看着一定要她收下‘战利品’的两人，失笑点头：“行了，不用这么多的废话了，谁会嫌弃好东西多啊。我将之前的理由说了，你们还要我收，那我就收呗。” 她一答应收，江琅顿时就躺回铺得柔软的宝座上去了，摆手道：“早这么爽快不就好了，还让我费这么多的口舌。” “那可真是对不住王姬殿下您了。”路瑶随口应付了江琅一句，转头看了一眼大殿之外，又看向列昭，正色道：“我会试着争取你刚才回答我之时所说的那个法子，但这成功的可能极低，成则可，若是不成……，这之后的时间，关于这里面的事情，便需劳你们多多费心了。我还有点事，就先行离开了。” “我明白了。”列昭会意地点点头，随后皱了皱眉，问道：“你才出来这么一会，就要离开了吗？” 路瑶点点头，“除却龙窟之事，我在清铖界还有一件很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宜早不宜晚。左右都是要跑一趟的，索性尽快处理了较好。” 江琅复又直起身，瞪着路瑶道：“时隔一月未见，怎么也同我们聚一聚在走吧？” “我们现在不是聚了？”路瑶摊着手，很是无辜地回视她。 “……哼！”江琅看着表情很是无辜的路瑶，重新躺下，还特意侧过身体不去看她。 路瑶看着她气鼓鼓地模样，表示很不能理解。依她看来，江琅不是这种意气的性子啊，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旁观的列昭看了看突然闹脾气的江琅，又再看了看很是不能理解甚至用眼神询问自己上面那位是否受了什么刺激的路瑶，好笑地摇了摇头。 “林瑶姑娘似乎一直对自己的认知有些不足。” “啊，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夸我还是在拐着弯骂我？！”路瑶一脸疑惑地看着列昭，这跟她对自己的认知有什么关系？ 事实上，江琅自己也没料到自己突然居然会做出这等使小性子的事，一躺下就觉得自己经过千锤百炼的厚脸皮有点发烧，一时间也抹不开面起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只能静静地躺着。 列昭扫了一眼支棱着耳朵听着的江琅，笑着伸出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扳着给路瑶清点。 “人长得美若天仙，性子大气娴雅，处事妥善不张扬，遇宝不争不抢，整个人光风霁月得简直可以发光普照众生了。不管是独立山巅的主上，还是身陷泥潭的在下，亦或其实很怕和人相处的刑跋，在和你相处之时，都是感到极为自然与轻松。试问这样的人，谁不希望能够与你多多相处呢？” 列昭看着她，语气平平地阐述道：“自你我三人会面到你说走，大概连两刻钟的时间都没有，而且说的还都是惹人烦心的正经事。” 被夸得脸红的路瑶指了指自己，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个人，确定是在说我呢？” 列昭眼角余光瞥见江琅翻过了身，挑眉夸赞道：“整个清铖界除却主上，可就再找不到比你更优秀的存在了。” 路瑶也是一个挑眉，语气坚定地道：“那我更得现在就离开了。” 列昭&江琅：“？？？”刚才那一顿猛夸，白说了？！ “既然你都这么真心实意地夸赞我了，那我也就只能选择相信你。” 列昭不改疑惑的表情，见她闭嘴不语，很是上道地问道：“所以呢？” “一般这么优秀的人，身边和她相处得久了的人不是心生嫉妒就是心生爱意，而这两种后果，都是我不愿意看到的。”欠揍的话说完，路瑶方才解答了两人的疑惑，勾唇道：“所以，为了避免这两种后果的出现，我选择多给你们时间，冷静冷静。” 列昭：“……”这个不要脸的回答，请恕她见识少了，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这下江琅躺不住了，第三次从宝座上立起身，指着大门道：“你想得倒是挺美的，还心生爱意呢，孤喜欢的是充满阳刚气息顶天立地的威猛汉子，你要走就赶紧走，别把锅甩在孤的身上来。” 缓过来的列昭也是扶额，很是委婉地道：“我虽然喜欢儒雅温和的人，但你太厉害了，我从来就没肖想过，你完全~不用担忧这事。” “好的，小的这就走了。等以后这里的麻烦事情解决了，我们再聚哈。” 路瑶站起身，抬步往大殿外走去，等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笑道：“我说的可是两种可能，结果你们两倒是有志一同的都是想到了会不会喜欢上我。哈，看来我真的是很优秀！” 江琅看着调侃完就闪得没了人影的殿门处，摇头做出嫌弃地样子，肯定说道：“优秀是真的，欠揍也是真的。” 列昭抬眼看了看难得放轻松了些的江琅，轻笑道：“高山之巅高不胜寒，有个优秀到足可与主上并肩的人出现，主上应是不会感到孤单了。” 江琅侧头想了想，否定了她的话，“你这话，倒也不尽然。” 列昭凝眉想了想，最后还是摇头，朝着江琅微微倾身，“还请主上明示。” “非是优秀到足可与我并肩的人便能让我如此以诚相待，只是因为那个人是林瑶，我方能如此。” 心里已经在阴谋论的列昭：“……”继林瑶语不惊人死不休之后，她再一次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现在才发现，和言语“优秀”的人相处，真的是好难！ 江琅侧头打量了下神情僵住的列昭，笑问道：“镇罗刹大人难道不是这般想的吗？” 列昭缓过神，惭然一笑，诚恳点头，“不瞒主上，属下确实心有同感。” 她从小就被当作杀人的刀子培养，最开始为了活下来，手里沾了不少勉强能够算是同伴的鲜血。 之后为了能够掌控自己的命运，她更是尽了一切能够使出的力气去成为仅仅次于无影门主的镇殿主之一。 然而在达到目标成为掌权者之一以后，列昭便发现无影门行事的乖张程度，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而她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便是其中的环。 换而言之，她之前即使是一心想要“升官”也仍然坚持着不伤无辜之人的那点底线，早就被她自己给毁了。 这一认知，一度让列昭陷入了迷惘之中，很多次都想着自暴自弃算了。 最后还是林瑶在她们从南漠赶往大颂的途中看出了她的不对，于闲聊时将她从那一片迷惘之中扯了出来。 林瑶那个人，总给人一种能够交托信任的安定之感。 当初她们两人也不过是初识，她亦只是将“列昭”的大致身份情况给林瑶说了一下，居然就能够在闲谈时不经意地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出来，并且放下心防接受了她的开解…… 现在回想起来，列昭都觉得有些叹服――林瑶其人，交好为友是福气，为敌，那就真的只能祈祷人家对于你的性命没有兴趣了！ 得到答案的江琅轻叹了声，摇头道：“唉，本来是特意腾出空来打算和她聚一聚的，既然人都走了，那我们便继续忙吧。” “也好。”列昭点头，正欲将之前按捺下的那件龙宸界发生的大事说出来问一问江琅的意见，突然脑子一转想起一件事，顿时仰头看着江琅道：“我们刚才有告诉林瑶说这里面只能进不能出的事情么？” 江琅摇头，很是确定地回答她：“没有。” “这……” “你担心她这个做什么。”江琅好笑地看了看她，淡然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难道还能将那隐于暗处的龙神给难到了么。林瑶为龙神做事，即使她出不去，最先着急的也不会是她啊。” “瞧我这脑子，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列昭一拍额头，转而心念一动，请示自己的主上道：“属下现在头昏脑胀，大概不宜办公，能否请主上赐属下半日的时间去休息休息？” “孤肉身已死，神魂时时面临崩毁之劫，不止想休息半日，孤还想一直休息呢。左辅觉得如何？” 左辅拱起双手施了一礼，认了怂，“属下觉得现在神清气爽，不用休息了。” “甚好。”江琅欣慰地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列昭：“……” …… 丝弦之声不绝，灯火阑珊通明。 倚玉楼内里喧腾热闹，外间离开的、进楼的往来不绝，同样是热闹非凡。 “李老爷慢走，下次再来啊，奴家在这等着您。” 一袭红裙似火，步伐妖娆如蛇。 人美，风情也是极盛。 “嘿嘿嘿，”被小僮搀扶着走路、胡子拉碴的老大爷显然已经喝懵了，对着楼苑大门口的大红柱子“嘿嘿”的直笑，“美人长得真美，大爷我肯定来，明天就来啊，等着我啊。” 刚才娇笑着同他道别的红裙美人默默撇嘴，转头同另外离开的人依依惜别。 “徐少爷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 徐少爷抬手摸了摸她顺滑的脸，顺着往下滑，到了目的处之后一按，一揉，眯着眼发出一声喟叹，点头调、笑道：“十二娘风韵犹存，下次本少爷来的时候，由你来伺候。如何？” 红裙美人手上毫不客气地将他作乱的手拍下，嘴上却是低嗔道：“哎呦，徐少爷讨厌，奴家人老珠黄，可不敢败了您的兴致。” “啧，十二娘下手真狠。”徐少爷揉了揉被拍得通红的手，抬手止住就要喝骂出声的仆从，转身离去。 十二娘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随即又招呼道：“哟，陈公子好久不见了，紫烟都为陈公子您思之成狂，茶饭不思了呢。” 陈公子朗声一笑，熟练地走了一趟刚才和徐少爷没什么两样的流程，口头花花了两句，方才阔步进了倚玉楼里。 十二娘扫了一眼周围，确定没了需要她亲自打招呼的大人物之后，将目光放在了一直站在一旁看着她、不言不语面色又很是平静的姑娘身上。 “这位姑娘一直站在这里，可是有何贵干？” 莫不是来这里捉、奸的？ 这么美的姑娘，若真是配了一个来这里吃花、酒的男人，那可真是糟蹋了。 面前的这位十二娘看似风情万种，实际上自有风骨，路瑶负着手任她打量，微微点头，回答她道：“我在这里站这么久，自然是有事的。不知十二娘可有空闲，同我闲谈一会？” 果然是来捉、奸的！ 看她的穿着与通身气质，定然非富即贵，直接来找她这个老鸨而不是带着人砸场子，倒是有股子聪明劲。 “姑娘可能出得起价钱？” 若是愿意出价钱，看她长得这么好的份上，她十二娘出手帮一帮忙，倒也不是不可以。 “价钱？”只是在这一旁说说话也需要交钱吗？ 加上前世，路瑶截止到踏足这里静观为止，两辈子都是没那个时间与机会见识见识这样的娱乐场所，所以她还真不知道这里面的具体规矩。 第三百九十五章 不收你的钱 不过想到她刚才的繁忙，路瑶又觉得耽搁人家经营生意的时间，给点银子倒也是挺合理的一件事。 “十二娘放心，该给的，我自然会给。” 十二娘娇笑一声，眼波在路瑶身上流转一圈，视线在她身上的几个玉饰之上微一停顿，垂眉侧身作请，“姑娘大气，里边请？” 路瑶微微倾身，点头道：“也可，不过客随主便，还是十二娘先请罢。” 难得到了一处极具古代特色的娱乐场所，进去看看长长见识也是不错的。 “这还是十二娘头一回听尊客来到这里说‘客随主便’这四字的呢，姑娘在外是客，进门可就是‘主’了。” 十二娘的目光流连在路瑶那一张白皙的面容上舍不得离开，暗自想着真要随她的便，那她就给这姑娘安排一堆开销极大的消遣，白捡银子。 况且这样的美人如果真要招姑娘服侍，她楼里的姑娘大概是要抢得打起来。 毕竟养眼又不用费太多的力气，怎么想都是占便宜。 路瑶对她看得有点无奈，扬起下巴点了点里间，说道：“不管主或者客，十二娘你总得先让我进去罢？” 盛安乃是大居国都，繁华似锦，这一条街，更是夜间最为喧嚣热闹之处。 倚玉楼门前来来往往的行人有钱的往里面走，没钱的就在外面瞅。总而言之，就是现在很多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倚玉楼大门口正在交谈的她们两人身上。 能够在这条街流连的人，不说品性好不好，喜好美色那是一定的。路瑶能够忍受只用欣赏目光看着自己的十二娘，对于其他人不加掩饰的打量，那可就没那么好耐性了。 若是再待得久一些，她怕自己乾坤袋里那很是锋利的大刀要出鞘见血。 已经习惯了这些目光，没有什么感觉的十二娘见面前之人有些不耐烦，扫了周围一眼，顿时会意过来，连忙一边提步往里间走，一边笑着同路瑶道歉：“是十二娘有些欠考量了，对不住姑娘，快快请进。” 这可是专门顾着面子独自找上门捉、奸的，待会提要求时正好能够漫天要价，实打实的大主顾。 现在能多客气就多客气些，之后才好开口不是。 路瑶轻点了点头，抬脚正要跟上去，觊觎美、色腰包里又没钱的人却是忍不住开口了。 “哎，等等，这位小娘子，你可是来找花十二娘自卖自身的？谈了多少银子？” 在前领路的花十二娘脚步微顿，却又听得身后的大主顾姑娘毫不停歇地走路声，便也当自己没听见那贱兮兮的声音，继续往前走。 见那两个人理都不理自己，周围人也发出了阵阵的嗤笑声，无论长相打扮以及给人的感觉都是一个流氓恶霸的青年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冲着背对着他往倚玉楼里面走的路瑶就是一声吼。 “柳小丫我告诉你，这门一踏进去，你就是个不干不净的女人，咱们两人的婚约可就不能作数了。有什么事，你跟我说，我们成家之后，我帮你解决啊。” 花十二娘这下是真的停下脚步了，“姑娘，你的婚约对象是那流氓？” 捉、奸对象居然没在她的倚玉楼里？ 花十二娘好像看见即将进入自己怀中的那些白花花胖墩墩的银子长了翅膀，咻一下就飞得没了影。 啊，心有点痛！ 路瑶停下脚步，很是莫名地看着别人一说马上就信的花十二娘：之前还是巧笑言兮迎来送往的风、情老鸨，现在突然就变得这么单纯了吗？ 这模样怎么诡异地和某位“神仙”有那么一点点的相似？！ 那人话一说完，他身旁的同伴顿时用手肘捅了捅他，低声嘲笑道：“哟，刚才还在叫“小娘子”，现在就成了婚约对象了啊，我倒是没瞧出来你小子竟然有如此急智呢！” 流氓青年扬了扬下巴，得意道：“你小子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好好学着点。” “你这个方法我可学不来，万一衙门查出来你跟她其实没有那个什么婚约，你的性命可就不保了。” 流氓青年看了看他的大块头，很是轻蔑地摇头叹息了声，“只要她承认了，谁又能追究我这点小问题呢，你说你是不是傻？” 同伴见着他瞟了那姑娘一眼，然后朝自己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地笑容，也是意会过来，立马奸，笑了声，拱起手朝他晃晃，以示佩服。 静静听着的花十二娘微一挑眉，侧头对着正神情淡然地扫视四周的姑娘歉然一笑。 大居对于约定之事特别是婚事约定，极其地看重。除非出于双方的共同意愿，但凡单方面违背，直接就是一个死字，还要牵连一族一村的诚信。 那小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喊出来，没关系也能攀扯出点关系来，胆子可真的是大得很了。 花十二娘眼神一撇，扫了候立在大门左边的打手一眼。 能够在外守门的打手都是脑子灵活做事机灵的，见着她的眼神，顿时意会过来，微微点头之后，悄无声息地消失于人前。 花十二娘朝路瑶凑近了些，低声道：“姑娘不是大居之人，想来不知道我们大居极为重视“诚信”二字。那小子想要攀扯上你占便宜，涉及婚约之事，可能需要姑娘你在此稍等一会了。” 路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缓声道：“盛名在外的倚玉楼，竟然连这等小事都要客人站在外面等候，十二娘可是觉得我的脾气很好？” 只要涉及银子脑子就有点飘忽的花十二娘顿时反应过来，连声道歉。 “哎呦，实在是对不住对不住，是十二娘糊涂了，姑娘快请里面进，快请快请。哎，这种瞎攀扯的事情，奴家也是没怎么见过，没什么经验。又涉及到官府，难免慌乱了些，请姑娘多多担待下，待会茶水点心一律免费，以作赔罪。” 花十二娘话语微停，自己品了品，不用人家姑娘明说，她也清楚这个赔罪礼稍微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寒碜，再想了想，忍着心里的痛惜下了决定。 “对了，我们倚玉楼里的姑娘个个身怀绝技，吹拉弹唱、诗词歌赋、吟诗作对甚至六艺也都很是精通。姑娘若是觉得无趣，我便唤其中最好的那几位来陪姑娘，权当一乐如何？” 看着花十二娘脸上神情变幻个不停的路瑶还以为她能说出个什么花来呢，结果就来了个这个，还表现得万分舍不得的。 这位老鸨，还真是有点意思。 见她还不说话，花十二娘眼一闭心一横，斩钉截铁地道：“不收姑娘你的钱！你随便点吧，就算让她们都来陪你睡、觉，我都不收你的钱！” 很有看热闹不随便插嘴这个自觉的周围人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激动了，原本静悄悄看戏小声交谈的人，不自觉地都是放大了声量。 “世道变了啊，倚玉楼里掉钱眼里连王上的钱都要收的花十二娘，今天居然舍得不收银子了！” “免费送吃送喝还送美人陪、睡，他娘的，老子快要羡慕死了！” “老子当初进倚玉楼里，就吃了碟豆子，喝了几口酒，再摸了两下姑娘的小手，八两八的银子就没了。那可是老子存了好久的老本啊，他娘的，老子也要羡慕死这个柳小丫了！” 一片喊着羡慕死了的人顿时将流氓青年之前那一顿叫嚣给抛在了脑后，纷纷朝路瑶叫了起来。 “那小娘子，花十二娘死抠得很，这难得松口不要钱，你赶紧地进去，挑着最贵最好最美的点。 “对！这地痞流氓胡言乱语的话，我们给你作证明，保管让他进大牢凿山挖石去，再不敢找你的麻烦。你只需要往死里占花十二娘的便宜就好！” 同样心生羡慕的流氓青年闻言顿时一慌，双腿都被吓软了。 “没错，我们王上都说了，谁要是能让花十二娘吃亏，他老人家给赏银。快进去，多点几个美人，把能占的便宜都给占了，我们就给你将那两个小子解决了。” 正暗暗幸灾乐祸的流氓青年同伴万万没想到自己也在那一群人的目标里，慌乱地扫了一眼周围，趁着那些人都还是一片激动还顾不上阻拦自己，连忙脚底抹油，撒腿逃了。 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然后突然就成了众人希望的路瑶：“……”这世界变幻太快，她居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本来就很心疼的花十二娘：“……”心更加痛了！ 右边守门的打手保持着威风凛凛的姿势，强忍着不笑出声：这些老是偷眼往里瞧的地痞流氓，今天也算是把他想说的话都给说出来了，以后对他们和蔼一些，权当感谢了。 只是郁闷了一小会的花十二娘有些奇怪地看了看路瑶，问她道：“那两个地痞流氓如此冒犯姑娘，姑娘竟是一点也不在意么？” 路瑶淡然地看着之前算计她的那两人跑没了影，见问她话的花十二娘还没进去的想法，也不催她。 负手回答她道：“他们的言语在我看来，最是无谓，我又不是闲得慌，要去搭理这些。更何况他们的目的可不是我，十二娘既然有心补偿我这个大主顾，那便麻烦之后将这等小事拦于门外了。” “那两小子在另一片地头混出了点名堂，今晚来这里贼眉鼠眼地看了好久，想来确实是有事找我倚玉楼的。”花十二娘掩嘴一笑，看着路瑶道：“可惜就只是个有点小聪明的，眼珠子不怎么明亮啊。” 挑来挑去，倒是找了个不动如山的厉害人物，眼瞎得令她都感到同情了。 “啊，对了，奴家听姑娘这意思，怎么像是要在我倚玉楼里长住的样子？” 真要长住，那她岂不是亏大了？！ “这就要看之后你我二人商量得如何了。”路瑶轻笑了下，继续道：“主要还是看十二娘你的意思，我其实是无所谓的。毕竟包吃包住包玩，在这美人香缭绕不绝的倚玉楼里住再久，我想我应该也是不会腻味的。” 花十二娘：“……” 一场只是开了个口就被忽略到底的闹剧在流氓青年也拔腿逃跑的情况下结束，路瑶淡然地顶着大堂里各种各样奇异的目光，跟在扭着细腰妖妖娆娆走路的花十二娘身后上了三楼，进入了一个极为雅致的房间。 …… 头一回见着女子来这场所还这般光明正大的，大堂中嬉笑怒骂的声音都停了下来，怔然地看着两人登楼。 好一会，终于是有人反应过来了。 “那姑娘怎么来这种地方，难道是来找自家偷、腥的男人？” “男人花天酒地多正常啊，居然还能找到这里来。啧，这么彪悍的女人长得再美也不能要，那男人真可怜，面子里子都要没了。” 在一旁喝着酒的男人看了看他，讨好地同他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是啊，老兄说得没错，这样的女人真要不得。这要是兄弟我府里有这么个女人，一定……” 附和他的人话还没说完，醉蒙蒙的眼睛就瞧见之前说不能要的那位老兄怀里坐着的那位衣衫半、解的女子嘴唇上扬，紧接着就笑出了声。 丝毫没有收敛的笑声顿时将大堂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来，其中的嘲笑意味实在太过明显，两个喝得面红耳赤头脑晕乎的人看着周围人的眼神，顿时就是心火大起。 不过还不待他们怒斥出声，那名女子便从男人的怀里起身，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朝着静立在一旁一身劲装的打手道：“这两个人辱及尊客，按着规矩行事罢。” “什么尊客？！……尊客！完了，我完了！” 话没说完的那人一个激灵，发晕的脑子顿时想起了刚才那女子所入房间的楼层，又想起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整个身体都发起了抖。 最开始说话的那人一身褐色锦袍，闻言之后表现倒不像害怕到发抖的那人那般不堪，反倒伸手狠狠拍打着桌子，怒声喝骂。 “不过是个没带把的女人而已，算什么尊客？！老子交了大把的银钱，连二楼都没上去，心里本来就憋着火气了，你这臭娘们居然还敢这么对老子，老子要打死你！” 第三百九十六章 不装了 女子听锦袍汉子吹了大半个时辰的大话，为防万一，还特意找的她们楼里最厉害的那位打手。 此时见他在看了附和他的那个男人惊惶失措的样子还叫嚣得如此厉害，轻嗤了一声，也没有和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继续说废话的心思，递给打手一个眼神之后，便转身去了一旁。 收到示意的打手冷眼扫过抖得厉害已经被吓得傻了的那人，转了转脖子，捏着拳头缓步迎上踉跄着冲上来想要打人的锦袍汉子，只一拳，便将五大三粗的汉子击倒在地，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锦袍汉子是走南闯北的北地豪商，有钱，本事也是不低。 这一拳实打实地挨下去之后，疼归疼，身体却是没受什么重伤，朦胧醉意也因为痛感淡了许多，神智清醒不少。 锦袍汉子眼见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这么大的脸面，顿时怒吼一声，双掌击地旋身而起，从怀中掏出匕首朝着之前让他丢了大丑的打手喉间直刺而去。 打手轻蔑地看着他，只是轻微的一个侧身，锦袍汉子看似来势汹汹的攻击就落了空。再一个抬脚，锦袍汉子就被踹出了三步远，险些脸着了地。 锦袍汉子不甘心地仰天吼叫了两声，再次将匕首舞得呼呼作响地朝打手攻击而去。在明亮的灯火照耀之下，那带着开血槽的匕首显得格外地锋利。 而打手看着他这恨不得捅死自己的凶狠模样，神情丝毫不变，如同猫逗老鼠一般，赤手空拳的慢慢地给他身上甚至脸上添着彩。 不一会，又是一声巨响传来，伴着锦袍汉子的痛哼，打斗宣告结束。 倚玉楼大堂里围坐的男人们看着经过一番打斗还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那块地方，均是心里一紧，不约而同地放开了怀中抱着的女子。 他们对于倚玉楼的印象，全是些风、流韵事，现在方才发现，它背后的实力，也是能够撑得起这般盛名的。 整理好衣衫后好整以暇地看着事态发展的那女子见锦袍汉子连爬都爬不起来了，方才移步到了他的面前，仗着有打手在，放心地笑着同他道谢。 “三楼的那个房间，自倚玉楼建成，向来就只有王者之尊才能踏入。多谢戈三爷这一番恶语，小女子托您二位的福，方才拥有了去往二楼的资格。以后有机会，小女子会前去祭拜您二位的。” “王、王者之尊？！”锦袍汉子捂着剧痛的左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艰难叫道：“不可能，她是女人，而且还那么年轻，不可能！” 看不起女子又自命不凡不知收敛的人，落得这个下场，实在是活该得很。 “戈三爷去了地底之后，可以去问问知晓阳间一切事的鬼君嘛。”女子轻轻丢下这句话，抬眼看了看周围，很是好心情地同姐妹们道别：“各位姐姐妹妹们继续忙，我就先回去歇着了啊。对了，你们可以期待倚玉宴了。” “……” 寻欢作乐的人看着一手一个如拖死人一般离开大堂的那个打手，再看看周围以往被他们忽略而过，实际上人数还不少的打手们，只得静默无言。 倚玉楼大堂里的姑娘们捏手帕的捏手帕，捏酒杯的捏酒杯，看向身旁男人的目光都是极其地幽怨。 ――这话怎么就不是他说的呢，好气啊！ 看着身旁美人委屈憋闷的目光，平常早就凑上去“心肝”“宝贝儿”哄的男人们纷纷没了旖旎心思，头一回想起了家里原配夫人的好。 ――虽然长得没这些人年轻貌美，但她不会在惦记他银子的时候还惦记着要他的性命啊！ …… 静静看完楼下热闹的路瑶轻笑了声，转头同花十二娘夸赞道：“倚玉楼里的姑娘们果然都和十二娘你一样，各有风华。不过……，” 路瑶边说边同小榻对面的花十二娘指了下放置在桌案上的那面镜子，有些疑惑地问她道：“十二娘特意带我来此，又特意让我看这个，是为何意？” 王者之尊才能进的房间，这倚玉楼的底气可真足。 花十二娘慵懒地靠在铺了软垫的小榻上，手点着红裙下洁白的大腿，含笑道：“林瑶姑娘亦如江湖流传的那般，果真是个风华绝代、超凡脱俗之人。” “之前还当我是捉、奸而来并且可以狠狠宰一顿的大主顾，现在又这般直接。”路瑶看着她，挑眉笑道：“所以倚玉楼主是因为什么，怎么突然就不准备装傻了？” 连茶水都没一口，这人的态度可真是表露得明明白白的。 听见她随着自己也改了口称呼倚玉楼主，花十二娘眼波流转，甩帕笑问道：“哟，竟是被林瑶姑娘看出来了呢。怎么，我表现得真这么明显？” 路瑶笑了下，顺着她的问题回答道：“你眼睛里的惋惜之情都快要化为实质了，之后更是看着我身上的玉佩挪不开眼，我想不看出来都难。十二娘对于作戏的擅长程度，可是将我惊了一下。” “你惊没惊我没看出来，这事倒是让我知道了一件事。”花十二娘撑着头看着路瑶的脸，娇声道：“在聪明人的面前作作戏，还是颇为有趣的。” 路瑶再一次见她盯着自己的脸看得挪不开眼，微微偏了下头，提醒她道：“倚玉楼主可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喜欢，所以便这么做了，没有什么原因。”花十二娘看着房间正中八角灯上垂下来的流苏，顿了下，又开口道：“若真要说一个理由，那就是你长得好，顺我的眼。对于美人，我一向很是优待。” 何况这位还同大颂不久前从民间寻回去的那位小君王有不浅的关系呢，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路瑶垂眉点头，吹捧道：“倚玉楼主活得如此潇洒，林瑶心中甚是佩服。” “你的这句夸，我便收下了。”花十二娘坐直了些，正色道：“不过客套时间已过，说说你来此的来意罢。” 路瑶依言点头，“听说倚玉楼主曾经去了离此百里处的魔风洞，并且所获颇丰。我此行，便是为魔风洞中一件物品而来。” 本来神情很是轻松自在的花十二娘听得她这话，顿时拧紧了眉，一改娇媚的嗓音，沉声问道：“何人所言，你又要何种物件？” 魔风洞就如其名，洞中时时刮着黑沉沉的蚀骨风刃，别说寻常人，就是强如力宗的修士进去，最多也只是能往前多走个几步路而已。 稍有不慎，性命也就没了。 她出行时从来不以“花十二娘”的面目示人，当时魔风洞周围她也仔细探查过，根本就没有任何人存在。而就算有人擅长隐匿能够不让她发现，又是怎么能够确定那个人就是她的？！ 花十二娘眼中的杀意毫不掩饰，路瑶笑着摆了摆手，宽慰她道：“你请放心，除了我和告诉我这件事的那位之外，没人知道倚玉楼主的看家绝技为何。” 这位倚玉楼主能够将倚玉楼发展成大居最具盛名、连现任的那位极为贪恋美色的大居君王都依着她的规矩来，自然是个极其有本事的人。 不过她一向都是以倚玉楼老鸨自居，最爱在门口引来送往招揽生意，倒是没几个人能够知道她其实是倚玉楼真正的东家。 路瑶之所以能知道这个，还是因为龙神。 当初萧妤同龙神商谈好，约定只出己力，不涉家族之后，接受了龙神一定要赠予她的龙元，入了她自己的枯枝空间闭关。 龙神则是在抓紧时间推衍出七绝魔尊藏府的大致方向之后，便催促着路瑶赶紧出龙窟去寻，生怕祂的主龙令长腿跑了。 上面的神仙张张嘴，下面的凡人就得跑断腿。 没了大敌压制的龙神胆子也大了起来，即使祂还不能做到整个龙魂突破七绝魔尊留下的法阵的封锁，却是能够分出极小一部分的神念出来附在路瑶的头发丝上面，专门催促路瑶给祂办事。 若不是那点神念还有个感应七绝魔尊藏府的作用，被念叨得脑仁疼的路瑶早想法子将它给毁了。 因为找寻的方位，路瑶连探望已经入主大颂王宫成为君王的江无涯都没有时间，就着龙神所指的方向一路从龙窟找到了大居王都，最后在一家一家的搜查探寻，知晓不少秘辛的情况下，方才找到了倚玉楼这里来。 刚才在门口，不止是花十二娘在想方设法地探她的底，路瑶也在等着龙神的那缕不是很靠谱的神念慢慢搜索着七绝魔尊藏府的所在。 至于魔风洞，完全是路瑶根据她之前亲眼见过的魔风洞痕迹以及听到的一些事情推测出来的。 好在离得近，磨蹭了这么久的龙神神念终于在这时候给了她确切的答案。 路瑶直到这时，方才暗暗松了一口大气。 知道了藏府所在，她终于不用再被叨叨叨了。甚至于这藏府竟然依附在了一个可以随便收着的小物件上面，她倒是能够省下一个大麻烦了。 自感底子已漏的花十二娘眯着眼睛，低沉问她：“你这么说，不怕我将你杀了灭口？” 路瑶笑着将整个雅致的房间扫视了一圈，淡然道：“倚玉楼主亲自领我来到这个只能王者之尊才可进入的房间，我认为我们这一次，应该是一场极为和谐愉快的商谈。” “若我不愿意呢？” “或许那可能是对于我来说最为方便快捷的一种方式。” 来文的既费神又费财，来武的可就直接干脆多了。若花十二娘一定要拒绝，路瑶不介意采取一些强硬的手段。 花十二娘瞬间听懂了她话中之意，嗤笑道：“你就这么有把握能够从我这里安稳离开？” “那不然倚玉楼主还要留我在这里做客，吃酒听曲和姑娘们玩乐？” “……说正事，到底要什么东西？” 虽然面上端着一副不怕挑事的模样，花十二娘内心却是虚得很。 林瑶这人自一开始就出现得极为突然，以她当时在大门外站着的方位，林瑶所站的位置正是她视线的正前方，不用刻意去盯着看都能察觉到任何一点风吹草动的一个位置。 然而她却是连林瑶怎么到了那里、什么时候到的都不知道。这样的轻功身法，若是想要取她的命，想来也是可以的。 不直接取命夺宝，反而耐着性子陪她聊了这么多不必要的废话，面子也算是给够她了，服一下软，识趣一点也不是不行。 只要这人不要太过分…… “你自魔风洞里得到的那面黑色阵旗。”路瑶自己都对自己的聪明劲给惊到了，她刚才之所以提起魔风洞，虽然也有押宝的心思在里面，但更多的，其实只是想要借此乱一乱花十二娘的心神罢了。 没想到，七绝魔尊的藏府还真的就是和魔风洞有关。 正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能卖一个好给对面那人的花十二娘顿时把头摇得飞快，斩钉截铁地拒绝道：“不行！” 那可是她以后进入魔风洞寻宝的依仗，怎么可能给她！ 路瑶捏了捏拳头，朝她确认道：“真不行？” “……不能换一个吗？” 花十二娘觉得自己现在有点慌，听说林瑶在尚福楼里的那处院子除却少数和她有交情的人之外，至今没有外人能够闯进去，万一她给倚玉楼也来这么一出，那她的生意可就黄了。 “可以换。”路瑶点了点头，笑着道：“我给你的交换物品，可以给你重新挑一个。” “……”花十二娘彻底没了语言，想了好一会，方才转着眼珠问道：“你可有能够保护我无恙进入魔风洞的宝器？” 路瑶老实摇头，“没有。” “那我不……”刚准备摇头说“不换”的花十二娘见路瑶一挑眉，迅速改了口，“那怎么办？！” “我可先跟你说好啊，我这人平生最爱的就是银子，银子就是我的命！我都不收你的银子让你白吃白喝白睡、姑娘了，你得对我好一点，不可以动粗知道不？！” －－－－－－题外话－－－－－－ 今天糊涂了，我以为我上午已经改过了，结果后面要码字的时候一看，一脸震惊！真的抱歉抱歉，对不住各位小伙伴。现在太冷了，坚持不到晚间改文就缩进被窝了，以后上午十一点之前，一定改好。 对不住了今天，小伙伴们对不起，原谅我这一回吧，哭着求饶(′;︵;`)。 第三百九十七章 你想偷懒?! 进来这么久，她可是连一口茶水的影子都没见着呢，还神特么的白吃白喝白睡、姑娘！ 路瑶很是无语地看了一眼对面采取极其特别的方式认怂的花十二娘，摊手道：“既然爱银子，那我用银子同你买？” 见她还耐着性子同自己废话，花十二娘的胆子足了些，还是摇头拒绝道：“不要，忘了给你说了，我享受的是挣银子的这个过程，不只是单纯的只要银子。” 虽然不知道林瑶为何会知道她身上有那面黑色阵旗，但看这人通身的气质与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耐心，花十二娘便不想真的与其为敌。 毕竟对面的人长得是真的合她的眼缘，来历还神神秘秘的，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做朋友可比做仇人好！ “这个也好解决。”路瑶木着脸看着她，冷笑道：“我将你的银子和倚玉楼都给变成我的，然后再用这个同你换。魔风洞和生存乐趣，你选。” 正在心里暗搓搓夸人的花十二娘顿时拿眼瞪着她：“……你耍赖！” 路瑶摇头白了她一眼，心中暗道：若不是看你身上有着不薄的功德金光，我才不同你耍赖，而是直接动手了呢，废话也太多了。 “将那面阵旗给我，我可以将魔风洞的风煞问题解决，之后的事情，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此话当真？”在这实力不对等的情况下还能给自己要到这样的好处，花十二娘有点不敢相信。 魔风洞周围向来没什么人，她也一早就将那里掌控在手里了。风煞问题若是解决，一直以来即使有阵旗护卫也无法深入的魔风洞一定能够给她一个不小的收获。 这么看来，一面阵旗送出去，倒也不是令她那么心疼，甚至是相当值得的了。 路瑶给了她一个冷笑，缓缓道：“再废话一句，这话便是假的了。” “……”花十二娘闭紧了嘴，老实从自己白花花的胸、脯缝隙之间掏出一面卷得整整齐齐、质地看着很是精致的黑色小旗，略带不舍地看了看，伸手递给了对面看着自己的人。 想了想，花十二娘对于自己这么轻易就低下头服了软还是有些不顺心，横眉撇嘴地说道：“拿去吧。一个小女孩性子这般强盗也就算了，怎地还眼睛挪也不挪的占姐姐便宜呢，你自己没有吗？” 顺着话这么一说，花十二娘突然瞪大了眼，很是震惊地看着路瑶道：“莫非你是真的想睡、姑娘？！” “呵。”路瑶伸手接过犹带体温的阵旗，嗤笑了声，用充满友爱的眼神看着花十二娘，摇头道：“占不占便宜的，得分人。至于十二娘你，还不在我“想占便宜”的范围之内，尽管放心就是。” “你说什么？！”花十二娘一听她这话，顿时就有些不服气了，胸口剧烈起伏了好几下，翘着个兰花指点着自己的脸，怒气冲冲地问路瑶道：“老娘的这张脸如此地风情万种，花容月貌，足可称一声天仙了，你怎么就不想占我便宜了？！” 所以你这到底是想要人占你便宜还是不想啊？ 路瑶无语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自己的喉间，用颇为平静的语气阐述着一个她早就已经看出来了的事实。 “你的喉结实在太过明显了，骗不了有真能耐的人，所以我建议你还是重新修一门遮掩术法罢。至于你胸前那两坨，倒是做得挺逼真的，非常厉害。” 花十二娘：“！！！” 这人居然连这个都知道了？！ 到底是谁漏了她的底？！ 难道是手下有人背叛了她？！ “怎么，想要杀人灭口啊？”路瑶看着她渐渐变得晦暗的眼神，周身气势也有些蠢蠢欲动的，转手将阵旗收入乾坤袋之中，起身道：“若是真想，我可以让你三招。” 意识到自己面色有些不好看，花十二娘瞬间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扶额叹息道：“我若是有把握打得过你，何至于将你请到这里来。现在连你要的东西也是什么保障都没有就给你了，我也无需你让我三招，我只想问一个问题。” 见花十二娘还是一副妖娆的女子嗓音，路瑶勾唇笑了下，不以为意地微微抬手作请：“你且先问就是。” 花十二娘这会的心情可没她坐在对面的人那么放松，凝重着一张脸，盯着路瑶问道：“关于我的这些事，究竟是谁告诉你的？” 果然是想要问这个。 路瑶认真地同她对视，坦然回答她：“我之前就说过了，你现在所修功法瞒不了真正有能耐的人。你的这些事，没有谁同我说过，是我自己看出来的罢了。” 花十二娘眉头依然皱得紧紧的，“真的不是我身边的亲近人告的密，你真的没有骗我？” 路瑶拍了拍自己腰间挂着的乾坤袋，反问她：“要的东西都已经到手了，我还有何骗你的必要吗？” 谁知道你还有没有后招啊，这世上口蜜腹剑的人可不少，万一你就是呢。 刚才在气势比较之下完全没有一丝反抗之力，甚至于自己的火气还没来得及发出来就已经在人家起身的那一瞬间给震没了，花十二娘这会自然没敢把这话明着说出来，只默默地撇开脸，表明自己对于她的那句反问并没有什么信服力。 “你的问题我已经如实回答了，若是没意见，那我便走了。” “哎，等等。”花十二娘连忙叫住抬脚就准备往门外走的路瑶，凝眉道：“你就这么走了，那你答应我的魔风洞那里……？” 这就是没有事前说明的弊端了，刚才林瑶说解决风煞问题，却没说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完成，花十二娘早就提防着她什么都不说就跑路了。 “我现在不就打算去了么。”路瑶被花十二娘防贼似的目光看得很是好笑，微微回身问她道：“可需要去监工？” “自然是要的。”花十二娘仰了仰下巴，继续道：“当初我得这面阵旗可费了不少功夫金银，若是不亲眼看着，万一你什么都不做就这么跑了，那我岂不是亏大了。我花十二娘平生最不爱吃的，就是亏了。” “那便请吧。”路瑶抬手示意她跟上，随后看了眼特意给自己解释了一番的花十二娘，笑问她道：“倚玉楼主的真名，就叫花十二娘？” 这一身妖妖绕绕的气质，自称自己为花十二娘时的自然，简直比她都还像个女人。 “原来林瑶姑娘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呢。”花十二娘从小榻上起身，脚步轻移着走到路瑶面前，掩嘴笑了笑，“做什么那就得像什么，我既然顶着这般样子，自然要做得完美无缺。只有我本人信了，你们这些看着我行事的才不会觉得别扭不是么。” 至于知道她本尊是男人的林瑶是何感受，花十二娘表示自己并不在意。若是觉得不忍直视，那就更好了。 “十二娘说得有礼。” 路瑶脚步一转，改变主意直接去往房间的窗户处，推开窗子看了看外面，回头道：“以十二娘的本事，应该没有从这里赶去魔风洞的能耐吧？” 话一说完，路瑶挑衅地看了花十二娘一眼，手撑着窗檐很是潇洒地翻到外面， “十二娘莫急，我在魔风洞那里等着你坐轿子来。……嗯，倒也不对，我时间如此宝贵，还是不多浪费了，过时不候吧还是。” 看着她转瞬就没了影的花十二娘：“……” …… “臭小娃娃，你把这东西给吾做什么，吾要的东西呢？” 还是以小金龙模样趴在白云之上的龙神尊上看着回来后一声招呼都没打就将黑色阵旗扔在白云上的路瑶，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让她见识见识祂的真本事。 就算祂现在是龙困浅滩，要收拾一个小娃娃，那也只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路瑶抬手指了指白云上的那点黑，满是无辜地回复祂：“龙神前辈一直跟着晚辈，怎么还明知故问呢，您要的主龙令不就在那里面么。” 龙神尊上吹了吹胡子，怒声喝问：“你这小娃娃直接把它扔给吾，是想要偷懒？！” “您这可有些冤枉晚辈了，”路瑶挺着背，负手摇头道：“晚辈这十天半月里风雨无阻、不畏艰险、殚精竭虑地帮您找到它，然后又毫不停歇地赶了回来，一点点多余的时间都没耽搁。哪个偷懒的人是像我这般时时记挂着事情一口气没歇的？” 确实是亲眼看着她这一路表现的龙神尊上口气不自觉地软了些，“……废话这么多，你倒是把东西取出来交给吾啊。” 路瑶态度很是坚决地摇了摇头：“晚辈道行太浅，打不开，还是靠龙神前辈您大展神威了。” “这个藏府都虚弱到要依附于同源的小物件上了，以你的能力，要想打开它，多花费些时间也就成了。你不是快要突破宗师了么，现成的魔尊藏府放在眼前供你揣摩，多么好的历练机会，偷个什么懒呢。” 龙神尊上循循善诱，打定主意不碰这东西。 路瑶还是摇头，“晚辈深知自己有几斤几两，离突破宗师境界也还早着呢，晚辈一点也不急。而且过犹不及的道理，龙神前辈应该比晚辈还要清楚吧。这魔尊藏府，还是交由您来，也不用费那个时间多等，晚辈觉着挺好的。” 无主的魔尊藏府，还是一个无法独立依存于虚空的无主藏府，确实是如龙神所说的那般是一个极好的历练机会。 但这好机会的前提，是它真的已经虚弱到只能依附于物了。 当初江琅反水，她们二人乘机将七绝魔尊一分为二将其彻底灭杀。因为怡心亭隔绝天机不涉外物的缘故，路瑶和江琅都是十分确信七绝魔尊已经被她们灭了。 而直到路瑶来到这里同这位龙神打了不少交道，特别是看到祂连远在司武界的萧妤两人都能拘到这里来之后，路瑶心中就对七绝魔尊是否真的已经死透了产生了怀疑。 路瑶自从婴孩时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开始，从小到大就见了不少有大能耐的人物，多到她一双手再加一双脚的指头都数不过来。 但无一例外的是，她见到的，只是他们实力的冰山一角，从来没见识过他们全部的能耐爆发后是个什么样子。 所以她知道能够统领一方大势力的七绝魔尊很厉害，但具体厉害到什么程度，她只能依着他显露出来的实力进行揣摩。 至于是不是他的极限，真的就只能以他当时的表现来看了。 当时在怡心亭，七绝魔尊的绝望不似作假，再加上他接二连三的受了不少重创，死透了这个结果，完全是合理的。 不过能够将使人跨界而来的龙神困在这里千年，那七绝魔尊的能耐就得再往上多估量几个层次了。 这么一来，他的藏府是不是真的无主，是不是真的虚弱到即将崩散只能找东西依附，就很值得路瑶推敲深思。 龙神对这藏府的抗拒这般明显，路瑶觉得，有关这些真真假假的猜测，其结果，应该就是她不乐见的那一个了。 她还在心里揣摩个不停，就又听得龙神很是不满地开了口。 “你觉着好就要吾一个老前辈亲自动手啊，吾告诉你，七绝老魔头的东西吾是一点也不想沾。若不是给你……老祖宗的面子，吾早就将这黑漆漆的旗子吹出百里远了。” “你当初可是承诺了吾，定会把主龙令找到给吾的，不要耍赖，不要偷懒，赶紧的做正事去。” 路瑶拒不上当，“晚辈这段时间用脑过度，身心俱疲，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嘿！”龙神尊上一声暴喝，沉声问道：“你这路家小娃娃，是不是真的以为吾不敢对你怎么样啊？” 路瑶浑身真气一荡，将龙神倾轧过来的龙威荡开，一手掐雷诀，一手并指一旋一握，一柄由无妄剑意显化的神似破妄剑的虚影长剑便出现在了路瑶手中，剑尖斜斜地指着地面。 龙神尊上讶然地看着她，被路瑶突如其来的干脆给惊讶到了，冷哼道：“小娃娃翅膀变硬了，居然敢对吾亮剑。之前的龙元，看来吾是给了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第三百九十八章 真死透了? 龙神尊上这话说得满是唏嘘，浓厚的怅然之感若是让不知实情的外人看了这场景，指定会用谴责的目光看向路瑶。 路瑶轻轻摇了摇头，对于祂这般的作态很是不能理解。 “龙神前辈大可不用如此，您赠予晚辈龙元，虽是别有他意，但好处晚辈确实是得了。且您一直以来对待晚辈都是极为耐心，晚辈在现在的不久之前，还是诚心想要相助于您，竭力回报您的恩情的。但是现在……” 龙神尊上看着自进了这里就隐隐有些防备自己的路瑶，对于她现在将敌意表现得这般明显也不是很能理解，沉声问她道：“现在什么？” 路瑶眼睛扫了那面黑色阵旗一眼，凝眉问道：“龙神前辈敢说，这个藏府真的是无主的么？” “什么意思？”龙神尊上发觉祂是越来越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了，讶然问道：“七绝死了，外面居然还有能够找到他的藏府，将其化为己用并且还能将这些瞒过吾的眼睛的人物么？” 路瑶听祂这话中好像不似作假的惊讶情绪，也是惊讶了，“……所以七绝魔尊真的死透了？！” “他若是没有死透，吾怎么可能会感知不到。”龙神尊上这下回过味来了，问她道：“所以小娃娃你是觉得吾想要你打开这个藏府是因为七绝还没死全，想要用他算计你呢？” 见她不答话，龙神尊上冷哼了声，继续问她：“那般做的好处何在？” “难道你觉得吾被七绝老魔算计了，就是真的打不过他，连他受伤隐遁的残魂都打不过，需要你去挡刀？” “咳。”被连声追问的路瑶顿时心虚，清了清嗓子，眼神飘忽着不看祂，强撑着脸解释道：“您这么厉害，那能够将您困在这里的七绝魔尊肯定也很厉害，当初他死得太快太干脆了，总有点让晚辈生疑。” “喔~，”龙神尊上恍然，淡声道：“所以你觉得没死透的七绝很有可能藏在他的藏府里，而吾一直不肯出手开启，你便坚定了你的那个猜测，觉得吾居心叵测，现在想要同吾倾力一搏？” “……”路瑶看了看将她的心路历程说得大致相差不离，然后现在正威严地瞪着她的龙神尊上，又看了看自己不得空的双手，默默地收了雷诀剑影负手站好，给了祂一个乖巧的笑容。 “龙神前辈对我们人族的语言了解得真透彻，四字成语用得真好。” “哈，你也大可不必如此夸吾，这不过是吾在你识海做客的时候学到的。并且今天显露出来的也只是其中的一点点，不用如此惊讶。” 路瑶：“……”她的剑，收得早了！ “行了，骗你的，吾就只知道你当时想到的那么一些，也没多少。”龙神尊上知道面前这个小娃娃是个极其谨慎戒心极重的人，见她听了自己的话连脸色都变了，顿时改了口。 略作宽慰之后，祂便将事情扯到了正事上来，：“吾向你保证，吾之前真的就是单纯地因为不想碰与他有关的任何东西而已，你看吾这一直以来都没下过地也早就应该就知道了才是。” 路瑶站好拱手，端端正正地朝着龙神尊上行了个赔罪礼，“龙神前辈，此事是晚辈小人之心了，还请您见谅。” “算你还算是听得进话，起来罢。”龙神傲娇地哼了哼，又补充道：“幸亏你不是龙族的小崽子，不然吾早在你不尊长的时候就将你抽飞了。” 人族幼崽体质弱得一碰就碎，祂现在这情况，有时候掌控不准力道，还真不敢对这些有来历的小娃娃出手。 ――这可是祂之后的救命底牌，容不得有何闪失。 “晚辈多谢龙神前辈宽恕。”路瑶先是往下低了低，道谢之后站直身体，方才态度诚恳地说道：“但就七绝魔尊是否真的死透了这件事，晚辈也是真的觉得他当初死得实在太快了。这藏府，我们真的还需谨慎以对才好。” 自打交道起，七绝魔尊在路瑶的印象里就是一个老奸巨猾不要脸面的代表，装死认怂的事情也不是做不出来。 只要心里起了怀疑，即使龙神尊上再怎么信誓旦旦地说他真的死透了，路瑶的心也还是无法全然地落在实处。 再加上七绝魔尊极有可能就在藏府里的后手，奈何不了正对面的那位比他还厉害些的神仙，收拾起她来却一定是绰绰有余的。 路瑶的两条腿好不容易才因为龙元而恢复如初，可不想在这不久之后就又添伤，甚至是丢命。 能够稳妥些，那就尽量地稳妥着。 龙神所说的“不想”，在现在的路瑶看来，极大可能就是祂想要看她狼狈模样的借口。 至于那什么心理障碍，堂堂龙族大能，能够称“神”的真龙，被一个猥琐的小魔魂所算计。 之后没法亲自取他性命就算了，见到七绝魔尊的藏府，一爪子直接捏爆才是正常的反应好么。 连续推让了几次都是一定要让她来，不把祂往坏的方向想才是怪事呢。 “若不是七绝算计了吾，用吾之龙体蕴养此地，他再谋夺此地龙脉之气，他的天命早就该绝了。你这小娃娃气运如鸿，招惹上你，只要他失了先手，就只有挨打的份，死得再快也不稀奇。” 龙神尊上先就她的疑虑进行了解答，紧接着又道：“反正这东西现在已经找到了，事情也算是解决了大半。你们处理外面的那些人也需要时间，那你便等萧家的那个小娃娃闭关出来再同她一起破开这藏府的封禁就是。吾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现在一点也不着急。” 这可真是把她们都给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路瑶偷偷地白了祂一眼，索性顺势提起了她另一件心事。 “龙神前辈与龙宸界渊源甚深，对于生活于其中的那些“人”，龙神前辈可有何想法？” 龙神尊上的眼皮不着痕迹地颤动了下，装傻道：“怎么，吾当初出于一片善心救了那些人一命，现在临到要离开了，吾还要为他们的后人、甚至是不人不妖的那一些……生灵负责么？” 路瑶无语地看着把她当傻子哄的龙神，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瞪着明眸问祂：“龙神前辈，您觉得晚辈的智力如何？” 智力如何？ 从祂只能耐着心说事情缘由，送宝送机缘还不能大声说话不就能看出来了么！ 越想越憋气的龙神尊上吹了吹龙须，闷声闷气地回答道：“……勉强还行。” 路瑶扬了扬唇，放下手淡然问道：“所以您还需要晚辈将您当初“解救”他们，并且留他们在这里生活不得出去的心思，一一说出来么？” 龙神尊上动了动嘴，放低了声音：“……那就不用了。” 堂堂龙族大能之尊，小娃娃的老祖宗还是祂的好友，面对路瑶洞悉一切的眼神，龙神尊上竟然莫名地有点底气不足。 毕竟在好友的面前做了啥不好的事情，挨顿教训也就罢了。在好友的小后生面前露出这一面，祂这个老长辈的脸面可还怎么摆啊？！ 虽然没法从小金龙模样的龙脸上分辨出什么细微神情来，但这位神仙刚才说话时的心虚之感，路瑶还是听出来了，很给面子的将声音放得柔和，然后坚持不懈地继续问祂。 “所以龙神前辈您的想法呢？” “同你一起进来的那两个小娃娃，不是正在为他们做准备么？” 龙神尊上当然知道路瑶这么问祂的原因所在，但祂觉得祂是不可能答应的。 一群人不人、妖不妖的兽人，并不值得祂费多少心。给他们足够的时间走出这个即将要毁灭的地方，已经是祂的极大仁慈了。 “您老人家不会没有想过她们这般做的后果罢？”路瑶斜斜地睨了祂一眼，提醒道：“龙神前辈，清铖界被封，可是您的杰作。因为龙窟而出现的一系列后果，您也是幕后的推手之一。” 龙神尊上哪里可能因为这么一两句话就改了心意，淡然反驳她道：“在吾封清铖界域之前，星途之中但凡是吾经过之处的界星，均被吾那死敌一掌击毁了。吾封清铖，是保吾之命，亦是保清铖界域之命。” “至于龙窟，杀劫恶果皆由七绝老魔头所造成，吾之龙体被镇封于辽源山，为清铖蕴养出不少龙脉，亦为清铖增了不少修道气运，吾并不欠清铖什么。” 凝神听着的路瑶轻笑了下，摇头道：“龙神前辈对于偷换概念之事做得还真是相当熟练。” “世间之事本就是福祸相依，你亦不能否认吾所言皆无道理不是么？” 活了几千年的老前辈，不止是武力值高，厚黑学造诣同样也是不低的，可别指望祂真的有那什么良心。 龙族向来高高在上，龙神贵为龙族上尊，没有同七绝魔尊一样蔑视小界生灵，已经很是不错了。 像祂这般的大能，毁灭一个小界域的孽债，其实是不会令其伤筋动骨的。所以关于龙神尊上所说的祂那个死敌所做的那些事情，路瑶并不怀疑。 只不过路瑶自进了龙窟所见，不论是龙神特意布置在药园子之外的那个金煌火海，还是祂现在显现出来的龙魂，以及祂同她一直交谈时展露出来的耐心与温和，都在向路瑶说明祂本身就是极为光明磊落的疏朗性情。 萧妤在闭关之前同她说过，路家老祖宗真的知道了她的踪迹，并且还这消息告诉了大长老他们。那路瑶也就能够相信龙神与她家的老祖宗是真的有好交情了。 毕竟若是没有交情或者是交情不好，被死敌惦记着的龙神尊上定然不敢再去招惹另外一个厉害人物来给祂自己添堵的。 路瑶现在，就只能相信她家老祖宗交朋友的眼光，赌一赌龙神现在的内心其实并不像祂口头这般淡然无谓。 “就算如龙神前辈所言，那这里面的龙宸界呢，您真的不觉得对他们有所亏欠么？” 见她还有话说，龙神尊上有点耐不住脾气了，不耐烦地问她道：“他们跟你这小娃娃又没什么关系，你这么关心他们作甚？” 路瑶笑了笑，轻声提醒祂：“龙神前辈，您的心有些乱了。” “乱什么乱，吾是被你烦的！”龙神尊上朝着路瑶狠狠地瞪了一眼，怒气冲冲地指责她道：“一回来不是想偷懒就是嘴上说个不停，吾脑袋都被你吵疼了！” “那晚辈千里迢迢地赶回来，没茶没饭也没凳，连一句好话都没落着，晚辈才是更难过的那个好吧。” 龙神尊上：“……” 不就是比脾气么，谁没有呀。 路瑶看了看没接话的龙神尊上，往地上轻轻一跺脚，捂着心口，微红着眼睛开始往外秃噜台词。 “龙宸界那些人跟我确实没有多大关系，但他们是因您而存在的，他们跟您有相当密切的关系啊。晚辈承您恩惠，您又是九明老祖的至交好友，也算是晚辈的至亲前辈，晚辈为您着想，一片赤诚真心，怎么就得不到一句好呢？！” 路瑶话越说，眼中的水光就越多，等到她把一段话说完，顿时就抬起手，用袖子遮着脸微微转过了身，轻轻擦拭着眼泪。 因为不知道龙神会不会看她是不是真的哭了，路瑶这可真就是逼着自己掉着货真价实的眼泪珠子。 见自己居然真的把人小娃娃弄哭了的龙神尊上：“……” 怎么就哭了呢，这小娃娃真是这么脆弱的人吗？！！！ 见龙神还是不出声，路瑶梗了梗心，微垂着眼继续掉眼泪珠子，并且还不忘面目神情，做足了受尽委屈悲伤不已的样子。 听见哭声从枯枝空间出来的萧妤正巧就看见了这一个静静的哭，一个默默的听的略显尴尬的场景。 沉默了会，见那两个都还没发现自己已经出来了，萧妤缓缓拱手，躬身道：“萧妤见过龙神前辈，向龙神前辈请安。” 被路瑶哭声震惊得连萧妤出现都没发觉的龙神尊上：“……” 第三百九十九章 威胁? （稍等，(???_??)?） 祂该不该同这突然出现的小娃娃解释一下，祂其实没将人怎么样？？？ 一心一意扮演哭戏也没发现人的路瑶：“……”这特么的，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尴尬啊！！！ “龙神前辈，宁安，你们这是……？” 路瑶迅速回身，抬手一指：“是祂的错！” 稍微慢了那么半息的龙神尊上连忙摇头，断然否认：“与吾无关！” 萧妤：“……” 一时之间，气氛很是安静。 萧妤看了看躺在不远处空地上一声没吭的粉红书本，再抬头扫了一眼立在一株大树枝桠上的血翎魔隼，转而同路瑶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路瑶随着她的视线也看了一圈，自然明白她眼中的意思。反正眼泪珠子都已经当众掉完了，面子啥的也不用讲究了，回了萧妤一个“见机行事”的眼神之后，又继续同龙神尊上说起正事来。 “龙神前辈，咱们都是明眼人，也就不说糊涂话了。在晚辈看来，不管是对您还是龙宸界之人来说，让他们待在该待的地方生活，方才是最好的。” 龙神尊上依然摇头：“那是你觉得，吾不觉得。” 路瑶也不着急，“您且听晚辈细说如何？” 龙神尊上颌首：“你说。” “其一，龙宸界因您而生，这些年也算是为您出了不少力。您给他们时间搬离此界，他们之中的少数人或许能够以正常人的模样融入外界生活，但大多数人，只能是异端。不容于人族，亦不容于妖族，最后引发动乱，便又是一场孽债。” 龙神尊上淡然地点点头，带着点无谓之感便路瑶说道：“这是其一，那就还有其二其三了对吧，你继续说。” “……” 合着祂是当她那一通眼泪珠子是流着好看呢！ 路瑶听祂这话就突然不想继续往下说了，双手交叉一抱，下巴一扬，脚尖连点地，决定走一回刁蛮路线。 “原本是有的，现在听龙神前辈您这话里的无所谓，晚辈也就算了。合着为您着想，晚辈还成了皇帝不急太监急的那个太监了啊，谁还不是个有脾气的大小姐呢。算了算了，这些破事您自己愁去吧，我不管了。” 正凝神分析来龙去脉的萧妤：“……” 龙神尊上没想到她脾气说来就来，听她挑撂子不干了，下意识开口道：“那你将龙元现在吐出来还吾！” “等以后我成了气候，您又活得到那个时候，您再来找我吧！这些天我给您跑的腿做的事，就算是我给你付的利息了。” 路瑶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大气，不计较这等小事。 龙神尊上都要被她这话给气笑了，冷哼道：“吾偏偏就要你现在还。” “这个也简单啊。”路瑶给祂比了个三，笑着道：“三种方法，方法一，您妥善将龙宸界安置好，需要什么，晚辈能够出力的一定出力。之后您脱困的事情，晚辈也必然尽己之力相助。” “方法二，若是咱两谈不拢，您又一定要晚辈现在还，那就只能麻烦您亲自动手取了。反正当初也是您强行塞给晚辈的，包送包取，很合理。” “方法三，晚辈的老祖宗已经知道有晚辈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后生了，您脱困以后，若是遇见他老人家，您找他老人家要补偿，然后晚辈之后再还给老祖宗嘛。左右是自己的亲祖宗，晚辈欠他的还不用还利息呢。” 三个方法一字一句的说完，路瑶看着喘着大气，龙鼻都快要喷出火来的龙神尊上，乖乖巧巧地询问道：“龙神前辈，您选哪一个啊？” 龙神尊上的回答是一道金煌之色的龙炎。 都怪祂之前脾气太好，太过纵容这路家的小娃娃。一再容忍的结果就是这小家伙越来越不怕祂，竟然都敢威胁祂了。祂堂堂龙族上尊，岂是这么容易就能够威胁到的。 反正路家的小家伙不听话，祂也还有萧家的小家伙呢，今天不给她一个教训，祂就妄为龙族上尊！ 一看祂那气势，路瑶就知道自己躲不过，也不挣扎，很是干脆地垂下双手，背脊挺直，就那么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等着金煌龙炎冲到近前。 萧妤皱着眉头盯着路瑶的眼睛看了看，心念一转，没去插手祂们双方的事情，迅速转过头冲着龙神尊上开口道：“龙神前辈，晚辈亦请您将晚辈的龙元收回去。言而无信之过，违者自担。” “你说什么？！”龙神尊上转过头看着萧妤，冷声道：“你这是在威胁吾吗？” 刚刚还在心里庆幸有替补呢，现在替补就来了这么一出，熟悉的憋气之感又涌上心头，龙神尊上想要仰头长啸的心情都被逼出来了。 “您误会了，此言并非威胁，不过是因为时事变化，而做出的相应反应罢了。” 萧妤摇了摇头，指着被金煌龙炎包裹在内的路瑶，继续说道：晚辈两人乃是一起长大的好友，向来都是共同进退。晚辈虽然不知您与宁安商谈之事的详细情况，但晚辈却是相信宁安所做的决断的。她怎么做，晚辈便怎么做，若是违背了您的心意，晚辈自愿承担一切后果。” “吾告诉你们，就算吾与你们的老祖宗有交情，那也是吾与他们之间的交情。你们胆敢对吾不敬，吾即使将你们打杀了，他们也不见得会因为你们两个小后生而同吾反目成仇。” 萧妤恭恭敬敬地倾身点头，语气很是淡然地回答道：“龙神前辈所言极是，晚辈心中知晓。” 龙神尊上龙目沉沉地看着萧妤，缓声道：“你这一次所说的话，吾便当没听过。若是再来一次，你的待遇便有如现在正苦苦支撑的那小家伙一样了。” 萧妤无惧无畏地回视祂，轻声道：“不论待遇会是如何，晚辈只说该说的话。” 龙炎临身，路瑶一边竭力以自身真气相抗，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接过萧妤的话，笑着道：“龙神前辈，晚辈两人一直以来就对您崇敬非常，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不敬之意，您可莫要冤枉了我们。” 龙神尊上气归气，理智还是在的，龙炎看着虽是来势汹汹让路瑶躲都躲不过，实际上却是掐着路瑶能够承受的程度来的。 路瑶在其临身之时便有了很是明确的体会，心里自然明悟过来祂的意思。老前辈要面子嘛，当晚辈的给就是了，反正她也不能拒绝。 龙神尊上现在一听路瑶的声音就觉得烦，很是不耐地道：“敬不敬的是你说了就算的么，还有心情耍嘴皮子，看来是吾给的教训力道不太够啊。再给你添一点罢，省得你来惹吾心烦。” 说着龙神尊上就要张口，萧妤连忙闪身来到祂与路瑶中间，同祂笑了下。 “哎~，龙神前辈这个就已经足够让晚辈磨蹭不少时间了，您不用再麻烦了。” 被金煌龙息围绕着看不见龙神动作的路瑶连忙出声制止，生怕祂真就再往这加一点。龙神这一道龙炎，威力那是掐得刚刚好，若是再来一点，她可真就撑不住了。 见两人都服了软，龙神尊上心情缓和了些，问路瑶道：“为何这么惦记着龙宸界那些人，你与他们又没有交情。” 路瑶凝重着脸，义正言辞地回答道：“他们既然存在于世间，便是大千世界的生灵之一，应该顺其自然的生存。” 极为熟悉路瑶的萧妤一听就知道她没说真话，默默地抬眼看向龙神尊上。 虽然不是很了解路瑶，但龙神尊上单单从她那谨慎狡猾的性子推断，也能够知道她这话是华而不实的，当下就是冷哼了一声。 看了看正拿眼瞧着祂的萧家小娃娃，龙神尊上还是打消了再给路瑶添点火的想法，不耐烦地道：“再说废话，吾转身就走，让你们自己犯愁去。” “。。。”路瑶沉默了下，将识海里的乘疆放出来分担一些压力，再组织了下语言，方才认真地回答了祂的问题。 “一确实是因为晚辈觉得您应该给他们善后；二是因为晚辈在龙窟看到了不少事情，感触甚深；最后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外面的清铖界已经很乱了，晚辈预计在您脱困之时，定然还会有一番大震动，龙宸界的这些人出去，只会让情势变得更加的复杂。” 未免到时候的江无涯小朋友愁秃了头，路瑶觉得她现在还是很有必要给小朋友争取一下的。 “只是这样？”龙神尊上还是有些不信。 “当然不是了，晚辈话还没说完呢。”有了乘疆给她分担压力，路瑶终于可以缓口气，抽出手给自己塞一颗恢复真气的灵丹了。 见龙神尊上还是不依不饶地问这个问题，路瑶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龙宸界之人去往清铖界生活，引发的动荡绝对不小，晚辈们既然涉身其中，便有因果关系存在。这份因果对于龙神前辈您而言，不过尔尔，对于晚辈们而言，那可就是难消的孽债了，晚辈自然是要尽力避免的。” 路瑶自感她自己这些年的运道确实是好，虽然遇见的老家伙有点多，但勉强都还算是讲道理。若是因为帮龙神脱困而沾了恶果，以后说不得遇见的老家伙都像七绝魔尊那样的，那她可就应付不过来了。 果然是因为这个，龙神尊上这下是完全相信路瑶所说的话了，心情很是不爽地道：“所以你的避免之法，便是逼迫吾将龙宸界留存下来？” 路瑶谨慎地更正祂：“龙神前辈，您说这话可就不对了，这本来就是您该做的事情嘛，怎么能说是晚辈逼迫您的呢。” “你还顶嘴！”无话可说的龙神尊上哼了一声，又喷了一口龙炎给了路瑶，“好好撑着吧，小心把你那一头秀发给烧没了。” 突然之间压力大增的路瑶：“。。。”瞧这小气样子，等以后她能耐大了，专门去龙族找祂的后辈欺负！ 想拦没拦住的萧妤：“。。。”知道不能惹还嘴欠，自个受着吧。 静静躺着装死的寻香见场中又陷入了一片安静，抓紧机会悄悄地转过身体，想要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还是只开了一个头，挪了那么一点点位置，就又被之前逮住祂的萧妤给看到了，只得默默停下了身体，继续装死。 不过是不经意地转眼，萧妤便第二次看见了跟作贼没什么两样的寻香，想了想，问向好像在沉思的龙神尊上道：“龙神前辈，方便告知我们，您怎么如何脱困吗？” 龙神尊上抬眼，定定地看着萧妤不说话。 “您切莫误会，晚辈并无他意。”萧妤坦然地看着祂，解释道：“或许保留龙宸界对于您来说确实有些为难，所以晚辈想着或许您可以跟我们说说您的想法，然后大家集思广益，想一个两全的方法来。不过若是不方便，那便算了吧，晚辈不强求。” 将口中备着的灵丹吞下去，强自撑了好一会的路瑶终于缓过了气，听见萧妤这话，没等龙神尊上回答就又接话道：“乐戠，你这话就不对了。” 萧妤扫了一眼还没吃够教训的人，摇了摇头，简短道：“你说。” “咱们两个在龙神前辈面前只能算是小娃娃，还是带着奶香的那种小娃娃，可就别操大人的那个心了。” 路瑶笑着说完这句，又抬高了声音，冲龙神尊上喊道：“龙神前辈老奸巨猾、老谋深算、老而不死，哪里用得着我们想法子呢，自己想去吧。” 萧妤眯了眯眼，走到了一旁，给即将爆发的龙神尊上让开了位置。 “呵，吾确实是老了，但还收拾得了你！”得了三声“老”的龙神尊上冷笑了声，一道威力不逊于第一道的龙炎再次加诸在前方颜色浅淡了些的龙炎之中，随后闪身就消失在了原地。 萧妤看着气势大增的金煌火焰，轻声笑道：“本事挺大的，龙神前辈被你气跑了。” 早就有心理准备的路瑶在里面苦了脸，连忙呼救道：“哎呀，乐戠你废什么话呢，再不帮忙我人可就没了。” 第四百章 整理思绪 （稍等，(???_??)?） 萧妤不急不缓地走到她的身后，一边抬手掐诀，一边笑着道：“早之前做什么去了？” 路瑶嗅了嗅周身隐隐地头发烤焦的味道，语气带着几分嫌弃的说道：“那老家伙见天说我戒心重，其实祂才是最谨小慎微的那位好么。我这不是怕祂落你面子才开口的么，你赶紧地谢谢我吧。” “那还真是谢谢了。”萧妤不置可否地摇了下头，笑着道完谢，抬手渡入冰玄寒气。 有了萧妤分担压力，路瑶终于觉得能喘过气来了，抓紧时间又塞了几颗灵丹入口，也不再废话，专心消磨着温度极其炙热的金煌龙炎。 两人都炼化得有龙神尊上的龙元之力，龙炎虽然威力极大，但因为出于同源，除却真气消耗得大了些，作为主要教训对象的路瑶的那一头秀发烤得焦黄了些，对她们也并未产生多大的危害。 足足三个时辰之后，最后一点龙炎终于在路瑶殷切的目光之中消散化无，再不存一点痕迹。 路瑶收回抬了三个时辰的手，先是撑了撑腰，然后转着手挪了挪脚，直接撑在萧妤的肩上，很是虚弱地说道：“快，扶我进去休息，我要不行了。” 萧妤看了看戏多得不行的路瑶，扫了她腰间松动的剑袋一眼，也不废话，带着她直接进了自己的枯枝空间之中。 一进到空间里，路瑶便收回手走向石桌，坐下之后趴在石桌上感叹道：“哎，今天可真是辛苦我了。” 两人的空间环境摆设都是一模一样的，不过因为使用者的不同，给人的感觉倒也不尽相同。不过路瑶进来这里的次数也不算少，好奇心早就没了，趴在石桌上就不动弹了。 萧妤走过去坐在她对面，取出茶具与灵泉，一边用石桌上雕刻的法阵烧水准备沏茶，一边问路瑶道：“你将你的枯枝空间留在外面，没问题吗？” “我给乘疆，也就是我那个血煞小灵怪收着了，除非它出事，不然丢不了。而它若是真的出事了，枯枝空间有苍梧前辈的禁制在，就算是龙神前辈想要对它做什么，也得费一番大力气。而在那之前，我便已经从这里出去，进入那里面去将莒姨唤醒了。” 就算她莒姨没了修为，那一身医道修为也不是放着好看的，即使是龙神，也不一定能够讨到什么好。 萧妤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她，“你想得这般。。。周全，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对？” “是有个猜想。”石桌不怎么大，路瑶撑起身体给她沏茶让出位置，缓缓说道：“之前将我带来这里的那个魔尊，名唤七绝，乃是魔欢宗最后一位宗主，后来他被我和这里一位本土的朋友江琅一起合力将他杀死了。” “竟是已经死了吗？”萧妤想了想当初在十三殿主甚至是殊庭府主手里都能灵活逃脱的魔头，对于他已经死在路瑶的手里，稍稍地有那么一些些的诧异。 “是，魔魂被我和江琅一分为二，各自炼化了。” 路瑶先是点了下头，紧接着又摇头道：“不过在龙神前辈将你和莒姨突然带到这里来之后，我便怀疑七绝魔尊其实不是真的死透了。毕竟我虽然有点能耐，但那能耐在祂们那些大能面前，可就真的只是一点点了。江琅在清铖界实力再强，也只是与我相差无几而已，两个人加起来，也就是两点。” 能够安稳地掳着路瑶来到这里，又能够将如此厉害的龙神算计到现在都还不得脱身的地步，七绝魔尊的能耐自然不可小觑。 如果是她，她也会怀疑死在两个实力不过是超一流境界之人手里的七绝魔尊只是趁机逃脱。 萧妤往茶壶之中倒入灵泉，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呢，你可确定了什么？” “我刚才同龙神前辈提及此事，祂对于七绝魔尊是否死亡却是过于肯定了，这让我有些更加肯定七绝魔尊还没死透。” 萧妤抬眼看了看她，疑惑道：“为何，以龙神前辈的能为，感应七绝魔尊是否真的死亡，应当很简单的罢？” 路瑶凝着眉，摸着下巴思索道：“怎么说呢，就有这种直觉。而且，以这些大能的能耐，七绝魔尊有什么遮掩天机的手段也是能够说得通想得到的事情，龙神前辈半点不见迟疑地就说他真的死了，我觉得以祂们之间深仇大恨的关系来看，祂有点过于放松警惕了。” “你这么一说，倒也挺有道理的。” 萧妤自来到这里之后，只是稍微和路瑶说了几句话便受了龙神尊上的龙元，进了这里面闭关修炼，现在对于路瑶所说的事情，大多都不是很了解。 但路瑶说得详细，再加上她这依据这两次有限的观察，同样也是觉得龙神尊上似乎有些不怎么对劲了。 “所以你现在是在怀疑龙神前辈目的不纯吗？” “按照这一切所看到的事情来看，我确实应该这么怀疑。但祂对我们的态度太过于纵容了些，好像我们真的是祂的晚辈后生一样，耐心十足的。今天我这么特意招惹祂了，祂都没下狠手。若真要对我们不利，这些事情，可真是足够迷惑我们了。” 龙神在最开始和她打交道的时候也是同她玩了好几招的套路，路瑶还真不知道怎么评定祂，摇着头苦笑了下，觉得这事复杂得很。 “宁安，若是祂真要对我们不利，祂没必要将我和莒姨带到这里然后毫无顾忌地让我们聚在一起的。” 无论是两府少尊，还是大医师，都是声名远扬的人物。就算她们三人并不相识，同出一界的人总是会自然而然为了脱离险境回归本界而合作的。 何况即使龙神不认识她们，不知道她们的关系如何，她们在最开始的相聚之后，龙神也能够知道她们的交情很好了。 在那样的情况之下，龙神对于她们的相聚一直都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在没经历过龙神曲曲折折套路的萧妤看来，祂表现得还是相当坦然的。 “你这么一说，这个倒也是一个足可论证龙神前辈对于我们没有恶意的点。”路瑶点了点头，继续理着思路。 “龙神前辈之前在我怀疑祂的时候，问我的那两个问题，其实也是很是道理的。关于九明老祖宗知道我在这里的事情，你当时也没瞒着龙神前辈，所以祂也是知道的。那有老祖宗做保障，祂算计我们的可能性又低了好多了。” “而且我把祂和七绝魔尊对比了下，祂的能为比七绝魔尊高那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七绝魔尊还被我和江琅给祸害了一番，怎么说也是实力大损的，祂不可能打不过他，也就没有用我们挡枪的必要了。” “所以，”路瑶一合掌，下了结论，“龙神前辈真的就是自负引来了我的怀疑，太飘了祂。” “呵，”萧妤被她这最后的神奇结论给逗笑了，微带嫌弃道：“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想得多呢？” 她那一长段话说下来，萧妤的灵茶也泡好了，倒入玉杯之后，孤峰亭顿时就是一片茶香四溢。 “小心驶得万年船，你是不知道祂刚开始是怎么坑我的。”路瑶接过杯子，微抿了一口，耐不住也笑了下。 萧妤看着自己面前碧绿剔透的茶水，想到她之前的行为，问她道：“即使是怀疑龙神前辈，也没必要拦着祂将祂的打算说出来，你之前故意气祂，可是还有别的顾虑？” “不愧是乐戠，果然观察入微。”路瑶同她笑了笑，偏头反问她道：“如果七绝魔尊真的没死，那你觉得，在我们这些人或者生灵之中，谁是最有可能被他依附的？” “这个需要我觉得么。”萧妤眸光浅淡地扫了对面之人一眼，并不想回答这个太过简单的问题。 “哎，配合一下不行吗？” “。。。那个一直在高处盯着我们这里的血翎魔隼。” “答对了，不过没有奖励。”路瑶笑着打了个响指，如同喝酒一般一口饮下杯中茶，递向萧妤道：“再来一杯。” 萧妤看了看她，一边拿起小茶壶给她倒茶，一边嫌弃道：“如牛饮水，说的便是你了。” “跑了那么远的路，又说了那么大一堆话，我口渴啊。这杯子看着精致，也就那么一小口，可称不上是‘牛饮水’。”话说着，路瑶就又是一口，将才倒满的茶一口闷了。 萧妤默默地提壶给她满上，“当初在府学时所学的那些礼仪，你大概是忘得差不多了。” “那哪能呢。”路瑶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脑子，笑着道：“我这最值得称道的，可就是脑子了，过目不忘了解一下？” 说得好像谁不是一样，萧妤静静地看了她茶杯一眼，示意她赶紧喝。 “不用劳烦了，我待会自己来。”路瑶摆了摆手，奇异地看了她一眼，笑问道：“你这会，怎么脾气这么好了，有求必应的？” 萧妤淡然反问她道：“这就是有求必应了吗？” “啊。”路瑶点点头，提醒她道：“当初我找你要点三分冰就要找你心情好的时候呢。” “那现在就是你运气好，我这会心情好，不跟你计较这些有的没的。” “原来如此。”路瑶笑了下，略带放松之后，将事情扯回了正事上来，“龙宸界里的人，都是些不容于常人之眼的兽人，若是真要转移出去，对两界都不好。” 萧妤心里早有所猜测，但真听到果然是这般之后，也是难掩怅然的情绪，感叹道：“所以这也是你不知龙神前辈到底是好是坏的原因罢？” 龙神，龙宸界，这二者之间的关系，不难推测。 听龙神所言，他实际是对这些人是心怀厌恶的，但这龙宸界，真正的掌权者，应该就是龙神才是。 心存厌恶却又容许他们出现并且任其生存。。。 萧妤叹了口气，心情有些复杂难言。 “倒也不是全然在想祂是好是坏这个问题。”路瑶皱着眉摇了摇头，缓缓道：“龙神前辈不是人族，导致这一切的，主要责任还是在七绝魔尊身上。龙神前辈是好是坏，从这些事情很难去评定。我在意的是，祂之后到底会如何处理龙宸界。” “而我们两人，”路瑶看了看萧妤，“在祂如果真的下了不是那么负责任的抉择之后，又该如何做。总不能。。。” 真就提剑去同堂堂的龙族上尊玩“鸡蛋碰石头”的游戏吧？ 领会到她话中意思的萧妤挑了挑眉，反问她道：“为何不能？” “你和莒姨会。。。很危险。” 就算萧妤不说，路瑶也能够知道她们被龙神一把拘到这里来的原因，多半是因为她的缘故。 《万界异香谱》早就成了传说中的异宝，若不是她们俩特意去找，无缘无故的，器灵寻香怎么可能会找到这里，然后让龙神给抓着尾巴一拽就拽了仨。 路瑶不在乎她自己的命，若只她一人在这里，她和龙神怎么刚都敢。但现在萧妤和林莒来了，她就不能那么随意浪了。 彼此情谊不提，就单论事情的严重性，她要是一下子把两州的少府尊、一个大宗师给浪没了，那罪过，可就真是大上天去了。 路瑶都怕她就算人没了，路家的那一堆祖宗也都能把她的魂给拘出来拿剑劈了。 “真要是危险，想躲也躲不过，你想那么多做什么。” 萧妤提起茶壶给她只剩浅底的茶杯倒满，淡然道：“你是少府之尊，又是和九明公一样的真炁之体，他老人家稀罕你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让你殒命，怎么想就怎么做就是。再者说，也还有我和莒姨在呢，不确定的事情，商量着来，也就行了。” 路瑶瞅了瞅她，再瞅了瞅她，一副欲言又止有事不敢说的模样。 萧妤见她这样就知道她又要开始调侃人了，自己放下茶壶，举杯喝茶，理都不理她。 嗯，现在才是熟悉的模样嘛。路瑶等她喝了茶，方才问她道：“乐戠，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萧妤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慢慢将口中的茶水咽下，然后将茶壶提到了自己那边。 第四百零一章 章程 （稍等，(???_??)?） 路瑶瞅了瞅她，再瞅了瞅她，一副欲言又止有事不敢说的模样。 萧妤见她这样就知道她又要开始调侃人了，自己放下茶壶，举杯喝茶，理都不理她。 嗯，现在才是熟悉的模样嘛。路瑶等她喝了茶，方才挑眉问她道：“乐戠，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萧妤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慢慢将口中的茶水咽下，然后将茶壶提到了自己那边，“要想我喷茶，就不要提前做出这等要语出惊人的模样。” 真要喷出来，也是对面的路瑶遭殃，萧妤其实一点也不在意。至于会不会不雅的形象问题，别说彼此都相互见过受伤狼狈的样子现在也不在乎这一星半点，就是喷路瑶一脸茶水，那也是她自找的。 路瑶看了看被她拿远的灵茶，收了脸上的期待表情，正色否认道：“说什么呢，我可不想被喷一脸的冰碴子，就真的对你现在的改变感到好奇罢了。” 按照萧妤的性子，吃惊到喷茶是不可能的，顶多就是呛一口。不过若是萧妤真想要给她一个教训，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路瑶话一出口，其实都已经做好了端着茶杯闪人的准备了，哪知人家根本就不接她的招。 萧妤再次用冷眼看了看她，淡声道：“被追杀的时候，谁还能有空去想什么风月之事。你是不是将神隐阁的杀手看得太轻了？” 路瑶挑了挑眉，迅速抓住了重点：“也就是说，你还当真遇见了有意思的人了？” 萧妤笑了下，也不隐瞒，直言道：“神隐阁玄盛剑主，算不算有意思的人？” “那可真是有点意思了。”路瑶会意的笑了笑，举杯慢慢饮了一口馨香淡雅的茶水，“所以他可找到了你的致命点？” 玄盛剑主乃是与路栩同辈成名多年的人物，不知真面如何，最擅长的就是杀人诛心。 接了神隐阁的阎王令之后，往往都要潜伏于目标人物身边，亲眼揣摩目标人物的性格，随后推测出目标人物最在意的一点，再利用那一点使目标人物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虽然时间浪费得多了一些，但这种先摧毁意志力再取命的方式，无疑能够让舍得大代价找上神隐阁下阎王令的雇主很是满意。 玄盛剑主便是因为这别具一格的杀人方式在神隐阁坐稳了位置，成为了杀手之中响当当的人物。 不过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玄盛剑主造孽造多了，终于在一回执行任务的时候被人家给反算计了。 虽然成功逃脱，修为却是从大宗师境界跌落到了二流境界，一时之间被痛打落水狗，好多年都没了踪迹。 路瑶之所以能够知道得这么清楚，全是因为她们容华殿的殿主大人喜欢给小娃娃讲故事。当初路瑶她们还是小萝卜头的时候，听了不少这种连百晓阁都不怎么清楚或者说不对外贩卖的江湖逸事。 甚至于玄盛殿主怎么狼狈逃窜的模样，容华殿主都用留影石给她们放了一遍，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们，为了得到第一手消息，他还专门隐藏在暗处瞧了个仔细。 路瑶推测玄盛殿主之所以会找上萧妤，便是想要借着她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趁势宣告他又重出江湖了。 不过他若是知道容华殿主拿他给一众小娃娃上课，面子里子早都丢完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气得找容华殿主拼命。 萧妤看着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就笑得很是幸灾乐祸的路瑶，淡然摇头道：“以他现在的能耐，也就只能对付对付我了。我观他的做法，倒是想要他自己成为我的致命弱点。” “不出所料的事，所谓攻心，左右也不过这么些方法。”路瑶轻嗤了下，好笑道：“都吃过一次教训了，还有胆子这么玩，怎么就不长个记性呢。” “聪明人最是高傲自负，本性如此，再怎么长记性，该吃的教训，终是躲不过的事。”萧妤说着便是一笑，“玄盛剑主这些年好不容易恢复到了超一流境界，结果正好撞上了青舟前辈来找我，他修复了一些的旧疾又给加重了些，估计又要沉寂个十多年了。” 路瑶倒是有些疑惑了，问她道：“大师伯怎么会直接插手你的事情中来？” “青舟前辈有事拜托我，便将这些麻烦都给一次性处理了。”萧妤屈起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抬眸意味深长地看了路瑶一眼。 意会过来的路瑶恍然点头，抬手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没说话。 见她这般模样，萧妤挑了挑眉，问她道：“你不准备做些什么？” 路瑶默然摇头，“莒姨未必想要我们多管，先着眼现在罢。” 看龙神毫不关心林莒的样子，祂的目标，应该只是身为北萧公后人的萧妤。只是事发之时两人凑得近，就被祂给一起带来了。 林莒一直未醒，路瑶在出龙窟为龙神寻找七绝魔尊的藏府之时，还曾直接质问过是不是祂对林莒做了什么手脚。 后来还是龙神拿祂的真龙威严作担保，没看出林莒有什么问题的路瑶才选择性地相信祂的龙品。 若说真的不是龙神做的手脚，那便是林莒自己不愿意醒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在说明她内心的真实态度。 不过反正她人就安稳地待在枯枝空间里，只要人好好的，再难的问题，都能在之后慢慢地解决。 当务之急，还是现在这个大麻烦。 这龙窟看似安全无虞，但无论她还是江琅，计划都被打乱了很多。 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按照以往的打算，路瑶只需要等江琅将清铖界掌控在手里，再合力打破封锁，大概都无需她自己去闯星途，就能够安安稳稳地等着路家人来带她回去了。 路家每个嫡系子弟都在路家宗庙留存得有本人独有的气机，她的识海之中更是有传承玉佩在，没了封锁的清铖界，便只是一个比寻常小型界域厉害些的中高级小世界，路家人要找她自然是极为简单的事。 现在出来位一堆麻烦的龙族大能，江琅没了心仪的闭关宝地还是小事，一个不小心，恐怕连清铖界都保不住。 龙宸界经过千年的繁衍，有龙神护佑推动，兽人的规模比之清铖界也是小不到哪里去。涉及两界存灭，自身的生死以及之后所引发的后果，路瑶头疼得很。 “眼前，”萧妤垂眸想了想，缓缓道：“一在龙神前辈会怎么处理龙宸界之事。若祂选择两全的方法，双方无尤。若祂还是一意孤行，以我们两人的能耐，没法从正面与祂作对，那便找个能够弥补外界的法子，这也不是不行。” 路瑶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自己抬手去拿被萧妤放在她手边的茶盏。 萧妤扫了一眼她的动作，不打算在说正事的时候和她胡闹。 “二便是七绝魔尊是否真的已经死透了。不谈你我能不能打得过现在的他，以龙神前辈和他的恩怨，我们只需同龙神前辈提一提关于血翎魔隼的猜测，之后的事情，只需静观其变便是。况且你之前在那当口打断龙神前辈要说的话，说不定龙神前辈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了呢” “是这个理，若龙神前辈还是如之前那般表现，咱们也就什么都不用想了，直接认命吧。”路瑶给自己倒好了茶，将茶盏放在了桌子中间。 萧妤看着总不把龙神当好的看的路瑶，摇头轻笑了下。 “三，就是龙神前辈如何自救了。祂的那个死敌，龙神前辈也同我说了一些。” 萧妤抬起手指点了点路瑶，又再点了点自己，凝眉道：“有你一个九明公的嫡传血脉还不够，还舍下重本让我也答应帮忙。如此慎重周全，想来龙神前辈是极为肯定祂的那个死敌一定发现祂的踪迹，然后找来这里了。” 路瑶点点头，叹息道：“这同样也是我顾虑的地方。按着龙神前辈所说，祂的那位死敌将过往的界星都给毁了，手段不可不谓暴虐。龙神前辈找上我们两，想也知道是想要借我们两的身份让那位死敌投鼠忌器的。” 路瑶说着就是一摊手，苦笑道：“我就怕人家不等我们开口，一个大招打过来，咱们就和清铖界一起变成沫沫消散在无尽星海里了。” “虽然很不想说，但老祖宗肯定是知道我们已经入得鷇中了，再怎么样，你我的小命应该还是能够保住的。” 萧妤语气听着与往常没什么区别，但话一说完，也是不自觉地轻叹了口气。 虽说修者自强，但这种远超自身能力太多的境况，即使用尽一切底牌，其实也是改变不了什么。 或者说，她们唯一的作用，就是拉扯老祖宗的大旗。给龙神帮忙，也给自己保命。 不过老祖宗从来就不缺后人，她们除了年纪辈分占了个最小，和老祖宗的后生、她们的长辈可没什么区别。 萧妤说这话，也不过就是个宽慰而已。 这个道理她们明白，与龙神尊上有生死大仇的那位大能见多识广，自然也是能够明白的。真要将她们杀死了，涉及跨界之事，也不一定能够闹起来。 萧妤也不希望她自己死了还要惹得一场纷乱来。 不管怎么说，人活着总比死了的好。此局在现在看来难解，之后未必没有将其解决的方法。 “倒也是，自家的老祖宗，扯扯大旗多正常。”路瑶随着她的话说了一句，随后将自己杯子里的灵茶喝完，站起身来，“大麻烦的大致脉络理得差不多了，我就先出去，然后进我那里看看莒姨今日的情况，你休息吧。” 萧妤点点头，心念一转，将她给送了出去。 。。。 “哎，小龙，你究竟跟那位龙神尊上有什么关系？” “为何你长得和祂那般相像？” “你不是路瑶的灵宠吗？” “嘿，怎么路瑶看着那么温和有礼，你却是这般没礼貌的？吾在和你说话，你倒是睁开眼睛理理吾啊！” 路瑶出得外界，还没看清周围情况呢，耳边便传来一连声的询问，抬眼看去，便见金色小龙盘着她之前装作不经意掉落下来的剑袋，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一派不理外事的模样。 而在它三步远的地方，躺着的粉红书本正喋喋不休地让金色小龙赶紧睁开眼睛，做一个尊老的有礼貌的小精怪。 “主人，你出来啦。这个你不小心掉了，乘疆给你好好地守着呢，没让那个话多的怪书碰。” 感应到自家主人气息的金色小龙终于如了寻香的愿睁开了眼睛，迅速用爪子抱着剑袋往路瑶身上凑来。 “谢谢乘疆，不过那位不是怪书，乃是名扬万界的异宝奇书，你该唤祂为寻香前辈。”路瑶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随后接过剑袋好好束在腰间的玉扣之上。 “小精怪胡乱说话，吾堂堂。。。堂堂一个活了好几千年的老前辈，又岂会觊觎你主人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小剑袋，吾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 乘疆仰头看了看自家主人，看向寻香道：“祂。。。” 寻香以为它想向路瑶告状，连忙抢过话头，提高声音道：“你后来不让吾看，吾不是就没看了吗。再说了，之前那只大鸟想要抢这个剑袋，还是吾帮你，它才没有动手的。” 见路瑶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重新看向金色小龙的眼神都变了，寻香连忙趁机告状。 “谁知道你这小精怪一点礼貌都没有，不同吾道谢便罢了，还闭着眼睛睡觉不搭理吾。哼，真是气煞吾也。” “。。。” 原本还想听自家主人的话同祂道歉的乘疆顿时闭了嘴，只看着路瑶点点头，表示祂说的话大多都是对的。 路瑶之前将乘疆唤出来一起抵抗龙神的龙炎，知道它累得不轻，在进萧妤空间之时便同它说过，无事便可以小憩一会，此时自然不会因为它不理寻香就责怪于它。 “乘疆知事的时间还很短，对很多事情都不懂。失礼于寻香前辈，是晚辈这个主人教导不力，还请寻香前辈切莫与它计较，实在抱歉。” 路瑶话一说完，点点金色小龙的小脑袋，带着它向着粉红书本微微倾身致歉。 第四百零二章 挑衅 见路瑶脸上闪过一丝讶异，连再次看向金色小龙的眼神都变了，寻香连忙趁此时机同她告状。 “谁知道你这小精怪一点礼仪都没有，不同吾道谢便罢了，还闭着眼睛睡觉不搭理吾。哼，真是气煞吾也。” “……” 原本还想听自家主人的话同祂道歉的乘疆顿时闭了嘴，想了想，又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同路瑶点点头，表示祂说的话大多都是对的。 路瑶之前将它唤出来一起抵抗龙神的龙炎，之后又交待它保护好剑袋，知道它累得不轻。 她在进萧妤空间之时便同它说过，只要没什么大事便可以小憩一会，此时她自然不会因为它不理寻香就责怪于它。 对于面前这位表现出被气得不行的奇书器灵，路瑶笑了笑，轻声道歉。 “寻香前辈息怒，乘疆知事的时间还很短，对很多事情都不懂，失礼您，是晚辈这个主人教导不力。还请寻香前辈切莫与它计较，实在抱歉，晚辈向您赔罪了。” 路瑶话一说完，点点金色小龙的小脑袋，带着它向着粉红书本微微倾身致歉。 “哎~，”粉红书本动作极快的闪开了些距离，不接受路瑶的礼。 “那倒也不必如此地慎重，吾只是随口和小精怪开开玩笑而已，没有真的生气，没有生气，你们俩快快起身罢。” 寻香虽是抓着小精怪不放，但主要的目的，却不是真的就要拿这事去为难它一个小小的精怪的。 祂躺在这满是芬香的山谷之中也有一些时日了，对于自身所处的环境以及周身局势，祂还是有个极其清晰地认知的。 面前这个人，值得祂交好。 那个冷心冷面的小家伙是她的好友，一身威势慑得祂不敢动弹的那位龙神尊上被她挑衅来挑衅去的都没把她怎么样，而林莒好像也是她的姨母。 只要讨好了这个人，祂以后也就不无聊了啊。而且还能趁机融入她们的那个圈子，说不准在之后就能顺带保住祂的小命了。 毕竟说起来，祂和她们都是被龙神尊上逼迫的那一方，属于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相互扶持才是正道嘛。 路瑶倒是不知道祂堂堂一个老前辈现在却是一心想着要讨好自己，见祂躲过不受，也不再强求，只态度诚恳地再次感谢了一番祂在血翎魔隼抢东西时的出手帮忙。 “关于此事，小姑娘不用同我道谢。” “哪里，这个剑袋和剑袋里面的物品都是长辈送的，对于外人没什么用，但对晚辈来说，它们是万万不容有失的宝贝。寻香前辈帮承疆护住了祂们，便是对晚辈有恩，还请受晚辈一礼。” 路瑶说着便又是一礼，承疆很是机灵地搭着爪子，也学着路瑶双手作揖的样子给面前的那本书低头行礼。 寻香很是客气地再次闪开，顺着她的话轻描淡写地同她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那只大鸟态度太过蛮横，冲过来就想抢，翅膀扇出的风都将吾扇得飞起来了，吾自然是要给它个教训的，小姑娘你真的不用如此在意。” 周轩那小子不过是个小乡村里土财主的儿子，身边就跟着一大堆的人对他伏低做小。 像路瑶这种出身优越的人族，身边肯定不缺说好话讨好她的，祂得表现得大气些。就算是要讨好她，也要不着痕迹，不能心急。 在旁边行完礼的承疆眨了眨都快要黏在一起的眼皮，轻轻凑到路瑶手边，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 路瑶垂眸看了它一眼，摊开手让它躺在她手掌上睡，自己客气地同寻香继续寒暄了几句。 寻香作为一个跟了多任主人的器灵，自认眼力见还是有的。你来我往地说了几句之后，很是干脆地说了告辞。 “寻香前辈慢慢玩，晚辈就不打扰您了。” 路瑶将一闭眼就睡沉了的承疆收回识海，看了看以一种平缓悠然的速度慢慢飘远的粉红书本，又再看了看山峰上还在俯视着这里的血翎魔隼，轻笑了笑，闪身进了枯枝空间之中。 孤峰亭四面以雪线缀着白玉珠编织而成的流苏垂立而下，卧榻幔一样不少，淡蓝细纱薄如轻烟，看着飘渺怡然。 与之当初只铺了个修炼用的蒲团的孤峰亭，那变化简直不要太大。 孤峰亭一改往日的简朴，布置得温馨淡雅，而那个一直沉睡着的人，却是自进来开始到现在，都还未曾睁开眼睛看一看这周围。 路瑶进来空间之后，先是在被她搬到亭外边缘处的石凳子上坐着调息了一会，方才缓步走到沉睡着的林莒近前半蹲着，将她的手从锦被之中拉出来，渡入自己的真气为她探查。 这事路瑶在这一段时间里做了不少次，已经能够熟能生巧了。 好一会，还是没探出什么毛病的路瑶将她的手重新放回被窝里，轻轻地叹了口气，站起身去了半山腰，随意取了柄长剑练起剑来。 …… 冷眼看着路瑶带着金色小龙消失无踪，血翎魔隼尖啸一声，迅猛地朝着山谷俯冲而下，目标直指正惬意躺在一株紫光蕴蕴的极品灵植之下的粉红书本。 寻香：“？？！！！” “轰”地一声，护卫着通体泛着紫华的极品灵植的防护法阵猛然炸裂，就在它即将被噬绝魔力波及而遭受到破坏之时，一道金光猛然出现，将之护在了堂皇的金光之中。 紧接着，满是威严的声音响起。 “噬绝，你是在挑战吾的耐性吗？” 在最后一刻及时逃开的寻香看了看血翎魔隼，再看了看突然现身的龙神尊上，瞬间明白过来自己只是被殃及无辜了而已。 暗搓搓地再次看了看明显已经是真怒的龙神尊上，寻香默默闭上嘴，悄悄移远了些。 反正祂对龙神尊上还算有点用处，有祂在，祂自己的小命不用愁，这里也就不掺和进去了。 “龙神前辈不是一向都是心胸开阔，极为大气的么。您应当不会与我这么一个小妖计较这等小事的吧？” 噬绝讽笑一声，一双大眼死死地盯着龙神尊上，目光阴鸷而诡谲。 第四百零三章 吾不信你 龙神尊上眸光浅淡地看了它一眼，冷声道：“胡乱认什么亲戚，吾可没有你这等后生，按着以前的样子好好说话，不然吾对你可就不客气了。” “瞧您这话说得，真不愧是找到帮手了，就是有底气。”这话一说完，血翎魔隼又瞬间收回阴恻恻的目光，跟做贼一样的拿眼觑着祂，确认道：“常言说贵人多忘事，您应该不会忘了我们之前的交易吧？” 龙神尊上龙目一转，看着它道：“这就是你逼吾现身的目的所在？” 祂问这句话时的语气一点没变，仍然是平淡中又带着久居高位的威严。 噬绝却是从中听出了似有似无的肃杀之意，不由自主地抖了下身体，不敢大意，口中很是委婉地认了怂。 “涉及自身的小命，我当然是要多多上心的。您这时时与路瑶商谈紧要之事，却是一直都不曾搭理我，我只能出此下策了，还请您莫要与我计较这个小事了。” 恐怕是因为那小娃娃屡次冒犯吾却一直毫发未损，所以让你的心也跟着大起来了吧。 “吾没有这等闲心同你计较来计较去的。”龙神尊上对它的小心思一清二楚，也不同它拐弯抹角，直接道：“还有什么，一次性说个清楚。” 血翎魔隼从善如流，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在您打算正式着手破封之前，须得先放我出去。” 龙神尊上的声音微微低沉了些，问它道：“还有吗？” 血翎魔隼壮了壮胆子，反问了祂一句，“说了您就同意吗？” 龙神尊上吹了吹龙须，扬起下巴道：“你可以先说。” 噬绝也没指望祂一口就答应下来，牢牢地盯着对面云朵之上的小金龙，便打量祂龙脸上的神情，便试探着开了口。 “这山谷之中的灵植，我也是照顾了千年的，您看……” 血翎魔隼话不说尽，其中的贪婪之意，却是连置身事外闷不作声的寻香都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就更别提活得更久见得更多的龙神尊上了。 “提前放你出去和给你一部分灵植作为酬劳，嗯……”龙神尊上还是没说可以还是不可以，偏了偏头，问它道：“还有吗？” “见好就收的道理，我还是知晓的。”血翎魔隼恭恭敬敬地朝着龙神尊上低下了一直高昂着的头颅，“就这两点，再没别的过分要求了。” 合着它自己也是知道这两个要求很过分呢，龙神尊上冷笑一声，低沉说道：“那可还有其它想要的？吾给你机会，可以现在说出来，不用有何顾忌。” 祂这话一出，血翎魔隼心中顿时就是一慌，这怎么听着不咋对劲呢？！ “……龙神，我们这都是上千年的交情了，您不至于因为我这么点小事就动怒吧？” “你想多了。吾这话的意思，只是单纯向你表明，这里没有“外人”，你有什么话，好好说出来就是。” 至于外人是谁，自行意会就是。 龙神尊上的目光轻飘飘地扫了它一眼，见它浑身炸起的羽毛因为祂的话而放下了些，又缓缓补充道：“吾轻易不会动怒，也不会让人平白地就占吾的便宜。” 血翎魔隼闻言，立时就想到了得了祂龙元的那两位人族小姑娘，紧张戒备的心也随之放松了下来。 它和龙神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深知祂是个老奸巨猾的老东西。 这段时间以来，它见龙神对那两个小姑娘如此友好大方，还当祂真就因为什么祖辈交情而放低身份去讨好那两个小辈呢，原来还是有计较的。 既然祂都说得如此明白了，它顺其自然附和一下，应当也是没有毛病的吧。 噬绝脑海念头一转，笑道：“不愧是龙神，果然是城府深，我远远不及。若是有需要，您可以随时找我，作为同您相处了千年的老邻居，我很乐意为您效劳，也算是您放我安稳离开的报答。” 龙神尊上看着眼神狡诈的血翎魔隼，也是一笑。 “你当真想要帮吾？” 噬绝点点头，很是认真地回答道：“自然，怎么说我们也是合作了这么多年的老搭档，而且您可比七绝那老东西好太多了，直接离去的话，我自己这心里的坎也过不去啊。” 血翎魔隼的眼神随着话语变得愧疚又感怀，叹气道：“虽然我做不了什么太大的事，但帮您牵制那两个人族小姑娘，给她们添点麻烦的小事，还是足可胜任的。” 一旁看戏的寻香：“……” 之前血翎魔隼说得还算含蓄，寻香虽然在隐约之间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没真的想出有哪里不对来。 但现在它说得都这么直白了，寻香不用细想也知道它是想找祂原本想要讨好之人的麻烦了。 血翎魔隼对路瑶有敌意的事，寻香是早就知道的。但这么听下来，好像连在场最为厉害的龙神尊上都对她们不怀好意啊！ 祂刚才之所以在血翎魔隼想要抢夺路瑶剑袋时果断选了路瑶这边，便是因为龙神尊上对她们是真真的耐心十足，祂想要为自己的小命增添一些保障才那么果断地得罪势单力薄的血翎魔隼的。 若龙神尊上真的和血翎魔隼达成了一致，那知道了不少秘辛的祂的结局…… 寻香陡然打了个寒颤，不敢再继续深想下去了。 静静看完噬绝表明心迹的龙神尊上随意地扫了一眼突然就颤抖起来的粉红书本，哼笑了一声，对紧紧盯着祂等祂表态的血翎魔隼轻描淡写地吐出四个字。 “吾不信你。” 血翎魔隼目光一闪，问祂道：“如何才能相信我？” “能接住吾三招，吾便信你有找她们两人麻烦的能耐。若接不住，自己便老老实实地待在你的巢穴里吧。” 龙神尊上见它还在犹豫，慢慢地加上了筹码，“看在这千年做伴的份上，吾可以送你出去。那些灵植虽然珍贵，但吾还看不上眼，给你一些也就给了，无所谓。” 原来是觉得它的能耐不够，噬绝心里默默松了口气，点头道：“好，我接。” 第四百零四章 随意一试而已 见它答应下来，龙神尊上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异色，张口就是一道金煌龙炎。 凝神戒备着的噬绝见这第一击和路瑶那道没什么两样，威势甚至还不如她之前那个，不由得有些怀疑是不是龙神尊上别有用心。 那个萧妤的实力，可是和路瑶相差不到哪里去的。若真是考验，怎么也该比路瑶之前那个厉害些吧？ 就在噬绝想着赶紧逃跑之时，龙神尊上适时地开了口，“人族常说先礼后兵，这第一招，吾便给你个开胃菜，且先尝尝味道罢。之后若是觉得受不住，你可以放弃。” 这么有条有理还有人情味的话，被龙神尊上用淡然无谓的语气说出来，凭空增添了许多让人信服的力度。 至少在戒心十足的噬绝听来，它心中的疑虑在祂话语一落之时，便已经消去了。 “开胃菜”朝着血翎魔隼而去的速度并不快，以血翎魔隼的目力与自身速度，绝对可以在一瞬之间便可闪避过去。 不过虽然说龙神尊上所言的三招并没有要求它不能闪避只能硬接，但在之前路瑶被龙神尊上教训的时候，她可是没有后退过一步便将其化解了的。 噬绝站得高，看得详尽，对路瑶两人的实力也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虽说它正面对上路瑶时，很有可能被她磨死。但若是偷袭，它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不过龙神既然要求它向祂证明自己有能耐给路瑶两人找麻烦，那它就不能全然取巧。 若是连开胃菜都没底气接，还谈何之后。 龙神破封的日子越来越近，无论如何，它都必须尽快找到近距离接触路瑶的机会。 如若不然，一切便皆成了空，再难有翻盘之机。 路瑶的戒心实在是太强了些，光靠它自己，恐怕已是无望。 现在，就只能寄希望于龙神了。 就在短短半瞬时间，噬绝心念转了几转，最终打定了主意，牢牢地站在原地，凝聚起全身妖力，和路瑶之前一样静静地等着龙炎临近。 龙炎近身，转瞬化为半丈大小的火龙牢笼，与路瑶之前的境遇一般无二。 不过变化相同，给身处其中的人的感受却是大为不同。 直到火龙圈子越缩越小，噬绝越来越感到窒息无力之时，它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约摸是中了龙神那老家伙的奸计了。 “龙神！……为、为什么？！” 噬绝在质问祂的同时，心里也在想着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而且，自己怎么突然间就落到了这种地步了？！ ――它明明是全然提防着龙神的，怎么会被祂三言两句就说得乖乖待在原地等祂出手的？！！ “你堂堂龙族上尊，居然对我一个小妖使出惑心之术这等小伎俩？！” “对小妖使小伎俩，这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你！！！” 受到路瑶启发的龙神尊上见它如此震惊模样，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又尖又细的，心情立时就变得颇好，呲牙大笑了起来。 “吾之前的话，其实还有一句没说完。” “什么？！！” 龙神尊上越是开心，噬绝便越是憋气，怒吼道：“有什么话，你给我说清楚！还有，你快放了我，我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如若不然，我就跟你们这一群欺我太甚的同归于尽，共葬于此！” 深怕自己刚才说话不够强势，噬绝又大吼着补充道：“我噬绝说到就能做得到，不信你就试一试！” 龙神尊上轻轻点了点头，戏谑地看着它，“那吾还真就想试一试呢。” “……”被自己堵了下嘴，噬绝憋了憋气，到底没胆真和龙神“试一试”，放缓了语气道：“龙神，你别忘了，我栽培这些奇珍异植已经千年，我才是这山谷真正的主人！” “这里面的一草一木，包括脚下的泥土，都过了我的手，全部被我安置了不少术法陷阱。没有我，你们寸步难行！” 至于路瑶之前费点时间就采摘出来的事迹，噬绝选择将其遗忘，只做不知。 并且，它还天真的希望龙神也能将这事给忘了，按着它威胁的那般去想。 遗憾的是，路瑶当初还是在龙神尊上的指导下，方才能够理顺其中的弯弯道道，它的希望是注定要落空了。 实际上，龙神尊上对它的怒意愤然一点也不在意，那些威胁也是只当废话处理，慢条斯理地回答了它最想知道的问题。 “吾之前说不会让人平白占吾便宜，省下没说的，是“特别是和吾有仇有怨的人”这个结语。而且别说占吾便宜了，吾还要让其没有好日子过！” 为了凸现重点，龙神尊上还特意将“有仇有怨”和“人”这些字眼着重了说，就怕它那看着不怎么大的脑袋想不明白祂话里的意思。 “什、什么意思？！”正在绞尽脑汁为自己找筹码的噬绝在祂着重点明重点的情况下迅速明白过来，心中立时就是一惊，结结巴巴地反问祂道：“我一个在你眼皮子底下成长起来的小妖，一直以来都是听从你的安排做事，和你能有什么仇怨？！” “你看看，吾都没说什么呢，你自己就对号入座了。啧，看来你在路家小娃娃手里确实是吃了不少的亏啊，七绝。” 当初那个有胆量有脑子的老魔头，如今居然变得这般浅显易懂，龙神尊上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了。 ――没有了威胁性与挑战性的对手，这一场生死博弈，便只剩下了无趣。 “！！！” 轻轻浅浅的“七绝”两字，入得噬绝耳中，简直不亚于一声惊雷！ 身处火龙困阵中举步维艰的血翎魔隼猛然一震，双目变得呆滞起来，连护体的妖力都收了回去，一副茫然不知所以的模样。 身上魔气沉沉浮浮，目光一时清明一时茫然，好似有两个意识在相互争夺，互不相让一般。 龙神尊上见着血翎魔隼这般的动静，顿时又笑了出来。 “哟，原来还真是这样。哈，七绝，吾不过是随意试探一下而已，你居然真就上了当了！果然变傻了啊你！” －－－－－－题外话－－－－－－ 路宁安今天还没出来，哎，想她^w^ 第四百零五章 吸引仇恨 一点也没意料到自己已经上当了的七绝魔尊听得祂这话，顿时咆哮出声：“焢聿！！！” 恼怒而尖锐的声音，直接把旁边的看客给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往一旁窜去远远的。 作为一个见多识广、历经风雨的奇书器灵，寻香觉得这段时间祂所看到的，和祂当初被八方势力争夺时的惊险与复杂比起来，大概也就只是差了那么一小点而已了。 在祂的眼里，这世间万物均有其独特的气息。 即使是同一种族极其相像的，因为各自的生活习性甚至心性品性的不同，自身所属的气息也会有着细微的差别。 寻香自诞生灵智以来，便一直以气息区分并且铭记祂所见过的一切。 祂或许连自己诞生至今已经有多少年都弄不怎么清楚明白，但祂曾经见过的事物，却是都能够记得住。 凭借的，就是只祂才能分辨得出来的独有气息。 不过现在这什么噬绝，七绝的，一个人族，一个妖族，按理来说，他们之间的本质气息便有着极大的区别。 然而祂却是真的没有发觉出一点半点的不对劲，这还真是藏得深得很。 头一次，寻香对于自己独到的辨别本事产生了怀疑。 到底是祂被困在棺椁里太久本事下降了，还是祂辨别万物的本事在一开始就有纰漏？！ 而就在寻香沉思之时，场中局势又是一变。 龙神尊上轻哼了哼，撇眼看着被七绝魔尊附身的血翎魔隼道：“本尊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 随着祂话语一落，原本游弋在血翎魔隼周身的金煌火龙顿时纵身绕着血翎魔隼的身躯缠绕而上，将其牢牢地束缚在了原地。 别看龙神尊上一直平平淡淡地趴在白云之上好似浑不在意的样子，实际却是在七绝魔尊显露出真正面目的第一时间，浩荡如渊的龙威便死死地压在了魔威大涨的血翎魔隼的身体之上，丝毫不给方才全然清醒的七绝魔尊翻身的机会。 此时再有火龙束缚，原本还能保持一个体面模样的七绝魔尊顿时没了一开始的从容不迫。 金煌龙炎与黑沉的魔气真正相遇碰撞，犹如热油遇上凉水，火光大盛，魔气翻腾，间或夹杂着七绝魔尊忍耐不住的吃痛怒吼，倒也显得热闹得很。 “焢聿，你当真要赶尽杀绝？！” 龙神尊上轻嗤一声，冷笑道：“呵，死了又死，却又舍不得死个干净的玩意，果然是变得痴傻了，如今居然连这种话都能说出来了，吾都不屑得搭理你。” 本来就是死敌，不赶尽杀绝，难道还要心慈手软地等他缓过气，再来坑祂一次吗？ “……” 七绝魔尊一边强行调动妖力护佑现在已经属于他的肉体身躯，一边在识海之中应对着噬绝的不甘反扑，闭紧了嘴不搭理龙神的嘲笑。 …… 从头到尾练完一遍所学剑诀，路瑶抬头扫了一眼她为防出现意外不自知而特意设下的玄鉴镜子，刚好就见着龙神对上血翎魔隼，金炎魔气漫天相互激荡，犹如魔幻大片的壮观景象。 微微想了想，路瑶将手中长剑收回乾坤袋，心念转动间，便出了空间，来到外间在空中漂浮着的粉红书本的身边，打算静静地看现场表演。 “路瑶！”自知再无逃生之机的七绝魔尊不经意的一撇眼，见着害他落入这种境地的罪魁祸首，瞬间就爆发了，“路瑶，就算是做鬼，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你给我等着！” 若不是她带着人破坏了他的诸多布置，焢聿那个老东西怎么可能会恢复如此多的实力！ 如果早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在一开始就会将她一手掐死了，怎么也不至于走这最后一步棋！ 七绝魔尊现在只要想想当初他错过了那么多能够轻易杀死路瑶的机会，就觉得后悔得不行！ 还没来得及看清情况就被点名的路瑶：“……” 才出来就将仇恨吸引到了自己身上，路瑶对自身吸引仇恨的能力再次有了极其直观的感受。 见左前方的血翎魔隼即使难得动弹一下都要强撑着转过头，用充满了仇恨的血红眼睛瞪着自己，路瑶很是无辜地眨了眨眼。 也不答他的话，闪身直接去了七绝魔尊好不容易才转过来头的反方向位置。 “突然发现还是这边看戏更加舒服些，七绝前辈，您看您要不要再转过来一下？”路瑶笑着微微倾身，“晚辈看您好像有很多话要说，那还是转着头，咱们慢慢说嘛。” 转着头而不是转过头，一字之差，区别可大得很。 听懂了她话里意思的七绝魔尊狠狠地呼出了一口气，只觉心中憋着的那口气，不禁没消，反而更堵了！ 顺带着被凶狠目光瞪得发虚正打算移位子的寻香顿时松了一口气，默默地停下了偷偷往旁边移动的动作。 龙神尊上看着在这短短时间就被路瑶气得目眦欲裂，眼里都能喷出火来的七绝魔尊，顿时大笑出声。 祂算是看出来了，路家小娃娃这气人的本事，才是她最为厉害的本事。 才出来就听得龙神畅然大笑之声的萧妤明眸轻扫了扫周围，闪身去了寻香旁边，随后很是有礼的朝着龙神行了一礼。 身旁再次来人的寻香瞅瞅了自己所处的地方，再看了看旁边冷冰冰的人，无言以对。 祂之前为了不惹事上身又想多看看，特意寻了个看好戏的好地方，那两个出来之时都离战斗中心很近，来祂这里，细想想也是很正常的事。 就是希望这位不会像刚才那位一样，一来就将那阴诡狡诈的目光给吸引过来，那位的头，现在可还没转过去多少呢。 “你们这两个小娃娃可真舍得现身了，也算不枉吾特意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将七绝魔尊压制得死死的龙神尊上见萧妤也出来了，游刃有余地同她们说起闲话来。 同样因为轰轰烈烈的动静而出来的萧妤看了看被火龙紧紧缠绕着，连毛都没了的血翎魔隼，转头给了路瑶一个眼神。 ――看来你那慎微的性子，龙神前辈也是深有体会了。 －－－－－－题外话－－－－－－ 亲爱的小伙伴们，作者菌这个月有点事，更新会有点不确定，对不住了。（现在发出来的，都是不用等的，大家放心看哈。有什么意见，请尽管提出来，书友圈太冷清了，有时间大家去那里逛逛嘛。抛个媚眼::>_<::） 第四百零六章 麻烦精 路瑶对她没说出口的话明白得很，给了她一个轻飘飘的白眼，转而微微倾身回答龙神道：“龙神前辈所言何意，晚辈好像不怎么听得懂呢。” “装什么傻，特意打断吾的话，不就是想要看看吾的真实意图么。现在这个回答，你们两个小娃娃可还满意？” 龙神尊上对她装傻的行为表示很看不上眼，龙爪一扬，被祂龙威压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血翎魔隼周身顿时显出一个黑沉沉的漩涡，转瞬便将动弹不得的血翎魔隼吸了进去，随后便再看不见它的身影。 “这个驱逐虚空，你们应当看得懂罢？” “晚辈们明白。”路瑶站直身，等对面的白云上的小金龙放下了爪子，重新趴好了，方才回答祂之前的问题。 “晚辈们在您的面前，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后生，岂有言说“满意”之理。不过凭心而言，现在这般，确实让我们心中顾虑少了不少。” “少了不少？”龙神尊上饶有兴致地重复了一遍路瑶的话，扬首问道：“只是少了不少，看来还是有顾虑的，直接说出来。” 祂堂堂龙族上尊，做这些已经无异于屈尊降贵了，这小家伙还不满意，龙神尊上觉得自己的好脾气快要消磨没了。 当初路九明那剑疯子多直来直去的，他的后生怎么就这么难缠？！ 龙神尊上忍不住再次感叹嫌弃路瑶一番，暗暗在心底哼了声，等着路家那小后生开口。若还是七拐八拐的试探，祂直接一道龙炎送给她就是，烧没半条命的那种！ 虽然这位神仙的声音这会听着心情好像很好的样子，但任谁一直被提防着，心情也不会很好。 只这么一想，路瑶就觉得祂这是最后的慈悲，就等着她开口然后就朝她发难，心里顿时就是一个激灵，马上闭紧嘴看向左前方的萧妤，示意她顶上。 这么多年下来，路瑶早看明白了，若说她是招祸上身的体质，那萧妤对比起来便是招福的体质。虽然她能够凭脑子从祸事里得到些好处，但是和萧妤那种相当于直接捡馅饼的好运气，那是真的比不过。 对比这么大，除了心酸眼红了一点点之外，也是有好处的。 比如需要找事的时候，她凑上去露个脸事情也就成了大半，需要气运加成的时候，就要劳烦萧妤出动了。 此时面对实力远远超出了她们的龙神要怒不怒的，正是该萧妤顶上的时候。 萧妤淡淡地看了眼避害技能满点的路瑶，默契地将话接了过来。 “龙神前辈，七绝魔尊当初便是以魔魂之形随意来往虚空，您将他就这么放逐虚空，会不会有些不稳妥？” 到底是一方魔尊，还是以魔魂形态存在了数千年的老不死，单单就这么丢进虚空之中，可不一定能让他彻底死透。 经过这么一遭，七绝魔尊算是把她们恨透了，所修又是夺运之法。若是让他逃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给北明两州甚至是司武界添上难以解决的大麻烦。 所以比起身怀大能耐，龙族也非寻常人能算计，心底不虚的龙神来说，她和路瑶才是在场之中最希望七绝魔尊直接且彻彻底底地消亡的。 与七绝魔尊这等又狡诈又有能耐的人对上非是她们所愿，但既然已经得罪了，那就只能尽一切可能将麻烦给解决。 面前这位看似什么都依着她们的意愿来，但这种不直接将人灭杀而且放逐虚空的做法，别说一直对祂不怎么放心的路瑶了，就算是她，若没有说得过去的理由，她也不敢信。 “原来还是在担心七绝与吾的关系呢，”龙神尊上看了看恭敬礼貌的萧妤，再扫了一眼老老实实垂眉站着的路瑶，哼笑了声，又问她道：“你那未曾消除的顾虑，便是这个？” 总觉得祂还是要找茬，路瑶转了转脑子，对祂笑着轻轻点点头，打定主意不开口讨嫌。 “呵，你们俩倒是心意相通。” 祂这是给自己找了两个麻烦精啊。 龙神尊上看了看淡然自若地垂手站着的萧妤和还是微微笑着点头以作回应就是不说话的路瑶，轻哼出声。 两个麻烦精心思玲珑又彼此信任默契十足的，祂想要挑拨都没法子，少不得又要放下些架子了。 龙神尊上拿眼瞅了瞅自己身下，觉得自己龙族上尊的架子连这低空悬浮着的白云都要低了。 憋气！ 偏偏其中一个麻烦精还是祂自己费大力气拽过来的，那就更憋气了！ 萧妤见对面的小金龙眼神渐渐变得越来越凛冽，及时地拱手躬身，恭恭敬敬的开口。 “龙神前辈法力通玄，功参造化，远非晚辈二人能比。若七绝魔尊在虚空之中得以喘息，逃出生天，必然是不敢再次出现在您的面前的。而晚辈两人坏了他的好事，能力低微不说，又身负两州少府之责，是万万不敢将这等祸害遗留于世，牵连两州甚至是一界之百姓的。” 萧妤顿了顿，见小金龙的眼神好像柔和了些，又接着说道：“晚辈两人对龙神前辈只有敬畏之心，从未生怀疑之意。只是七绝魔尊之事牵涉太广，晚辈们需要亲眼确认他真的对我们再没有丝毫威胁，方可安心。” 一大段话说完，萧妤再次躬身，说道：“还请龙神前辈，宽恕我等小辈的这点小心思。” 路瑶理了理衣袖，也是一礼。 龙神尊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鼻翼微微呼出一口气。 不得不说，长得合祂的眼缘，又知道进退会说话，即使是麻烦精，也是能让祂多给些容忍度的麻烦精。 龙神尊上沉默了会，最后咳了两声清清嗓子，顺着两个麻烦精递上的梯子，将龙族上尊的架子又给放下来了些。 “别以为吾不知道，虽然这话是萧家小娃娃说的，但实际肯定还是你这小家伙逼着她说的，你这总是不把吾当好的想，若你是龙族的小崽子，吾早就将你抽飞了。” 龙神尊上看着路瑶，微微眯了下眼睛，目光严肃而认真，隐约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因为路瑶不开口而没法借机找茬的遗憾之感。 没开口都能吸引仇恨的路瑶：“……” 第四百零七章 老脸快挂不住了 虽然被语气凶狠地凶了一顿，但这个程度好歹还只是“被抽飞”的程度，路瑶的念头转了一转，明智地选择了闭紧嘴不反驳。 萧妤抿唇掩去笑意，对龙神尊上躬身再次讨饶，“确实是晚辈们失礼了，还请龙神前辈宽恕我们这一回。” 路瑶沉默着又跟着行了一礼。 “哼，说什么失礼呢，瞧你们这礼数多周到啊。” 龙神尊上动了动鼻翼，看着她们这知情知趣的模样，又想了想脾气不是很好的那两位，心里涌起的火气到底还是消了大半。 “吾就想不透了，就吾与七绝老魔这般的深仇大恨，不用想也知道必是需以血清洗毫无转圜余地的，何以你们总是害怕吾会和七绝联起手来蒙骗你们呢？” 说话间，龙神尊上又哼了哼，斜眼看向路瑶道：“你们瞅瞅你们自个，有需要于用阴谋诡计来对付的能耐吗？” 你们老祖宗再厉害，现在又不在这里，打不过他们，难道还能收拾不了你们这两个小娃娃么？！ 真要对你们不利，之前的龙炎早就把你们给烧得连渣都没了！ 被龙眼瞪着的路瑶瘪了瘪嘴，把“虽然她们没有这个能耐，但她们的老祖宗一定有。”这句话给咽了下去。 瞧着老前辈的态度都已经软了下来，她还是不争这点嘴皮子给祂拱火了。不就是气不过想要说教一番出出气么，让祂出就是。 “龙神前辈教训得是，是晚辈们一叶障目，过于忧虑了。”萧妤垂眉恭敬点头，也没反驳祂的话。 没有转圜余地还不直接杀了他，反是给了他一线生机。如此作为，她们若是放过了不管，说不得龙神之后还要担忧她们不顶事呢。 她和路瑶这点修为，确实做不了什么事。但龙神将她们稳在这里，那便是证明她们总是能够派上用场的。 换句话说，即使她们自己能耐不大，对于龙神来说，定然也是不能缺少的一环。 死棋怎么也没活棋顶用，那么她们自然也就有了被算计的可能。 不过她和路瑶的目的，是确定七绝魔尊的最终定局，这些话说出来，估计又是一番不必要的扳扯，还是略过等祂直接说正题吧。 自己给自己抬架子的龙神尊上再次看了看低眉顺眼的两个小娃娃，心气彻底顺畅了，终于将解释的话很是自然地说了出来。 “七绝老魔现在所处的地方，是虚空，但也非寻常的虚空星途。” 龙神尊上龙爪一划拉，金龙虚影呼啸盘旋而出，又沉没在白云下方三尺的半空处，不一会，金龙虚影消没的地方便出现了一道成年男子胳膊粗的虚空裂缝。 看戏看得满心盎然的寻香一个撇眼，待看清其中景象之后，顿时打了个激灵，转而看向了路瑶。 连龙族上尊都依其意愿而为，这可真是不得了了！！！ 路瑶先是扫了一眼突然闹出点动静的粉红书本，见没什么异样，便也没理会，抬眸看向裂缝处。 随后，她便见着之前被黑洞吞噬的血翎魔隼此时被五道由金煌龙炎形成的锁链牢牢地锁住了脖颈羽翼与双脚，不得动弹半分，再没了刚才凶狠奸戾的张杨模样。 血翎魔隼的体积不小，五道龙炎锁链更是耀眼，被锁着的困住的样子，倒是很像被撑开的大伞。 路瑶的目光从浑身还在冒着魔气的血翎魔隼身上移开，看向被迫做出护卫姿势并且看着好像气机也被锁链牵系的血翎魔隼下方。 熙熙攘攘的街道，粗犷的屋舍，以及对上方天空变化毫无所觉往来不绝的兽人…… 这个是，龙宸界之景？ 路瑶眨了眨眼睛，突然就明白过来为何龙神尊上对她横眉竖眼的了。 按着龙神之前的打算，龙宸界之中生灵会尽数迁移到清铖界之中去，随后龙窟便会随着祂的破封而崩毁。 一个还未能完全成型的小界域，还是即将就要崩毁于无的小界域，自然无须龙神费心将生死大敌给捆在那里。 毕竟龙神在她们面前再怎么不得了，现在也还是被困着不得自由的。 况且还有一个不能匹敌的生死对头在外面等着祂呢。 以祂的脑子，能够省时省力的事情，怎么也不可能会因为深仇大恨而将事情再给复杂化的。 这么一来，祂这么做的用意，就很是明显了。 路瑶眼神有些微妙的看了看伸着龙爪支撑虚空裂缝的龙神，很想问一问祂。 身为龙族上尊，脾气怎么就能这么好的呢？！ 龙宸界之事，路瑶心里其实都没报什么希望，都做好为江琅列昭要点好处做辛苦费的准备了。结果她一个小辈怎么说，祂居然真就怎么做了？！！！ 想要护住一个蕴有生灵却没有天道法则的小界域难度有多大，不用龙神说，在场的人与器灵都是明白得很。 路瑶实在不想往自己脸上贴金，默默地给萧妤递了个眼神，示意还是由她去搭话。 同样猜测出龙神深意的萧妤看了看不敢信的路瑶，转眼看向龙神，略带疑惑地问祂道：“龙神前辈，您这是？” 龙神尊上没急着回答她这个问题，反问她们道：“现在，你们可看好了？” 萧妤眼神在祂一直伸着的龙爪上一扫而过，恭敬点头道：“看好了，有劳龙神前辈。” 龙神尊上龙目从萧妤身上移开，沉声问向没作声的路瑶：“路家小娃娃，你呢？” “……”被特意点名的路瑶抬起手，躬身道：“回龙神前辈，晚辈也看好了。” “看好了就好。”龙神尊上很是平淡地点点头，龙爪一拢，收力掩去下方的虚空裂缝，重新趴好，“有何疑问，直接问罢。” 有些事情，可以做，但不能说出来。龙神尊上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居然真就这么做了，想来想去，突然就怪起七绝魔尊来。 若不是他经不住诈，刚好就在祂心中纠结不定的时候出现，祂是怎么也不会顺势就这般做的。 没错，这事就怪他！ 自我安慰完毕的龙神尊上鼻翼再次动了动，觉得自己的老脸还是有些快挂不住了。 第四百零八章 前辈帮帮忙 路瑶转头同萧妤对视一眼，再次给了她一个眼神，同时抿紧了唇，摇头表示自己绝不开口。 萧妤：“……” 路瑶每到这个时候就特别有自觉，而萧妤每每看着，总是有些想笑。 不过以现在的情况，她若是真笑出了声，说不得还会让自觉在她们面前丢了颜面的龙神误解她是在嘲笑祂呢。 萧妤抿了抿唇，对着龙神尊上摇头道：“晚辈们现今亲眼目睹龙神前辈通天创界之力，心中已无疑虑。之前是晚辈们不懂事妄自揣度，现在知错了，您消消气。” 龙神尊上哼了哼，傲然昂首道：“消什么气啊，吾一点也不气。” 话虽是这么说，但祂话语间的火气别说心思玲珑的路瑶两人了，连受了震惊一时没缓过来的器灵寻香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萧妤敛了敛眉，拱手顺从道：“多谢龙神前辈。” 路瑶见祂那不怎么友善的目光又落在了自己身上，知道不能再装哑巴了，抬手从腰间取出黑色阵旗，朝着龙神尊上肃容道：“晚辈这就和乐戠想法子将您要的东西给取出来，以答谢您不与晚辈们一般计较的大恩大德。” 龙神尊上的心情总算好了些，“哼，吾倒是要谢谢你终于想起这事了。” 路瑶躬了躬身，摇头笑着道：“您这便是折煞晚辈了，晚辈可是一直将您的事放在心上，时时惦念着的。” 身份越高，就越难以放下身段。这位让了这么一大步，只是使了一点小性子，说话阴阳怪气了些，路瑶觉得已经很不错了。 由此可见，这位龙神脾气确实是真的好。作出保住因祂而出现的龙宸界的决定，也就不奇怪了，跟她大概是没多大干系的。 嘴硬心软嘛，理解的。 默默松了口气的路瑶瞅了瞅小金龙，见祂终于不再拿早瞪着自己，当下也不再与祂打马虎眼，直接闪身去了萧妤身旁。 撇见一侧的那一抹见她来就要溜走的粉红，路瑶立马抬手将其按住，很是和善的请求道：“寻香前辈，您见多识广，晚辈斗胆，烦请您在一旁指导指导晚辈们如何？” 挣扎了两次都没能动弹分毫的寻香前辈沉默了下，半是无奈半是不情愿的开口。 “……既然唤吾一声前辈，你好好与吾说道不成么，动手做什么？” 连龙族上尊都服软依其意愿而行，寻香不觉得祂能在她手里跑得了。何况就单单看她刚才那不经意的一出手，便让自个的能耐施展不出来了，想来还真是有些丢脸。 再者说，这东西还是焢聿龙尊要的，祂即使能躲得过这两个人族小辈，也难免会让那位龙尊觉得祂有什么异心，还是干脆识趣点吧！ 寻香这么一想，索性散去了术法，平平地摊在了原地。 见祂一副已经认命不再挣扎的样子，路瑶收回了手，看了看一言不发看着她这边的龙神尊上，转头笑着回答寻香的话。 “晚辈见寻香前辈好似突然有什么急事急着要离开的样子，想着您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的，便想也未曾细想就将您拦了下来，实在是失礼了。” 寻香哑然，实在没想到刚才还扣住祂让祂帮忙指导的人转眼就换了这么一个说辞。 “……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吾可算是见识了！” 虽然不是很想对一个能让龙族上尊让步的人计较这等小事，但这人说话实在是太欠揍了。 想要祂给她分担事情，怎么还拐着弯说祂是脚底抹油的逃兵呢？！ 再怎么说，祂也是名传万界的奇书之器灵，活了好久好久的存在，也是要面子的！ 一不留神又得罪了个“老前辈”，接连被萧妤和龙神尊上扫了一眼的路瑶摸了摸鼻尖，赶紧找补。 “寻香前辈误会了，晚辈的意思是，龙神前辈乃是此界之主，您若是有什么需要，祂老前辈看在您为取出祂所需之物而出力的份上，定然会帮您解决的。” 看戏的龙神尊上&萧妤：“……”张嘴就给前辈安排上事情，还真是皮痒了。之前闭嘴不开口，果然是极有自知之明。 气也不是恼也不是的器灵寻香：“……”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龙族上尊都没打人，算了算了！ “咳……”一时之间冷了场，路瑶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点欠揍，掩唇咳了咳，扬了扬手中的玄黑旗子，笑着道：“小事莫纠，正事要紧，我们还是来研究研究这个该怎么破解吧。……对了，龙神前辈，您可否也来帮帮忙？” 十个寻香也抵不过半个龙神，祂若是肯帮忙，这再大再难的麻烦，也就不是问题了。 若是不肯，她也没什么损失。 作为一个聪明人，就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左右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而已。 说起正事，龙神尊上也不再说那些杂七杂八的废话了，正色指点道：“七绝被吾斩了魂念，虽没有全然消散，控制虚空藏府之力却是没有了。你们只需找到藏府与此处的相接的那一个点，合力打开它便不是问题。” 路瑶闻言，扬眉问祂道：“这听起来，似乎和晚辈从外间进来此地很是相像？” 龙神尊上颌首，淡然道：“万变不离其宗，这个对于你来说，应该不是问题。” 要进出这个药园子，必经之路便是外间那个金煌火海与这药园子相合的地方，路瑶从开始到现在，来来回回找了三次“点”，业务倒确实是不陌生。 不过找“点”容易，破开可就难了，路瑶眼眸一转，看着龙神尊上就要开口继续请祂帮忙。 “你别想打吾的主意。”相处了这么久，龙神尊上对她这副模样熟悉得很。 懒得再浪费时间，赶在她开口之前，祂又接着说道：“你知道那所谓的主龙令与吾的关系，吾若是出手，里间的主龙令必然会有所感应，进而做出回应来。它一有动作，七绝老魔的藏府必然也会随之聚力相抗，更甚者，自毁也是极有可能的事。……现在，你可还要吾出手？” －－－－－－题外话－－－－－－ 作者菌没有进宫当太监哈，诸位亲亲放心^o^ 第四百零九章 合二为一 可还要您出手？ 路瑶本来打算放弃要祂帮忙的心顿时又活泛了起来，既然大佬都这么诚心的问了，那她的回答当然是肯定的。 帮忙嘛，这里不能出手，别的地方总能搭个手的。 路瑶神情放松，毫不客气的连着点了好几下头。 “龙神前辈的顾虑，晚辈明白了，那破除藏府之事，便交由晚辈们来想法子吧。” 先应承下这个甩不出去的麻烦，路瑶话音一转，很是坚定诚恳的抱起龙神尊上金光闪闪的大腿来。 “不过龙神前辈所知广袤，能力超绝，此事又事关重大，还是需有您坐镇指点，晚辈们的心才能落在实处啊。您能者多劳，可好？” “哼！”龙神尊上就知道这心眼多得没边的麻烦精没这么容易松口，当下便睨了她一眼，“你倒是真不客气！不过这事本来就是你答应过吾的，现在又来这一副勉强答应的样子做什么，别浪费吾的时间。” “与自家长辈客气啥呢。”路瑶只当自己没听到祂后面那句，状似腼腆的笑了笑，同祂扬起手中的玄黑旗子，“龙神前辈，就算晚辈们能够开启七绝魔尊的藏府空间，那想来也必是危机重重，以晚辈两人之能，打开藏府以后肯定再难有余力自保，届时可是得请您多多施以援手，庇佑晚辈们一番了。” 说话间，路瑶微微低头弯腰，做足了求保护的姿态。 萧妤也是配合着垂首，“有劳龙神前辈。” “照你这么一说，倒也是合情合理的。” 龙神尊上扫了扫她们俩，懒洋洋地用龙爪扒拉了一下宛若实物的白云，抬眉道：“其实你们完全可以不必担心这个问题，除开一个没什么本事，与吾也没什么干系的器灵，你们两人可都是吾之老友的后人，吾再没本事，也是会保住你们性命的。此事，你们尽管放心就是。” 没什么本事也没厉害主人庇佑的器灵寻香：“……” 自从被迫来到这里，祂就感觉自己一直以来就在无形之中受到了很大的伤害。不过这个场子，不用试祂都知道自个是没有能耐找补回来的。 这简直还没当初在棺材里待着舒心。 所以祂为什么要出来乱跑，待在棺材里虽然是闷了些，但好歹安全啊！ 祂现在逃还来得及吗？？？ 路瑶默默抬手按住又想偷溜着跑路的粉红书本，无奈地同萧妤对视一眼：只是保住性命，其中的操作性可就大了去了。万一缺胳膊断腿了，她该找谁哭去？ ‘高高在上的龙族大能，有耐心同我们说这些，已经不错了。’ 萧妤回了她一个眼神，对着她微微摇头，抬步上前接过玄黑阵旗仔细打量了起来。 她是被龙神尊上从司武界直接带到这里面来的，之后又进了空间闭关修炼。连这山谷都没研究透彻，就更别说山谷之外的地方了。 不过龙神尊上所说的那个方法，她在一旁听着，倒也能领会。 萧妤低着头转了转手中的小旗子，问路瑶道：“你打算如何处理？” 路瑶见她两三下便将阵旗之上的魔煞之气与法阵之力祛除，抬指点了点自己眉心道：“你先看看能否感应到其中的那个关键点，然后再看看有没有适合的阵术作为辅助罢。” “好。”萧妤点了点头，捏着气息干净了不少的阵旗走到一旁，就地盘坐下来，准备以灵识将其看个透彻。 路瑶看了看手底下一直扑腾着要跑的粉红书本，手掌猛然用力一压，一个旋身，按着盘腿坐好，真气运转，抬手就将发觉不妙却还没来得及闪开的粉红书本给再次牢牢地按在了掌心之下。 这位“老前辈”虽然被龙神说没什么本事，但到底活了不少岁月，底蕴也是有的。若是不能让其心甘情愿的帮忙，之后忙活起来的时候，祂或许没胆子给她们下黑手，但极大可能会撒丫子跑路。 所以路瑶便打算趁萧妤摸底的这个时间，将祂这个后顾之忧给解决好。 ――即使祂看着连她也打不过，但多多少少也是一份力量，她一点也不会嫌弃。 “寻香前辈……” “你们两个且等会，你们这就打算开始了？” 突然就变得没人搭理的龙神尊上转着头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见她们没一个搭理祂，顿时撇下了嘴。 这两个麻烦精怎么说风就是雨的，祂可没说现在就要动手，祂还没准备好呢。 路瑶顿住，看了看同样中断了动作看向龙神尊上的萧妤，无奈反问道：“龙神前辈，您可是还有什么指点要与晚辈说？” 这大佬之前看着一副极为不满她拖拖拉拉的样子，现在她诸事排开专门为祂忙这事了，这怎么还打断她呢？ 祂这到底是急还是不急呢？！ 龙神尊上看了看她，问道：“吾说过可以开始了么？” 路瑶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的打量了祂一会，很是肯定祂这是没事找事，闲得无聊在这找茬消遣人，立时很是干脆地朝着祂所在的方向偏了偏耳朵：“那您说罢，晚辈洗耳恭听。” “……”龙神尊上被她这动作噎了下嗓子，晃了下脑袋，气笑道：“小娃娃你若是皮痒痒了，吾可以帮你解解痒。” 萧妤见这一龙一人好像又要说上一大堆无关紧要的废话，给了路瑶一个“就此打住”的眼神，摇头接过了话题。 “她在熟悉的长辈面前一向有些不着调，龙神前辈，我们不用搭理她。” 龙神尊上转而看向适时解围，说话又好听的萧家小娃娃，暗暗感叹了声她们是真的好交情，很给萧妤面子的点了点头，“你这小娃娃说话中听，看在你的面子上，吾便不与她那个麻烦精计较了。” 之前还是两个麻烦精，到了现在，一个变回了亲切温和的“小娃娃”，一个是说起来还是满是嫌弃的“麻烦精”，足可见路瑶那别具一格的好人品buff是有多么地强大。 路·麻烦精·瑶耸了耸肩，再一次将手底下时不时就想脱离手掌心的粉红书本压在了右膝上，稳稳地镇压住。 萧妤快速地扫了一眼老实闭嘴没接话的路瑶，同龙神尊上道了声谢，又接着问祂道：“龙神前辈让晚辈两人停下手中之事，可是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还是你这小娃娃懂事，”龙神尊上满意地点了点头，顺带白了一眼老是以“小人之心”揣度祂的路瑶，然后说起了正事。 “这里间的所谓龙宸界，乃是依附吾而存于天地之间。虽“界”，但里间存在的生灵，实际却还是借了清铖界的界域法则之力，方才得以正常生存。” 龙神尊上看了看此时都是在认真听着的两人，颌首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这里间的生灵即使是从这异域空间迁移出去，也定然不会受到清铖界域法则的排斥。它们得了生存机会，吾也省了不少事，实属两全其美之事。……不过谁让那七绝老魔没了脑子，简简单单就中了吾的计呢。” 提起七绝魔尊，龙神尊上冷笑了下，扬首道：“所以吾索性便顺了他的心意赐他永生，以后他随着真正的龙宸界长存于世。只要龙宸界不毁，他便不会死，这也算还他将吾困在这里千年的回报了。” 听到这里，路瑶与萧妤还是没听出来祂叫停的原因，只得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等着祂继续说下去。 见她们俩一脸平静没什么反应，龙神尊上深感无趣地叹了口气，摇头问道：“说到这里，你们就没听出什么来？” 听出您现在强行挽尊为之前所为作解释这件事，能说出来吗？ 路瑶与萧妤对视一眼，眼中均是闪过一丝笑意，转而一齐同祂摇了摇头。 对于即将要被说出来的事情，她们还费那个脑力想来想去的做什么，放松脑子用来判断真假不就好了。 “啧，可见你们俩，特别是你，就只会胡乱猜测。一旦碰见事了，那点小聪明是一点也派不上用场。” 没看出她们真实心情的龙神尊上顿时找着了话柄，连忙趁机奚落了她们两人一顿，为自己出了口气。 当然，奚落的重点对象，自然是自祂说了“特别”两字之后便一直被盯着的路瑶。 路瑶对于祂跟小孩似的逮着空就以目光表达不满的行为表示已经很是习惯并且习以为常了，极为配合的低下头，做出一副惭愧知错的反省模样。 萧妤适时开口，语气轻缓地说道：“龙神前辈教训得是，晚辈知错。不过晚辈实在是愚钝，想了这又想，到现在也是想不出什么关键来，到底还是需要劳烦您为晚辈解惑了。” 有一个老是在不经意间就招打的至交好友，即使萧妤不怎么爱说话，这些年下来，说话的艺术也是被迫着练得相当不错了。 至少这话在龙神尊上听来，就觉得祂老前辈的颜面是找补回来了不少。 “真正的创界，需要达到的条件苛刻繁杂不说，动静还大。不管怎么样，吾是不会冒着被吾那死敌找上这里把吾一口吞吃入腹的危险再行如此危险至极的事的！” 萧妤垂眉琢磨了下祂所说的话，点头赞同道：“龙神前辈的顾虑，晚辈能够明白。所以您现在的打算是？” 龙神尊上朝着她手里的阵旗扬了扬龙首，“这不就是了么。” 萧妤随着祂的动作看了看手中的旗子，明白了过来：“您的意思是，要将龙宸界与七绝魔尊的藏府，这二者合二为一？” 龙神尊上一笑，点头道：“然也。” 一点就透，还是很聪明的嘛。 萧妤的心情却是没有祂这么好，闻言皱眉担忧道：“但这么一来，龙宸界里间的生灵，可能生存无忧？” 修者藏府从无到有，从简陋到精致，乃是经过漫长岁月慢慢积累完善起来的。 萧妤虽然不知道七绝魔尊具体的修为以及他的藏府修到了何等程度，但她是传承了千年的顶级世家嫡系传人，知道即使是强如武皇武后，他们的藏府也还未能达到容纳亿万生灵生活长存的境界。 而他们二人的武道成就，有统界与治世功德加持，远远超出了司武界历代先贤天骄。 他们都未能做到的事情，七绝魔尊定然是做不到的。 而龙神虽然是贵为龙族上尊，能力神通不能以常理推测，但祂怎么说也被困在这里上千年，想来也是没有那个能耐的。 何况就算祂实际上有那个能力，就如祂刚才所说，祂也是不可能毫无保留地全力出手的。 那么一个不知底细的魔尊藏府，一个依附于祂而且还是借外界之力而正常存在的“龙宸界”，是否能够供那些不知危机四伏的生灵生存呢？ “吾就不明白了，你们两个和它们又没有交情，也说不上是同族，何以为它们打算得这么多呢？满足了一个要求，还有下一个要求，合着你们当吾是泥团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啊？！” 不提能不能让它们生存的事，龙神尊上就是特别想知道她们现在在想什么。 祂活得长久，见过的人族和世面也多，即使这千年来看多了不人不妖的兽人，祂也自认自己这一双洞玄通幽的明眼看人的能耐还没退步。 不管怎么说，祂始终坚信这两个小娃娃不是轻易同情他人，喜好打抱不平的那种纯善人，即使她们表面一个赛一个的文雅端方。 之前说怕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现在祂退了这么一大步，顺了她们的意，祂倒要看看她们现在又能作出什么样的解释来。 没说话也没露出什么异样神情都能被捎带上，路瑶再次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奈之感，干脆放弃了降低存在感的想法，指尖轻磕着右膝上已经放弃了挣扎的粉红书本，摇着头大叹了一口气。 萧妤一看她这样就知道她要做什么，心念一转，默默将到了嘴边的话给收了回去。 耍嘴皮子的事情，还是交由擅长的人来吧，她看着就好，省得破坏了她在老前辈脑海里的“小娃娃”形象，影响她之后打圆场。 －－－－－－题外话－－－－－－ 哎，，?^?，，，紧赶慢赶，总算赶出来了，容作者菌明天再修文哈。@_@ 第四百一十章 你要吗? （稍等，(???_??)?） “龙神前辈，您这话可就有些不对了。依着之前我们的商谈，那是需要妥善安排好这一界因为替您缓解压力而出现在这世间的无辜生灵的。您能够想通，并且决定对他们负责，这确实是极好的事。” “……呼。”龙神尊上噴了口气，龙眼微迷，就那么定定地看着路瑶。 路瑶眨了眨眼，下巴朝萧妤扬了扬，接着说道：“只是晚辈们年纪小，见识浅，所以多问了些问题，您老人家就算不耐烦，也不用这么打击我们这些晚生后辈对大道的求索之心嘛。 若是一个未能成形的小界域能与修者藏府结合成就一个生命界星，对于晚辈们来说，这修道的捷径不就有了么？” 还真别说，这话虽然只是路瑶没过脑随意秃噜出来的，但她话说完一想，倒真觉得这是一个相当值得探究的修道学术问题了。 “你这是在同吾说负责？！”龙神尊上瞪着龙眼，没理会她后面那学术问题，见她闭了嘴，对着她就是一声喝问。 与此同时，祂的周身浮现出一道金煌龙焰，无声无息，所游走之处的空间却是被灼烧出了道道肉眼可见的纹路，看着就极为摄人，显然是被路瑶给气到了。 龙神尊上看着面前这说话相当理直气壮的麻烦精，心里是真的有些气。 自祂被七绝老魔用计困在这里开始，这个地方就没有真正的安宁过。 说到底，还是人的贪念在作祟。 那些自己送上门来的人，如果不是祂辟出一方净土出来，早就在七绝老魔的布局之中身亡成煞了。 祂以救他们性命为交易，他们为了自身安危与私欲，想出那等繁衍生命的法子出来，与祂又有何干系。 祂又何需对那些因为一己之私而出现的产物负责！ “当初那些所谓的少年天才，吾同样许了不少好处。不过他们却是没有你这样的能耐，后来为了自身的性命与权利，自愿留在了这里面，成了那些兽人的创造者与祖先。” 龙神尊上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她们俩人，低沉道：“在这里面，品性好的人不是已经死了，就是成了更为恶劣的人。人族心性之阴暗，吾在这些年看得不少，你们莫要以为那些兽人真就可怜了。” 嗜血无知的妖兽与自私自利的人族相结合的产物，又从始至终都被欺压奴化，愚昧无知是刻在了骨子里的。 同情它们，还不如同情山里的那些纯粹的妖兽呢，至少它们还懂得忠诚。而那些兽人，却是将它们祖先的利己之道给完全继承了下来。 “呃，……是晚辈一时口误，说错话了。龙宸界生灵能得您庇佑，是他们的荣幸。” 眼见面前的大佬都火冒三丈了，路瑶的心顿时虚了虚，马上改了口。 龙神尊上哼了哼，“不用与吾说这些中听不中用的话，既然你抢着要同吾说话，那你回答我，你们为何这般执着于那些兽人？” “这原因，晚辈之前就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呀。”路瑶满是无辜地看着祂，摊手道：“乐戠刚才问的那话，就如同咱们去店铺里买东西，老板说有卖咱所需要的物件，然后就顺嘴问了问那物件到底好不好一样。纯粹是好奇嘛，完全没有想要替那些人说您不对的意思的。” “果真？”龙神尊上再一次眯眼，很是怀疑的看着她。 “自然是真的啊，晚辈同她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交情，她家的兄弟姐妹都没我熟悉她，她刚才那话，真就是随意问的而已。……您要还是不信，您亲自问她就是。” 同龙神在她这里的信用值相当低一样，她的话，在祂那里，同样是不怎么能让祂信得过的。路瑶对这个事明白得很，转头就将锅甩回给了萧妤。 估计是因为龙宸界之事，这位大佬觉得在她们两个后生晚辈面前丢了大面子，这会脾气爆得很。 路瑶想了想自己的“好人品”，再一次选择了退居二线。 说来说去，这又成了一番无关紧要的废话。早知这样，还不如她自己应对呢。 萧妤看了看认怂认得相当快的路瑶，又看了看转过头等着自己回答的龙神，点头接住了她扔回来的锅。 “回龙神前辈，确实是如她所说，晚辈其实就是单纯想要问问它们二者相合能否容纳生灵生存而已。没有想到，……您的反应竟然这般大。” “……”龙神尊上憋了憋气，顿时觉得抹不开面子，又转过头朝路瑶恼道：“那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你让她回答不就好了，做什么还抢她的话呢？！” 树欲静而风不止，她虽是想要闭嘴，奈何大佬缺了她，没法正常的往下说下去，她能理解！ 路瑶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这不是您说晚辈把您当泥团子么，这么大的误会，晚辈当然要解释清楚了。” “你什么时候解释了，吾怎么不知道？” 萧妤：“……”看来这两位的旧怨不小啊。 一大堆的麻烦事等着处理，这位还揪着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计较个没完没了的，路瑶都想将“无聊”两字写出来贴祂脑门上了。 “是晚辈错了，晚辈这就闭嘴，您和乐戠聊就是，晚辈就在一旁静静待着，绝对不会再次打扰您了。” 瞧这不依不饶的样，跟司武界一岁小孩有什么区别，干脆叫龙一岁得了。龙神这等高大上的称呼叫多了，路瑶都怕把祂那玲珑身板给压得更小了。 龙神尊上嘴角一咧，不打算放过她，继续道：“吾让你闭嘴了？” “龙神前辈……” 还没等萧妤转移话题的话说出口，龙神尊上便开口道：“小娃娃你且在一旁看着，现在吾先同麻烦精说话。” “……”萧妤默默闭嘴，无奈扶额。 祂这果然是故意找茬的吧？？？ 路瑶闭了闭眼，暗暗聚力，口中平声问祂道：“……所以您是想？” “炼制好之后的龙宸界，你想要吗？” “啊？” 这话题转得太快，本来以为接下来就要动真格打一架的路瑶脑子一时没转过来，神情一派愕然。 萧妤看看表情有些傻的路瑶，又看看眼神露出一抹坏笑的小金龙，默默放松了在袖中已经掐好法诀的双手。 这种情况，真是莫名的熟悉呢。 路瑶那招人稀罕又老让人容易手痒的德性，类似这种，她还真是见得多了。 “龙神前辈，您老人家的意思是这二者……”明白过来龙神尊上话里的意思之后，路瑶指了指天上，又指着萧妤手中的玄黑阵旗，问祂道：“合二为一之后，就变成了一个能够容纳生灵还能被随心操控的法宝？” “而且您还要将它送人？” “是。”逗弄完人的龙神尊上很是爽快地点了头，又问她道：“你想要吗？” 路瑶收回手指，又指了指自己，确认道：“真的送我，不是逗我玩？” 龙神尊上再次肯定地点了点头：“自然，吾没那么无聊。你要吗？” 您刚刚就很无聊！ 路瑶无语地撇了撇嘴，摇头：“不要。” “什么？！”龙神尊上龙目瞪大，很是不信地道：“你再说一遍你刚才说的话。” 路瑶笑了笑，听话重复：“您问晚辈想不想要炼化好的龙宸界，晚辈的回答是不要。” “能够容纳生灵生存的法宝有多珍贵，你应该不用吾告知吧。这会恰逢其会，吾送你这个当作见面礼，你真的不要？” 天上突然就掉了个肉馅饼下来，还是直接喂到嘴边等着被吃的肉馅饼，路瑶可不信有这等美事。 就算有，那也不可能是她能够碰上的。 而且龙一岁之前还在马着脸找茬，现在又这么和谐温和的问她要不要，路瑶才不信祂会没有什么手段。 “不要。”很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龙神尊上见她态度这么坚决，也是奇怪了：“别说这次吾真的没有给你挖坑，就算有，这么一个可能会成为圣宝的宝物，应当也值得你冒险了吧？” 路瑶看了看祂，不答反问：“所以您之前叫晚辈们暂且不要打开七绝魔尊藏府的原因，就是为了问晚辈要不要这么一个可能会成长为圣宝的宝贝？” 龙神尊上品了品她的话，轻轻点头：“……嗯。” 这么一听来，若是换成祂是麻烦精，祂好像也是不会信的…… “看来您应该是想明白晚辈的顾虑了。”路瑶轻轻地吐了口气，放松了下来。 不过显然她放松得有点早了，龙神尊上虽然意会过来，但还是不打算放弃这事，继续道：“吾说过了，吾没有害你之心，你大可不必如此防备于吾。时至今日，吾妥协了这么多，未曾想到，你这小娃娃竟然还不相信吾。” 萧妤看着一心想让路瑶接下龙宸界的龙神尊上，很想告诉祂：越是凑过去送东西，东西就越是送不出去。即使东西再好，按着您这个操作，也是没几人敢收下的。 明明听起来是个好东西，偏偏行为上却表现得跟个大麻烦似的以龙神前辈的心智，应当不会犯这等错误才是。 也不知祂到底是想让路瑶收下这份“见面礼”，还是不想让她接受。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果然是老江湖了。 “龙神前辈，信不信您，其实并不重要。” “……”龙神尊上收了心底的笑，沉声问道：“什么意思？” 路瑶一笑，用空着的左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袍，随后握拳轻轻锤在心口处，笑着道：“晚辈修己心，修己身，修己剑，亦有长辈赠予的空间宝物，也就无须这个未来的灵宝跟随于侧了。” “吾倒是不知还有人嫌弃宝贝多的。”龙神尊上冷哼了声，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吾最后问你一次，到底要不要？慎重考虑，你只有这一次的机会了。” “它与晚辈无缘，实在是辜负龙神前辈您对晚辈的一番好意了。” “也罢，本来是想要关照关照你才打算将这宝物赠送给你的，既然你打定主意不要，那便算了吧。” 路瑶就着坐着的姿势，垂首躬身道谢：“多谢龙神前辈惦念，晚辈深感荣幸。” “行了行了，说话就说话，不需要你这么多礼。礼仪做了这么多，吾也没见你有多尊敬吾。” 龙神尊上嫌弃完她，转过头就问起萧妤来：“小娃娃，依着先来后到的顺序，吾便先问的那个麻烦精。现在她确定不会要这个宝贝了，那吾便送你吧。” 在一旁静观了好一会，萧妤对于祂所说一点也不例外。等祂话一说完，她便将手中阵旗往地上一插，站起身拱手施礼：“多谢龙神前辈赠宝，不过……” 这“不过”两字一出口，龙神尊上顿时就皱起了眉头，没等她话说话，不耐打断道：“所以你的回答也是不要了？” 萧妤好似没听出祂的不耐烦一般，平缓地行完礼，淡声回答祂道：“是。” “那你又是何种理由？”龙神尊上抬爪揉了揉头，将火气又给压了下去。 祂们珑崖火龙一族，脾气向来就比其他龙类暴虐一些，祂现在居然还能忍着没对这两个麻烦精出手狠揍一顿，说出去怕是没谁会信。 若不是发生了，祂自己都不会信！ “晚辈已经收过您的见面礼了，自是不能再收您的礼。” “……” 这“不过”两字一出口，龙神尊上顿时就皱起了眉头，没等她话说话，不耐打断道：“所以你的回答也是不要了？” 萧妤好似没听出祂的不耐烦一般，平缓地行完礼，淡声回答祂道：“是。” “那你又是何种理由？”龙神尊上抬爪揉了揉头，将火气又给压了下去。 祂们珑崖火龙一族，脾气向来就比其他龙类暴虐一些，祂现在居然还能忍着没对这两个麻烦精出手狠揍一顿，说出去怕是没谁会信。 若不是发生了，祂自己都不会信！ “晚辈已经收过您的见面礼了，自是不能再收您的礼。” “……” 第四百一十一章 挖坑不止 诸天万族之中，龙族实力一向是最为强盛的那一列，去哪里都是横着走。 可想而知，祂们的脾气温和不到哪里去。 而东珑崖火龙一族的脾气，就又要比其他龙类更为暴虐一些。 身为东珑崖一霸，龙神尊上觉得祂到现在居然还能忍着没对这两个麻烦精出手将她们狠揍一顿，说出去怕是都没谁会信！ 甚至于若不是发生了，连祂自己都不会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祂身上。 说到底，还是这俩小娃娃气运惊人，身上居然都有无极灵尊赠予的本体分枝。 祂想教训人都怕她们缩进无极灵枝里面再不出来了。 到时候，麻烦的还是祂自己！ 哼，若不是祂和她们祖上确实有点交情，而且无极灵尊的实力与智计不容小觑，祂都想给那几家与无极道宗有仇的大宗门告密，让他们代为出气了。 龙，其实也是很记仇的！ 萧妤看了看貌似在出神的龙神尊上，缓缓将她的理由说了出来：“晚辈已经收过您的见面礼了，自是不能再收您的礼。何况这是未来能够成就圣宝的修道至宝，当然只有在龙神前辈您的手中，才能发挥出它应有的价值。赠予晚辈，怕是会宝珠蒙尘，还会危急自身呢。” 龙神尊上：“……”这话听着诚心诚意，毫无辩驳祂的意思。但实际不就是在说祂将这东西送出去就是不怀好意么。 祂和路家那小娃娃打了不少机锋，彼此都对对方了解不少，翻脸也就翻脸了。 但对于萧家这个，祂倒不怎么想耍无赖，以免影响了祂在萧家小娃娃心里那光明伟岸的形象。 所以这一时之间，龙神尊上还真觉得没法接下萧妤的话。不过在祂眼神一撇之后，突然就又有话可说了，“麻烦精，你这是在笑话吾吗？” 因为看见祂吃瘪而抿唇偷笑了下的路瑶默默抬起刚刚已经以很快速度低下的头，左手扶额，无奈道：“……龙神前辈，您再这么下去，会很容易失去我的。咱们好好说话，心平气和的沟通交流不好么？” 做什么老是作出一副找茬的样子，实力相差这么悬殊，又没法真打起来。 一答不上来话就来找她的麻烦，这事要给祂养成了习惯，那可真就没完没了的了。 她又不是任由揉捏出气不知反抗的软包子，祂要再来几回，路瑶觉得她可真就要翻脸了。 反正又不是她被困得不能脱身，也没有虎视眈眈的死敌在暗中等着出手报复。 大不了她躲进空间里去静修个一年半载的，等事情结束了她再出来，也不是不可以的事不是么。 路瑶心里一阵腹诽，不过她那话说完，龙神尊上马上就回了她一个“哈”字，完了也是昂起首挺着胸道：“你们这么一直提防吾，不信任吾，同样是很容易得罪吾的。实话告诉你们俩，吾这会是特别地想把你们给狠揍一顿，打到你们家人都认不出来的那种程度！” “所以，你们两个说话做事的时候，记得好好想想。若是再惹吾生气，吾不打死你们也要让你们痛得哭出声来！” 萧妤：“……” 路瑶想了想，很是郑重地申明道：“……晚辈这还真不是在提防您。”虽说您也没多少可信度就是了。 路瑶略下这会让祂心火上升的话，拍了拍右手压着的粉红书本，提示龙神尊上道：“这不是有一个现成的奇书在么，您以祂作为容器载体，应当也是可以的罢？” 安静了很久的器灵寻香顿时就是一声惊叫：“你说什么？！！！” 这跟祂一个安安静静看戏的有什么关系？ 什么容器载体？！ 龙神尊上也是讶然，立时忘了祂想要修理她的事，感叹道：“哟，麻烦精你倒是真不傻啊。”又问向萧妤：“你也是这个原因？” 这两个小后生是怎么知道祂这秘术需要容器载体的？ “不是。”虽然确实是这个原因，但怎么说也还是要给这位留点颜面的。萧妤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同祂解释道：“晚辈就是刚才回答您的那个原因，并未曾想到这个。” 信你才怪了！ 龙神尊上看了看一脸镇定自若的萧妤，默默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只当她说的话是真的。 “寻香前辈莫慌，静心在里面待着、看着就是，您不会有事的，放轻松。” 路瑶双手掐诀，在瞬息之间送了寻香一个刚好将祂本体困在其中的迷你型剑阵，随后和声安抚了祂一句，方才回过头来回答龙神尊上的话。 “龙神前辈这般诚心诚意的送晚辈们如此珍贵的重宝，我们若是不能领会您的‘好意’，岂不是会让您感到无趣，进而失望至极了？” 谁稀罕你领会吾的好意啊！ 龙神尊上横了路瑶一眼，疑惑问道：“你怎么会知道吾要怎么做的？可是有谁教过你？！” 路瑶摇了摇头，否认道：“您误会了，晚辈并不知道您会如何做。” “那你刚才说什么容器载体？！” 路瑶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老实回答：“那是晚辈瞎猜的。” 作为一个自制力极好的人，路瑶不管是在北州州学还是在殊庭府，这么些年的时间都是不曾平白将其虚耗过去的。 平日里不是修炼就是泡在各个修行场所里，藏书秘典也是看得不少，而且还有殊庭府的殿主长老们时不时的教导传授。 这十多年的积累下来，她的学识底蕴自是不差。 而萧妤更是自一岁起就经常泡在自家藏书阁里，之后也是书不离手的，知道的事情当然也是不少。 自龙神尊上将祂对龙宸界的打算说出来开始，她们两人就在心里琢磨了起来。 后来见祂引着劝着要将“宝贝”送给她们，更是肯定了她们的猜想――宝贝或许是真的很宝贝，但其中蕴含的麻烦，绝对不会小。 圣宝夺天地造化而生，诞生条件苛刻至极，诸天大界都是少有，大多都是作为镇界之宝，不得轻易动用的存在。 －－－－－－题外话－－－－－－ 书友圈实在太冷清了，商量一下，我干脆将它封了吧→_→，也省得我期待了→_→ 各位小伙伴觉得可好？？？ 第四百一十二章 有话要直说 若龙宸界炼化之后真那么容易就能成就圣宝，这位大佬早就将其揣在自己怀里了，哪里还会当成皮球一样踢着半逼迫似的让她们收下。 祂这是当她们傻呢？！ 况且不说祂所说这个是真是假，路瑶基于自身出发，也是不会要祂这个的。 她平日里虽说用计谋和雷法比较多，但自修炼之始，她走的便是剑道，从未改变过。 只是在她所遇见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场面里，不是没有遇见让她能够发挥出真正实力的人，就是拼了命也敌不过的老前辈，她的破妄剑倒很少有祭出的机会。 但不管怎么说，剑道巅峰才是她所追求的目标，手中剑才是她该掌握的。其它的宝贝再好，与她也不过是外物，并不值得让她过多的费心。 就算炼化之后的龙宸界真的有成就圣宝的资质，那也与她无缘。这件宝贝在她这里，只能是蒙尘的命，还是不耽搁它了。 “你们俩，真的只有十八岁？” 修道之人，除却功法，便是随身法器最为重要。对这二者面前，龙神尊上相信没有谁能够免俗。 在同一境界实力不相上下之时，拼的，就是法器。 很多时候，好的法器，是能够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的。 现在这个龙宸界之所以能够容纳那么多的生灵生存，除却祂抽取的清铖界天地法则以支撑外，还耗费了祂此生绝大部分的珍藏。 再加上一个魔尊的藏府，经过祂炼制之后，不说一定能够拥有成为法天圣宝的潜质，极道灵宝之资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当然，这之中需要付出的心力有多少，在没人确定要接手之前，祂是不会明说的。 不过路瑶那意味深长的话一说出口，龙神尊上便觉得，或许自己对这两个小娃娃还是看低了。 ――脑子聪明是一回事，清不清醒，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一个能够认主随行的异域空间，传出去绝对能够使人抢得头破血流。 结果现在，祂好言好语地送，居然都没能送出去！ 像她们这种好出身，而且天资还这般高的，这般年纪，不应该是最为轻狂的时候么？ 怎么就能这么平静地放过这个轻而易举就得一个好宝贝的机会呢？！ 她们家世再好，总也不可能给她们极道灵宝吧！！！ 见龙神看她们的眼神仿佛跟看老妖怪似的，意会了祂意思的路瑶满是坦然地指着自己，眨眼道：“晚辈说了您又不信，人族骨龄是瞒不了像您这样的大能的，要不您再看看就是了。” “吾这说的可不是骨龄的问题，”龙族得天独厚，动辄上万年的寿命，几百上千岁都还只是小崽子，龙神尊上再怎么觉得她们脑子聪明，只是十八年的骨龄在祂眼皮子底下晃着，下意识里就觉得她们不会知道这件事里的弯弯道道。 结果，她们居然还是没上祂的当…… 祂这老前辈当得，当真是没有任何尊严了。 坑人失败的龙神尊上话语一转，冷声道：“你们俩知道诸天万族其实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么？” 摊在半空中再一次放弃挣扎的寻香见着祂这明晃晃的杀意，发觉这戏看下来，自己的脑子是真的不够用了。 老实说，从血翎魔隼突然被夺舍变成那什么七绝老魔开始，祂就已经不怎么看得懂了。 后来说来说去的，祂连事情是怎么牵扯到自己身上的都不知道。 结果现在这说着说着突然就扯到了诸天万族，这到底是怎么说到那里去的？？？ 寻香满心茫然的来回看着两人一龙，见气氛一时凝滞着，只得打定了主意要靠自己分析出来，进而寻找自救之机。 寻香再次瞅了瞅困住祂的路瑶，心里恶狠狠的放狠话：祂堂堂奇书之灵，逼急了，也是能发发威的！ “龙神前辈突然说起的这个，应该与我们现在谈论的话题无关吧？” 龙神尊上说这话时的声音低沉而危险，路瑶不用问都知道这个所谓的规矩对她们来说不是个好规矩。 不过对于祂这突然又拐到了天际去的话题，她实在是有些无奈。 打不过说不得的，也就只能顺着了。 ……难道这就是祂教训人的方式？ 龙神尊上头一回仔仔细细地来回打量两人，自顾自地继续问道：“你们俩，应当是司武人族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罢？” “……您过奖了，晚辈二人冠礼都还未行，哪里当得起‘领军’之责。” 路瑶侧过头揉了揉太阳穴，同向自己这边看过来的萧妤对视一眼，在她的眼里清晰地看出了同自己一样的无奈。 ――这话题越说越偏，还拉都拉不回来，这位大佬任性废话起来，可真是太难伺候了！ 路瑶同她微微挑了下眉，示意萧妤忙手里的事，这里由她顶着。 虽说如今这情况看着是她们有点皇帝不急太监急，但要想清铖界破除封锁与外界相通，然后她们借此回到司武界，还是得龙神解封才行。 这位大佬虽然老是想挖坑让她们跳，有点让人一言难尽，但终归是没有做什么实际危害她们的事情，还得了祂相赠龙元之恩。 该她们做的事，自然还是要做的。 早做晚做都是做，早点处理了才是正经。她一个人顺着应付祂也就好了，没道理两个人都在这里听祂废话耽搁时间。 不过萧妤虽说确实是对龙神尊上扯半天不说正事有些无奈，但更让她感到无奈的，还是眼前这个明知是废话还要继续接下去的路宁安。 默默斜了路瑶一眼，见她兴致还颇高的样子，萧妤收回视线，微阖起双眼，运转灵识打量起手中的玄黑阵旗来…… 不过她这灵识一运，倒是把还想吓吓人的龙神尊上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萧家小娃娃，怎么瞧着你比吾还积极呢？” 祂在这东扯西扯的，人家倒是一心惦记着给祂取东西。……这感觉，倒也不错嘛。 萧妤动作微顿，收回灵识睁开双眼，轻声叹息：“龙神前辈，您若是有何吩咐，其实是可以直接说出来的。” 兜兜转转绕那么一个大圈还不说正题，也就路宁安有那个耐心和祂这么一直废话下去了。 －－－－－－题外话－－－－－－ 昨晚码着码着就睡着了←_←，今天发早点^w^ 第四百一十三章 真实意图 其实这事如果不扯上她，祂们俩想要这么耗着废话下去，大可就这么耗下去就是，反正废口舌与心力的人又不是她。 不过现在龙神既然直接同她说话了，那萧妤自认自己是没那个耐性和口才和祂比拼耐心打机锋的。 龙神这般扯来扯去、遮遮掩掩的，却又半天不说正题，想也知道是这所谓的圣宝处理起来麻烦不小。 而祂若是想单纯地以口头白话就让防备祂防备得不行的路瑶主动打开这个话茬子，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即使龙神的实力强到能将她们轻而易举地变成死人，以路瑶那皮实德性，只要有两三分的底气确定龙神伤害不了她们，她就敢去捋一捋龙须。 纵观全场，能派上用场的也就是她们二人和一本书而已，话说得再多，该做的事情最后还是得落到头上来。 在萧妤看来，这位龙神前辈的心中其实是已经有了定算了，之所以这般顾左右而言他，约摸是还在想着给她们使点绊子，或者说是想将其中一些难为之事变着法的甩给她们去做。 虽然她还没想出具体是什么事，但不管是小绊子还是难做的事，没有与其相抗的实力，她们最终还是得乖乖听龙神的话。 与其像路瑶那般把祂惹得恼羞成怒之后发火逼着她们做事，还不如现在就直接将话摊开来讲呢，也省得这位老前辈绞尽脑汁地找麻烦了。 这会识趣一些，说不得就能让龙神之后对她们下手时能轻一点呢。 “咦，你这小娃娃倒是比那麻烦精干脆嘛。” 毫不让人意外的，做好和龙神尊上比拼耐心准备的路瑶又被祂给嫌弃地瞪了一眼。 萧妤看透祂行为本意而给予的体贴，龙神尊上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出于对她的干脆利落行为感到很是满意这一点而点头称赞了她一声，随后收回瞪人的视线后又问她道：“听你这意思，是吾只要直说了，你便会帮吾了？” 已经习惯被祂瞪的路瑶面上歉然一笑，随后看了看已经转过头去看萧妤的龙神尊上，又低下视线看了看身前一如之前看好戏时那般躺平不动毫无存在感的粉红书本，微微放松了些身体，也跟着听起祂们的对话来。 被龙神尊上紧盯着的萧妤提起手，朝祂扬了扬手中拿着的阵旗，笑着从侧面回答祂道：“晚辈从刚才开始，不就是在为您解忧么。” 若是没被祂出声打断，她们大概都已经在开始做正事了。 而且话又说回来，这自古以来就没有说了要求，被要求者就一定会答应的道理。 萧妤虽说不赞同路瑶之前那般顺着祂说废话白费时间的做法，但也不可能直接就这么依着祂，将话柄傻乎乎地递上去给祂拿捏。 若她和路瑶没有一州少府这个担子，单单只是萧家人与路家人身份的话，她们倒是能任性妄为一些。 但她们身上既然担了这个责任，那她和路瑶在做事时，就得将两州也给考虑进去。 等等，两州，……难道祂想要的是两州气运？！ 是要以气运镇压此间爆发时的憎恶之力吗？ 萧妤微一凝眉，延着这个思路一想，瞬间便觉心中疑惑解开了不少。 这位龙神前辈被七绝魔尊利用人族憎怨之气镇压在此，不急着恢复实力而是耗费时间心力同她们说赠宝之事，现在什么事都没说就一副要她非应不可的样子，萧妤这会一联想到她与路瑶的身份，顿时便知道龙神尊上为何会这般诱劝她们接受龙宸界，而不是动用武力强行让她们答应了。 ……但祂心中所图谋之事，无论是她还是路瑶，都是不可能答应的！ 不过瞬息之间，萧妤心下便想明白了龙神尊上如此行事的缘由，并且暗自下定了决心。 心里压力骤然加重，萧妤才凝起的眉头反倒是又缓缓地舒展了开来，看着龙神尊上的眼神仍然诚恳尊敬，不漏一点异色。 不过龙神尊上虽是不知道对面的萧家小娃娃已经将自己的真实目的推测得差不多，心中对祂已是防备至极了，但见她和路瑶似的滑不溜湫没个实在话，当下也是一声轻哼，鼻间喷火，一派即将失去耐心的模样。 “才刚夸完你干脆，你就学着麻烦精那套了，实在令吾烦躁得很。吾说这些，也没别的意思，就只是想要得你们一个准话而已。” 见她们俩坐直了身体看着自己却又不说话，龙神尊上扬了扬头，恼火道：“吾也不用你们俩都应承，任意一人答应，吾也就能够将重任放心地交给你们了。所以你们干脆点行吗？” 路瑶&萧妤：“……” 还不接话？ 龙神尊上话语一顿，掩去不耐，声音微微放柔和了些：“真要害你们，吾岂会在这里耗费口舌同你们说这么多，岂会将吾以毕生珍藏与半生法力才开创出来的龙宸界赠予你们以表诚意？！ 吾言尽于此，你们俩仔细想想罢。唉~” 虽是不再说话了，但祂最后那声沧桑且无奈的叹息，倒是比之前那一段话令人感慨多了。 至少被路瑶镇压在原地的器灵寻香就觉得路瑶她们俩是仗着祖辈之威，有些不识好歹，心里就盼着望着这位龙族上尊能够狠狠教训她们、特别是路瑶一顿，替祂出出气。 而作为唯三听众的一员，路瑶只觉得祂这话说得没有一点道理，不过诚意倒是显得有十足十了，也是真的有意思。 不愧是能坑她好几次的老前辈！ 路瑶撩起眼皮微不可察地撇了龙神尊上一眼，抿唇无声地看向萧妤。 虽然这位老前辈在面对萧妤时表现出来的一直是温和大气又有些率真随性的模样，借以拉近彼此距离，从而使萧妤降低对祂的戒心。 但以路瑶对萧妤的了解，她相信以萧妤的智计谋算，定然不会因为这些表面之相就会被蒙蔽了双眼看不出龙神的真实意图。 而她这会之所以和寻香一般在一旁看戏不做正事，除了说服寻香需要说话担心烦到龙神大佬这一个原因之外，主要还是在等着大佬在难以下台的时候，她及时做好递梯子的事情。 －－－－－－题外话－－－－－－ 事情计划赶不上变化，作者菌尽量更新，等事情忙完了，会爆更补回来。摸着良心大声喊：绝不进宫！！！（破音大喊←_←） 第四百一十四章 又是这话 龙神费力气将萧妤从司武界抓到这里来，又一派和和气气明显区别于对待她时的和善样子，想来在最开始的时候，祂是想要挑拨她们俩彼此相斗，从祂这里争着表现以获得回司武界的机会的。 虽说后来见她们交情太好离间不动而放弃了，祂为了防止之前的打算被她们看出来，进而引起她们的反感抗拒，这种嫌弃一方喜爱一方的行为模式，祂也得继续保持下去，轻易可改变不得。 路瑶这些年老前辈见得多，龙神尊上这种想要让自己变成绝对掌控者的行为，即使她在一开始没看出来，后来也渐渐回过味来了。 不过她对现今这种情况倒也乐见得很，也就没点明出来落祂面子，由着祂就这么继续自由发挥下去。 毕竟有时候表现得太过妖孽了，只会让人家极为干脆地咔嚓一声，直接把她给灭了。 藏拙掩锋，才是和老前辈们打交道的好态度，和“老前辈”特别有缘份的路瑶对此可是相当地懂。 而被心思神情不一的路瑶和龙神尊上双双盯着的萧妤则是面色淡然，缓缓回答龙神尊上道：“龙神前辈，晚辈二人承您恩情，彼此渊源也深，您要晚辈们做的事，只要合乎情理，哪怕危机重重，九死一生，晚辈两人也不会拒绝，您且直说便是。” 龙神尊上想要准话，萧妤便给祂准话。 至于话中的含意，以路瑶对祂忌惮的程度，相信不用她细说，祂也是能听明白的。 龙神尊上看了看应和着轻轻点头的路瑶，再转眸看着对面面容平静没有一点惧色的萧妤，掩去眼中的不明情绪，轻嗤一声，语气很是意味不明地问她：“你这所谓合乎情理，又是怎么个合乎法？” 萧妤回以一笑，委婉地将自己刚才的猜测说了出来，“至少不能涉及晚辈两人身后的家族与州城。”就更不用说以司武两州州运来镇压这个龙宸界了。 果然又是这个恼火的话！ “那不可能！”烦这话烦得不行的龙神尊上断然拒绝，毫不留情地道：“若非你们的出身，吾岂会同你们这般好言好语。” 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龙神尊上这会是真确定她们俩是彼此信任的生死至交了。 这两个人说话做事一个比一个缜密，偏偏说话时还总是带着彼此，不是“晚辈们”就是“晚辈两人”的，一点也不担心会被对方落了面子。 若是交情不深，以这两人的玲珑心思，可真做不到这般。 而且相互配合着对付祂的时候，更是默契得不行，协作效果好得可不能再好了。 龙神尊上心里那股气憋得简直能把祂自己给哽死过去。 说来说去，也还是那句话：祂若是早知道萧家这个和路家的那麻烦精交情这么好，祂就不费那个功夫将人给掳来这里了！ 祂其实是打算用她来牵制路家那难缠的麻烦精的，结果反倒是祂成了明明白白地被牵制的那一个。 这事要让路九明他们知道了，祂的颜面可真的是一点也没了！ 别看当初龙神尊上当着路瑶的面将萧妤她们带来这里时，只是一探爪的功夫，看着那是相当地轻而易举。 实际上，司武界即使坠界成了中界，之中所蕴含的天道法则与界域自我防护程度也是比一般的中型界域要强上不少的。 更何况司武界还经过了千年的休养生息，又有武皇武后两个碎空级的上尊坐镇。 除却开辟出来接引下界人才的界梯能够相对轻易地进入司武界之外，其它任何从外域进入司武界的手段，都难以瞒过镇界道器与镇守界域的大能们的耳目。 而经由界梯的话，也必然会接触到元武塔。而元武塔塔灵，则是可以直接通报武后的存在。 可想而知，龙神尊上要将萧妤和林莒带到清铖界龙窟来，须得费多大的力气。 祂穿过自己在清铖界设下的封界之阵，逮着寻香的“小尾巴”到司武界抓人，为了减少麻烦，其间还得保证祂的行迹不被发现，特别是不被祂的死敌发现。 这其中所费的心力与法力，对于被抽了龙脊、困在这里不得自由的龙神尊上来说，简直就是一场豪赌。 而现在摆在祂面前的事实证明，祂的豪赌已经输了一半了。 ――别的不说，祂的颜面是已经荡然无存的了。 若非祂因为将萧妤带来这里而耗损了太多法力，此时已经算得上是外强中干，没有绝对的把握可以抓住这两个随时可以往青玉灵枝里面溜的人，祂早动用武力了，哪里还会和她们在这里废话浪费时间啊！ 龙神尊上在这短短时间里极其丰富的心理活动，调转目光盯着祂看的路瑶倒是没有察觉出什么来，她此时就是单纯地觉得祂说的那话有些过于不给人面子了。 这瞧着像是要翻脸无情的节奏，她得赶紧收收场面了。 路瑶抬手掩唇，轻咳了声，将龙神尊上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后，扯着笑脸道：“您之前还夸我们俩长得好，天资聪颖呢。” 所以真的不是因为她们长得养眼才对她们耐心十足的么？ 龙神尊上一眼就看明白了路瑶挤眉弄眼所要传达给祂的意思，眼角顿时就是一抽。 心里头憋着的闷气倒又很是奇异地消除了些。 不过她们俩再是聪明，不能帮祂的忙的话，那还不如蠢一点呢。 至少那样祂好拿捏一些，不用费这些心思不说，还能拿这个去她们祖宗面前隔应隔应他们。 这么一想，龙神尊上对于厚脸皮的路·麻烦精·瑶也装不出好声好气了，冷哼道：“你们的聪明表现出来的就是对吾无所不在的防备，吾可开心不起来。若不是你们俩都有个厉害的祖宗，你们自己用你们那聪明的脑袋瓜子想想会是什么后果罢。” 两个聪明人以眼神默契交流了个来回，然后由路瑶开口，接下了龙神尊上的话。 “龙神前辈思虑周全，重情重义，这不存在的后果，其实也是多想无益。时间宝贵，晚辈觉得，咱们还是尽快说正事吧。” －－－－－－题外话－－－－－－ 问个问题考考小伙伴，萧妤的祖宗叫什么名字，乃们知道吗？^w^ 第四百一十五章 换个人想想 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了，再和祂东扯西扯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还是早些把事情理清楚吧。 被拐着弯地说浪费时间，龙神尊上自然很是不满，当下便是冷声道：“吾一直都在说正事，是你们想得太多又总说废话，不答应吾的友好馈赠罢了。所谓长者赐，不可辞，只要你们俩任意一人接受了，吾便接着说下去。现下，就端看你们二人之中的谁来接了。” 这一番甩锅和歪理，可真不愧是活得久的，面皮太厚了。不过依着祂这不再遮遮掩掩的样子，这老家伙显然是要明着来了啊！ 路瑶缓缓吐出口气，勾唇微笑，“龙神前辈，宝贝没人会嫌多，不过若是来路不明的宝贝，就得另当别论了。” 见她把短短一两句话说得如此意味深长，龙神尊上知她差不多理出了些这里面的弯弯道道，索性慵懒地换了个姿势趴着，好整以暇地问她道：“你想要说什么？” 祂倒是要看看她到底摸透了多少。 “您所言的炼化龙宸界，应当是将七绝魔尊的魔魂、藏府融入现今的龙宸界罢？” 虽是疑问的口气，但这事在场的两人一书心里都是清楚明白得很。 路瑶之所以要问这么一句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废话，便是想要以此为开头，将目前已经慢慢被龙神尊上牢牢掌控住的局面给扳回来一些。 虽然由自己这一方掌控主动是全然不可能的事，但怎么说也是要争取己方不要太过于被动才好行事。 龙神尊上看了看她们两人透着了然的神情，没直接回答，淡然反问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炼化龙宸界之事，确实是祂在诈出七绝老魔之后想出来的简便主意。按着祂所想的法子，弄出来的成品与祂口头所言的圣道宝器那简直就是天差地别，成为圣宝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这个，可就不适宜摊开着说与这两个麻烦精听了。 “是与不是，晚辈倒也确实是做不出个如何来。”路瑶没接祂的茬，笑着点了点头后，轻巧地将话题拐了个弯。 “不过按着晚辈对此事的理解，七绝魔尊再是法力无边，他的藏府开拓得再是广博坚固，这二者相叠之效，定然也是无法与天道法则比拟的。龙神前辈，晚辈这般的理解，可对？” 七绝老魔若是可以和天道比肩，哪里会在她手里栽跟头呢。这麻烦精尽说些废话，怕不是在磕碜祂呢。 龙神尊上哼了哼，斜眼道：“吾懒得一一搭理你，趁吾现在还有点耐心，赶紧把你那还没说完的废话给一次说完。” “好嘞。”路瑶乖乖地点头应了一声，随后当真又说起祂口中的“废话”来。 “此事的重点，一直都在于龙宸界。而您之前告知过晚辈，龙宸界之所以能供诸多生灵在此间繁衍生息，乃是因为您以清铖界天道法则支撑着它。” 说到这里。路瑶微顿了顿，抬眼正视着前方白云之上的小金龙，将自己的双手伸出摊开，右手掌心朝上与小腹齐平，左手掌心朝下与心口齐平，同祂解说道：“下者，为七绝魔尊的魔魂与藏府；上者，为界域至上法则，而这二者之间的差距……” 路瑶保持着双手相隔老远的这个姿势朝龙神尊上晃了晃，凝眉叹息道：“晚辈两人自认是绝对没有那个能耐将之填补上的！” 龙神尊上听到她那斩钉截铁的“绝对”二字，双目一沉，满是威严地道：“所以你们是打定主意不接这个烂摊子了？” 路瑶的话说得清楚明白，而龙神尊上身为在场身份最高、武力最强的那一方，自然不会小家子气般遮遮掩掩的不承认，紧跟着便将话彻底地摊开了讲，一开口就是逼问。 一旁静静看着的萧妤见龙神的目光也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还一副必须正面回答的样子，只得点头应道：“强大如龙神前辈您，都觉得它是个烂摊子了，更何况是除开家世身份之后，就只有超一流修为、很多事都是有心而无力的晚辈两人呢。这烂摊子，晚辈可以接，但前提是，其影响力只能在晚辈个人。” 龙神尊上：“哼！” “龙神前辈，还请暂息雷霆，且听晚辈慢慢为您道来可好？” 瞧小金龙那昂起头龙目圆瞪，须发皆扬，周身又开始隐隐冒出金煌之火的模样，路瑶胆子再肥，也知道不能再惹祂了，连忙开口将祂的注意力从萧妤那里吸引了过来。 “若真是想让吾息怒，便说点吾爱听的话来。如若不然，吾让你在龙炎里同吾说话。”因着说这话的人是性子淡漠的萧妤，龙神尊上忍着没朝她发火，眨了眨瞪得有些干涩的眼睛，转头不耐烦地提醒路瑶道：“吾的耐心是有限的，你还有最后一次好好说话的机会。” “是，晚辈知晓了。” 乖巧应声的路瑶默默地在心里给了祂一个白眼，也不敢耽搁时间，微微压低了些声音，提醒祂道：“龙神前辈，晚辈觉得，您可能在一开始，便一直忽略了一个人。而这个人，其实才是最适合从您手中接下这个光荣而艰巨的担子的那一个。所以，您换个人想想？” 听见她突然这么说，本来在盯着龙神尊上的萧妤转过头，略显诧异地看了眼路瑶。 和懒得费脑想不必要之事的路瑶打交道久了，龙神尊上也学到了她这一点，懒得去猜她说的人到底是谁，直接开口道：“你这说了一半又停的，是在同吾打哑谜么？” ……这不是在等您老人家开金口表态么。 “晚辈岂敢。”被龙神尊上挤兑了下，路瑶也没空回应一旁难掩疑惑的萧妤了，清了清嗓子，自己把刚才没说完的说了出来。 “晚辈所说的那个人，正是在您将龙窟大门封锁，所有人与物不得进出的那段时间，因为被找麻烦而忍无可忍成为龙宸界掌权者的那位。名叫江琅，清铖界大颂朝的临川王姬。” 第四百一十六章 她不行 “吾还当你说的谁呢。”龙神尊上轻嗤了声，摇头道：“她不行。” 才说出口就被否决，显得路瑶的信誓旦旦跟个笑话似的。 不过龙神尊上这个反应，她倒也不觉得奇怪。 路瑶笑了下，也没着急上火的和祂抬杠，拱手问祂：“龙神前辈，晚辈斗胆多一句嘴，可否请您告知晚辈，江琅是因何而让您觉得她不行的呢？” 龙神尊上拿眼瞅了瞅底气十足的路瑶，倒是挺好奇她能说出个什么花来。 “你所言之人一身满溢的魔气与鬼气，非魔非鬼却又非人，明摆着的六道不容。别看她现在还活蹦乱跳的，还有心思在这里面处理大大小小的繁杂事情，不出两年，她必然会因体内那些乱七八糟的失去控制而爆体消亡。” “吾既然决定要让七绝老魔‘永生永世的活着’了，又怎么会将龙宸界交到一个短命的人手里。” 到时掌控龙宸界之人一死，无人压制那七绝老魔，让他逮了空逃了，那个祂这般作为岂不是成了自己给自己添堵。 想要七绝老魔再没翻身可能的，可不止面前这两个小娃娃。 龙神尊上撇了路瑶一眼，见她仍然是那一副怡然不惧的神情，微一抬眼，点头推测道：“吾倒是忘了，以你之能，应当能够看出这些的。如今特意同吾提起她，莫非是她有何特异之处？” 不过是一个小界域里一个小国的王姬，其国土放在这麻烦精的司武界里，约莫只是一州中一两个城的领域而已。 即使身负人王之气，也不过是同大多俗世君王一般，只那么稀薄一缕，轻若浮尘，甚难长成气候。 有体质与心性均是非凡，出身也好的路瑶、萧妤两人珠玉在前，即使江琅以雷霆之势迅速收服龙宸四王府，又大刀阔斧地整合治理龙宸界，手段与心计很是不俗，也难以入祂堂堂龙尊的眼。 说到底，有这两个麻烦精在，已经牵制了龙神尊上很大一部分的心力了。 无关紧要之人，祂还真没上心留意。 不过这麻烦精虽然难缠，但此事到底与她们也是息息相关，此时想也不会无的放矢地来哄骗于祂。 龙神尊上打了个响鼻，趴在白云上静静等着她道明缘由。 “龙神前辈当真没有看出她的异处来？” 虽然于转念之间明了其中的缘由，路瑶面上仍然是一派很是诧异的神情，猛然抬起头，讶然地看着对面的小金龙，活像祂没看出江琅的奇异之处是多么不对劲的事一般。 难道还真有什么是祂没有发现的？ 龙神尊上被路瑶这眼神看得眼皮一抽，下意识地就想要调转神识去将她所说的那人仔细地观察一遍。 不过祂到底是历经诸多风雨的老江湖，很快就反应过来自个这般想法不对，转瞬便收了现下亲去打量江琅的想法，若无其事地看着路瑶，沉声问她道：“你这是还在同吾卖关子呢？” 这麻烦精做事干脆利落，说话却是总爱打机锋，龙神尊上觉得自己的火气是真的要压抑不住了。 “没有没有。”陡然间被祂厉眼给吓了一大跳，路瑶连忙摆手，脸上迅速挂起笑，同祂解释道：“晚辈就算是有滔天的胆子，也不敢同您耍心眼啊。就是……稍微诧异了那么一下下，脑子一下子就有点不怎么清楚了。” 萧妤看了看没说两句就又要发火的龙神尊上，对用手指比着“一下下”的路瑶却是生不出哪怕一点点的同情来。 ――知道祂脾气不好还老是话不说尽地吊胃口，龙神前辈那腾腾龙焰没真的烧到她身上，就已经是相当地不错了。 龙神尊上再次横了认怂认得飞快的路瑶一眼，冷哼道：“那就赶紧地说，再说废话，那便直接由你来接这个烂摊子了！” “是是是。”本来打算以问问题为开头的路瑶连忙将还没说出口的话转了个弯，正色道：“龙神前辈，江琅身上魔气与鬼气浓重难消不假，但她可不是如表象那般简单。想必您也看见了，她身上死气虽重，与其抗衡的生机却是从未有过消减的。” “不过是以人王之威抗衡而已，有何值得惊奇的。似她这般做法，王气不增反减，不仅救不了自身，还会累得国运衰减。路麻烦精，你说吾这话，说得可对？” 龙神尊上对她这话简直可以说是嗤之以鼻了，当下便照着路瑶之前问祂话的样子，冷笑着将话问了回去。 路瑶看了看祂，明白祂现下是十分坚信祂自身的眼力，对她现在所说完全就是抱着任由她且作无谓的挣扎，之后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接下祂那个烂摊子的想法在同她搭腔，索性也顺着祂的话点了点头，“您见多识广，所言自是无错的。” 见多识广的龙神尊上只当她死淡呵了一声，继续抢她的话，“亡国之危与身死魂消，她只能择其一而破之，然而身死万事消，国破便成寇，她的死局极其地难解。” “吾眼下这么一琢磨，发觉你所说的那个江琅，她既然已经是注定了的将死之人，那吾又何需在意她有何奇异之处呢。路麻烦精，吾已经给了你很大的容忍了，现在便莫要再多作耽搁，将担子接过去罢。” 扯来扯去，又回到原点了。路瑶暗暗翻了个白眼，抿嘴不说话。 龙神尊上扫了一眼一旁静静看着的萧妤，意味深长地看向路瑶，“实话告知你们，这个担子确实是如你们所想那般，并不是轻易能承受的。你们二人，应当会为了彼此而争相担责的罢？” 她这是被龙神尊上当成人质用来威胁路瑶就范了么？ 看懂祂眼神含义的萧妤当下便皱了皱眉，只是还不待她开口，路瑶便已经摇头笑着回绝了祂。 “龙神前辈，从始至终，晚辈二人都是没有必要去接这个烂摊子的。正如您刚才所言，江琅死局难解。所以，她才是最适合从您这里接下这副重担的人。” 第四百一十七章 送你上天 “哦？”龙神尊上闻言一笑，淡漠道：“看来你还是不死心啊。” 本来就没她什么事，她做什么要死心呢。 路瑶轻笑了笑，不闪不避地和祂对视，口中却是没接祂的话，自顾自地继续说她自己的。 “江琅身上王气看似单薄，实际上却是源头活水，源源不绝。龙神前辈，所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这反之，自然是同样的道理。这于细微之处的差别所代表的含义，您应当比晚辈更清楚明白罢？” 龙神尊上龙目一瞪，“王气不绝？” 那点微薄的王气，竟然也能做到王气不绝？ 祂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凡俗君王承国之重，自身气运与国运牵连甚密却又掌控不了主动。国运一旦有所动荡，再是细微也能使君王深受其影响。 轻则气运低迷、威信下降，重则国运反噬、难承其威。 王道难修，即使清铖界在承祂泽惠之后成为上等的修道小界，修道者寿命与灵植异草大为增加，其间的王朝君王享世间无数奇珍，最多也不过是百余年的寿命。 而王气不绝，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实际上，在修道中界或者上界，王气不绝只是王朝君王临朝最为基本的一个标志。 但这个最基本的，在小界之中，千百的君王也难以出现一个。 不过即使清铖界只是一个小界域，还是被全面封锁了的那种，龙神尊上在路瑶没进金煌火海之前，对于身负王气的江琅，还是有过考量的。 毕竟路九明那个剑疯子的大旗也不是那么地好攀扯。若是能用小界之人，祂倒也能不用费那么些心思去诱、骗那两个了。 谁让祂之前没有发现路瑶所说的这一点呢。 如这麻烦精所说，其细微之差所代表的意义，确实是……颇有些意思了。 听到龙神尊上都没顾得上说她拐弯抹角，而且话里还是满满的不加掩饰的惊讶之意，路瑶含着笑同祂点了点头，不慌不忙地抛出了一定会令龙神尊上更加感到惊奇的一件事。 “她还有一个女儿，如今是清铖大颂朝当代的君王。”还是未来能够统一清铖界的帝星。 如无涯崽这种紫薇帝星命格，以后等这位老神仙解除了封界术法，清铖界又能安稳渡过劫难的话，稍微给她些成长的时间与空间，便定然能够名扬万界。 不过这个关键性的消息，路瑶可不打算现在就告诉祂。什么都说个一清二楚，惊喜的感觉不就没了么。 有些事，还是得让祂亲眼目睹才好。 而龙神尊上闻言，果然是如路瑶所预料的那般，很是惊疑地问道：“她还有女儿？” 路瑶点着头回答祂：“是的。” 龙神尊上还是有些不信，再次确认：“亲生的？” “……自然是亲生的，母女俩长得挺像的。”路瑶态度很是端正地做了肯定的回答，末了还又给补充了两句：“江琅母家人丁单薄，而且早就已经死绝了，同胞兄长死的时候也没孩子。那个和她长得极像的孩子，真的真的就是她亲生的。” “是就是了。”深觉挂不住面子的龙神尊上对于她这一番详细补充的反应，则是撩起眼皮横了她一眼，嫌弃道：“废话忒多，实在聒噪。” “……”路瑶抿嘴抬手，同祂表示：您是老大您说了算，我闭嘴就是。 横完了人的龙神尊上视线撇过萧妤，心中暗忖：那女娃娃明明是孤寡之命，怎会有儿女亲缘呢？ 而且这一点，祂之前同样是没有看出个一星半点的痕迹来的。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龙神尊上凝起眉，扫过神情坦然不似说谎的路瑶，这会也顾不上什么堂堂龙尊的尊严了，运转神识跨越虚空，瞬间便将正在批阅奏章的江琅仔仔细细地扫视了一遍。 “路麻烦精，”还是没看出什么蛛丝马迹的龙神尊上不高兴了，沉声道：“你这是在消遣吾吗？” 不管这事是真是假，祂听信她的话去确认，然而又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不管怎么说，总归祂是很没有面子了。 “龙神前辈这可是错怪晚辈了。没能安静一会的路瑶又被祂点了名，只得一边态度很是诚恳地轻声否认，一边动作极为麻利地结了个带有她自己神魂气息的灵印，然后运力将其渡送到了小金龙面前。 “您刚刚沉着脸一言不发的，晚辈怕打扰您思索要事，也就没敢说话。” “哼。”龙神尊上这次变了个姿势，随后用眼睛斜着瞟了她一眼，还是顺着她的话下来了，下巴朝眼前飘渺似幻的灵印扬了扬，开口问她道：“何意？” 特意将神魂印记弄到祂面前，难道是她与江琅母女俩有什么渊源？ 那她将江琅推到祂面前，又有何用意？ “您透过这个，再去看……呃，透过晚辈这个神魂印记，去观察江琅，便可看出她的底细了。” 本来她不改口的话，彼此之间还能当什么都没听出来，就这么忽略过去就是。 结果她这太过麻溜的改了口，龙神尊上顿时就知道祂那面子还是没能保住得了，心下立时就涌起了一阵阵的恼怒之感。 没等正在暗悔自己嘴太快的路瑶开口狡辩，龙神尊上便龙口一张，噴出一道飓风将她给顶上了高空。 让她与四周的高山峰顶肩并肩不说，偶尔还能让她比它们高出不少。 龙焰威力过大受不住，祂不动就是。飓风剐人厉害，用来收拾人也很是不错的，就让她这么颠着做飞人吧。 吓不死她也能晕死她！ “哎呀。”猛然间眼前一花，失重眩晕之感顿时上涌，路瑶一声惊呼，还没反应过来出了啥事，人就被一股不可逆转的巨力卷上了天。 眼睁睁看着她飘上天的萧妤：“……”不知怎么的，她这会竟然感觉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解气。 “哎呦，好晕呀，龙神前辈，晚辈知错了，请您放我下来吧！” 见她哭丧着脸的服软讨饶，龙神尊上的心情终于舒畅了，“吾看你不是很想上天么，吾现在送你上天，不用感谢吾。” －－－－－－题外话－－－－－－ 小伙伴们下午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晚上还有一更*^_^*，或许还能有两更，我努力(???_??)? 第四百一十八章 快搭把手 “胡说八……谁说的，晚辈一点也不想上天！踩在地面多稳当舒心啊，飘在这上面可真是难受，又没有宝贝！” “吾说的，你能怎的？” “不怎的，不怎的。龙神前辈，饶命呀，再不放晚辈下来，晚辈就要吐啦。……呕、呕……” 萧妤：“……”嚎得这么声情并茂，看来这人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且吐你的去吧，龙神尊上心中一笑，没再搭理她，垂眉重新打量江琅去了。 “嗯？”敏锐感知到自身似被窥探的江琅握着朱笔的手一顿，面色沉着不变，也不作丝毫防备，只后仰了下身体，靠着玉座椅背抬头扬声道：“神威浩荡，中正通玄。如此威势，想来应是此界之主龙神上尊大驾莅临于此了，临川深感荣幸。” 静默等候半响，不见回应。 只有江琅一人静坐于书案后方的御书房重又恢复了之前的静谧，不过那种似有似无的窥视之感，却是丝毫未曾减弱过一丝。 看来这位不止是能耐大，脸皮也挺厚的。 江琅压下心中的不悦，沉声道：“龙神上尊若是对在下有何疑虑，大可现身当面相询，在下定知无不言。又何需龙神上尊您作此窥视轻佻之举？” 能够察觉到祂的存在，并且直接就确定了祂的身份，果然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祂之前确实是小瞧人家了。 倒真不愧是能够和路麻烦精打交道的人。 “紫微帝星之血亲，加上玄奇莫测的掩机术，江琅，你比吾所想还要优秀。” 透过路瑶神魂灵印终于看清了江琅身上玄虚，龙神尊上除却感叹“世间无奇不有”之外，还莫名有种为自家龙崽子感到极为紧迫的感觉。 前有那两个麻烦精，后有江琅和她那帝星女儿，见微知著，人族大兴之势已成。小龙崽子若是不思进取，以后怕是要提着心过日子喔。 龙神尊上轻呵一声，心念一转，当真如她所言，幻化身形直接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同不能打不能骂的麻烦精打交道实在是太过麻烦，或许眼前这位真的是最为适合之人。 龙神尊上一边凝神打量着被魔煞鬼邪之气笼罩于身的江琅，一边在心底默默地点了下头。 一身的凶煞之气也不改眼中清明，沉稳如山峙渊渟，若能借龙宸界之事破除死劫，倒是能同她结个善缘。 “磕哒”一声轻响，江琅将手中朱笔搁下，起身走到桌案旁，朝着负手立于书房正中、身着金龙袍服的中年男子拱手行礼：“在下见过龙神上尊，还请上座。” “有一身不屈傲骨是好，只不是，你可否有与其相配的德才？”化作人形的龙神尊上看了看挺直着背脊抬手作请的江琅，淡然一问。 “在上尊您的面前，有无德才，当是不重要的。” 她将这龙宸界所谓的东西南北四王收拾得干干净净，这位也从没有插手其中过。 来到这里之后，他也是提都未提一句，这一趟，更像只是为了考量她而已。 无事不登门，作为从小就不缺拥趸随从的上位者，江琅自然明白一个道理：当掌控主动的那一方主意已定的时候，所有不符合他心意的表现，再是合理正当，也只会给被动的那一方添麻烦。 “德才”有与否，她一个被考量的人说了可不算。 “上尊，还是先请上座罢，在下这便吩咐外面之人奉上茶水点心。” “不必如此麻烦。”见她直接绕过了祂之前抛过去的话头，龙神尊上抬手一挥，很是直接地将来意说了出来，“上座、饮茶这些便免了，吾此番前来，本是想着考量考量你的。不过以你现在的表现来看，吾不用再费那个闲功夫试探了。彼此双方都直接点如何？” 江琅看着一来便以上位者口气同她说话的真龙上尊，唇角微扬，带着轻微的讽刺意味问祂道：“因何事而劳您考量在下暂且不说，在下这会，是该同上尊说一句‘承蒙您青睐’吗？” “你若真能这么想，那自然是更好的。”既然江琅看着有能力接下那个烂摊子，那龙神尊上就能容她在自己面前所表现的这点桀骜性情。 “你们人族有句俗语，叫‘富贵险中求’。此事你若是应下，之后又能够将吾要交托给你的事情做好，不止可让你性命无忧，甚至还能给你一个通天的道途来。” 说着说着，龙神尊上又上下打量了江琅一下，淡声道：“左右你如今也是将亡之相，冒一次险又能如何。” “上尊行事，果然干脆利落。”江琅扯着浅笑，指了指自己：“在下不怕死，也能干脆。不过上尊今日方才找上在下，应是受了某人提醒罢？” “是。”龙神尊上可没替路麻烦精兜篓子的想法，很是痛快地将路瑶给抖落了出去。 果然如此！ 江琅看了看自己的手，在她自己的视野里，如玉般白皙的手掌只剩根根骨节，黑沉煞气无处不在，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一切可以侵蚀的事物。 “在知晓此事为何之前，在下想要亲自当面与她谈谈。” …… “行了，龙神前辈已经离开了，快闭上你的嘴，太吵了。” 踩着法阵阵盘轻轻松松走到与路瑶这会所在齐平的地方，萧妤看了看路瑶的脸色，觉得她不但不晕，反而还很是享受。 也就是嚎得凄惨，哄那位开心罢了。 “耶，你是怎么上来的？”被飓风顶着颠来颠去，闭着眼睛惨嚎了半天，路瑶连萧妤什么时候上来都没发现，不过她所说的话，她还是听清楚明白了的，“乐戠，快搭把手，那老家伙把我经脉给封了，我摆脱不了这大风。可晕乎死我了！” “我看你这模样，不是挺喜欢的么？” 山谷幽深，又有到处刮蹭卷着残枝败叶的大型飓风在，萧妤在东边山顶布置的法阵只是一个简易的浮力法阵，以目前所在的高度，借力的阵盘支撑不了多久。 若是不小心被飓风给蹭着了，哪怕只是轻微地那么一刮，那个法阵也会直接被崩毁。 －－－－－－题外话－－－－－－ 再也不立旗帜了，被自己打得啪啪疼@_@ 第四百一十九章 摔成肉糊糊 所以萧妤在说话的同时，便抓紧了时机，脚尖举重若轻地在阵盘上一点，随着阵盘下沉碎裂之时，整个人借力腾空，一个探手就抓住了正巧被飓风刮得脚心朝天的路瑶衣领。 “我这可、咳咳……”正回答她话的路瑶被她这么一拽紧，差点给岔了气，连忙抬手自己扒拉着衣领，连声说道：“我的天，快松一松手，乐戠你快松一些，我要没法出气儿了！” 她可别成了没被飓风刮死，反被自己给呛死或者被好友给掐死的倒霉鬼。 用以接力的浮星阵在萧妤探手的一瞬间便已经破裂，此时萧妤也只顾得上朝还有段距离的峰顶扫去一眼，完全没空暇搭理她。 待确定好了落脚方位，立时运转全身真气，手上力道没放松一些不说，反而拽得更紧了些，一把便将路瑶给拽离了飓风…… “呃，……算了，您随意就好。” 这高空中罡风冽冽，体内真气又被封了，想要安稳落地，就得让萧妤领着她下去。 路瑶花了一息的时间琢磨了一下她目前的处境，顿时就闭上嘴，偷偷朝萧妤翻了一个白眼，跟着就放弃了挣扎，将紧绷的身体放松，随便萧妤怎么拉扯自个。 不过龙神尊上既然打定主意要收拾路瑶，并且已经将之付诸了实际，自是不可能让路瑶简简单单地只是体验一会颠簸的刺激感而已。 事实上，龙神尊上之所以依着江琅的话离开这处异境，除却江琅值得祂另眼相待之外，就是在等萧妤去搭手解救她。 路麻烦精老老实实被颠着也就颠着，若是在飓风未自己消逝之前借萧麻烦精的力离开了原有的位置，自然是有得苦头给她们俩吃。 龙神尊上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地响，而将路瑶拉出后就往下坠的萧妤看着没有消失化无，也没有按着原来固有的轨迹飞旋上升，反是如同有灵智一般朝着她们飞快倾轧而来的白色飓风，心下顿时明白这次不比前次只是看着吓人那般，而是十分想要让路瑶吃一番苦头了。 不过看眼下这飓风分化为三、来势汹汹地合围而来的情形，想来龙神其实也是想让她跟着尝点教训的。 放任自身随着重力而下坠，萧妤扫了一眼掌下如同没了骨头一般耸拉着，闭着眼啥事不管的人，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路宁安，赶紧睁开你的眼睛看看。” 一边说着话，一边抬起空着的左手从腰间乾坤锦囊中取出一叠刻画着各种法阵的阵盘，抖手将其朝着那三个飓风抛去。 路瑶任由自己身体被她拽着晃荡，神情惬意地继续闭着眼睛，事不关己一般满是闲适地摆手。 “我真气被封，再大的事我看了也是没用。能者多劳，就辛苦辛苦乐戠你啦。” 反正萧妤不会真让她出事，仗着这一点，路瑶特别的有恃无恐。 “呵。”萧妤轻笑了下，眼神盯着只被那些阵盘自爆阻了三息时间，然后又锲而不舍地迎面扑来的飓风群，淡声提醒她：“那你可能需得忍着点了。” 话一落，萧妤松开拽着路瑶衣领的右手，双手化而为掌，聚力往路瑶肩膀上猛然一拍！ “啊呀！乐戠你在……”弄啥嘞？！ 双肩猛然受力，虽然不是很疼，但受到的惊吓那还真是不小。 再加上在猝不及防间就被加快了下坠的速度，路瑶还没来得及细想萧妤话中的含义呢，就被惊得叫出了声。 随即，她就又被猛然下坠所产生的气流糊了一脸，连忙艰难地抬起双手，匆匆理了理贴在脸上的头发，跟着就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再然后，也只得任由冷风、发丝、吊坠在她脸上额头上胡乱的拍。 这速度，怕不是已经超出音速了吧？！ 现在这情况，路瑶就是想睁开眼睛也不成了，捂着嘴还不忘竭力大喊道：“乐戠，你待会可得接住我啊，不然我可就得摔成肉糊糊了！” 这么高的地方，这么快的速度，就她现在还没能完全做到凝气化罡的修为境界，真要没个缓冲就直接落地，恐怕连成为肉糊糊都只是白日做梦呢。 这会路瑶再不敢嫌弃这山谷里的天与地之间相隔的距离太远了，甚至于她还巴不得它们能再远一些，没有尽头就更好了。 被呛死，被掐死也都比被摔成渣渣好啊！！！ 萧妤抽空安慰了她一句，“尽管安心就是。” 两人虽是说了不少句话，看着废了挺长的时间。实际上萧妤在发现不对的第一时间，便已经使出了千斤坠顶的功夫，极为果断地放弃了转向落在山峰峰顶的想法，加快了下落的速度。 而在萧妤空出了双手之后，又立时将她身上带着的所有阵盘全部朝着飓风群扔了去。 轰然的自爆之声一时不绝。 所以这会看着，已经成了威势不可抗衡的三道飓风其实离按着原有速度下坠的萧妤，至少也还有十息的时间。 而这十息时间，对于阵道初成的萧妤来说，已经足够让她布下一道偏移飓风群运行轨迹的法阵出来了。 依萧妤对飓风群的观察来看，龙神到底也只是为了给她们一个教训，并不是想要她们的命。 飓风群一化为三，合为群体的威力较之之前，还是比它们是一个整体的大型飓风之时要小上不少的。 而且也未似之前那般将气机牢牢锁定住路瑶，其力道与速度只是因势而变，而非因人而变。 总体来说，现在这情况还算是在她的可控范围之内。 萧妤看了一眼离路瑶还有好一段距离的地面，定了定心神，凭空翻转过身体，以背朝下的姿势探手从腰间取出阵石，一边下落，一边算好距离，用真气包裹着阵石，将之一一打向自己上方…… 待得阵石被激活，道道看似简便其实甚为繁复的阵纹亮起连成一堵月白之色的倾斜灵墙之时，携着万钧之势俯冲飞旋而来的三道飓风便接连撞在了灵墙之上！ “唔！” 第四百二十章 让您失望了 萧妤一声闷哼，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 为了不使转向法阵在巨力冲撞之下直接崩毁，她早在布阵之时就在每一枚阵石内里都留了一缕自身的冰玄寒极之气。 在法阵成形的第一时间，她便以那些留存于阵石之中的寒气为媒介，运气渡入法阵之中，加固灵墙。 换句话说，只要萧妤没有停止渡气固阵的行为，无论她离法阵有多远，也是属于这个法阵的一部分。 而且，还是遍布全阵，支撑全局最为重要的那一部分。 法阵受到撞击，萧妤为了使法阵支撑过去，当然不会收手任由法阵破碎。 那么该承受的力道，自然也是要受着的。 “乐戠，出什么事了？！” 虽说睁不开眼不知道事情具体，路瑶也没真的就没心没肺地一点也不关心到底出了什么事，一直支棱着耳朵努力分辨声音，凝神听着上方的动静。 好在经过淬体之后的耳力很是经得起考验，路瑶还真在充耳的呼啸风声之中听到了萧妤那细微的闷哼，心里立时就是一凛。 萧妤缓了缓呼吸，勉力开口：“无事，我已经解决了。” 上空呈倾斜角度的月白灵墙几经震荡，此时在萧妤的注视下似真似幻的闪现了两三下，最终还是崩碎成了碎片，继而消散化为虚无。 好在它还是撑过了最为紧要的那几息时间，三道飓风均是顺着它倾斜的角度向着旁边偏移了一寸多宽的距离，临头的危机算是暂时解决了。 不过…… 萧妤感受了一下离她最近的那道飓风贴身而过时的力道，微微抿了抿唇。 到底是能力有限，她所布阵法使其偏移的距离实在是有些微小。依着它们现下相互推搡的情形来看，不等她们落地，其中的一道或者两道飓风便又会卷到她们这边来了。 “我信你才怪了，”路瑶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只听那离她越来越近的呼啸声，也能推算出个一二来了。 更何况以萧妤那内敛的性子，若不是疼到极致没能忍住，绝对不会发出痛哼出来。 这可真的没法再放宽心了！ “你现在歇着，接下来让我来。” 萧妤给自己喂了颗疗伤灵丹，皱眉道：“你怎么来？且消停着罢。” “山人自有妙计，哪里还能让这点小问题为难住我了。” 萧妤哪能不知道她想做什么，态度很是坚定的拒绝，“现在这情况还用不着你那个妙计，你老实歇着。” 话一说完，萧妤轻轻吐出口气，右手往身前一拂而过，忍着体内如有火烧燎的剧痛，运起轻身功法，整个人如同玄鸟一般，极快地向着路瑶所在俯冲而下。 都偷摸着喘了好几次的气了，路瑶自是不可能听她的话老实歇着啥事不做。 放下掩住口鼻的手，路瑶从腰间玉带之中抠出一枚朱红色的破禁丹塞进嘴里，快速嚼吧两下，咽了下去。 破禁丹名为破禁，实际是以雄浑药力强行撑开被封禁的经脉，以使服用者能够借机调动体内真气。 至于能不能完全冲开封禁，就端看服用者自身能力与胆气了。 不过破禁丹虽是能够使人逆风翻盘的妙药，但其对服用者体内经脉内腑却并不是很友好。若非被逼至无可奈何的境地，没人愿意将其吞到肚子里去受那五脏颠乱经脉破裂之苦。 路瑶体内真气被封，识海被禁，真就是啥事都插不了手，在这会实实在在的就是大半个废人。 之前能够在天上被飓风颠来颠去，没被吓死也没被晕吐，还得多亏她胆大心细，能够及时地给自己调节出适宜的节奏来，可以自得其乐。 但眼下萧妤既然受了重伤，那她就不能再当废人了。 现下药力在体内爆发，经脉剧痛的同时，路瑶也终于感应到了气海之中朝真的激动回应。 不过光是等着药力发挥作用可就太慢了，路瑶并起剑指，凝聚起体内那点真气，以《九明剑典》之中所记载的御气解脉之法，在自己身上连点数下，最后用力在丹田处一拍。 周身被拍打到的要穴一阵刺痛发热，随着路瑶最后那一掌拍下，轰隆一声，在内外之力相互作用之下，龙神尊上留在路瑶身上的封禁术法终于如冰一般破碎，一股剧痛之后，便是重新感受到真气满盈、心中有了底气的满足又放松的感觉。 恢复了实力，路瑶以真气护住双眼，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周围情况，运气于双腿，一旋一蹬之下，顿时便止住了凶猛下坠的势头，再一纵身，抬手稳住了恰好赶到她这里来的萧妤身形。 “这就是你说的已经解决了？” 那三道大风刮子瞧着比她们这会所在还要低一些，看着虽没什么危险，不过以它们这呼啦啦卷起的罡风来看，她们接下来往下坠大概是没之前那么安生的。 而且山谷之中还有好多的极品灵植在呢，这三道大风刮子这么凝实，威势又这般大，若是让它们去刮上那么一遭，这异境怕是都得崩溃了。 心眼只针眼大小的糟老龙这次居然来真的不说，还玩得这么大。 啊呸！ 一边唾弃着说发脾气就发脾气的龙神，一边从腰间乾坤袋里取出一个中品法器品质的梭形小舟，路瑶将其递到萧妤面前，说道：“乐戠，把这个放大，咱们就坐在上面，等没了危险再下去吧。” 她的经脉封禁刚才算是解了，但识海却是没有。法器使用需打上认主印记，现在就只能让萧妤来了。 慢了一步没能阻止路瑶服用破禁丹，萧妤心情本来就有些不怎么好了，这会听她似乎对那三道飓风还仍然存在着很是不满意，顿时就甩给她一个冷眼，“在下能力低微，还真是让路少府您失望了呢。” “……啊？”路瑶茫然地看了她一眼，问道：“是我说了什么气人的话吗？” 萧妤却是没回答她这个问题，接过了她手中的梭形小舟，依路瑶所言打上了灵识印记，将其放大之后，闪身站在了小船船头。 第四百二十一章 受伤才够真实 看着下方越来越临近地面的飓风群，萧妤凝眉看向路瑶，“不将它们弄到一旁山崖那里去吗？” “不弄。”路瑶闪身上船的动作不比萧妤慢，并且在她看着下方犹疑不决的时候，便已经舒舒服服地躺倚在柔软的小榻之上了。 “这里是龙神前辈的老巢，这大风也是祂自个弄出来的。就算是山裂树倒，地面翻转，那也是祂自己造的孽，祂自己心疼就是。跟我们两又有个什么干系，要去费那个力气阻拦它们。” 这艘灵舟别看只是中品品质的法器，内里其实布置得极为的铺张华丽。这还是路瑶在殊庭府之时，一位来自小界域的皇子挑衅她失败，之后老实奉上的赔罪物品之一。 路瑶收到时还曾嫌弃它太过花里胡哨，此时她这么一躺，倒是衬得这灵舟没那么俗气了。 萧妤可了解她得很，见她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好笑道：“那下面的奇花异草，你现在倒是舍得了？” 路瑶睨了她一眼，撇嘴道：“咱俩都受伤不轻，舍不得又能如何。” 一个经脉碎裂，一个心腑受损，都是不能轻易动用武力的伤势。 那三道大风刮子即使她们确实有法子与能力解决，路瑶也不想去费那个力气。 更何况以糟老龙那弯弯肠子，怎么样也不可能会让祂自己受到什么损失的。 估计早就想到这种情况了，她就不信祂真的能舍得废了这个境中境！ 萧妤整理了下衣衫头发，缓步走到她面前，垂首俯视着她，淡声道：“所以你这是在怪我了？” “我确实是有点生气。”路瑶伸出手在腰间一抹，化出两个蒲团放在灵舟中间，边用眼神示意萧妤坐上去，边叹着气道：“龙神前辈要罚的是我，你又何必让自己受这么重的伤。” “我若不如此，以你的性子，龙神前辈怕是还要被气上一回。” 萧妤看了正中的蒲团一眼，转身去了一旁的座椅坐下，“将你的这两个宝贝收起来罢，既然已经决定要用苦肉计了，现在自是该忍一忍的。” 有无咎火域空间在身，她们两人想要脱身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这些危机其实完全可以安然无恙的避过去。 不过摆在明面上的危机容易躲过去，暗地里的可就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防备得了的了。 不提龙神的修为，单论祂比她们多活那么多年的见识与手段，若是存心要给她们苦头吃，她们八成是躲不过的。 这次的教训乖乖的受下，消了龙神的气，之后的事情，只要祂还顾忌着她们的老祖宗，自然也就好解决了。 “所以我气的是我自己。”路瑶坐起身，摇头道：“你考量得对，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有头有脸的龙族上尊，是我失了分寸了。不过这麻烦是我招惹的，苦肉计让我一人来就成，你快去坐好，我给你疗伤。” 若不是萧妤这般的作为，路瑶定然是会继续往下试探龙神的忍耐底线的。 路瑶之所以会在说了要相信祂之后，却还总是不怕死的试探龙神，就是想要看看祂的脾气是真的就那么好，还是只是装出来为了降低她们戒心的。 脾气在一时之间可以克制，但其本身的行事风格，却是能够暴露出其本性的。 龙神与祂的死敌是不可共存的两面，万一她们贸然地站了队，龙神利用完了她们之后不管她们，转身就跑了，那她们的小命可就铁定的没了，老祖宗的面子都不会管用。 趁着现在祂还有求于她们，不会真的把她们俩怎么样，路瑶当然是能怎么作就怎么作了。 不过现在萧妤一声不吭的以实际行动给她叫了停，路瑶算是不敢再继续作了。 萧妤倒是不知道她这会在默默的反省自身，笑了笑，轻声问她道：“你觉得我会让服下了破禁丹的你替我疗伤吗？” 路瑶：“……” 正如萧妤了解她，所以什么都不说就让自己受伤那般，路瑶同样了解萧妤的性子。 彼此都不是能够轻易就被说服的人，路瑶也就不再与她细究这件事了，“好罢，那咱们现在就看看，这三道大风刮子会不会将这个地方给毁了吧。……哦豁，消失了！” 一边说着话，一边看着下方的路瑶眉头一挑，摇头感叹道：“我就说龙神祂老人家舍不得毁了这个地方吧，这一群庞然大物离地面还有好一段距离呢，结果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啧，我这会竟然感觉有点索然无味的，你说祂怎么不直接干脆的让它们去地面上滚上个一圈两圈的呢？” “所以你这是试探之心还没有消散么？”萧妤看着到了现在还在想着试探龙神的路瑶，摇头轻叹了一口气， “不说莒姨现在还在昏睡当中，就算她清醒着，以她昏睡之前手无缚鸡之力的状态，也是没法从龙神前辈龙威之下护住你的。所以，就算你皮痒痒了，也麻烦控制一下你自己。” 第一次以龙焰施压，算是给了一个客客气气的提醒；这一次以飓风训人，便是一个彼此都能明白的严厉警告。 再来一次，怕是就得动真格的了。 “……我这表现也没有很欠揍吧？”路瑶眨着眼摊开手，耸肩甩锅：“明明是祂自己想得太多，自己把自己给气着了，与我是没多大干系的。” 龙神与她最开始见面就展现了老奸巨猾臭不要脸的一面，真要是被她挤兑了，祂也能毫不费劲的怼回来。 之所以后来变得斯文讲究了起来，还不是因为祂自己想要玩手段，结果反被自己给限制了手脚。 归根结底，这锅得龙神和让祂得变斯文爱面子的萧妤背，她顶多就是沾了点锅沿灰嘛。 这次直接将她顶上天，也不过是抓住这个话头趁机给她点苦头吃而已，路瑶对龙神的心思明白得很。 萧妤没和她废话，直接问道：“所以你能停下了吗？” “能能能。”路瑶连连点头，摆手道：“过犹不及，再试探下去也是无用，我又不是真的皮痒想让人家收拾我。” －－－－－－题外话－－－－－－ 不知道我是不是写了重复的话，回去找又没找到。小伙伴看的时候如果有哪里重了，或者感觉不对，麻烦告知我一下喔，拜谢拜谢(???????)。 第四百二十二章 因人而异 “我还能不了解你么。”萧妤撇了她一眼，“类似这样的话，我听得可不少，全是你说的，极少有靠谱的时候。” “……你这都以受伤警醒我了，我再不老实，你怕不是得让我担上迫害北州少府的责任？！”路瑶说着说着，又想朝她翻白眼了。 “知道老实就好。”萧妤抚着心口轻舒了口气，为了缓解体内的闷痛，又转而问路瑶道：“你真的打算将这烂摊子交给那位名叫江琅的人？” 路瑶见她这般疼痛难忍的模样，微皱了皱眉，直接闪身来到她身后，凝力一掌贴在她的背后，运功为她理气调息。 “关于江琅的事，我估计她待会就会来亲自问我。所以为了避免同样的话说上个两三遍，你就先老实坐好调理一下伤势吧。” 萧妤一时反应不及让她得了手，也是皱眉，当下就欲站起身走开。 路瑶早有预料，抬手压住她的肩膀，淡淡然地开口说道：“你可别动，不然我那倔脾气发作起来，我自己都害怕我自己。” 萧妤：“……” 一刻钟之后，萧妤长舒口气，极快起身扶住了脸色苍白如纸虚汗不止的路瑶，“你这又是何必。” 路瑶虚弱的摆了摆手，面上毫不在意地扬笑道：“我这段时日疼习惯了，刚才那点伤势都不上脸，现在这样才是正正好，保管龙神前辈一看立马就消气了。” “你当喝酒么，还上脸。”萧妤垂眉回了她一句，将人扶着坐回了软榻。 …… “哟，你们俩这是怎么了？”带着江琅回到山谷异境的龙神尊上看着静静坐在山谷之中的两人的脸一个赛一个的苍白，顿时惊讶了。 路瑶撇了撇嘴，头一转，表示自己现在并不想接祂的戏。 龙神尊上盯着她看了又看，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心情，笑着看向萧妤道：“哎呀，萧家小娃娃，肯定是你上去帮她了对不对？” 萧妤朝看着自己的江琅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回答龙神尊上道：“龙神前辈慧眼如炬，确实是晚辈不识天高地厚，胡乱插手了。” “哎，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至交好友嘛，吾理解，理解。” 一连说了好几个语气助词，看来这老家伙心情是真的很好。路瑶悄悄地翻了个白眼，转回头说起了正事：“久不见王姬殿下，倒是在这里会面了，近来可好？” 江琅冷“呵”了一声，特别高冷的朝她点了点头，“还真是有劳林瑶姑娘惦记了。” 呃…… 路瑶看了看她，转头看向化为人形，一身金煌龙袍很是霸气威武的龙神尊上，“龙神前辈，您是怎么跟我的朋友说的，怎么她看着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这小崽子学祂倒是学得挺快！ 龙神尊上憋了憋气，到底还是要指望她能帮着说服江琅的，闹幺蛾子对祂自己也没什么好处，最终还是如实回答道：“她说要先见过你，之后再同吾等细谈。” 谁和你“吾等”呢！ 路瑶轻咳两声，甩给江琅一个眼神：我和你是一队的，祂跟我没什么关系。 “临川，这位是我的好友，名叫萧妤，字乐戠。托了龙神前辈的福，‘意外’来到这里，一起为龙神前辈分忧解难。” 萧妤转过身，率先面向江琅行了一个平辈礼，“在下萧妤，见过王姬殿下。” “萧妤姑娘客气了，我名江琅，封号临川，你直接唤我名姓就是。”江琅抬手照着她的样子回以一礼，感叹道：“只需观你与林瑶姑娘两人的风采，便知上界民风之旷然。我所处的清铖界，实是远远不及。” 即使她大颂朝的王女有继位之权，也没能够做到如同男子一般，拥有长辈赐字的待遇。 萧妤轻轻摇了摇头，由衷赞叹道：“然江琅姑娘你，却是比我界大多数才俊都要隽秀出色的。” 江琅笑了笑，指了指路瑶，问她道：“那在下比之林瑶姑娘，又如何呢？” 萧妤笑意不变，口中轻叹道：“你是王者傲世之姿，她是我一生之挚友。要说如何，在下细想了想，现在对你是由衷敬佩，对她，则是随心随性了。至于以后又是如何，就端看以后了。” 江琅朗声一笑，开怀道：“好一个‘端看以后’，萧妤姑娘慧心逸然，实在令在下自愧弗如。若是不嫌弃，在下倒是想要与姑娘你做个朋友，以求有个‘以后’。” 萧妤闻言，笑着摇头道：“谈何‘弃’字，临川有此心，是我的荣幸。” 江琅同她对视一眼，欣然点头：“彼此彼此。” 路瑶见她们俩聊得差不多了，连忙开口，同江琅解释道：“喔，对了，林瑶是我行走在外所使用的化名，林之一姓，乃是源于我一位很重要的长辈，我亦很是珍惜，倒也不算欺骗你们。我本名叫做路瑶，家中长辈赐字宁安。” 一直林瑶姑娘、林瑶姑娘的叫，她要再不抓紧时间为自己辩解一番消一消江琅的怒气，恐怕一旁隐隐有些不耐的龙神又要拿她做筏子了。 “林瑶或是路瑶，不都是你么，心意为真便可，其它诸事，皆是小事。” 有路瑶之前话里的暗示，又见她不用问便自觉交代了关于以化名相交的事，江琅心气顺了些，也有心情说正事了，“听说此事，是你同龙神上尊建议由我来做的。”” “是。” 似江琅这样的人物，即使她只是出身小世界，属于王者的傲然霸道与敏锐多思那是一点也不容小觑。路瑶自一开始就没小看过她，更何况是彼此都熟悉了不少的现在。 “实不相瞒，龙神前辈之前是将主意打在我和乐戠身上的。是我说服龙神前辈，劳祂前往龙宸界同你商议，关于由你接管整个龙宸界之事。” 这麻烦精说话可真讲究。 一旁听着的龙神尊上有些受不了的撇开了头，以免自己脸上那嫌弃的表情被正皱着眉头的江琅看见了会多想，坏了祂的大事。 －－－－－－题外话－－－－－－ 本来日了个六，打算一起发出来的，但是实在太困了，我先睡一觉再继续修第三章哈。小伙伴们晚安 第四百二十三章 真是坦白 江琅垂下眼，意味不明地感叹：“你可真是坦白。” “那是自然，这又不是什么说不出口的坏事。” 路瑶笑了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萧妤，继续说道：“我与乐戠乃是外域之人，与清铖界或龙宸界之间的牵扯不深。而龙神前辈想从我们身上得到的东西牵涉我们本界亿万百姓的运道，甚至是性命道途。再怎么样，哪怕是我们自己身死，也是绝不能答应此事的。” 老是被当作筏子出现在话里的龙神尊上很是不庄重的学着路瑶翻了个白眼，在心里默默劝解自己莫要同一个麻烦精计较，一切以正事为重，不能去乱了她的节奏。 “而临川你，我知道你意在何方，又身负死劫，这对于我们是天大麻烦的事情，对于你来说，便是一个绝佳契机了。” 没被打断话头的路瑶抬眼看着江琅的眼睛，极为笃定地笑问道：“以你的性子，想来此事在你心间早就已经有定见了罢？” 江琅展颜回以一笑，很是率性的挨着她就地坐下，摇头感叹道：“什么都被你说了，我又能说什么呢？” 她这一生与人斗，与天斗，行逆天之举，承反噬之命。即使将自己给折腾得不人不鬼，那也还有路可以走。 人道不通，鬼道殊途，魔道绝生，那便走神道就是。 清铖界受七绝魔尊荼毒，天道蒙昧无力，成为界主之事，只要谋算得当，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何况有洞悉这一切的路瑶在，凭她和江无涯的渊源，以及今日这事，她的后顾之忧算是有了解决之途。 之前的谋算因龙神上尊的出现而落空，现在要她做的事情，对于她来说，正好属于想要瞌睡就送上了枕头的事情。 江琅眼明心明，自然不会将其推却。 至于性命，该抛便得抛！ 她路瑶快速移开目光，盯着地上一株大红花看个不停，“既然有了定见还要拜托龙神前辈带你前来见我，自然是有话要对我说的。你说罢，我答应你。” “咦？”还没等江琅开口，深感讶然的龙神尊上一个没忍住，插话道：“她都还没开口说什么事情呢，你怎么就这么爽快的答应了？” 这还是那个说话一句拐三拐，一点也不干脆利索的路麻烦精吗？ 还是说，她只是对祂才是这么防备难缠的？！ 路瑶看了看祂，颇为委婉地道：“大概是临川的人格魅力吧，晚辈嘴这么一秃噜，一不留神话就自己跑出去了。哎~，话落无改，这嘴快的毛病可真是害我不浅。刚才就还因为这个在天上荡了好久呢，龙神前辈您说是吧？” 龙神尊上&萧妤&江琅：“……” 一句话说得三人均是无言以对，倒是路瑶奇怪地看着江琅，疑惑道：“难道你没有什么事情要我做的，来这里只是为了看看我，然后让我安慰安慰你，此劫一定能安稳度过？” 都没找到开口机会的江琅无奈扶额，颇感好笑，“你那一顿抢白可没给我说话的空隙。至于要拜托你的事情，之前便已经说过了，我这时也就不再赘言了。” 除却一个江无涯，她也没什么牵挂。有路瑶在，她能够放心。 说着江琅也看了看龙神尊上，干脆道：“既然已经确定是你经过深思所虑之后所决定的事情，那我便舍这残烛之命，为自己拼个坦途罢。” 这就答应了？！ 看来真的是这些人不信任祂的缘故了！ “……所以吾能问一问你们三个，吾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对，惹你们一个两个三个的对吾都是猜忌、不敢信任？” 经过这明显对比，龙神尊上觉得自己心中的憋闷真的快要把自己憋死了，“吾又没有对你们做过什么恶事，反而还依着你们的意见做了不少的改变呢！” 嗯，这话怎么这么熟悉？ 祂之前是不是说过同样的话？！ 瞧瞧，祂都被这群小娃娃给气得脑子糊涂了！！！ 路瑶看看萧妤，又看着江琅，见她们都无言看着自己，正前方还有一个牢牢盯着她不放的神仙，沉默了下，还是无奈地开口顶锅：“龙神前辈，我们没……” “说老实话！”被气到了的龙神尊上一脸严肃，“吾要听真话。” “呃……”真要说实话？ 路瑶觉得自己没有那个胆子。 “不说真话，那就再上一次天吧。这一次，吾准备用火，就看你还想不想要你那满头的青丝了。” “说真话，你真不会发火？” 路瑶觉得她要是不说出个一二来，龙神这次的威胁，可能就会变成真的了。 “说了之后，吾会不会发火，吾不知道。不过你现在若是还不说，吾这火立马就能发出来，你信不信？” 路瑶无语凝噎，毫不犹豫地点头道：“信！晚辈信！” “那就赶紧地说。” 龙威沉沉压身，威势慑人，路瑶一个没注意，嘴巴一张就把心里嘀咕的话给秃噜了出来：“您那脸就长得不像好人。” “……” 全场寂静。 哎呀不好，这老家伙使诈！ 路瑶捂着嘴，突然有点想哭。 龙神尊上一个字一个字的琢磨着她说的话，好几个来回之后，祂终于品过味来了，眼睛一眯，沉声道：“吾没听明白，你给吾细细地解释一遍如何？” 路瑶小心地咽了咽口水，“龙神前辈，晚辈的意思是说，您虽然长得……好看，但是真的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符合我们这些小后生关于德高望重老前辈的刻板印象。所以，我们就，咳，不敢相信您。” 皇者气质，宵小长相，再加上一个满是兽人的龙宸界，真能够对祂放心才是怪事了。 这下子龙神尊上心里是彻底地明白过来了，微一颌首，恍然道：“原来如此，吾懂了，是说吾没有仙风道骨的样子，对吧？” “呃，大致就是这个意思。” “那是当然的了，吾现在也不过才千百来岁，还正当壮年呢。和你们人族可不一样，虽然你们俩的老祖宗也是个俊秀青年的模样，那本质可是大有不同的。” “……” 以您幻化的人形来看，那“俊秀”二字都有些变样了呢。 第四百二十四章 这不好吧? “对的，就是这个理！” 听龙神话中好像没什么不悦，路瑶稍稍放下了些提着的心，很是积极地提议：“龙神前辈，既然事情都已经做好决定了，事不宜迟，咱们就抓紧时间做正事吧。” 之前夸祂好看那话说得实在是卡喉咙，路瑶怕祂继续问下去露了馅，这会一心就想着赶紧地把这事就这么囫囵着糊弄过去。 不过她想得再好，也得看龙神尊上愿不愿意给她这个机会让她混过去。 不用多想，谁心里都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 龙神尊上神情这么激动，那定然是打定主意要问个一清二楚的。半遮半掩的话最是恼人，祂又怎么可能现在就让她给糊弄过去了。 见路瑶心神稍微放松了些，龙神尊上龙目一转，眨眼就又给路瑶来了一次之前的迷魂招术，随即轻声说道：“你再同吾仔细说说，吾怎么就看着没有仙风道骨的老前辈风范了？” 不似好人这话，龙神尊上不想说，绕了个弯问她。 路瑶目光一滞，露出了茫然复而又陷入思索的模样。 萧妤在一旁将祂们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此时一见不对，掩于袖中的手立时微微颤动了下。 然而正当她要弹出一缕寒气激醒路瑶之时，顿感身上一僵，便再做不了任何动作。 同样只能动动眼珠子的江琅看了看她，相互间都看到彼此的眼里流露的全是无奈之情。 很显然，对于路瑶有时特别招惹人生气的能耐，她们都深有体会。 清醒的时候都那样了，就更别提被迷惑着说心里话的这种情况了。 吃了一次亏之后，这麻烦精果然有了提防，在祂不断加大力度的情况下，竟然还能撑到现在都还没回答祂的问题。 “来，如实告知吾，吾保证不会怪罪于你，安心。” 得不到答案事小，丢了颜面事大。都压着那两个不捣乱了，这个首当其冲的若是没能奈何得了，那祂这张脸都可以不用要了。 路瑶打了个颤，迷迷糊糊地盯着祂的脸，真就给祂仔仔细细地说了一个遍。 “五大三粗一字眉，脸小面白眼睛歪，龅牙塌鼻耳朵大，八字胡子卷着尾。您这完全靠的是通身的气质撑着，颜值那是完完全全的低到没边了！” “晚辈当初第一次在识海之中瞄到您的真容时，眼睛都差点被辣瞎了。” 堂堂龙神居然有着这么奇葩的一张脸，路瑶从见到祂面容之后，就一直有点怀疑古往今来所流传的龙族化形皆是貌美的传言，会不会只是为了奉承龙族的虚假之说罢了。 她这话一说完，感觉自己浑身一松，能动弹了的萧妤、江琅两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后悔得不行，连捂上心口的手都在打哆嗦。 如果能够回到刚才龙神问为什么的那一刻，她们一定再也不将这个问题让路瑶来回答了！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快速清醒过来的路瑶瞪了瞪眼，努力将即将要崩坏的场子给拉回来一些：“我家老祖宗能够和您做朋友，一定是看见了您的心灵美。” 老家伙脸皮真的是越来越厚了，趁她身受重伤连着下了两次暗手。 这么做的缘由，还只是因为一件不足挂齿，说了就算的小事情。 哼，真是想想就气。 龙神尊上看她暗暗聚力随时都要跑路的样子，敛眉笑着问她：“还有别的原因吗？” 这下子，三个人都是齐齐地把头点得飞快，齐声道：“没了！” “呵，路麻烦精是倒也罢了，吾倒是没看出来你们二人也都是这等以貌取人的庸俗之人。” 三人乖巧低头：“晚辈惭愧。” “吾堂堂龙尊，在龙族也是排得上名号的俊美。之所以会顶着这一张脸，只是因为和人打赌输了的缘故。等吾能以真容示人的时候，定然能够美瞎你们的眼！” 难怪祂大多是以小金龙的形象出现，原来祂自己也知道自己这样丑呢。 不过这话怎么接都不好，三人继续低着头，没一个人开口。 “行了，做正事就做正事吧。” 路瑶神魂凝实难惑，龙神尊上为了这个问题接连施展了两次秘术，闲力气都费得差不多了，祂也懒得再去细究她所说到底是不是全部的原因。 冷着声解释了之后，龙神尊上一挥广袖，吩咐道：“路麻烦精，你去将那黑旗子拿来给吾，然后江琅留下，你和萧家小娃娃就自己玩去吧。” “啊？”路瑶看了看之前因为她被刮上天而掉落在地，直到现在也没被捡起来的黑旗子，有点不敢相信这话是祂说的，“这旗子，不用晚辈两人想法子解决了吗？” 那不是成了她和萧妤白得了祂的龙元？ “是。”龙神尊上点点头，耐心回答她：“不用你们折腾了，把它给吾，你们就离开这里罢。” “这不好吧？”路瑶仔细地观察着祂，站在原地没动弹。 龙神尊上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吾看你这麻烦精，定然又在心里抹黑吾罢。” “……”被说了个准，路瑶无话可说。 习惯成自然，一时之间改不了了。 “龙神前辈您误会了，晚辈两人得了您诸多关照，这藏府之事是我们该为之事，自当尽心竭力，将这件事情做好的。若是都交由您来，我们岂不是成了贪图便宜的人了么。” 萧妤笑着替路瑶解释一句，就欲起身向着黑旗走去。 “乐戠，你有伤在身，还是坐着较好。”已经从地上起身的江琅开口拦住她，指了指自己前方不远处的黑旗子道：“你们说的就是那面旗子罢，我去捡来就是。” 江琅自做好决定之后便在一旁看着她们交谈，到了这会也是看明白了不少。 路瑶身上的伤势不轻，而龙神上尊自一开始就一直拉着她说话，可见祂被路瑶给气得不轻。现在还直接点名，让她去将黑旗拾起呈给祂，未必没有折腾她的意思。 好歹她们也说得上是朋友，这点小灾小难，她也是可以给她挡一挡的。 第四百二十五章 您请说 况且龙神上尊现在有事需要她去做，就算拂了祂的面子，坏了祂的事，又能把她怎么样呢。 江琅无声笑了笑，缓步将黑旗捡起来，走到龙神尊上面前，双手平举，“上尊，请。” 这些年轻人啊…… 龙神尊上看了看她那半身魔体与白骨，轻笑了笑，没跟她计较这点小事，抬袖将黑旗收到了自己的储物空间之中。 “吾之前所说，是以你们二人为考量所做出的决定。现在既然是江小娃娃应下了此事，吾自然是要以她为参照，最大程度争取保住她的性命。” “原来是这样，晚辈明白了，多谢您为晚辈解惑。”道完谢，路瑶抬起头，又皱着眉头问道：“龙神前辈，我和乐戠不能在一旁帮忙吗？” “吾要以七绝老魔的藏府为缓冲，先让江小娃娃将其炼化掌控。你们在这里会影响到吾与江小娃娃，必须得离开。” “何况吾要将龙宸界以整体炼制，这里除却吾与龙宸界之主，不能留有外界之人。这事自江小娃娃收服藏府便已经开始，你们若是不离开，可就得永久在这里面生活了。” 听完祂的解释，路瑶还是没放弃，“临川到时不是龙宸界之主么，让她将我们放出来不就成了。而且我与乐戠可以躲进自己的空间之中，定然不会影响到您们的。” 江琅看了看萧妤，以眼神询问：她这是怎么了？ 看出路瑶有些自责的萧妤笑着摇了摇头，没说话。 这人话说得坦荡无忧，好似理性清醒得很，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自己置身事外。 现在龙神不让她们在一旁看护帮忙，可不得着急么。 看在她没把自己给推出去独自支撑的份上，萧妤觉得还是可以给她留点面子的。 “要你出去就出去，废话这么多做什么！” 龙神尊上也不耐烦了，皱眉道：“吾之前要你做事的时候，费了好一番口舌。没想到现在不要你做什么事了，居然也是要费一番口舌说明利害。你这小娃娃怎么回事，在吾面前真就要一直做个麻烦精了？” 看见祂还是太纵容她了！ “……”路瑶咳了咳，轻声为自己解释：“晚辈这样，不就是因为晚辈得了您的龙元，不做点事情，心里不安得很嘛。” “吾信你的鬼话才怪。”龙神尊上“呸”了她一声，瞪眼道：“再说废话，吾便直接送你们出去了。到时候送得远了，耽搁了大事，后果你自己担。” 反正祂是随时可以抽身的，这个也不是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 见祂口风松动了点，路瑶眼睛一亮，立马问祂：“什么事？能帮到临、您们俩吗？” 敏锐听出她说的是自己称号的江琅眉眼微扬，勾唇轻笑。 性子竟然这么别扭，路宁安这个样子，倒怪招人稀罕的。这个朋友，还真真的是值得相交，有她在，日子就不缺乐趣啊。 同样听出了细微之处的龙神尊上朗声一笑，恍然道：“吾当你为何突然变得这么积极，原来是觉得对不起朋友啊。不过吾说起的那事，倒真是有关江小娃娃的。怎么样，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啊？” 难得这么轻易就能够拿捏到路瑶，龙神尊上可不会就这么直接地将事情给说出来。 这么矫情的事情哪能承认！ 路瑶垮下脸，坚决否认：“这事对临川来说乃是大大的好事，有哪一点需要我感到对不起她的？这完全就是没有影子的事，您可以乱、随便说，不对之处晚辈却也是要纠正的。” “还是说，龙神前辈您不想让她活得长长久久的，帮您看着七绝魔尊受永生之罚？” “说你呢，就别来瞎攀扯吾了。”龙神尊上扬起头，轻嗤道：“吾不同你废话。就问你一句，到底想不想知道吾说的那事具体为何了？” “……您说。”胳膊拧不过大腿，一切以正事为重，路瑶在心里把这两句默念了三遍，低头认怂。 “哈，爽快！”心情终于舒畅了起来，龙神尊上同样惦记着正事，也就没再打趣，直接将事情告诉了她。 “外界的那个小帝星，便是江小娃娃的渡劫之机。吾透过你的那个神魂印记，看到了你们三人之间的牵系。你若是想要帮到江小娃娃，就得出去外界，以小帝星为媒介相助。这样，方能最大程度的帮上她们的忙。” 说起正事，路瑶缓了神色，躬身行礼，“还请龙神前辈指点晚辈，具体该如何行事呢？” “你与小帝星有赐名立命之恩，江小娃娃又是小帝星的亲母。简单来说，你们便是因为小帝星而结缘，通过小帝星，你的运势便能借于江小娃娃，助她度过此次难关。” “而萧小娃娃的运势，又因为你，也可以帮助到江小娃娃。”龙神尊上看了看萧妤，慨然叹道：“你们俩人承司武天运，江小娃娃和小帝星也是负担着清铖天命的存在，……如今看来，倒是比吾之前所想的要更为周全与合理一些了。” 这世间之事，果然是自有定数。 而祂有这四人相助，这一劫，应当是不必过于忧虑了。 “移星不过五岁，武道根基也很是不足，借运之术影响深广，晚辈担心她会承受不住。”路瑶皱起眉，有些忧虑。 身上的伤势还能用药治好，若是运道受损，那不就是成了帮倒忙了么 “谁让你用借运之术了。”连三人的因缘牵系祂都在那一眼看得清清楚楚的，难道祂还会不知道小帝星现在是多大年龄么！ 龙神尊上哼了哼，嫌弃道：“慢慢听着嘛，年轻人性子老是这么急躁做什么。吾这被困着的都不着急，你倒是急得很。” 您老您有理，我不跟你吵。路瑶微微闭眼，点点头：“龙神前辈教训得极是，您继续说，晚辈听着。” “自来皇者都是在尸山血海之中造就，未经风雨之君主，哪里能担万民。” “何况小帝星虽有天命，却是江小娃娃逆天谋夺而来，非是顺应天命而生，除却人世之考验之外，还要面临清铖天道的清算。吾看她啊，乃是九死一生、征伐无休的命局喔。” 江琅敛眉，无声握紧了自己的双手。 “清算？”路瑶想起当初为无涯崽祭告天地之时的情形，有些疑惑地道：“当初晚辈为移星主办祭告之礼时，天上万星以应，分明是欣然相迎之象。这怎么看，也不像是要算账的迹象吧？” 龙神尊上轻呵一声，问她：“天以移星，地以何应？” 路瑶挠了挠头：“……没有明显的迹象以作反馈，至于暗地里的，晚辈就不知道了。” “南漠之北，平升命源海；横越大颂、大居两国的广博山自那夜之后，山脉向着大居逐渐平移了百里。至于大颂，国境内相继山洪地动，天灾人祸一时迸发，乱象横生。” 江琅一脸淡然地为路瑶补充完，继而又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你在南漠所留下的善缘，在将来约摸是得派得上用场的。” “……竟然这么严重。”也怪不得无涯崽会在那短短的时间之内就被迎回大颂王宫了。 路瑶一拍掌，摇头感叹道：“移星常年以饮死人水度日，又有同脉兄弟侵吞本命皇气，我当时还当是移星命途受晦才没有显露地象，却原来……” 江琅知道路瑶向来不喜因果沾身，打断她道：“之所以会这般，皆是大颂王族在这数十年来造的孽，沉疴堆积，一个引子，便能引得星火燎原。不破不立，这些皆是我的谋划，与你没有多大的关系，你不必多想。” “瞧你这话说的，我哪里又有多想了。”路瑶笑了笑，抚上自己心口，缓缓说道：“我虽是不愿多沾因果，但移星毕竟是个好孩子，她娘现在更是帮了我一个大忙，这份因果，我现在接得可是相当心甘情愿的。” 说完，路瑶偏头看向萧妤，同她道：“姐妹，等出去了，我带你去见见她的女儿如何？那是个很乖巧聪明的孩子，和你小时候可大不一样，你一定会喜欢的。” “你小时候也没乖巧到哪里去，不用来磕碜我。” 怼完路瑶，萧妤转过头看向江琅，含笑道：“只从路宁安的只言片语听来，我便觉你的女儿很是惹人心疼。待我和她出去，你女儿的安危便有我们两人看顾，你尽管放心，安心做你自己的事情便好。” “多谢你们。”江琅感激的点了点头，长揖道谢。 “不必这般。”萧妤起身扶起她，顿了顿，从乾坤锦囊之中取出一个玉盒，递给她道：“此为地心淬地乳，有固心脉肉白骨之效，还请临川收下。” “还有这个，”路瑶也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盒子，叠在萧妤那个之上，“我家家传的手艺，安全有保障，危急时记得往自己嘴里塞。” 萧妤看了看玉盒，又看了看路瑶，抿唇不语。 “万年源地之地心乳，路家的护命天丹。”一直看着她们说话的龙神尊上朗声一笑，负手道：“如此宝物，说送就送了，还真是大方。也不愧是司武世家传人，身家就是丰厚。” 即使不知道它们具体有何神奇效用，单从“万年”、“天丹”这两词，江琅也知道它们珍贵至极，摇头推拒道：“如此宝贵，我不能收。” 萧妤刚才收手之时那一瞬的停顿，江琅一见便明白她是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 不过这毛病由来已久，她都已经习惯了，又何必糟蹋人家的重宝呢。 “再是珍贵，也比不得朋友性命重要，收下吧。”萧妤将手中两个盒子往她面前再递上了些，“我这地心乳是之前我被追杀时顺手抢的敌人的，没费多大力气，送你，我也不心疼。” 一旁听着的路瑶有点眼红：“你怎么老能这么简单地就遇上这等宝贝呢？！” “至于这枚护命天丹，”萧妤没理她，看着眼前玉盒，同江琅感叹道：“我们那里一直流传着一句话：同明州路家人做朋友，最少也能多一条命。这多出来的那一条命，指的便是它。 路家人的护命天丹，少有自己服用的，大多都是给朋友救命了。她将这个给你，也是希望你能够平安渡劫，临川莫要辜负了她的心意才是。” “那你呢？”江琅看着她，“看得出来，你们两人交情很好，彼此无需言语便知对方心意。护命天丹既然能够护命，你愿意她将这个拿出来送人吗？” 路瑶：“……” 萧妤看了看一直在避免同江琅直面的人，垂眉淡然道：“没了护命天丹，她也不会死。所以她有没有护命天丹，并不重要。” “呵，乐戠还真是自信呢。”听懂她话里意思，江琅笑着从她手中接过玉盒，“如此，我便将它们都收下了。大恩不言谢，这份缘，我们留待以后，再续。” 萧妤颌首：“自然，静待你成功归来。” “等你了结心愿一举功成，我们就要高昂着头仰望你了。”路瑶拖长腔调说了句老话，随即转向就继续同难得有耐心听她们闲话到现在的龙神尊上说起之前还没说完就被扯偏了的话来。 “龙神前辈，您干脆一点，直接告诉晚辈到底该如何做吧。” 龙神尊上一听她说这话就不高兴，“你们三说了半天的闲话吾都没说什么呢，你倒是来说吾不干脆了！” 路瑶：“……”这老龙老是磨磨蹭蹭不说正事的性子，是被关久了折磨出来的吧？！ “龙神前辈，晚辈不明白，为何清铖天地对那个孩子的态度，会如此迥异呢？” 看出龙神说话的兴致仍然不曾减弱，未免又被祂怒目以视的路瑶挨罚，萧妤默默地给祂递上了话头。 见萧妤相问，龙神尊上也不跟路瑶计较了，饶有兴致的回答她道：“这你可就问对对象了。” 越不让祂做的事情，祂就越想做。 见路瑶有点不耐烦，祂这会突然就喜欢回答这些深奥玄奇的问题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 出龙窟 萧妤点头，肯定道：“是，龙神前辈博古通今，万事洞明无虚妄，晚辈自认识您以来，增长了不少见识。” “哈，萧小娃娃就是会说话。”龙神尊上被夸得都有些脸红了，笑了一声，耐心给她解释了起来。 “清铖界先是被吾封了界域，虽免了灭界之威，但也没了与外界接触发展的机会。后来七绝老魔以清铖地脉与人鬼冤魂之力封印吾，四处祸祸了不少，此长彼消，天道自然会受损。” “清铖本就是小界，天道之力微弱。若无七绝老魔这个祸害，在吾本体的滋养之下，此界一旦解封，有江小娃娃这样的人物在，借机一举晋升为中界，大概也是不成问题的。” 晋升中界，整个界域都会受到至道规则之力保护，外域难以插手。而这，也是龙神尊上最初所设想的脱困之法。 本来是极其简单方便的事情，结果却被个混不吝的七绝老魔给破坏殆尽了！ 每每想起这事，龙神尊上便是一肚子的气。 “可惜，七绝老魔做事狠辣无度，吾想他定然是将这清铖界祸害得不能再祸害了才收手离开的。” “话说回来，魔者霸道难测，以七绝老魔强取豪夺的性子，自是不会任由天道壮大，然后坏他好事，进而将他驱逐出界的。” 听到这里，三人均是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天道到底是天地规则化身，极难毁灭，是以七绝老魔再怎么祸害蒙蔽，祂也能够保持住些许清明。更是可以凭借本能察觉到对自身有利的事情，并且做出相对的回应。” 江琅凝着眉，问道：“天道既然知道我儿对自身有利，为何又要清算呢，江琅不懂。” “问得好。”龙神尊上笑了笑，仰头看了看天，淡然说道：“不能毁灭，可不代表无计可施。不能杀敌，那就将敌人变成自己那一方不就好了。” 江琅听懂了祂的意思，更加不解：“但您刚才不是说，天道能够保持清明么？” “吾刚才还说了，清铖乃是小界，其中天道又被吾限制了成长的机会，可没有应对七绝老魔层出不穷手段的能耐。” 龙神尊上对于此事没半点遮掩，说得极为坦然。 “举个例子，一名身体健壮的武者，他能够几经风雨而安然无恙，却是无法令自己日日年年于风雨之中而不患病。 而在风雨之中待得久了，所看所见便全是风雨泥泞，眼不瞎，心也会茫了。只要祂一乱，清铖界太多的事就会横生很多枝节，他的目的自然也就达到了。” 自己按着龙神尊上刚才所说理清脉络的路瑶听祂这例子，只觉得祂是越说越模糊了，撇嘴帮祂做了总结。 “也就是说，清铖天道一方面会因为移星的存在对祂有好处而钟意喜爱，一方面会因为移星的出现不在祂预估之中而生灭除之意。” “而祂因为七绝魔尊，已经丧失了依势而行的绝对理智，无法权衡出‘钟爱’与‘灭除’这两种方式究竟哪一种对祂才是最好。甚至会在这两种方式之中反复横跳，一会给好处，一会给刀子。” 哎呀，这番话说下来，感觉同她自己也挺像的呢。 路瑶神情微妙地顿了下，转头看向龙神尊上：“龙神前辈，晚辈这样的理解，可对？” “……对。”龙神尊上暗自咬了咬牙，瞬间没了和她们唠嗑的心情了，“出去之后，在天道发抽之时护住小帝星就成。吾这里要依着江小娃娃的承受能力而为，时间不定，你们随机应变就是。” 这个随机应变听着就很随便了，路瑶与萧妤对视一眼，提醒祂道：“龙神前辈，出去之后龙窟关闭，我们不知内中情形，恐怕无法做到及时以应。” “江小娃娃有你们两人的护命宝物，吾相信她会无忧度过此劫。至于这个随机应变，说的是吾。” 路瑶扶额，“龙神前辈，既然事关己身，那烦请您多说一点可好？” 关系自身还老是话不说尽，故意等着她来问。早知道这样，她刚才就该直接高冷地转身就走，她就不信祂自己会不主动开口留人，自己交待。 龙神尊上清了清嗓子，仔细解说：“吾现在是以龙魂之态显于你们眼前，而七绝老魔的藏府一旦开启，吾的龙脊便会回归吾之本体，吾不一定能够拦得下来。” “您乃意识主体，居然会拦不下自己的龙脊吗？” “若是寻常，拦下龙脊自然没问题。但七绝老魔绝对会在封印吾之龙脊的令牌之中做下手脚，吾担心吾诸多防备之后还会遭到暗算。到了那时，江小娃娃想来是脱不开身帮忙的，就需要你们在外搭把手了。” 难怪要一直催她们出去呢，本以为祂是为了江琅所想，现在看来，祂还是以自身为重的嘛。 这下子感觉总算没这么别扭了。 说来说去，不得还是要让她们给祂做事么，偏偏之前还说得那么大气的，一点也不符合祂的风格。 “晚辈知晓了。”路瑶放下手，叹息道：“不过依然还是那个问题，我们在外面如何能够知道您的情况，又如何帮助您呢？” “龙脊回归，吾本体所在之处皆会出现异象，你们可依其判断。” “原来如此。”路瑶点点头，看向萧妤道：“疑虑既解，我们便出去吧。” “嗯。”萧妤颌首，同路瑶一起躬身拱手施礼。 “龙神前辈，您保重。” “临川，你亦如是。” 江琅长舒口气，抬手回礼，“我会的，你们也要保重。” …… 艳阳高悬，天光正好。高大的青铜龙门在耀耀日光的照耀之下，彰显出极致的霸道威武。 毫无人烟的山顶建筑，却给了才从里面出来的路瑶两人一种格外的真实之感。 路瑶回过头，看着龙门不由感叹道：“还是这外面待着舒服一些，那里面总给我一种飘忽不定的虚无之感，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 “倒不止你一人如此，我亦有同感。”萧妤看了看周围，赞道：“削顶为基，外有大阵镇守，内有十二柱相护，气势壮阔疏朗，当得起‘龙窟’之称。不过……” 若是只看这里，谁又能想到如此浩气明然的地方内间却是杀机重重、遍布血腥呢。 萧妤想起刚才一路行来所见，摇头叹息，“也没什么好看的，走吧。” “嗯。”路瑶点点头，跟在她身后朝出去走去，“不过我怎么觉得我好像忘了什么呢？” 才一踏出龙窟就听得路瑶这话的列昭轻咦一声，偏头开口道：“林瑶姑娘说的，莫不是我罢？” “呀。”路瑶回头一看，笑着点头道：“列昭姑娘提醒得真是及时，我现在没什么问题了。如若你不嫌弃，我们一同下山如何？” “林瑶姑娘贵人多忘事，看来只有我的主上才记得我呢。”列昭摇了摇头，看了看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和路瑶说话的青衣女子，拱手道：“这位应当就是主上所说的萧妤姑娘罢，在下列昭，有礼了。” 萧妤点头，回以一礼，“列昭姑娘有礼。” “这种客套话，咱们还是便边走边说吧，走了走了。”眼见又要上演一场初次见面的寒暄客套，路瑶连忙开口打断两人，率先往山路走去。 列昭朝萧妤笑了笑，提步跟上路瑶，问她道：“我看你们两人都是伤得不轻，不用在这里调息一番再下山吗？” 之前闹出的异象想来已经是天下皆知了，龙窟盛名已久，少有人不会为其动心。 这里上不来，那山林之中定然是聚集隐藏了不少人。暗箭难防，列昭觉得还是多加提防得好。 “不用。”自从知道天道是个间歇发作的‘神经病’之后，路瑶就对没个靠谱人看着的江无涯担心得很，当下摆手道：“你没受伤不就可以了么，走吧，等到了大颂王宫，我们俩人再静养就是。” “大颂王宫？”列昭脚下一顿，有些迟疑，“以我当前的身份，现在还不方便去到少主的身边。” “没事，你护着我们下山就成。我们两又不是真的没法动弹了，到了不能省力气的时候，我们也能自己解决的。” “好吧。”原来她现在就是个打手，连个保镖都算不上呢。听明白了的列昭点点头，应下了。 …… “报~” 就在路瑶她们所在山峰的山腰处，林木横倒，妖兽尸体堆积，场中篝火热汤烤肉正香，一群大汉划拳饮酒，大口吃肉，好不热闹。 现在专门负责跑腿的小卒子一声高喊，众人都是放下酒碗，安静聆听。 小卒子疾步跑到一身黑袍的中年男子近前，单膝下跪，垂头禀告：“禀盟主，山上下来人了，属下前来禀告之时，她们距此还有约一刻钟的时间。” “那还有足够的时间。”金一言点了点头，问道：“人数为何？” “正是三名女子，一个不少。其中两人面色苍白，脚步虚浮无力，应是受了重伤。” “好，辛苦了，去坐着吃点东西罢。” “多谢盟主。” 怀里搂着一名美人的黑袍男子一挥衣袍，看看下方众人，扬声笑道：“等了这么多天，终于下来了。诸位听见了罢，我金一言所说的话，可是从不落空的。龙令近在眼前，我等的通天之途，即将开启了。” 原先因为等得不耐烦才闹过一场的众人讪笑一声，纷纷奉承起来。 “金盟主手段通天，我等既然跟着你等了这么久，自然是相信你的。” “听说那三个女子均是美娇娘，张某这便提前恭喜金盟主得抱美人归，再添新房了。” “看来金某好色之名实在深入人心啊，惭愧惭愧。不过这还没影的事，张兄弟现在道得早了，早了。” 金一言哈哈一笑，神色愉悦地下达命令：“既然人已经下来了，咱们便各归其位，好好招待招待美人们一番吧。” “不是说有两人受了重伤吗，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啊。咱们这几十号人往她们面前一站，都能把她们吓哭了。哈哈哈，大家伙说，是不是啊？” “哈哈，正是这个道理。女子脸蛋长得再好，也没有多少胆气，这一见到咱们，说不定会哭着求着我们放了她们呢。” “是极是极，美人泣泪的场面，真是想想都让我热血沸腾呢。” “走走走，咱们这就去将三位美人请到盟主面前来。” 都喝了几碗酒的众人说着说着，提起武器就打算往山上走去。 “够了！”按捺着脾气由着他们闹哄的金一言看他们越说越兴奋，都忘了他这个屠龙盟主还站在他们面前了，顿时抬掌一挥，激起丈高的尘土，声势惊人。 见他们终于安静下来了，金一言冷着脸，一个一个的看过去。 “虽说这屠龙盟主乃是因神龙现世才组成的简易盟会，但大家来到这里，也是经过誓约，共同等待这么些天的。 所以金某还请诸位记住，我们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聚集一起的。我，是你们共同推举的同盟之主。” “是，我们听盟主的。你有什么主意，直接吩咐就是了。” 见他们一个个神情不乐，说出来的话这么阴阳怪气也没人打个圆场，金一言缓了缓脸色，再说出口的话，却是更大声了些。 “我金某人向来与人为善，但身在其位，就要谋其事。诸位信任金某，金某便要为你们思量周全，以求达成目的的同时，还能使诸位一个不少，共同进入龙窟之中寻得绝世功法与珍宝。” “诸位若是有何不满，大可说出来，我们协商便是。若是实在协商不了，盟主这个位置，我金某人不坐了就是。本就是一逍遥翁，没了重担，倒是更好！” “盟主何出此言，我等并无不满啊。” “是啊，我们都听你的。” “盟主说怎么，咱们就怎么。” “……” 站在暗处听完金一言这一番话的路瑶笑了笑，点头评价道：“这个人倒是有几分口才。” “他可远远不及你。”萧妤撇了她一眼，失笑摇头。 第四百二十七章 留他一命 列昭扫过全场，叹气：“两个走路都没力气的重伤之人，倒是直接走到人家高层聚集之地来了。看来我这个打手，你们使唤起来是真的一点都没客气啊。” 若依她之前所表现出来的能耐，可没法跟这数十人拼杀。 “小卒子收拾起来麻烦，直接来这里一劳永逸，不正是为你省事的好事么？” 路瑶收回临走前才被龙神尊上解封的灵识，淡声应答。 这座寻常武者难以深入的山峰，因为那虚龙之影，到底还是被扰了清静。树木倾颓，妖兽怒嚎，人与妖兽的尸体随处可见。 这二三十人聚集的屠龙盟，倒也算是其中声势最为浩大，最有耐心的了。 路瑶之前出来的时候，虽然没有搭理这些人，但对他们的路数，也是看过一些的。 这些人，充分就印证了龙神所说的‘清铖界被七绝魔尊祸害得差不多了’这句话，那确实是真的一点没错。 武道持本之心没有，反是一身魔气，所见不是奸邪，便是凶厉，甚至连正道之中最为盛名的天运宗都是由七绝魔尊背后操控的。 修习魔功之人行事大多混不吝，手段血腥残忍，无所不用其极。不收拾他们，等他们按着金某人所说各归其位，严阵以待了，说不准真能给她们带来点麻烦。 “你的口才，果然远胜那位金盟主。”列昭笑了笑，提步从大树之后走向场中，离开了萧妤布下的藏身阵法。 “我这位美人，自己亲自送上门来了，请问诸位，可有好茶好宴招待啊？” 金一言心里一惊，立时推开坐在他腿上的貌美女子，朝着周围看去。 列昭本就将注意力放在大马金刀地高坐宽大金椅的金一言身上，此时见他先是惊诧地扫看了周围一眼才看向自己，顿时挑了下眉。 说话的人是她自个，大摇大摆的主动提醒，都不往她这儿看，反而身形微拱蓄势待发，显然是准备了许久。 而他看了那个方位……，莫非他是察觉到了阵法波动？ 还是说，在她踏出阵法的一瞬间，他便已经知晓了她的出现？ 思考间，两人目光交汇，敌意瞬时上涌。 而就在两人以眼神相抗的一会时间，周围便闹开了。 正垂头听训的众大汉心里一惊，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什么人，竟敢擅闯我屠龙盟的地盘？！” “耶，真的是个美人啊！” “你们傻了吗？她说她说那三个美人之一啊！身上肯定有龙令和宝贝，咱们快上啊！” “啊，对，我们赶紧上，快抢！” “这天下间的男人，难道都只会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么？竟然置人家的问题于不顾。”列昭幽幽一叹，垂眸之间，双刀闪现在手，身形一闪，便是两个人头飞扬而起。 路瑶眉头一挑，赞叹道：“哟，这一手双刀绝艺，还真有些不凡。真本事一露，整个人都不同了呢。” “下手准而狠，眉眼凌厉无情，一往无生无我之势与她手中双刀契合得如同一体。她，应是杀手罢？” 未握刀之前，萧妤还真没看出列昭是做什么的。 “你说对了一半。”路瑶对着她轻摇了摇手指，笑着帮她补充了：“她可不止是杀手，还是杀手头子呢。会的东西也挺多，我都没看出她的真容来，我估摸着，列昭这个名字，恐怕都不是真的。” 萧妤淡然开口，用一句话终结了这个话题：“你在她的心里，也还是林瑶姑娘呢。” 路瑶：“……” …… “大胆，竟敢在我金某人面前逞凶，快住手！”闻听惨叫，正暗自思索着的金一言顿时回神，高喝一声，起身抬掌就攻。 “一群盗匪，以为成立个什么屠龙盟，就变成屠龙勇士了么，还好意思说‘逞凶’两字。”列昭脚下一划，避过攻来的掌劲，双刀倒转，又是两个人头落地。 “想要我住手，拿出真本事来吧。” “哼，看招！” 路瑶看着外面情况，突然就是一阵感慨。 “乐戠，这清铖界看着没什么挑战性，我却是见了不少的世面了。” 萧妤看着前方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单方面压制的场面，淡然抬手，微薄灵光掠过这处山腰空地周围，将这声声惨叫放大扩散了出去。 虽说是让列昭代为处理诸事，但萧妤也做不到心安理得的束手看着。 有些小事，能做也就做了，她心情也舒畅些。 见萧妤只看着法阵外面不搭理她，路瑶哎了一声，不满道：“你不问问我有什么感想么，都见了这么多世面了。” “嗯，”萧妤点了点头，问她：“有何感想？” 路瑶：“清铖界的人，长得好看的还挺多。有时间，我带你去青楼逛逛啊。” 萧妤：“……” 路瑶懒散地靠着树，双目在地上众多尸体上扫过，口中继续闲扯。 “特别是无涯崽的身边，各方出色人物的后代一堆一堆的，样貌个顶个的长得好。等她长大了，朝堂里换上他们那群后浪，啧啧啧……。对了，无涯、移星这个名与字，还是我给她取的，好听吧？” “好听。”萧妤没理她那一大堆废话，随意点了点头，淡声道：“出去吧，外面快要解决完了。” “可算完了，列昭那刀锋都这么利落了，金某人还撑了这么久，能耐不差了。”路瑶站直身，一步踏出法阵，扬声高喊：“唉，那位双刀美人，这个金某人的命，可否请你暂时给他留着？” “你既开口，又有何不可呢？” 正欲划过金一言咽喉的刀锋一顿，一转，一道凌厉刀气随着主人心意激射而出，直直打入了他的体内。 “饶他一命也就是了。” 金一言闷哼一声，抚着心口后退几步，看着除了躲在他座位后面瑟瑟发抖的女子便再无活口的周围，怒声道：“要杀便杀，我金某人今日认栽，不用你们假惺惺。” 列昭旋刀收锋，敛下锋锐气质，负手笑道：“你可没有让我们假惺惺的本事，把你这些把戏丢了吧。” 金一言：“……” 第四百二十八章 谧夫人 一来就将人杀了个精光，这种展开实在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他不用点心思探探形势，怎么做出下一步的决定，这可关乎他自己的性命。 而就在金一言一边默默思量，一边打量场中局势时，又看到因为回收法阵阵石而耽搁了一会的萧妤缓缓走过来，站在了林瑶身旁，心下顿时又是一阵惊疑。 这第三人，怎么与传闻中的那人不甚相符？！ 路瑶看了看面上闪过一丝异色的金一言，率先开口。 “宝座奢华美酒千斤，手下数百者众，行走往来又颇有军伍之风。看来你金某人不止有钱，还很有权呢。” 虽说这一群汉子聚在一起跟玩过家家似的杂乱无章，但那些对金一言恭恭敬敬的那一群看似不起眼的手下，给路瑶三人的感觉可不只是表面上那般简单。 “哼！” 这话听着，好像是用得上他的意思？ 金一言拿眼觑了觑她，偏开头，傲然不语。 见他依旧装模作样的端着山大王桀骜不驯的架子，列昭冷笑一声，手掌聚力一挥，庞大掌力卷裹着地上尘土与残枝碎石，尽皆朝着金一言身上、脸上扑去。 金一言之前便被列昭伤了心脉，动不得武。她此时这一发难，即使他反应过来了想要闪避，瞬息之间也没法提起力气来躲过去。 眼看这掌力明显是朝着他脸上去的，金一言迅速抬起双手低下头，将自己的脸护住了。 携着力道的飞沙、碎石宛如利刃，砸到身上的沉闷之声与衣衫割裂之声一时不绝。 等金一言缓缓放下双手时，金冠倾斜，衣衫褴褛，满身的细小伤痕不断流出鲜血，整个人狼狈至极。 深知自己如今是何形象，金一言脸色阴沉，语带威胁道：“既然知晓金某尚有数百个弟兄散布在山林之中，那金某还是要奉劝几位一句，可莫要逼急了金某啊。” 列昭扫过地面上的众多尸体，向他挑眉：“逼急了你，又能如何？” 金一言见她挑衅，眼神一狠，昂首道：“即使几位修为高深莫测，高高在上，似我们这等小人物伤不了你们，也是能够弄出些麻烦来，让你们防不胜防，焦头烂额的！” “那还真是有点麻烦呢。”路瑶倒没在意金一言的作态，给了列昭一个眼神，双手缓缓结着控心印，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微微一笑。 “我从刀口救你，虽说是因为你金某人的有钱有权，但也没必要求着你不是。有简单快捷的方法，我作何要去费那什么以德服人的费时功夫呢。” 那什么怀柔讨好之类的事，在这里可用不着。有了列昭的武力镇压，那她正好从根本上收服他。 眼见路瑶越走越近，双手之中血红色的灵印也越发完整，透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气息，金一言再也傲不下去了，一边后退一边警惕问道：“你要对我做什么？！” 这林瑶的行事作风，怎么也和他听说的有些不一样？ “不是说了么，让你听话啊。” 金一言皱眉，不满道：“你既然看中了我的能力，便不应该对我这么不客气！” “这就不客气了？”路瑶抬起手手，眼神从他身上撇开，看了看灵印。 金一言眼神一厉，抓住她眼神移开的这一空隙，猛然朝着已经近在眼前的人扑去。于此同时，他的手在腰间一抹，抽出藏在腰封之中的匕首，直指路瑶咽喉。 看那凶厉女人如此听林瑶的话，现在只要将林瑶控制在手，他就能安然逃出去了！ 金一言眼神坚定，目露精光，对自己这蓄力已久的一击很是自信。 不过他的“自信”在路瑶面前，却是连让她提起心神认真应对的必要都没有。 看着金一言信心十足的眼神，路瑶眼睛微微一眨，轻笑了笑，“在偷袭之前，你不应当先看看脚下是否能够落脚么？” 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好！ 还没走两步的金一言下意识地依着路瑶所说往下看了一眼，入目的却不是自己所熟悉的地面，而是一片黑沉的沼泽地，其间累累白骨不断浮沉，恐怖且摄人。 被自己所看之景惊吓住了几息，回过神来的金一言来不及细想待了许多天的地方怎么会突然出现沼泽，便看到自己整个人随着俯冲的惯力，直直地摔入了沼泽之中。 感到淤泥以一种缓慢而不可抗拒的力道狠狠地将自身往下方拽，金一言慌忙提力，使劲朝着土地凝实的沼泽岸边而去。 然而他越是挣扎，陷得便越深，意识恍惚中，金一言似乎闻到了腥臭难闻的淤泥味道。 冷眼看着本就狼狈的金一言趴在自己面前，不断划拉着周边被血浸湿的地面，路瑶抬手将灵印打入他的心口，然后往后退了几步。 “啊。”灵印入体，陷入幻境的金一言被心口的剧痛拽回现实，捂着心口蜷缩成一团，疼得满地打滚。 “啧，这么点痛就嚎成了这样。赶紧闭嘴，很吵。” 经脉鼓胀破碎，进而撕裂的痛感可比他这个强太多了，一声疼都没喊的路瑶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冷声道：“现在你的生死便在我的一念之间，若是还不死心，尽管可以再试试，看看你我谁先玩死谁。” “我死心了，再也不敢耍心机了，我以后听你的就是。” 真到了命在他人手上的时候，金一言果然没敢再嚎，趴在地上头抵着地面，疼得直喘气。 “有什么事早说不就好了，非要玩手段，好像谁没一两个拿得出手的一样。” 路瑶哼笑了声，又扬头道：“你那群手下派了不少人来这里打听，想来这会已经集结着打算来救你了。既然服了软，那就把你的诚意表现出来罢。” “之后，若是再有来找麻烦的，我希望你的表现能够让我觉得你的命留得值。” 金一言勉强站起身，面色难看的低头应答：“是。” …… 眼见三人就要跟在金一言身后离开，从一开始就躲在椅背没敢露头的女子没料到她们竟然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连忙站起身，开口请求道：“三位恩人，可以让我跟着你们吗？” 说话间，女子不小心瞥到地上的众多尸体，又惊恐地移开目光，慌乱哭泣道：“这里的野兽实在是太可怕了，我、我不敢一个人。” 金一言脚步一顿，回过头看向路瑶三人。 路瑶偏头，淡声道：“金盟主这会停下脚步，是起了怜香惜玉之心了？” “不过一肤白女子而已，还不足以让金某上心，三位请。”金一言连忙低头否认，重新往前走着。 “三位恩人留步啊，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见她们理都没理自己，女子连忙朝她们跑去。 那一副跌跌撞撞，声带颤音的模样，颇给人一种弱柳扶风、倍受欺凌的娇弱之感。 列昭看了看自顾自往前走不打算搭理她的路瑶两人，无奈一笑，转身问她道：“知道我们为什么没理你就要离开吗？” “我委身于毁家仇人，又贪生怕死，败坏女子名节。三位恩人厌弃我，想要让我死在这深山之中，也、也是应该的。” 女子强忍着眼泪，艰难泣道：“可是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我确实怕死，可是怕死的人就该死吗？还是说真就因为我败坏了女子的名节，你们就要置我于不顾，任我被野兽撕咬而死？！” “没那么多原因，单纯只是因为你的底细藏得不够好，被我们看穿了而已。” 列昭自己就是做这个的，哪能看不出同行的套路。而路瑶都能够看穿她的伪装，就更别提这一个破绽这么多的了。 别的不说，单看金一言搂着她却不敢做什么大动作的样子，也知道她不对劲了。 女子：“……” 还没来得及说出她的“悲惨身世”就被人看穿，她真有这么明显吗？ 莫不是在诈她？ “恩人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女子茫然地看着她，抬袖抹泪道：“我没了家人，孤苦无依，身若浮萍，哪里还有什么底细？” “也罢，我现在心情好，就指点指点你。”列昭指着旁边横躺着的尸体，“这就是你的所谓家人了罢？” 女子咽了咽口水，强自硬撑着，“不用‘所谓’，那就是我的家人。” 列昭点点头，没说信不信，又问她：“这处深山常人避之不及，你既然连这么几步路都要摔倒，那来这里做什么？”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女子又抹了抹泪，哭道：“我夫君想要探寻龙窟宝藏，又担心我独自在家出什么事，便将我带来了。” “他武功很厉害的，可惜这些人太过卑鄙，擒住了我威胁他，后来他按着他们的话收手扔下武器之后，他们、那些恶人，就、就把他给杀死了，呜呜呜。” “很周全的说法，”列昭笑着点了点头，又问：“不过你既然委身于高坐华椅的盟主，笑语嫣然，就没法哄得他吩咐手下让你的夫君入土为安？” “……”哭声一顿，女子张了张口，一时间竟是想不出个合理的理由来。 是啊，她怎么没让人把尸体给埋了呢？ 第四百二十九章 暂别 看出她脸上的茫然，列昭摇头轻笑，为她做出了解释。 “毕竟地上躺着的，不是静安东王，你一时间想不出个周全话，也是正常的。谧夫人，你觉得在下所言，对是不对？” 说话人的声音平和淡然，然而静安东王和谧夫人这七字，却是如同雷声一般，乍响在耳旁。 女子脸色顿时一白，神情僵硬，惊得一时没了言语。 连她的身份都点明了出来，女子现在，实在是不知该做何种应对。 以往在王府后宅所连出来的一身绵里藏针的本事，在这双刀收命又看穿自己身份的狠辣女子面前，完全没了用武之地。 只是，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不过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放下身段探入敌对内部了，那以后，谧夫人可要记得把身上的骄奢柔媚之气收起来，莫要如今日这般明显了。” 列昭见她一脸的震惊，又大发善心的补充了一句。 至于人家会不会接受，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了。 谧夫人沉默半响，最后美目流转，低头敛袖问道：“似姑娘这般出彩的人物，本夫人若是见过，必是一生不忘。不过本夫人深居后宅，所见所知甚少，却是无福得见姑娘的。所以，姑娘你，是怎么知道本夫人身份的呢？” 不过一转眉，一垂首，再说话时，女子身上的萎缩畏惧之态就转变为久居上位的张扬妩媚，这就是在直接认下自己的身份了。 对方直接道破，自是有十足的把握。谧夫人便也懒得再装傻充愣，省得平白地落了下乘，让人看了笑话。 “这个问题，想来谧夫人心中，已经有了回答，在下说与不说，也不会改变夫人所思，又何需在下赘言。既然您之前的疑惑已解，在下便要告辞了。” 做好周旋准备的谧夫人没想到自己一承认她便要离开，这猛然一转，她感觉就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似的，不上不下又不着力，连心头都是一哽。 谧夫人哪里受过这种气，顿时就是火气上涌，怒声道：“你……” “谧夫人，你我有缘再会。” 利索地行了一个告别礼，列昭没理会她好似要杀人的模样，转过身，闪身向已经走了好一段路的路瑶三人追去。 …… 不过耽误了约摸半刻钟的时间，之前才三四人的队伍便陡然增至密密麻麻却又井然有序的数百之众，列昭看了看被众人拱卫正中的路瑶三人，一个闪身，直接从队尾赶到了路瑶身旁。 “短短时间不见，林瑶姑娘周围便所拥者甚众啊。” 就是不知这情形最终是演变为护，还是困了。 路瑶看了看被金一言以啸声召集过来的一众手下，偏头将放开了性子的列昭打量了又打量，随后挑眉道：“捷径途短罢了，列昭姑娘过奖了。说来我倒没想到列昭姑娘居然真教了那位姑娘不少，莫非是好为人师？” 列昭看了看一旁竖起耳朵听着的金一言，回以路瑶一个挑眉，淡然反问。 “难道不是林瑶姑娘想要这个结果么？我这么费心地帮着你达成所需，应当褒奖罢？” 原来镇罗刹也缺这份“褒奖”么？ “呵，列昭姑娘突然变得这么善解人意，还真是令在下受宠若惊。”路瑶面色如常的客套完，又笑着点了点头，道：“如此佳谋，自该褒奖。似你这般劳苦功高的人，走到哪里，都是不会被人遗忘的。” 闻音便知意，果然是非凡之人。 列昭意味深长地看了路瑶一眼，微微倾身，“那便烦请林瑶姑娘在应当褒奖在下的人面前，多多替在下美言几句了。” “当为之事，可不敢言请。”路瑶抬手虚扶了她一下，又道：“不过列昭姑娘明慧果决，不多时定然能够名扬天下，成为诸多霸主座上之宾，想来是无需在下赘言的。” 稍后三人半步的金一言眉头一皱，本能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外域女子和那女人到底谈了些什么？ 从抬步下山到这狠辣女子赶回队列，他竟是一个字都没听入耳中，而这两人现在所说似乎也是含义甚深，他听来却尽是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到底跟他有无关联？！ 萧妤看了看皱紧了眉头的，微微摇头。 到了现在都还没明白过来情况，大概就只有一腔无畏胆气值得让人感叹了。 “那便承蒙林瑶姑娘吉言了。”列昭展颜一笑，转着头看了看左右，“现在有了这么多的打手，应该用不着我了罢？” “知道你贵人事忙，我不耽搁你了，请便吧。”路瑶朝她拱了拱手，“若有什么事，记得招呼我们。” “自不会同你客气，两位，在下先行告辞，后会有期。”列昭看了金一言一眼，眯眼轻笑了下。 “告辞。” 看着列昭转眼消失于重重山林之中，路瑶回过头，问向一直支愣着耳朵听了一路的人：“听出什么来了吗？” 先是被列昭那一眼惊了一下，这会听见路瑶说的这话，金一言心口顿时又是一跳，极快低下头，小声应答道：“是金某失礼了，不过说来惭愧，金某实在是愚钝，全然听不出来两位所谈真意为何。” 路瑶脚下不停，话题一转，平淡道：“那便将你的来历交代一番罢。” “……好罢。”没料到路瑶话题转得这么快，金一言愣了下，然后很是老实地交代起自己的来历来。 “实不相瞒，金某乃是沥郡小全县金峰寨当家，统管周围三山十二寨大小事务，在当地也算得上是一霸。……后来因为天现神龙异象，小的便集结了寨中兄弟赶到了这里。” “刚才被您朋友杀死的那些人，一半是周边寨中说得上名号的当家人物，一半是看我们势大，半途投靠来的。” 想起刚才那外域女子杀人如砍瓜切菜的利落身手，金一言的心都疼得直抽抽。 ――那一帮子人，可都是他费了无数珍宝，很难得才凑起来的底子啊！ －－－－－－题外话－－－－－－ 小伙伴们新年快乐(?▽?)，祝大家身体健康，天天开心，万事如意。 第四百三十章 免费管家 江湖浩广，来历神秘又不缺能力的杰出人物层出不穷，如林瑶这般突然出现，又搅弄风云，以极快的速度显名于世的人，也不是没有。 不过一出现就与王朝国祚有深厚牵扯，还能够不出面，单以一方奇异阵法便将世人震慑住，不敢轻举妄动的，金一言细琢磨了琢磨，不得不承认目前为止就只有林瑶一人。 天现异象以后，三国惊动，无数势力纷纷动作，将目光都聚在了尚福楼那一亩三分地之上。 偏偏现今的大颂幼主、当初还名声不显的稚龄小儿，那是半点都没掩饰过自己的存在。 每日往返于酒楼与书院之间，对于身外之事毫不知情。身上的王气但凡是个有点能耐的，都能够看得出来。 而小君主身边看着没人跟随着，那些心怀异心想要对小君主下手的人，都是没能进得了小君主所处之地的三丈之内。 金一言在江湖中打滚多年，对于江湖事知之甚深，怎么也不信尚福楼有与诸国大势力作对的魄力和能耐。 后来尚福楼放言说不插手其中，任由人进酒楼去闯那处被阵法护住的院子，众人方知林瑶的存在，不过几日，其不凡名声便流传了出来。 金一言此行之前，也曾认真地调查与分析过林瑶此人，深以为她是个能力高强，但心怀仁善，轻易不会与人计较之人。 换而言之，便是这个人即使能耐不凡，也还是可以适当地招惹得罪的。只要见机得快，性命足可无忧。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林瑶虽然不对他们出手，但她的同伴下手却是狠辣无情得很！ 而林瑶竟然也只是看着，丝毫没有阻拦她的意思！ “很顺畅的解释，但内容乏善可陈，毫无可用的讯息。” 路瑶摇了摇头，叹息道：“金一言，钻心之痛的感觉如何，可是想再感受一次？” 提起钻心之痛，心中正忿忿不平的金一言不自觉地就打了个寒颤，脸都吓白了，慌忙为自己辩解。 “金某出身草莽，胸无点墨，说话一向都是颠三倒四的，改也改不过来，还请林瑶姑娘见谅。 这样吧，林瑶姑娘想要知道什么，请直说，金某若是知道，一定如实回答，绝不敢有半字虚言。” 路瑶扫了他一眼，轻哼道：“胸无点墨的人可不像你这个样子。知道吗，你露出来的破绽，比刚才那位想要我们收留的姑娘还要多。你确定还要这般和我们不咸不淡地扯废话吗？” 单单一个山寨寨主，可没法领这么多人，大张旗鼓的来到这里。 路瑶看了看神色慌张的金一言，心中轻呵了声。 不管是做暗钉，还是当统领一方势力的寇首，没点脑子可坐不稳那位子。 金一言这群手下令行禁止的，走路铿锵有力，呼吸宛若一体，对他又服服帖帖，说低头就低头，说护人下山就护人下山，没一个人提出质疑，可见他在这群人心中，威望是相当地高。 所以这样的人，做事怎么也不可能似这般漏洞百出、败絮其中。金一言如此表现，其用意已经很是明了了。 不过他既然亲自送上门来和她们玩，路瑶也不介意给他搭搭戏，正好可以顺道着解决她和萧妤去王都的事。 ――她们身上的伤势，也还是得调理调理的。 不然清铖天道发起抽来，就算她们在江无涯的身边，也不一定能够挡得住。 “等等，林瑶姑娘，金某的身份来历确实已经如实跟姑娘交代得清清楚楚了，绝无虚假之言！” 言辞恳恳地强调了一番，金一言立马又识趣地描补起她刚才的话来。 “……至于‘破绽’之说，金某或许有些事情确实是做得是蠢了些，但金某自身愚钝，察觉不出来，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但金某本意，那是一点也没有想着要隐瞒二位什么的。” “你这个临场应变的反应，倒是比那位姑娘要好一些。” 一大队人浩浩荡荡的走在新辟出来的山道之中，加上刚才满大山回荡的惨叫之声，倒也没不长眼的要上来捣乱。 无风无波的也快要走到山底了，路瑶也就不再和金一言废话，直接将摆在明面上的事情摊开了讲。 “特意等在这里，不就是想要将那名女子塞在我身边，进而趁机刺杀江无涯么。现在她被点破身份，又安然无恙的回去了。你说，你那个生性多疑脾气暴虐的主子，会怎么想你呢？” 金一言眼神微不可查的一动，反应极快的摇头否认：“林瑶姑娘，金某真的不是……” “行了，他会怎么对你，你自己慢慢想就是。现在，我们俩人不是很想走路了，好好发挥一下你的作用吧。” “是，金某这就去安排，还请两位稍候片刻。”金一言咽下没说完的话，点头应下后，略微思索了下，又问路瑶道：“不知两位姑娘要去哪里，可是同行？” “大颂王宫，好好安排。” 见道路旁正好有个大石头，路瑶袖袍一挥，扫落烟尘之后，拉着萧妤坐下，又恢复了懒洋洋的模样。 “是。” “还有，人太多太吵，留下几个得用的就行了。” “……是。” 金一言视线在两人苍白的脸上停留一瞬，犹豫了下，还是转身吩咐手下去了。 萧妤看着他的背影，淡然道：“这是个聪明人。” 而聪明人，从来不会这么轻易就因为威胁而妥协。 路瑶转着腰间的玉佩，毫不在意地道：“所以咱们就看看，这一路，他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来了。” 萧妤摇了摇头，点评道：“果然是闲得无聊。” 路瑶轻笑，指了指金一言的背影：“自己送上门来的管家，吃穿住行全包还不用我掏腰包发工钱，不用多浪费呢。” …… 山一程，水一程。 随着金一言这个免费管家的安排，路瑶两人先是坐着人工抬倚，再是帆船，最后乘着马车，边快速赶路边修养伤势了两天之后，几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大颂王都。 －－－－－－题外话－－－－－－ 码字的时候发困，不小心点到了啥，网一卡，好几大百的字就被吞了消失不见，找都找不回来。 整个人顿时就被气得精神了←_← 重新写出来之后，就到了这凌晨两点的时间，哎，，?^?，，。 开年诸事繁忙，实在没能保证更新，对不住各位小伙伴了。 之前过年的时候发红包都没人点，这会还有点点币，所以以后更新了，就发个点币红包以作更新不定的赔罪吧。 ps，红包数额小，还请诸位莫要嫌弃哈。 还有，多谢一直不离不弃投推荐票、月票与订阅的小伙伴，我爱你们，比心心。 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财源滚滚，万事如意。^w^ 第四百三十一章 小君主 大颂王宫，德广殿。 借着先王暴毙的东风成功将赵忠从内监大总管的位置拉下来，然后自己顺利坐了上去的庞德富意味不明地扫了一圈烛火通明且安静的大殿，视线在殿中人的身上微停顿了下，随后垂下眉眼，弓着身子上前，对着端坐在王案之后，身着一身玄黑龙袍的小女孩低下头，轻声提醒道：“王上，夜色渐深，您该安寝了。” 在他开口之前，小女孩挺直着背，微低着头看着双手捧着的书籍，眉头微皱。 整座大殿只她一人，氛围很是寂静肃穆。 配着绣有神采奕奕、张牙舞爪神龙的王袍玄服，虽是幼小稚嫩的身躯，亦能让人感受到其身上的王者威严来。 虽然比不上先王那般君威难测，一怒则江山震荡，但以她如今这个年纪来说，能有独对朝中众臣的勇气以及枯坐数个时辰的定力，对比其他王族子弟，也已经很是不错了。 可惜，到底只是一个小女娃，而且还只是王姬之女。 虽然大颂在名义上，王女以及拥有国姓的王女后人都拥有继承王位的权利。 但这世道，终究是以男人为尊。 朝中与地方那么多的臣子，可没一个是女子。 庞德富自幼时便进了王宫，三十余年来，历经风风雨雨，也目睹着大颂最为尊贵的那一群人的荣辱兴衰。 对于这王宫的凶险难测，比谁都深有体会。 如临川王姬那般的不凡人物，都在夺位之时受了不少来自王族与大臣的刁难，之后更是不得不诈死遁逃，流落民间最后还是难逃死之一局。 更何况是这个在民间长大，父族还不显的小女娃呢。 再次轻扫了一眼小君主，庞德富在心中幽幽地为她叹息了一声：本可以平平安安的做个平凡人，怎么就被王荡之那老匹夫挖了出来，当着个短命的傀儡呢。 真是可惜了…… 江无涯舒缓了面上的表情，放下手中的书本，看向王案旁看似恭敬，实则心思飘忽的人，想了想，问他道：“德富总管，今日朝中所议之事，你可有何良策？” 庞德富把不自觉挺直的背脊重新弯下，弓着背摇头推却道：“回王上的话，朝议事关万民，老奴无权论说。” 还真是熟悉的推衍之词。 这段时日以来，这是第几个人这般说的了？ 江无涯垂眼看了看自己沾染了些许笔墨的手，继续问道：“这里只有我和你两个人，总管也不能同我说说吗？” 自入了这王都，江无涯的吃穿用度，所有的一切，都是最上乘、最尊贵之物。就如这上犴墨，非王族之人不可擅用，而她此时所用的，却又是上犴墨之中的极品，润泽澄净，只她能使。 此时沾染到手上，极致的玄黑之色，倒衬得她本不算白皙细腻的手白得发亮似的。 江无涯知道，它之所以这般受人推崇赞叹，比起其本身的珍贵难得，更为重要的，还是因为它是一个人至尊身份的体现。 都说这世间最迷人心智的，莫过于执掌天下，一言而天下景从的权势。 江无涯品了品这句话，又联想到每次朝会的情景，觉得它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 不过大人教导过她，万事若是只看浮于眼前的表面，不知慎思慎行，自身的性命就会变成他人的施舍，随时都能被收回去。 就如同她现在，身份再是尊贵，落不到实处，便只是水中幻影，除了看着好看，听着好听，再无他用。 甚至于，还会让她早早的就入了阎王殿。 江无涯以前浑浑噩噩的，肚子饿得狠了，或者天气太冷冻得不行了的时候，她的小脑袋里也曾想过“死亡”两字。 升阳村从来不缺死人，而那里的死人，大体能够将之分为两种类型。 一种，是衣不蔽体的女人尸体；另一种，则是缺胳膊少腿伤重而死、或正常生老病死的男人尸体。 江无涯当初几乎每日都要往死人沟林子去，见得多了尸体和坟墓，对于“死亡”，从来都不陌生。 有时她偶尔还在想，等她哪天也像那些死人一样没了气息，她的尸体会是像那些女人一样随意扔在树林里呢，还是会像村里人一样，换上新衣并且埋进土里，立坟造墓？ 庞德富微苦着脸，“规矩不可废，恳请王上放过老奴吧。” “庞总管不必这般谨慎避讳吧？”江无涯抬头看了看屋顶，表情有些不解。 庞德富这个总管位子，是辽公江熋拍板定下的。 而江熋其人，是上上任君王的同胞亲弟，先王与江无涯母亲的亲叔，到江无涯这里，该称呼其为三叔公。 先王暴毙之后，便是江熋出面主持朝政，并且力排众议，定下迎她入王都登位的事。 江无涯出身升阳村那么一个“恶人坑”，又喝了四五年的死人沟水，五感远远超过了寻常人。而且察觉利害并且规避的本事，也是锻炼出来了的。 虽然江无涯不自知自己有这样的本事，一直都是凭着本能在走。但有路瑶那么个相当正面的例子在，她对于自己亲身感受到的感觉，其实是深信不疑的。 所以在感受到江熋对她确实是满怀期望，真心实意之后，江无涯对他，便回以了全心的信任。 这其中，自然也就包括了他给她安排的人。 庞德富是江熋亲自给她安排的近侍头子，手里还管着一支江熋赠予她的暗卫，足足有百人之数，专门守卫她的安全。 他如此得江熋信重，江无涯一开始当然对他是极为信任的。 只是人在心情放松的时候，往往会降低戒心。 早从江无涯正名，天现异象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入了世人的眼。 入大颂王都，成为新王，不过是相当于从幕后走到台前，正式向世人彰告她的存在而已。 无论是能够引动天象、身负皇气的江无涯本身，还是在众多势力下仍然能够护她周全、而且一直未曾显山露水的神秘人物林瑶，都值得让人探究。 江无涯年纪小心思单纯，又有江熋事事上心不错眼的看护着，每日行程单调而固定，有一丝不对劲都能引发一场大动静出来，有心人自是找不到可趁之机。 这般情况下，身为江熋亲信、幼主近侍的庞德富，自然也就成了各方的香饽饽。 如今的大颂，天灾人祸、内忧外患层出不穷。 朝中大臣一心只想着往自己手里扒拉好处，王族子弟各自摩拳擦掌，眼睛都盯着那一方宝座上。 而主事的辽公垂垂老矣，其寄予厚望的人却只是个蒙童小儿，都不是能够让人安心效命的存在。 在抛来的一堆橄榄枝里挑了又挑，庞德富倒也有了合他心意的新主。 本来他潜意识里就轻视江无涯一个小孩，有了后路，底气自然就足了。 也就自然而然的，他在江无涯面前，举止也就肆无忌惮得多。 江无涯人是小，但脑子不笨。前恭后倨表现得那么明显，自然是知道他有问题了。 为着他这事，江无涯琢磨了好几天，最终还是决定将此事尽快落实下来。 大人说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当断则断才是最好，不能拖延，延误时机。 －－－－－－题外话－－－－－－ 瑶崽同我请了假，出去浪了好久现在都还没回来，所以今儿只能出现在无涯小崽崽的脑子里了，各位小伙伴见谅，见谅哈。 （过两天瑶崽才会回来，她让我转告各位小伙伴，勿念，她打了好多好多喷嚏了，有点遭不住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怯懦小君主 只是这个“断”到底该如何做，还需仔细斟酌一番才是。 在这下毒、刺杀层出不穷，危机四伏的王宫之中，如果没有辽公江熋护着，她早就成了一具凉透了的尸体了。 所以江无涯即使在发现这位辽公亲信并不值得她信任的当下，对辽公也并未有什么猜疑之心。 ――旁系血脉的王族也是王族，况且三叔公一脉勉强还能算作是直系，他自己也有不少后人，若是他有成王称霸的心，也无须把她扶持到这个位置上来。 只是她能确信自己心中的想法，却不能肯定那位久居高位的三叔公在知道此事以后，会怎么想。 王中丞在一开始就同她说过，亲信可以成为彼此信任交托的桥梁，也可以成为彼此猜忌的暗礁。江无涯当初听得似懂非懂，直到现在，方才明悟过来他所说之意。 更何况，庞德富还是辽公送予她的那百人暗卫的直接首领，若真想要对她做个什么，其实是轻易间就能够做到的事。 大人曾教导她说，欲为皇者，当宏观天下，谨视天下人；又言为君者，无须事必躬亲，知人善用即可。 教导之言犹在耳，将路瑶的话铭记于心的江无涯自然不会小看了庞德富。 这段日子以来，她一直在思考，在这王都之中，有谁能牵制庞德富，还能够不让她三叔公心生芥蒂呢？ 或者说，谁愿意站在她这一边，和辽公亲信打擂台，还不会反噬她的呢？ 一开始就看出这其中问题的王中丞吗？ 想到这里，江无涯的小脸上闪过一丝恍然，不过在见到面前的总管大人皱着眉，很是明显的不悦神情，显然是被她追问得不耐烦了的时候，又极快地将此时所想压了下去，露出淡淡的害怕神情出来。 庞德富身负博虎之力，虽然没有大人那么厉害，但要想杀死她，江无涯相信，那就只是他一伸手的事。 打不过又没法逃，她现在要做的，只能是当个啥都看不出来的小傻子。 哎，要是大人在就好了。就算不做什么，和她说说话也是好的呀。 “王上，您该称‘孤’的。” 庞德富可不知上座神情纯真的小君主这会是在试探他的立场，对她所问避而不答，避重就轻的纠正着她的自称。 脸上的神情也随之变得严肃起来，暗暗向王座上的小君主施加压力。 小孩子最是懂得察言观色，在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反抗的情况下，身份再高也会老老实实的，乖巧得很。 这段日子下来，庞德富没少在私底下给小君主脸色，早就试探出她是个什么性子了。 身为在王宫沉浮多年的老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谁能得罪，谁能依靠，他心里自是有一杆丈量的秤。 敢这么轻慢地对待这大颂的王，除开这满殿的寂寥以及小君主的怯懦放任给了他自信之外，自然还有他背后新主子的授意。 小君主登临王位不过月余，又是从宫外归来的民间幼儿。上有同族刁难，下无得用人才，周身群狼环伺，兄弟叔伯甚至于朝中大臣，几乎都是她急需解决的对手敌人。 这种情况下，小君主很难真心去相信一个人。而一旦将信任交托于人，又发现自己被算计背叛了，呵呵…… 能够将大颂尊贵无比的那几个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真是想想都让人觉得激动难抑呢！ 庞德富紧了紧光是想想就兴奋到微微颤抖的手指，缓缓掩去眼中的兴致盎然。 自古都是讲究个强者为尊，小君主单有王室血脉，即使好运的得了王位，自身没有能力，也守不住坐不稳。 一个注定活不过成年的幼主，可不值得他去开罪那些并不想小君主临政的大人物。 即使她的母亲，曾经对他有着知遇之恩。 短短时间心思就打了好几个转，庞德富也欣赏够了小君主的畏惧之态，微弓着身，再次拿眼扫了扫在他沉脸下怯意愈发浓重，即将要哭出来的小君主，心中又是一阵得意自满。 心情舒畅下，他也有心思哄哄面前的小娃娃了。毕竟人家到底是这大颂的王，真要闹起脾气来，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麻烦的。 而正当一直暗中观察着他的江无涯犹豫着要不要真掉两滴眼泪下来时，就见庞德富目光在她手上一顿，立马面带惶急的跪下了。 “奴有罪，竟未曾发觉王上的手染了墨，还请王上恕罪，奴这就下去唤人来为王上清洗。” “……”这么快就收了敲打，看来今天的总管大人心情确实不错了。 江无涯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手，也装作才发现的样子，讶然道：“今天竟是染了这般多，是该好好洗洗。不过这是孤的疏忽，不能怪德富总管。嗯，那就麻烦总管去帮孤唤一唤人了。” 连贴身伺候的人都是听庞德富的，让退下就全退下了，她不想当小傻子都不行…… “奴这就去唤人，王上稍候。” 大殿深广庄严又无旁人在侧，小君主对他比对那些朝中大臣都还要客客气气的，不得不说，这位果真是个聪明的小娃娃。 庞德富扯嘴轻蔑一笑，挺直背转身，阔步走了。 江无涯看着他的背影，舒缓了下一直挺直未曾放松的背脊，无声地轻吁了口气。 这王城中人，上至王侯，下至奴仆，都好似带了多层面纱一般，浑然不如手上黑白这般分明纯粹。 升阳村的人面恶心恶，绕着他们走，一直以来她倒也没出个什么事。而这些时时说着尽忠之言的，笑得再是和善，在她看来，倒是比升阳村的那些人更加地凶煞。 在升阳村时，江无涯不怕死，甚至还巴不得早些死了，免得苟小宝母子俩看着她碍眼。 只是现在，她得遇重生，还能够跟在大人身边，江无涯不想也舍不得死了。 她还要帮大人回到家乡，她不能死。 一个人来到这王都，坐在高座上承受着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打量，还要时不时被刺杀。虽吃饱穿暖，但比起在升阳村时，似乎过得还要更为艰苦些。 不过江无涯的心底，却是毫不畏惧，甚至是甘之如饴的。 当初得大人赐名之时，所问的三问，她铭记于心。 最开始她还在愁该怎么才能成为皇者，如今既然凭借血脉就成为了这大颂的王，也算是踏出了第一步了。 不过等大人忙完事情回来，看见她这样低声下气畏手畏脚的，会不会生气啊？ ……看来得加快速度，尽快将这位总管大人解决了。 才放松下来的背复又挺直，小孩一脸嫌弃又满是严肃地重新摊开搁在面前的书本，沉下心做起自己的事情来。 …… “这小娃娃倒是颇有几分你小时候的风采。” 看似只小孩一人在的殿宇之中，突然响起一道带着些许赞赏的清冷之声。 “是挺聪明的。”另一人随之点头赞同。 两人交谈的声音不高不低，在这安静的殿宇之中，足以让殿内乃至候在殿外的人听到。 只是上方仍然在借着看书的架势偷偷运转功法练功的江无涯却是毫无所觉，就连殿外站立着的修为不低的侍卫，也未曾察觉到一丝丝的不对劲。 一切，似乎与庞德富离开时没有丝毫的变化。 －－－－－－题外话－－－－－－ 咳咳，瑶崽她回来了⊙▽⊙。她说她想死你们啦^w^ 第四百三十三章 掩息之阵 有别于率先开口之人带着冰雪沁心般的声线，再开口之人的清润声调中，很是明显的蕴含着笑意，“不过我听你这话，怎么有种你已经是七老八十的老奶奶的感觉，老气横秋的。” 德广殿正中立柱旁侧，一方低矮的青润玉案，一盏清茗，一青一白两名女子神情闲散，随意靠坐闲聊着，仿若将此地当成了赏景谈天的后花园，毫不担心会被人察觉到她们的存在。 正是借着免费管家的力来到王都，然后自行潜入王宫的路瑶、萧妤两人。 清铖界如今到底是处于混乱失序之时，而路瑶两人本身就是外域不请自来的“客人”，时时都出于重压之下，变相地被清铖天道监视着。若是随意靠近江无涯，说不准会给彼此都带来不必要并且相当棘手的麻烦。 好在萧妤阵道已经窥入门径，七品掩息法阵配合着龙神尊上给的龙元之息，倒也能将清铖天道糊弄过去。 再加上个奇巧的匿影阵，两人在这没比她们修为更高的清铖界之中，绝对可以随便横着走，还不会有被发现的可能。 不过要在清铖天道的重重压制下把这整体的掩息法阵维持下来，也不怎么轻松就是了。 有个阵道修为不俗的青梅好友，路瑶就算没有放多大心思在阵道上，她的阵道水平比之一般人来说，也还算不错的了。 至少五品以下的法阵，她是随手就能布置。 不过七品法阵已经涉及到了阵法规则之理，她这会却是没法子临阵磨枪琢磨透这个法阵的。 布置法阵需勾动天地灵气，清铖天道再是混沌迷蒙，也是一方界域的秩序之源。在自身的这方界域之中，祂便是堪比神祗一般的存在。 这种本质就是隐瞒天道的事情，不被其察觉也就罢了。一旦被察觉到了，必然会生出抹灭之意，找她们麻烦。 所以饶是萧妤已经能够掌握七品法阵，此次也是做足了准备才动手，路瑶自然是不能冒险行事。 也是因此，她这次是不能给萧妤分担压力了。 萧妤从小就内敛，表情从来都是风轻云淡的，若不是来到这宫殿之后比路瑶还要迅速的摆出阵仗坐下休息，路瑶还真以为她一点事都没有呢。 此时见萧妤渐渐缓了过来，有闲情搭理外界了，方才将泡好后就静置在一旁的补灵茶倒入玉杯之中。 补灵茶名字虽是叫得普通，实际却是难得的上好灵茶，能够短时间之内回复修者真元，并且温养经脉，有愈伤固脉，清心稳神之效。 这还是路瑶从路栩那里厚着脸皮扒拉进自己兜里的，就那么几两，真就是喝一点少一点。 若是寻常时候，她可舍不得拿出来白白浪费了。 之前在龙窟之中两人都受了重伤，来王都的这一路，大部分的琐事都是免费管家金一言在处理，她们虽说顶着天道威压难以自如行动，但有无极枯枝空间里的清纯灵气在，两人交替着进入空间调息，伤势倒也好了个大概。 不过到底还没好全，萧妤又需时时撑持法阵，路瑶便想起了这补灵茶，正好将它拿出来派上用场。 “七老八十就已经是老奶奶了吗，你这是参照的哪个绝灵小界域？” 路瑶：“……咳……” 茶水澄明清澈，其香雅静，闻着连体内真元都舒缓了些，可见是极为上品的灵茶。 这还是萧妤头回见她拿出这个茶来，不过路瑶身上好东西不少，她倒也没感到多少惊奇。 路瑶从小时候开始，就特别喜欢往自己兜里扒拉好东西。在家人长辈面前，她还晓得收敛点，遇到有人找她麻烦了，解决办法一贯就是拿好东西“赎身”。 当然，这个“被赎身”的人，从来都是最开始找她麻烦的那个。 在殊庭府的十二年，路瑶很成功地给自己挣了个“路土匪”的浑名，身家也是人人知晓的丰厚。 明明是一州少府，手里的珍藏却大多都是别人“供奉”的，绝对算得上是最让家里人省心省力省财的官家子弟了。 路土匪身上好东西多，对自己人大方得不行，从来不谈是否珍贵，只看合适与否。 一如江琅身陷危境，家传的护命金丹说给就给，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萧妤作为和她一起长大的好友，对她这性子熟知得很，也没跟她客气，抬手就接过递过来的补灵茶，轻抿了口澄澈碧绿的茶水。 感受着灵茶的馨香与体内因其而升腾起来的暖意，见路瑶只顾饮茶不说话，也没过多在她刚才随口所说的小事上纠结，又问道：“这孩子这里，你打算怎么处理？” 隐藏着行迹来到江无涯身边已经有一段时间，她们对于江无涯的处境，也是了解得差不多了。 小帝星懂得隐忍，也知道暗中积蓄力量，萧妤相信只要给她时间，她一定能让刚才那位不将她放在眼里，当面耀武扬威的德富总管悔不当初。 不过这个时间，目前来看，对于她一个顶着法阵压力的人来说，就好像有些长了。 “自然是……” 一不小心又漏了下前世的底，路瑶默了默，正准备回答她现在这个问题，就看见上方的江无涯收了调息，阖上书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而这时，庞德富也领着端着净手之物的四人，从殿外踱步走了进来。 “这般晚了，王上还要去练剑吗？” 见江无涯起身准备往外走，庞德富目光隐晦地看了看两侧将要燃烧殆尽的沉华香，眼中闪过一丝阴翳。 每日都点着这香，他吃着解药都觉得近来有些精力不济了，小君王却是一直无恙，全然没有一丝虚弱之状。 想来，定然是她每夜都去静心亭练剑，药效被激荡的气血消耗于无的缘故。 也不知她修炼的到底是何功法，明明不见有多少内息，偏偏身子骨却是被蕴养得康健得很！ 这跟被后母缺衣少食虐待着养大的传闻可一点都不符。 想来，定也是那位神秘女子的“功劳”了！ －－－－－－题外话－－－－－－ ……到底是食言了，弄到现在才发出来，对不住等待更新的小伙伴，实在是抱歉。过两天我一定努力再码一章出来，下一次一定不会让小伙伴们等这么久了。 还有就是，关于文中瑶崽和妤崽第一回见面之时，所说的“一生同行，生死不离。”，是同往大道，修得真我，彼此信任，生死不背之意。 江湖路非遥，非路不远，而在同行不孤。 作者菌的本意，就是在修真求索的道途之中，瑶崽不是一人独行，孑然一身。本文开篇存稿的时候，最开始是没有萧妤体质之劫的，后来她出现在笔下，我顺着写下去之后，就觉得她应该有。 瑶崽生而非凡，而她的第一个朋友，也该非凡。 而且萧妤渡体质之劫，也是为了引出瑶崽体内的朝真，解释她其身得来之正，而非夺舍。里面其实还有不少伏笔，不过以我这龟速更新，大概写到那里的时候，嗯…… 我看见很多小伙伴说最开始的时候，瑶崽作为主角的存在感过于低了些，这确实是我的原因，第一次写书，没把握住节奏。 不过有个看官说瑶崽和妤崽有点毁三观，那不得不说的是，作者菌在看到这“毁三观”三个字的时候，三观真的就跟着碎了碎。 第四百三十四章 九重体 庞德富眯了眯眼，压下心头陡然升起的烦躁之感，缓和着嗓音劝解道：“王上近日来功课越发繁重，朝中烦心之事又多，夜夜练剑，安寝的时间是越发的晚。这般下去，老奴担心您的王体会支撑不住啊。” 这话说得还真是情真意切。 路瑶止了话，认认真真地看着殿中几人，准备再观摩观摩这现场的宫斗剧一会。 她有预感，今晚好像会发生点有意思的事。 萧妤侧头扫了一脸兴味的路瑶一眼，微叹了口气，不是很懂她对这种话里藏刀又总没个实际行动，纯属无意义行为的热爱。 来到王宫之后，这种事情时不时就得上演一回，路瑶每次都是看得眼睛都不带眨的。 “这种事有精彩得让人错不开眼吗？” 话里是满满的疑惑。 自从进了王宫见着路瑶对此类事的异常关注，萧妤就很想问她了。 这种程度的争锋暗斗，早在她小时候就发生过无数回了。等她再大点，萧家暗地里的杀伐潮涌就更是凶险。 路瑶同她走得近，萧家那群胆大包天的，也是有过那么几次将主意打到她身上的，萧妤也没见她像如今这般感兴趣。 路瑶收回眼同她笑了笑，朝那端着水盆的侍从扬了扬下巴，“你仔细瞧瞧，这人身上的气息是不是有点意思？” 萧妤依言打量了侍从好一会，随后凝眉道：“魔修？” 从山上下来，及至来到这王宫，魔气缠身的人不少，但能够将魔气炼化，修得自身魔息的，这是萧妤看见的第二位。 而第一位，则是临川王姬，江琅。 清铖界虽在七绝魔尊的祸害之下变得千疮百孔，魔气纵横之处不少。但魔息蚀骨，最善吞噬生机，寻常人遇上了，轻者久病缠身，缠、绵病榻；重者便是当场毙命，尸骨无存。 若无魔道功法以及与之适应的根骨，那便只有死之一途。 江琅尚且还被魔息折磨得成了半魔半鬼半人的存在，这位骨龄不过十七的侍从能够从魔息之中活下来不说，还能够在之前瞒过她的眼睛，遮掩之能，实在不俗。 也难怪路瑶会说他有点意思了。 “是，不过有意思的可不止这一点。”路瑶轻抚了下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江无涯和魔修侍从，含笑道：“这两人的血脉，颇有共鸣之相，想来应是同出一源的。只是不知，这位又是江氏王族哪一脉的人。能够屈尊做个宫侍，所图不小啊。” 比起这个，令萧妤更为诧异的，是路瑶本人，“血脉共鸣，你单单用眼便看出来了？！” 听得问话，路瑶脸上笑意更浓，颔首道：“想来应该是之前赤雷本源淬体与在龙窟时得的那一滴龙元之功，我的体质应当要突破至第三重了。” 修行诸界，修道者修炼各道功法，以求达至道，得长生。 修道之人，讲究根骨、悟性、以及机缘。三者缺一，则道途难启。 其中的根骨，则是求得长生的最为基本的定基之石。 极佳悟性以及至高机缘可以使人达至道，却是得不了长生。可称尊却成不了圣。 有根骨，即使悟性与机缘稍逊了些，若是一心修行，寿命也比达至道的人尊多出一些来。 所以从古至今，虽有不重根骨，万物皆可修道之言，但收徒授徒，均是以根骨为最先。 毕竟亿万人之中，也难得一人尊。 而根骨之中，又以出生伊始便得天道青睐的近道之体最是得天独厚，受人推崇。 体质不凡的修道者，在寻常修道者依功法淬体锻体的基础上，还需对自身体质进行九重淬炼，使之成为无缺之体。 而因体质难得，且即使是同一体质，因人性情不同，机缘不同，其体质的成长与成就也是不同。 所以这体质的九重淬炼，也只是诸界对于非凡之体晋升为无缺之体的统称，只有根据对万界不同体质的收集而形成的理论上的划分体系，并无实际的修行之法。 一切，全凭非凡体质之人自身的感悟与造化。 路瑶的真炁之体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先天胎息，成先天真炁之体，从九重体质划分来看，是为第二重。 之后这十几年，她自身在修行之中是越来越强，力量也越来越强，好似没有瓶颈一般。 不过最近，路瑶总感觉在这清铖天道的压迫下，自身体质变得愈发地强盛，以及愈发地……躁动。 福至心灵地，路瑶便知晓是自己体质要突破了。 体质与体能，用浅显易懂的话语概述的话，便是河道与河水的关系。 河道宽了，能够承载的水，自然也就多了。 与之同理，河水多了，冲刷之势起，自然也就能扩宽河道。 在面对体质不如自身的人的时候，单单以势，便能将其压制。 这一点，路瑶和萧妤两人从小就做得挺熟练的。 许是受七绝魔尊那些记忆影响，路瑶虽然没有得知他的那些魔功秘法，但从他的行事与所得结果，也能推断出一些对她自身有用的事来。 比如观气运，察善恶。 又有世间难得一现的赤雷本源与龙尊龙元，还都是祂们主动相赠不用路瑶炼化意念的，她的体质能够得以突破，也不稀奇。 甚至该说，不突破才是不正常的事呢。 归根结底，这就是厚积薄发，进而水到渠成的一件事，也不枉路瑶遭的那些个痛了。 而先天真炁之体，其本质便在“真”，路瑶的道是为“无妄”，也是意在求“真”。 想来是意念所向，她此次体质的晋升方向，便成了“洞真”。 具体的表现，便是她如今的眼中，所看见的人与事，都有着虚无而又真实存在她眼里的脉络，如同交织着的细网，各有节点，繁杂而交错。 好在这种变化是由序渐近，并非乍然出现，从一开始的隐约看透人的善恶，到现在延伸至人与人之间的牵系，路瑶已然能够将其中的一团乱麻给理得差不多了。 就是所耗的心神有点巨大，刚才这一眼，便让她的脸白了几个度，神魂之力几近耗尽。 这还只是两个修为不过九流境界的。若是修为再高一点，路瑶觉得她的识海都得动荡一番。 这个“洞真”之能，她暂时还轻易动用不得。 “……第三重啊。”萧妤喟叹一声，向路瑶举了举手中杯，默默饮茶。 她幼时受初始寒气所制，之后其离体化作冰玄镇守东佘医谷地脉，到如今，她的冰玄寒极体还未到第二重呢。 “乐戠，”路瑶贼兮兮地凑近萧妤，嬉笑道：“是不是被我这千百年来难得一见的修道天才给震惊到了？” “何止。”萧妤平淡着脸，伸手将凑过来的脸推开，又默默喝了口茶。 路瑶常对她说，若不是她自个心性豁达，早被她给打击到了。 萧妤觉得，这话应该她同路瑶说才对。 从小到大，要么彼此旗鼓相当，要么就是路瑶比她厉害，甚少有她能压得过路瑶的时候。 好在她才是心性平和豁达的那个，没有和路瑶相争的心，不然早把她自己给为难死了。 －－－－－－题外话－－－－－－ 狗作者说话不算话，现在不敢说了???。实在对不住了，我的小伙伴。 第四百三十五章 离开法阵 没想到对面这人居然就这么坦率的承认了下来，可真是让她有点嘚瑟不下去了。 “哎呀，”路瑶撇嘴，还是坚持着皮了一句：“能得乐戠你如此心悦诚服、高山仰止般的敬重钦佩，我瞬间就感觉我之前遭的那些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呢。” 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高山仰止？ 萧妤轻飘飘地瞥了一眼越说越不要脸并且好像还打算继续废话下去的人，抢先说道：“清铖天道浑晦、乱象纷呈，于你是极佳的磨练之地，于我，同样也是一场大机缘。” “呃，”刚才以及现在，她们聊的原来是这个话题吗？ 路瑶清了清嗓子，顺着萧妤的意思止了玩笑，问她：“所以你这话的意思是……？” 萧妤抬手将路瑶面前的清茶再往她跟前移了些，“喝完茶，你就可以去忙你的事了。” 明白了，您这是真的被刺激到，要挑战自我了啊。 路瑶会意过来，挑眉指了指周围四方，“你确定我出去没事？” 如果清铖天道不发病，她在这法阵里待着，估计除了闲散也就还是闲散。 江琅如今置身存亡危境，江无涯也是如同一叶孤舟在诡谲朝堂之中飘摇，如果真要求安稳，静待后续，萧妤尚且还需要在阵中支撑大阵运行，她却是无事可做。 能够出去，路瑶自然不会拒绝。 在这清铖界，还是有那么一两件事，路瑶是能够，并且愿意去做的。 不过她们躲在这阵法之中的本意就是避开清铖天道的锋芒，以免造成什么难以挽回的意外发生。这要是将她放出去了，不提她本身那逆天的“好运气”发作的机率有多大，单论她之后要做的事情，引起天道注意的可能性，那也几乎就是百分之百了。 路瑶无言的抬头看了看自己上方：总感觉头上已经悬着一把利刃，还是将落未落的那种！ 如果只是关乎她自己，什么方法她都敢尝试，只是这把“利刃”所波及的，极大可能并不止她一个。 这一点，就让人有些揪心了。 “……” 她这样一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纠结模样，萧妤一看便清楚这要是放她出去了，可能又会捣鼓出什么大事来，当下便将即将说出口的肯定回答按下，转头看向殿中。 路瑶看似率性随意，实际分寸在心，行事灵巧又不失稳妥，她决定了要去做的事，萧妤不会多言，更不会阻拦。 不过看她如此踌躇，想来事情不算小，那么成与不成，就还得要看小帝星是否能经得起事 而此时的小帝星，还在为了试探内侍总管而费尽了心神。 庞德富之前对她练剑之事不置一词，为何今天突然就要阻拦，而且还这么明目张胆？ “……依总管的意思，是要我停了练剑？” 认认真真地和庞德富兜转了好几圈的废话，眼见他的耐心就要见底了，江无涯才微睁大了眼睛，作出终于领悟出他话中之意的模样来。 庞德富在江无涯面前作威作福惯了，能带进殿中来的人又都是他自己信得过的亲信，此时倒也少了几分谨慎。见江无涯终于明了了他的意思，耐心告罄，懒得再说些什么忧国忧君的场面话，照例还是之前那句：“王上，您该自称为孤的。” 连一直称孤道寡的胆量都没有，他这腰弯得都不值当。 江无涯已经很是熟悉他这般模样，知道不能再多说，垂袖下双手握紧，面上浮现怯弱之色，低头喏喏应道：“总管顾虑得是，我……孤不练了。” 旁侧，萧妤很是轻易地就看见那位一直垂首恭立、连呼吸都极为轻微的近侍嘴角浮现出的轻蔑笑容。 以及，小帝星不经意扫过他的那一眼。 刻意还是无意，旁观者清。该说不愧是路瑶养过的孩子吗？ 萧妤垂眉略作思索，回过头看向路瑶：“看来你还有不少事情挂心。” 路瑶扶额苦笑了下，“之前没怎么留心，现下仔细想来，好像有些事，似乎非我不可了。唉，说是不沾因果，实际上不少事都有我的痕迹，想避也是避不开了。” 在清铖界这段时间，她对于气运之道的体会与领悟深刻了不少，特别是如今临近突破第三重，原本只是有些许明悟的事情，此时也是看清了许多。 殿中的小娃娃是集一界之大气运的帝星，她自身也是气运极佳之人。她们两人之间的相遇，如今看来，可以说得上是命定之事。 在冥冥之中，她已经被选择，成为了小帝星的引道人。 不然，那位龙神尊上也不会说出她与江琅母女俩渊源甚深的话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今事赶事的到了现在，能够主动争取，路瑶就不想再继续缩在乌龟壳里。 被动等待，实在不是她的作风。 “避不开？”萧妤听出她话里的苦恼之意，轻笑了声：“你何时想过要避开吗？” 小帝星身处逆境而心性不改纯粹，以路瑶的性子，见着了怎么可能会因为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而对她置之不理。 路瑶愣了下，也笑了，“所以说，太过洞察秋毫，乐戠你很容易没朋友的。” “想做什么就去做，我既然在此，自是与你同进退，总比你一人要好些。”萧妤嘴角微勾，难得回应了一回她的打趣：“事情尚未发生，未知好坏，你犯不着现在就在这咒你自己。” 路·朋友本朋·瑶：“……” 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该感动还是该回嘴了。 第四百三十六章 来吧，解释吧! 彼此打趣了两句之后，两人便又说回了正事。 只是萧妤所说的法子，却是超出了路瑶的意料。 倒也不是做不到，只是，是不是过于的……简单了？ 这法子简单得路瑶在见她只说了一句就不再开口后，第一反应就是自个没能理会到她的深意。 第二个反应，萧妤怕不是在逗她玩？！ 路瑶深感受了骗，垮下脸，追问：“我躲进空间就成了？那之后呢？” 如果躲进枯枝空间里去就可以解决问题，那她们何苦缩在这个法阵之中当了这么些天的乌龟？！ 地阶七品的法阵撑起来不累的是吗？！ 将枯枝随便扔进树木的枝桠缝隙中再躲进去，那不是更加地简单省力？！ 顶多也就是费些灵玉布阵罢了，反正江无涯也挺乖的，不会随便就瞎跑出王宫，在枯枝里面盯着看着不也是一样的么！ 想到这里，路瑶看向萧妤的眼神都变得控诉起来:在这法阵里面待着，束手束脚的，是真的让她有点憋气。 而且如果萧妤待会再跟她说这真的是非必要的话，那就更憋气了！ 萧妤只当自己没看见她的质问眼神，语气平淡地道:“之后，自然是你自去忙你自己的事。” “所以你这一路真的是在逗我吗？”路瑶被她淡然如水的模样弄得都有些无言了，瘪嘴道:“你之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之前说得有多严重，萧妤现在的平淡就有多气人。 路瑶扫了眼现在还撑着的掩息法阵，手有点痒。心里开始认真思量起在她白嫩的脸上掐出一把红印的可能性有多大…… “你躲进空间，由我将你放置到你所想去的位置，之后待我回到此处以便可以随时留意小帝星的处境了，你自然就可以做你想做的事，这应当很好理解。” 一想使坏就眯眼睛，注意到路瑶微小动作的萧妤一边调整自己的坐姿，一边眼含警告的扫了她一眼，口里倒是多了几分耐心，细细解释了起来。 “之前伤重未曾痊愈，又有此界天道排斥，我所布下的这掩息之阵，说到底也不过是顺其势而隐之而已。世事变幻难料，我之前就同你说过，待在此阵中也并不能保证我们一定不会被天道察觉。更遑论被察觉之后的灭杀之举，我们能否及时反应并且将之应对过去。” “行吧，听起来也是有点道理。” 从小一起长大就是这点不好，想使点坏，难度都比其他人的大。 被警告的人心中第不知道多少次的感慨了下，看了看对面微微呈防备姿势的青梅，念在她还知道同自己解释缘由的份上，很是不情愿的将头点了点，再将自个的手相互揣进袖子里，以行动表示自己已经放弃了刚才的想法。 “继续呀，说下去。” “……” 这不是说得已经很清楚了么？ 她都说了这么多了，以路瑶的脑子，不可能不知道她的意思，再说下去，也只是浪费口舌，还白白地浪费时间。 萧妤定定地看着路瑶，并不想继续说彼此心里都明白的废话。 如果是和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另外几个人看见萧妤这过于寡淡的神情，纵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皮。 萧大佬无论是哪种意义上的冷，都是真的冻人，想皮也皮不起来。 不过现在坐在她面前皮得欢实又明显的人，是唯一那么一个不怕她冷脸的人。 不仅不怕，她还颇引以为豪。 能让冻死人的冰山变火山，也是她的能耐不是。 路瑶一改之前忿忿，眉宇飞扬:哎，我就是故意的，就问你气不气。 怕什么浪费时间，这么些天都过去了，她不着急这么一会儿。 生气是不可能生气的。 萧妤本身就是冷静到极致的人，又深知路瑶那巴不得看自己生气发怒的狗脾气，怎么可能会随了她的愿。 而且从另一方面来说，看路瑶从刻意招惹的嘚瑟样子变成招惹失败后的悻然无奈，也是萧妤未曾说出口的一个小癖好。 不得不说，就蔫儿坏这一属性来看，这对青梅彼此间是半斤对八两，没一个是纯善好欺的。 不就是说说话而已么，萧妤清咳一声，眼神往茶盏一扫，示意道:“渴。” 路瑶看了看她那还有六分满的杯子，翻了个白眼，抬手去拿茶盏。 这点小拿乔，完全可以成全么。 等壶口倾斜正要倒出茶来时，萧妤又开了口：“冷了，不要。” “……”路瑶手一顿，为被萧妤嫌弃的茶具鸣不平：“玄级的法宝，还是专为制茶而生的茶道法宝，放上百年你这茶都不会有任何问题，你可别睁眼说瞎话啊。” 萧妤动了动食指，“我说冷便是冷，你若不信……” “哎，等等，”不等萧妤说完，路瑶连忙抬手打断：“我信我信，快收了你那冷气，可别糟蹋了我的灵茶。” 这可是对修炼有好处的上好灵茶，在宝贝面前，让一让，不是不可以。 “还要我继续说吗？” 路瑶再次憋气，深呼吸了下才开口道：“……我给你重新斟一杯！” 为让高冷冰山变话唠，她可以！ 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萧妤也不贪多以免将路瑶逼急了，含笑点头：“可。” 一口闷了自己杯里的灵茶，抬手将萧妤杯子里的灵茶倒入自己杯子里，再往她杯子里重新倒好一杯，路瑶两手麻利地揣回袖子里，冷哼：“说吧！” 待会出去了，她一定要揪一揪这冰山的脸！ 萧妤看了眼到底没舍得浪费灵茶的路瑶，唇角笑意更浓，心情颇好的顺着路瑶的意开了口。 “调理好伤势，又清楚了这王城底细，顺应变化转被动为主动，不正合你的性子？” “再则，我观小帝星年纪虽小，却极为聪慧，能担得起事。与其瞒着她，不如将事情向她摊开说明。她是江琅血脉嫡传，比起我们，更能起到直接相助的作用。” “更何况，”萧妤语气微顿，看着路瑶道：“你要去做的事，不就是与她有关么。既然与她有关，那早晚都是要现身于前的，提前一点，也不是不可以。” “有把握吗？” 第四百三十七章 合运一 “有把握吗？” 说到这里，路瑶也不打算继续为难彼此了，直接说起了正事。 虽然两人将关于出去的事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如吃饭喝水一样平常简单。但实际上不管是需另行他事的路瑶，还是要守着江无涯的萧妤，都面临着一旦应对不慎就是满盘皆输的严重后果，与轻轻松松完全不搭边。 “至少比现在要好些。” 身处异界行瞒天之事，哪里来的什么把握。真要说的话，那也只是因为相信路瑶，她才敢如此放开一博。 这个人，无论何时何地，从来都不曾让人失望过。 萧妤明眸扫过对面面露关切的人，淡然一笑，蕴着些许的柔和。 “我怎么感觉你这笑容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对劲呢？” 察觉到她不比寻常的目光，路瑶下意识地后仰了下身子，原本就掩在袖子里的双手顺势抬起，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冰封千层的雪莲突然冒出点人气儿，饶是她这个自诩为老阿姨的人，也是没看过几回，自然没有多少的抵抗力。 再多看几眼，路瑶担心自己待会对着这张小脸会下不去手。 “呵！” 果然有些人就只适合被冷面以待，萧妤冷呵一声，立时收了笑容，撇开脸不去看她。 好机会！ 路瑶眼睛一亮，双手一撤，右手轻点桌面，迅速翻转身体变盘坐为跪立，左手朝前一探，直直往萧妤脸上招呼。 萧妤只觉余光有什么一闪而过，警觉地侧仰过身体，正待抬手格挡反击，已经递到眼前的手掌便化为爪状往自己抓来，而后，便感到脸上一紧…… 这是被……捏住了？ 还没等萧妤从自己居然又被捏脸的事实回过味来，另一边也被捏住了。 “……” 等眼前因为速度过快而幻化出的手掌残印消逝于无，萧妤终于回过神来了。 时间说长不长，不过是在她的眨眼之间，说短却也不短，路瑶那双手已经捏完揉完她的脸收回袖子里去了！ “路宁安！” 又气又恼的，还带着些无可奈何，声音中冷意都因为那一丝恼而变得不再那么浸人。 “唉，在呢！” 重新坐下来的路瑶看着对面连脖子都浮上了一层薄红的人，心情大好，整个人都舒坦了。 废话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这一刻！ “你……！” “好的，没问题！我现在立马就离开你的视线，这便消失了。” 路瑶心头舒坦了，立马变得贴心起来，不等萧妤开口，自己就识趣地送上一个乖巧的笑，“喔，对了，还有个事，这个……不能浪费。” 突然想起自己面前还有半杯灵茶，路瑶笑眯眯地拿起杯子，故意不急不缓地喝，见她还是没有要还手的意思，略显遗憾地吐出口气，将空杯放下，最后又笑眯眯地消失在原地。 “哼，还跟小时候似的，幼稚！” 萧妤看着蒲团上的枯枝，不自觉地磨了磨后槽牙。 …… 街道人声鼎沸，往来喧嚣，酒楼菜香酒香缭绕，劝酒吆喝之声不绝，端的是一派无忧无虑，盛世盛景。 如果不是有个突如其来煞风景的人施施然的坐在了对面，金一言觉得自己的胃口可能会更好。 心里再嫌弃，受过几天教训的金一言在实际行动上，很是识时务，立马清了清嗓子，搁下筷子微笑开口：“林瑶姑娘，多日不见，修为更显精进了，真是佩服。” “眼下正当饭时，如不嫌弃，还请用些饭食，金某这就唤跑堂将此桌撤下，另换些佳肴上来。” 以林瑶的容貌，从大门走到他这大堂偏里侧的位置坐下的这段时间，竟然没有引起任何一人侧目，金一言自然不会觉得是这酒楼的菜肴太过美味绝伦迷了他们的眼。 让他们看不到的，只能是林瑶。 而王都藏龙卧虎，这酒楼大堂中修为在他之上且看不出修为境界的，也有那么三四人。以他的观察，这几个人的眼睛看都没往这边看一眼，只能说明林瑶的能耐尚在他们之上。 借他十个胆子，金一言也不敢再瞎蹦跶。更何况他之所以留在王都，目的之一便是林瑶，如今林瑶前来找他，倒也省了他不少事。 不过这个，就不足为人道了。 “金寨主，闲话我们不必多说，饭食我也无须用，给你半柱香的时间，吃好喝好后，我们谈正事。如何？” 路瑶指了指桌上还没怎么动的酒菜，让他尽快填饱肚子。 金一言愣了愣，继而苦笑摇头：“林瑶姑娘，比起满怀忧虑的强行下咽食不知味，金某更喜欢将事情解决以后再慢慢品尝佳肴美酒。” “如此也好。”路瑶也无意浪费时间，既然金一言这么说了，她也就依他的意思，直接点:“我这次来找你，是想让你去静安东王府，将一个名为“苟小宝”的童子带入王宫之中。” “林瑶姑娘，还请慎言！”金一言神色疾变，下意识的打量了下四周，一脸的戒备不安。 静安东王在这王都，可是轻易不能被提起的存在！ “行了，用不着在我面前演。”金一言是个能屈能伸城府还颇为深沉的聪明人，路瑶没指望以这看似突兀的要求打消他的防备。 “横江智宄应千斤，善谋多思巧辩，一言值千金，名声鼎盛时，门庭几乎被求策的王侯将相踏破了。 后来遭劫，为临川王姬所救，立誓效忠后淡出世间。后来入静安东王府，成为静安东王最为信重的谋士，月前奉静安东王之命前往打探龙窟虚实，顺势想要探探江无涯能否值得你奉为新主。” 说到这里，路瑶抬眼看着金一言，直接问道：“智宄，不知我之所言与事实，有多少出入？” “陈年往事，用不着计较真与假。林瑶姑娘心细如发，本领超绝，主上有你相辅，大事可期！” 智宄之名，乃是当年心灰意冷时的自讽，只有临川王姬一人知晓。林瑶能够知道，便说明她是临川王姬信重之人，应千斤心里的防备顿时放下大半。 听完她所说的话后，依言不再继续演戏，整个人的气质由土大王暴发富变成了儒雅随和。 “只一点，应某想要更正姑娘的是，应某想效忠，要效忠的，从始至终，都是临川王姬，只她一人而已。” “所以，林瑶姑娘若是想要应某做事，光凭言语，应某是不会去做的。” 第四百三十八章 合运二 “我的话不行没关系，”路瑶毫不在意他话里的试探与挑衅，抬眼正视已经承认自己身份的应千斤， “你无须同我试探江琅如今的下落，我也没有什么信物给你。不过你只需要明白并且铭记一点：大颂现今坐在王座上的人，是你效忠之人的后人，而这个人，亦是这整个清铖界日后能够存续下来的……唯一转机。” 说话之人语气温和，说到巨变也只是将调子放得绵长了些，听到应千斤耳里，却是犹如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响。 存续？ 唯一转机？ 清铖界虽说如今隐有乱象，但无重大天灾，人祸也不过是追权逐利而已，总不至于毁了自身的根基。 何以就有了灭世之危？ 严谨说来，路瑶的话倒也真的不算是危言耸听。 清铖界本就是一个小界，界域之中的秘境却又衍生了另一个生命界域，即使这个生命界域里的主生灵有些畸形另类，那也不能否认他们确实是属于智慧生命，而且还有着独属于自己的修炼体系。 单单从这一点来看，清铖界在万界之中，或许也属特别。 至少路瑶在诸多描绘万界的书简之中，是没有见过此类先例的，而且这个不起眼的小型界域，还诞生了个身负紫薇帝星本源皇气的小帝星。 各种特异联系起来，清铖界就更显得特殊。 特殊得，让人愈发想要探寻其中所蕴藏着的隐秘。 而两方界域，内外一体，彼此间不管是融合还是吞噬，过程都不会平静。 清铖界界域太小，存在着先天的限制，域内就算是修为已经臻至极限的修士，也没有能够镇压这等巨变的能力。 目前之所以能够相安无事，完全是因为有个修为奇绝的龙尊在秘境镇压。 而等祂脱困离去，这两方界域，必然会生出巨变，说是灭世之危自然是不为过。 至于龙尊之前所给的保证清铖两界无事的承诺，听听也就罢了。 最根本的危机不解决，除非赐下镇界级的天地至宝，不然撑不了多久，该存在的问题，依然迫在眉睫。 而镇界至宝之所以名为镇界，就是因为祂们大多都是镇压在一界之中最为隐秘之地，镇守一界之气运。没几个大能会脑子发昏将其带在身上到处跑。 而且，路瑶想龙尊身上就算有，也不可能会大方到将这等至宝给出来。 人家是大佬，不是冤大头。 祂要借她和萧妤身后家族的势，在有余力的情况下，确实应该会保她俩的命。 但这个“应该”，光是想想就觉得底气不足，更遑论还有清铖界的其他人。 还是那句话，将命托付给外人，还是他族大能，路瑶几人都没那天真的心。 再者说，在这清铖界之中，还有一个因路瑶引导而修帝道的江无涯呢。 道缘已经结下，又岂是能轻易撇开的。 这也不合她的道。 路瑶的无妄剑道，是由她自修炼开始便有的一点灵思，直到入了殊庭扎实了自身根基与底蕴之后，方才意会明悟而来。 修武者，强血肉，塑武魂，求的是己。 修道者，诸事萦绕而不乱心，于天地间悟万道，寻的是真。 而剑者，随心随意，逍遥天地，讲究的是以剑破妄，勇往直前，修的是大自在。 路瑶天生军魂，又出身以“武”定身，以“道”为史，以“剑”传家的司武路家，身负大气运，修炼也从未有过懈怠，自然一身昂扬正气，不屈傲骨。 冷眼看着两方小界域颠覆毁灭，什么也不作为，她做不到。 而事情发展至此，也容不得她不沾染此间凡尘。 这诸多事情发展至今，路瑶越发感觉到，在这纷纷扰扰之中，似乎有一个神秘不可测的存在，在留意并操控着这一切。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容任何人反抗。 路瑶自来到清铖界便隐隐有的玄玄感应，随着她近来剑体突破，变得不再那么不可捉摸，也能给予她一些朦朦胧胧的反馈了。 是以路瑶能够确定，她这趟异界之行，最好得把清铖界稳住。 好在，这清铖界还有江琅撑着，用不着她一个天外来客亲自涉入混沌之中。 还能因势导力，谋定而后动。 路瑶看着对面陷入沉思的人，勾唇:“江无涯的安危，可以由我来护，但琐事，自然得她的臣属操劳。” 比起她来，这个在静安东王身边蛰伏多年的谋士，显然更未适合处理苟小宝之事。 路瑶也能抽身，去做另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林瑶姑娘所言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应某这一时之间……” 应千斤凝目审视着对面的女子，口中虽是疑虑不定，内心却是已经信了。 这对于多思多虑的善谋者来说，其实是一件极其不可能的事情。 相比于相信他人，他们的本能反应就是思考对方所言对事态有何影响，至于真假，那是之后才会去判断的。 但对面之人，就是有一种能使人相信她所言的独特魅力。 所以，纵使路瑶所说的话多么离奇，多么令人心惊胆寒，他的第一反应也不是反驳她“危言耸听”，而是油然生出一种急迫之感 无关风月与其它。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不用做什么，都能够让人产生信任和服从。 路瑶听得他还打算兜圈子，垂眸，取出一块白玉在手中摩挲:“你已经信了不是吗？” 应千斤：“……” 路瑶懒得接他的话茬，继续道：“江无涯这孩子来之不易，单凭江琅当初那般窘境，做不到毫无后顾之忧。小孩儿能平安长大，少不得你的功劳。智师又何必装作一副不知幼主的模样？” 智宄是自嘲，智师，才是江琅给予应千斤的称谓。 路瑶两次点明他的身份，足够令他放下防备去做事了。 “上不知，则不存。”应千斤抬眼回了路瑶的话，复又强调着说道：“应某之主上，只王姬临川一人。” 冷眼看着少主忍冻挨饿，日日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的这种事，哪里是什么值得说出口的事。 再是事出有因，应千斤也不愿谁提来及这件事。 “自然，世人皆知金寨主阴沟里翻船，被我扣住不得自由。” 路瑶手指轻扣两下桌面，“借这个由头做成一件对于智师来说只是小问题的事，然后顺势入王庭护佑幼主，金寨主自然也能摇身一变，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计中计的权谋之事，正是谋士的拿手戏，路瑶相信应千斤能够做得好。 她这话一出，就是同应千斤表明她知道他之前作何打算。 其中深意，应千斤自然明悟。 在出龙窟之前，江琅便将手中底牌悉数同路瑶交代清楚。 智师应千斤，则是她多次提及的人物。 如今交谈下来，路瑶也不得不暗赞他一声：果然是不愧盛名。 两人这一番交谈，不过短短小半炷香的时间，机锋却是打得不少。 路瑶从落座开始，便牢牢掌控主动，应千斤表现出来的是一副应对不及的模样，实际连狐狸尾巴都没真正漏出来过。 被路瑶点破真实身份后，也只是顺着她的话认下身份而已，还是半点口风都没漏。 见他还是那副沉稳如山的模样，路瑶敛了眉，“我这人性子急，可以尽快解决的事情，就不喜欢拖着。无关紧要的小事，入不了我的眼。” 应千斤顿感浑身一沉，心中暗诽:这性子是真急假急且不说，霸道是真霸道！ “林瑶姑娘莫气，应某方才便说了，临川王姬是主，现在上面那位，自然是应某少主，但有差遣，应某莫敢不从。” 既然人家都表明不会插手他所谋划的事了，应千斤直接是见好就收。 “如此，有劳。” 得到满意地回答，路瑶抬手掷出手中白玉，闪人。 本能抬手将白玉接过，低头一看，应千斤的脸顿时就是一僵:“……” 这上面罗列的异宝奇植，可真是昂贵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