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戏精》 第0001章戏精尺素 “今天是个好日子呀~~戏精成仙滴好日子~~” 风暴平息之后,碧空如洗,立在水天相接处的一抹虚影望着春江畔的一艘破蓬船开心的拍手哼唱起来。 就在一柱香之前,尺素还是这春江渡口的一个小渔民,也是这里六十年来唯一的摆渡人。一场暴风雨令这一世的她葬身江底,也不知这涛涛江水会把尸身冲到何处,总归是尘归尘土归土,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这是她转世为人的第九世。这一世的她,在两岸来回六十载,渡人无数,渡生无量,最终葬身江底,可谓有始有终,功德圆满,可喜可贺啊可喜可贺! 尺素心中大喜,仿佛已经看到泛着金光的大道仙途自九霄而下铺到自己面前来。 作为一本曾被九霄天帝翻过的戏折子,她因逗得天帝一笑而得了一息先天灵气,此后便开始了在人间苦修千年以求得道升仙的日子。 因为原身是一本戏折子,她身上的故事也更多的是才子遇佳人、众生皆有情那类。记载此间风月俗世情,就是尺素问道修行的途径。 在她的故事里,有一掷千金的王孙贵族,也有曾是千金的名妓花魁,有一去不回的负心郎,也有苦侯寒窑的痴情女,既有圣人君子也有奸邪小人,有那出尘谪仙人也有那俗世绝艳鬼……欢场,战场,名利场,万丈红尘里的滚滚云烟皆是为她添了红妆。 对尺素这只修炼千年的戏精来说,最后成仙的考验是要亲历人生百态,转生九世经九难八苦,尝人生百味,历晓人情风月才可以通过考核踏上通天大道位列仙班。 而如今,第九世功德圆满的尺素看到那束期待已久的白光自天上赦来后,嘴角开心得泛起了一抹傻笑…… ——“警告!警告!” ——“waring!waring!” ——“きkηθξ????????????á????ê????ぃiσpφξλui??&#eζηk﹌á” “行了行了,我都听得懂。”仍是一团虚影的尺素不屑的搓了几下手心里的‘白团子’。 切!╮(╯_╰)╭读取之术是每一个戏精的必备技能好吧! “请求总部支——!唔唔唔……” 尺素一下攥紧了手掌心,不满的道:“你难不成是只耗子精?只会支支吾吾的。” 求救信号发送失败的系统1001崩溃了。它只是一个要被高级位面联盟回收的小可爱而已啊……虽然它是家政智能??生活系统2.0终极版,可现在却被人攥在手心里这样、那样,搓圆了又捏扁了,完全丧失了系统的人格和尊严,嘤嘤嘤(??_??) 系统1001委屈的哭了起来。 “哭?哭什么哭?!就知道哭!”一向佛系的尺素内心跑过去一群萌萌哒神兽羊驼,最终忍下了翻白眼的冲动。 一个系统,哪儿来的人格啊?哭个鬼哦!她才该哭呢!她的成仙之路呢?!她的金光大道呢???都哪儿去了?!!! 还有周围这一圈圈的都是些什么破石头?!飘在这里净挡路! 天坑的白光,该死的黑洞!谁把她弄到这个鬼地方来的?!她历经九世九难,尝遍人间八苦,熬了一千多年好不容易才熬到今天……想成仙为何就这!么!难!!! “嘤~不明生物体,”仿佛有着嘤嘤怪体质的1001打断了尺素抱怨的思路,再度发声,“本系统警告你!你已触犯高级位面联盟法则,你已经犯法了!高级位面联盟法院会根据你所犯下的——包括但不仅限于私穿位面、挟持系统等罪行来审判你制裁你的,你最好现在立刻马上就放了本系统!不然你面临的将会是全位面所有世界里最残酷最冷血最无情的……” “呵呵。” 尺素无情嘲笑:说那么长一串,你看我有要理你的样子吗?→_→ 两指夹起这团瑟瑟发抖的白雾,尺素轻蔑的一笑:“不然?不然你就会化身扫地机器人然后疯狂压我脚趾头?” 系统1001沉默了三秒:“……你怎么知道?” “滋”——纳米数据库里突然播放起了它把自己卡在墙角的画面——“宝宝遇到障碍,宝宝遇到障碍,宝宝遇到障碍……” “噗嗤╮( ̄▽ ̄)╭”看到这幅画面的尺素直接笑出了声,不仅哈哈哈还笑出了鹅叫驴叫猫头鹰叫,直笑得系统1001一阵沉默。 十分钟过去了。 “你够了。”系统冷漠的声音突然响起。 尺素抹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冲着捏在手心里的1001呵呵的笑道:“我够了我够了,那你是想要拿我怎么样呢,‘家政小精灵’?” 话音一落,尺素手里攥着的白雾唰一下就黑化了,只听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生活系统1001绑定宿主——宿主已确认绑定。” 紧接着,尺素就听到在自己的灵魂深处传来了咔哒一声,而自己如虚影一般的身体也变得更加虚幻了。 她疑惑的看向空空的双手,脑海里又是“嘀——”的一声长鸣。 【资料卡】 姓名:尺素(曾用名:折折) 性别:无/表面女(目前)/可变性 种族:未知领域人间界精怪门器物纲修仙目戏精属尺素种(曾为种族:人种) 年龄:未知领域人间纪年法1419 状态:灵魂(属性优) 精神力:sss+ 武力:sss+ 体力:sss+ 技能:综●戏精的自我修养,过目不忘*铭记于心 特长:演技(炉火纯青),忽悠(炉火纯青),108种刺绣针法(精湛),翘袖折腰舞(熟练),捕鱼(熟练),捞尸体(熟练),捕蛇(初级),厨艺,要饭 …… 剩下的尺素已没心思再看下去,只惊道,“什么鬼?怎么就确认绑定了?什么性别无,表面女,还可变性?还有后面那些,都是些什么东西???” 系统1001冷漠而无情的回答她道: “宿主尺素主动称呼本系统的昵称——‘家政小精灵’,已达到绑定系统所需的亲密度要求和情感认可。系统扫描到的有关宿主的一切信息均为真实有效的信息,资料卡的显示百分百准确无误,请宿主尽快接受现实并认清自己。否则系统将对自大自满愚蠢无知的宿主进行适当的惩罚。” “……我,我亲密你个头!我接受你个鬼!”尺素暴躁的在一片星空陨石间发出怒吼,“赶紧从我的灵魂里滚出去!” 第0002章我举报我自己 一千四百多年来,除了转生的那九世,尺素一直修身养性,从未动过一怒。她既不为痴男怨女唏嘘,也不为世事不公而愤慨,如今放肆的怒火却是从心头窜起,连带着一光年范围内的陨石都被她灵体发怒的力量给震得粉碎,一声声巨响,陨石和星体撞击、爆炸所产生的能量,仿若是在浩瀚无垠的星海里放了一场绚丽的烟花…… 此时的生活系统1001还在没头脑的火上浇油的警告着尺素: “警告!宿主尺素辱骂系统1001,将接受惩罚【天火焚身】!” “警告!能量不足,无法实施惩罚【天火焚身】!” “警告!宿主尺素严重违反了位面联盟星际法的第一条规定:不可私自释放不属于本位面的巨大能量体。目前宿主的行为已经造成该位面无可挽回的损失,为了各位面的安定与星际的和平,生活系统1001有义务向高级位面联盟的相关部门举报违法乱纪的宿主。” 听了只觉得莫名其妙且怒火还无处发泄的尺素:喵喵喵? 要惩罚还能量不够→_→,这是不是就叫那什么,一顿操作猛如虎,其实是个二百五? 不理尺素关注重点偏离的反应,系统1001似乎十分专注地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系统正在举报,请宿主耐心等待……举报成功,正在接收位面联盟通缉令……接收成功,系统已为位面锁定追踪目标——叮!定位成功!目标——宿主尺素,编号s36958004,坐标r星系á??……” 尺素瞟都没瞟一眼那张虚浮在星空中的什么位面通缉令,只是咬牙切齿的对灵魂深处的1001说了四个字: “你好贱啊……” 此时不跑路,更待何时溜! 今天不跑路,明天徒伤悲! 化作一束光影的尺素立即马上飞速地逃离了“犯罪现场”。 即使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她心下也没有忘了祝福系统1001和它亲爱的系统朋友们。 早在尺素被白光投进黑洞又被黑洞扔到这里的时候就把这个啥系统1001的“共享信息”给读了个遍。 按系统1001的认知来说,这里是所谓的最高位面,超s级世界星际第十区。她刚才所在的地方属于r星系,现在她已经逃到了m??jama星系。 在这个世界,有着即使是天神看到了也会惊奇感叹的超自然高科技。这个位面的“合法公民”只有系统,而地位最高的是系统主神。被系统寄生的宿主们,在达到一定成就后也可以获得这里的暂住资格或选择成为“系统”。 对于尺素来说,这个世界所谓的“系统”就如同可以附身于人的精怪和夺舍他人的妖道一般。只要自身等级权限够高,它们就可以在不同等级的位面中穿梭,在三千世界里寻找合适的宿主,“帮助”,或许更应该说是“操控”,它们操控宿主来完成主神发布的位面任务,并通过这个来获取能量——来自其他位面的声望和位面之子的气运。 这些获取的能量里有一部分会被主神抽取,剩余的则由系统用来自我升级和帮助宿主提高资质。听起来似乎也还不错,但是如果完成不了任务,宿主是极有可能被抹杀掉的。 这整个行为真是卑鄙无耻,邪门歪道,下三滥,不入流! “警告宿主哦,系统1001正在对您的一言一行进行录制,并将实时反馈给系统中心,奉劝宿主,即刻自首反省过错,星际向来秉公执法……” “呵,呵呵,”尺素突如其来的笑笑得1001心里发毛。 系统机械般冰冷的声音再度从尺素的灵魂深处响起:“你笑什么?” “你接收了通缉令不会还没看吧。”尺素冷静的说到,语气较之1001,冰冷残酷得不知高了几十倍。 之前她气昏了头,主要是心思沉在未能升仙的打击之中才会被这个智障的生活系统给气到不去管获取的信息,而现在—— “通缉令上写的,你和我,同罪哦。藏到我身上来吸血的小跳蚤,你以为引来一只织网的毒蜘蛛会得到什么奖励?” 系统1001:“什么?本系统明明是被你挟持的……” 尺素将信息板块里的通缉令翻了出来: 兹有非联盟位面生物非法闯入,且有一编号为家政1001号背叛主神私自绑定外来人员,请各类系统注意:积极举报者、并提供有效信息者都将获得10000点经验值;各战争类、攻击类、武器类系统请高度警惕,积极抓捕犯罪生物与其绑定的生活系统1001号,如抓捕成功将获得1000000点经验值!先到先得!请时刻保持与系统中枢的联系。 下面还有一小行来自系统中枢公开消息的提示:生活系统1001号举报成功!生活系统1001号锁定犯罪目标成功!生活系统1001…… “还是重复滚动播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w??)hiahiahia”在虚空宇宙中光速逃窜的尺素笑得都差点岔了气。 “你这是什么智障系统啊哈哈哈,”尺素无情的嘲笑着系统1001号,“你这叫什么,哈哈哈那个哈哈哈,我,举报,我自己!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w??)hiahiahia” “别笑了,你也跑不掉的!”系统1001在她灵魂中大声的叫道,冰冷机械的声音听起来也有几分气急败坏。 尺素立马回怼:“你个渣渣系统,要不是被你偷袭,我至于要逃跑?!” 就在两方斗嘴的间隙,只见上下前后左右突然就出现了高位面联盟的虚空舰队群。和他们都在同一个行星系里。 他们被包围了。 生活系统1001号:“……” 是要死在这里了吗?尺素刚一这样想到,灵魂深处便传来了一阵系统忙音。 “嘀!”系统提示音。 “生活系统1001号已从系统中心成功领取10000点经验值,请各系统积极参与——是否断开与系统中枢的连接——是——警告警告,系统1001号强行——嘟嘟嘟——恭喜生活系统1001号升到十级,成功获取自由穿梭d、e、f级位面世界的资格,同时可向系统中心递交申请来获得d级及d级以上的世界通行证——查询到您与他系统中心断开,可能会影响到穿梭世界的安全——是否重连——否——本次系统升级教学结束——提示,已断开连接,提示,已断开连……警告!警告!现在强行穿梭位面将面临不确定因素,极大概率损坏系统本源!请立即停止——滋~滋滋……” 尺素懵懵的向系统1001发问道:“你做了什么?” 这一次,她想要查看系统1001的信息却被告知权限不够…… 还没得到1001的回应,在陨石群中光速奔逃尝试冲出舰队包围的尺素就被前方突然出现的黑色大洞给吸了进去。 里面是一片刺眼的白光。 在意识陷入白光之时,尺素最后想的是:她居然也会失去意识啊。 第0003章小心肝肉 人中上一痛一麻!尺素只觉那块皮已经被掐破了!耳朵边嗡嗡作响,嘈杂得好像一群苍蝇把她包围,直吵的脑袋昏痛! 察觉到自己此时正半躺在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里,还是一个女人的怀抱,尺素顿时慌了:她这是又双叒叕转世为人了? 不对啊……想她戏折子精在人间九世轮回,知为人在世之道,晓人间情理与义,历九难尝八苦,这过程完全按照流程走的啊……更别提司命星君特别关照,地府人员全程监督,黄泉孟婆汤独家赞助支持,还有天帝推荐信保驾护航。她的成仙之道可谓是一片光明、前途无量啊! 当初说好的九世九难,她现在应该已经通过考核了啊,莫非是又有新的政策下来了,她还不能成仙?可天帝推荐信的分量,就是政策有变化考核有问题,也该有个仙人先来和她说一下啊,孟婆和星君怎么也不按照流程来?一个没给她灌汤,一个还不给她讲讲命? 就这一忽儿的功夫,尺素心思活泛,七上八下的绕了百来圈,却什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纵使人中那块皮又痛又麻,但她面上还是装的一副昏死过去的样子,半点清醒的迹象都没有,表现得足以以假乱真。只闭着气憋得胸口闷的慌,难受。 如今她脑袋空空,也不知是醒好还是不醒,正在纠结中,斜刺里却穿出来一道哭嚎声: “哎呦我的女儿呐~~你可真是个苦命的啊!嫁过去没几天男人就去了~~年纪轻轻的就守寡啊~~给他石家当牛做马拉扯仨孩子还吃不饱穿不暖!嗳~~如今还为他家姑娘去了命嘞~~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我可怜的姑娘欸~~~” 这话说的尺素一阵懵:她已经当娘了?这根本不符合投胎转世的办事流程! 还在震惊之中,尺素便觉肚子上一痛,“呜嗷”一声叫唤就弓起身子从地上弹了起来。 是哪个猪肘子捅她肚子上了?! 河塘弯上看热闹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只见原本躺尸的石郭氏被她那惯会撒泼的彪悍老娘给一趴就“蹭”的一下坐起了身子。 “诈尸了?诈尸了!” 有人瞎吼这么一嗓子,慌乱间好几个看热闹的都被挤下了河,还跟下饺子似的,一个接一个。 “不是诈尸!不是诈尸!”先前抱着尺素的张氏忙欣喜的叫道,虽说一开始她也是被“诈尸”的尺素给吓得手脚发软的,但现下反应过来后就立马给还在吐水儿的尺素拍背顺气。 尺素嗷呜呜嗷的吐了几口水,象征性的展示了一下落水人的表现:虚弱的紊乱的呼吸,大张着嘴巴,神色慌张,后怕不已。 她身旁除了年轻力壮的张氏媳妇外,还有个长相刻薄的中年妇人。其余看热闹的现在不是在田坎上就是在河里,都离得她远远的。 尺素注意到,有男人伸长了脖子想看她,立马就被旁边的女人揪住耳朵扯走了,身边张氏给她拉了拉披在身上的干衣服,自己却被冷风吹得发抖。 看来,这衣服是张氏的。尺素感激的看她一眼,目光流转间恰好就和那眯着三角眼打量她的中年妇人撞在了一块儿。 尺素面上还在疑惑,下一秒就被那婆子从张氏的怀里硬扯出来揉进自己怀里,一声声“心肝肉”的往震天了去喊。 被推到一边的张氏:(??˙ー˙??) 被迫埋到人胸口差点被闷死的尺素:???(●—●) 察觉到怀里的人一动不动,禇老婆子慌张的又赶紧把人从怀里扯了出来:“哎呦我的傻姑娘!你这是怎么的了?难道连老娘都不认识了么?哎呦喂我滴老天爷啊,咱娘俩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三句话后就开始嚎。横飞的唾沫星子让尺素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尺素:??_??累了累了。 “我不记得了,”等到禇老婆子的哭喊声小了些,尺素才平静的开口道,她神色迷茫,一把揪住面前人精瘦的皱巴巴的胳膊,执着的问到,“我是谁?你是谁?你是谁?” 这一下,可就反客为主了。 “吓!闺女儿你莫不是真又弄坏脑子了吧?” 又?尺素心下还在疑惑,就见禇老婆子瞪大了那双三角眼,杂乱的眉毛凶悍的飞了起来,冲着右边表情也是懵懵的张氏吼道: “石家人呢!?你们石家人呢?就你一个会喘气儿的了?!” “那个那个,姻伯娘……” 张氏额头上立时就冒了汗。她面对的可是这石龙坡有名的泼妇禇老婆子啊,牙尖嘴利,骂人气得人吐血,打人急了还会上嘴啃,平日方圆十里七村八寨的可都没人敢去招她。 张氏实在是不敢相信她五弟妹郭氏那么温柔的人会是这种人的女儿,更别提传言里说的只有郭氏才制得住这禇婆子的胡话了。 眼看着禇老婆子就要张嘴开骂,尺素立时插到二人中间,却不料一见风就虚弱的对着禇老婆子那张老脸打了个喷嚏。 “你个灾荒年生的小……!”禇老婆子把脸一抹,骂人才骂到一半就吓得差点闪了舌头,她那两只小眼珠子一轮,打量一圈周围看热闹的人,语气一换,立马就搂着尺素瞪着张氏的开始叫唤起来,“小混蛋!这歪风可莫把我闺女给吹坏了!娘的小心肝肉哦~~瞧你这可怜的小脸蛋儿,莫不是再因为他石家的人染上了病,你这是吃力不讨好,他那是不识好人心啊!为娘这就带你找石家的人算账去!” 一旁的张氏被禇老婆子这变脸的功夫给吓愣了,就是溅了一脸的星子都半天没反应过来。 尺素可不傻,看这浮夸的反应也知道这个老婆子有问题。事有蹊跷,她且装傻卖个愣先,也好方便打探打探敌情。 未待人应声,面上一心想找石家算账的禇老婆子一把就将虚弱的尺素从地上拽起,尺素另一只手又紧紧地拉住了矮壮的张氏,三人齐齐跨上田坎。只这一会儿功夫,看热闹的人便都一哄而散了。 走过青石板桥,再绕过两匹小山丘,尺素虚弱得在山沟沟里直走得脚打颤,到后来近乎是张氏和禇老婆子一左一右的搀着她走了。 约摸小半个时辰后,三人才终于到了石家村。 第0004章嘶,真会装 石家村,石家村,这村子里住的人家一多半都姓石,他们以石氏一族的祠堂为中心,如众星拱月般的围绕着祠堂搭建了自己的房屋。 尺素注意到,禇老婆子经过那气势恢宏的石家祠堂时贪婪的咽了一大口口水。 那声音咕咚的带响儿,禇老婆子见张氏用异样的目光在看她,口中只说自己渴了,催促着张氏赶紧带路。 张氏也没把这事多放心上,领着二人就往祠堂后头的那条土路走,钻进一条巷子后,左拐右绕的到一座三进三出的青砖大瓦房前才停下。 黑漆的大门开着,三人直接进了宅子。 一进门,张氏就进了堂屋和人说事,禇老婆子的两只眼珠子也转来转去的只顾着看房子了。 尺素一个人站在天井中央,头昏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只见堂屋里有五六个人,或坐或站,有男有女,再然后,就看着天井上方撒下来的光,好白,好亮…… 那头儿张氏正和公婆交待着弟妹郭氏溺水失忆的事情,这边儿刚一回头就发现尺素迷迷瞪瞪的就要往地上躺,而禇老婆子却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这可把张氏吓得,一声厉喝,尺素整个人儿直接“噗通”的就躺地上了,怎么也叫不醒。 …… …… …… 耳朵边依旧是嗡嗡的吵,不过尺素可以辨认出那是张氏的声音,只听她焦急的向人问道: “三叔公……我这弟妹的病?” 石老三刚翻了尺素的眼皮,想了想才用苍老的声音说道:“落了水,就是身子太虚了,再养两天,最迟明天就该醒了。” “那要是明天还不醒呢?”张氏焦急的追问道。 石老三用无奈的口气劝她:“她晕也晕一天了,怎么也该醒了,要是明天再不醒,那估摸着人也就不行了,差不多准备下后事。” 眼见着张氏面露难色,想都不用想就是又要开口求自己,石老三便快言快语的说道: “我既是大荣的三叔公,也是你大舅姥爷的亲表哥,看在这层关系的份上,我就不收你钱了,账还是记在十三郎那几个小崽子身上。 “我还得再说你两句,我那五侄儿,也就是你公公,都分家了,还是跟着大贵那个小子住,你还管这个弟妹做啥?轮得到你管吗?大荣他就不说说你?” 这话一落,尺素耳边静了三下,紧接着就传来了张氏的一声叹息:“您这话说的,这好歹也是一条命啊,当初我染了时疫,也是只有弟妹肯陪在我身边照顾我,这都是您知道的,我张玉花是个认死理儿的性子,不懂啥大道理也不怎么聪明,我只知道,这个恩,我得还她!您要是让我不管弟妹,我做不到,光良心上这关就过不去!这事,就是大荣说我,他也不占理。” 听到她这么说,那什么三叔公也不再出声了。紧接着尺素就听到张氏送人出去后又带上门的一串琐碎声音。 此后静了有十息之久,尺素这才慢悠悠的睁开了双眼,将周围的环境打量了个遍。 只见头顶梁上搭的是一堆堆的茅草,透着光,四壁是土夯的墙,一片泥巴红,屋子里空荡荡的,既没张桌子也没个板凳的。尺素但凡动一下,身子下边就会传来一阵干稻草被压扁的响动。 嗯,如果这就是原主的家,那还真是挺穷的。不过也还好,想她在凡界九世轮回,有那么几世可是比这惨多了,更别提那第一世饥寒交迫饿死街头的惨痛经历了。 “咕~~” 才刚想到被饿死的经历,五脏庙就开始敲钟念经了。 好饿……饿得肚子咕咕叫,饿得前胸贴后背。 得去找点东西吃! 尺素正尝试着从床上坐起来,就听那破旧的老木门吱呀呀的响,一个矮矮胖胖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尺素的视线中。 “呀,你醒了!”张玉花十分惊喜的迈着大步朝她走来,身上那件泛白的蓝花布裙也随着她欢快的脚步在摆动。 尺素瘦弱的肩抵上床头勉强支住了身子,面对着快要到近前来的张氏虚弱的开口唤道,“嘶水……水,水。” “……哦,哦!好!”张玉花一拍脑门,似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转身,脚下两条腿呼呼生风的直往门边去,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瞧我这烂记性,茶碗在堂屋放着呢,我这就去拿!” 老旧的木门在啪嗒一声中又合上了。 尺素刚松一口气,就觉脑袋深处一阵发颤,紧接着,机械的冰冷无情的声音响了起来: “嘶,真会装,”脑海里机械的声音讥讽她道,“你还真是个戏精啊,骗人有两把刷子。” “你是什么东西?”尺素听到这个机械一般的声音,并没有慌张,而是冷静的在心里问到。 “奇怪……”那机械般冰冷的声音竟嘟囔了一下,“正在检查宿主的——” 尺素一听这怪头怪脑的声音本能的就产生了抗拒的情绪,“不要。” 岂料她这拒绝的声音一出,系统1001就吃惊的发现,“检查失败……?” “你到底是个什么妖怪?”尺素只恼恨自己现在是附身于肉体凡胎,她非但无法离开这具肉身而且这肉身还虚弱的厉害:因为无法负荷她强大的灵体,时不时的竟会产生排斥现象。 现在她无法催动法力,读取之术也极难实施。虽然她仍可感受到周围有稀薄的灵气在涌动,却无法去吸收,不过比起以往待过的凡间来,这里的灵气要稀少得不知几十倍,这么算来,山妖精怪若想拥有灵智开始修炼,实在是难上加难,可以说是千年难出一妖了。 尺素专心的想着事,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已经被系统1001给听了个遍。虽说1001现在还无法检查尺素的灵体状况,但作为与她心灵相通的系统,它是知道她刚才在想些什么的。 看这样子,估计是在穿梭位面时受了伤,导致失去了一段记忆。 那时,因为不仅有位面联盟放出的能量干扰,他们还运气非常不好的遇上了时空乱流。在乱流之中,1001因为受到异常能量体的攻击而陷入了休眠状态,所以极有可能也是在时空乱流里,灵魂状态的尺素受到了不知名的伤害。 第0005章我就喜欢你这种 1001突然觉得自己真是一个不合格的系统,竟然让宿主在穿梭位面时受了伤,而且还是很严重的灵魂创伤。 当“看”到尺素一世为乞丐的回忆画面时,纵是穿梭过不少位面并接触过不少宿主和生命体的1001,也不禁为她感叹身世悲催(1001:并不!只是第一次碰到故意找虐的宿主有点惊叹而已!)…… 总之,现在它叛离主神又和系统中枢切断了联系,也只有和尺素相依为命这一条路了。 于是,系统1001准备发发慈悲,随后调出了宿主肉身的资料。 【资料卡】 姓名:白真玉 年龄:16 性别:女 种族:未知域d级世界人族 状态:活着(异常:异魂同体) 精神力:无(检测异常) 武力:10(满分100) 体力:11(满分100) 容貌:88(满分100) 技能:无 特长:刺绣,对弈,诗,词,书,画,岐黄之术(略知一二) 魅力:72(满分100) …… 只匆匆扫了一眼资料卡,尺素就不由得低呼出声,“这是什么?” “水啊,”一脚刚踏进屋子的张玉花怔住了,只见她神色关切,一手端着盏泥色粗陶茶碗就急匆匆的上前来,“等急了吧?屋里没热水,这是去隔壁方大娘那里讨的。” 尺素约摸知道,她所说的隔壁,其实并不近,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久才回来;只僵着身子,朝她喏喏的点点头,伸出手来想要接过茶碗自己喝。 这一副小动物般害怕的样子,实在是惹人怜爱的紧。张玉花见此,心下认为尺素身子还虚的厉害,不肯放手,便让她就着自己的手喝了水,还怜惜的伸出一只手来拍了拍那纤薄得摸的着每一节骨头的脊背。 就在喝水的当口,尺素心底那道机械的声音再度响起,“呵呵→_→,我就喜欢你这种,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这贱兮兮的口吻,就差没有明说“求我呀,来求我呀,求我我就告诉你呀”这些话了。尺素一听差点就给呛到了。 张玉花忙给她拍背顺气,末了,随手将大碗搁在床头上后又扶着尺素的身子在床上坐正了。 “谢谢。”尺素擦了擦喝急了时溢出嘴角的水,感激的对张玉花说道。 那张樱桃小口被水滋润之后,马上看着就不那么的苍白了,颜色是淡淡的粉,形状也是极美,像极了那娇嫩的杏花花瓣。 作为一个女人,张玉花都有些看呆了,反应过来后连连摆手道:“弟妹,你我之间哪用得着谢这个字?想当初还是你把我从鬼门关给拉回来的!我张玉花这辈子都会记得你的好!” 尺素一脸迷茫的看着她,点了点头,才喊道,“玉花嫂子,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自己叫啥也不知道,也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你来告诉我,我叫啥?是谁?” 还没等张玉花回答,那冰冷的声音就先一步的响了起来: “宿主可以问1001呀,1001不但知道这具身体的生平事迹,还拥有这个世界的最全资料哦!” 然而尺素并不想理它,更不想去纠结那什么“1001”之类的,只眼神热切的看着张玉花,盼着她来告诉自己。 一开始,张玉花两张嘴皮一张一合的,似有难言之隐,但最终还是挨不过尺素那惹人怜爱的小眼神,心一横便给尺素讲起了这具肉身的事来。 原来,这具肉身的名字是叫郭果儿,是石龙坡溪沟村的人,与石家村隔了三个山头两条溪河。因娘家条件不好,所以在一年前被家里嫁给了石家村的石永昌做续弦。 石永昌在族中排行十三,是张玉花丈夫石永荣的亲三弟,上头爹娘健在,还有一个大哥石永兴。 然而就在大半年前的某一天,石永昌进了石家村后头的那座大山就再也没回来过,留下了郭果儿和原配的三个孩子,分别叫毓丰,毓雪和毓文。毓雪是个女孩儿,和毓丰是龙凤胎,那时只有十岁,而最小的毓文也才七岁。 就在昨天,毓雪落河,水性并不好的原主想也没想的就跳下去救人,到后头还是被别人给捞上来的。 “所幸没出什么大事情,如今毓雪得的风寒也快好了。” 见张玉花喜笑颜开的说着,尺素不禁为原主叹息一声:秋后的水凉,那河塘也不浅,毓雪只是染了风寒,原主却是去了一条命。如今有她在这具躯壳里,除了她更是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善良的姑娘已经不在了…… “呵呵。”就在尺素好不容易伤感一次的当口儿,系统1001阴阳怪气的在心底出声了。 “你呵什么呵?”尺素在心底斥它道。 1001心有不甘的回嘴,“呵,我笑你被人骗被人欺被人瞒,我笑你傻!有本系统这个高位面的黑科技不问,反倒去问凡夫俗子……” “等等,什么科技?”尺素打断它的喋喋不休,故意语气里还带点兴味的问道。 见尺素终于对自己有点兴趣了,1001开心的同时嘴上依旧不忘刺一句:“记忆力衰退了?本系统就发发慈悲……” “不用了,没兴趣,你跪安吧。” 只简单的十个字和尺素毫不在乎的态度就轻易地打击到了1001并惹来它一长串更加不依不饶的辩论。 但尺素现在是任1001在心底怎么撒泼咆哮都不去理它管它,面上啥事也没有的和张玉花相谈甚欢。 开玩笑,要是连这点心理素质都没有,她那一千多年可算是白修炼了。 “哦,对了,我昏了一天,听你讲我娘那性子,昨天她没闹出什么事儿来吧?除了我娘外,我娘家可还有谁?”尺素握着张玉花粗糙且温暖的手弱弱的问道。心下一边感叹这秋天可真冷啊,同时面上不动声色的朝身体素质杠杠的张玉花又靠了靠。 “你娘……昨天在三叔公家闹了一场,最后是被村长请出村的。” 一提起那禇老婆子,张玉花的脸色就不大好,想到自己婆婆脸上三条恁长恁长的血杠杠她就也跟着脸抽抽起来,转着眼珠子想了想才继续说道,“至于你娘家那边,我是不大清楚的。你还没进门的时候家里就分了家,所以爹和娘也知道得不多,这一年来,你娘家那边除了你娘来村里露过那么几回面外,就没看到过有其他人了。” 尺素面露失望的点点头,可惜没有看到精彩画面,而且看张玉花的表情也知道人是不愿意给她来个口头转播的,只好换一个方向继续问道,“那朱氏是怎么死的?” 第0006章微笑里透露着贫穷 朱氏,也就是石永昌的第一个老婆,张玉花说她死了。但人怎么死的,是一句都没提。 尺素把这个问题一问出来,屋子里立时就静了静,同时她听到1001又冷冷的“呵”了一声。 “这个你就别好奇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用放在心上,不用在意……”张玉花神色有些慌张,坐在床边的身子也往外挪了挪,她给尺素掖了掖又薄又硬的被子之后,才继续说道,“三个孩子你也不过担心,这几天和爹娘一块儿都在大哥家住着呢……哦,我刚还给你把鸡喂了!” 尺素嗯了一声,又道一声谢,决定把话题扯开:“我想出去晒晒太阳,才躺一天就感觉身上有霉味儿了,麻烦二嫂来扶我一把。” 张玉花哎了一声,立马抄起手来就要扶她。 出了屋子便是堂屋,依旧是红泥巴敷的土墙,正对着刚出来的那间房门的墙上也有一扇老旧的木门,粗略一看,有土灶,应该就是厨房了。 尺素两颗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扫,发现堂屋里只有一张瘸了腿的桌子——下边用一团看不清颜色的破布垫着瘸了的那条桌腿,桌上只摆了一盏铜制小油灯,脏得发黑,就是没油。 至于板凳嘛,三根长条板凳就摆在那儿,墙角还有一堆烂木柴——看起来应该是一根板凳的残骸。 尺素嘴角抽了抽:这穷的……真怀疑当初石永昌是怎么娶上她的。 张玉花没注意尺素的表情,一手刚放下空茶碗便笑着要扶她在长板凳上坐下,尺素却摇了摇头,“我觉得现在好多了,你瞧,我都能站稳了。” 说罢,松开挽着张玉花胳膊的手,虚弱的笑了笑,当真是站稳了。 是什么东西在一瞬间给了她力量? 尺素微笑:是贫穷。 看着一出屋果真就好了许多的尺素,张玉花立马开心的转身就拎了一根长条板凳准备出去,“那好,我还是拿根板凳出去,你要是站累了就好坐会儿。” 尺素点点头,跟在她后头,门槛有些高,几乎要到膝盖了,身子虚弱,尺素扶着门环儿才跨出去。 到了院坝,额头上就出了细密的一层汗。尺素再次感叹,这身体未免也太弱了。 尺素站在院坝里打量了一圈,觉得这院坝看着倒不错,晒谷子粮食什么的够大够宽敞,平平整整的一块地。只是篱笆院墙的什么也没有。 她发现土房是坐北朝南的,地势还至少高出了其他人家一层楼来,往南远了看,几乎可以看到全村,包括石家那修的格外大气的祖宗祠堂。 ——原来是直接把房子建在一匹小山包上了。 这土房子后头是一片竹林,有的竹子艰难的长在了裸露在外的岩石上,加上陡峭的地势,人和牲畜都是轻易上不来的。 东北角往里拐,还有一处土房,就掩在后边,要不是因为修的更高搭的还是瓦片,尺素都看不见。 除此之外,东边也是和北边差不多的,直接就是近乎垂直的陡崖了,除了野草还什么树木都没长,隔着一条极窄极深的沟壑过去就是突然拔高的山脉了,一排齐整的立在东侧,自北向东,足足绕了有近半圈,几乎将石家村和东边的外界彻底隔绝,导致石家村的人要是想出村,便只能先走南边的大道了。 尺素看这村落布局不由得心下叹气:看来她不止是个寡妇,还是个全家在村里都不受待见的寡妇。住在村边,离村口最远,离大山最近,其他人家比邻而居,她倒好,一个人住在山包包上,唉…… 不过总比饿死街头好啊! 尺素打起精神来,继续往院坝的东南角看去,那里插了几根竹片圈着几只鸡——好了,说不定还能有鸡蛋吃呢! 紧挨着竹篱笆的附近,也就是正南方,歪歪扭扭的长了几棵枇杷树上来,只有一人高,然后正对着院坝的下方就是一丛丛即使到了秋天也依旧疯长的野草了,接着是交错的田坎,划分得方方正正的空着的水田、梯田,看着该有三亩多了。 尺素再度鼓励自己:嗯,有手有脚还有地,不愁吃穿! 西边有一颗大龙眼树和四棵及人高的小柑橘树,一排过去绕着山边边长,都还零星的挂着果儿,下面垂直的山崖下去依旧是一片密密的竹林。 西南角那里就是唯一可以下去的路了,院坝也是有些往西南角倾斜的,所以地势相对东边和北边来说矮多了,看得出路是紧靠着山包边缘凿的,放了十来块有棱有角的长石在那儿叠作楼梯状,没有扶手,陡的很,一直延伸到一条宽敞的土路上。 那土路把村子隔成了东西两边,尽头就与村口的大道汇合。这路的东边住满了人家,西边却没什么人,因为跨过土路的西边就是一片茂密的竹林,竹林下边就是条蜿蜒的溪沟,从西往南折向北而又流东,虽说这段河溪不足三丈宽,可河溪再往西就又是一片山了。 尺素站着打量了那么一会儿,晒着大下午的太阳,望着西边那几棵挂果的柑橘树,肚子就这么咕咕的叫了起来。 陪在她身边的张玉花还正坐在板凳上头打瞌睡,一听这个响,瞌睡虫就彻底地被赶走了。 尺素不好意思的看着她笑了笑,张玉花却是瞪大了眼珠子,“你看我这记性!真是差!灶里给你热着粥呢!” 尺素还没来得及出声拒绝(好吧,其实她也不怎么想拒绝),张玉花便风风火火的往堂屋里跑,不一会儿就从里面端出来了一碗粥,温温的,已经有些凉了。 尺素口头道了谢,急匆匆的接过喝下,喝完一半还感觉不到饱,只得放慢速度,温吞的吞咽着那稀少的糙米粒,有一搭没一搭的边喝边跟张玉花聊着南边哪家哪户住着什么人。 石家村近百户人家基本全围着石家祠堂住了,但放眼望去,绕着那祠堂的盖的只有三家是青砖大瓦房。 一家是里正覃喜忠家;一家是村长家——也就是她那死了的老公的族叔石海天的,因为在族里行四,所以人称四叔或四爷;还有一家就是三叔公石老三的了,他不但是石氏一族里辈分最高的,而且还是这村子里唯一懂点医术的人,受人尊敬,声望极高…… 第0007章守宫砂 一碗稀粥喝完,尺素和张玉花还没聊两句,石永荣竟然找来了。 身量高又壮的汉子站在山包下的田坎上使劲吼了几句“孩他娘”,张玉花就红着脸冲尺素笑骂道,“这人,半天功夫都离不了我,瞧他这副样子,没了我,可不就是不行?” 尺素笑笑,没回,便说要送她,张玉花连连摆手拒绝,最终尺素只站在坝子高头看着他二人的影子走远了。 两个人,一个高,一个矮,走起路来都健步如飞的,看着就是做农活的一把手。 “啧啧啧,这就演入戏了?” 那讨打的声音一刻都没停下来过。 尺素一边拖着长凳往堂屋里走一边冷冷的在心头骂道,“入不入戏,干你屁事?” “呵呵。”闻言,1001就笑笑。不说话了。 那是不可能的。 ——“哎,你怎么不问我呢?”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啊?你知不知道你被人骗了啊?” ——“哎,你听到我说的没有?” ——“你想不想知道我刚才为什么笑你?” ——“吱个声啊,你怎么这样?” ——“喂,喂,喂!” …… 进屋把房子收拾打扫了一遍的尺素终于歇下来擦了擦汗。其实也没什么好打扫的,她只是想趁着专心做事的功夫理一理事情的头绪想一想今后的对策,不过这一停下来的同时,就听到那讨厌的如机械般冰冷的声音又开始叫唤了起来。 ——“宿主你终于停下来了,理我一下,好不咯?” 这突如其来的卖萌语气,这突如其来的一阵恶寒。 尺素捂了捂手上立起来的鸡皮疙瘩,插上门闩回身一屁股就坐在了长凳上,一只胳膊抵在擦干净的桌子上惬意的揉着太阳穴。 “理你?好啊。”尺素勾起嘴角,笑得有些邪气,在心下说道,“一,我为什么不问你——我连你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凭什么信你,不信的东西问了也是白问;二,我知道是被人骗了;三,我听到了;四,你在笑我被人骗被人欺被人瞒;五,吱!……” “理完了,你是不是该安静会儿了?” 1001内心跑过一万头萌萌哒还爱朝他吐口水的神兽:这就叫理完了?“吱”是什么鬼?它还是比较怀念之前那个愿意和它斗嘴的尺素! “等一下,”系统1001机械的声音有些气愤的说道,“本系统是家政智能*生活服务类系统,编号1001!还有本系统是笑你不仅长得又白又甜而且还特傻!最后,听我的,问问你的过去吧,你会得到意想不到的……” 尺素无聊的打了个哈欠:“没兴趣。至于那过去,本就不是我的过去。还有,‘家政小精灵’是吧?我就当你刚才是在夸我了。” 沮丧无言的1001:……(??_??)?? 站起身来撸了一把宽大的袖子,天色渐晚,该休息了。刚一这样想到,尺素脚步却是一滞。 “这是什么?”掐着手臂内侧上那颗醒目的朱红,尺素瞪的眼睛都有些伤了。 她话音刚落,脑海里马上就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守宫砂啊!没文化。不过这种东西没什么科学性,搓也搓得掉的……” “我知道。”尺素语气咬牙切齿得简直想把这东西拽出来给揍一顿,“我是想说,郭果儿都成寡妇了,怎么还有这个东西?难不成天天给自己画?饭都吃不起了,她有钱买朱砂?而且,乡下人家,用这个干嘛,能吃还是能穿?” “看看不就知道了?”1001无语的反问。 你不想知道,本系统还就偏要告诉你! 冰冷的声音一落下,尺素脑子里就炸开了花,和剧痛一起蔓延开的,还有大量如潮水般涌动而来的记忆。 嘶! 这不公平!她都不能在体内调动法力来拒绝! “嘭”地一下尺素便整个人都倒在了桌子上,撞得额头又是一阵钝痛,立刻就肿了个大包起来。 “哎,”良久,尺素才从桌子上抬起了头,在心下唤道,“渣渣系统,还活着没?” 1001冰冷的声音掺杂了些无奈的情绪:“我叫1001……等等,这语气,宿主你想起来了?!” “都一样。”尺素伸手揉了揉鼻子山根处的穴位,态度无所谓的说道。 原主的相貌是极好的,鼻秀且挺,摸起来皮肤也是滑嫩得和香胰子一般。可就是命不大好。 原主并不是郭果儿,只是一个失忆的可怜人罢了。在被郭果儿亲娘一家“救”了之后原主就被迫地代替郭果儿嫁到了石家村。 为什么说是被迫呢,试问有几个新娘子是被堵了嘴绑着手出嫁的? 嫁到石家村之后,原主不断的向石永昌解释自己不是郭果儿,是被绑来的,她绝望的哭着求那个男人,而不知道为什么,石永昌最后竟然真的没有碰她;再之后,成亲不到两个月的石永昌就独自钻进大山失踪了,一个月两个月的不见人影,村里人都估摸着他是死在了山里,原主就这样成了寡妇。 事情看起来虽然有点复杂,但和尺素当初想的却也差不了多少。如果1001给她的信息完全准确的话,那么一个乡下寡妇,是怎么学会琴棋书画那种奢侈东西的?再说单看这双纤纤玉手也知道,原主根本就没怎么做过什么粗活。 只是现在再说这些事情都没什么意义了,原主不在了,她的身份,这些疑点,说出去也没多少人会信,更不会有人在乎。最重要的是,在这个封闭的年代,这个可怜姑娘的名声,已经毁了。 对于脑子里还在喋喋不休十分烦人的1001,尺素只在心下嘲笑它道,“你说起来那么的神通广大,怎么连原主十七岁以前的事也查不到?” 1001立刻就语气有点哀怨的道:“原主的身体有所损伤,而且你之前还不让我检查!现在好了,越拖越久,伤势也就越难痊愈。” 尺素冷冷一笑:“合着都怪我是吧?你把我带到这鬼地方来,害得我只能困在这具身体里还用不了法力,你说说你,渣不渣啊?” “难道不是你先绑架我的嘛?”1001不甘的顶嘴道,“再说了,我不是陪着你一起呢吗?” “哇,我真是好感动哦!”尺素一边眨巴着星星眼感叹,一边漫不经心地玩着原主这双柔若无骨嫩如笋尖的手,“难道需要我用这具身体来为你流点眼泪吗,当初是谁举报的我啊,当初是谁把我害的被通缉的啊,啊?” 系统1001:我竟一时无话可说。 第0008章暴毙和挖野菜 晚上,尺素不理1001那句“我早看过了”的话依旧坚持和衣就寝,刚把身上邦硬的被子给盖好,她脑海里就传来“叮”的一声响: 【戏精模式已关闭】 尺素刚闭上的眼睛立马又睁开了,在黑咕隆咚的夜里,黑白分明的两只眼睛亮得只差放光。 她转转枕在稻草枕头上的脖子,累得呼出一口气来。 一整天都被迫做出这具身体该有的反应来应付人,可真累啊…… “累的还在后面呢。”系统冰冷的声音阴恻恻的在心头落下。 …… …… …… 是年九月十九,夜无明月,阴风大作,疑有邪灵吹灯,石村一户人家中,寡妇郭氏,暴毙而亡。 尺素觉得,自己今晚要是死了,县志上如果要记载的话,应该就会这么写吧。 面前一黑一白二鬼,皆吐着二尺长舌,有手无足,虚浮于空,手执寒铁锁链,背对着月光立在她床前,两对灰败的眼珠子俱是一动不动的盯着床上的尺素。 尺素神色未变,不慌不忙的拈着僵硬的被子坐起身来,口中问道:“二位是?” 二鬼齐声答复道:“鬼也。” 尺素轻笑出声:“吾亦是鬼也。” 二鬼对视一眼,状似不信。 尺素只道:“不妨一试。” 二鬼遂抛铁锁链欲锁其魂,无果,绕床思而不得其解。 尺素招手,示意二鬼附耳过来,二鬼心有迟疑仍是不动,尺素于是坐卧于床对二鬼道: “阳顺四向,阴逆八方,冥门铃响,魑魅魍魉……” 二鬼伏惧,遂缩地而逃。 尺素无语??_??:“……我话还没说完呢,叫你俩带个信有这么难?” “科科,你们这未知域的鬼差还真是胆小。” 听到1001在心底的一顿嘲,尺素并不吱声搭理,只掀被睡下,烦闷的翻了个身。 一夜无梦。亦无言。 翌日大早,天还未亮,村里就是公鸡打鸣黄犬狂吠的阵仗,这般下来人是轻易再睡不着的。肚子饿得狠了的尺素便也起床了。 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的尺素盘上头发就到厨房找了一把生锈的砍柴刀,她背上一个破竹背篼挎上竹篮子就准备要出门。 “哎,天还没亮呢,你出去干啥?” 这“家政小精灵”来这里还没两天就连口音都变了。 尺素翻了一下白眼,“不出去找点吃的等饿死?”这一家是真穷,昨晚她都看遍了,破了个洞的米缸里就铺了一层泛黄的碎米粒,还发现了几颗新鲜的老鼠屎!除此之外,厨房里就只有一小袋粉面状的东西和一大堆一大堆的湿柴了…… 唉。 在心底无力的叹了声,抬头看着发沉的天,那儿也只有几颗寥落的星子在闪。尺素咔哒一声落了铁锁,清响儿。 背着竹兜挎着竹篮,尺素心头谋算着进了东边的大山。 现在是秋后,农忙时候过了理应是村户人家最清闲的日子,然而为了吃饱肚子,可别想什么清闲了。按照原主的记忆,这家还欠着别人不少债呢,例如今年租牛犁地的钱欠着,油、盐也是赊的,她一个弱女子和三个孩子勉强把那三亩地种了结果还偏遇上今年的收成不好,交税还债的扣下来就没剩多少,就连米缸里的米都已经是大前年的了。 这一家子,平日里也多是靠村里人接济来过活的。 再说这年生,别人也都困难着,原主本就不好意思去向村里人讨饭吃,她尺素现在也是有手有脚的一个人。所以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没吃的就去山里找。 据她所知,秋天的野菜也有不少,什么蕨菜,桔梗,苦麻菜,蒲公英,野菊花,折耳根,毒不死人的都完全可以吃,甚至大部分还可以入药。 只是一想到某世上山采药还被蛇咬的经历,她就有点肉痛。 尺素在树林子里窜了一会儿,半天功夫还没到山腰呢就开始喘了。 而1001还在不屈不挠坚持不懈的进行着推销:“哎,哎哎,你看看商城里面的东西不,就不看看?什么大力丸体力丸我都有啊!吃了爬山不费劲,遇蛇也不……” 它这一提蛇,尺素就滞住了。 脚边儿,青翠翠的一条小青正在吐着舌头。 欠欠儿的1001:“额……不怕~~~跑啊!” 尺素直接一脚踢了过去。 1001尖声大叫:“你疯啦!?不要命了?!” 尺素踢完蛇后面上默不作声地回它:“兴许我死了,就能从这具肉身里解脱了呢。”不过昨晚那俩鬼差都不能把她从这具肉身里头拽出来,看来她想死还真难。 1001大为不满的教训她道:“你这样的性子是怎么修的仙啊?!” 尺素专心的勾着竹子踩着野草往上爬,爬上一块石头之后,才回它一句: “你这样的性子,是怎么当的系统啊?” 1001:“……”宝宝说不过你?????? 尺素用柴刀劈了根小拇指粗细的竹枝下来,细索索一长条,当空劈下去就是一阵“嗖嗖”响,用来探路打人都是很趁手的。 1001看她找这么久都没找着什么东西,有些急了,继续推销道:“诶,本系统可以帮你进行系统扫描定位哦,不管你想找什么都能找得着!” “那石永昌的尸体你能找得着吗?”尺素头也不抬的爬着山回一句。 系统1001:……根本就没法交流了。(●—●) 这种事情,它要是对位面的天机窥探太多泄露太多了,只怕会遭到不可预测的抵制和惩罚……而且,它是家政智能*生活系统,不是个寻人系统啊! “宿主,请不要过于依赖我,还有,你为什么想找石永昌的尸体?”1001突然厚起脸皮来不解的问道。 “你说的挺对,不过,我有依赖过你么,”尺素惊喜的看到了一片扁竹兰,连语气都好了不少,“我只是想让你找,但我可不想找。” 1001发现依然无法询问到尺素这方面的想法,只能再度语塞:……你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玩儿它? 事实上,尺素没那么多的意思,她现在满心思都放在挖这个既能吃又能治病的扁竹兰上,根本没心思去想其他的。就是有,她也有办法不让1001知道。 第0009章没有白吃的午餐 这个“家政小精灵”1001不是号称和自己心意相通么,那就是说,自己不管在想什么它也知道咯。抓住这一点,她尺素就能让它的所有“知道”都变成“不知道”。 作为一只戏精,她的自我修养之一就是“欲愚人,先自欺”。所谓“欲愚人,先自欺”,就是说她的心境已经修炼到了可以控制自己所思所想的可怕地步。 即使现在她是被困于一具肉体凡胎之内,她也依旧是一只修炼千年即将得道的戏精,她依然可以颠倒黑白,混淆视听,控制自己的想法,让人不知真假。 系统不是可以知她所想么,好啊,她的脑子里可全都是黑白交织的灰色禁地,孰真孰假,就让1001慢慢去猜吧。 人,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极静极动,是黑是白,孰真孰假,对她尺素来说,都只是一场戏。 这就是戏精的自我修养之一【欲愚人,先自欺】。 自己先信了,且看它信不信。 也不知是石永昌那事怄到了1001还是这番心思被1001所知,总之那系统1001是许久不再出声了。尺素也不去理它,全程一点都不嫌脏的直接上手刨土挖那扁竹兰,打算至少挖个一半回去。 这扁竹兰的花与鸢尾花极其相似,她想拿回去在坝子边种点,来年春秋时分开花肯定是极好看的,这东西性喜湿润和阳光,又耐阴耐寒,就种在房子东边的空地那里好了,药用方面,它性苦、寒,主治清热解毒、散淤止血、消肿止痛…… ——“可用于急性咽喉痛,咳嗽痰喘等症状,治外伤出血,跌打损伤,胃出血等,并解乌头、蕈类食物中毒。”1001在心底突然出声并不徐不疾的给她科普道,“你想找这个是吗,我可以先把这个山头都扫描个遍……” “不用了,”尺素兴致缺缺的拒绝它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甩了甩有些麻的手,尺素将指甲缝里的泥巴和腐叶碎屑一一弹了出去,尺素状似不经意地顺口说道: “你一个系统,切断了和主神和中心的连接,不接主神和中心派的任务,你要从哪里获取能量和所谓的经验值来升级?接下来是不是你要自己派任务给我?是不是那些我完成的任务中都有个契机可以让你来吸取这个位面的能量好升级完善自己?” “这是双赢啊,”1001有些不解,却也并未出言反驳她的猜测,“你也不吃亏,为什么不答应?” 它没有否定自己的话,那她就应该是推测对了一些。 尺素这样想到,甩了甩手里刚挖起来的扁竹兰根上的土后才扔到竹背篼里去,道: “因为,我就是不想如你的意。” “什么!?”1001简直奇了怪了,这简直就是它遇到的最奇怪的一个宿主,“我想不明白,这件事对你我来说是双赢,我们现在还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升级之后你也……” “别我们……”尺素在心底打断了它的话,同时将那些刨开的土又盖了回去,她只挖走了一半,还留了许多。 背好竹背兜站起来,尺素在林子里继续寻找着目标,“1001,你不过是把我和你自己一起都害得被什么联盟通缉罢了,还扯什么我们……另外,你的能量如果是来自这个位面世界的话,那么你获取了之后它又会怎么样?” 1001察觉她的情绪有异,也打断了她的话:“你还在为那件事生气,修仙的难道就这个心性?” “对,就是这样。”尺素语气平淡,但听在1001这里却意味挑衅得只差没叉腰挑眉了——“不服咬我啊”。 这下子,尺素没料到话包子属性的1001竟然会好半天都没再说过话。 等它再开口,尺素的竹背篼都被扁竹兰和各种野菜装满一大半了。 “嘿嘿,不如我的意是吧……”1001机械般冰冷的声音像是裹上了一层格外沙雕而又邪魅狂狷的外衣。 ——“往前直线距离九百步,有可食用的羊肚菌,营养价值丰厚……” ——“西南方直线距离一千五百步,有珍品竹荪……” ——“东北直线距离五百步,有高级食材白蘑菇……” ——“再往东约一千二百步有鸡油菌……” ——“牛肝菌在……” 按理说,以现在这具身体的素质,尺素是不敢也没能力再往深山里去的,本来已经挖了半竹背篼扁竹兰的她又在山沟沟里摘了点苦麻菜和蕨菜就准备回去,但是1001这么一说,尺素却是一反常态地听它讲的话绕路去采了点蘑菇。 别说,按照1001说的,还真是一采一个准。直将竹背篼要给装满了才停手停脚的歇下来。 “不是不如我的意么,本系统看宿主采蘑菇倒是采得挺欢的啊~~”1001在心底出声道,依旧是贱贱的感觉,活力满满。 尺素“嗯哼”一声,在树林子里摘下好几张不知名的大叶子将背篼里的各种蘑菇都盖好后才在心下应它道: “你不如意我乐意,采蘑菇我也乐意,我乐意就乐意呀,我管你乐不乐意!” 1001:“……”ヘ(__ヘ) 费一番功夫把背篼装满早天亮了,穿过树叶子缝隙的太阳光直刺人眼睛。尺素早饭还没吃,这会儿肚子饿得咕咕叫,实在是扛不住了便要下山。 只是这一路爬上来容易,下去可就难了。 看这路实在是太陡,尺素便决定先往东边走几段再往下绕,结果才走了两刻钟不到就又累得不行。 走这一阵,路上野菜什么的没有再看到,倒是发现了好几坨野鸡屎。 看着鸡屎旁那种熟烂了的红果果,尺素立即转头开始巡视周围环境,结果真就在头顶的山崖边上发现了几株茂密的鸡嗉子果树,结了满满一树的红果子吊在枝丫上,密密匝匝的沉得树枝直往下坠。 就是太高了,她够不着。 想了想,尺素放下空竹篮去扯了几根看起来比较结实的野藤藤拿在手里,又撇了几根韧劲极好的细竹枝,双手拧巴着就要做个陷阱出来。尽管她已经很小心,但白皙细嫩的手指上没几下就被划了好几道口子,血珠缓慢的往外钻。 十指连心,尺素咬牙忍着疼,循着前几世的记忆把好几股野藤拧成一簇缠在两截竹枝上,交叉绑住,再拿两根竹枝将另外两端绑好,接着就一层一层的往上叠,不到一柱香功夫一个金字塔样式的竹笼陷阱就弄好了。 只是手指上结痂的伤口还有些刺疼。 第0010章武库伏羲骨 尺素把刚做出来的陷阱搁在地上,用两节竹子一根支一根的抵着,不仅搬了石头压在一旁还扯了几把野草盖上。一双脏兮兮的手不在乎的管地上拣了几把紫红的果子塞到那下面,又零落的在周围撒了几颗有些腐化软烂的果子才作罢。 拍拍手,尺素又去折了几片比人脸还大的树叶子来,再砍了长竹竿去踮着脚打果儿,打了许多紫红的果儿下来,全都放叶子里包好了再搁到竹篮子里头,放的满满当当了才作罢。 这鸡嗉子果是前几世的她知道的俗名,因为形似鸡嗉子而得名,石家村的人都管它叫山荔枝或野荔枝,不仅可以拿来吃,还可以酿酒、制醋。 在她那九世为人的庞杂记忆里,这东西还可入药,有暖胃、通经、活血的作用。用它的新鲜叶子来敷伤口,可以消肿;根及种子煎水服用可补血,治女人的月经不调和腹痛;晒干磨粉服用,还具有清热解毒、杀肚里蛔虫的功效。 ——“主治食积气胀、小儿疳积、肝炎等症,外用治烧烫伤、外伤出血等。”1001扫描了一下说道。 尺素不搭理它,拿几颗红褐色的果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开吃,背着沉甸甸的竹背篼手里提着竹篮就要下山。 往前走了约摸有一个钟头,尺素就看到了一条山涧。 清凌凌的山泉水静静的流淌在石缝涯间,蓄成了一个小水潭,水流轻缓柔和,宛若天女织就的白练。 尺素刚要走过去看看,一道厉喝宛如平地一声雷,吓得她身子一震反应过激得扭着了脚,幸好一把攥住了旁边的矮木杂草之类的,不然只怕就要滚下山坡了。 下边一个猎户打扮的人捡了她的竹篮子就要往上走来递给她。 尺素看到那撒了一地的紫红果果,眼睛在霎那间就包起了两团水儿。 在旁人看来,就是一副“眸若秋水,欲语还休”的模样。 作猎户打扮的少年一看就慌了心神红了脸,心下还以为她是摔疼了: “你、你莫哭啊,摔坏哪里了没?要不我带你下山去找三叔公看看?” 尺素摇摇头,心疼极了那些红果果,她也不看少年,只含泪吸了吸发酸的鼻子,扶着边上的树就从地上爬起来道,“我没事,你就把篮子放那儿吧,待会儿我自己过去拿了下山就好。” “啊?这怎么行……你有没有摔着啊?我不是有意吓你的,我是放了有两个捕兽夹子在那里……刚才,是、是怕你踩到了。” 少年关切的探头问道,眼神刚触碰到尺素的视线就煞红着脸把头撇一边去了。 尺素见状,觉得有些奇怪,没想到看这人拎只兔子背张弓的,居然会舍不得她那个破竹篮子,于是语气有些不好的道,“好,你不放篮子是吧?我就自己走。” 话这么一落,尺素勾着截树干瘸着脚地就要从山岩上下来。 不光少年目瞪口呆,1001更是惊得在心头激动道: “你莫不是突然傻了吧?” 1001被尺素这奇特的脑回路和令人窒息的骚操作以及事情那意想不到的诡异发展方向给彻底的震惊到了! 作为一个系统,它现在的心情很崩溃…… 不过就算再崩溃也得先帮帮尺素帮帮它自己: “宿主,这人身上气呈五彩,状似朱紫盘龙,必是身负天命的大运之人,你如果和他走近……” 尺素在心底“哦”了一声打断了1001。 “所以呀,要把握好机会,”1001以为她是应下了,欢欣鼓舞得简直想要原地转圈圈,“如果宿主能赢得他的好感,系统就可以借他那天命运势……” “呵,”尺素冷笑一声,再度打断1001的话,“你就你就,我就偏不如你的愿!” 只见她扶着一棵大树单脚立住,卸下竹背篼并掏出背篼里的砍柴刀、咬牙切齿地冲还在组织语言的少年道,“让开!” 声未落,她整个人便如鸟儿起飞般一下子就从山岩上跳了下来扑向少年。 这实在是出乎意料。 少年一时也不知该如何闪避,他背着弓箭等物,且一只手逮只兔子一只手又提着尺素的竹篮子,半点腾不出空来。身后还是陡峭的山坡窄地。 要是被尺素这一撞,只怕两个都得滚下去摔个半残。 1001“啊啊啊啊啊啊”的叫个不停,俨然是化成了一只哨子精。只道自己今日是要同尺素这报复心极强性格还极拧巴的女人一同葬身于这个未知域的d级世界了。作为一个系统,这么死真是没有半点面子啊! “嘭!” 尺素扑倒在地,枯叶尘土都弄到了头发上,少年还在地上愣怔间,她提起砍柴刀就斩了下去。 混乱之中,她似乎听到了什么杂音,但仔细辨认出来的却是一旁的少年在喊住手。 尺素从地上爬起来,捡起那截彩色的蛇尾,身上汗如雨下,紧握柴刀的手不住的抖起来。 “你这是……”1001彻底懵了。 尺素不答它,握着蛇尾看着还在扭动的蛇头上半身,少年看不见有一缕血红的灵气钻进了她微张的口鼻之中。 “意外收获……”尺素轻若蚊声地说着,看向地上被惊到的少年,笑问道,“要扶吗?” 少年愣了一下,坐在地上恍然一笑,只道她刚才是为了救自己鲁莽了,拎着兔子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傻乎乎的看着尺素直笑。 此番离得近了,只见他目朗神清,额角端方,似有武库伏羲……。 尺素心下一滞,压抑下想要掐算问卜的冲动,扭头捡起地上散落的红果子。 少年见状也跟着她捡拾起了地上的鸡嗉子果。 不一会儿二人就一齐把散落在地的果子给收拾好了。 “我听你之前说‘三叔公’?”尺素接过他递过来的竹篮子时问了一句。 原主的记忆中并没有见过这个人。 “啊,是的……”少年挠挠头,见她往山坡上的竹背篼瞄了一眼就立马爬上去给她拿了下来,“我叫石奕。” 十一…… 姓石,这人却没有个字牌辈分的,尺素也不知道他在石氏一族里排行多少,只侧目接过竹背篼背上,道了声“多谢”。 石奕红了红脸,“我正好也要下山,一起?” ——“宿主还在想什么?快答应啊快答应啊!” 听到石奕的提议,心下的1001就不停的在吵,尺素想了想,面上矜持的点了点头。 第0011章她不是我娘 尺素与那叫石奕的少年一同又往东走了两刻钟才下得了山,其间她三言两语的便将这少年郎的底细给套了个遍。 这少年的父亲名叫石永廉。他家是几十年前从村外迁来的,与本村姓石的虽说并不是同一支,但恰巧的字辈碰上了,多少看在同姓之亲上,原主还算得上是他婶娘。 尺素听石奕讲他从小就和村里故去的二叔公学打猎,学了七年,算是一把老手了。今天也是运气好的一上山就打了只兔子,碰到尺素也实在是有缘。 尺素大多时候便静静的听石奕讲,时而应他一声,同时大脑飞速的转着想事情。 说起这石永廉,原主也曾听过他的名字,做木工的手艺活极好,村里人家的桌椅柜子什么的都爱去找他来做,在石龙坡的七村八寨都是有名声的。而他家更可谓是出了名的人丁兴旺:老两口现在家里有五儿两女,孙儿孙女各三个,再加上三个儿媳妇,拢共就是一十八口人。这人多,说幸也是不幸。不光田里下力的手脚多,桌子上吃饭的嘴也多,比起村里许多人家的情况也还要复杂得多。 主要的复杂就是他家那“病恹恹”的女主人——胡婆子。 说起这胡婆子,可谓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听说在早些年怀第三胎的时候她就因为受不住她那刁蛮婆婆刘氏立规矩而落下了病根——什么见风头就痛啊下雨就走不得路啊喝口凉水就能骂人半个时辰还不带重样的啊…… 当然,这些“病”都是在胡婆子的婆婆刘氏埋地里了以后才冒出来的。 如今石永廉家里的三个儿媳妇和两个未出嫁的女儿已经是被胡婆子给调教得服服帖帖。端茶倒水不在话下,洗衣做饭、挑水种地这些本是应当更是基础,个个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就连原主也常听村里人说这胡婆子“体弱多病”,一日三餐都是由三个儿媳妇轮流着亲自伺候的,晚上更是几个女儿孙女值夜班似的夏天打扇秋天烧炭,在家供得如一老佛爷般,只差是要出门抬着了。 而这胡婆子格外出名的厉害之处,莫过于就是吵嘴干架的功夫从不输人! 原主作为一个除了种田就尽量不出门的乖巧寡妇,愣是坐在家里都能听到那胡婆子的威名。村东头的骂架声硬是生生地传到了村尾来,那中气十足,那口若悬河,那三寸不烂之舌!两军对阵何其壮观啊!虽从未见其人,但久闻其声,亦如见其人! 总的来说,自刘氏死了之后,经年累月、百战百胜的胡婆子在石家村可以说是难逢敌手,村里凡是和她吵过嘴的三姑六婆就没一个想不开要和她再有交集的。要不是石永廉的好手艺和好人品,只怕他家就要因这胡婆子而遭全村人挤兑死了。 而按尺素从张玉花那里听到的讯息和原主记忆里的人物来合计一下,怕是只有郭果儿的亲娘禇老婆子能和这胡婆子一战了。虽说谁胜谁负尚且未知,但尺素只想说——这一对势均力敌,实在是期待啊期待。 暂且按下激动的心情不表,尺素与石奕二人下山后的路口就是村东口。石永廉一家的菜园子柴门也就藏在那村东口的三棵长青柏树后头。 尺素不想被太多人看见说闲话,也早早的半路就和石奕表明了身份。她心下无感无念,想着默不作声的走开好大路朝天各回各家,不料那路口另一边半人高的篱笆土墙下突然窜出几个小豆丁来。 其中一个用红绳扎冲天辫的指着尺素便开始大声嚷嚷: “妖精!啊,妖精,妖精——是妖精!” 嚷嚷完就往一旁的小豆丁们身后藏。 尺素愣了愣,正觉得莫名其妙呢,一个吹着鼻涕泡的小屁孩儿拉扯一个捂脸的孩子又从墙后头蹦哒了出来: “哎,‘十六文’,那不是你娘么,她怎么和我四叔在一块儿?” “她不是我娘!” 被“鼻涕泡”拉扯的男娃娃一手捂脸一手推人,推开人就开跑,一溜烟儿就没了影。 跑的还挺快。 虽说尺素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孩子的长相,不过想也不用想,光听那声音和看那反应就知道他就是石永昌的小儿子石毓文了。 印象中,这孩子可是最不待见她的。 其他的小豆丁看这情形也是“乌拉”一下子立马开溜。 尺素转回视线,发现之前管她叫妖精的小屁孩和剩下的三五个小豆丁还在围着石奕看稀奇。 全然是被他手里的兔子和弓箭给吸引了。 “四叔,你怎么和‘妖精’在一块儿啊?”吹着鼻涕泡的小屁孩仰头跳着对石奕说道。 “诶,怎么说话呢?她可是你长辈。”石奕揉揉他的头,动作虽然宠溺,语气里却也有几分警告的意味。 “我娘是这么说的!”扎冲天辫的小屁孩又蹦哒出来了。 “对,三狗他娘说的。” “对,我娘也这么说。” “不是,我娘说她是老虎!” “我娘说她是狐狸变的……” 一群小豆丁叽叽喳喳的开始围着石奕讨论了起来。 “我娘说妖精会吃人!” “不对!会吃人的是老虎。” “我娘说她吃人,老虎也吃人,她可不就是老虎?” “才不是!你见过老虎吗?” “老虎就是长这样!” “对对对!” “……” 站得并不远的尺素:“……” 背着背篼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尺素最终还是决定走过去瞧瞧。 许久不吭声的1001有些急了:“诶诶诶,你冷静点!就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儿,你都要和他们计较啊?” 尺素面上心底都不吭声,直接走过去在几个小豆丁面前蹲下身子,美目流转间,目光自然而然地就落到那扎冲天辫的小孩儿身上。 众人怔愣间,忽见她嫣然一笑,耳中便只听得她声柔音轻地说道: “小朋友,为什么说我又是老虎又是妖精的啊?” 这短短一句话,她是笑着说的。而这一笑,可谓冰雪消融百花开,夏风微醺足风流,秋叶蹁跹水云间。 【戏精自我修养??红颜惑】技能发动! 纵是江山如画有万种风情,也终不及如玉红颜使英雄豪杰竞折腰。 更何况是这几个单纯的小豆丁,他们年纪虽然不大,可也是知道美丑的了。 尺素这一笑,不光让石奕愣住,小豆丁们也全呆住了。 第0012章我保证 “啵!” 一旁吹着鼻涕泡的小屁孩可算是把他那鼻涕泡给吹破了,一干人就这么回了神。 “你,你不是老虎,”扎冲天辫儿的小孩儿突然就结巴起来,“你,好看,不是老虎……” 尺素“嗤嗤”的笑了两声,摸摸他的冲天辫道:“好看就不是了呀?那妖精呢?” “啊?”‘鼻涕泡’身边活了门牙的小孩张大了嘴,“原来妖精那么好看呐!” “鼻涕泡”一把推得他趔趄了一下:“傻了吧你!斗哥说长得好看的叫仙女。我知道!” “就是就是!”冲天辫儿连忙应和道,狗腿的很。 这番场面,但见尺素拿手遮着嘴直笑,露出粗布下的一截玉腕来,凝霜赛雪,且巧笑倩兮,眉眼弯弯有如新月。 石奕在一旁直咧嘴,摸着“冲天辫”的头就向尺素介绍道,“这是我二哥的孩子,文栋,快叫婶婶。” “婶婶!”石文栋摇头晃脑的大声喊道,头上的冲天辫也跟着他的动作直晃悠。 尺素觉着有趣,又笑道:“这孩子怪有趣的,看着就是个鬼灵精,平时肯定没少调皮捣蛋吧?” 石文栋晃晃脑袋,结果还没张嘴狡辩,“鼻涕泡”就开始举报他了:“婶婶婶婶,就是他,上次吓七舅爷家的老母鸡就是他出的主意!” “那还不是因为他家鸡啄你么?”豁门牙的小孩儿替文栋说了句话,立马收到一记眼刀,委屈巴巴的去看石文栋要撑腰。 这一场灵动的眼神戏,又是逗的尺素发笑。 其他小豆丁看着,突然争先恐后的开始自我介绍起来,生怕自己落了后。嗐,谁不想让漂亮姐姐记住自己呢? 尺素与石奕还有几个小豆丁聊了会儿,将鸡嗉子果分给他们吃了些,知道了“鼻涕泡”叫董小年,是村口董秀才亲弟弟的老来子,素来被董二娘子吴氏给惯着,活脱脱的小霸王一枚;而缺门牙的小孩儿叫石文金,是石奕大哥石远平的幺子;另外默默凑热闹的是里正家的独苗苗——大宝。 时间不早,也该回去做饭了。尺素跟石奕和一帮小豆丁告别完,一直沉默的大宝却拉了拉她的裤腿: “郭婶婶,你这么好,能不能把毓文他们接回家去?” 尺素突然有点想摸摸他的圆脑袋,最终克制住忍下了,只是双手有些紧张的提着竹篮子,语气郑重的笑着对他说了声好。 “你保证。”大宝依旧不肯放手地紧紧拉着尺素。 “我保证。” 尺素蹲下拍了拍大宝的小肩膀,和他拉了勾,这才脱身上路。 看来,石家大嫂那里对几个孩子不是很好啊……也是该早点把三个孩子接回来了。 不过还是要先填饱肚子再说! 好!下午再去! 心里这样想着,盘算着准备做什么菜怎么做的尺素快步的走到了村尾。 突地,一盆脏水兜头泼来! 尺素骇得往边上一跳,脚踝疼得差点直接坐倒在地,心神未宁的定睛一看,只见一个细竹竿瘦似的妇人倚着柴门不怀好意的冲她直笑。 那妇人约摸二十岁的年纪,穿着一身土布衣裳和蓝碎花裤子,腰上并系一条粗布红裙。这般打扮极为爽利,裙子往腰上一别便好下地干活。 尺素见她身板极扁瘦,个子却又偏矮,衣裙罩在她身上空荡荡的活像糊灯笼的纸,五官虽长得不差却是晒得面色发黄,独有一颗米粒大的黑痣钉在人中上。 仔细想想,原主是记得她的。不过只知这妇人娘家姓唐,是去年夏天和原主一同嫁到这石家村的,还都嫁的石家人。原主嫁的是族中永字辈排行十三的石永昌,她嫁的则是族中老幺——十九郎石永寿。 同住村尾,二人年龄相近,是邻居也是妯娌,可算是有缘,但这唐氏可从来就不怎么待见原主,经常在村里河边碰上都要说些闲话来刺上一刺。 原因么……可多了去了。原主以前觉得莫名其妙,尺素此番心里可跟明镜似的。 眼见着没有泼着尺素,唐氏倚门冷笑一声,半句话也不说的拿爪子“咣当”敲一下铜盆,弄了个震天响儿,转身又“嘭”地关上了柴门。 尺素还保持着站在路边木呆呆的状态,半晌伸手来揉揉发疼的耳朵,只感叹唐氏真个生了副刻薄早死的相! 咬了下有些发干的唇,摸摸饿得又叫了起来的肚子。 哼,暂时不跟她计较。 填饱肚子要紧! 尺素忍着脚踝疼快步赶回去,爬上了小山包赫然发现院坝里多了两桶水。 两木桶装的满满的水。 嘶,这水是谁挑的啊? “反正不会是那石永昌。”1001闷闷的在心底出声。 “你少阴阳怪气的啊,”尺素话里头有些警告的意味,“总不会有人要在里面放毒害我吧?” 1001立马吐槽道:“你戏还真多。” 要泥寡啊! “咯咯咯!咯咯咯……” 东南角的鸡圈里,鸡饿得直叫唤,尺素当它们是在为自己和1001辩解,心下也记着了待会儿可不止她自己一个要吃饭。 嘴上那么多戏,但水究竟是谁挑的,尺素心里多少已经有一个谱了。 兀自拿钥匙开了锁,进灶屋放下东西她便又绕到土屋后头去挖扯了点葱姜蒜来当调料。 才回灶屋系上旧衣改的围裙后,尺素手也不拍一下的拿着火钳和柴棍就将灶里的柴灰拨了出来,将灶清空了,把柴塞进去,又挽一把脚边的秸秆干草啥的握在手里。这些东西是极好点火的。 这不,火折子一掏出来,“轰”的一下就给点燃了嘛。 橘红的火光暖暖的照亮着脸庞,尺素忍着流口水的同时把燃烧的干草团塞到了冷冷的灶里,然后才不徐不疾的拍拍手上的土,拿瓢把水缸里的水舀到锅里去。 虽然昨晚她已经把锅洗过一道了,但不知道那之后还有没有老鼠之类的脏东西爬过,而且就目前看来就算地府不收她,她也不想因为吃的不干净而染上什么病。 这些水是原主前天一大早从溪沟里担回来的。 原主虽说手看着挺细嫩的,可嫁到这石家村近一年的时光也不是吃干饭的。这家里做饭洗衣的杂事她都尽了力去学去做,包括后来种地插秧挑水那些个活,慢慢的也就这么活过来了。 而尺素好歹也转生九世历九难尝八苦,属实是个身经百战的戏精,特别她九世中的其中一世还是个厨子——虽然最后是被饿死的。 但反正生个火做个饭对她来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第0013章灵蛇肉羹 但反正生个火做个饭对她来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洗手洗锅再加一道水,盖好枣木锅盖,尺素往灶里又塞了几根比自己手臂粗好几倍的柴火棒,紧接着不慌不忙的择菜洗菜,把蘑菇和野菜洗去土腥气,这就香喷喷的馋得人直流口水了。 想着在这穷乡僻壤里,珍贵的白蘑菇啊菌子什么的也是可以拿到镇上去卖钱的,所以尺素只挑了十几个小蘑菇小菌子的出来打算煮点汤喝便罢了,剩下的约有两斤多全都包好锁到了橱柜里去。 忍着腹中饥饿,尺素先将野蕨菜和苦麻菜等野菜焯水凉拌好了又将山上斩的那半截蛇剥皮刮肚的处理完,最后才把一段段的蛇肉并切片的蘑菇老姜一起扔锅里炖了。 趁着炖汤的功夫,她还是取了那沾灰的蒸笼来洗净,把柜子里的小半袋面粉都拿来发了准备做馒头主食吃。这一堆事做来半点不拖沓,手脚麻利得好似上了发条。 说来也是她运气好,隔了这么多世都还撞上了那咬死自己的小蛇。 在前生的某一世,尺素身为一名小大夫,悬壶济世,救人无数,却是在一次采药途中被毒蛇所咬,命丧黄泉。 如今也不知是隔了多少年,又或是系统1001那边的什么平行空间的说法,偏巧的就是让她遇上了这条小蛇。 昔年她被毒蛇咬了之后葬身幽谷,临死前遭蛇毒折磨,肉眼凡胎分不清真实与虚幻,堪不破红尘的业障,最终坠落谷底,身首异处,死后又继续受那虫蚁蚀骨之苦。 到如今,那不知在人间滞留了几世的小灵蛇还在修炼,却是止步于初开灵智而始终不得入门之法,许是这次闻到她的“味儿”了还打着老主意的就从山中跑出来了吧。可惜,这次它非但未能如愿再吃一回自己这“试炼之人”的灵血灵肉还反被斩首剥皮,独留白骨嫩肉焖在了铁锅里头熬。 这蛇自七寸被尺素用柴刀一气斩断,正是应了她前世身首异处的下场;尺素将蛇头埋在山中,也是让它受了自己那一世尸骨被虫蚁蚀咬的罪;而七寸之下的蛇身被带回来剥皮熬汤,一样是尝了自己当初身中奇毒灼痛难忍的苦…… 可以说,这条小灵蛇如今已将欠尺素的还了。 但尺素还没有还它。 当年为修道成仙,尺素最后进行的试炼之路便是“做人”。而在凡界,即将入圣成仙者的肉身无论是不是转世再生的凡体,对急于求成的小妖精怪来说都是个香饽饽。诱惑就如同异界后世小说里的“唐僧肉”那般。吃“唐僧肉”虽然见效快,可吃圣人半仙是有违天命之道的,尤其损碍了修行之人的功德是逆天叛道的行为,不为世道所容的。估计这也是那条小灵蛇多年来修炼却仍未进一步的原因之一吧。 妖精始终会有吃人的,正如野兽始终会有伤人的。成仙的偏还要去渡人渡它来积功德。所以这历世修炼之途,既是对修炼者的考验也是对凡界妖精们的考验。 这二者,都是对方的劫难与救赎,且看妖能否放下贪欲,修者又能否渡它渡己。一时的成败也实在难说。 小灵蛇咬了尺素一口,得了些许修行的机遇,却碍了尺素在人间积累功德,有违天道,所以多年来修行难以再进一步;尺素那一世被它一咬,又经历了一世苦难,走了遭幽冥地府,受了苦却也成就了一世经历,而她的血也是害那小蛇空耽误这多年好时光,甚至都还没摸到修炼的门槛,只是糊涂的活了这些年,甚至耽误了转世,说不定还失去了再世为人的资格。 灵蛇还了尺素前世惨死的债,可尺素还欠它机缘与光阴。 尺素不知道,这一步步推着她走的是按部就班的天道还是司命星君编故事的能力太过强大?如此这般不知过了多少年岁,都还能让她绕回来了结一段前尘旧事。 难道,这就是当初不让她走升仙大道的理由?难道,她如今遇到“家政小精灵”还被困在这具肉体凡胎之内也是一次考验?是为了结前九世的善缘与恶果? 要是这样,她可得加把劲吃光蛇肉羹好好超度这小蛇了! 一直沉默的1001憋不住了:“……绕了那么大一圈子,你就是想要说服自己吃个饭?” 尺素义正言辞的在心底反驳:“不排除合理猜测。呐,我虽然不是第一次做蛇羹也是第一次吃啊,还不许做一点心里建设了?何况这蛇已经有点灵了,这个灵气稀薄的地方,只怕它万年都不会再出第二个了,天下生灵如今都修炼困难,我身为同道者当然会有些痛心不忍……” “那你还吃它?”1001鄙夷的打断她,“再说按照你们未知域修者的逻辑,众生皆有灵,你吃的菜不也有生命,本系统也没见你做一下心里建设。” 尺素此番刚将扁竹兰种好,回到厨房拿缺了口的粗瓷碗盛了蛇肉羹后在心底默念道,“你当我现在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为了让我自己——这具身体活下来,我会尽一切努力去获取生命物资。如果我现在连活下来的温饱问题都不能解决,那我估计是白修炼一场,还修傻了。我会努力活下来的,不管在我搞清楚这一切之前还是之后都会好好活的。”她作为一本戏折子精,阅尽俗世众生相,试炼之路是为“做人”,而人也不过生老病死,最重要的便是“活”。无论这一次是不是试炼,她也要好好的活。如果她今后只能困在这具身体里,那也不该虚度此生,亏待了自己。 这番心里话说得1001有些呆,它也感受得到尺素语气里透露出的空前的坚决。的确,她要是不吃不喝命就没了,到那时,和她绑定的1001又该去哪儿?是一起饿死还是…… “好了,不跟你废话了,你赶紧吃好喝好把身体养好,还有,石奕那边你究竟是什么想法?”1001在心头有些急了,“我知道,你好歹也有千年的道行,就是没办法吸收灵气炼化法力也会推演八卦六爻行掐算问卜,他身上背负的天命大运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如果能和他结为伴……” “行了,我知道又如何?”尺素再度揭开枣木锅盖,浓郁的香气顿时侵占了整个厨房,她又盛起一大碗蛇肉蘑菇汤搁在灶台上,心下不为所动的道,“你是想通过我来借他的运?” 第0014章不正经的 “你是想通过我来借他的运?” 在山上时,尺素就清楚的看到石奕有武库伏犀骨。 所谓武库伏犀骨,是伏犀骨的一种,凡间相术师有“伏犀贯顶,一品王侯”的说法。 石奕的伏犀骨,她今早观之算不得上贵,但勿论盛衰时代,有此相者大多为国家屏藩柱石之臣,最次,亦为州伯邑候之列,有政治之盛名,亦可流芳身后也。这种人天性诚中有机智,厚中有巧诈,有迫于事实之奸险行为,有武权者,更是刚决勇为,贪妄走险。 要是和这种人打交道,以她如今的身份,也不知道今后是福是祸。 而所谓的“借运“”,有人以为是把别人的好运气转给自己,或把自己的衰运转嫁給别人,但其实“借运”是指借其它万物生灵的运或神灵等气运的庇佑来挡掉人本当发生的灾祸。 借运分为三种,向别人借、向自己借和向上天借。 这三种方法的最后一种是一定要还的,前两种可以不还。向别人借运虽然不用还,但只能借一点点,所以可以说成“沾光”也更为贴切。向自己借,实际上就是用自己未来的运程来换,比如将自己晚年的好运先借来现在用。而奉礼拜神、信仰求运等都是向上天借运的方法,这个待事成之后也是要还愿的。 因天下万物同性相斥阴阳互补,所以总的说来,“借运”也仅仅只是一种互相增补运气的方法而已,属于一种互相辅助、阴阳互补的方法,并不是取某人好运来替换掉自己衰运的“换命”。 但是,尺素觉得,这个系统小精灵的“借运”就不那么一定了…… “不要把本系统想的那么坏嘛,”1001赶紧开始狡辩,“借运势又不是什么坏事……” “对你不是坏事吧,”尺素端起晾凉了些的汤,咽了一小口(啊,有种莫名感动的味道(??>??<)☆)心情顿时好了不少,“我劝你别在我身上打主意,我现在的身份是个寡妇,论辈分也能让他管我叫婶婶了……” “宿主不要妄自菲薄,要相信这具身体的魅力!” “这具身体的魅力?”尺素质疑,“难道我就没有人格魅力了么?” “这个,”1001竟然有胆子迟疑了,“你有人格吗?至于魅力值,这个有待系统检查完之后根据准确的数据再进行科学计算……” “慢!”尺素赶紧打住它的长篇大论,“你的权限呢?开一下。” 如今她的读取之术对凡人并不管用,大多时候也就对着那些低智的飞禽走兽能有点感应,她想查看一下1001的底细还要被告知权限不够……这憋屈的,还只许1001偷窥她的内心世界啊? 1001深知她此刻的想法,嘿嘿一笑便道:“宿主不用着急,只要完成系统颁布的任务获取一定积分就可以升级权限查看‘限制级’资料了。宿主要不要先看看商城呢?1001的系统商城里面可是有很多好东西呢……” 伴随着1001的念叨,尺素脑海之中立马升起一面巨大的菜单栏: “养颜丹,大力丸,体力丸,速效体力丸,速效护心丸,续命草,生子丹、生女丹、双子丹、三子丹、多子丹、避孕丹……” 你是什么不正经的生活系统啊啊啊啊啊啊! 尺素闭了闭眼睛,在一瞬间有点点想自戳双目,不对,应该是戳脑子——感觉自己脑子脏了(>﹏<) “请宿主正视自己!”1001不服,“生儿育女是发挥您的生育价值,在本位面也是人族女子的头等大事之一,本生活系统将为您竭诚服务,势必在方方面面都事无巨细地为您妥善准备!只要您需要,我就有准备!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办不到!” 尺素扶额:“……行吧,先不管这些,这个时候灵气太稀薄,修炼不行,那给我看看有没有什么武功秘籍。” “不好意思没有。您的等级权限不够。” “……???”要你有何用? 尺素放下粗瓷碗,擦了擦嘴,心下正处在情绪爆发的临界点,1001偏还无意识的继续进行推销:“宿主不要沮丧嘛,要不要考虑一下多子丹,还有一举得男丹?目标石奕真的超不错!” “滚。先不说石奕的事。你商城里的这些难道都是免费的?”尺素没好气的质疑道。 “当然不是!要拿积分换的!”1001立马露出一副吝啬抠门的样儿来。 “那你说个鬼啊。” 和1001的心里谈话就此仓促结束。 尺素专心吃完饭,两盘野菜都被她消灭了小半,蛇肉基本更是吃的干干净净,只剩些汤和蘑菇了。 将大簸箕扣在桌上面防尘防虫,而剩下的蛇汤则被她拿大粗瓷碗盛了满满三碗,又再拿三个缺口大碗盖着放进了竹篮子里,一番功夫洗碗刷锅收拾厨房,又在土房后院的柴屋里取了一大瓢米糠来和着水跟菜叶喂了鸡。意外的在稻草铺的鸡窝里摸到了五枚鸡蛋,一阵欣喜过后这才有空闲歇下来。 不过也是歇不得的,等汗差不多不出了,尺素擦洗了一番脸和身子换了一件鸦青色的粗麻布衣,重新梳理好乌压压的长发,挎上沉甸甸的竹篮子锁了门便要往村口去。 只是路经那十九郎石永寿一家时,又是不得安生了。 “你是不是……狐狸精……没良心的!这日子没法过了!”屋内女人大声哭喊道。 “爱过不过!”男人终于不耐烦的出声了。 “好啊你石永寿,你敢吼我!?”女声歇斯底里起来。 ——“哐当哐当!”一阵稀里哗啦的摔打砸声。吓得尺素越走越快赶紧过了他家门儿。 身后的声音却似越来越近,追着她撵来了: “你去哪儿?!”男人着急了。 “我回娘家去!”女人怒道。 “咚!” 身后距离不远的柴门突然被打开,刚刚好跑到墙拐角的尺素:“……” 这不巧了么,这不巧了吗这是! “给我站住!” 唐氏尖利无比的声音刺进耳朵里,怨毒的眼神恨不得把尺素纤弱袅娜的背影给戳几个窟窿出来。 凭什么听你的?姐姐我是路过也躺枪啊! 尺素面上不慌不忙的挎着篮子一个劲儿的直往前走,暗地里默默加快了步子。 好在后面石永寿闻声就追了出来,及时的一把拉住情绪激动的唐氏:“你在闹什么?在家没闹够还要闹到外面来!?” 第0015章拒绝吃素 唐氏脸涨的通红,梗着脖子被石永寿拉得踉跄好几步,直到倒在他怀里都还在不住的挣扎: “不够!跑那么快心虚啊她!小狐狸精!” 石永寿又急又气,也是羞得脸红脖子粗:“你说哪儿去了,她是我嫂子!” 唐氏冷笑道:“行了,咱俩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你心里想的什么,你自己也清楚!你们两个!不要脸!” ——“啪!” 一声脆响,各家或远或近默默跑出门来看热闹的人“嗖”的一下都缩了缩脖子,齐齐迅速的掩上了门,又不一而同的留了条缝在那儿瞄。 唐氏懵了,石永寿也懵了。他俩刚才纠缠间都没注意到有一个巴掌是对着唐氏的脸高高抬起又重重落下。 折回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打了人耳光的尺素喘着气揉了揉手掌心,目光沉沉的定在了唐氏的脸上: “弟妹这张嘴,也该有人管管了!” 唐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打了,猛地往前一挣,两只带着黑泥的爪子伸出来便要挠人,却是立马被石永寿锢在怀里,正要破口大骂也是刚蹦出几个字来又被石永寿捂住了嘴:“啊!郭氏你……唔唔唔!唔!是……云唔兽魂丹!嗯!” 石永寿猛地被唐氏咬了一口手心的肉,疼得脸色发白仍是捂着她的嘴不肯放开,神情还有些不大敢看尺素的眼睛,只侧首说道:“堂嫂,不好意思……” “不用,”尺素直视着他的双睛,语气平淡的道,“我清清白白。” 不是叫尺素,就真当她吃素了! 她拒绝! 尺素挎着竹篮子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我还有事,不过弟妹现在突发恶疾,我一时也是走不开了。” “恶疾?”石永寿闻言两条浓烈的眉毛都快皱到一起去了。 尺素眼神平静地一扫那些藏在门缝间充满了窥探欲的眼睛,那纤纤不盈一握的腰挺的笔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隐隐的正气,莫名而来的威压令人不敢逼视。 她盯着唐氏那张气急败坏的脸点头开口道: “今天,我就帮你确一下诊。幺弟妹,我记得咱俩嫁来石家的第二天可是一起去听了族规祖训的,妇人淫乱不是小事,你空口无凭信口雌黄的在自家门前乱讲,是想毁石氏一族百年清誉?你这样胡闹,可知自己已经犯了七出之条?” 这话一出,不少躲在门后偷瞄的人都皱起了眉头。个个都没想到,这石郭氏往日里看着是文静秀气,性子如泥捏的一般,今天和唐氏对上倒是挺硬气了一回。尤其耳光都打了,说些话来还句句以理压人、头头是道的。 更有人认为,唐氏以前可没少给这郭氏使绊子,但郭氏每次都是大度的一笑了之。依尺素现在的作为看是真被惹火了,唐氏今天这一回还真是踩到了老虎的尾巴…… 退一万步讲,毁人名声的事哪个忍得? 不顾唐氏那凶悍而狠毒的目光,尺素平静地继续当着石永寿的面说道: “七出者,无子,一也;淫佚,二也;不事舅姑,三也;口舌,四也;盗窃,五也;妒忌,六也;恶疾,七也。你平生妒意、妄加揣测、红口白牙的辱我清名,是为犯了第四条和第六条。动辄出口伤人,胡说八道,实在难忍,如此偏歪不治之症等同恶疾! “望你今后,好自为之!” 尺素掷地有声的说完最后一句便要转身离开。 “堂嫂,”石永寿却出言叫住了她,“今天的事确实对不住你,不过,我希望动手这种事不会再有第二次。” 尺素心下微微一笑,面上却是绷着脸道:“知道了。” 眼看尺素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气愤至极的唐氏恨得牙痒痒,直将石永寿的手掌都咬出血来,还是难以忍下心头那口恶气。 只她被石永寿牢牢的抱在怀里,这会儿力气没了,也闹腾够了,最后二人竟如没事人一样的搂着进了门。 看热闹的人颇觉无趣,随着二人和好也全都齐齐关上门,各回各家。 好似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这边厢,耽搁了多时的尺素顾不得脚疼,只提了篮子快步而行,等到了村口,凉秋天的,她额头上竟是又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也不知是累的还是疼的。 “扣扣——”敲响石永兴家的大门后,尺素便静静的站在原地等。 这个时候,村里人家大多已经吃完了晌午饭,应该正是洗碗刷锅或者闲着消食的时间。家里是决计不会没人的。 在原主的记忆里,石永昌的大哥石永兴也是个品性忠厚孝顺的老实人,有一手打铁的好手艺,在族中行六,娶妻李氏,两人都已年近不惑,膝下两个女儿也早早出嫁,现在家中只剩一个老来子毓柱,今年也不过才虚岁十三。 两夫妻与石家二老住在这老宅里,不仅种着七八亩良田还经营着一家打铁铺。 这世态,并不是会打铁便能开铁铺的,需要在县里留档经过一系列的批准才行。 听说是石永兴有几个拜把子的异姓兄弟在县城里有门路,这事才办成的。 打量了一会儿这土墙青瓦,原色的木门“吱呀”一声便开了。 但见一张熟悉的长脸拉老长的出现在门后。 大嫂李氏如往常般眼皮上下一翻将尺素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个遍,似乎仔细在确认,半晌后才侧了侧身子示意她进来。 一声未出,面上更是半点笑意也无,绷着一张皱纹颇多的老脸,脸色还阴沉得可怕。 尺素感到窒息的试图尬笑缓解气氛,却失败的发现只能抽动抽动嘴角,跨过门槛后她主动的向李氏说明了自己来意,并想将竹篮子递过去,谁曾料李氏是半点接过去的意思也没有。 空气再度凝固。 直到二人穿过院子看到正厅厅堂及厅内正在喝茶逗的石家二老,李氏这才像活过来了一般,笑意吟吟的开口道,“爹,娘,你们看谁来了?”一边说着,腆着一张老脸老爪子地就要往尺素手里的竹篮子上头搭。 好家伙,尺素现下心里的反应仿若看见哑巴能说话、断腿站起来的医学奇迹一般,简直了! 现在你想要?本姑娘还偏就不给了! 第0016章五年之约 尺素不着声色的侧首扭身,状似柔弱的倾斜了一下身子,刚刚好的错过了李氏伸过来的一双爪子,整个如弱柳扶风一般步履袅娜的移入了正厅。 但见她笑道:“爹,娘,我熬了点菌子汤给你们送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乡下人家出身的石家二老平素都不怎么看的惯郭氏那种柔弱的样儿,但此番她看起是来尽孝心的,也不好随便摆脸色甩脸子。 待当家的石老五咬着烟杆含糊的应了一声后,石家老太太陈婆子才不咸不淡地睇了尺素一眼道: “放下吧,你身子骨弱,走这些路累坏了吧?” 瞧这反应,尺素赶紧面上带笑地凑上前,一边手脚麻利的将两大碗合扣着的汤从篮子里端出来搁到桌上,“哪会累着?不过那么点儿路,这都不妨事的!这是我今儿一大早去采的蘑菇,看看合不合爹娘的口味?”一边说着她揭开了倒扣在上边的缺了口的粗瓷碗。 一阵清香顿时四溢开来,勾着人的鼻子让人喉头直痒痒。 边上还在气闷的李氏闻了这香气不由自主的就站到一旁来直咽口水。 按理说,才吃了晌午,不该饿的,就是馋! 陈婆子嘴巴一撇,实在是瞧不上李氏这副饥荒年生的饿鬼模样,清咳一声,转过头问起尺素来: “你这蘑菇从哪儿来的?” 蘑菇还能从哪儿来?不就是山上么……尺素始终脸上带笑,毫不犹豫的爽快答道:“就院坝后头的竹林子,早上窜了好多呢。” 李氏一听就心头发酸,自己怎么从没遇到过这等好事,眉飞色舞的嚷嚷起来:“哟!要我说,弟妹还真是好运气呢。吃过晌午了吧?” 这话说得有盐有味,可惜就是没人出声搭理她。 二老没发话,尺素也只是闷着点点头,李氏自觉讨了个没趣,终于不出声了。 石老五咬着烟杆鼻子里却满是那诱人的野菌子香,和老伴交换一个眼神,陈婆子立马便叫李氏去取几个碗和勺子来。 李氏听到嘴角立时一沉,厨房可远着呢,纳闷二老怎么突然讲究了起来,不过她也不好多嘴,应声就麻溜的消失了。 等李氏一出门,石老五就把烟杆从嘴里拿了出来,开口叫尺素坐下。 尺素听话坐下,却眼见这位花甲老人叹了口气,当即心底就是咯噔一下——三个孩子只怕过的不好。 “你是个脾气温顺的,”老人沙哑的声音响起,“我早料到你管不住永昌那起混子……” 石老五一句话还没说完,陈婆子便哽咽着抹起细纹横生的眼角来打断了他的话。 “你看你,恁大的人了怎么还爱哭?”石老五一边板着脸小声地斥她道,一边又掏出一方碎布拼成的帕子递给她。 陈婆子接过,捂了会儿脸,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再睁开,一双水洗过似的眼睛还带着血丝,她深吸一口气望着尺素道: “毓丰三个虽不是你生的,但我看你也没有亏待他们,我知道后娘不好当,你模样又生的这般好,今后日子肯定是还长着,为了三个孩子,全是我老婆子的私心,算我,求你……” 陈婆子忽的站起身,颤抖着弯了膝盖便要跪下。 尺素忙从位子上起来托住她的双臂,面露惶恐的说道:“这可担不得!您这是要折我寿啊……” “你担得!”陈婆子手里紧紧攥住那方碎花帕子,眼角又泛起一串儿泪花来,“女子的名节最是重要,青春最是宝贵,老婆子我想求你,厚着脸皮求你,求你为这三个孩子再守几年,等丰儿可以独当一面了,你要如何老婆子我都绝无二话!一定把你当成亲闺女那般!甚至你要出嫁,老婆子也能亲自为你……” 尺素听她说到这里,哪里还不明白她的意思和决心,只不过自己心下想的也是谁都不如自己靠谱,如果现在要从石家脱身怕是会落到那不好惹的禇老婆子手头,与其到时候麻烦一大堆倒不如现在自己这个寡妇身份要来得自由些。再加上原主这张脸,即使是寡妇也有不少人惦记着,有寡妇这层身份和三个孩子挡着,也该少些人来打她的主意了。 想到这里,许久不曾冒泡的1001也出现了: “宿主的确可以好好考虑。ps:令石怀福和陈桂芳的好感度均达到60可以获得10点积分的奖励哦(目前好感度:石怀福58/100、陈桂芳57/100) “系统扫描到已知讯息——在边境常有动乱的时期,当朝对再嫁女子的看法并不苛刻,甚至极为赞成,就连开国以来的五位皇后中都有两位是改嫁的……” 灵魂深处的1001又开始做起了科普,尺素不知道是什么触动它发起了任务,但现在顾不得它,当务之急是要先摆平陈婆子才是。 “娘……”尺素喉头微涩的发声道,听起来酸楚无比,更含艰辛之意,“你知道,我也是看不得孩子受苦的……不如这样,我们可以来个五年之约。” 尺素知道,她要是轻易答应了陈婆子只怕会惹人生疑,而适当地提一提条件反倒会令人信服。至于时间,她早已看淡,人活这一辈子是很容易就过去的,五年,也不过是给她准备准备的时间罢了,如何过好接下来的日子,她心里早就有谱儿了。 果然,陈婆子一听,不由疑惑出声:“五年之约?” 尺素点点头,扶着她先坐回垫了草枕的椅子上。 “五年后,毓丰已虚岁十七,毓雪也早已出嫁,到时再看我是去是留。五年里,我会好好照顾他们!这五年,我的条件是,您不能强行把孩子从我这里接走抚养,更不能无缘无故地就休了我。” “你答应就好答应就好,”陈婆子激动的又抹了抹眼角溢出来的泪,“只要你好好善待三个孩子,我定也把你当亲女儿来疼!” 石老五用烟杆在小桌边磕了磕,想叫陈婆子赶紧别哭了,李氏这会儿也该回来了。 他混浊的双眼望了尺素很久,最终也开口叮嘱了几句,无非是她要有难处可以来找他们,他趁这把老身子骨还能动弹就多动弹几下,要是有不方便出面的事也尽管去找石永荣两口子。 尺素一一点头口中应下,乖巧的表示自己知道了。 “滴!”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灵魂深处响起,“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获得奖励10点积分……” 第0017章神色有异 待李氏取了碗和勺子回来的时候,尺素与石家二老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既不显得尴尬也不显得怎么亲密。 李氏一跨进屋,三人才发现她身后跟了个半大的小子。 除了圆头圆脑,浓眉细眼的五官和李氏生的极像,正是长房的独子石毓柱。 小少年在外面玩了一身的灰,风似的跑进院来被李氏喝住,这才乖巧的跟着李氏慢慢走进了厅堂,先是大声地喊了爷和奶,见着尺素却只闷闷地叫了声三婶,鼻子又灵敏的在空气中抽动两下,没一会儿眼珠子就咕噜到那冒着香气的蘑菇炖蛇汤上,再也移不开眼了。 “我闻着,好像还有股肉味儿。”石老五嘀咕一句。 陈婆子正拿了勺子和碗开始盛汤,看到飘着的几片蘑菇片儿,感叹道:“要不怎么说是山珍呢。” 山里人家,凡是能卖几个大钱的自己都不舍得吃。看这汤里的蘑菇,还是挺贵的白肚菌呢!拿到镇上去一两银子一斤,可不是一般人家吃得起的!纵使家里开着个打铁铺,温饱不愁,可这种又稀少又昂贵的东西,他们活这大半辈子都是光见着别人捡到拿去卖钱,更别提想吃这稀奇东西了。 李氏拿了三个小碗,又叫住她那宝贝疙瘩石毓柱过来,这意思是再明确不过的了。 陈婆子也没说啥,先给石老五盛了一碗,然后才是给自己盛,最后一碗拿在手里向尺素念叨道: “这东西金贵,我听曾嫂子几个说你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怎么也不知道拿去卖了换点家用?” 她话一说完,那边的石老五便发出一声绵长的喟叹——香啊! 感觉有一股仙气嗖的就窜到脑子里,顿时神清气爽! 李氏正抽着眼睛去盯那空碗,反应过来后及时地就道:“就是啊弟妹,要我说,你就是年轻,不知道怎么过日子!年纪轻轻的就惯会享福了!” 还不待尺素做反应,陈婆子立马就跟炸了的炮仗似的把空碗摔在桌上:“闭嘴!怪你自个儿没福气,有能耐自己采去!” 这一通火发的没甚预兆,把一向淡定的尺素都给吓得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偏那等不会看人眼色的小子还不怕死的凑上来: “奶,我想吃……” “吃吃吃!就知道吃!找你娘要去!”陈婆子干瘦的手猛一拍桌子,顿时吓得他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一旁惊魂未定的李氏这下不干了,梗着脖子就道:“娘,话可不能这么说,柱子好歹也是您的长房长孙呐!” “他平日里吃的还少了?我是缺他吃还是少他穿啊!?”陈婆子说着说着激动的身子往前一探,像是一下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似的。 尺素暗自打量这婆媳俩之间的较量,要说在场最淡定的,除了她就属默默喝汤的石老五了。 想来这种情况发生的也不少了。 李氏敢和陈婆子叫板,不为别的,只因为老大石永兴并非陈婆子所生。 陈婆子只是石老五娶的续弦,当年石永兴的娘林氏得了一场怪病不治身亡,石老五在她死后不到两年就娶了陈婆子。 那个时候,石永兴都虚岁满十了,自然是记得自己亲娘是谁后娘又是谁的。纵然陈婆子从未苛待过他,甚至对他好得都胜过自己亲生子,但这对继母子的感情就是一直都不咸不淡的。 而李氏当初也是石家老太太亲自相上的,娘家的兄弟个个也都硬派。如今二老与她同住,年龄摆在那里,干不得多少重活儿,石永兴又有打铁铺子要经营,这七八亩农活的重担也就全压在了李氏的身上,她活做得多自然腰杆子渐渐的也硬了,家里一大半的事基本都是她说了算。 石永兴本就不怎么关心家里的事,虽然孝顺却也是个惯着婆娘的,二老也没那个脸去背后说讨人嫌,惹得儿子儿媳夫妻俩离了心。毕竟家和万事兴,忍一时便风平浪静。 不过这三天两头的婆媳一吵是避免不了的了。 “嘁!娘说的是什么话,您对柱子肯定是没的好,给小郎煮的蛋花汤也能分一口给他吃~~” 一番话说得阴阳怪气,气得陈婆子只差跺脚,尺素赶紧去扶她,待站稳了脚才目光如炬的看向脸上有那么几分得意的李氏。 李氏口中说的小郎不是别人,正是石永昌的小儿子——石毓文。 陈婆子给自己孙子整个蛋花汤都要被她说嘴,看来实在是她平日也是猖狂惯了。 尺素咧嘴一笑,笑得李氏心发慌。 “大嫂说的好!”她扶着陈婆子坐下,“只不过这碗汤是我拿来孝敬爹娘的,柱子人还小,吃了只怕会不好。” 李氏一听就怒了,说自己儿子“不好”,这是在咒谁呢? 还没待她开口,尺素便手脚麻利的从竹篮子里又端了一大碗出来,双手捧着搁到桌上,堵了她的嘴: “不过我想着大哥大嫂辛苦,又另备了一碗,这汤有些凉了,大嫂快拿去热热吧。” “娘……”长房的小祖宗看着还在喝汤的石老五,扯扯李氏的袖子,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冤家!”李氏无奈的皱皱眉嗔怪道,两手捧起碗来招呼都不打一声的就往外走。石毓柱也颠颠儿的跟在她后头就跑了。 可算打发走了。 尺素嘴角依旧带一抹温柔的笑,回转头对着二老又是笑意盈盈地道:“原本今天是专门来接三个孩子的,不过我想先去看了玉花嫂子再来接他们。依爹和娘的意思呢?” 二老面面相觑,终究还是陈婆子语重心长的开了口:“也好,丰娃子正跟在大兴身边帮铺子里头的事呢,雪儿也还在三叔那里,自着了凉后,她那病时好时坏的,老在三叔那里拖着也不好,你接她回去好好照顾,要多费些心神,还有小郎,他脾气倔……” 尺素满口答应下来,一一做了保证,让他俩放心。 告别二老,提着篮子便径自出了老宅往张玉花和石永荣二人的家去。 张玉花和石永荣住的地方离老宅也不远,不过隔条小巷子罢了。 但老二一家的院子光从外面看起来就比长房家小了不止一半。 第0018章病情加重 老宅那边足足五间敞亮平房组成一个前院、中庭和后院;二房这边就是一间平房坐北朝南,旁边两间屋子与左邻右舍紧挨着砌了院墙。 尺素扣了扣门上锈红的铁环,却迟迟不见有人来开门,里面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听见,倒是隔壁家的同族三嫂大徐氏闻声开了门。 “是十三弟妹啊?”她探出头神色有异的招呼尺素一声。 有古怪! 这样的神情和开场白,顿时令尺素心下警铃大作,预感接下来这妇人说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果不其然的来了。 ——“小雪的病突然加重,九弟妹把孩子托到我家里,自己已经去三叔公那里了,大荣去通知你,许是恰好错开了!” 加重病情…… 尺素听她一溜烟说完,心头便烧的慌,匆匆把竹篮子往人手里一塞,道了句谢便急急忙忙的往三叔公家跑。 石家祠堂后的一排青砖大瓦房。 两扇原色木门大开着,看得到里头天井投下的光线有些暗,尺素一鼓气地跑了进去,气还没喘匀呢,脚下一个不注意勾着门槛就差点摔了。 幸好,恰巧从里头走出来的张玉花接住了她。 “慢点儿!”张玉花把她扶好站稳当了才松手。 眼睛看上去却是有些发红的。 尺素看见当即皱了眉头急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你哭过?” 张玉花撇了头,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哪有的事,你进去看看吧。” 尺素蹙着眉头,跟着前边出来的一个引路人进了后院儿。 打了帘子进了屋。但见一个年纪在四十岁上下的妇人端着一只空药碗坐在雕花木床的床头,药碗里头残存的棕褐色液体正散发着一股不大好闻的药味儿来。 木床里头,还躺着一个被妇人遮住上半身的小女孩儿。 尺素走近了去瞧,发现小女孩儿生的极为惹人怜爱,正是石毓雪。 这姑娘已经十一岁了,可如今看着却不过是七八岁小孩的身量。现在虽然紧闭着双眼,却也看得出是个眼大嘴小的美人坯子,只是面黄肌瘦的,胳膊瘦的像根柳树枝条儿。 尺素呼吸当下一滞,窒的自己几乎要背过气去,双肩不由得发起抖来,似乎已经无法承受那般巨大的打击。 很像……她很像一个故人。 “十三侄儿媳,”坐在床头的妇人放下空药碗,看到尺素这副样子,神色便愈加凄然的说道,“这孩子的病拖得久了,如今烧的这般厉害,底子不好,只怕……” 九婶娘本就不忍再说下去,但话未吐到一半便被一双凄迷的美目给夺了再开口的话头。 但见那双眼真好似会说话那般,数不清的情绪都敛在那一池秋水之中,哀怨、痛楚、不敢相信和质疑,统统都随着眼角滚出的一滴泪珠儿悬在了人心尖尖上。 那人眼神依旧是如玉的通透温婉,只是里面现在填满了悲戚,那张略微干涩的粉唇张开,一如往常那般温温柔柔的说道: “怎么会拖久了呢?不是病快好了么……” 她语气里并无责怪之意,声轻而缓,纯粹得只是在叙说一件自己不敢相信的事实。 九婶娘见她脚步微动,似是想要上前来好更近一点的看看孩子,便默默的侧开身子让到了一旁去。 这般可怜而又努力坚强的模样无疑是激起了人们的共情。 尺素身后的张玉花和石氏一族的其他人也都不由得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一点杂音来打破这间屋子里的安静。 现在这间充斥了人们悲伤的屋子,已经安静得能够听到那重病卧床的小女孩的沉重呼吸声了。 尺素几乎是本能的小心翼翼的先去将小女孩扶到了自己的怀里,一边半抱着她,一边给她掖了掖被子轻拍她的背。 女孩柔软但又干枯发黄的头发蹭在她穿的粗布上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响来。 “我要带她回家。” 尺素这样说道,在场没有一个人敢出言反对。也没有一个人会反对她。 在场不会有人愿意来破坏这等难得的温情时刻,或是拆散这对可怜的母女。 母女…… 外间突然传来一阵声响,紧接着,便听有人高声喊道:“等一等,孩子的亲爷爷亲奶奶来了!” 尺素听到有人这样说,正自然的将孩子抱了起来。 只是她的力气始终是有点儿小了,又因为注意着要抱好孩子,走的就实在有些许艰辛。 但一有人站到前面来挡她的路,她便固执而温柔的对那人说道: “让让,我们要回家。” 回家…… ——“我带你回家。” 现在不回家她都没机会给这孩子治病!这孩子连呼出来的气都烫人了,再拖下去,就算不死只怕都要烧糊涂了!庸医啊…… 尺素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如画的眉目凄婉的看向张玉花: “带我去镇上!镇上的回春堂,一定能救她!” 石龙镇上的回春堂是远近闻名的名医医馆。原主没少听过村里人在闲聊时提起回春堂那名名医苏三贴——医人三贴药,起死回生效! 暂且不论这真假,即使这苏三贴并没有他们吹的那般神,可自己还在,到时候实在不行就自己上!方才她可没只顾着沉浸在戏里头,她给这小姑娘把过了脉,把病看了个细致,心里头已经有了成算,等到了镇上,那医馆的药材也要全些,反正这小姑娘她是救定了! 尺素短短这几句话,如雷贯耳,生生令张玉花回了神,她像是活过来的一尊石像那般,僵硬的扭着脖子朝尺素点了点头,同时脚下已经飞快的往外间跑去,一边跑一边用两只强壮的手搡开那些挡了道的人。 尺素紧随其后,愣是在抱了个半大的孩子的情况下跟着她闯出了大门。 中间有谁冲她闻言招呼也好怒喝开骂也罢,她统统都抛在脑后,没功夫去搭理。 二人刚冲到张玉花家,好巧不巧,去找尺素又没见着人的石永荣这个时候也回家来了。 来不及解释,尺素先一把将石毓雪塞到了孩儿她二叔的怀里,紧接着拉着人就跟在张玉花后头。 懵懵的石永荣抱着孩子追在她俩后头,眼看着自己的婆娘和弟妹从自家后院里牵出一头还在嚼干草的小毛驴来。 待张玉花麻利的套上车轮车板子后,三人便不由分说的齐齐坐了上去。 第0019章少糊弄我 一直到这会儿,石永荣还呆呆地没回过神来,怀里跟抱个木头似的横抱着石毓雪坐在驴车的右边儿。而坐在左边的尺素反倒驾轻就熟的赶上了车。 “诶诶诶,”张玉花突然急了起来,“你认识路?” 尺素嘴皮子一掀飞快的答道:“不认识!” 想想原主嫁过来都快一年了还愣是一次都没去过镇上,村也没出过,还真是够老实的。 “你给我指路!”还没待张玉花生出一丝怨来,尺素便快言快语的说道堵了她的话头。 只是,这话也不单单是说给张玉花听的——这头小毛驴,可灵着呢。 上了村子南边的大道,可谓是畅通无阻。 本来从三叔公家里追着她们出来的人还有四五个呢,现在是一个影子都见不着了。 “把孩子给我抱。”坐在后头点的张玉花实在看不惯自家男人那个傻样。 秋凉天的,孩子病着还跟抱柴火似的这样抱?得了,想当初他对自己的闺女也是这么熊呢! 石永荣听话的把孩子给她抱,然后一吹冷风似乎就想起来了什么。 “哎呀!”他打个激灵,狠狠地一拍自己那大脑门,嗓门贼大的吼道,“你们带钱了不?!” 尺素不吭声,正抱着石毓雪的张玉花张嘴喝了几口冷风又闭上了。 尺素:我靠(`Δ??)!太执迷于凹人设以至于太入戏把这都给忘了。 “得了得了!服了你俩了,想一出是一出的,我回去一趟——啊啊啊啊啊啊疼疼疼!松、松手!” 见石永荣嘴上这么说着,张玉花毫不犹豫的伸手就去拧他的耳朵,一边怀里搂着小毓雪一边还抬抬下巴质问道: “都走好远了,不能耽搁,再说了,你身上没带钱?” 石永荣苦着一张脸万分无奈的道:“我身上哪有钱啊!钱不都在你那儿吗!?” 张玉花心头早就有个谱,不信他的鬼话,也不松手地就在他耳边斥道: “少糊弄我!我问你,你鞋底那四十三个铜板不硌脚啊?左脚鞋垫里缝了二十一个,右脚缝了二十二个,缝的还忒丑!救人命的事儿你还想藏着!?” 石永荣登时露出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眼睛鼻子一抽耳朵又疼的不行了:“好好好!松,松手!” 见他承认,张玉花这才放手作罢,搂搂怀里的小毓雪以免她吹风受凉了: “你也不想想每天是谁给你洗衣洗鞋,这双布鞋我都给你补三回了!” 石永荣揉着被拧得通红的耳朵委屈的开口道:“是是是。我不是一急就给忘了吗?小雪是我亲侄女,我还能舍不得这么点私房钱啊?你说是吧,弟妹。” 一旁忍笑忍得辛苦的尺素立马正经起来:“……二哥二嫂今日相助,我记在心里,这钱我一定会还的。” 想到三弟家的困难,现今又是为了毓雪的病救急,石永荣虽然心疼自己的私房钱,但也本来就不指望她还钱什么的,只是见这三弟妹说的信誓旦旦的,平日也不似三弟那般出尔反尔的做派,便也只木讷的“嗯”了一声,不做什么多的回应。 那厢尺素三人带着毓雪赶车去镇上,这边三叔公家里也是有点乱套。 “什么!怎么能随随便便地就让她带走了人呢?!” 三叔公对于尺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毓雪带走的行为本就不满,如今听到还是去那镇上的回春堂,更是气的不行。 “就是,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好?毓雪可是我们石家人!” 李氏皱着眉头叫嚷道,石永兴现在进去看不大好的二老了,也没人来拘着她。 “行了行了,随她去试一试吧,看看毓雪走这一遭,究竟是福是祸吧。” 三叔公摇头叹道,虽说心下对那名医苏三贴的医术也是有几分佩服,但想到毓雪那丫头的境况实在是不容乐观……哎,也罢,由她去搏一搏吧。 门内大人在嘀咕刚才的闹事,都没注意到门外扒着门偷听的两个小身影悄悄退去。 “走,小文,哥哥带你去找妹妹和娘!” 少年坚毅的面庞在小娃娃面前似乎发着光,两个人手牵手的默默钻进了石家祠堂的巷子里。 …… 到了镇上已是一个多时辰之后,尺素三人抱着孩子径自找到了回春堂,甫一进门,里头人不多也不少,但也算井然有序。 尺素将这不小的店面一打量,印象最深刻的是嵌在药柜左右两联的句子——但愿世间人无病,何惜架上药生尘。 尺素又把了把孩子的脉,给孩子按了几个穴位,三人拿到一个不大的号牌开始等了起来,约莫一刻之后才得见那名医苏三贴的真容。 只见一年不过五十的中年老汉端坐在罗汉椅内,面相上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整个人偏瘦,瘦出颧骨来却又是极有精气神的那类瘦,下巴上一缕山羊胡子,透露出几分不羁的性情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潇洒意味。 这苏三贴不愧是名医,好歹一把小毓雪的脉便将病症给摸清了: “这孩子的病拖的久了!以前是不是每逢春秋之际都会发作一次?” 尺素回忆了一下原主那不多的一年的回忆,连连点头。 苏三贴皱了眉头,捻捻胡须说道:“拖的这般久,你们也真是……” “大夫,那可还有的——哎呦!”石永荣话刚说一半就被张玉花用手肘抵了肋巴骨,疼的叫唤起来。 “安静,这是医馆。” 苏三贴肃着脸吹了下胡子说道,石永荣夫妻便不敢再发出动静,只站在一边垂下头来。 苏三贴目不斜视的看了两眼正抱着孩子坐在凳子上的尺素道:“不过,还是有的救的,且让小老儿来试一试。” 尺素忐忑的抿唇,点了点头。 苏三贴唤人取来银针,又叫尺素三人将孩子抱到里间的小榻上去,迅速将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只见他手捻一根细长的银针,对着还在高烧之中迷糊昏睡的小毓雪就扎了下去。 一根接着一根,速度快而穴位准。 尺素看的分明,心中将他下针的位置一一记住,嘴中亦是不由自主地小声的跟着他下手之时念了出来: “合谷,风池……” 第0020章二魂共体 “外关……” 苏三贴施针完毕,尺素也轻轻合上了双唇。 这一切都被心细的张玉花看在眼底,但她也只道是这弟妹过于担忧小毓雪的病情,而不由自主的小声胡言乱语起来。所以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对于自己刚才的行为,尺素也觉得奇怪,她向来自制力不错的,除非是戏中戏所必要的场景行为,她都不会轻举妄动,可刚才那一会儿,她当真是没控制力的跟着苏三贴下针就自说自话起来。 出现这种情况,那1001又许久不曾出声,不是它那就只能是这具身体原主的魂魄残留在作怪了。 只是现在她无法动用灵力,尚且连完善的自视身体都办不到,所以也不好下这番定论,只能先这么猜测着,若真是有灵魂残余,那她便寻个法子送原主一程或者再找到离开这具身体的办法。毕竟二魂共体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尺素从原主过去那一年的记忆里也能判断出这是一个良善之人,最后也理应得善终才是,所以如果有能力的话,她是乐于帮一把的。 苏三贴施完针又开了几副药,和问诊施针的费用加在一起算下来,竟然要五百四十三文。石永荣那些私房钱刚刚好只够付一个零头的,最后直接将小毛驴抵在了那里。 坐在木榻边的尺素伸手摸着小毓雪饱满的额头,感受到烧慢慢的退了下来,密密匝匝的眼睫毛也跟着手里温度的下降颤了几下。 没一会儿,毓雪便醒了。 考虑到小姑娘昏沉了太久,之前的药也不知道是怎么喝下去的,尺素早先便向人讨了一碗温水和一根筷子,反复沾水往她唇上嘴里滴,所以这会子嘴皮看起来也不怎么干了。 见小丫头醒了,尺素便将她搂起来坐好,手里端了碗水过去,不用说,小丫头自个儿就把嘴凑过来喝了。 喝急了又呛了几声,尺素只好给她拍背顺气又擦下巴的。 医馆先帮忙煎了一副药,尺素和石永荣夫妇又是连声道谢一番。黑乎乎的一碗煎好之后就端来给毓雪喝了,哄着孩子再睡一觉,尺素便想着待会儿要早些回去,不然天色晚了可不好走,却没想到,没一会儿,就有一看上去年纪不过十五六的小伙计来请人,说这家医馆的表小姐有请。 一听这消息,不光尺素,石永荣夫妇也是一惊:“弟妹,你啥时候认识的这种贵人?” 尺素更是蹙了眉头地发出疑问声来:“嗯?我也不知道……我怎会认识你们家表小姐呢?” 那小伙计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道:“这可不好说,小的也不大清楚,表小姐不便出来露面,又交代小的了,您便随小的走一遭吧。” 想想这个时候的大家闺秀确实是出门不大方便的,而在医馆这众目睽睽之下,自己也出不了什么事儿。 一旁的张玉花也叫她快去,兴许攀上贵人了,毓雪的事也好说,指不定,自家那头小毛驴就不用抵在这儿了,待会儿也好赶了车子回去。 尺素便轻轻地点了点头,随着那小伙计走了。 这回春堂前边的堂子是会诊抓药的地儿,周围一圈四栋的两层小楼围成个院子,院子里就是晒药煎药的地方。尺素跟着那伙计自东边楼的右侧小门转上了二楼,往前走过三间屋子,伙计便不走了,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便退到一边去了。 尺素犹疑地抬起手来,突地有些害怕推开这扇门,总觉得,是有些事要发生了。 尺素先是敲了三记门框的边沿儿,听得里面的确是一个稚嫩娇柔的女声喊“进来”,才推开门跨了进去。 但见一位梳着双髻、包着两团粉蝶花布的少女坐在窗前的小几子边,因她身量娇小,又坐在稍高的圆凳上,那湖绿色的裙摆便不住的如水波一般荡漾来又荡漾去,露出一双绣黄蝶粉花儿的葱绿绣鞋来,小巧又精致,端的是清丽俏皮。 那小几上摆了各种样式精致的糕点,少女嘴里却只咬着香脆的瓜子儿。见到尺素,她先是笑意盈盈地眯了眼睛,又抓一把桌上镶银边的果盘里的瓜子在手里,嘴里咬着瓜子皮含糊不清地问她道: “你吃不吃?” 尺素呆了一呆,摇摇头,侧着身子刚掩上半扇门便又听身后的少女用脆生生的说道: “表哥,你要找的人,我可给你叫来了啊。” 尺素身子立时一僵,当下便想着要不要走。 毕竟原主这张脸,不知道什么时候惹了那起子好色之徒起了歹心也未可知。 尺素正犹豫着要不要走的时候,那一身湖绿衣裳的小姑娘已到了身后。 尺素察觉到了动静,一扭头就看到这小姑娘手里抓了两大把瓜子,抬起头来就是滴溜溜的两只黑眼珠子直盯着她瞧,直把两人都看愣了。 末了,那小姑娘撇撇嘴露出两颗小虎牙说道:“劳烦娘子让让,我要出去。” 尺素下意识的往旁边挪开一步,慢了一拍反应过来那姑娘已经跨过了门槛儿,扭头笑吟吟的又冲她道: “你安心啦,我表哥不是什么坏人,要是他惹你不高兴或者你和他斗起嘴来斗不过了,便只管掉金豆子就是。他虽然嘴巴毒,可是最经不起姑娘掉眼泪的。这招,我百试不厌——”少女透澈的眼瞳里突然映出一个清晰的身影来,蓦地就收声了,继而又狡黠一笑,接着冲尺素道,“不说了,回见!” 少女溜得极快,蹦蹦跳跳的便走远了。 尺素还没精力去留意她,忽的转身——果不其然,身后又站了一个不爱出声的大活人。 只见那人身量至少比她高出一个头,身姿如芝兰玉树,面白唇丹,容貌俊逸又不失英武之气,神色清冷,但细看来那耳根子却是红透了的。 想到那少女是这回春堂的表小姐,又听那少女先前所喊的“表哥”二字,这般一来,面前这位白面公子一多半就是这回春堂的少东家了。 只是尺素搜遍原主那属实不多的一年的记忆,对于这回春堂也只知道“苏三贴”这个名医的绰号,更别提回春堂的东家是谁,少东家又叫什么了。 要是原主与这位公子哥原先认识,而她又连名字都叫不出来……那她便坦言自己失忆了吧! 第0021章公子梁愈 “梁愈。” “在下梁愈,姑娘不必惊慌。” 尺素心下正踌躇着,忽的只听那位公子声如清泉般悦耳动听的说道。 “梁公子……”尺素有些慌张的开了口,却突然有些不知道问些什么来继续说下去。 蓦地四目相对,便见原主秀美绝伦的面容投映在一对焕发着如玉光彩般极为清润柔和的瞳眸之中,那双眼,如金石璞玉,又兼星辰朗月…… 尺素不自觉的别开了眼,脑子突然间就感觉胀的疼,发出水烧开一般的声音,什么东西喧嚣着想要撞门跑出来。 “姑娘兴许是不记得在下了吧。” 声声如磬,醇香似酒般的响在耳畔,头疼渐渐消退的尺素侧头方发现那位梁公子已经走到了那张红木桌案前。 桌案之后,摆的是四扇山水画屏,浓墨以形,淡墨以神,浓淡相宜,形神合一,奇松险峰,九曲回肠,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秀丽江山,大抵如此,雅极美极。 尺素看着有些呆了。 梁愈见她这副痴样,似是想起来什么,勾唇一笑,温声开口道: “上次一别,已有一年,姑娘之前说过喜欢卜怀远的画,梁某便寻来了,只是一直不曾有你的消息。今日有缘,竟是让在下在自家医馆遇见了你,也让这副画,见到了应见之人……” “我的消息……”尺素不由自主的喃喃道,看着那画朝他走近了几步,复又摇摇头,定神望向这位看起来光风霁月宛若芝兰玉树的梁公子,“我,以前可是与公子见过?” “你当真是忘了……” 只见梁公子负手而立,微垂了眸子,复又眼神中一片清明的看向她道: “一年前,在雁西山,你救过我的。” 他语气说的似轻松,可尺素却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好似是因为自己忘了这事一般,便不由自主地对他愧疚起来。 尺素心一横,觉得不能这么被动,面上神色变了又变,几番纠结最终才说道: “其实不瞒公子,我一年前不知怎么的,忘了些事情……” “什么?”那梁公子激动的朝前迈了半步,倒引得尺素慌乱的后退一步,他立时顿住身子,努力维持着一副沉稳持重的模样,口中却是急迫地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你可是受伤了?” 尺素不去看他,垂头眨了几下眼,思量着开口道:“忘都忘了,如今倒也不重要。公子可还有什么事儿?” 梁愈沉默了一会儿,单手拢在唇边清咳了一声,复又抬眸向门外望去,口中唤道: “阿平,去找苏先生——” 门外的人远远地应了声,便传来一阵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梁愈转眼见尺素要走,忙又唤道:“姑娘留步,这失忆之症,少不了由外力重击头部导致,这种情况下,人脑中可能会有瘀血结块,长久下来,可能会有其他恶疾并发和性命之危,梁某叫来苏先生为你看看,实在是出于对恩人的关心之举,并无他意。” 尺素闻言住了步子,回转身来,终是应他所邀在桌边坐下。 心里想的也是指不定这位苏先生能帮她看看,治一治失忆之症,找回原主那消失的一十六年的记忆。 纵使身边这位梁愈公子生了一副好皮相,但尺素活得久了,在天地人三界中,也不是没见过那一等一的天资绝色。也为了应原主现下的身份和性子,她便偏头不去看桌边的梁愈。 二人沉默一阵,终究还是梁愈打破僵局开了口:“相识相别都已有一载,梁某还未问过恩人的名字。” “忘了,”尺素淡淡的回他,“不过是听别人唤过‘郭氏’与‘十三娘子’。” “……”梁愈默了一会儿,“世事的确是变幻无常。” 尺素不再出声回应他,也不去猜想他曾与原主有着什么关系和瓜葛,想着猜了也是白猜,没有多大的意义。毕竟等原主的记忆找回来了事情也就真相大白了,而如今,这身份是注定不能和梁公子有什么牵扯的。 没一会儿,那叫作阿平的小伙计便将苏先生请了过来。 一番把脉,望闻问切的,“苏三贴”又往尺素手上和脑后头的几个穴位按了按。 尺素不呼痛,苏先生倒是一脸凝重,摇头叹气道: “这伤势耽搁久了,恐怕不大好治啊……” 梁愈在一旁立马开口道:“烦请苏伯尽力而为。” “少爷,不是我不治,而是治疗这失忆之症并非我所长,而且她脑中血块淤积太久,我也无从下手,只得温养,慢慢来。” 苏三贴皱着眉头向他解释道,复又看向尺素:“这样吧,我开几贴药你拿回去吃着,以防脑中血块再有增大的趋势,少动怒,少伤神,少沾荤腥,今后慢慢将它养好了,保命要紧。” 尺素露出懵懂的样子来点了点头,那梁愈公子却急道:“苏伯,您的意思是,她时刻会有性命之危?” 苏三贴点点头,不再说话,就连下巴上那缕山羊胡子也不若先前见的那般有神气了。 “真是劳烦苏神医了,”尺素起身感激地向苏三贴一拜,复又看向梁愈,“多谢梁公子,只是如今我囊中羞涩,这诊金恐怕……” “这个姑娘不必忧心,”梁愈闻声立即出言道,“你既然救过我一命,如今这点诊金也算不得什么,药材钱皆有我来给就是了。” 尺素不由腹诽,有银子就是好啊,自己买自家药材——她已经想好法子好好赚银子了。 面上有些不好意思的接受了梁愈的好意,但尺素也心下觉得这是替她代付的,毕竟她并非原主——也就不是梁愈的恩人,有朝一日她定是要还了这个人情和诊金的。 尺素认真听了苏大夫关于自己病情的交代,又与梁愈聊了几句,了解到当初救他的始末后,没多会儿便要告辞。临了梁愈还想给她一些银钱,尺素想了想,觉得自己实在没有拒绝的资本,现在正是缺钱用的时候,便说只是向他借的,日后不久就会还它。 梁愈面上点了头,心下想着她若能觉得舒服些也就随她去了。 尺素手心里紧紧攥着几颗银稞子,准备拿这付药钱也就不用把人家的小毛驴给抵了。她独自下楼去寻石永荣夫妇,却意外的发现除了小毓雪之外,这里还多了一个小麻烦。 第0022章欢门 这小麻烦不是别人,正是与石毓雪在相貌上有着六七分相似的双生哥哥——石毓丰。 一见到这孩子,尺素心下就听到一个声音直喊遭。 这石毓丰都在这里了,那个最机灵的小滑头还能跑哪儿去? …… …… …… 欢门。 这俩字,取的倒还挺直白。 这门背后,就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有千娇百艳,有纸醉金迷。 诺大一块匾额,用的是上好的紫楠木,黑底金字,那字,是贴了金箔的,足以见得这青楼的财大气粗。 只是大白天的,青楼关着门,路上行人也都绕着这些欢场之地走,所以显得有些冷清。 说来也巧,尺素刚走到这青楼的街对面,就看见它开了个门缝,一年约三十许留着八字胡的龟公提了个孩子作势就要往门口丢。 “慢着!”尺素清喝一声,立时冲了过去。一旁本来有些别扭的石永荣也立时甩开步子跟了上去。 也是尺素这一声清喝,吓得这龟公一时忘了反应,手里还提拉着一只小团子,慌神间只看到一位小娇娘和一个五大三粗的乡下汉子朝自己冲过来,一时间也忘了手上要办的事。 尺素冲过去,劈手直接夺过了小团子,石永荣更是上前一把揪住这倒霉龟公的衣领子拎了起来。 “诶诶诶,”那龟公反应过来,回了神倒也不慌,反倒吹胡子瞪眼的冲石永荣叫嚣道,“轻点儿!这衣裳贵着呐!你赔得起吗?!” 尺素将挣扎个不停的小团子按在怀里,一番上看下瞧的检查完毕后,蹙着如烟般的远山黛眉,撇头去看那龟公道:“二哥,放开他吧。孩子没事。” “就、就是!还不松开!”那龟公趾高气昂的道,八字胡跟着他说话的嘴一抖一抖的,倒是极有律感。 石永荣“哼”的一声撒了手。 也幸亏他听婆娘的话来了,不然自己弟妹和侄儿指不定得受什么委屈。原本好不容易从毓丰嘴里套出来的消息,但他一听是这种地方就连这条街都不想踩了,但弟妹一个柔弱女子,自家婆娘虽然剽悍但也是个妇道人家,也只有自己来陪弟妹走一趟了。 乖乖,他可是当场赌了咒才跟过来的,自家婆娘以后要是敢拿这事来说嘴念叨,他就敢搬出弟妹和小侄儿来治她! 回头一看自己婆娘的克星——弟妹郭氏正牢牢地抱着不停挣扎的小毓文,面上脸色也是不大好。 想来真是急坏了。 熟不知这头的尺素是有口难言,绷着一张脸忍了剧痛——这孩子,还兴咬人的?! 一口小尖牙咬在她肩头,未免也忒不识好人心了吧。 套石毓丰那小子的话,倒也不难,只是那小子说出人在“欢门”之后便怎么也不愿再说其他的了。 一个那么小的孩子,跑到青楼来,他是要找什么人?更重要的是,她总觉得石永荣夫妇都在瞒着她什么事儿。 尺素凝眉思量着,本都要和石永荣走回去了,岂料身后的青楼突然门板哗啦啦的就打开了大半。 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却又面白似鬼的妇人出现在了古色古香的门内。 但见她年约三十许,容貌昳丽,玉颈修长,正慵懒的倚在门沿上,如凝脂玉一般的手指尖轻勾着一支做工极为精致的小烟杆——碧玉的烟嘴,鎏金的烟斗,小楠竹的烟杆上头还雕刻了几片玲珑花叶。 这女人倚着门,只侧头看尺素二人,匆匆挽就的云鬓在花颜之侧垂了几缕如丝柔的发,落在那许是仓促间还来不及拢好衣裳而露出的圆润肩头上,雪白和墨黑交缠到一起,引得人移不开眼。 这般风流作态渲染出的肆意张扬的美,如墨泼宣纸那般不由分说地闯进人眼底,尺素一时间也有些微讶。 “二位这是来砸门子的?” 虽应是质问句,但女人语软声娇,一句话好似在红唇香舌中滚了好几遍,浸透了那脂粉与花香的甜腻,让人耳朵一沾,就不由自主的心尖发颤。 又许是女人抽多了旱烟或者刚起了身子的缘故,香甜软腻的嗓音里还略带几分沙哑,钻进耳朵里,甜腻过后又像是烟草燃烧后的缕缕烟丝,挠的人心窝子发痒。 哪怕尺素现在是个女的,哪怕尺素已经看到这女人重重铅粉也难以掩盖的眼角细纹,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美的像妖精的女人。真的很美,很美…… 旁边的石永荣捂了眼睛又想透个手指缝去瞄,尺素却是大大方方的看,接着女人的话说道: “无意冒犯,自家孩子调皮捣蛋了些,给您添麻烦了。” 女人闻言挑了下眉毛,转头正面对着二人,开口还没出声,一旁门后的龟公突然蹦出来说道: “就是他们!索妈妈,这小鬼就是他家的!那傻大汉还扯坏了我的衣裳!” 此番似是因为门前的美貌女子和漆黑门里的十余位打手,这龟公说话时腰杆子也直了不少。 “闭嘴。” 倚在门内的女子轻声道一句,那狗便不叫了。 尺素只觉得女人极具风流意味的眼神在她身上轮了几转,随后,一抹极具深意的笑绽放在女人胭脂红的嘴角。 尺素克制住想要发抖的感觉,只见那女人轻轻皱了下画得精致的柳叶眉,继续用微沙而甜腻的声音道: “算了算了,醒了老娘瞌睡!这小鬼你们领回去吧,再有下次,我可不敢保证他还是两只胳膊两条腿……” 听到这里,怀里的小鬼头突然松了口,尺素才松了口气,却不料这小鬼使了蛮劲儿竟一下子从她怀里挣扎出来摔在了地上。 尺素去捞他,他爬起来便跑,冲向欢门,站在前头点的石永荣半蹲了就要逮他,结果这小子脚底一滑就从人裤裆下面窜过去了,直奔欢门,吓得门口原本慵懒的美妇人也慌了神,一时间手上那杆碧玉烟杆便磕在了门环上,清脆的一响。 那被龟公叫做“索妈妈”的貌美女人忙的喊手下人捉住石毓文那个小滑头,偏生被那小鬼踩着新艳艳的花裙摆奔进了门。 尺素看着这副场面直想笑,心下只觉这女人比之前有趣多了,看她大惊之下做出的生动表情,也不失为女子的一种美。 只是尺素现在可不能笑,她只能和石永荣一般焦急的上前去,做出满满一副想要阻止石毓文这捣蛋鬼而又不得其法的无奈。 尺素和石永荣杀到门口,但见昏暗奢靡的欢门之内,石毓文似是十分熟悉的往二楼奔,口中不住的唤着“娘”。 第0023章防不胜防(已修) 来不及思考,视线昏暗之下,恍惚间有好几双大手朝自己抓来,尺素侧身弯腰一一躲了过去,却一不小心撞到了一旁的貌美妇人,谁料“抱歉”二字还未说出口,就被女人一双灵活的手掐住了细腰。 还摸了个遍! 防不胜防啊……这都能被占便宜!? 不过民间也有句俗语——有便宜不占是傻蛋。 于是尺素毫不客气的回搂过去。 引得那貌美妇人发出一声娇呼。 紧接着尺素心下还没感受够“大仇得报”的一番快意,腰间的软肉就被人轻拧了一把。闭紧了嘴巴也不由得闷哼一声。 她虽瘦,可也不是只剩骨头的,那一下拧得软肉不痛倒有些发痒,惹得尺素直笑,憋不住更止不住的笑,笑了几声,力气便渐渐的有些小了。 这就被人扳回一局了? 尺素哪肯罢休,立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呵人痒痒。 两个女人搂着对方纤细的腰肢在门口转了几圈儿,听起来是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 奇怪的很。 周围的打手因为顾忌着美妇人,也不知该如何下手才好,只得在欢门各个昏暗的角落里站着。 那貌美妇人手里还抓着她的小烟杆,于是双手颇为不便,一时间她个“老手”竟是和尺素这“小姑娘”拼了个势均力敌,不分上下。 二楼的灯盏突的被人一一点亮,光一瞬间照亮了昏暗的欢门,二人的“大战”终于不得不被迫结束。 尺素的表情管理还好,虽然被挠的痒痒,但她作为一个戏精的素质,说不笑就是不笑的,抿着嘴巴鼓着两腮,一副置气的模样再明显不过。 美妇人也不愧为这欢门面上的主人家,近乎是光侵占过来的一瞬间,她还弯着的唇角就撇了下来,做出一副不大高兴的模样,现出一边脸颊上并不怎么明显的一道令纹浅痕,上翘的眼尾因为眼睛微眯的缘故而有些傲慢和不屑。 只是俩人还互相搂在一起:美妇人一手掐着尺素的细腰,一手还懒散的提着烟杆搭在尺素肩上勾着她玉白的脖子,而尺素则回搂着美人的腰和后背。 这场面实在是有些诡异和滑稽,俩人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一点莫名相同的东西——就、要、绷、不、住、了! 尺素率先发难,扯了扯人背后的衣裳,结果没想到一下就扯掉了大半,本来人家是香肩半露、风韵犹存的,结果现在变豪迈大侠了,而且更像是——耍流氓(`Δ??)! 美妇人一番震惊,柳叶眉近乎倒竖,双手猛地一推,用力过猛地就把现在身体柔柔弱弱的尺素掀、开、了! 翻转间的尺素恍惚看到个碧绿碧绿的物什,一把抓住,然后撞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关上的门板才停下。 尺素趴在门板上,撞的额头肩膀都直抽疼,还没有从刚才“秋风扫落叶”的被扫的落叶状态之中缓过神来,就听身后那软糯又带点沙哑的极具魅惑力的女声说道: “敢在我欢门之内闹事,抓起来。” 一早就被按在门板上的石永荣冲尺素猛眨眼睛,感觉眼睫毛都快被他给眨断了。 尺素冲他露出一副严峻的表情来,握着怀里的小烟杆扭头看向身后。 只见不远处那美妇人正侧身垂首拢衣,圆润雪白的肩胛处赫然有一点朱红……近处,一左一右两个如金刚法相那般壮的大汉要来捉自己,人越靠近,她手里摩挲那烟杆的速度便越慢,力道也渐渐加重。 等尺素大拇指来回挲了烟杆九下的时候,美妇人终于开了口: “行了,这小娘子体忒弱,要跑也跑不到哪里去,待会儿给她吓出病来要赖上我可就麻烦了。” 这话一出,俩大汉便立即退到了一边去站着。 美妇人继而右手习惯性的一转,却是空空展示了一番她那双骨肉匀称的美手,并没有摸到想要的东西。 尺素回转身来,将怀里的小楠竹烟杆递了出去。女人轻笑一声,媚意天成,偏又带丝冷意,接过了那支烟杆。 掌心酥红,烟嘴碧玉,碧玉之下,和烟杆嵌在一起交接的地方,镌刻了两个娟秀如簪的小字。 寒烟。 一笑月寒烟暝,人间万事都休。 索寒烟。 孩子一句带着哭声的“娘”打断了尺素的回忆。 但见二楼之上,一面如圆盘的婆子手里拎了个小豆丁在手里,一边两三个健壮的婆子还摁着一个默默低泣的小娘子。 二楼的回廊上,每隔十步就站了一个小丫鬟,每个小丫鬟靠着柱子的那一侧、齐眉高的地方都钉有一盏青鸟铜灯,小丫头的身后全都是闭着的一扇扇雕花木门,唯独小娘子和几个婆子的后面的门是大开着的。 尺素蹙了眉,没有说话,只见索寒烟手拿烟杆,轻柔的抚摸了两下,开了口: “阿娴,你怎的又哭了?莫不是忘了规矩。” 尺素看到,这轻飘飘的几句话便吓得二楼那位被擒住的小娘子发起抖来,呜咽着不敢出声。 几息之后,令人心痛的声音响起: “妈妈,我求你,他是我儿子啊,我就想看看他……您别伤了他……” “住口,”索寒烟轻轻一句便叫这小娘子收了声,扭头别有深意的又瞥了尺素一眼,“人家娘在这儿站着呢!” 二楼的小娘子闻言早已垂头泣不成声,有旁边的几个婆子把她拽着才不至于趴伏在地上。 尺素也已经木着了,但耳朵里还是传来索寒烟那听起来软软的偏又割人心窝肉疼的声音: “你是个什么东西?……这小鬼头闯进来惹的祸事我正好找着人来接了,别起那闲工夫的去胡思乱想……艳桐、荣娘,押她回去,晚上钱掌柜几个还要来谈生意呢……” “住手。” 尺素听不下去了,喉咙里好似梗了一大坨冰,还是醋冻成的冰,又酸又冰沁人,冰刀子割得喉咙疼。 终于,她忍着疼开口了。 其实敞开了口子让那凉气冒出来她也没有好受多少。 只是她怕自己忍不住,这是她当凡人以来,第一次,有些忍不住想哭。 尺素不去看楼上,单盯着索寒烟瞧。 索寒烟冷笑一声,这个时候,她甜腻娇软的声音才是真的沁了冷意: “住手?荣娘,按规矩,打。” 短短几个字,稀松平常的语调,这后面的残酷尺素早已不难想象。 第0024章女儿阿娴 尺素还深深的记得,她接受考验去做人的那几次,人间的上位者“处理”地位较他低下的便是这种口吻。 不光是人间,有的天神对待比他们弱小的人类也是如此。高兴时要上供,不高兴时便兴风作浪降下天灾。 他们都用一种平常得好似在讨论天气如何的语气,去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又或是一个族群的存亡。 不为什么,只因他可以。 因为他有权决定…… 而现在,她自己的女儿也要成为案板上那任人宰割的的鱼肉了…… “慢着。”尺素再次开口,声音稳了不少。 索寒烟锁了眉头,沉着一张脸,盯着尺素:“慢什么慢,荣娘,现在,给我打!” 尺素心下一沉,急到脱口而出: “不将桂子种诸天——” 索寒烟身子立时一僵,抬手一招示意手下人先别动。 尺素见她这副模样,轻蹙了眉尖,又继续吟诵道: “长得寻君水石边。玄豹夜寒和雾隐,骊龙春暖抱珠眠……” “收声。”索寒烟轻启丹唇吐出两个字来打断了尺素的声音,她展眉敛目,又低头瞧了瞧手里的楠竹烟杆,“你是从哪里知道这首诗的?” 这首诗,是那个人写给她父亲的。现今除了她,这个世上应该没有人知道了。 尺素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侧头又望向二楼,口中继续缓缓吟道,“一度相思一惆怅——” “水寒烟澹落花前。”索寒烟接道,再度发声打断了尺素,“陆钦宁是你什么人?” 尺素回眸看她,不语。 只见索寒烟眼中已然起雾,眼神更如妖一般,但却不带一丝媚意,眼中只余几点星子在闪,迷蒙中隐约添了几分怨。 索寒烟上前几步,逼近尺素,看了她很久,似是试图在她脸上找到和那人的相似之处。 可惜没有。 那个陆钦宁若是还活着,成了亲,生了子,也该有尺素这般大了。 “是一位前辈,已经仙去了,”尺素终于轻声回答,“他留下一本残本。里面抄了一些佛经和诗文,在最后一页,还写了一句诗:日月长相望,宛转不离心——” “骗子。” 索寒烟笑骂一声,眼尾却浸染出一抹红来,脂粉湿了腻在眼角,被她随手抹去。 欢门众人见她因尺素念的几句诗被惹出这番反应来,都心下大惊,有的更是瞠目结舌,差点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尺素静立着,还在等索寒烟开口。 索寒烟闭了闭眼睛,终究还是问出了那句话: “人是怎么死的?” “强盗。” 尺素平静地开口,眼里隐隐露出几分惧意来,似乎正在回忆着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 她说的是实话。反正按原主记忆里,雁西岭那边也是真有山匪的——“他们来劫村子,他受了刀伤,没捱过去。” “你看着他咽气的?”索寒烟挑眉发出质问。 尺素深吸一口气,轻轻叹道:“不是,听人说的。” 索寒烟弯了弯唇角,眼神黯淡,轻启丹唇说了什么,没人听见。 但尺素知道。她知道她说的什么。 随后但见索寒烟眼中的雾气染了几分妖娆,又回到尺素初见她时的那般风流仪态,手中托了烟杆,碧玉的烟嘴凑近殷红的唇边,立时有人上前来给她点了烟丝。 索寒烟吸了几口,吞云吐雾间,空气中全是烟草独特的蛊惑人的气息,她扭头一扫楼中的众人,道: “开门。放他们出去。” 眼神不经意间与还在盯着她的尺素错到一块儿,愣了一瞬,与后者的眼神一齐移到了二楼,看到那被两个婆子压着哭到不省人事的小娘子,又道: “把阿娴扶进去,晚上还要开门做生意呢。” 二楼的几个婆子便合力将那被叫作“阿娴”的小娘子从地上拖起来,像是拖一头牲畜那般把她拖进了房。 尺素感觉手掌心已经快被指尖给掐破了,然而这次她忍下了,什么也没说。 索寒烟又目光幽深的看了她几眼,不问不说,招手让那提着孩子的婆子下来,将石毓文还到尺素怀里。几个打手也松开了石永荣,龟公鼻孔里出气的刚哼哼几声,立时又被活动手腕的石永荣吓得脸色变了又变。 尺素把孩子抱在怀里和石永荣出了欢门。外头看得出来太阳要下山了,他们两个得早点回医馆,好接上张玉花和两个孩子回去。不然的话,再晚点,就得赶夜路才能回去了。 石毓文这小子好像已经哭够了,也哭累了,稍稍推了一下尺素发现推不动后,小脑袋搁在尺素的左肩上趴着就不动了。 看他刚才眼睛还是红红的,脸上好几道湿漉漉的痕迹,撅着嘴巴皱着张小脸,尺素心疼得不行,虽然搂着这瘦弱的孩子有些吃力,但还想要腾出只手来拍拍他的背,哄哄他,左肩上却又是一疼。 尺素不皱眉头,也没喊疼,却是开口说道:“可别把鼻涕眼泪往我衣服上蹭啊,不然回去你给我洗……” 她这话还没说完,那孩子就开始号啕大哭起来,正正好打断了一旁想要说几句话的石永荣: “娘……我要娘!我要娘!……娘啊唔、咳咳……唔呜呜娘……” 尺素就什么也不说,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他的背,慢慢的走。 就好像前世打鱼的她,抱着那个从芦苇丛里找到的小女婴一样,一路走一路哄。 那女婴可乖了,小小的软软的一团,窝在她怀里一点都不乱动,在芦苇荡里哭声嘹亮,一到她怀里就乖乖的,不哭不闹,只看着她笑。 这足以说明,她们是有缘分的。 她抱着女婴回到船上,热了早上就煮好的稀粥,折了芦苇管沾着米汤一点一点的喂给娃娃,看小娃娃吃饱了笑呵呵的,她也开心,也笑。 她给女娃娃取了名字,叫“阿娴”,她教她说话,给她扎头发,编辫子,唱山歌,撑船,补渔网,打鱼…… 她的小娃娃长大了。但自己还没有看到她出嫁,就葬身鱼腹了。 她丢下了她的小娃娃。 然后,终于功德圆满的尺素本应该就这样通过考核、飞升成仙的。 然而她没有。她没有踏上升仙大道,而是通过诡异的白光去了异界,倒霉的碰到什么1001家政生活系统,还绑定了灵魂,把自己给搭了进去。等走一遭再回来,她又莫名其妙的进入到了一具凡人的身体里面,暂时无法脱身。 她发现这里灵气稀薄,鬼差胆小,还有原主一身的迷…… 她遇到前世结了恩仇的小灵蛇,遇到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索寒烟,还遇到了自己的女儿阿娴…… 这个世界的时间,似乎有点乱套。 第0025章肉香 这个世界的时间,似乎有点乱套。 尺素觉得这桩桩件件的人和事都是有联系的,和她自己有着关联,唯独时间不对……这难道,是给她的另一种考验不成? 尺素心里琢磨着事,怀里抱着哭累了睡着了的石毓文走在街上,一旁同行的石永荣几次想问问她话,比如她怎么这么厉害,知道什么什么寒诗,说几句就让人家放了他们,再比如那强盗究竟有多凶残……只不过他看着尺素这副“失魂落魄”又认真思考的模样,不敢打扰,又怕尺素向他问起他那个“旧弟妹”朱氏的事来,一时间,只得闭紧了嘴巴,什么也问不出口。 直到半路,尺素手酸的颠了下石毓文那个小祖宗,石永荣这才有机会开口:“累了吧?不如我来抱会儿吧。” 想起孩儿他二叔抱毓雪的呆样,尺素微笑着摇摇头:“不用了,就快到了。” 于是,又无话可说了。 二人走到医馆门口时,天边已经流出一滩黄澄澄的鸡蛋液来,远方澄净的天空就好像锅里的清水,将晚霞煮成一丝一缕的蛋花来,正冒着香气,令人直流口水。 好吧,尺素承认,是自己的肚子又饿了。 抱着小毓文进了安静的医馆,尺素还是坚持留了一张借条字据给苏三贴,石永荣则拿了药,叫了张玉花抱起小毓雪,自己拉着石毓丰去后院牵了小毛驴。 驴车上,尺素怀里抱着小毓文,张玉花搂着小毓雪,石毓丰坐在稍稍靠前的位置默默给他妹妹挡风,石永荣赶着车,一行人无言的又往石家村赶。 身后医馆东边小楼的第二层,几个仆役正好将一路的事给梁愈说了。 梁愈点了头,又吩咐人去查查底细,交代完一切之后,才让他们退下。 此时房中只剩他一人。他这才自袖中掏出一方锦帕,那锦帕上染有难以洗去的陈旧的血痕,且有一角已经被刮坏,露出断了的丝线来,展开一看,上面除了绣有一丛雅致的兰草之外,便只有一个用蓝丝线绣的“玉”字了。 玉……这个字令他忽然想起某个恶毒的女人,脸色霎时就变得不大好,但还是小心的把锦帕收了起来。 …… …… …… 回到村里,天已经擦黑了。 尺素先去给石家二老报了平安,幸亏他们还不知道两个孩子去了镇上,然后又去隔壁三嫂徐氏那里拿了中午放的竹篮子,幸好,当时虽然急了可汤还没有洒。 天晚了,石永荣夫妇便叫尺素在这边吃了饭过夜,第二天再回去,尺素想想也是,省得回去还要生火,等吃上饭不知道要等多久了。便去隔壁本家的三嫂徐氏那里拿回了中午落下的竹篮子。 竹篮子里还装有一大粗瓷碗的蛇汤和五个鸡蛋,尺素在厨房里给张玉花帮忙,将米在铁锅之中煮一道水后沥起来,用剩下的水蒸了个蛋花,还顺便热了下灵蛇汤,又用一点油擦了锅底,炒两个青菜炒到一半就加小半勺清水,随着“滋溜”一声响,青烟热气冒出来,香气扑鼻啊。 张玉花看着那炒得碧绿如玉的香喷喷的青菜,第一次冲着盘青疙瘩菜直咽口水,全程只给尺素打下手洗洗菜和米了。 接下来还没等蒸蛋花出锅,那香味就先传出来老远了,里屋本来和毓雪玩着翻花绳的小丫头闻到这味儿,和毓雪说了一声就从房里出来了,自己舀水洗了手就准备进厨房帮忙端菜盛饭。 这小丫头正是石永荣夫妇唯一的女儿石毓宝,只比毓丰毓雪大了几个月。 她头上拿花绳扎的俩小辫在肩上一晃一晃的,蹦蹦跳跳的哼着歌儿拿了碗,见了尺素也不怕,脆生生的喊声三婶。 尺素笑着夸了她一句乖,往蒸蛋花里滴了两滴酱油后就给她盛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饭。小丫头两手端着一溜烟地就跑到堂屋搁桌上去了,俨然是个“传菜大使”。 张玉花见她这风风火火的样子说了几句,小丫头一本正经的应了声便放慢了步子。 这人小鬼大的模样和性格老实的石永荣夫妇真是有极大的不同。 尺素抿了唇,将几碗饭盛好后又端了两盘菜搁到桌上,便去叫院子里枣树底下的两个孩子来吃饭。 石毓丰正借着堂屋里映出来的光微弱烛光教小毓文认字,听到尺素喊他,应一声,便把手里的木棍子扔了,牵着小毓文就准备来洗手吃饭。 尺素看在眼底,寻思了一下,决定找个时机再说什么。 张玉花则是去喊了在外头劈柴的石永荣回来,两人各背了一大捆柴。 其实石永荣老早就闻到一阵勾人的香味了,还在门外劈柴的他是对着秋风馋的直流口水啊,就等着自家婆娘来叫自己了。 等他放下背上的柴走到堂屋前,已经很明显的能分辨出浓郁的蛋花香和淡淡的酱油香了,其中还有清炒青菜那说不出的香。过了会儿,又觉得这些香味中还夹杂有一种奇异的清香,说不清道不明的,总之是诱人的很。好像还有一丝丝若有若无的肉香…… 肉! 以前别说闻了,光是想到他都会流口水! 小时候一吃肉,就得赶紧在桌边乖巧的坐好,不然不乖的娃娃非但吃不到肉还得吃一记老太太的“筷子炒肉”或者是“爆炒栗子”。 于是乎,从小养成的条件反射让石永荣闻到这点肉味就跑得比谁都快,乖乖巧巧的坐在了桌边,跟个大小孩儿似的,和三个孩子一样,眼睛都睁的亮晶晶的盯着桌上那个唯一被粗瓷碗盖着还没掀开的菜。 尺素见着差点忍不住笑出来,遭张玉花瞧见便说道:“行了,想笑就笑,这里啊又没有外人,他这副样子,我看了有十来年,怎么都改不了。” 吃货本性啊…… 尺素腹诽一句,听了张玉花这话,本来还有些担心的看向石永荣,却见后者一点都不在乎这个,口中只道: “欸,弟妹,你这到底是做的什么啊?这么香!” 尺素唇角一勾,将倒扣过来的粗瓷碗一揭,那阵原本还若有似无的勾人异香,顿时四溢开来。 只见敞口的大粗瓷碗里只是一碗清水一般的汤,却香气浓郁,“清水”里面飘了几片薄薄的白菌子,碗底还能看到一段段白里透粉的鱼肉一样的东西。 是肉啊,是货真价实的肉啊! 尺素听到了一声声响亮的咽口水的声音。 第0026章绣香囊 嗯,汤她是带了三碗,不过却是做好了记号的。 尺素笑笑:就是这么厚此薄彼~( ̄▽ ̄~)~。 “快尝尝吧!” 尺素一说完众人就举筷埋头吃起来。 三菜一汤,有荤有素,对于平常的乡下人家来说,这可是非常丰富了。 张玉花一尝,眼睛瞪的更大,露出几分惊喜来:“妹子,你手艺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 想起一年前,郭家妹子照顾自己时,煮的粥都是糊的。 尺素笑着回她道:“熟能生巧嘛,再说了,东西好做出来的自然就好吃了。” 张玉花点点头,心说也是,炒菜要是不见点油荤哪能好吃。 不过一想到往锅底滴得那些油诶,可把她心疼坏了,不过倒是真好吃! 见大家吃的尽兴,尺素也开心,早早的吃完一小碗米饭后便另端了碗筷夹了菜去里屋看毓雪去了。 小孩子现在烧退了,也精神了点,见着尺素弱弱的喊了声姨,尺素摸摸她的头,给她喂饭,一口菜一口饭的,喂的匀净,现下嘴里好歹也能吃出个咸淡来了。 饭后,石永荣便去收拾柴房整理东西去了,几个小孩子都抢着去洗碗,张玉花又先把锅刷了,尺素便端了她家的小炉子和陶瓦罐到院外头去煎药。 煎到一半又要摻水的时候,隔壁三嫂大徐氏吃过晚饭就带着一大家子溜达过来了。 虽说辈分上是三嫂,但这大徐氏已经四十多岁了,年龄可是比郭果儿她娘禇老婆子还要大的。 可看上去却显年轻不少。 两眼炯炯有神,白头发都没几根。 要说这大徐氏的命也是好,公公婆婆死的早,夫家这一支又是三代单传,除了几个嫁到镇上去的姑姨婆和小姑子外,也不用烦心什么妯娌之间如何相处的事儿。 她膝下有儿有女,一儿一女都已嫁娶成家。女儿毓兰嫁的是住在村口第一排的董秀才,儿子毓安取的媳妇则是娘家侄女小徐氏,亲上加亲,一百个如她的意。年前好事成双,闺女终于给她添了个外孙,小徐氏也给她添了个小孙子,破了这一支三代单传的说法。 一家子人口简单,和和美美的,一点都不闹心。 “哟!煎药呢?”大徐氏抱着自家的小孙子笑呵呵的嚷道,声音爽利又中气十足。她身边看起来文静的小徐氏则一手牵了个五六岁的胖娃娃,另一手拿了一把大蒲扇摇来摇去的给三人赶蚊子。 虽说入了秋,可蚊子还没死绝,尤其晚上,正是它们猖獗的时候。 尺素脸上挂笑,诶了一声回应她,拿着把破了的小蒲扇扇得炉子里的火星子一闪一闪的,秀美的脸庞映着跳动的火光更增几分俏丽鲜活。 大徐氏又冲她搭话:“你今儿是要在这边歇?” 尺素点点头:“天黑了,娃娃身体刚好些,也经不起折腾。” 大徐氏又点点头,表示“也是”,手酸的颠了下小孙子,就惹得这小祖宗嘴巴一撇就要扯开嗓子去嚎,大徐氏脸色不大好的忙把这“烫手山芋”塞还给了他亲娘,自己则接过大蒲扇挥了起来。 “哟,这天气还挺多蚊子的。” 熏着药味,其实周围蚊子也不多。 但尺素还是“嗯”地应她一声,想着这位三嫂话里有话,肯定是有其他事情,只是她不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接话。不过想想,原主和她的交集也就是借过灯油什么的,哦,为贴补家用绣了几张帕子拿给她去卖…… 那头的大徐氏心下也有几分恼尺素不上道,但最终也只好继续扭头和小徐氏交待道:“待会儿回去记得烧点艾草熏一熏啊。” 一手牵娃又一手抱着孩子的小徐氏忙低头应下,大徐氏才继续道:“诶,弟妹,上次让你绣的那谢个香囊绣的怎么样了?” 果然是这档子事。虽说大体上这大徐氏为人还是很不错的,许多事做的体面,让人捉不出错来还要感谢她,但是……尺素可不想像原主那样心甘情愿的被坑。 于是尺素打了个哈欠,道:“还没绣完呢。” “那你得抓紧呀,”大徐氏有些催着她道,“不是家里恁多张嘴要吃饭的么,那边儿啊,我都跟人谈好了,要是赶不上这最后的期限交过去,人家以后可就不一定卖我这个薄面了!我想着,不也是为了你和几个孩子好吗,你看毓丰毓雪都恁大的了,也该有点打算了,不然……” 大徐氏拉起家常来可谓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不把人说动绝不罢休的架势。 也亏得以前原主那般实心眼的人才忍得她,不过也是招架不住那一声声的“为你好”,满心都觉着大徐氏真是个大好人。这姑娘忒单纯的就把绣的东西交给大徐氏拿到镇上去卖。 不过也是,大徐氏家里好歹有辆牛车,人又竟常去镇上走亲戚,熟门熟路的很。 要知道,去镇上,光靠走路得走个大半天,就原主那个小身板,那双小脚丫子,就是给她走得鞋底磨穿、再磨出一脚底板的泡来当鞋底踩都熬不到镇上去。 要是坐牛车驴车什么的当然也好使,可不得交钱吗,一人一个大子儿,如果东西多或者生的心宽体胖的就还得给多一两个大钱才行。这可不少了。 而且牛啊驴子这些在石家村都是稀奇货,没几家买得起,一多半都是去租借的。石永荣家的小毛驴还是今年开春才去集上拉回来喂的,就这,据张玉花所说,把他家存几年的积蓄都掏了。 所以依照原主那个性子,老实巴交的也不好意思随便去蹭人家车——毕竟她占一个位子,人家指不定就得要少赚几个大子儿。 所以,原主把东西交给家里有车又有经验和门道去销售的大徐氏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 但是,她也忽略了能说会道的大徐氏的那点人之常情——贪欲之心。 小便宜嘛,不占白不占,占了又如何。 按原主的记忆来讲,她花了十天半个月绣出来的几样东西,全拿给大徐氏去卖,最后拿到手的还不到十个大子儿。 而按尺素的看法,她活那么久,转世为人之时也做过绣娘。 原主绣的还是有点东西的,应该师承过名师,真学过,绣的东西毛病不大,算得上绣娘里边中规中矩的了。 好几件东西拿去卖居然还卖不到十个铜板儿,这要是说大徐氏没有昧了钱坑她,鬼信! 第0027章定金 大徐氏说的嘴巴也干了,偏偏尺素还在认认真真的扇火煎药,看起来没甚功夫搭理她。 她心下正要恼起来,尺素却是笑意盈盈的又抬起头来看着她道:“三嫂说的在理,只是如今我实在抽不出时间来去绣那些个东西,又挣不了几个钱,倒不如好好一心一意的去地里做点活路,那边则个真是对不住了。” 大徐氏听了,一时觉得这郭氏是真蠢,恁轻松挣钱的事儿不去做,还想累死累活的去地里刨食儿。同时心头立时又有些怕,她可都是和那边说好了的,大姑家的就在那绸缎庄里头做事,说这郭氏绣的那些卖的是最好的,就是定作几两银子都有人去买,她一时脑热就给接了下来,定金都拿了。 那会儿说她哪能想到这郭氏有一天会嫌钱少的撂挑子不敢了啊?这她要是拿不出东西来,那到手的银子不就飞了吗? 于是没大好气的皱着眉头就冲尺素道:“你可不能这样想啊!人定金可都付了!” “定金?”尺素一脸迷茫的看她。 大徐氏自知自己说漏了嘴,现下也不好打哈哈忽悠过去,便直接说道:“瞧我这记性,上次那家店夸你绣的荷包好,便给了一笔定金想再订几个,你要是不做,那定金可就没了。” “当真?”尺素满脸惊喜之色,手上扇炉子的小动作也停下了,“毓雪那儿的药钱还欠着一大笔哩,现在好了,三嫂,你可真是帮了我大忙啊!” 尺素这一番感激的话说的真诚无比,配合着原主那双好似会说话的眼睛,忽悠得大徐氏很是受用,只是接下来随着她玉白的小手朝前一伸,大徐氏的脸也是唰一下的就垮了下来,差点就绷不住了。 看来心理素质还是不行啊,得再多练练。 尺素心下冷笑面上又苦着脸的冲她道: “阿雪的事儿您也知道,那回春堂已经是格外宽限了,您看,这定金若是能救命的钱,那可就真是谢了三嫂了,要是能抵了这买药的钱,我就是晚上挑灯我都要绣的,若是不能抵,我想三嫂还是自己把那定金退了吧,或者给小二家的绣了也行啊,挣点家用嘛。这事的确是我对不住,全劳烦三嫂了。” 这一番话说的忒现实,但看尺素那可怜又柔弱的样子,是个大活人也都会觉得她有几分在理,尚可体谅。 但大徐氏在这边一听,还是摇摇头清醒了一下,两条眉毛不自主的就一直抖啊抖抖啊抖:救命的钱?怎么感觉恁生的像是在指责她控诉她……给小二家的绣?她能不知道自个儿侄女的那点子能耐么,补个衣服还行,让她绣花?手比她还粗!粗得都剌布料! 还有“麻烦了”这仨字,何止麻烦,她都跑好几趟了!退定金?退定金是这么简单的吗?她还得倒赔钱!也不知道这郭氏是真傻还是假傻,简直是蠢到家! 不过面上大徐氏还是得赔赔笑脸的:“……弟妹说的哪里的话,呵呵,也是怪我。我呢,知道你向来烦心事多……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个,额,找我带东西的人也多,我一时忙起来,还真没想起来去找你说这事儿,就这么的耽搁久了……今天被你一提醒,才想起来了!” 好不容易编扯完,她一咬牙立马转了脸冲一边的小徐氏喊道:“凤仙儿啊,你去,把我那个,上次从你姑奶奶那间绸缎庄收的定金取出来!就那份,那份你十三婶的。” 大徐氏一边喊一边背着尺素冲人使眼色,而被蚊子咬了左脸完全腾不出手去挠的小徐氏正急得焦头烂额。 尺素见大徐氏转过了脸,就知道她指不定又在动什么鬼点子,而小徐氏左手牵一个右手又抱个娃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接收到大徐氏别的什么信息。 这边痒的不行又挠不到的小徐氏听到自己婆婆的吩咐也是立时就如蒙大赦,赶紧应声,带着两个娃就往自家的方向去了。 大徐氏没来得及和她有个眼神交流,也不知道她究竟懂没懂。 自己这个侄女虽然听话,可就是有时候太木头了,也不知道是从娘胎里就带的还是哪儿得的这个毛病。平时都还好,能吃苦又能干,吃的不多,舌头不长,样样活儿还抢着干,就是……就是有的时候看起来不大机灵。 大徐氏心下忐忑得不行,尺素倒是平常心。 嘛,那定金对她来说,其实拿不拿的也无所谓,反正她绣东西的也不是她,再说了,她有手有脚的几辈子活下来,还能没点绝活吗?就是要饭,她都比别人有经验,上手绝对厉害。 小徐氏不一会儿就拿了个木质小匣子跑过来。 大徐氏心下扑通扑通直跳,脸就和跑过来累得喘气的小徐氏一样红。尺素见她俩婆媳这样子只觉得好笑,看药快煎好了,便不再扇风,要将炉火熄了。 这边小徐氏刚将手里的木匣子递出来,大徐氏正要去接,而尺素就在这个时候站起来直了直腰杆。 大徐氏下意识的手刚摸上那木匣子,一接触到尺素要望过来的眼神,立马就像烫手似的扔给了尺素。 一下子就砸到了尺素的怀里。 尺素忙用双手把有些沉的小木匣子扣在怀里。 大徐氏心下直喊遭:这么沉,是不就这么全给她了?!诶……万一她那傻侄女会了她的意换成铜钱串子了呢? 心下一悲一喜,焦急得不行。 而尺素,一摸盒子听了个响,大概就知道了。 不容人置喙的,尺素手快的打开了木匣,里头赫然是十几锭碎银子,几乎铺了木匣子一层!怎么也得有个五两了! 大徐氏踮起脚来看一眼盒子,还没看全,眼睛一翻就要过去了。 也幸好她自己稳住了,只踮着脚翻一个白眼便罢,导致整个人都僵在那里,动也不动,诡异的就维持着这个踮脚的姿势。但也行好如此,要不然一旁有些木木的小徐氏可不一定能反应过来去接着她。 尺素扫一眼匣子,面上大惊,随即“嘭”一声就把木匣给扣上了,抬眼欣喜的望向大徐氏:“真是多谢三嫂你了,你先等等,我进去把东西放好了,再把木匣子拿来还您!” 大徐氏多想说不是,又想说不全是,可这话自己都觉得站不住脚,只有鬼才信!就算郭氏人傻,那会信她说的吗,就算信了,要是她再问起自己干嘛要把定金和其他的钱放在一块儿,该怎么答?要是她怀疑自己想吞了这钱,以前的有没有吞……她又该怎么说? 第0028章赚银子 一时间脑子转了几下耽搁了时间,大徐氏最后也只能僵着脸,嘴角抽着勉强扯出个笑来,点了点头。 尺素将木匣子夹在怀里,然后拿着有些破的小蒲扇又捧着药罐子快步进了院子。 见尺素身影消失在门内,大徐氏转头就狠狠地剜了一眼小徐氏,弄得后者不知所措的低下了头。 这头,尺素转身进了毓雪那间屋,把毓雪要喝的药滤过药渣倒了出来,又向张玉花要了一张帕子铺在桌子上,当人面不避讳的直接把木盒子倒扣在上头,只听“划拉哗啦”一阵响,尺素两眼一扫,粗略地就把碎银子有多少数了个清楚,然后手脚麻利的叠吧叠吧地系几个结将帕子弄成个小包子状,最后塞到衣领交叉处勒着腰的那里卡着。 张玉花被白花花的银子晃到了眼,反倒是拿手捂着嘴说道:“你这……是从哪儿来的?” “绣花的定金,”尺素勾唇一笑,“三嫂忘了给。” “得了吧,”张玉花立马露出一副不信的样子来,“她多精一个人,就连咱娘二十多年前扯过她一块花布条都记得的人。” 尺素咧咧嘴:看来张玉花虽然表面上大大咧咧的,但其实,说不定很多事她都留心着呢,只是没表现出来或是没放心上吧。 张玉花一看她这表情,又深怕她不信,补充道:“三嫂那人,平时还是挺好的,就有些时候,惯会打算盘,你要是知道了,也别太计较,总要记着人的好是不?” 这话有几分在理,于是尺素只点头称是。 出门将木盒子还了,眼见大徐氏脸色要绷不住了,尺素又道,“三嫂,下次赶集去镇上我同你一块儿去吧,车钱我先给了。”说着,就从腰间摸出几个铜板来。 这铜板,还是那回春堂的梁少爷给的。他考虑的倒是周到,想着兴许碎银子对她来说不好花,便又叫人拿了半吊钱给她。 尺素先前也默默记下了,这两少爷一共给了她差不多二两多的碎银子和半吊钱,再加上毓雪看病的钱是五百四十三文,而她看病的药钱又差不多有三两银子了。 这算下来,她光欠梁愈的可就欠了七两银子了。 看来得赶紧赚钱了。 一时间脑子转了几下耽搁了时间,大徐氏最后也只能僵着脸,嘴角抽着勉强扯出个笑来,点了点头。 尺素将木匣子夹在怀里,然后拿着有些破的小蒲扇又捧着药罐子快步进了院子。 见尺素身影消失在门内,大徐氏转头就狠狠地剜了一眼小徐氏,弄得后者不知所措的低下了头。 这头,尺素转身进了毓雪那间屋,把毓雪要喝的药滤过药渣倒了出来,又向张玉花要了一张帕子铺在桌子上,当人面不避讳的直接把木盒子倒扣在上头,只听“划拉哗啦”一阵响,尺素两眼一扫,粗略地就把碎银子有多少数了个清楚,然后手脚麻利的叠吧叠吧地系几个结将帕子弄成个小包子状,最后塞到衣领交叉处勒着腰的那里卡着。 张玉花被白花花的银子晃到了眼,反倒是拿手捂着嘴说道:“你这……是从哪儿来的?” “绣花的定金,”尺素勾唇一笑,“三嫂忘了给。” “得了吧,”张玉花立马露出一副不信的样子来,“她多精一个人,就连咱娘二十多年前扯过她一块花布条都记得的人。” 尺素咧咧嘴:看来张玉花虽然表面上大大咧咧的,但其实,说不定很多事她都留心着呢,只是没表现出来或是没放心上吧。 张玉花一看她这表情,又深怕她不信,补充道:“三嫂那人,平时还是挺好的,就有些时候,惯会打算盘,你要是知道了,也别太计较,总要记着人的好是不?” 这话有几分在理,于是尺素只点头称是。 出门将木盒子还了,眼见大徐氏脸色要绷不住了,尺素又道,“三嫂,下次赶集去镇上我同你一块儿去吧,车钱我先给了。”说着,就从腰间摸出几个铜板来。 这铜板,还是那回春堂的梁少爷给的。他考虑的倒是周到,想着兴许碎银子对她来说不好花,便又叫人拿了半吊钱给她。 尺素先前也默默记下了,这两少爷一共给了她差不多二两多的碎银子和半吊钱,再加上毓雪看病的钱是五百四十三文,而她看病的药钱又差不多有三两银子了。 这算下来,她光欠梁愈的可就欠了七两银子了。 看来得赶紧赚钱了。 一时间脑子转了几下耽搁了时间,大徐氏最后也只能僵着脸,嘴角抽着勉强扯出个笑来,点了点头。 尺素将木匣子夹在怀里,然后拿着有些破的小蒲扇又捧着药罐子快步进了院子。 见尺素身影消失在门内,大徐氏转头就狠狠地剜了一眼小徐氏,弄得后者不知所措的低下了头。 这头,尺素转身进了毓雪那间屋,把毓雪要喝的药滤过药渣倒了出来,又向张玉花要了一张帕子铺在桌子上,当人面不避讳的直接把木盒子倒扣在上头,只听“划拉哗啦”一阵响,尺素两眼一扫,粗略地就把碎银子有多少数了个清楚,然后手脚麻利的叠吧叠吧地系几个结将帕子弄成个小包子状,最后塞到衣领交叉处勒着腰的那里卡着。 张玉花被白花花的银子晃到了眼,反倒是拿手捂着嘴说道:“你这……是从哪儿来的?” “绣花的定金,”尺素勾唇一笑,“三嫂忘了给。” “得了吧,”张玉花立马露出一副不信的样子来,“她多精一个人,就连咱娘二十多年前扯过她一块花布条都记得的人。” 尺素咧咧嘴:看来张玉花虽然表面上大大咧咧的,但其实,说不定很多事她都留心着呢,只是没表现出来或是没放心上吧。 张玉花一看她这表情,又深怕她不信,补充道:“三嫂那人,平时还是挺好的,就有些时候,惯会打算盘,你要是知道了,也别太计较,总要记着人的好是不?” 这话有几分在理,于是尺素只点头称是。 出门将木盒子还了,眼见大徐氏脸色要绷不住了,尺素又道,“三嫂,下次赶集去镇上我同你一块儿去吧,车钱我先给了。”说着,就从腰间摸出几个铜板来。 这铜板,还是那回春堂的梁少爷给的。他考虑的倒是周到,想着兴许碎银子对她来说不好花,便又叫人拿了半吊钱给她。 尺素先前也默默记下了,这两少爷一共给了她差不多二两多的碎银子和半吊钱,再加上毓雪看病的钱是五百四十三文,而她看病的药钱又差不多有三两银子了。 这算下来,她光欠梁愈的可就欠了七两银子了。 看来得赶紧想法子赚点银子咯。 第0029章地府一夜游 尺素伤神的捂了下眼睛说道:“小子,我看你挺能憋住事的,我跟你说,明天,我会再去一趟镇上,而且,只要你听话,嘴巴劳保密,我就带你一起去。” 石毓文瞪着大眼睛,里面写满了不可思议和怀疑。 不顾他那不信任的小眼神,尺素继续说道:“我不仅会带你去看她,而且,只要你听话,我向你保证,过年前,我就能接她回家。” 石毓文根本不信,可尺素说这话的样子又不像假的。 可是,要接娘回来有这么简单么? 他只记得从那天有人来家里绑走了娘亲之后,别人看他和哥哥姐姐的眼神都带着一种可怜又嫌弃的意味。 爹爹对他说,娘亲再也回不来了。 娘亲因为他回不来了。 因为他欠了很多很多钱,只有拿娘亲去抵…… 娘亲再也回不来了…… 眼看着小毓文眼里又蓄了两大包眼睛水,眼睛鼻子嘴巴抽抽着快要皱成一团,尺素赶紧伸手去把他揽到了怀里,轻轻拍他的后背:“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好了好了,你克制点,别把鼻涕往我衣服上擦啊……” 石毓文这次没有排斥她的怀抱,本是窝在她心窝处抽噎了几下,一听这话,又开始小声地哇哇哭了,良久,渐渐息了声,忽然又道:“你说话算话?” “当然,”尺素弯唇一笑,“做大人,就该说话算话。就是做小孩,也别谎话连篇哦,谎话说多了……唔!” 小毓文突然从她怀里钻出来,撞了下她的下巴,实打实的吃了一记疼。 石毓文却盯着她的脸,鼓着张哭得有些花的小脸,十分认真的说道:“好,你保证。” “好,我保证。”尺素柔声说道,伸出右手小指,“来,拉勾。”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好了,睡吧。” 尺素让他枕在自己手臂之上,半搂着掖了掖被子哄道。 不一会儿,耳边就全是均匀的呼吸声了。 同时,脑子里又“叮——”的一声响了起来: 【戏精模式已关闭】 唉,这一天,过得又充实又劳累呢。 尺素这样想到,缓缓闭上了双眼: 撒的谎话多了,容易把自己都给骗过去;演的戏太入戏了,就容易把假的当真的。 那不过是一场考核,她前生的缘理应随着她的人死灭了。 这辈子和阿娴的交集,也不过是这几个孩子。其实说到底,只要她想走,撇下这一干麻烦事,也不是走不掉的。 夜,还很长…… 床前又站了两个影子。 默默无声的,还是那一黑一白二位。 尺素不由感到一阵心烦,蹙着眉头冲黑白二位斥道: “还有完没完?这孩子的命应该还没到头吧,几个意思啊?” “额……”一黑一白对视一眼,才齐齐说道,“我二人奉命前来,孟君大人有请。” 尺素一展眉头:原来如此~~ 黑白二鬼遂合力打开冥界大门,一左一右的将尺素夹在中间,大摇大摆的就进去了。 按规矩,生灵不可踏入冥界,于是一黑一白各打了一道符咒在这具肉身上,敛去活人的血肉气息。 尺素被黑白二位夹着,凌空而过九泉冥海,默默的入鬼城过鬼门关,最终踏上黄泉路,沿着血色的三途河一路走至奈何桥畔才停下。 左右的黑白二鬼悄悄退下,正在此时,奈何桥下缓缓漾出一叶小舟来。 这小舟舟身窄长,正如一片落溪竹叶,自桥下游出,轻盈似羽,舟尾有一白发女子的倩影映在河中。 尺素未语,但见那白发女子背对着她坐在舟尾,纤白细巧的手中拎有酒一壶,一袭白衣与一点乌漆酒壶清晰的印在了血色的三途河之中,几分诡异又兼有几分凄美。 纵是来过这里多次,尺素也不忍放过这极美的景和人,一双凡眼不敢眨动一下地直将这副绮丽诡烈的画面深深刻在了脑海中,深怕漏掉那一缕白发浮动的迹线与一叶小舟织出的一圈涟漪。 “是我是我就是我!家政智能小精灵!” 灵魂里突然闹得尺素抽疼起来。 尺素伤神的捂了下眼睛说道:“小子,我看你挺能憋住事的,我跟你说,明天,我会再去一趟镇上,而且,只要你听话,嘴巴劳保密,我就带你一起去。” 石毓文瞪着大眼睛,里面写满了不可思议和怀疑。 不顾他那不信任的小眼神,尺素继续说道:“我不仅会带你去看她,而且,只要你听话,我向你保证,过年前,我就能接她回家。” 石毓文根本不信,可尺素说这话的样子又不像假的。 可是,要接娘回来有这么简单么? 他只记得从那天有人来家里绑走了娘亲之后,别人看他和哥哥姐姐的眼神都带着一种可怜又嫌弃的意味。 爹爹对他说,娘亲再也回不来了。 娘亲因为他回不来了。 因为他欠了很多很多钱,只有拿娘亲去抵…… 娘亲再也回不来了…… 眼看着小毓文眼里又蓄了两大包眼睛水,眼睛鼻子嘴巴抽抽着快要皱成一团,尺素赶紧伸手去把他揽到了怀里,轻轻拍他的后背:“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好了好了,你克制点,别把鼻涕往我衣服上擦啊……” 石毓文这次没有排斥她的怀抱,本是窝在她心窝处抽噎了几下,一听这话,又开始小声地哇哇哭了,良久,渐渐息了声,忽然又道:“你说话算话?” “当然,”尺素弯唇一笑,“做大人,就该说话算话。就是做小孩,也别谎话连篇哦,谎话说多了……唔!” 小毓文突然从她怀里钻出来,撞了下她的下巴,实打实的吃了一记疼。 石毓文却盯着她的脸,鼓着张哭得有些花的小脸,十分认真的说道:“好,你保证。” “好,我保证。”尺素柔声说道,伸出右手小指,“来,拉勾。”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好了,睡吧。” 尺素让他枕在自己手臂之上,半搂着掖了掖被子哄道。 不一会儿,耳边就全是均匀的呼吸声了。 同时,脑子里又“叮——”的一声响了起来: 【戏精模式已关闭】 唉,这一天,过得又充实又劳累呢。 尺素这样想到,缓缓闭上了双眼: 撒的谎话多了,容易把自己都给骗过去;演的戏太入戏了,就容易把假的当真的。 那不过是一场考核,她前生的缘理应随着她的人死灭了。 这辈子和阿娴的交集,也不过是这几个孩子。其实说到底,只要她想走,撇下这一干麻烦事,也不是走不掉的。 第0030章做救世主 “这事情很复杂,一时也难以说清楚……”那苍老的声音又叹息一声,“折折,如今救三千界的重担就到你身上了。” 尺素懵了:“什么?意思是,我要做救世主么?” 白色的倩影微微一晃,白发浮动间有发丝垂入血河,如碰明镜,又似被风吹拂弹开。 继而,那声音再度响起。虽苍老如沙,却透着别样的清澈空灵之感,似大漠之中,皎洁月光下的渺小沙粒—— “你要做的,便是活好这一辈子,真真正正的做一世人。” 尺素蹙眉,心下又升起一份希望来:“然后,我就能成仙?” 这完全可以,做人嘛,对她来说最简单了。进入角色,完美演绎,谱写故事,想要啥样她都有。 “折折,”苍老的声音突然打断她的思考,“不是演别人,是做你自己。那也不是故事,是你的一生。还有,若想成仙,你的执念也不可太深,想一想,也实在是命运弄人,天道无情……成仙,竟然就是你唯一的执念……” “可,这么百变的,就是我呀。”尺素不解,“我由戏折子所化,天生如此;立志成仙,九世不改初心,念念不忘,正是我盗心稳固。” 苍老的声音顿了三拍,随后才再次说道: “你且先自行去悟吧……” “人,万灵之长,故天地万物修行至关重要的一步是需先化形为人,若不能化人,劫数难渡;再者,人之不老不死不灭,以己之力跳脱三界之外,谓之仙;而以功德凝聚神位,集黎民百姓香火念力,方谓之神。其中,尚有上古之神,天神地祇之分……” “折折,你已经经了九难八苦,可是还没有通过考核。三千界已乱,前因后果,今夕相遇,你的存在,就是解开天劫的关键点……” 这一声之后,这声音渐渐飘渺起来,舟尾的空灵仙姿也愈加虚幻。 尺素还是有点混乱,急忙叫道:“等等,我还不太明白……” “从无到有,从有到无……因缘尘果,今生来销……” 那声音渐渐变小,更添几分沙哑—— “折折……你灵魂之处的域外魔物,已经被我用法力封印住,但也不过压住它十二时辰……你记住,今后,即使恢复法力也切不可再动用它,万不可受魔物的蛊惑,你要心智坚定,真真正正的以人的身份活一世,安宁喜乐一生,了结宿世因缘,正如你所欠阿娴的,理应还她……” “我欠她的?”尺素锁住眉头,看向那血河轻舟之上、渐渐虚化为泡影的佳人,“那不过是司命批的命格,我走一遭,也全是因天道的安排……” “折折,天道将倾……” 这声音如穿越亘古时空的神钟,涤荡得尺素灵魂一震,又兼天地哀怜之情,令尺素心里眼底喉头俱是一阵发酸。 “多说无益,你如今,全且按你心中的道走吧……”那舟上的白衣倩影已经散作一阵迷雾状,隐约之中要仔细辨认才可看出来。 “来时路,去世路,相逢一笑莫相负……” 无风,舟上白雾却已经散尽,尺素呆立在原地,半晌,占个张嘴,才喃喃自语道:“君孟……” “这事情很复杂,一时也难以说清楚……”那苍老的声音又叹息一声,“折折,如今救三千界的重担就到你身上了。” 尺素懵了:“什么?意思是,我要做救世主么?” 白色的倩影微微一晃,白发浮动间有发丝垂入血河,如碰明镜,又似被风吹拂弹开。 继而,那声音再度响起。虽苍老如沙,却透着别样的清澈空灵之感,似大漠之中,皎洁月光下的渺小沙粒—— “你要做的,便是活好这一辈子,真真正正的做一世人。” 尺素蹙眉,心下又升起一份希望来:“然后,我就能成仙?” 这完全可以,做人嘛,对她来说最简单了。进入角色,完美演绎,谱写故事,想要啥样她都有。 “折折,”苍老的声音突然打断她的思考,“不是演别人,是做你自己。还有,若想成仙,你的执念也不可太深,想一想,也实在是命运弄人,天道无情……成仙,竟然就是你唯一的执念……” “可,这么百变的,就是我呀。”尺素不解,“我由戏折子所化,天生如此;立志成仙,九世不改初心,念念不忘,正是我盗心稳固。” 苍老的声音顿了三拍,随后才再次说道: “你且先自行去悟吧……” “人,万灵之长,故天地万物修行至关重要的一步是需先化形为人,若不能化人,劫数难渡;再者,人之不老不死不灭,以己之力跳脱三界之外,谓之仙;而以功德凝聚神位,集黎民百姓香火念力,方谓之神。其中,尚有上古之神,天神地祇之分……” “折折,你已经经了九难八苦,可是还没有通过考核。三千界已乱,前因后果,今夕相遇,你的存在,就是解开天劫的关键点……” 这一声之后,这声音渐渐飘渺起来,舟尾的空灵仙姿也愈加虚幻。 尺素还是有点混乱,急忙叫道:“等等,我还不太明白……” “从无到有,从有到无……因缘尘果,今生来销……” 那声音渐渐变小,更添几分沙哑—— “折折……你灵魂之处的域外魔物,已经被我用法力封印住,但也不过压住它十二时辰……你记住,今后,即使恢复法力也切不可再动用它,万不可受魔物的蛊惑,你要心智坚定,真真正正的以人的身份活一世,安宁喜乐一生,了结宿世因缘,正如你所欠阿娴的,理应还她……” “我欠她的?”尺素锁住眉头,看向那血河轻舟之上、渐渐虚化为泡影的佳人,“那不过是司命批的命格,我走一遭,也全是因天道的安排……” “折折,天道将倾……” 这声音如穿越亘古时空的神钟,涤荡得尺素灵魂一震,又兼天地哀怜之情,令尺素心里眼底喉头俱是一阵发酸。 “多说无益,你如今,全且按你心中的道走吧……”那舟上的白衣倩影已经散作一阵迷雾状,隐约之中要仔细辨认才可看出来。 “来时路,去世路,相逢一笑莫相负……” 无风,舟上白雾却已经散尽,尺素呆立在原地,半晌,占个张嘴,才喃喃自语道:“君孟……” 这二字,她竟然是与君孟未曾相见就到别离之时,才吐露了出来。 第0031章枉死城的白真玉 ??????“这事情很复杂,一时也难以说清楚……”那苍老的声音又叹息一声,“折折,如今救三千界的重担就到你身上了。” 尺素懵了:“什么?这意思是,我要做救世主么?” 白色的倩影微微一晃,白发浮动间有发丝垂入血河,如碰明镜,又似被风吹拂弹开。 继而,那声音再度响起。虽苍老如沙,却透着别样的清澈空灵之感,似大漠之中,皎洁月光下的渺小沙粒—— “你唯一要做的,便是活好这一辈子,真真正正的做一回人。” 尺素蹙眉,心下又升起一份希望来:“然后,我就能成仙?” 这完全可以,做人嘛,对她来说最简单了。进入角色,完美演绎,谱写故事,想要啥样她都有。 “折折,”苍老的声音突然打断她的思考,“不是演别人,是做你自己。那也不是故事,是你的一生。想一想,是你最后的一辈子,你会怎么过?” “还有,若想成仙,你的执念也不可太深,想来,也实在是天道无情……成仙,竟然就是你唯一的执念……”白影佳人又叹息着提醒她道。 “可,这么百变的,就是我呀,我每一世,都是真情实感的啊……”尺素不解,同时感到有些讶异,“我由一本戏折子所化,天生如此;我立志成仙,纵使经历凡界九世亦不改初心,念念不忘,正是映照我道心稳固。” 苍老的声音许是因此而顿了三拍,之后才再次响起: “你且先自行去悟吧……” “人,万物之长,万灵之宗。故天地万物修行,皆需先化形,化形为人,修炼成仙,若不能化人,劫数难渡,修行难以再进;再者,人之不老不死不灭,以己之力跳脱三界之外,谓之仙;而以功德凝聚神位,集黎民百姓香火念力,方谓之神。其中,尚有上古之神,天神地祇之分……” “折折,你要修炼的,正是那要在凡界受香火供奉的天官地祇,你已经经了九难八苦,可是还没有通过考核。其中缘由,并非是你功德有缺……” “而如今三千界已乱,前因后果,故人相逢,你的存在,就是解开天地浩劫的关键点……” 这一声之后,这声音渐渐飘渺起来,舟尾的空灵仙姿也愈加虚幻。 尺素还是有点混乱,急忙叫道:“等等,我还不太明白……” “从无到有,从有到无……因缘尘果,今生来销……” 那声音渐渐变小,更添重几分沙哑—— “折折……你灵魂之处的域外魔物,已经被我用法力封印住,但也不过压住它十二时辰……” “你记住,今后在凡界,即使你恢复了法力也切不可再动用它。我以天眼观之,发现你的神魂几乎已经与那魔物融为一体,你万不可受魔物的蛊惑,如若着了它的道,这小三千界说不得便会被域外天魔发现,进而灵气枯竭,此间无论人神妖鬼,皆为那等域外魔物的掌中之物。” “你需心智坚定,真真正正的以人的身份活一世,做一世自己,了结宿世因缘,正如你所欠阿娴的,理应还她……” “我欠她的?”尺素听到此处,眉头锁得更紧,看向那血河轻舟之上、渐渐虚化为泡影的佳人,“那不过是司命批的命格,我走一遭,也全是因天道的安排,尝尽八苦……” “折折,天道将倾……” 这声音如穿越亘古时空的神钟,涤荡得尺素灵魂一震,又兼天地哀怜之情,令尺素心里眼底喉头俱是一阵发酸。 “多说无益,你如今,全且按你心中的道走吧……” 那舟上的白衣倩影已经散作一阵迷雾状,隐约之中要仔细辨认才可看出来。 “来时路,去世路,相逢一笑莫相负……” 其声嘶哑,飘渺若风。 折折,我真不想,忘了你…… 无风,舟上白雾却已经散尽,那盏酒壶也蓦地坠落在轻舟边沿,磕碰一声,就要坠入一片血色的三途河之中,河中亡灵因此而躁动不安,哀声阵阵,鬼怨冲天。 忽然,血河之上有万千光点如流沙,托举着那一盏悬空的漆黑酒壶送到尺素身边。 尺素伸手接住,呆立在原地,半晌,张了张嘴,才喃喃自语道出了两个字: “君孟……” 这二字,是那白衣佳人的名。 历来在阴间司孟婆之职的,向来不止一个。 每一届孟婆都有各自的名,只是鲜为人知罢了。更是因孟婆一职,生死簿上无她名,更不可有名…… 她竟然是在与君孟未曾相见就到别离之时,才将这二字唤了出来…… 君孟今后,只怕真的只会是那个“孟婆”了。她说,幽冥界之中,只有她记得自己,她说,天道将倾……她泄露天机,必经死劫,鬼死为魙,她告诉自己这一切却又要遗忘。 君孟,已经彻底变成了“孟婆”…… 不知何时,黑白二鬼又一左一右地悄然出现在尺素身侧,血河中躁动的亡灵也平静了下来。 尺素耳畔只听他两个鬼齐声声地说道: “大人已去,早已吩咐我们在人间寅时前送您回去。” 尺素点点头,又问道:“她可还留下什么话?” “额……”白鬼张张嘴,一条猩红的长长的舌头便从嘴里滚了出来,又见他把舌头慢慢塞回去,才继续说道,“大人曾说,您如果问起,就答,让您不必忧心,该来的总会来,欠债的,讨债的,终有一日都会找上门。” 尺素思虑一番,又道:“你们可知道,白真玉的魂魄,在哪儿?” 黑白二鬼想也不想的又齐齐地说道: “大人说过,您如果这么问了,就说,那也是白问。残缺的灵魂无法转世,只会汇聚到枉死城中,待魂力耗尽,魂飞魄散。您要是想见,她也说了,不可能。” “大人还说,这酒壶之中,装的是驱散亡魂的神水,您只要喝下去,就好了。” 尺素点点头,却是将酒壶装进袖中。 二鬼相视一眼,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我回去再喝。” 白鬼吐着红舌头道:“您还是现在喝了的好,冥府之物,不可私带出去。” 尺素点头,却是扬手欲将酒壶掷出去,骇的二鬼鬼影战战。 趁这一功夫,尺素单手打了一个法诀,弹指一挥间消失无影。 在凡界不允许用法力,冥界还不行么。 尺素脚下毫不怜惜的踏着彼岸之花,瞬息之间,已到了枉死城。 盛开着一片暗红狱花的枉死城中,破阵而入的尺素正施法招魂。 君孟告诉她的,不一定是真,也不一定全是假。 而这一切,也不一定为真。她暂时分不清真假,也不知真正的考验是否存在。 事到如今,她就权且由心吧。 不管怎么样,这些事中,最无辜的便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了。 如此良善之人,若是不得善终还魂飞魄散……实在令人心中不平。 第0032章灵魂之海 ??????盛开着一片暗红狱花的枉死城中,破阵而入的尺素正施法招魂。 君孟告诉她的,不一定是真,也不一定是假。 而这一切,也不一定都为真。她暂时分不清真假,也不知这真正的考验是否存在。 事到如今,她就权且由心吧。 不管怎么样,这些事中,最无辜的便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了。 如此良善之人,若是不得善终还魂飞魄散……实在令人心中不平。 尺素咬破指尖,以血为媒,正施法寻那死灵魂魄,忽地,阴气盛,邪气涌。 尺素猛然转身,却只看到一个白影。 一抹纤白瘦影。 华发欺霜赛雪,白衣不染微尘。 尺素方蹙了眉,身子便猛地向后退去百丈,直至眼底那抹白影化作一点微尘方停了下来。 心有余悸,还未曾歇口气,但见四周狱花已经向自己扑来。 手头忙又掐诀施下结界阵法,手上朱红的血珠已经延伸出一抹血线,血气为引,方向直指枉死城中的忘川河。 尺素抬步,一霎那即至河畔,手作结印,费了不小的力气才自河中召出了一缕残魂。 尺素又输了一息灵气与这残魂,令眼前残魂化形,渐渐凝出实体,但最终还是停留在了半透明的状态。 但见这残魂化出的形模样煞是可人。尤其是那眉眼,绝色出尘,不落凡俗。眉秀似山,眼蕴秋水,一泓清泉,浓墨作底,灿若星辉,偏又似是欲语还休,愁云惨雾聚作一团,齐齐葬了眼底霜华。 到头来,说是有情却无情。 这只是一缕残魂。 漆黑如墨的瞳眸之中,看似有神实则懵懂。 尺素不由沉了沉心:这还真是奇怪。 她没想到会这么奇怪。 这残存的魂体之上,还有着什么别的神秘之物。 总之,眼前这个阴灵残魂幻化出的形便是这具肉身原本的主人——白真玉。 尺素心下演算,知道这女子命不该如此早亡,阳寿尚且还有一甲子,便对这懵懂的残魂说道:“虽说素不相识,可你也不该死的如此冤枉……也罢,我送你一程,且去轮回。” 手中正预备结印施法,身后忽的阴气鼎盛,尺素欲回身去望却突地发现四肢已经不听使唤,整个人被定在了原地。 那抹纤白身影逐渐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倒退着向她“走”来。 “不可。” 那苍老沙哑之声,似上古神钟,其声渺渺,却亘古不灭,振聋发聩。 尺素设下的结界阵法被那纯白如月光的衣袖轻轻拂开,眨眼间那袅娜背影已到了她身前。 那背影静立在她身前不过半尺之处,背对着她反手一招,即挥手拂散了白真玉的亡魂,紧接着,一根凉如冰的手指点上了她这具凡体温热的额头。 那是千万年炼狱中的阴灵怨气,冻的尺素想发抖却又不能,体内蓦地一阵恶寒,阴气在这具肉体凡胎里窜动,灵魂深处已经传来被撕碎的痛楚。 有无助的呜咽声不止,一位女子低泣的哀声连连自灵魂深处传来…… 尺素不由得自然而然的睁大双眼,瞳孔惧缩如点,脑中思绪的弦绷进欲断,似乎成了一汪嫩豆腐,晃来晃去的,太阳穴边的青筋突突地跳,秀气饱满的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浑身上下似被拆了骨头的疼,却是又被钉在了地上站着,想瘫倒也不能,实在疼的厉害。 【叮!】 随着一声奇怪的铃响,尺素的灵魂深处又响起了一道诡异幽深、无情如冰的声音—— “是我是我就是我!家政智能小精灵!” “什么东西?” 不光尺素皱了眉头,那抹纤白袅娜的背影也颤了颤,苍老的声音咕哝出这么一句来,冰凉的手指一顿,差点没把它从尺素的额头上移开。 突然发现自己能动的尺素:“额……” 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那抹纤白的身影衣袖翻飞间另一只手几欲向忘川之处招去,岂料,尺素身上又忽然绽放出白光来,亮如天光彻照大地,令人头昏。 …… …… …… 尺素再次睁眼,便发现自己正站在石永荣家的屋中,四下里一片黑暗,三道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在静谧的夜里,她就是稍稍侧首一下,乌发蹭到身上的粗布麻衣,也会发出听起来不小的声响,极度紧张带来的心悸感还久未散去。 尺素摸黑走到床边,小心翼翼的钻进暖和的被子里去,将床上摸到的稻草随意的扔出被窝,甫一躺下,灵魂深处那消失大半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叮!‘家政小精灵’为您竭诚服务!” “空间穿梭扣除五点几分!” “滴!” 【资料卡】 载入宿主目前人体信息进行重新计算…… 姓名:尺素(曾用名:折折)〈?〉 性别:女(目前)/可变性〈?〉 种族:未知领域d级世界人间界人族〈?〉 状态:异常(异魂同体)〈?〉 年龄:未知领域人间纪年法16〈?〉 精神力:sss+ 武力:20(满分100)〈?〉 体力:21(满分100)〈?〉 容貌:88(满分100)〈?〉 技能:综●戏精的自我修养,过目不忘*铭记于心 特长:演技(炉火纯青),忽悠(炉火纯青),108种刺绣针法(精湛),翘袖折腰舞(熟练),捕鱼(熟练),捞尸体(熟练),捕蛇(初级),厨艺,要饭…… 附加:对弈,诗,词,书,画,岐黄之术(略知一二) …… “可确认点击‘〈?〉’了解详情——” “没兴趣。”没等那机械如冰的声音说完,尺素便在心底默念道,堵了1001的话。 一如既往感到无力的挫败感的1001:“……好的呢!检查到宿主异魂同体,是否需要清理……” “要清先把你给我清了吧。”尺素闭上眼在心头无情的说道。 也不知道君孟怎么弄的,封了这东西几个时辰怎么还给它脸皮长厚了不少。 不过,那个看起来冷酷又陌生的君孟为什么要将白真玉的残魂给塞到这具身体里来呢…… 她的目的,会是什么?那是有人给她下的命令?还是所谓“天道”给予的指引? 而君孟,真的不会再是“君孟”了么…… 自己又真的是这救世的关键点么?靠当一个凡人种种田来救世? 还有君孟提到的那个域外天魔,是不是就是像1001这样的系统?它们从那奇怪的星际世界找来了,而且,还几乎侵占了三千界…… 还有,按君孟所说,倘若这个三界不过是小三千界中的一粒沙,那难道靠自己种田救了它,还能救那三千界么…… 倘若又真如君孟所言,在这个三界之中,现下无人知道她尺素,或者说,是本来的她从未出现过,仙途已断,天道将崩,她无法再修炼,即使修炼了也无法成仙……那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混乱的时间,混乱人和事,一堆一堆的,当真是剪不乱,理还乱。 这情况,貌似真变得有些复杂了。 “宿主在为此烦恼么?” 突然在心底出声的1001,着实是吓了尺素一下。 第0033章数羊 “什么、什么?”尺素闻言气得语无伦次,甚至一不注意就在被窝里愤怒的低吼出声,幸好她也及时控制住了,只发出几道微弱的气声。 四下静谧的夜里,也没人看得到她轻拧黛眉满脸怒色的玉容。 尺素收拾心情,在心底冲1001狠狠地道:“那你倒是滚出去啊,肉身是白真玉的,魂体是我的,哪个都与你无关。” 1001顿时遭噎了一下,无奈而又机械的说道:“和你共享数据,真是……唉!动动你的脑子好吧。” 尺素虽气不过,却也认真的用白真玉的小脑袋想了想,扪心自问:我真身不过寥寥几张残篇,虽说修出元神来,可哪儿来什么脑子?肉体凡胎,最是麻烦拖累! “……”1001服了,最终还是贱贱的打算提醒她一下,“行了行了,结束这个话题吧。白真玉虽奉献了灵魂,却又吞下了你手里可灭魂的神水,最后还是能用灵魂和我做交换给你一颗心,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对啊,这怎么可能。” 尺素当即心下感叹这渣渣系统是有多厉害多鸡贼,究竟怎么办到的,还能和天道抢人头? 正凝眉思索着,她激动的一个翻身,磕着了手肘,这才发现自己又躺在了那张硬如铁板的床上,同时腰上一重,立马反应过来:臭小子把腿搁她腰上了。 尺素一侧头就听见石毓文在耳边嘟嘟囔囔的学蚊子叫,过了会儿,又开始数羊了。 她好奇的细听下来,好久才听出来他是在叫“娘”。 尺素长舒一口气,小心翼翼的侧身给那小子掖了掖被子,又转头去看小毓雪,黑暗之中,女孩儿的呼吸声因着病体未愈的影响并不平缓,不过睡相比她弟弟好多了,自己裹着被子沿儿贴墙睡得也熟。 窗户纸洞里,夜色开始深得发亮,感觉睡不了不一会儿就要起来了。 尺素眨巴眨巴眼睛,心下的1001也不知从何时起就不再出声了。 啧,被这东西从自己的识海里提拉出来的感觉真不好。 算了,眼看今晚就是再怎么纠结下去也不会有个结果。何况明天尚有正事。 嗯,船到桥头自然直。只管把路走下去吧。 终于,一个屋子里响起了四个沉入梦境的呼吸声。 …… …… …… 东方未明,却已经有那赤冠花尾的大公鸡在打鸣了。 尺素猛吸一气地睁开了双眼,刚从梦魇里头惊醒的她轻轻推了推身边的小子,后者茫然的眨眨眼,一轱辘就要从被窝里爬出来,尺素忙又把他按住,手伸到唇边比了个手势,俩人轻手轻脚的从暖和的被窝里爬了出来。 “你真要带我去见我娘?”石毓文拍掉尺素要给自己系衣服的手,扯过衣裳傲娇的一边费劲的把手伸进去,一边又探头细声细气的问她。 尺素撇撇嘴,蹲在地上看着他半天整理不好衣袖的笨拙模样,翻了个白眼小声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嘛,再说了,骗小子莫老子,懂?” 你本来就没有——1001当即在心下吐槽。 尺素立马反驳:怎么没有?天父地母嘛。 而面前,石毓文懵懵的点了点小脑袋,摆明一副不懂装懂。 眼看就是被她的话给唬住了。尺素趁机就扯过他手里的衣带好好系上,动作干净利落不给任何反抗机会,在这小子还没反应过来前还揉了揉那圆脑袋。 结果这孩子脸瞬间皱成一团——情况不妙,尺素忙又刮一下他的小鼻子说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晓得伐?算了算了,再耽搁下去,恐怕就去不得了。” 又是一番听起来让他有些奇怪的话,但小毓文好歹听进去了,鼻子里哼哼两声,看也不看她,但也没甩开被尺素拉着的那只手,迈着小腿边走边问道:“那我们走着去?” “你和你哥昨天不也这么去的么,”尺素算是间接的回答了他,“对了,这是咱俩的秘密啊。” “那,好吧,”石毓文一张小脸上写满了忐忑,“连我哥和姐也不能说一声吗,还有,你为什么……” “嘘!”尺素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示意他别说话,随即抬头看了看,天还是青灰而泛白的,太阳没升,嘴里有点不耐的回应小家伙道,“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啊——” “啪!” 突然的一声,石毓文打掉了尺素牵着他的手。 抬手瞧了瞧,尺素都愣了:手背上肉眼可见的红肿起几个手指印来。这熊孩子的力气还不小! 再看石毓文那小子,眼睛都瞪红了,大写着“你休想偷偷把我骗去卖掉”这些个字。 尺素抿唇,当下疾步走到床前,隔着被子按了按石毓丰的头,小声道:“别装睡了,你就看着你弟打我?” 石毓文闻言惊得迈着小短腿也跑了过来。 不一会儿,在两个人的注视下,一个圆圆的脑袋便从被窝里探了出来。 小少年只露出眼睛来瞧了瞧尺素和小毓文,好半晌,还是尺素先开了口: “我和小崽子要去镇上,你也想去的,对吧?” 少年思量一会儿,点了点头。 尺素勾唇一笑,露出一排平整细密的白牙,兴奋的说道:“那这就好办了——” “你,”少年似乎是思虑许久才出言打断了她,“你为什么要带阿文去?为什么要帮我们,你到底想做什么?” 尺素状似开诚布公的说道:“我和你们爷奶谈了条件,只要把你们娘找回来,他们就答应让我改嫁。” 1001服了:你真是撒谎不用打草稿。 然而这个回答倒是令两个小娃娃深信不疑,接下来的石毓丰想问点什么还都被尺素给抢答成功了—— “我们是偷偷去找人的,记住了啊,可以让人知道我们去了镇上,但是!除了说去拿药,其他的都别说,不管人怎么问你们套你们话都别承认,就说去拿药的。 “我和小崽子先回去收拾一趟,待会儿你跟你二婶说下我们还要去趟镇上,再让她帮忙照看一下阿雪,天亮之前村口集合等你们三婶娘,坐她的牛车去,在车上一句话都不要说,要是有人硬要问你们或者找你俩小孩说话,你们就使劲咳嗽。 “还有,出了你们二叔家的门,你俩就都得听我的,要是做不到,就完,镇上的事到了镇上再说,明白?” 听她不歇气的说完亢长一席话,石毓丰神情木木的缩在被窝里直点头。毕竟于他们而言,说不得过了这次就再没这种机会了! 再看小毓文,小不点已经跑到门口扒着门板儿,一双眼珠子滴溜溜转的就等她了。 第0034章收拾 “你,”少年思虑许久才出言打断了她,“你为什么要带阿文去?又为什么要帮我们,你到底想做什么?” 在他的记忆里,这女的虽说不上坏但也说不上好,他们之间的话一样不多,她既没有管教过他们也从未无缘无故打骂过他们,虽说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始终是形如陌路人。 尺素状似开诚布公的对他说道:“我和你们爷奶谈了条件,只要把你们娘亲找回来,他们就答应让我改嫁。” 1001服了:你真是撒谎不用打草稿。鬼信啊…… 然而这个回答还真就让两个小鬼深信不疑。 毕竟他们心里都已经牢牢记住了阿爹石永昌的不好——那是害阿娘和他们分开的元凶。这一年,他们兄弟从村里人的午后闲谈里也都听到了这个“后娘”最好的归宿还是“改嫁”,“改嫁”就意味着离开他们家,不管生死都和他们再无关系,就好像当初那些凶神恶煞的人来把娘亲抓走一样的后果。不同的是,那是喜事,这位后娘姐姐和好多人都会很开心的…… 只要取得这俩小鬼的信任事就好办多了。接下来石毓丰想问点什么都被尺素给提前抢答成功了—— “我们是偷偷去找人的,记住了啊,可以让人知道我们去了镇上,但是!除了说去拿药,其他的都别说,不管人怎么问你们套你们话都别承认,就说去拿药的。 “我和小崽子先回去收拾一趟,待会儿你跟你二婶说下我们还要去趟镇上,再让她帮忙照看一下阿雪,天亮之前村口集合找你们三婶娘坐她的牛车去,在车上一句话都不要说,要是有人硬问你们或者找你俩小孩说话,你们就使劲咳嗽。 “还有,出了你们二叔家的门,你俩都得听我的,要是做不到,就完,镇上的事到了镇上再说,明白?” 听她不歇气的说完亢长一席话,石毓丰神情木木的缩在被窝里直点头。毕竟于现在的他们而言,说不得过了这次就再下次了! 再看小毓文,小不点已经迈开小腿跑到门口扒在门板边儿,一双眼珠子滴溜溜转的就等她了。 尺素与小毓文两个回到半山腰的小坝子后,便各自收拾去了。 紧赶着拿出昨天就备好的饲料把院里的鸡放出来喂了,尺素翻箱倒柜的又翻出几套石永昌的衣服来,收拾收拾和其它一些可能会用到的小物什并到一块儿最终打包成了一个小包裹。 单肩背着小包裹,尺素出门一瞅,小崽子俩手兜了一衣摆的东西,完全腾不出手来,模样滑稽的很。 尺素勾唇,颇有些无奈的冲这娃笑道:“我们不是搬家,就是出趟门儿。” 可小兔崽子偏不,摇了摇头也不说话,还把怀里的东西护的可紧了,半点儿不愿让尺素瞧了去。 见他这态度,尺素皱着眉头想了想,才说道:“你带这些东西是要给你娘看的吧?” 石毓文点了点头。 尺素撇嘴无奈的笑了笑,直接回屋拿石永昌的旧衣撕出一张四方布来让他放进去。 小家伙不让她看,她就转过身去叫他把东西放里面了再盖上,她再过来打结装好。 尺素一边打着活结一边应着小家伙的新要求闭着眼睛道:“那你待会儿是要自己被包袱啊?” 石毓文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半天反应过来尺素看不见,忙又连声说是。 听他好一会儿不出声,尺素闭着眼睛也大致猜出了他此刻的模样,顿时生出好笑的心思来,不过面上还是忍着道:“那我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吧?” “……可以了。”小家伙又愣了一下,立即明确的说道,声音软软的,稚气十足。 尺素牵着小毓文快步赶到村口时远远的便看到了徐三嫂和石毓丰等人。 村口的大槐树下,一只套上板车的老黄牛就系在那儿,周围或蹲或坐了四五个人,人们手边身后或挎着竹篮子或背着竹背篓,独石毓丰一个在边上两手空空沉默的站着,旁人不与他搭腔,他也不主动与旁人说话。 众人都一副早已等候多时的样子了。 晨曦的光里,乡下人家的一切都添了几分安宁,不过徐三嫂的脸色就不如昨晚初见的那般宁静祥和了。 一双拧着的细柳眉几乎要飞到额角去,嘴巴抿成一线露出七分的刻薄和三分的怒气来。天晓得昨个一整晚她都没睡好,心底记挂着小徐氏给出去的银子,闹得牙酸气短胸闷得慌,眼下她看着来晚的尺素,心头反复想着昨天的事儿和银子,一下子火上浇油般的,心底的火气愈胜,也不知往哪处撒,憋在心底只差没炸开花了。 尺素牵着小毓文走近了,便见大徐氏嘴角的笑冷得好似冰池子反光,紧接着大徐氏又一手作扇扇着凉风状似热情的冲她招呼道: “弟妹,你来的挺早啊~哟!还带那么多人,也不知道我这牛车坐不坐的下……” 迎着初升的一束光,眼前这位摆一张笑脸儿说阴阳话,还意有所指的瞟了下小毓文,就是这么着,尺素才愈加看清了她那原来就有些突出的一颗上门牙还豁了道口子。 定是没少嗑瓜子嗑的。 尺素如是想到。 不过到底是自己来的有些迟耽搁了大家,便有些不大好意思直接与她说道。 1001听闻这心声不由冷笑道:你还能不好意思? 尺素面上不动声色,扯了扯嘴角也扯出一抹笑意来,她的确是不知该怎么反驳了: “是不早了,都赖我,昨天做针线活忙了大晚上,昨晚也没和三嫂说清楚,光自己估摸着给三嫂的车钱够三个人的了,也没提前问是不是提价……” 她吐字不紧不慢,声音没有特意的往大了去喊,只是原主的声音本就清润如泉,入耳十分动听,听起来也就格外的清楚,因此人不自觉的就会将心投入到这上面去细心听她说的什么。待尺素声音中的歉疚之意渐浓之时她的声音也配合着渐渐变小,但也足够树下的每一个人都听清楚了,直到说完“提价”二字时才是彻底听不到什么多的了。 树下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尺素与大徐氏这头。 第0035章冲突 “提价?” 正起身准备牵牛绳的石老三儿也疑惑的一边咕哝道,一边转头朝这边看了眼自家老婆子和弟妹,只不过立马又被徐三嫂的一记眼刀子抽了回去,忙回过头去摸摸老黄牛鼻子作出一副什么也不知情的模样。 不过听到尺素话的其他人可不怕徐婆子的眼刀,有两个脾气急的婆子当下就从地上噌一下跳起来追着大徐氏耳朵咬。 两人一胖一瘦一左一右的分立在侧,堵了大徐氏的路,将人夹在中间儿进退不得,其中穿旧蓝布衣的胖大娘点着大徐氏的鼻尖就嚷嚷道: “哎哎哎,之前你可没说要涨价啊?都地里刨食的人家,隔家门离家户的亲戚一场你还给咱现摆天兵天将呐!?你真是唱的一出好戏啊!这徐家闺女还真都是那起子挖人祖坟刨坑吃饭黑了心肝的——当初你进石家门当婶娘面的时候可没这么狂,真是太阳出来忘翻面儿——晒豆子还晒出两幅颜色来!石三儿你小子还管不管事了——” 一席话乒乒乓乓砸锤钉钉子似的连唾沫带星子入耳,喷的大徐氏差点没原地蹦三下,没头没脑的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待大徐氏回过神来,那本就堵在心口憋闷了一天正上下不得的火气“噌噌噌”就窜了起来!平日里家中人都当她老祖宗似的供着哄着,何时受过这等子气?更别提当面遭人揭了娘家早八辈子的短还要被指着鼻子骂,这事她哪里还忍得!? 当下就见徐三嫂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二人鼻子唾沫横飞的骂了起来。 另一边儿才张开了嘴的瘦村姑显然是没接上旧蓝布衣的战斗力,气势骤减,半天没能接上话,便只能主动退到一边为那穿旧蓝布衣的大娘帮几句腔。 徐三嫂以一敌二,场面煞是惊人!对方也一言一语快似连珠炮弹,嗓门越来越大,吼的虎虎生威,话题也越扯越远,直说到大前年你多扯她一块布她少还礼一颗鸡蛋的事情来…… 战况之激烈,没有谁赶上去拉架劝说的,众人从一开始的始料未及未及到现在都不敢做出任何反应来,俱是静悄悄的在一旁盯着她们“两个半”人在吵。 尺素也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心下啧啧称奇的同时还不忘用双手捂住小毓文的耳朵,毕竟两位主力大娘之间的言语炮弹时有太多不雅之词。此刻的她是早有预谋的牵着小毓文悄然退到了石毓丰身边,眼下只恨手边没有瓜子啥的可以嗑嗑来解闷儿的零嘴。 不过她心下倒也盘算着待会儿收场时该如何表现,面上还不忘露出几分符合原主性格的怯弱之色来。她素有一个喜好观察人和事物的习惯,尤其喜欢观察新鲜的陌生人,于是趁着这个好机会,她一边注意着“伪装表演”一边又在细细观察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由于原主那零碎的记忆,尺素一开始对这些人本没甚兴趣,但尺素在走过来前还是习惯的用余光大致观察了一下众人,发现坐在槐树下的几人之中,旧蓝布衣胖大娘等人的性子大致都是属于急躁鲁直类的,而且表现得极为浅薄不耐,频频紧蹙的眉头和明显烦躁不适的肢体动作,当然,也或许是他们此时心情差的原故。不管怎么样,尺素还是特地走近了槐树细听了徐三嫂的个说法,如今看来,这些人果然都火气不小,轻易便到了现在这个局面…… 此时的她也时不时注意着大槐树下的其余几个人,纵是没有直接与大徐氏争吵起来,但也是有那不由握紧拳头忍耐或疑惑的,思量一会儿,她还是侧过头与一旁沉默得似木头人的石毓丰交代了几句话。 除了尺素和小毓文,没有人注意到村口那个沉默少年的离去。 尺素虽自认情形不算失控,但她不知情的是,那正与徐三嫂争高下论长短吵得脸色红如福纸的胖大娘,其实是住在徐三嫂家后头的李大娘,两家仅隔一道三尺宽的小巷道。她家那口子也是永字辈的,族中行五,但听说往母家那边细说了去,她还算得上是石三儿的七表姨,所以方才在针对大徐氏的一顿臭骂中她还敢直接将石三儿称作“那小子”。 李大娘在三十多岁快要做婆婆的年纪上还是火气冲天,这点石家村里的人早早都有目共睹了,纵然她那“口才”并非全村数一数二的,个子也不高,但在身体的绝对力量上,她实在是让人敬而远之。 好比现下,她往人面前一挡,便将徐三嫂和瘦村姑一并遮的严严实实了。那身板,几个大爷看了也发怵。 这也是为何李大娘与徐三嫂争执了这般久也再无人敢上前的主要原因之一。至于石三儿,一边是自己的五嫂兼七表姨,另一边儿又是自家掌权的老婆子,他是谁都不敢劝呐,踌躇半天全是愣在那儿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徐三嫂战斗力非凡,一串骂街的话下来都不带重样,平日里看着祥和的人骂起街来也实属歹毒,单李大娘一人也难以招架,遭说到情急口干之时,越急气儿便越难喘匀,大徐氏一见顿时喜笑颜开,嘴皮子一掀各种逗趣讥讽的言豆子倒了出来,惹得李大娘直跳脚偏又记得被自己唾沫给呛到,瘦村姑眼见情况不妙,奈何嘴也笨,竟一时激动的直接上手去推人,遭大徐氏反手就给掀在地上,整个过程飘飘摇摇的比那破风筝还凄惨。 李大娘见状气节——瘦村姑与她交情向来不错,再说就大徐氏这身板还敢在她面前先动手?好好好!当即一个猛冲朝大徐氏的方向撞了过去,而此时的大徐氏都还没幸灾乐祸个够,就是注意到又哪还记得反应? 旁观的众人心下齐齐大喊不妙,大徐氏要是遭敦实的李大娘这一撞只怕得断几根骨头落个半残。 这时的石三儿才不再犹豫瞬时奋力向两人冲去,但只怕是来不及了。有人已经闭上双眼不欲再看…… “嘭”! 地上的尘土都扬起了二尺高。 众人定睛一看,敦实的李大娘已然跌倒在了地上,以五体投地的姿态,须臾动了动,昂起了头,但灰头土脸的周围人都看不清她是什么个脸色,只听得恐怖的嘶嘶声连连不断。 第0036章闹剧收场 看着李大娘疼得直抽气的模样,尺素不适的蹙了蹙眉,心下忽生出一股沉重的内疚感来,犹豫了一会儿上前朝人伸出了手。 不过李大娘可不领情,死命抓起地上一把土面目狰狞的便朝她扔过来,尺素吓得往后一缩,抬起两臂慌忙的侧身护住头,摇摇晃晃几下才站稳了,土石打在手臂上咚咚响,也是粒粒生疼。 不过这一切并未结束,李大娘那与常人大腿般粗的膀子肉颤了颤,没两下就见她自己个儿从地上爬了起来,龇牙咧嘴的拍了拍摔破了洞的衣服上的土。 这是真皮实。 李大娘眼光一扫便捉到站在边儿上的大徐氏正惊魂未定的拍着胸口,面上还直冒虚汗的一阵后怕之色。 谁也没料到李大娘会什么也不顾的扑上去,大徐氏只来得及尖叫一声便被她扑倒在地,像一只被捉了脖子的鸭子突然什么声也没了,早赶到她旁边的石三儿只知愣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地上的两个女人像麻花一样扭打在了一起。 李大娘骑在大徐氏身上左右开弓的“啪啪”就是两个大嘴巴子,突地只听她尖叫痛呼一声,青蛙跳似的自己从大徐氏身上弹了开来。 众人只见她披头散发下的圆盘脸上出现了长长的两条红痕,一条从左眉尾一直划到嘴角,眼泪水不由自主的唰唰往下流,辣到伤口了她便呜呜的叫,模样可怖如厉鬼。正待她要再扑上去时,却不知是哪个平地一声吼把众人给镇住了: “住手!闹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尺素抬眼看去,陆陆续续的大概有几十个人都往村口这边儿来了,蓦地,她感觉手心被一只小手挠了一下,她很快就紧紧握住那只小手。 石毓文已经把人叫过来了。 李大娘听到那声音时先是一愣,此刻更是有如霜打的茄子般,垂着头退到一边去了。 这个时候除了大徐氏还在小声的“哎哎”的叫唤着,没谁再敢出声。 大徐氏虽呼痛呼得厉害,但也不过头有些发昏罢了,心下还清醒着,不怕,反正李大娘也没在她身上讨到什么便宜,她那留得有半拉长的指甲实在是优势显著,足够让李大娘痛上几天的了。眼下她倒是担心起今早还能不能挣着那几个人的大钱了。 石三儿和赶到的几个村里人赶紧去扶她和那还在地上赖着不起的瘦村姑。不过大徐氏对石三儿以外的人都十分抗拒,就是对自己的亲女儿都连连摆手表示不要他们扶。 另一边李大娘家的人也赶到了,李大娘一看她婆婆单氏也在,哪里还有先前那半分张牙舞爪的作派,一时间不敢再闹。 几位老辈子也慢悠悠的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徐氏一看这场面,转头冲身边的石三儿咬了咬耳朵,然后扭头先向几位长辈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不是声泪俱下的夸张,也不是扭扭捏捏的矫情,情绪控制的让人觉得恰到好处。 而一旁的李大娘却是被身量矮小的婆婆刘氏数落得头直往下低,一个劲儿的被戳额头也不吭一声,安静的如一只鹌鹑。 尺素见这场面挑了挑眉,她好像有点小瞧了这大徐氏。 几位石家的老辈子向槐树下的几人问了问大致情况,但一时间也没问出个什么关键的,槐树下的人好像突然间都变得迷迷糊糊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有人提了一嘴大徐氏要涨价的事,石三儿立马站出来回道没这回事,这话题也就到此为止。 几位老人点点头,知道他们是要去一趟镇上的,现下天都快大亮了,再不出发只怕什么都没着落,也只好叮嘱石三儿几句,交代大徐氏瘦村姑还有李大娘三人留下听训。这场闹剧便匆匆收场。 尺素在一边安静的好似不存在,也没人来问她事情的起因,她反倒觉得有些失落兼无聊,发呆间感觉好几道目光刺在她身上,本能疑惑的望过去,发现正是那几位面容清瘦的老人。 她感觉到了满满的恶意。如芒在刺,不得安宁。 那几位老人都是石家村里辈分大年岁大资历老的,说好听点叫“德高望重”,说难听点,便是“以孝压人”。一般村里纠纷什么的,要是搬不上台面的鸡毛蒜皮的小事,除了里正村长,便是他们这群人来出面调停了。 尺素对这群人本能的就没什么好感,现下察觉到他们的恶意也并无所谓,只自顾自地转头牵着小毓文朝牛车走去。 “你去镇上做什么?” 还是有一道苍老的声音叫住了她。 尺素遂转身看了看那位华发稀疏的老人,遗憾的是原主并没记住过他是谁,于是只恭敬的说道:“昨天钱未凑齐,和回春堂的人说好了今天去给阿雪拿药。” 老人一双精明的眼睛盯了尺素良久,半晌才抚了抚老木如玉的拐杖,缓缓道,“去吧。” 尺素点点头,弯腰抱起小毓文走向牛车,石毓丰静静的跟在一旁,正如他安静的回来时一样,什么没有说。 一路上倒也没人和尺素三个搭话,许是刚经过一场闹剧,众人看也都看乏了吧。 “你简直可怕。”1001的声音突兀的在心头响起。它可是知道尺素做了什么,叫石毓丰用弹弓去打那女人的膝窝,叫石毓文去村子里大喊“打起来了”,她怎么算的就这么准呢?她怎么就笃定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尺素听到1001发声,起先是有些意外,也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心跳加速,她竟不由自主的面上微勾着嘴角在心底回应1001道:“是么?系统也会害怕?” 1001没有向往常一样立即用话唠的方式回应她,尺素后知后觉的板着脸压平嘴角控制住表情,同时在心下语气平静的说道: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呸呸呸!”1001赶紧出声大吼大叫道,“放心吧,除非现在你死——那我也不会死!” “哦?”尺素来了点兴趣,“那意思说我们其实不在同一条船上咯。” 1001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更重要的是,1001这个反应证明了有一天它的确会死,再从另一角度来说,是不是意味着系统是可以被“杀死”的? 除了它共享信息里所说的被主神“格式化”之外,它究竟怎样才会死去? 还是说,就像它坦白的那样,与那边的联系断开之后,再切断能量和与灵魂宿主的关联它就会“死”? “喂喂喂,”1001开始抗议了,“你能不能不要一直想我死?” 第0037章心的重量 “喂喂喂,”1001开始抗议了,“你能不能不要一直想着我死?” “我、偏、要——”尺素一字一顿的回应它道,光是怼怼1001她的心情就好了许多,“我看你应该高兴,因为现下看来,我暂时还没有想不开的想通过弄死自己来弄死你。” “……真是可怕的女人。” 1001一时语塞,话锋一转,又道,“你那时候怎么就料到她们一定会吵起来?万一那些人偏偏就选择忍下来呢?还有,你这样风险是有点太大了吧,这件事情稍一转风向,你就会引火烧身的。” “那又怎样,”尺素侧头看了看身边头一点一点的小毓文,浅棕的眸色好似深了几分,“我只是无聊的试一试,就是激不了那些人行动,堵着徐氏的嘴也行,左右不过是我与她暗地里打机锋的事,也决计不会让她占了上风。” “……这倒是。”尺素的毒舌,1001深有体会。 “至于你的疑问,左右不过那些个结果,吵嘴分出来的输赢,不是靠那三寸舌就是靠各自的两下拳脚。后来我叫他两个小孩去也不过以防万一,看那大娘的体格,真动起手来,徐氏怕是要丢了半条命……至于引火烧身嘛,阿文一个小孩子去村里大喊大叫,呼朋引伴的叫人去看热闹一点也不稀奇;而我之前也不过顺嘴一提‘提价’的事,也属于合理怀疑啊,毕竟昨晚我给了徐氏好几个大钱,今早她却又摆脸色,也有可能是我‘会错意’了吧,但谁能想到性子李大娘几个的性子这么火爆,何况,就是她们想迁怒于我,当场几个长辈有谁敢造次,日后就是要给我使绊子,也不过是多一个消遣,我可没原主那么性子软,任人拿捏。” 听尺素静静的说完,1001又感觉到一丝毛骨悚然,“啊,原来你昨天晚上给钱不是因为大方啊,突然觉得,你好像又变了一个人,还有,你现在居然愿意一次性的和我解释那么多东西了!?” 尺素不由失声笑笑:“你受宠若惊?我不过无聊而已。” “没那么简单。”1001冰冷的声音里竟然显露出一种穷追不舍的态度来,不过片刻它又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惹得尺素嫌烦了。 一个所谓的高级位面系统还愣是像扇老木门一样支支吾吾的,是被什么给卡坏了? ——“好吧,其实还有一件事。” ——“其实还有一件事……” 一戏精一系统竟然同时向对方宣布道。 他们丝毫未停顿的又同时开始交流信息: “关于这颗心,白真玉给的这颗心。” 尺素屏息,心下更沉重一分:“自昨晚起,这颗心给我的影响就很大了,总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让我很不适。” 听她这么一说,1001好似发生故障一样的“啊”了一声: “可能这就是一颗心的重量吧。” “这种感觉很不爽。”尺素在心下不满的道。 实在是糟糕极了,就比如先前的她居然莫名其妙的向李大娘伸出援手,就算是“戏精模式”自动调节符合原主行为的,但也大可不必如此,她自己可以选择在一旁扮演怯弱的小娘子就是,可她就是这么做了,“心”给她的指引? 还有石毓文那几个小鬼头,她但只要一想到一看到,心上就有一种沉甸甸的被压迫的感觉,以往的感情她觉得体会够了就行了,收放自如,而如今,出现太多不可控了…… 尺素强行命令自己暂时不再去想,心思又放到了1001这边:“你也有一点奇怪。” 虽然还是冰冷生硬的“系统音”,但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机械了。 “额,”短促而僵硬的一声语气词,1001冰冷的声音里透着尺素熟悉的傻气,“这正是本系统要向宿主您报告的,白真玉以灵魂代价赠送您一颗心,现在看来这颗心的确是很奇特呢~” 尺素不适应的眯了眯眼睛,四周的风吹得她缩了下脖子,她按下心思不表,只待1001说完再审。 1001继续在她心底用冰冷的声音说出了造作的姿态:“亲爱的宿主,这颗“心”,奇就奇在,它不单单是一颗心呢~” “说重点。”尺素心下感受到一股熟悉的不耐烦油然而生,一股专门针对1001的不耐烦感。 “叮叮!”1001表示‘敲黑板’,要注意了,“你的灵魂在被它修复。” “修复?”尺素疑惑,面上不自然的扭了扭脖子。 “是的,”1001明确答道,“这颗‘心’,不是凡夫俗子意义上的一块肉,而是灵魂意义上的一颗心。之前我和您在穿梭位面时都各自有损,现在它已经帮助您初步修复了魂体,我可以观察到您魂体内那充足而强大的灵力!” “我怎么感觉你有点贪呢。”尺素阴恻恻的笑道。 “宿主~”1001赶紧表一波忠心,“现下我对您可是一片痴心天地昭昭日月可鉴~” 尺素差点被呛到:“你是不是出‘霸格’了……” “的确有过,”1001认真的答复她,“总之本系统观察到的这个现象绝对不会有错,待本系统深入研究一番,有八成机会就能帮宿主您治疗魂体和身体了!哪里不好治哪里!” “……我怎么感觉你在骂我。”尺素有些无言。“是的,”1001明确答道,“这颗‘心’,不是凡夫俗子意义上的一块肉,而是灵魂意义上的一颗心。之前我和您在穿梭位面时都各自有损,现在它已经帮助您初步修复了魂体,我可以观察到您魂体内那充足而强大的灵力!” “我怎么感觉你有点贪呢。”尺素阴恻恻的笑道。 “宿主~”1001赶紧表一波忠心,“现下我对您可是一片痴心天地昭昭日月可鉴~” 尺素差点被呛到:“你是不是出‘霸格’了……” “的确有过,”1001认真的答复她,“总之本系统观察到的这个现象绝对不会有错,待本系统深入研究一番,有八成机会就能帮宿主您治疗魂体和身体了!哪里不好治哪里!” “……我怎么感觉你在骂我。”尺素有些无言。 第0038章哪里可爱 一个残缺的魂体碰到这个位面可以令鬼魂百分百死去消失的神水后都能与它进行交易,交易的灵魂还是那么的能量充沛!简直不可思议到了诡异的极点! 要知道,一个位面的世界“设定”或者说是“天道规则”是绝技轻易不可能有所违反的! 但是现实的确如此。铁生生的就摆在系统1001面前。 虽然1001现在也没能搞清楚是为什么,但是当初这个交易可是十足十打动了1001,甚至可以说是解救! 1001检测到,白真玉残魂体内充沛的能量源可以让原本只够在这个位面存活十年的它续命到十万年以后!虽然仍未能达到穿越其它位面的能量值需求,但在这个位面已经是不可小觑的了。这让它怎么能够不高兴!而关于这种灵魂交易,主神虽早已将系统本源设定成了来者不拒,但也必须是符合“甘愿奉献”这个条件的,当时它上哪里还能接触到甘愿奉献的灵魂?它多久才能再遇到这么一个白真玉?白真玉简直就是它的大救星! 天知道它守着宿主尺素的魂体——那么大一个能量源却又只能监测不能吸收,毕竟代为管理并不是化为己有,没人知道更没系统知道它1001这段时间过的是有多么憋屈多么苦涩。更没有哪一个系统会想到,永生的它们有一天也会为短暂的生命期限感到烦恼。 所以白真玉的要求,1001欣然百分百愿意去执行达成,更何况,灵魂交易是馈赠给宿主的哇!尺素的魂体又刚好在穿梭位面的时候有了些许破损…… 在这个时候,白真玉的交易对它和宿主尺素来说可都是及时雨啊! 然而宿主得知这些以后居然对它发脾气?然而白真玉奉献灵魂后它真的啥好处都没有捞到?这不符合科学常理和系统经验! 系统运行里霎时充满了“忿忿不平”与“负面情绪”的有关资料和代码,冗杂而庞大的数据铺天盖地的……系统1001一度差点系统崩溃。 “喂,喂喂……” 尺素在心下连连唤了1001好几下,可1001突然的消失就好像永远都不存在了一样。 “……是死了吗?”短短的话语之中隐隐透露着一种无言的感怀。 心底那道冰冷而机械的声音已经许久没有回应她了…… 尺素顿时陷入一片狂喜之情无法自拔! 她熬死这个鬼东西了! 她熬死这个鬼东西了! 她熬死这个鬼东西了! 她!终!于!熬!死!它!了! ——“没有哦。” 1001冰冷的声音里有着露骨而别致的“贱”。 “权限?”尺素正经的和它继续讨论刚才的事情,“不开。” 并亿本正经的表示了拒绝。 1001毫不意外,也没像往常一样和她死缠烂打的计较斗嘴,又是一阵沉默,“……” “你别装死。”尺素用陈述的语气怼它道,“装死无法解决你我之间的问题。” “你我?我们?我们的问题?”冰冷的声音平静地表达着它的疑问。 毕竟之前是谁说的没有“我们”呢。 尺素觉得1001开始装傻充愣了,在心底失声笑道:“这就是你的奇怪之处。” ——1001,你从什么时候不自称本系统,开始你呀我呀的了;那道冰冷的声音是否只是你的伪装;‘宿主’,‘亲爱的宿主’,种种称呼的改变和细微的语气变化,以及那时而矫情的机械音…… 尺素冷漠的声音好像冰霜迅速冻住了沉默的系统: “1001,你给我共享的信息里,公示出的系统似乎没有你这么的,‘奇怪’?简而言之,你现在未免也,太不‘流水线’了。” “……我给宿主的信息里公示的都是最低级的系统,以及格式化之后的——废品。”1001冰冷的声音平静地叙述道,好像在什么机关傀儡在念稿子。 尺素哑然失笑:“我听你继续编。” 看你能编出什么花儿来。最好能给你自己编出个可以沉睡千千万万年的大花篮来。 1001郑重其事的告诉她: “其实像本系统这样的高级系统拟人化是非常常见的,这样十分有利于拉进系统与宿主的距离,进行亲切而毫不避讳的任务交流,建立深厚而坦诚的友好合作关系,能够更有效的提高任务完成几率。 “何况宿主不觉得,1001这样,由内而外的很可爱吗?” “咦——”尺素一听就觉得1001是在努力的编,发自内心的表示嫌弃,“你有什么‘外’?你又哪里可爱?” “……” 1001彻底自闭了。 尺素真是恨极了它这种鸵鸟行为,现在完全没办法像当初那样掐住它命运的脖颈来为所欲为。 不对,仔细回想起来,初见1001时,那就是一团透明的晃晃悠悠的“豆腐”,哪来的脖子。 尺素转头,眼睛被初升朝阳的清辉给刺了刺,不适的回头避开眨了眨眼,视线里的景物已然从山林碎田变成了房屋聚集的小镇风光。 突兀的,她觉得后背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一股危机感漫上心头,回头看去时却只见到一堆聚集在城门口斗鸡贩茶的闲人。实在无法判断刚才究竟是谁在死盯她的后背。只得作罢。 手心里握着的小手暖呼呼的,臂弯也被石毓文的小脑袋压的有些麻,尺素使力气捏了捏,把石毓文叫醒: “我们到了,小瞌睡虫。” 石三儿在一个较空旷的地方停了牛车,车上这些人也不是第一次来赶集了,今天本就耽搁了点时间,匆匆忙忙的便各自作鸟兽散,背着箩筐提着篮子的去集市上买卖东西了。 尺素一行三人则来到了回春堂。 几个抓药的伙计都还记得尺素,麻溜的按药方又抓了几副药材给她,尺素道了谢,拿上药出门便又带着两个孩子去街上溜达了。 “我们——”石毓文有些憋不住性子的开口了。 “有人在跟着我们。”尺素提了一句,两个孩子愣神间步子已然迈得有些僵硬。 尺素心下轻叹一气:带孩子真的好累,带两个孩子办事更累。 本来她们三个就已经够显眼了……嗐,自己亲自答应的事还是做到比较好。 “不要急,相信我。” 尺素的声音温柔坚定,听她这么一讲,两个孩子的情绪多少还是有所安定。 尺素手牵着小毓文,小毓文又手拉着石毓丰,三个人在街上状似随意的闲逛了一番。 第0039章成衣铺子 “不要急,相信我。” 尺素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听她这么一讲,两个孩子的情绪多少还是有所稳定下来。 尺素手牵着小毓文,小毓文又手拉着石毓丰,三个人在街上状似随意的闲逛了一番。 一溜逛下来,即使是路过那些香气扑鼻的糕点铺子,两个孩子也没去多看一眼,倒是小毓文攥着她的手劲越来越大,尺素还是明显感觉到了他俩的不安。 三人最终在一间成衣铺子前住了脚。 逛了这么久,总算瞧见一家布料符合效果的了。 岂料尺素步子刚一抬,脚还没迈过门槛呢,就被那店里的伙计吼了一声: “站住!做什么的?我们这儿可不布施的!” 尺素闻言轻挑了眉,可这次她看中的东西还偏就是不可能放手的,继而勾唇一笑从容不迫的直接迈进了这间店面儿。 抬手指着墙上挂的一件绯色广袖纱衣便道:“这件给我包起来。” 小伙计闻言蹙了蹙眉,那件衣裳可不便宜,这女子一身旧布衣,身上还打了补丁,哪里像是买得起的样子?虽说她相貌生的确是不俗,可再看她后面那两个还在门外张望半天的小孩儿,横看竖看都不大像是有钱人家。 尺素也注意到那俩小鬼还没进来,忙又回头去叫他俩:“快进来吧,各自先选两件棉布衣裳,再带你们去。” 她这次出来,心里早就盘算着要买棉衣了,毕竟再过些日子冷冬就要来了,她就是绣艺再精湛,又哪里能空出时间来给他们一人做一套棉衣,且就先买几套穿着,再买些棉布布匹备着,回头得空了自己再慢慢缝几件衣裳啥的。 伙计一看尺素这作派,端的一副自然大方,越发的神色迷惑了。 尺素没去理他,注意到一直不说话的石毓丰皱了皱眉头,但还是牵着幼弟小毓文进来了。 尺素没再对他俩说些什么,她也不便在外人面前解释,把他俩叫到自己眼皮子底下后,尺素才撇头冲那小伙计昂了昂下巴,道:“这店里只有你一个来招待客人?我要再看几匹棉布,你且去把你们掌柜的叫来。” 那小伙计看上去也不过十来岁来店里做工的罢,头一次遇到尺素这样看着穷还挺理直气壮的,一时有些拿不住主意,不知究竟该不该叫掌柜的来。 他正愣神间,不过三息功夫,便见尺素两片樱花瓣似的娇唇掀了掀,声音清脆,扭头就冲那垂着门帘的里间叫道: “掌柜的,大白天的莫不是不做生意了么?” 里间很快传来一阵响动,须臾,便有人打了帘子出来。 人还没见到,那爽朗的声音就先传到了人耳朵里: “贵客请恕小店招待不周,请恕小店招待不周多有怠慢了——” 尺素闻言抿嘴浅笑,自然听出那连连抱歉的应是个声音洪亮厚润的女妇人,这般爽朗大气,想来这位掌柜的性子也应该挺敞亮直接的。 里间的布帘子掀开又放下,尺素一眼便见到那位女掌柜的真容。 只就见一女妇人头上簪一根雕花木簪,因着一袭乌发蓬松微卷,便是在脑后 “这位……” “不要急,相信我。” 尺素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听她这么一讲,两个孩子的情绪多少还是有所稳定下来。 尺素手牵着小毓文,小毓文又手拉着石毓丰,三个人在街上状似随意的闲逛了一番。 一溜逛下来,即使是路过那些香气扑鼻的糕点铺子,两个孩子也没去多看一眼,倒是小毓文攥着她的手劲越来越大,尺素还是明显感觉到了他俩的不安。 三人最终在一间成衣铺子前住了脚。 逛了这么久,总算瞧见一家布料符合效果的了。 岂料尺素步子刚一抬,脚还没迈过门槛呢,就被那店里的伙计吼了一声: “站住!做什么的?我们这儿可不布施的!” 尺素闻言轻挑了眉,可这次她看中的东西还偏就是不可能放手的,继而勾唇一笑从容不迫的直接迈进了这间店面儿。 抬手指着墙上挂的一件绯色广袖纱衣便道:“这件给我包起来。” 小伙计闻言蹙了蹙眉,那件衣裳可不便宜,这女子一身旧布衣,身上还打了补丁,哪里像是买得起的样子?虽说她相貌生的确是不俗,可再看她后面那两个还在门外张望半天的小孩儿,横看竖看都不大像是有钱人家。 尺素也注意到那俩小鬼还没进来,忙又回头去叫他俩:“快进来吧,各自先选两件棉布衣裳,再带你们去。” 她这次出来,心里早就盘算着要买棉衣了,毕竟再过些日子冷冬就要来了,她就是绣艺再精湛,又哪里能空出时间来给他们一人做一套棉衣,且就先买几套穿着,再买些棉布布匹备着,回头得空了自己再慢慢缝几件衣裳啥的。 伙计一看尺素这作派,端的一副自然大方,越发的神色迷惑了。 尺素没去理他,注意到一直不说话的石毓丰皱了皱眉头,但还是牵着幼弟小毓文进来了。 尺素没再对他俩说些什么,她也不便在外人面前解释,把他俩叫到自己眼皮子底下后,尺素才撇头冲那小伙计昂了昂下巴,道:“这店里只有你一个来招待客人?我要再看几匹棉布,你且去把你们掌柜的叫来。” 那小伙计看上去也不过十来岁来店里做工的罢,头一次遇到尺素这样看着穷还挺理直气壮的,一时有些拿不住主意,不知究竟该不该叫掌柜的来。 他正愣神间,不过三息功夫,便见尺素两片樱花瓣似的娇唇掀了掀,声音清脆,扭头就冲那垂着门帘的里间叫道: “掌柜的,大白天的莫不是不做生意了么?” 里间很快传来一阵响动,须臾,便有人打了帘子出来。 人还没见到,那爽朗的声音就先传到了人耳朵里: “贵客请恕小店招待不周,请恕小店招待不周多有怠慢了——” 尺素闻言抿嘴浅笑,自然听出那连连抱歉的应是个声音洪亮厚润的女妇人,这般爽朗大气,想来这位掌柜的性子也应该挺敞亮直接的。 里间的布帘子掀开又放下,尺素一眼便见到那位女掌柜的真容。 只就见一女妇人头上簪一根雕花木簪,因着一袭乌发蓬松微卷,便是在脑后 “这位……” 第0040章找到了 末了,老板娘正要找补铜钱时又听尺素说道: “老板娘可否送我些碎布?这样抵了也就不必麻烦那些个数铜钱的功夫。” 老板娘立马笑道,“这有什么,值不了几个钱的东西罢了,你拿去便是。”扭头又吩咐小伙计刘耳去后边抱些各色花布剩的料子来。此刻她心下也不免猜测到这位娘子应是以刺绣一类当做生计。 尺素闻言便喜道:“老板娘够爽快,那我就再在你这儿订几匹布,要湖蓝、天青、品红、银红、月白、绛紫、杏黄、青莲、茜色各一匹,材质可以是棉麻、素绢,缎子要一匹,还有,最好是有天香绢,如何?” 老板娘听得一愣一愣的,面上一时大喜一时还颇有些不可置信,说实在的,这段时日她这间店面的生意并不怎么好。 冬街那间绸缎庄本就几乎占了整个镇子一半的生意,而前些日子,那里出的几副绣品更是受到了县令夫人的青睐,顿时名声大噪,许多人都上赶着买那绸缎庄彩绣坊的东西。以至于她进的布有些已经在库房囤放了半年都没再卖出去一尺了。 所以当尺素说要她些碎布时,她也是无所谓地大方,反正放着那些旧货是占地方,半少不多的也不能卖给人做衣裳,也就随便给了。 何况尺素又这般照顾她生意,此番她自然欢喜,可眼下想到些事又不免面露难色: “只是奴家这小店还缺那么几个颜色,像银红天青月白这些个……不过娘子若是需要,货是可以补的,但最快也要下月中旬去了……” 其实别说尺素例举的这几个颜色她都缺一半了,那什么天香绢她更是听都没听过。 “不急,”尺素看出她的为难,柔柔的笑道,“有哪几种颜色的棉布、素绢可以先备下,你那银钱也不必先找补给我,我先订下,尾金改日再来时一并也就付了,毕竟眼下那么多布匹我也拿不上手带不回去,下次再来拿就是。” 老板娘张口欲言,却听帘布一响,正是小伙计刘耳抱着几大捆各色碎花布从里间出来了,多的让他只能半张脸来看看路。 尺素有的还是裹成圆筒状,积了少许尘,有的则是不规则方形碎布叠成厚厚一沓,统共用了细棉绳捆在一起有两三床棉被厚,方便人带走。 刘耳将东西放下,有些累的刚喘了几息,便听老板娘热情的对尺素说道: “既如此,多谢娘子体谅了,奴家瞧娘子应该不是住在镇上的,想来归家路途遥远,奴家后院恰好备有拉货的驴车,娘子若是不嫌弃,大可让刘耳这小子驾车送你们家去,只是不知娘子愿意否?” 见状,尺素稍加考虑便答道:“石龙坡石家村。只是这会儿我们不急着回去,还想再逛逛,不知道,午时之后可还方便?若不然,也不必麻烦了。” “娘子哪儿的话,”老板娘笑笑,拢拢茂盛如藻的乌发侧头又冲伙计吩咐道,“刘耳,快去把货搬到后院驴车好好整理备好了。” “姑姑——”才歇一会儿的刘耳嘟囔一声,被老板娘一个眼神便击得垂下了头,抱着一大堆碎花布往后院去。 奴家姓卓,家中” 末了,老板娘正要找补铜钱时又听尺素说道: “老板娘可否送我些碎布?这样抵了也就不必麻烦那些个数铜钱的功夫。” 老板娘立马笑道,“这有什么,值不了几个钱的东西罢了,你拿去便是。”扭头又吩咐小伙计刘耳去后边抱些各色花布剩的料子来。此刻她心下也不免猜测到这位娘子应是以刺绣一类当做生计。 尺素闻言便喜道:“老板娘够爽快,那我就再在你这儿订几匹布,要湖蓝、天青、品红、银红、月白、绛紫、杏黄、青莲、茜色各一匹,材质可以是棉麻、素绢,缎子要一匹,还有,最好是有天香绢,如何?” 老板娘听得一愣一愣的,面上一时大喜一时还颇有些不可置信,说实在的,这段时日她这间店面的生意并不怎么好。 冬街那间绸缎庄本就几乎占了整个镇子一半的生意,而前些日子,那里出的几副绣品更是受到了县令夫人的青睐,顿时名声大噪,许多人都上赶着买那绸缎庄彩绣坊的东西。以至于她进的布有些已经在库房囤放了半年都没再卖出去一尺了。 所以当尺素说要她些碎布时,她也是无所谓地大方,反正放着那些旧货是占地方,半少不多的也不能卖给人做衣裳,也就随便给了。 何况尺素又这般照顾她生意,此番她自然欢喜,可眼下想到些事又不免面露难色: “只是奴家这小店还缺那么几个颜色,像银红天青月白这些个……不过娘子若是需要,货是可以补的,但最快也要下月中旬去了……” 其实别说尺素例举的这几个颜色她都缺一半了,那什么天香绢她更是听都没听过。 “不急,”尺素看出她的为难,柔柔的笑道,“有哪几种颜色的棉布、素绢可以先备下,你那银钱也不必先找补给我,我先订下,尾金改日再来时一并也就付了,毕竟眼下那么多布匹我也拿不上手带不回去,下次再来拿就是。” 老板娘张口欲言,却听帘布一响,正是小伙计刘耳抱着几大捆各色碎花布从里间出来了,多的让他只能半张脸来看看路。 尺素有的还是裹成圆筒状,积了少许尘,有的则是不规则方形碎布叠成厚厚一沓,统共用了细棉绳捆在一起有两三床棉被厚,方便人带走。 刘耳将东西放下,有些累的刚喘了几息,便听老板娘热情的对尺素说道: “既如此,多谢娘子体谅了,奴家瞧娘子应该不是住在镇上的,想来归家路途遥远,奴家后院恰好备有拉货的驴车,娘子若是不嫌弃,大可让刘耳这小子驾车送你们家去,只是不知娘子愿意否?” 见状,尺素稍加考虑便答道:“石龙坡石家村。只是这会儿我们不急着回去,还想再逛逛,不知道,午时之后可还方便?若不然,也不必麻烦了。” “娘子哪儿的话,”老板娘笑笑,拢拢茂盛如藻的乌发侧头又冲伙计吩咐道,“刘耳,快去把货搬到后院驴车好好整理备好了。” “姑姑——”才歇一会儿的刘耳嘟囔一声,被老板娘一个眼神便击得垂下了头,抱着一大堆碎花布往后院去。 奴家姓卓,家中” 第0041章劫财?劫色? “找到了,在这边儿。”高竹竿重复着应和他道。 尺素推了推发愣的两个孩子,惊慌失措的他们回神的同时也听到了她迅捷清楚的那一声: “快跑——” …… …… …… 尺素看到,那两个明显不怀好意的人已经堵住了巷口,而巷子的另一出口处此时也站了两个男人,体型高大健硕,壮实得看起来像两头蛮牛,把巷子口挡的严严实实的,密不透风。 他们几乎是在两个孩子跑出去的同时出现的,并没有阻拦那两个孩子,也就是说,他们意在自己。 此刻,死人俱是用野兽般凶恶的眼神像看猎物一样的死死盯住了尺素。 那眼神,让尺素觉得自己只要再动一下,他们就会像野狗一样齐齐扑上来,用利爪尖牙一口一口的把她撕碎。 眼下她心跳如鼓,说不慌那还是有点假的。这里地形她本就不熟悉,何况原主这体力差的,她都不想去搏一搏了,再说,再说她蹲着吃桂花糕腿蹲麻了……现在的她好想跺跺脚。 眼下看来她真是插翅难逃。 所幸还不如不想,反正眼睛一闭一睁的,这辈子完了,哪管还有没有下辈子…… “迟了。就宿主你这消极的态度只怕投胎都要比人慢一步。”尺素十分清楚明白的听到1001在心下积极的进行冷嘲热讽,“宿主你应该在发现危险的第一时间拔腿就跑才对,然而现在,可能本系统都要与你命丧于此了。杀一赠一,真是划算。” “够了,别说风凉话了,马后炮谁不会,我也不想跟你死一块儿。”尺素不耐烦道。 晃神间,两个壮汉身形一动,一左一右的侧立在巷子口的两边儿,给中间,让开了二三尺的空间。 尺素迷惑的目光汇聚到那处,好似没一会儿,那狭窄的小巷口就会出现一个能给她、给这一切解惑答疑的人。 尺素还未来得及看到那个期待的人,忽的就眼前一摸黑,身体悬空——她知道自己是被装在麻袋里了。她正想着这群人不专业的时候,脖子上就遭人来了一记手刀,瞬间失去了意识…… “宿主~宿主~”1001肉麻的机械声从灵魂深处传来,“你可千万别动啊,不然又要被打。” 尺素没回它,只觉得自己睡了好久,但事实上,真的也就她打个喷嚏的时间。 眼睛一闭一睁,1001马上就给她喊醒了。 她脖子痛得已经快麻了,比蹲麻的双脚还要麻,她忍不住的想要轻轻慢慢地转动一下,好歹克制住了这想法,又感觉到因为头朝下,脑袋充血涨得慌。被人扛着还真是不容易。 只听扛着她的那人说道,“诶,你会不会下手太重啊,这小娘子看起来细皮嫩肉的,跟那什么瓷器一样,看起来一碰就碎的。” 另一人很快就答道:“放、放心吧,就,我我这个手艺,十十拿十稳!再说我我,已经——放轻力度了!再轻怕她昏、昏不过去!你,你不信?下次你来!” 声如洪钟,尺素现在不仅脖子发麻,耳朵都有些麻了,嗡嗡响的。 “行了,别声张,”好似有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在耳畔斥道,“公子吩咐的事赶紧办好,把她放进去。” “是。” 只听两人异口同声的应道,扛着她的人也没走几步,尺素忽的就感觉自己被抛了起来然后重重的摔在了木板上。 她咬牙忍住了不发出一丁点声音。仔细想了想刚才那中年男子说的话: 主子,什么主子?干什么的?要办的又是什么事?不会只有抓她这一件事吧……听起来好像还挺有钱有势的,为了捉她起码派了五个人。 她就知道,她穿的这么像个破落户,不可能是有人要劫她财的,那是为了什么?劫色? 也对。这个可能性很大。不是她自恋,实在是原主相貌长的就差脸上写“祸水”俩字了。一想到那个残魂形态的白真玉,尺素都有些愣神,有那副容貌说是天上的仙娥,也少有仙家会有意见吧。 这凡夫俗子痴迷于色相,深刻其骨血,大抵人人如此,惑心于一张画皮的故事也多不胜数,尺素早见怪不怪了。 如此一来,这可能性就更大了。 “宿主不想问问我的意见嘛?”1001脸皮又厚了起来。 尺素心底“呵呵”它两声,没搭理它。 现在脚没那么麻,头也不怎么涨了,就是睡在车内木板上有点硌得慌,她好想动一动调整一下姿势啊,可是又怕被人发现她醒了。 但转念一想,这群人既然没绑她手脚也没堵她嘴的,那就是不怕她醒过来咯。可是大白天的,街上人也不少,他们竟然会不怕她嚎一嗓子暴露了?再说就那么一会儿,他们也没时间把自己带到荒郊野岭去啊。 尺素百思不得其解,但过了一会儿,她就明白了。 这群人不是要出镇子,或许他们也根本没想过出这镇子。因为进出城镇,城门口的人会检查的,而往往越靠近城门口的地方就会很吵。此刻,周围除了人畜行走的步子,她也听不到 如此一来,这可能性就更大了。 “宿主不想问问我的意见嘛?”1001脸皮又厚了起来。 尺素心底“呵呵”它两声,没搭理它。 现在脚没那么麻,头也不怎么涨了,就是睡在车内木板上有点硌得慌,她好想动一动调整一下姿势啊,可是又怕被人发现她醒了。 但转念一想,这群人既然没绑她手脚也没堵她嘴的,那就是不怕她醒过来咯。可是大白天的,街上人也不少,他们竟然会不怕她嚎一嗓子暴露了?再说就那么一会儿,他们也没时间把自己带到荒郊野岭去啊。 尺素百思不得其解,但过了一会儿,她就明白了。 这群人不是要出镇子,或许他们也根本没想过出这镇子。因为进出城镇,城门口的人会检查的,而往往越靠近城门口的地方就会很吵。此刻,周围除了人畜行走的步子,她也听不到 如此一来,这可能性就更大了。 “宿主不想问问我的意见嘛?”1001脸皮又厚了起来。 尺素心底“呵呵”它两声,没搭理它。 现在脚没那么麻,头也不怎么涨了,就是睡在车内木板上有点硌得慌,她好想动一动调整一下姿势啊,可是又怕被人发现她醒了。 但转念一想,这群人既然没绑她手脚也没堵她嘴的,那就是不怕她醒过来咯。可是大白天的,街上人也不少,他们竟然会不怕她嚎一嗓子暴露了?再说就那么一会儿,他们也没时间把自己带到荒郊野岭去啊。 尺素百思不得其解,但过了一会儿,她就明白了。 这群人不是要出镇子,或许他们也根本没想过出这镇子。因为进出城镇,城门口的人会检查的,而往往越靠近城门口的地方就会很吵。此刻,周围除了人畜行走的步子,她也听不到 第0042章没那么柔弱 外边的人显然是听到了尺素毫不遮掩的动静,尺素直觉那中年男子做了什么,或许只是一个眼神,便听到那个扛过她的人开始责备那个说话结巴的: “你不说你十拿十稳吗?” “我我、我哪知道!?我也第一一一次失手!”结巴嘴快的立即进行反驳。 “行了,”中年男子严厉的制止了他们斗嘴的幼稚行为,“都留个心眼儿,这女人没她看起来的那么柔弱。” 在大箱子里不得不收收腿才能侧卧的尺素:“……” 处境好像变得更糟了。 “宿主这次很大可能要栽了。”1001如是总结道。 “你很高兴。”尺素肯定的陈述道。 1001又不吭声了。 …… …… …… 这边厢,石毓丰两兄弟一路撒丫子的跑,循着旧路抄近道的又跑到了那欢门的后巷。 “哥,我们,我们,就不管她了吗?”石毓文趴在石毓丰的背上都还没把气喘匀,好一会儿才上气不接下气的在石毓丰耳朵边咕哝道,正在等着后者拿主意,半晌又有些担心尺素了,“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我,我也不知道。应该不会吧……”石毓丰有些纠结的喘道,碰见这种事他其实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心神慌乱不宁间,又听趴在他背上的石毓文担心的说道:“哥哥,你说,她会不会有事啊?” “应,应该不会吧。”石毓丰忐忑的说道,想要安抚一下惊慌的弟弟。实则他自己心下也是没个主意的,没有人教过他这种时候到底该去做些什么,也没有人告诉他遇到这种情况该做什么才有用。 正茫然间,石毓文犹犹豫豫的又在他身后说道:“哥,我觉得,那些人里,好像,好像就有当初来抓娘的那些人……哥?哥?!” 石毓丰回过神来急道:“真的吗?” “那个,那个,我们从巷子里跑出来的时候,我看到有个人大伯,是他,一定是他!”石毓文肯定道,“我们,我们该找大人帮忙。” “可是,可是,你不是很想见娘吗?” 这一问,令小毓文沉默了。 半晌,石毓丰沉默着把背上的小毓文放下来了。 “……还是得去找人。”他轻轻说道。 不然,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后娘”,会被卖到哪里去。阿娘向来是教他们知恩图报的,是没有见死不救的。 …… …… …… 尺素是被摇醒的。 一摇一晃的,好似睡在摇摇椅里。 应该是这个大箱子被人拿竹板绑了麻绳抬起来了罢。 没一会儿,箱子不再颠簸,被人轻轻放下,周围一阵脚步声后,她听到一声关门声,却是又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尺素试探的伸伸手脚,没两下撑开箱子顶盖就露头看了看。 目及之处,她应是在一件闺房内。 眼前青色的纱幔无风微动,隐隐遮住后面那张雕花红木大床,仍可辨析出床上放了一床凌乱的描金绣花桃红锦被;她扭头,又见一张盖着杏黄绣紫色合欢花的菱织桌布的圆桌,地上的圆凳“各奔东西”,桌上的几个白瓷杯盏也是倒的凌乱。 尺素再瞥一眼透光的房门:果不其然看见门口立着两个影子。 这环境,再加上这一路上都没有半分集市喧闹的动静,她早该猜到的。 能在大白天都没啥人的地方,除了花街柳巷还能是哪儿? 说不定,她现在就如愿以偿的进了欢门呢。 外边的人显然是听到了尺素毫不遮掩的动静,尺素直觉那中年男子做了什么,或许只是一个眼神,便听到那个扛过她的人开始责备那个说话结巴的: “你不说你十拿十稳吗?” “我我、我哪知道!?我也第一一一次失手!”结巴嘴快的立即进行反驳。 “行了,”中年男子严厉的制止了他们斗嘴的幼稚行为,“都留个心眼儿,这女人没她看起来的那么柔弱。” 在大箱子里不得不收收腿才能侧卧的尺素:“……” 处境好像变得更糟了。 “宿主这次很大可能要栽了。”1001如是总结道。 “你很高兴。”尺素肯定的陈述道。 1001又不吭声了。 …… …… …… 这边厢,石毓丰两兄弟一路撒丫子的跑,循着旧路抄近道的又跑到了那欢门的后巷。 “哥,我们,我们,就不管她了吗?”石毓文趴在石毓丰的背上都还没把气喘匀,好一会儿才上气不接下气的在石毓丰耳朵边咕哝道,正在等着后者拿主意,半晌又有些担心尺素了,“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我,我也不知道。应该不会吧……”石毓丰有些纠结的喘道,碰见这种事他其实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心神慌乱不宁间,又听趴在他背上的石毓文担心的说道:“哥哥,你说,她会不会有事啊?” “应,应该不会吧。”石毓丰忐忑的说道,想要安抚一下惊慌的弟弟。实则他自己心下也是没个主意的,没有人教过他这种时候到底该去做些什么,也没有人告诉他遇到这种情况该做什么才有用。 正茫然间,石毓文犹犹豫豫的又在他身后说道:“哥,我觉得,那些人里,好像,好像就有当初来抓娘的那些人……哥?哥?!” 石毓丰回过神来急道:“真的吗?” “那个,那个,我们从巷子里跑出来的时候,我看到有个人大伯,是他,一定是他!”石毓文肯定道,“我们,我们该找大人帮忙。” “可是,可是,你不是很想见娘吗?” 这一问,令小毓文沉默了。 半晌,石毓丰沉默着把背上的小毓文放下来了。 “……还是得去找人。”他轻轻说道。 不然,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后娘”,会被卖到哪里去。阿娘向来是教他们知恩图报的,是没有见死不救的。 …… …… …… 尺素是被摇醒的。 一摇一晃的,好似睡在摇摇椅里。 应该是这个大箱子被人拿竹板绑了麻绳抬起来了罢。 没一会儿,箱子不再颠簸,被人轻轻放下,周围一阵脚步声后,她听到一声关门声,却是又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尺素试探的伸伸手脚,没两下撑开箱子顶盖就露头看了看。 目及之处,她应是在一件闺房内。 眼前青色的纱幔无风微动,隐隐遮住后面那张雕花红木大床,仍可辨析出床上放了一床凌乱的描金绣花桃红锦被;她扭头,又见一张盖着杏黄绣紫色合欢花的菱织桌布的圆桌,地上的圆凳“各奔东西”,桌上的几个白瓷杯盏也是倒的凌乱。 尺素再瞥一眼透光的房门:果不其然看见门口立着两个影子。 这环境,再加上这一路上都没有半分集市喧闹的动静,她早该猜到的。 能在大白天都没啥人的地方,除了花街柳巷还能是哪儿? 说不定,她现在就如愿以偿的进了欢门呢。 第0043章作的求实 秉承着“不想活,作一作”的求实思想,尺素兀自提拉着大包袱从大箱子里爬了出来,却是脚刚一沾地就惊呼一声,脚下一滑“砰”的应声倒在了地上。 门口守着的两个身影动了动,却又半天没个反应,既不去叫人来,也没打开门进来看看。 尺素在地上躺了老半天,觉得快冰死了才自顾自地自个儿爬了起来。 这一次她十分注意,猫着腰步子落得极轻,小心翼翼地挪到门口…… 箱子外边的人显然是听到了尺素毫不遮掩且一直不收敛的动静,尺素直觉那中年男子做了什么,或许只是一个眼神,便听到那个扛过她的人开始发声责备那个说话结巴的: “你不说你十拿十稳的吗?” “我我、我哪知道!?我也第一一一次失手!”结巴虽结巴但也嘴快的立即进行了反驳。 “行了,”中年男子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严肃认真的劲儿,马上制止了他们斗嘴的幼稚行为,“都给我留个心眼儿,这女人没她表面看起来的那么柔弱。” 在大箱子里不得不收收腿才能侧卧的尺素:“……” 惹起他们的防备之心,处境好像变得更糟了。 “宿主这次很大可能要栽了。”1001无情的如是总结道。 “你很高兴。”尺素十分肯定的陈述道。 1001又不吭声了。 …… …… …… 这边厢,石毓丰两兄弟一路撒丫子的跑,循着旧路抄近道的又跑到了那欢门的后巷。 “哥,我们,我们,就不管她了吗?”石毓文趴在石毓丰的背上都还没把气喘匀,好一会儿才上气不接下气的在石毓丰耳朵边咕哝道,正在等着后者拿主意,半晌心下还是忍不住的有些担心尺素了,“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我,我也不知道……”石毓丰大口喘着气道,一路跑过来腰都没力气直起来了,碰见这种事他其实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心神慌乱不宁间,又听趴在他背上的石毓文语带烦忧的说道:“哥,你说,她会不会有事啊?” “应,应该不会吧。”石毓丰说的有些忐忑,但还是想要安抚一下惊慌的弟弟。实则他自己心下也是没个主意的,没有人教过他这种时候到底该去做些什么,也没有人告诉他遇到这种情况该做什么才有用。 正茫然间,石毓文犹犹豫豫的又在他身后说道:“哥,我觉得,那些人里,好像,好像就有当初来抓娘的那些人……哥?哥?!” 如自梦魇中惊醒,石毓丰忙回过神来急道:“你说真的吗?” “那个,那个,我们从巷子里跑出来的时候,我看到有个大伯,好像……不,就是他,一定是他!”石毓文最终肯定的道,“我们,我们该找人来帮帮忙。” “可是,可是,你现在不是很想见阿娘吗?” 这一问,令小毓文沉默了下来。 半晌,石毓丰把背上的小毓文放了下来。 “……哥哥去找人。”他轻轻地交代道。不然,不知道他们那个所谓的“后娘”,又会被卖到哪里去。 “可是,你要去找谁帮忙呢?谁会帮我们?”小毓文牵着他的手,又仰头问道。 他心里已经笃定了没人会帮他们。 就好像当初的阿娘…… 虽然他已记不清阿娘被抢走时,自己被哪个婶子给按在怀里,但他记得,清楚的记得阿娘被那群人拉扯得趴在地上一直哭的情形,阿娘的头发乱了,衣服也脏了,阿娘那双温暖的手,那双给他们做饭缝扣子的手,已经把黄土浸染出了泛黑的红色。 阿娘的十指死死的抓着地,她的眼睛哭肿了,嗓子也喊哑了,她还在不停的求着村里那些太爷爷和叔公们,她求他们救救她,然而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没有一个人…… 那些叔公叔伯婶娘们,好像避开蛇虫那样避开了阿娘那双充满悲伤的眼睛,他们又像憎恨鼠蚁那样把阿娘抓着他们衣角的手抽开,一次次的推开她,他们任由那群人上去捉住阿娘,把阿娘像头死了的牲口一样拖走…… 那一天后,石毓文觉得,很多事情他好像突然间都搞懂了。 他已经有些记不清以前和阿娘相处的日子了,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场面,他不会忘记那些人的冷漠,更不会忘记阿娘用双手在地上抓出的那两道又长又深的血痕…… “阿文,阿文,”石毓丰蹲下把小小一只的他抱在怀里说道,“阿娘一直教导我们要做个正直善良的人,我得去试一试。” …… …… …… 尺素是被摇醒的。 一摇一晃的,好似睡在摇摇椅里。 应该是这个大箱子被人拿竹板绑了麻绳抬起来了罢。 没一会儿,箱子不再颠簸,被人轻轻放下,周围一阵脚步声后,她听到一声关门声,却是又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尺素试探的伸伸手脚,没两下撑开了箱子顶盖,大胆的露头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 目及之处,她应该是正处在一间闺房之中。 眼前青色的纱幔无风微动,露出后面那张被隐隐遮住的雕花红木大床,仍可辨析出床上放了一床凌乱的描金绣花桃红锦被并两个秋香色软枕;她扭头,又见一张盖着杏黄底绣紫色合欢花的菱织纹桌布的圆桌,地上的圆凳“各奔东西”,桌上的几个白瓷杯盏也是倒的凌乱。 尺素再瞥一眼透光的房门:果不其然看见门口立着两个影子。 这环境,再加上这一路上都没有半分集市喧闹的动静,她早该猜到这是个什么地方的。 能在大白天都没啥人声人气的地方,除了花街柳巷还能是哪儿? 说不定,她现在就如愿以偿的进了欢门呢。 可这就麻烦了。她是被绑来的,她可是良民,突然直接绑她来青楼,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是要强买强卖?那这人未免也太罔顾王法了吧,还是说它有着只手遮天的大能耐? 不管是不是,她现在是不得不好奇那个在背后指使并策划绑她的幕后黑手是谁了,毕竟有一个能随时弄死自己并已经对自己的生命造成了威胁的存在,她没有理由不重视。 这个人,它究竟有着什么目的…… 尺素不由得有些纠结了,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按兵不动等那个人现身呢,还是先发制人掌握所谓的主动权。 额,按兵不动,等一个结果,虽然妥当但好像一旦玩完就真玩完了。 先发制人的话,好像还有点挑战性! “喂喂喂,”许久不曾发声的1001有些急了,“你行动的理由就这么草率!?咱能不能严谨一点,本系统——超高级家政智能服务小精灵,随时欢迎您咨询问……” “不必了。”尺素在心底下简明扼要的打断了它的话,“姐现在还是觉得你想要害姐。” “本系统哪一次坑过你伤过你害过你了啊!?”1001抓狂的反驳道。 “举报,嘲讽,说风凉话,把我从自己的灵魂之海里踢出来。” 似乎,好像,有一点点滴滴有理有据呢。 1001:“……”自闭了自闭了,照这个节奏,它一天起码自闭个一千次。 第0044章你跑不掉了! “你跑不掉了!” 身后那人好像在咆哮的野兽,尺素一个激灵松开双手彻底地把外裳给脱掉,衣服一脱手,恰巧便兜在了身后那人的脸上。 听到身后传来不小的闷响,想来那势在必得的人,是未曾想过此番是要扑了个空子的,哦不,应该是扑了个地跌个大马趴。 …… …… …… 尺素一刻也不敢停歇的跑到了后院。 秉承着“不想活,作一作”的求实思想,尺素兀自提拉着大包袱从大箱子里爬了出来,却是脚刚一沾地就惊呼一声,脚下一滑“砰”的应声倒在了地上。 门口守着的两个身影却是半天没个反应,既不去叫人来,也没打开门进来看看。 尺素在地上躺了老半天,觉得快被湿气给伤着骨头了才从地上爬起来。 那床她不想碰,那凳子她也懒得扶起来坐,索性又钻到那口装她进来的大箱子里去了。 没一会儿,就见她又从箱子里探出头来“暗中观察”了。 一招不行,还有第二招。 这一次的尺素十分注意,挎着包袱猫着腰,步子落得极轻,小心翼翼地挪到门口——“哗”地一下又跳大神似的轻轻旋着步子跨到了靠墙的柜子边。 可以看到,附近空出来的墙上挂了几副画着花花草草莺莺燕燕的图画,柜子上呢又摆着瓷器木雕等摆件儿。 尺素凑近了柜子,心悸的一霎那冲动的朝那柜子架上一尘不染的白瓷瓶伸出了手——然后另一手的食指快准狠的戳中那藏在沉水木雕后的一只眼。 墙的另一面,有人“嗷嗷”两声叫的比那打破鼻梁骨的野狗还惨。 这房间里没有窗户,尺素趁着那些人还在一团乱时,便一把将包袱里石永昌的那些衣服疯狂的掏出来盖在了架子上,以防还有别的什么可以偷窥到的孔洞。 外面杂乱的脚步声已经很近了,尺素扑到大箱子旁拿上东西又迅速的爬上了桌子。 之前装过她、现在塞了瓷杯子的麻袋早被她并几件衣服打死结连在一起,并成了一个长布条绳子。 喘着气费力的抛了三下,尺素才把这拼成的布绳子甩过了房梁。 外面儿已然传来了一串钥匙碰撞的声音,夹杂着男人的谩骂和小厮仆人的唯唯诺诺。 各种声音搞的尺素心慌,正跳起来抓着绳子往上爬的功夫,刚爬上去一尺“噌”一下又滑下来三尺,借着荡下来的力尺素使出狠劲来踢翻了那笨重的大圆桌,恰恰好那圆桌倒下去翻一个桌肚朝天的抵着了门。 尺素咬牙拼了命的拽着布绳想往上爬。 然而几次三番的现实摆在面前——她又滑下来了! 她真是高估了这副小身板的力气!或者应该说是高估了自己。她现在这具身体虽说轻盈,可这小胳膊小腿的也不是像当初她采药打猎的那般孔武有力了! 判断失误——唉! 尺素还来不及叹气,只听“嘭嘭”两声!门外的人开了锁推不开门,竟然已经没了耐性的叫人合力来踹开两扇木门了! 眼下只盼望这青楼的东西能够质量好点了! 尺素嫌弃地抱着那床桃红被褥,刚一站到木门与墙的夹角之处,两扇合起来的木门“咔擦”就碎了个大洞出来。 随即门与那张笨重的圆桌被一并推开,有人要进来了。 尺素心跳如鼓,双眼死睁着不敢放松的眨动一下。 只见那当先闯进来的是两个青壮年,从那结实的臂膀和短粗的十指来看,一眼就知是那什么打手武夫之流,再看两人的背影和后脑勺,应该就是之前守在她门口的两个人了。 两个打手一进门,首先就被那条从房梁上垂下的又长又怪的“绳子”给吸引了注意力,紧接着又是散落一地的男人的衣服。 他们一个迷惑的抬头看着空荡荡的房梁,另一个也迷惑的看着那面堆了挂了四五件男人衣裳的墙…… 眼见着接下来他们转身的可能越来越大,尺素心下顿如遭雷打电击一般,但仍凝神屏息听着门口的动静。 就是此刻! 尺素出其不意的抱着那显眼的桃红被褥便跳了出去,两手迅速抖开被褥往门外人兜头盖下去,一阵狠踢死踹那铺盖底下的两个男人,又一鼓作气横冲直撞的推攘开了一旁要上来捉她的丫鬟,顺手一轮胳膊肘,还装了不少东西的包袱便砸在那小丫鬟的头颈处,实实在在的把人给撂地上了。 电光火石间,尺素破开了一条生路! 身后两个打手反应过来要捉她,尺素回身又是一踢,这是看准了某人的膝窝踢的,一下子直接把那桃红被子下面的男人给踢的摔了个大马趴,而另一个和他同裹在一床被子里面的男的自然也跟着倒了下去。 有这两人倒在门口,可谓是给尺素争取了足够的逃跑时间。 一边大喘气一边还跑得飞快的尺素眼睛轻轻一瞥就瞥到了那雕刻了各种花卉形状的柱子和栏杆——不是欢门! 纵然那先前被尺素撂地上了的丫鬟和男人些现在都大喊着“来人啊”,但此时,尺素已从二楼跑下了一楼,她是一边跑一边还脱着衣服的,昏暗的室内,眼尖的她看清了那大门处是有一个龟公在守着的,而且那大门是上了锁的,她再闯出去的可能只接近于零。 尺素将脱下的衣裳改披在头上身上,她记得这些个勾栏瓦舍的通常后面都会带有一个小院子,往往是建了厨房和供一些下人伙夫住的,于是她焦急的开始在一楼寻找着。 在门口守着的龟公早就听着了尺素他们的动静,但他们东家早吩咐过了啥也不要管,于是眼下看着这个女的跑下来也是一惊一奇一愣。惊的是,竟然有人能从唐二爷几个手底下跑出来,奇的是,那女的怎么一边跑还一边在脱衣裳?这是玩的哪一出啊? 一时之间这龟公也就愣在了门口没去捉吃素,单看着她冲下来后没头脑的跑来跑去了,这么呆立了有一小会儿后,听到楼上有男人女人在齐齐大喊“抓人”“抓人”,也看到唐二爷的两个打手冲下楼来了,他这才迈开腿冲过去要逮尺素。 这头尺素毫无头绪的转了有大半圈,才看到前方有黑漆漆的扇一门框,隐约看得出来后面有条走廊,正疲惫的要奔过去,霎那间一股心悸传遍四肢百骸,她敏感的察觉出身后有一只大手正朝自己抓来! 尺素当下骇得背上直发冷汗,两条腿卯足了劲的在拼命跑。 然而追逐在她身后的龟公也是心有成算势在必得的,眼见就要碰着尺素那飘忽不定的衣袖了,心下大喜间,在黑暗中面目扭曲的伸手奋力往前一扑道—— “你跑不掉了!” 第0045章门没锁 “你跑不掉了!” 身后那人好似一头咆哮的野兽,尺素一个激灵松开双手将外裳彻底脱掉,衣服一脱手,恰巧便蒙在了身后那人的眼前。 听到背后传来不小的闷响,想来那势在必得的人,是未曾想过此番是要扑了个空子的,哦不,应该是扑了个地,跌个大马趴。 …… …… …… 尺素一刻也不敢停歇的跑到了后院。 看着四面高高的围墙,她似乎已经无路可逃。 “走右边,有出处!”1001眼下也忍不住的急了,“宿主!” 尺素眼睛一转,将四周环境迅速打量一番,最终却是把步子迈向了左边的道…… “快!搜!给我搜!一定要给我把她搜出来!” 中年男子的声音好似淬了毒又点了炮仗,灌到几个手下人耳朵里是让人阵阵发抖不寒而栗的。 这一番折腾,阵仗是大了不小。 不一会儿,手下人上前来禀报,却是被他突然看不顺眼的一脚踹到心窝上跌了个仰倒。 那手下不敢发声,龇牙咧嘴着转过身子来跪伏在地上继续道:“禀二爷,在防走火的水缸那边儿发现了踪迹!” “恩?”那被唤作二爷的中年男子尚且还捂着一只眼睛,脸上毫不遮掩的露出几分狠厉之色来,“去看看!” 去到那处,只见那装的下两三个大人的水缸周围果不其然的撒出了许多水,看上去就是有人曾在此处藏身过留下的痕迹。 唐二伸手一把揪住那方才向他禀报情况的小厮的衣领子,也顾不得去捂着那遭人戳肿显得更为难看的左眼了,直把人像拎小鸡仔似的扯到眼皮子底下,咬牙切齿如那要吃人的洪水猛兽: “这难道就是你说的线索吗?” 那小厮先是忽的被他扯过去,魂也早因此吓掉一半,如今又这般近距离的看着一张满脸横肉恶徒标配的大脸,与那豹子般的充了血的两只铜铃眼对视,并瞟见这一张满是发黄尖牙的血盆大口,耳朵里刺进一阵阵属于野兽的咆哮,一时间竟是吓得尿了裤子。 唐二嫌弃的一撒手,将人摔到地上,复又凝视着地上和墙上那几个湿溜溜的若隐若现的鞋印,思虑了几息功夫就吩咐下人道: “继续在院子里找。” …… …… …… 尺素钻进欢门恭房才方得了歇一歇脚的机会。 先前她但凡是慢一步,只怕这会儿就得栽了。 “这还得多亏了不计前嫌为你着想十分完美的本系统呀!”1001邀功道,“要不是本系统告诉你厨房柴堆后面有狗洞,你又怎么能逃的出来?” 的确,这次也是多亏了1001。要不是它,尺素虽然心下察觉到那间房有问题,可也不能如此精确的就找到窥探的那个洞口;而要不是1001,她也确实不能提前在水缸等多个地方布下障眼法,更不知道那堆湿柴之下还能有个狗洞。 也幸亏这副身子娇小,原主也脸小头小的,之前身体被饿得狠了,肩背腰上几乎都能见着骨头,这般纤细才钻过了那狗洞。 只是即便如此,她还是因为狗洞过于狭小、且当时听到来人的声音又过于心急,从而导致肩上背上各处都蹭伤了些许肌肤,此刻回想起来,火辣辣的灼痛感便越来越清晰,不过也让她现下神志更为清醒。 到此时,尺素系好罗衣带子,这才在心底对1001说道:“你这是在求表扬是吧?” “那么宿主考虑给1001满分吗?”系统1001似乎默认了。 尺素双手盘着复杂的发髻,便只在心下嗤笑一声,道,“你若是把你们系统是如何与那所谓的各个位面的‘天道’绑在一起的个中缘由细微之处讲给我听,我便给你打个满分——哦,就是亲自修个坟都行的。” 1001顿时委屈:“……人家才帮了你诶。” 这肉麻话让那冰冷的机械音“说”出来,此番竟是千万倍的令人起鸡皮疙瘩。 尺素摇摇头,出了恭房,心下也未再搭理1001。她可没因为这一番功夫就对1001这个“妖邪”而有了改观,只她今日确实是得了1001的助力,不过却也不敢亲做许诺什么的,想当初她不过调侃一句竟然就失了魂海还被这劳什子的1001给“寄生”了,眼下她可不敢再说什么话来坑自己,哪怕是连想一下都不行! 所幸的是,尺素早有谋算的将那件买下的烟紫罗衣塞到了包袱里,先前也是颇为先见之明的穿了两件外衣——也是家里穷没啥厚的衣服穿了,不然此番她可就只着一套里衣了,就是逃出去,被人看到她这番模样也基本是完了。 大包袱里的东西基本被尺素扔了个干净,只有小毓文塞进来的还在。也所幸她挑的这件紫罗衣是广袖的,够宽大,尺素便把那些小玩意儿统统塞到了袖中,打理好一切,方走出恭房。 “你跑不掉了!” 身后那人好似一头咆哮的野兽,尺素一个激灵松开双手将外裳彻底脱掉,衣服一脱手,恰巧便蒙在了身后那人的眼前。 听到背后传来不小的闷响,想来那势在必得的人,是未曾想过此番是要扑了个空子的,哦不,应该是扑了个地,跌个大马趴。 …… …… …… 尺素一刻也不敢停歇的跑到了后院。 看着四面高高的围墙,她似乎已经无路可逃。 “走右边,有出处!”1001眼下也忍不住的急了,“宿主!” 尺素眼睛一转,将四周环境迅速打量一番,最终却是把步子迈向了左边的道…… “快!搜!给我搜!一定要给我把她搜出来!” 中年男子的声音好似淬了毒又点了炮仗,灌到几个手下人耳朵里是让人阵阵发抖不寒而栗的。 这一番折腾,阵仗是大了不小。 不一会儿,手下人上前来禀报,却是被他突然看不顺眼的一脚踹到心窝上跌了个仰倒。 那手下不敢发声,龇牙咧嘴着转过身子来跪伏在地上继续道:“禀二爷,在防走火的水缸那边儿发现了踪迹!” “恩?”那被唤作二爷的中年男子尚且还捂着一只眼睛,脸上毫不遮掩的露出几分狠厉之色来,“去看看!” 去到那处,只见那装的下两三个大人的水缸周围果不其然的撒出了许多水,看上去就是有人曾在此处藏身过留下的痕迹。 唐二伸手一把揪住那方才向他禀报情况的小厮的衣领子,也顾不得去捂着那遭人戳肿显得更为难看的左眼了,直把人像拎小鸡仔似的扯到眼皮子底下,咬牙切齿如那要吃人的洪水猛兽: “这难道就是你说的线索吗?” 那小厮先是忽的被他扯过去,魂也早因此吓掉一半,如今又这般近距离的看着一张满脸横肉恶徒标配的大脸,与那豹子般的充了血的两只铜铃眼对视,并瞟见这一张满是发黄尖牙的血盆大口,耳朵里刺进一阵阵属于野兽的咆哮,一时间竟是吓得尿了裤子。 唐二嫌弃的一撒手,将人摔到地上,复又凝视着地上和墙上那几个湿溜溜的若隐若现的鞋印,思虑了几息功夫就吩咐下人道: “继续在院子里找。” …… …… …… 尺素钻进欢门恭房才方得了歇一歇脚的机会。 先前她但凡是慢一步,只怕这会儿就得栽了。 “这还得多亏了不计前嫌为你着想十分完美的本系统呀!”1001邀功道,“要不是本系统告诉你厨房柴堆后面有狗洞,你又怎么能逃的出来?” 的确,这次也是多亏了1001。要不是它,尺素虽然心下察觉到那间房有问题,可也不能如此精确的就找到窥探的那个洞口;而要不是1001,她也确实不能提前在水缸等多个地方布下障眼法,更不知道那堆湿柴之下还能有个狗洞。 也幸亏这副身子娇小,原主也脸小头小的,之前身体被饿得狠了,肩背腰上几乎都能见着骨头,这般纤细才钻过了那狗洞。 只是即便如此,她还是因为狗洞过于狭小、且当时听到来人的声音又过于心急,从而导致肩上背上各处都蹭伤了些许肌肤,此刻回想起来,火辣辣的灼痛感便越来越清晰,不过也让她现下神志更为清醒。 到此时,尺素系好罗衣带子,这才在心底对1001说道:“你这是在求表扬是吧?” “那么宿主考虑给1001满分吗?”系统1001似乎默认了。 尺素双手盘着复杂的发髻,便只在心下嗤笑一声,道,“你若是把你们系统是如何与那所谓的各个位面的‘天道’绑在一起的个中缘由细微之处讲给我听,我便给你打个满分——哦,就是亲自修个坟都行的。” 1001顿时委屈:“……人家才帮了你诶。” 这肉麻话让那冰冷的机械音“说”出来,此番竟是千万倍的令人起鸡皮疙瘩。 尺素摇摇头,出了恭房,心下也未再搭理1001。她可没因为这一番功夫就对1001这个“妖邪”而有了改观,只她今日确实是得了1001的助力,不过却也不敢亲做许诺什么的,想当初她不过调侃一句竟然就失了魂海还被这劳什子的1001给“寄生”了,眼下她可不敢再说什么话来坑自己,哪怕是连想一下都不行! 所幸的是,尺素早有谋算的将那件买下的烟紫罗衣塞到了包袱里,先前也是颇为先见之明的穿了两件外衣——也是家里穷没啥厚的衣服穿了,不然此番她可就只着一套里衣了,就是逃出去,被人看到她这番模样也基本是完了。 大包袱里的东西基本被尺素扔了个干净,只有小毓文塞进来的还在。也所幸她挑的这件紫罗衣是广袖的,够宽大,尺素便把那些小玩意儿统统塞到了袖中,打理好一切,方走出恭房。 第0046章捅心窝子了 到了二楼门口,尺素熟门熟路的走到一间屋子前,全程摸黑,却是半点都没磕着碰着点什么东西。 这一点,戏精的记性是真不提了,不管记什么,凡是被她记在脑子里的东西就都好似被她写在了、印在了一张张纸上,心里头一步一坎如画似的和现实比对着,出不了半点差错。 尺素伸手轻触了门,力气使得极小,只用指头点了点,便知——门没锁。 她推了门,未曾发出“吱呀”的老旧的木门磨损声,脚方一踏进去,她谨慎的屏住呼吸间便只听得到一道稳稳的呼吸声。 尺素顿觉眼睛有些干涩的发酸,快手快脚的进门来关上了门。 这件屋子是靠着正大街的,有闭着的窗户四扇,到时候她也大可瞅准机会就从这儿出去,反正二楼这个高度是摔不死人的。 尺素打量一番这间屋子,相比隔壁,陈设摆件儿什么的倒是素净了些,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反倒文雅了些,一桌四椅,小屏风,笼纱灯,另外还可以看到一侧是备齐了书案与笔墨纸砚的,大抵是为了迎合某些文人雅士而陈设的吧。 一手拨开珠帘便见到一张垂着轻纱布幔的六柱架子床,就是从这里头传来了一息一息平缓的呼吸声,想来里头这位应该睡得正安宁。侧身一眼,尺素又瞧见一张供女子梳妆打扮的梳妆台。 兀自在梳妆台前跪坐下来,尺素几乎想也不用想的便往那台下最下面的一个小抽屉摸去。 拉开一看,里面不过几块碎布料而已,尺素呼吸沉了沉,幸而还未叹气,便把袖中的小物什都拿出来一样一样摆了进去,一一码好。 有一张缝了字的小帕子,虽然字歪歪扭扭的,不过倒也可以认出个“雪”字来;还有一个巴掌大的小木人,虽然粗糙了些,但也有不失为憨态可掬;还有…… 尺素放好了东西,照着桌上的铜镜便理了理分别垂在额前腰间的几缕发丝,又做出几副与往日神情概不相同的神情来。 譬如先前她学原主的笑便多是微笑,嘴角弯的弧度也有几分克制恬然,此刻却勾唇而笑令嘴角翘起来,偏又微微向下压几分,敛下多余的傲气,余留几分纤纤弱质、忧思楚楚的意味来,使那粉樱似的唇看起来要薄几分,整个人的气质都平添了三分哀愁幽怨与一丝隐隐约约的孤傲。 此时,额角颊边垂下的几缕发,更是令这张秀美的脸蛋失了端丽的“正气”,而多了几分风流肆意的如水媚态。 尺素端详着铜镜中的这张脸给自己观起了相,先是瞧着耳在后、又是见到这小山眉桃花眼的,转眸眼中横波一漾,便是如春风临岸催杨柳,翠玉拂清漪。 唉,情缘薄偏又麻烦多,虽有“对面不见耳”,可父母宫又有得伤…… 罢罢罢,她还得去找那俩小鬼,防着他俩走丢,带孩子真是不容易,不省心又麻烦,两个加一起都还没有阿娴可爱。 尺素扶额,一副愁的很的模样,却是另一手反手就将身后人拽到了怀中。 她早在铜镜里看到人来了,也用不着自闭的1001给她提示。 只不过,她未曾想到竟会如此顺利,一时蛮力受不住,没能控制好,以至于自己胳膊肘磕到了梳妆台上,脆生生的闷响,顿时疼得眉头拧起来,又因着顾虑到眼下的情景也只得咬死了嘴巴,不过最终闷哼一声便罢。 尺素将人锁在怀里,两手忙着捂住人的嘴,却是又听见一声器物落地的声音。 循声而见,一把金红小剪子正平平安安的摆在地上。 尺素低眉平静地望着怀中冲自己怒目而视的娇娇人儿,想着的却是这欢门的伙食应该不错。 在吃食上,阿娴应该是不曾被苛待的。 却是凑到阿娴的耳朵边,尺素温柔的轻声与她说道: “我来将阿文他们的东西放下了,在最后一个格子里……他们想见你,你自己可要好好保重,最多一年,我就帮你们团聚……我松开手,你别叫唤,不然,对咱俩都没有什么好处,你清楚的。” 阿娴起先还在小幅度的挣扎,听尺素说完,摇几下头又点点头的,最后“嗯”了两声。 那令尺素颇为头疼的两个小鬼想,果不其然是像极了阿娴。 一松手,便见怀中的阿娴连忙扑到了地上将地上的小剪子拾起抓在手里,回过头来,那小剪子尖利的一头就往尺素颈子边一搁。 尺素未作反抗,索性两手撑在身后支起一条腿来坐的更舒服些,因为脖颈出有那冰冰凉的危险在,下巴便微微昂起来,垂了一双眸子看向昏暗处的阿娴,一瞬也不眨眼睛的直盯着人看。 “你做什么?”阿娴手里握着剪子抵在尺素脖子上,低声质问道。 明眼人,只要没瞎,都能够看出来她是在发着抖的。 尺素平平静静的看着她开口道:“带些孩子们的东西过来给你。” “你,”阿娴的眼神闪了闪,继续压低了声音盘问她道,“我是问你,为何穿成这样,还这般盯着我?你究竟想做什么?丰儿文儿呢,他们在哪里……” 尺素勾唇一笑,打断了她的提问:“我不穿成这样,怎么混的进来?盯着你看么,是因为,我未曾见过你,一时有些想将你的样貌在记个分明……那两个小孩子,我替他们胡闹一场了,怎么舍得他们来犯这个险?再说我舍得你舍得么!” 尺素勾唇一笑,打断了她的提问:“我不穿成这样,怎么混的进来?盯着你看么,是因为,我未曾见过你,一时有些想将你的样貌在记个分明……那两个小孩子,我替他们胡闹一场了,怎么舍得他们来犯这个险?再说我舍得你舍得么!” 尺素勾唇一笑,打断了她的提问:“我不穿成这样,怎么混的进来?盯着你看么,是因为,我未曾见过你,一时有些想将你的样貌在记个分明……那两个小孩子,我替他们胡闹一场了,怎么舍得他们来犯这个险?再说我舍得你舍得么!” 第0047章好在二十年后 对1001的话,尺素一贯就不喜欢予以理睬,眼下只凝视着面前的阿娴,深呼一气,口中说道: “那现下你和我关在一起,是在等谁来?你……” “叩叩——” 万万没想到,是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尺素的话头。 房里的二人齐齐转头盯着门口,只见一簇簇烛火一盏盏竹灯笼游鱼似的聚集到了门外,四下里寂而无声。 但听房外又是传来一阵娇声笑语,紧接着那昨日: “呀,忘了还锁着呢,拿钥匙来。” 有婆子忙凑上前递了叮叮当当的一大串钥匙过去。 “嗑嗒——”尺素平平静静的看着她,语气不免放柔了几分道:“我说了,只是带些孩子们的东西过来给你。” “你,”阿娴的眼神闪了闪,继续压低了声音盘问她道,“我是问你,为何穿成这样,是……发生了什么?还这般盯着我看,毛骨悚然的,你究竟想做什么?丰儿文儿呢,他们在哪里?雪儿,雪儿……” 尺素唇角噙一抹浅笑,打断了她的问话:“我不穿成这样,怎么混的进来?盯着你看么,是因为,我之前不曾见过你,一直就好奇,眼下见到了,自然是想将你的样貌刻在心底记个分明……至于那两个小孩子嘛,太小了,我都来为他们胡闹一场了,怎么还能让他们来犯这个险?再说了,就是我舍得,你未必也舍得么,是不是?” 一番话说下来,阿娴的手似乎是举累了,手里拿的剪子离开了尺素脖子几分距离,只眼中的坚毅与面上的焦急之情未减分毫: “雪儿呢,雪儿怎么样了?” “她很好,吃了药,退了烧病已经快好了。” 尺素忽的一动,想要直起身子来,阿娴被她骇了一跳,匆匆收回小剪子抵在身前,恶狠狠的道:“别动!” 尺素抿了抿嘴,僵持半晌后方主动开了口:“你好好保重,就是为了几个孩子,也要保全好自己。” 说罢,便起身像窗户边走去。 临街那面儿依旧死静死静的,没半点人马声响。 “为什么,”阿娴有些颤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甩开包袱,”尺素头也不回的说道,没有一刻犹豫,“我年纪尚且还不到双十,做什么要耗在石家替你养儿子?” “等等!” 尺素住了步子,回头疑惑的看着她,不意外的看到了阿娴抹眼泪的一幕,喉咙哽了哽,清脆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沙沙的:“还有事?” 那暗处跪坐的女子将小剪子塞到了梳妆台最底下的板缝里,抬眸于一片黑暗中与尺素对视道: “我不信你的鬼话,石永昌他……” “他死了呀,”尺素再度打断了阿娴,面上有几分恼色,“他死了,所以我想你回去帮我甩掉包袱,你是孩子的亲娘,去照顾他们总好过石家村那些亲戚吧?石老五夫妇心有余而力不足,你应该也清楚。” 暗处里一片沉默,待尺素要回转身子推开窗户之时,阿娴却忽的站起身来。 如今的阿娴,比现在的尺素可要高些,高出了足有小半个头来。她身量虽纤细,曲线却颇为玲珑,此刻只着了里衣披散着发像尺素走来。 走出昏暗,走到了尺素面前,亦是走到了那糊了纸透着光的窗户边。 “你说的话,”她主动靠近了尺素,低头在人耳边呵气如兰,“我一个字也不信。” 尺素及时捉住了阿娴要推窗的手,好歹是她养大的女孩子,一个眼神她能猜不到她要做什么吗? 正欲把人从窗户边拖开,却不料阿娴立时大叫,同时,门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轰然出现,几乎是不到二十息的功夫,吃素就听到了屋外房门上锁的声音。 尺素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阿娴,随即自嘲的咧嘴笑笑,“石永昌死了。随你信与不信罢。” 其他的她也不必再多说多问,只是当她看到怀中的阿娴仍是蹙着一对细眉用怀疑的目光看自己时,一颗心却好似被人攥紧了折磨,说疼也是说不出的苦楚…… 而看着面前这对冰冷而美丽的眸子,阿娴也只感到疑惑,似乎方才从这双眼睛里看到的哀戚之色都只是她的幻觉。 阿娴摇摇头,拧着眉头不耐的嚷道:“放开我!放手,放手!你放手啊……放开我!” 尺素忽的想轻轻抱她一下再松手,却是听到她的痛呼,便一下子松手,放开她了。 尺素退开几步,眼神是淡漠的,却又是在瞧见阿娴手臂上的淤青时,连呼吸都乱了几分。 心气气得不得不转过头去,直到掌中肉被指甲掐疼了才反应过来,正要伸手去推窗,却又突听阿娴大喊道: “不要!” 尺素疑惑的看向她,她却似乎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你没有什么要问的吗?”阿娴疑惑的侧头问她。 “问什么,”尺素语气冷淡,缺不知自己眼神柔了有几分,“你愿意告诉我自会说。” 若不愿意,她也不会追问,索性眼下的局面等也无妨的。 可惜,这番话在阿娴眼里却是置气堵她嘴的意思。 转眼,便见阿娴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边喝一边自顾自地说道: “你当这欢门是这么好来的吗,一个时辰前有贵人来见过妈妈,叫她……” “闭嘴。” 万万没想到的是,尺素竟然出言打断了她的话。 阿娴再度将疑惑的目光转过来,将尺素细细大量,好半天后,只嗤笑一声。 尺素也走过来在桌边坐下,阿娴勾了茶壶主动给她倒了一杯水。 用手指沾了茶水,尺素在桌上写到: “隔墙有耳。” 阿娴皱着眉头看她,复又点了点头,却还是毫无顾忌的盯着她开口说道: “你今天走不了了。外街上看着没人,可只要这条街上有一家窗户敢开,暗地里指不定弓弩手都给你安排上了。” 说完,阿娴的神色似乎是有些失望,她没看到尺素冷淡的脸上有什么其他情绪,她是期盼看到人吃惊和害怕的,哪怕是愤怒和不解,然而这些都没有。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面上木头一样的尺素,心下正五味杂陈。 ——自己的阿娴,变了些。那方才,阿娴应该是想让自己死的;那她现下说出这些话来,是想看到自己惊慌的模样来笑一笑么…… “……宿主。” 心下的1001突然在此时吭声,冰冷无情的机械音听起来好像刚睡醒从而有些模模糊糊的听不大清楚,但下一刻它就不负所望分外清楚的“贱”了起来—— “没想到哇,这个女的和你一样都有些失心疯,刚才居然还想和你同归于尽!啧啧啧,这次你被捅心窝子了吧。叭叭叭~” 第0048章陆钦宁 尺素伸手想给她擦擦眼泪却是被人扑了个满怀。 索寒烟埋在她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个小孩子般哭得无所顾忌,呜呜声传到心上,闹得她心也疼得一揪一揪的,滚烫的眼泪湿透衣衫,好像也在心口烙下了印记。 尺素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无声的安抚着。 半晌,索寒烟才抽噎着,从她心口抬起头来,一张脸哭的有如花猫,还泛着泪花的眼睛直直盯住她,声音里带了浓浓的哭腔: “你,你是借尸还魂?还是你……没有去投胎?” 尺素看着她这个迷糊的样子,又听了她这个说法,十足十的被逗笑了。但面上也只是浅笑着,伸出手来,将她脸上的眼泪动作极尽轻柔的一一抹去,含笑道: “我回来了。我说过,不会忘了你,永远也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我向你保证过,不是么。” ——不会的……永远也不会。 那个人说的话仿佛还在耳边。仿佛一切都还和二十年前一般,未变过分毫。 索寒烟眼中惊疑不定,面上神情还有着些许慌乱,似乎现在还没有完全相信她。 尺素叹了一声,伸出手去想要再碰碰她的脸蛋,却不想被人躲开了,还被她反手扣住手腕,紧紧攥在手中。 索寒烟坐回凳子上,深吸一口气静了静心,扣着手中似香胰子般滑的一截玉腕,她凝了凝神,转头就又好像变了一个人,质问尺素道: “那你是骗我了?你之前一直都在骗我了?” 尺素一时蒙住,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又是指的她哪一句在骗她。 索寒烟登时面现愠色,抓着她细嫩的手腕发起脾气来,疼得尺素直蹙眉。 “你昨日第一次见我就撒了谎!是不是?你装作不认识我,你骗我?!” 眼见哭花了脸的人柳眉倒竖,怒气冲冲,尺素不敢否认,心下却放心了不少。 但索寒烟见她这副样子更是来气,直觉得她默认了故意骗自己,气得说不出话来,身子发着抖,手上的劲儿也不知不觉的越来越大。 尺素呼着痛,赶紧哀声讨饶,索寒烟冲她哼一声,松了劲道正要不依不饶的说教几句,却听外间忽的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妈妈,隔壁的唐二爷来问。” 二人眸中俱是一惊,索寒烟立马清清嗓子镇定下来,声音恢复到以往那和着花香和脂粉香的甜腻味儿,扭头就冲外间道: “知道了。先把人好生招待着。” 房外的仆妇未应,犹豫了一会儿才回道:“唐公子已经来了。此刻正在一楼的墨兰轩喝茶,没叫姑娘伺候。” 闻言,索寒烟皱着眉头一脸凝重,紧张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也把坐着的尺素给扯了起来。 只听她声如黄莺,偏似衔了一束花穗又含着一块软糯的糕点,声音持稳,不徐不疾的向外间问道:“这等大事怎么没来叫我?那蛮蛮呢,唐公子叫她去过了吗?” “这……唐公子先说只是来喝茶的,也没点人,过了一会儿后蛮蛮姑娘主动要去陪,却是被赶了出来。” 外间人回答的遮遮掩掩扭扭捏捏的,想来这个喝茶不是简单的喝茶,赶人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赶”了。 尺素听了她们的话,心底也有了些打算。想来她们口中谈到的唐公子,应是个大人物……也应该就是要抓她的幕后指使人了吧。 忐忑的看向索寒烟,但见她那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慌乱的转似游鱼,灵动非常。这时的她,显然是顾不上责备手下人办事不力了,只得语速极快的又向外间吩咐道: “我知道了,你先去回个信,说我待会儿亲自过去赔罪,一定给他个满意的答复,也不必再叫姑娘过去伺候了……还不快去!?” 外间人立了好一会儿,直到遭索寒烟轻斥一声方应诺退下了。 尺素看着把忧心忡忡挂在脸上的索寒烟,嘴角噙着笑的又摸了摸她那张花脸蛋。 “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索寒烟拧着眉说她。 尺素淡笑着,温声宽慰她道,“我一向看的开嘛,你也不必——” 索寒烟一下挥开她的手,满眼装着怨愤和不满,尺素对她笑笑,又拉她手继续解释道: “我瞧那群人穷凶极恶的,此番才对你说了实话,先前考虑着这般离奇之事说来,人十之八九都是不会相信的主儿,想着长久下去,也有那石家小子与那……那位朱娘子的由头在,寻了机会再慢慢与你说,今儿我不就来了么?也是今次遇着这么个危急情况,我才可以豁出去的把事情说与你……” “你说这个的意思是,没有今天唐家要找你麻烦这事儿,你不觉得自己有生命之危了,你就不会告诉我了!?你还想要瞒我多久?”索寒烟悲愤的看着她,此刻幽怨与痛楚盈满了她那双美丽的剪水秋瞳。 见她这副模样,尺素只觉得脑子一抽,竟笑了出来,动了动嘴巴却又被索寒烟一下拿手捂住,不给半点机会! 面前这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子,已经等一个不可能再回来的人等了二十年。如今她终于等到了。 一双星眸含泪,盛满了二十年来等待的辛酸苦楚,甜腻的嗓音掺了如般刀剑割人的风霜,她启唇,只是轻轻唤出了那三个字: “陆钦宁——” 尺素蓦地就如被定住一般,眼前黑来白去,亮起,又暗下,魂体好像在被一双无情的大手揉来揉去。她,就要失去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了—— “宿主一定要坚持住啊……” 心底1001冰冷无情的机械音正在被什么东西一点一点的撕扯得模糊,就连它在心底传达给尺素的声音,也正在逐渐逐渐的变得越来越小。原本在看着戏的它,从来没想到过竟然会殃及到自己,系统漏洞的提示音也在不断响起,根本没有办法停下来这一切! 它已经自身难保了! 是因为什么呢?不过是一个凡人的名字,不过是从一个凡人口中说出的三个字罢了……竟然会给尺素的魂体带来如此大的影响吗?!连带着它的系统也一并陷入崩溃的临界点! 第0049章陆钦宁(二)血书 睁眼发现自己正飘在半空的尺素,是一脸懵的。特别迷惑。 下意识的打量四周一遍,恰巧一个眼神扫过去——一手就攥住牛乳似的一片薄雾。 “1001。” 尺素露出一个足以让任何系统都数据信息卡顿的笑来,每一个字都说的好似月夜下密林间的阴风,听得1001牙齿打颤,浑身发抖。 当然,如果这个状态下的1001有牙齿就好了。 它,本是一个高级系统,此刻却在尺素的手里抖得就像一块刚做好的鱼冻。任人拿捏不说,吃与不吃,还全看尺素的心情。 尺素“两手”掐住它,把它在掌心压扁捶烂了又揉成一个圆球,再拉成油条状,如此反复,也不足以泄自己心头之恨! “宿主!” 1001大叫,却没能对尺素产生丁点儿的影响,它的身体虽然没有痛觉,可它身为系统的“人格”遭到了践踏!它不知道的是,它叫的越悲惨,越多“嘤嘤嘤”几下,尺素就越兴奋! 就在1001觉得自己快被尺素玩儿死的时候,骤然之间一片白光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他俩就好似被夹在了一本书里,齐齐地被拍扁了压平了,最终压在一页薄纸里飘啊飘飘啊飘…… …… …… …… 窗外下了好大的雪,片片好似鹅毛,西山境内全如一块冰种翡翠,绿松披雪,青湖结冰,俨然是个玉中世界,美则美矣,却也偏生冻的人脸都僵了,肿得发紫的手也不能把那笔握得稳当。 陆钦宁坐在窗下的桌案前,哈出几口气来,想把砚池里的笔墨化开,却半天不得起色,倒是懂得自己连鼻子都感觉不到了。 她坐在窗前可不是为了赏雪景,若非其他地方的屋顶落了瓦,她也不会把桌案搬到这里来,所幸不过是窗户破几个洞罢了,还是捱得过去的。 屋子里备的湿柴烧起来的炭火实在不行,暖不了多少偏又呛人得紧,就连那才从屋外刨来的雪水也未被煮沸。 她艰难的咳着,几声耐不住的“吭吭”后,桌案上的素绢竟是染了大片血花,刺目。 见到此景,她坠了冰晶霜华的长睫下一双黑眸竟是浮现出几分喜色来,提起僵硬的臂腕,转动着,执笔染血而书。 尔后,血凉的颜色近似于墨,待“墨”尽,她顿笔,颤抖着又取出捂在腰间的一把匕首,毫不犹豫的割了左腕,温热的血温吞的流入砚池之中,狼毫笔点蘸朱墨,一如之前,下笔之势便如江水奔腾连绵不绝,一番下来,行云流水,素绢布上,笔如游龙。 良久,陆钦宁左手手腕上的口子也不知有几多,万幸的也是天气够凉将她伤口也冻的不那般难受了。 忽的,她顿笔,唇边噙了抹柔柔的笑意,将写的密密麻麻的素绢翻了一面,又在背面透过的字缝间,神情极尽虔诚的写上了一句——日月长相望,宛转不离心。 与那字迹潦草写了满满当当的一面不同,这十个字,她虽写在夹缝边缘里,却是写的极近似于幼时初学那般的认真,雅正端方,藏了赤子之心。 至此,笔落于地,她竟是一时手僵得连笔也放不稳了,可是眼下,她突然又是觉得好温暖,身上热得发昏发胀,头脑也越发觉得清醒了,她尝试了几次,还是没有力气再站起来离开桌案,便强撑着,用红肿发紫的手将书写完毕的素绢叠整齐。 静坐了一会儿,她还在等,然后,涨红的一张小脸终于忍不住的鼓起来,便侧过头向地上一下一下的咳着,好似在把自己的寿命,一年一下的生生咳出来,灌进冷风到喉咙刺疼的不像是自己的,被冰霜寄宿的胸膛里空荡荡的,牵挂着人的那颗心还是没有放下来,随着她低头瞧那胸前和腿上染的斑斑血迹之时,远处终于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 好像她的使命便是如此,顷刻间,她感觉正被火灼烧着,烤得她热,烧的她心慌却又不乱。于是乎,当那一剑自身后刺来时,她并没有感受到多大的苦楚。 杀手毫不留情的抽回刺穿心口的兵刃,看这白面书生的尸体慢慢倒在桌案一侧,那双曾明亮如星的眼睛不会再睁开了。 对于桌案上雇主吩咐的东西他并不好奇,却是惊异于自己剑身上那极少的血迹,附身一摸那尸体的脖子,竟是已如冰坨子那般凊凉冰手。 原来,临死前的她觉得是自己浴火而亡,而事实上,她的身体早已经凉透如冰。 杀手攥紧了手中的素绢,揣入怀中,发鞭催马,在千重风雪里,一骑绝尘…… 尺素心忽的一揪,晃神便又飘在了自己的识海里。 她动动手心,不难察觉到掌心中瘫软的那绵绵轻盈之物。 眼下的1001也和她一般,虚弱的紧,好似刚出了一场大汗,又好死才从那风雪之中归来。 “宿主,刚刚那是什么?”1001在尺素手中软软一团,晃晃悠悠的,凭它现在这么个状态,想不老实都难。 “……不是我想什么你都知道么,”尺素淡淡说道,“你竟会不知,那便是我的来历?” 闻言,1001大喜,想翻个身却好似被风吹着跑的棉花,好歹尺素把它攥在了手心里才没蹦哒到一片茫茫迷雾的识海之中。 尺素“坐”起身来,幻化出的双腿一沾“地”,迷雾便以她和1001为中心的退散开去,脚下绿茵如织,繁花似锦,慢慢的扩展开去,最终呈现在眼前的,不过千重山障,一池清湖,与一间破落木屋罢。 竟是复制出了一个与方才所见一般无二的西山之境。 只不过,一个是寒冬的,一个是暖春的。 “哇……”1001见状也不由得感叹,以往搭档过任务的宿主也不是没有那等身怀异世空间或者体内自修神府的。 可这般无边无涯的壮阔观景,真可谓是罕见奇珍。尤其是在这识海之中,变化万千,具象实化,实在是鬼斧神工!只是不知道,与那“小位面”的形成标准还差几个条件。 1001正想好好扫描计算一番,却被尺素掐着脖子被牢牢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眨眼,又是悬浮在一片迷雾之中。 忽的,迷雾里现出一番第一视角的真切景象—— “尺素”主动抱住了面前的索寒烟,口中轻声唤道:“菡阳……” 第0050章索菡阳 菡阳,这二字,是索寒烟真正的名。 一语落地的同时,蓦地,尺素好似被人从魂海里头活生生的踹了出来般,一下子感受到怀里的温暖,尴尬的有些不知把手往哪里放,所幸她很快的就适应并投入到了应有的状态里去。 双手搂着她后背和脖子的索寒烟正在耳朵边无声的落着泪,一滴滴眼泪不要钱似的砸在她肩头,浸湿衣衫,滚烫而炙热。 尺素还未来得及找机会说些什么,索寒烟便已经推开她,抹了一把脸,凑在她耳朵边一脸正色地小声嘀咕道,“那位唐公子是南都来的大人物,面上是本县县令家有着表亲关系,最大的喜好便是做生意,至少三年前就将棋子下到这儿来了,他来这个小镇子歇脚定是有他的打算,我方才在心底里已经为你细细想过了——生意人,不过唯利是图,只要不挡着他的路,我给你说上几句好话便是,一点苦头都不用吃,只是你最好先告诉我,他为什么要找你,我也好早点准备托辞,再者为你分析分析——” “我不知道。”尺素状态上看起来还是有些懵懵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就被抓到这里来了。” 顿时,索寒烟向伸来的手有些颤抖,喉咙哽了哽,便缩回手捂住心口,慌乱的走到桌前正要坐下却又是自己绊了自己一脚,幸而尺素在一旁扶住了她,等她在凳子上坐好了才撒手。 索寒烟却是又牢牢的拽住尺素的一只手道,“没关系,没关系……不急的,不急的。事出必有因,否则他为什么要让人抓你见你呢……” 尺素见她慌成这副样子也知让她做主放了自己有多不可能,又多麻烦。便也坐下,反握住她的双手,希望能传给她一点力量。 “其实,我是……”尺素顿了一下,她也不知自己进入识海的时间有多久,更是不知道,那个极有可能是陆钦宁的“自己”在这段时间里究竟和索寒烟说了些什么,所以这时候要更加谨言慎行。 便双眼直直的看着索寒烟安慰道:“不要怕,左右不过那个什么唐公子想要见我一面罢了,不过我想知道的是,他是多久之前就开始盯上我了?” “多久……”索寒烟稍加思考一会儿便回道,“老早以前,他就交代他手底下的那个唐二为他办一件特殊的事了,唐二那人是他的左膀右臂,好勇斗狠又积善钻营,尤善打探消息,约摸半年前,就每日都会安排人手在石龙镇的城门口守着,估摸着,也快有半年了吧……只不过想不通的是,他要找你做什么呢,你们之间理应并无交集啊……” “交集,嘶……”尺素脑子里忽的一痛,像是被一根长针扎了一下,还不依不饶的在里面搅了一圈,痛得她她昏昏噩噩的发胀,强撑着继续说道,“我与他确实是没交集,可是……对了,石永昌那位娘子是如何到这里的?” “朱娴么,”索寒烟看着她毫不犹豫的说道,“石永昌赌坊里输了钱,好地好物都抵干净了,还是差的远,唐二爷催债催的要砍他的手,最后那混账为了自己的一只手就把媳妇卖给了唐二爷,抵了几个月的利息,可谁曾想,不过俩三月的,他就又从另一个老赌鬼那里把你赢过去娶了——” 讲到此处,索寒烟嗤笑一声,满是风情的眼中毫不忌讳的在尺素面前露出了几分寒意。这种事情她虽见的不少,但也不影响她继续对这等卖老婆输女儿的无耻之徒表示鄙夷,口中又恨恨的说道:“我把那石永昌的婆娘要了过来,她倒是三天两头的给我找麻烦,不识好歹。” 尺素咬紧了后槽牙,也不知说什么好,最终只冷静的道:“那就对了。” “对了?”索寒烟不解。 “那石永昌光顾的赌坊就是唐家的吧?”尺素问道。 “你说的不错。”索寒烟肯定道,“可他们也不会为了石永昌欠的那些个小钱就要抓你吧,唐家家大业大的——” “那可不一定,”尺素打断她继续说道,“那石永昌一定就是我能跟他们搭上关系的关键点!大半年前,石永昌消失在山里……” “哦?不是说他死了吗?”索寒烟惊道。 “没有尸首,谁能说他死了,”尺素脑子里飞快的推算着,同时嘴快的说道,“石永昌会不会替他们唐家人办过事?那件事很重要,重要到他们守在城门口大半年,他们想要知道他们想要的,半大的几个孩子不会懂什么事的,只有我这么个他急匆匆娶进门的‘枕边人’会有可能知道些什么……” “嗯?”索寒烟凄迷的眼中露出几分深意,“那你知道他的什么秘密吗?” 尺素摇摇头,又点了点头:“秘密……关于西山么……” 索寒烟愣着,静待她的下文。 “我记不大清了,不过或许……”尺素轻叹一口气,却不欲往下再说了。 “或许什么?”索寒烟迷惑道,语气有些着急,“他们,唐二爷几个的手段可不一般,你眼下就和我理清楚了,到时候你一切都实话实说了也不至于乱了条理,遭他们——” “我实在不忍见你为我的事操心了,”尺素的口吻也是充满担忧,轻轻拍了拍索寒烟的手背,“便让我去会一会他们罢,左右我说的都是实话,知道是真知道,不知道也是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要什么我不知道,已经落到他们手里,就随他们处置好了……时间也耽搁了不少,不若你先去看看那位唐公子吧,莫要让我再牵累了你。” 索寒烟急得两条柳叶眉快要挤到一块儿去了:“怎么能……可是——” “叩、叩。”门外适时的想起了敲门声。 索寒烟眉头蹙得更紧,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又回过头与尺素无言的对视着,只听门外的仆妇开始大嗓门的嚷道: “索妈妈,唐公子叫您现在就过去!” 看着索寒烟不舍与纠结的模样,尺素也站了起来,一边挥挥手又一边对她轻声说道,“快去吧,快去呀。” 索寒烟这才扭头走出了房门。 尺素一坐下,便在心底唤起1001来,“1001,1001……家政小精灵,小精灵!小精灵,小精灵——” 第0051章唐家 尺素一坐下,便在心底唤起1001来,“1001,1001……家政小精灵,小精灵!小精灵,小精灵——” “亲爱的,我在~” 赤果果的肉麻,贱兮兮的口吻,让尺素起了两手臂的鸡皮疙瘩,嫌弃的不行,一点都不想在心底下吭声搭理它。 “我刚才升级系统去了。”1001一本正经的向她报告道。 尺素从这机械的声音里竟然听出了几分冷漠,立马又嘲讽它道,“你个残缺系统还能升级?” 岂料这下子1001好半天没回她,尺素不由觉得有些闷,手撑在桌子上抵着额头想事情。 为什么呢……那个叫索寒烟“菡阳”的,就算是陆钦宁也不知道转世转了几辈子,哪有机会和能力来附白真玉的身,何况自己还被关在这具身体里呢,它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啊——除非,白真玉就是陆钦宁的转世。 这一切可就说的通了。 “怎么说的通?”1001似乎是被勾起了点兴趣。 尺素撇嘴,实在有些乏累地在心底冲它嘀咕道: “听好了,打个比方:一个人好似一个鸡蛋,身体就像蛋壳这个容器,而蛋清蛋黄呢就是魂魄。” “当一个人的肉体死去,就是把蛋打碎了,一般都是有目的打碎的,鸡蛋依据人心里的菜谱,人依据一本地府的小册子。蛋清蛋液或被分离或被打散,做成糕点还是炒还是蒸都是被算好了的,魂魄呢,也是如此,或是受惩或是领赏,魂魄去到幽冥府,喝下孟婆汤,转世投胎,从一个生鸡蛋变成形形色色的菜…… “她是以前那个鸡蛋做的,却在也不是那个鸡蛋了。” “可疑点也是在这里,”尺素抚了抚秀气的眉头,“就像熟鸡蛋不可能回到生鸡蛋的状态一样,前世的记忆,先世的魂魄,怎么能够掌握这具身体呢——” “我看关键点就在宿主你的身上,”1001突然出声,“我们是通过位面穿梭来到此处的。据宿主的信息来说,您这魂魄的年龄,从有灵以来,用人间纪年法来计算的话,应该有一千四百岁了,那就是说,与你起源息息相关的陆钦宁至少也应该存在于一千四百年前,此后九世历劫,然而这个时候你又能遇到第三世的小青蛇和第九世收养的朱娴,这中间原本该隔着一千年的三个‘人物’啊~本不应该有任何交汇的三个时间点里的人物,竟然缩短了时间距离凑到了一起,如此抽象……” 听1001这么一说,尺素倒也反应过来了,昨夜,在阴间冥府里,君孟确实是与她说了—— “说了什么?”1001突觉她像系统崩溃一样失去了联系。 尺素却是心下一阵复杂。 是了,她对1001不可不防,毕竟君陌口中的“域外天魔”非同小可而谁又敢保证1001会不会是个卧底,又或者要反水,左右它眼下不过是被迫与自己绑在一起,等到那些系统彻底地入侵了,焉知它会不会叛变…… “宿主……”系统1001真感觉自己要崩溃了。 它不是不知道尺素对自己有所隐瞒,可它更讨厌的是尺素锁了心事,却又故意让它知道自己被隐瞒。这是何必呢,它都和中心断了联系了,这无异于向位面联盟辞职,敢辞职炒主神鱿鱼就等于背叛主神,背叛主神就是和超高级位面联盟宣战了……担着要死系统的后果带尺素逃出来——它真的真的不容易啊! 宿主还不懂它!不懂它!不懂它! 听着1001毫无保留的“心声”,尺素真有一点感觉自己冷酷无情无理取闹了呢,不过就是一点点一滴滴而已。 她是不会同情1001的——好吧,其实说了也没啥。 “前缘因,今世销。” 短短六字,心下一语毕,1001却是一时又没了动静,好半天才听它激动叫道: “宿主!我发现你受损的灵魂又修补了一角诶!” “嗯?又!?”尺素感到迷惑。 “宿主记性未免太差劲了,”1001总算逮着机会嘲讽回来,“上次得到能量体修复不是昨晚的事么,还多亏了我……” “上次……”尺素喃喃道,“你是说昨晚的白真玉?那这样,一切就都解释的清楚了。” 白真玉可以躲在她的识海里,白真玉以灵魂做交换给了1001莫大好处只是为了给自己一颗心……或许那时,她见到的就不只是白真玉的残魂那么简单了,更有可能的是,那是白真玉和陆钦宁的结合魂体,或者说,是陆钦宁的可能更大?不然,白真玉的魂体缘何会变得与她自己的真身那般像? 其实,不是白真玉像她,也不是她像白真玉,而是她们两个,都是像极了陆钦宁。 一个,作为陆钦宁的转世魂体,一个,则是原身起源与陆钦宁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哈!果真是如君孟所言:来时路,去世路,相逢一笑莫相负! 朱娴,小蛇,索寒烟,陆钦宁……那接下来,是不是意味着,她那些转世之中的“有缘人”都会在她现在的生活中相继登场?或者说,是一个个的自己找上门来…… 尺素对接下来要见的那位唐公子,突然有几分兴趣了。 毕竟如果细说来,都不过是上辈子的老‘熟人’。 未知之物,她尚且不畏,又何惧这已知的‘熟人’? “宿主,”1001经一番精密仔细的数据分析后,向她报告道,“这个位面果然是个叠加世界。” “叠加世界?”尺素有些疑惑。 “不错。”1001耐心的向她继续解释道,“先简单的说,在一张白纸上撒下两个墨点,墨点并不重叠,也绝无再加一笔使它们相连或重叠的可能,可是,只要把纸叠过来,这两个墨点就能重叠了。而眼下来看,这个位面要复杂的多。” 尺素立即困惑的问道:“怎么个复杂法?是多了几个墨点,九世八苦,我同八九个墨点折叠到一起揉成一团了?” “不,”1001否定道,“你不是墨点,你就是白纸。” “我当然是白纸,”尺素腹诽道,“我连真身都是白纸叠成的折子戏。” 1001顿了顿,继续道用冰冷机械的声音向她解释道: “宿主前世所遇到的无数个人和无数个事件都将会是无数个墨点,眼下这些墨点全都在一张纸上被叠加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叠到白纸上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与他们之前的位置大不一样。” 第0052章叠加世界 “宿主前世所遇到的无数个人和无数个事件都将会是无数个墨点,眼下这些墨点全都在一张纸上被叠加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叠到白纸上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与他们之前的位置大不一样。” “所以?”尺素刻意的继续问道。 1001立马回应她道: “所以,不难猜测的是,之后事情发展顺序和时间都会混乱,但大致说来,墨点又因为你和你前世所组成的这张白纸而不会有太大变化。墨点仍旧会是墨点,折叠发皱的白纸虽然也还是一张纸,可它已经皱了,叠过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它哪里会不会破,就好像我带着你逃到这里来,你虽然没死可还是灵魂受了损伤。” “白纸已经有了细微的不可逆转的变化,但这一点点细微,便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有点点复杂。”尺素枯燥的趴在桌子上,静静的思考着,外人看来,她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零,”她简短的在心底唤系统1001道,“隔壁的动静怎么样了?我等的肚子都饿了。” 一如之前,1001的探测功能还是真强大。 “……额,”闻言,1001有些无语,“侦测结果显示有一个处于睡眠状态。” “睡觉?”尺素趴在桌子上乏累地换了只手枕头。 比她还能沉得住气啊……也不知索寒烟跟他们怎么商量的。 心下说来也是有些替别人感到唏嘘。 陆钦宁估计是倾尽所有的才出来一次吧,本身一个残魂里的往生魂,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挑战天道底线,只是为了见索寒烟一面?却是不知当时的索寒烟究竟有几分真情,又有几分是在逢场作戏呢? 一个在无间地狱里往来的阴冷亡灵,竟然会牵挂一个凡人这般久么,费一番大功夫只是为了抱一抱那具肉体凡胎…… 身为折子戏的尺素迫不及待的把一整个画面开始印刻在魂体之上。 1001不由对她这一番操作感到震惊:“难怪你对什么过目不忘,还真是货真价实的‘刻骨铭心’啊……不过,陆钦宁到底是怎么和宿主的起源扯上联系的呢?” 它自然而然的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毕竟在之前的信息扫描或共享数据之中,它也得知了尺素是因为一位高级位面的主宰之神而有了修炼的机缘,但再往前,也实在是探查不到了。 因为就连尺素自己,也好像并不清楚。 尺素其实不大想说给1001听,不过这次竟是1001一问,她心下意念便一动,直接是丢盔弃甲、什么都“不告而知”了。 在遇到天帝一息灵气的机缘之前,尺素便已经有了懵懂的灵智。 有道是木老成精,物旧也生灵。 一切的最初,便是陆钦宁。 这个女子的为人品性如何,尺素本是不愿意去揣测思量的,但又奈何近来的索寒烟给了她无限的强势提示。 对于尺素这么个喜好效仿人举止的戏精来说,能够不愿意去细品一个人,是很反常的,但也彰显了,陆钦宁于她尺素而言,的确是很特殊的一个凡人。 尽管尺素不大愿意回想陆钦宁这个人,可是,她也是不可能有逃避的态度的,换一方面,陆钦宁,也算是她的——至亲骨肉。 不对,准确说来,是她的前身,她的前身便是承载着陆钦宁唯一精血的存在。 在那个她与1001共同看到的幻象之中,那一幅素绢便是自己的前身了。 陆钦宁倾尽一生最后的精力和温热的血液,在那幅素绢上信笔狂书,直致那一双眸子由明亮狂热转为颓然灰败……除了她,又有几人有幸得见狂生陆钦宁那般模样呢——可惜没有人,陆钦宁最后死的竟然是如此的无声无息。 不知为何,承载着陆钦宁血液的尺素竟在漫长的几百个岁月里幸存了下来,那一方写满血书的素绢曾经被雪水打湿,也曾经被烈火炙烤,最终不知道是谁把残缺的她给缝进了书的夹层里去,经年累月的,有了灵智的尺素也不必再拘于一方破损脏污的素绢里头,就好像搬一个新家一样,也好似不过是修者换一具皮囊,竹简,宣纸,一切可用来书信的物什,她都可以寄身一宿,兜兜转转的,喜欢当一本戏折子的时候,她碰上了九霄天帝这么个大机缘。 接触了天庭乃至六界的新鲜鬼神之后,尺素还是对人比较感兴趣,首先感兴趣的自然也就是自己的起源,用血液书写那一方素绢的奇人。 可是追溯之后,尺素便更宁愿再没那劳什子的好奇心了。 因为那血书,以精血作媒介,尺素对陆钦宁的生平记忆也算是了若指掌,但她并不满足,更是想刨根问底的追溯陆钦宁的前世今生,借着拜访君孟的由头,又私自入了那冥府之中,一翻那存放在冥府的一册天书——至此,尺素生平头一遭的知道后悔的滋味怎么样了了。 虽说在尺素“看”到的记忆里,无论是作为一个女子,还是作为一个凡人,陆钦宁都是一个不太消停的存在。但尺素从来都没有想过,陆钦宁会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存在。 陆钦宁的前生,竟是无半点记载,更重要的是,她本应当是有七十阳寿的,然而,却最终连双十年华都没有活过。 一般这么个情况,都是涉及到上界不为人知的某位大佬,或是牵涉某一些说不得的人物,总之是天机之中的天机,万不可深究的。若是前者,那陆钦宁极有可能就是上界的一缕分身历劫,尺素这一番查看,遭大人物知晓了,怕是觉得她攀关系,从此仙途要断。所以尺素心底下,一直都对陆钦宁的事儿关的很紧,也是有近千年未去动过一分一毫的念头了,久到尺素自己都快把自己给骗了,好像真是忘了有那么一份“前缘”在。 然而,谁叫她遇着了1001,又遇着了这虽说是异时空里却又是货真价实的一个索寒烟,真是让她不想想也必须得想起来的人物啊。 更重要的是,其他几次转世里,也有那么几个不是省油的灯…… “宿主不必忧心,”1001难得的在心底宽慰她道,“叠加时空里的宿主现在就像一块磁石,那些墨点会像铁屑一样,无一例外,积极主动向你靠近的!人多,意味着运也多,这样一来,1001就可以将‘运’转换成能量来更好的帮助宿主了!” 第0053章磁石 “那有什么用。” 尺素颓丧的想到:什么都回不去了,她成不了仙啦…… “宿主的执念太深啦。”“宿主前世所遇到的无数个人和无数个事件都将会是无数个墨点,眼下这些墨点全都在一张纸上被叠加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叠到白纸上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与他们之前的位置大不一样。” “所以?”尺素刻意的继续问道。 1001立马回应她道: “所以,不难猜测的是,之后事情发展顺序和时间都会混乱,但大致说来,墨点又因为你和你前世所组成的这张白纸而不会有太大变化。墨点仍旧会是墨点,折叠发皱的白纸虽然也还是一张纸,可它已经皱了,叠过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它哪里会不会破,就好像我带着你逃到这里来,你虽然没死可还是灵魂受了损伤。” “白纸已经有了细微的不可逆转的变化,但这一点点细微,便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有点点复杂。”尺素枯燥的趴在桌子上,静静的思考着,外人看来,她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零,”她简短的在心底唤系统1001道,“隔壁的动静怎么样了?我等的肚子都饿了。” 一如之前,1001的探测功能还是真强大。 “……额,”闻言,1001有些无语,“侦测结果显示有一个处于睡眠状态。” “睡觉?”尺素趴在桌子上乏累地换了只手枕头。 比她还能沉得住气啊……也不知索寒烟跟他们怎么商量的。 心下说来也是有些替别人感到唏嘘。 陆钦宁估计是倾尽所有的才出来一次吧,本身一个残魂里的往生魂,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挑战天道底线,只是为了见索寒烟一面?却是不知当时的索寒烟究竟有几分真情,又有几分是在逢场作戏呢? 一个在无间地狱里往来的阴冷亡灵,竟然会牵挂一个凡人这般久么,费一番大功夫只是为了抱一抱那具肉体凡胎…… 身为折子戏的尺素迫不及待的把一整个画面开始印刻在魂体之上。 1001不由对她这一番操作感到震惊:“难怪你对什么过目不忘,还真是货真价实的‘刻骨铭心’啊……不过,陆钦宁到底是怎么和宿主的起源扯上联系的呢?” 它自然而然的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毕竟在之前的信息扫描或共享数据之中,它也得知了尺素是因为一位高级位面的主宰之神而有了修炼的机缘,但再往前,也实在是探查不到了。 因为就连尺素自己,也好像并不清楚。 尺素其实不大想说给1001听,不过这次竟是1001一问,她心下意念便一动,直接是丢盔弃甲、什么都“不告而知”了。 在遇到天帝一息灵气的机缘之前,尺素便已经有了懵懂的灵智。 有道是木老成精,物旧也生灵。 一切的最初,便是陆钦宁。 这个女子的为人品性如何,尺素本是不愿意去揣测思量的,但又奈何近来的索寒烟给了她无限的强势提示。 对于尺素这么个喜好效仿人举止的戏精来说,能够不愿意去细品一个人,是很反常的,但也彰显了,陆钦宁于她尺素而言,的确是很特殊的一个凡人。 尽管尺素不大愿意回想陆钦宁这个人,可是,她也是不可能有逃避的态度的,换一方面,陆钦宁,也算是她的——至亲骨肉。 不对,准确说来,是她的前身,她的前身便是承载着陆钦宁唯一精血的存在。 在那个她与1001共同看到的幻象之中,那一幅素绢便是自己的前身了。 陆钦宁倾尽一生最后的精力和温热的血液,在那幅素绢上信笔狂书,直致那一双眸子由明亮狂热转为颓然灰败……除了她,又有几人有幸得见狂生陆钦宁那般模样呢——可惜没有人,陆钦宁最后死的竟然是如此的无声无息。 不知为何,承载着陆钦宁血液的尺素竟在漫长的几百个岁月里幸存了下来,那一方写满血书的素绢曾经被雪水打湿,也曾经被烈火炙烤,最终不知道是谁把残缺的她给缝进了书的夹层里去,经年累月的,有了灵智的尺素也不必再拘于一方破损脏污的素绢里头,就好像搬一个新家一样,也好似不过是修者换一具皮囊,竹简,宣纸,一切可用来书信的物什,她都可以寄身一宿,兜兜转转的,喜欢当一本戏折子的时候,她碰上了九霄天帝这么个大机缘。 接触了天庭乃至六界的新鲜鬼神之后,尺素还是对人比较感兴趣,首先感兴趣的自然也就是自己的起源,用血液书写那一方素绢的奇人。 可是追溯之后,尺素便更宁愿再没那劳什子的好奇心了。 因为那血书,以精血作媒介,尺素对陆钦宁的生平记忆也算是了若指掌,但她并不满足,更是想刨根问底的追溯陆钦宁的前世今生,借着拜访君孟的由头,又私自入了那冥府之中,一翻那存放在冥府的一册天书——至此,尺素生平头一遭的知道后悔的滋味怎么样了了。 虽说在尺素“看”到的记忆里,无论是作为一个女子,还是作为一个凡人,陆钦宁都是一个不太消停的存在。但尺素从来都没有想过,陆钦宁会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存在。 陆钦宁的前生,竟是无半点记载,更重要的是,她本应当是有七十阳寿的,然而,却最终连双十年华都没有活过。 一般这么个情况,都是涉及到上界不为人知的某位大佬,或是牵涉某一些说不得的人物,总之是天机之中的天机,万不可深究的。若是前者,那陆钦宁极有可能就是上界的一缕分身历劫,尺素这一番查看,遭大人物知晓了,怕是觉得她攀关系,从此仙途要断。所以尺素心底下,一直都对陆钦宁的事儿关的很紧,也是有近千年未去动过一分一毫的念头了,久到尺素自己都快把自己给骗了,好像真是忘了有那么一份“前缘”在。 然而,谁叫她遇着了1001,又遇着了这虽说是异时空里却又是货真价实的一个索寒烟,真是让她不想想也必须得想起来的人物啊。 更重要的是,其他几次转世里,也有那么几个不是省油的灯…… “宿主不必忧心,”1001难得的在心底宽慰她道,“叠加时空里的宿主现在就像一块磁石,那些墨点会像铁屑一样,无一例外,积极主动向你靠近的!人多,意味着运也多,这样一来,1001就可以将‘运’转换成能量来更好的帮助宿主了!” 第0054章想都不要想 “你想都不要想。” 尺素颓丧的想到:什么都回不去了,她成不了仙啦…… “宿主的执念太深啦。”“宿主前世所遇到的无数个人和无数个事件都将会是无数个墨点,眼下这些墨点全都在一张纸上被叠加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叠到白纸上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与他们之前的位置大不一样。” “所以?”尺素刻意的继续问道。 1001立马回应她道: “所以,不难猜测的是,之后事情发展顺序和时间都会混乱,但大致说来,墨点又因为你和你前世所组成的这张白纸而不会有太大变化。墨点仍旧会是墨点,折叠发皱的白纸虽然也还是一张纸,可它已经皱了,叠过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它哪里会不会破,就好像我带着你逃到这里来,你虽然没死可还是灵魂受了损伤。” “白纸已经有了细微的不可逆转的变化,但这一点点细微,便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有点点复杂。”尺素枯燥的趴在桌子上,静静的思考着,外人看来,她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零,”她简短的在心底唤系统1001道,“隔壁的动静怎么样了?我等的肚子都饿了。” 一如之前,1001的探测功能还是真强大。 “……额,”闻言,1001有些无语,“侦测结果显示有一个处于睡眠状态。” “睡觉?”尺素趴在桌子上乏累地换了只手枕头。 比她还能沉得住气啊……也不知索寒烟跟他们怎么商量的。 心下说来也是有些替别人感到唏嘘。 陆钦宁估计是倾尽所有的才出来一次吧,本身一个残魂里的往生魂,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挑战天道底线,只是为了见索寒烟一面?却是不知当时的索寒烟究竟有几分真情,又有几分是在逢场作戏呢? 一个在无间地狱里往来的阴冷亡灵,竟然会牵挂一个凡人这般久么,费一番大功夫只是为了抱一抱那具肉体凡胎…… 身为折子戏的尺素迫不及待的把一整个画面开始印刻在魂体之上。 1001不由对她这一番操作感到震惊:“难怪你对什么过目不忘,还真是货真价实的‘刻骨铭心’啊……不过,陆钦宁到底是怎么和宿主的起源扯上联系的呢?” 它自然而然的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毕竟在之前的信息扫描或共享数据之中,它也得知了尺素是因为一位高级位面的主宰之神而有了修炼的机缘,但再往前,也实在是探查不到了。 因为就连尺素自己,也好像并不清楚。 尺素其实不大想说给1001听,不过这次竟是1001一问,她心下意念便一动,直接是丢盔弃甲、什么都“不告而知”了。 在遇到天帝一息灵气的机缘之前,尺素便已经有了懵懂的灵智。 有道是木老成精,物旧也生灵。 一切的最初,便是陆钦宁。 这个女子的为人品性如何,尺素本是不愿意去揣测思量的,但又奈何近来的索寒烟给了她无限的强势提示。 对于尺素这么个喜好效仿人举止的戏精来说,能够不愿意去细品一个人,是很反常的,但也彰显了,陆钦宁于她尺素而言,的确是很特殊的一个凡人。 尽管尺素不大愿意回想陆钦宁这个人,可是,她也是不可能有逃避的态度的,换一方面,陆钦宁,也算是她的——至亲骨肉。 不对,准确说来,是她的前身,她的前身便是承载着陆钦宁唯一精血的存在。 在那个她与1001共同看到的幻象之中,那一幅素绢便是自己的前身了。 陆钦宁倾尽一生最后的精力和温热的血液,在那幅素绢上信笔狂书,直致那一双眸子由明亮狂热转为颓然灰败……除了她,又有几人有幸得见狂生陆钦宁那般模样呢——可惜没有人,陆钦宁最后死的竟然是如此的无声无息。 不知为何,承载着陆钦宁血液的尺素竟在漫长的几百个岁月里幸存了下来,那一方写满血书的素绢曾经被雪水打湿,也曾经被烈火炙烤,最终不知道是谁把残缺的她给缝进了书的夹层里去,经年累月的,有了灵智的尺素也不必再拘于一方破损脏污的素绢里头,就好像搬一个新家一样,也好似不过是修者换一具皮囊,竹简,宣纸,一切可用来书信的物什,她都可以寄身一宿,兜兜转转的,喜欢当一本戏折子的时候,她碰上了九霄天帝这么个大机缘。 接触了天庭乃至六界的新鲜鬼神之后,尺素还是对人比较感兴趣,首先感兴趣的自然也就是自己的起源,用血液书写那一方素绢的奇人。 可是追溯之后,尺素便更宁愿再没那劳什子的好奇心了。 因为那血书,以精血作媒介,尺素对陆钦宁的生平记忆也算是了若指掌,但她并不满足,更是想刨根问底的追溯陆钦宁的前世今生,借着拜访君孟的由头,又私自入了那冥府之中,一翻那存放在冥府的一册天书——至此,尺素生平头一遭的知道后悔的滋味怎么样了了。 虽说在尺素“看”到的记忆里,无论是作为一个女子,还是作为一个凡人,陆钦宁都是一个不太消停的存在。但尺素从来都没有想过,陆钦宁会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存在。 陆钦宁的前生,竟是无半点记载,更重要的是,她本应当是有七十阳寿的,然而,却最终连双十年华都没有活过。 一般这么个情况,都是涉及到上界不为人知的某位大佬,或是牵涉某一些说不得的人物,总之是天机之中的天机,万不可深究的。若是前者,那陆钦宁极有可能就是上界的一缕分身历劫,尺素这一番查看,遭大人物知晓了,怕是觉得她攀关系,从此仙途要断。所以尺素心底下,一直都对陆钦宁的事儿关的很紧,也是有近千年未去动过一分一毫的念头了,久到尺素自己都快把自己给骗了,好像真是忘了有那么一份“前缘”在。 然而,谁叫她遇着了1001,又遇着了这虽说是异时空里却又是货真价实的一个索寒烟,真是让她不想想也必须得想起来的人物啊。 更重要的是,其他几次转世里,也有那么几个不是省油的灯…… “宿主不必忧心,”1001难得的在心底宽慰她道,“叠加时空里的宿主现在就像一块磁石,那些墨点会像铁屑一样,无一例外,积极主动向你靠近的!人多,意味着运也多,这样一来,1001就可以将‘运’转换成能量来更好的帮助宿主了!” 第0055章没有印象 “那有什么用。” 尺素颓丧的想到:什么都回不去了,她成不了仙啦…… “宿主的执念太深啦。”“宿主前世所遇到的无数个人和无数个事件都将会是无数个墨点,眼下这些墨点全都在一张纸上被叠加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叠到白纸上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与他们之前的位置大不一样。” “所以?”尺素刻意的继续问道。 1001立马回应她道: “所以,不难猜测的是,之后事情发展顺序和时间都会混乱,但大致说来,墨点又因为你和你前世所组成的这张白纸而不会有太大变化。墨点仍旧会是墨点,折叠发皱的白纸虽然也还是一张纸,可它已经皱了,叠过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它哪里会不会破,就好像我带着你逃到这里来,你虽然没死可还是灵魂受了损伤。” “白纸已经有了细微的不可逆转的变化,但这一点点细微,便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有点点复杂。”尺素枯燥的趴在桌子上,静静的思考着,外人看来,她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零,”她简短的在心底唤系统1001道,“隔壁的动静怎么样了?我等的肚子都饿了。” 一如之前,1001的探测功能还是真强大。 “……额,”闻言,1001有些无语,“侦测结果显示有一个处于睡眠状态。” “睡觉?”尺素趴在桌子上乏累地换了只手枕头。 比她还能沉得住气啊……也不知索寒烟跟他们怎么商量的。 心下说来也是有些替别人感到唏嘘。 陆钦宁估计是倾尽所有的才出来一次吧,本身一个残魂里的往生魂,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挑战天道底线,只是为了见索寒烟一面?却是不知当时的索寒烟究竟有几分真情,又有几分是在逢场作戏呢? 一个在无间地狱里往来的阴冷亡灵,竟然会牵挂一个凡人这般久么,费一番大功夫只是为了抱一抱那具肉体凡胎…… 身为折子戏的尺素迫不及待的把一整个画面开始印刻在魂体之上。 1001不由对她这一番操作感到震惊:“难怪你对什么过目不忘,还真是货真价实的‘刻骨铭心’啊……不过,陆钦宁到底是怎么和宿主的起源扯上联系的呢?” 它自然而然的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毕竟在之前的信息扫描或共享数据之中,它也得知了尺素是因为一位高级位面的主宰之神而有了修炼的机缘,但再往前,也实在是探查不到了。 因为就连尺素自己,也好像并不清楚。 尺素其实不大想说给1001听,不过这次竟是1001一问,她心下意念便一动,直接是丢盔弃甲、什么都“不告而知”了。 在遇到天帝一息灵气的机缘之前,尺素便已经有了懵懂的灵智。 有道是木老成精,物旧也生灵。 一切的最初,便是陆钦宁。 这个女子的为人品性如何,尺素本是不愿意去揣测思量的,但又奈何近来的索寒烟给了她无限的强势提示。 对于尺素这么个喜好效仿人举止的戏精来说,能够不愿意去细品一个人,是很反常的,但也彰显了,陆钦宁于她尺素而言,的确是很特殊的一个凡人。 尽管尺素不大愿意回想陆钦宁这个人,可是,她也是不可能有逃避的态度的,换一方面,陆钦宁,也算是她的——至亲骨肉。 不对,准确说来,是她的前身,她的前身便是承载着陆钦宁唯一精血的存在。 在那个她与1001共同看到的幻象之中,那一幅素绢便是自己的前身了。 陆钦宁倾尽一生最后的精力和温热的血液,在那幅素绢上信笔狂书,直致那一双眸子由明亮狂热转为颓然灰败……除了她,又有几人有幸得见狂生陆钦宁那般模样呢——可惜没有人,陆钦宁最后死的竟然是如此的无声无息。 不知为何,承载着陆钦宁血液的尺素竟在漫长的几百个岁月里幸存了下来,那一方写满血书的素绢曾经被雪水打湿,也曾经被烈火炙烤,最终不知道是谁把残缺的她给缝进了书的夹层里去,经年累月的,有了灵智的尺素也不必再拘于一方破损脏污的素绢里头,就好像搬一个新家一样,也好似不过是修者换一具皮囊,竹简,宣纸,一切可用来书信的物什,她都可以寄身一宿,兜兜转转的,喜欢当一本戏折子的时候,她碰上了九霄天帝这么个大机缘。 接触了天庭乃至六界的新鲜鬼神之后,尺素还是对人比较感兴趣,首先感兴趣的自然也就是自己的起源,用血液书写那一方素绢的奇人。 可是追溯之后,尺素便更宁愿再没那劳什子的好奇心了。 因为那血书,以精血作媒介,尺素对陆钦宁的生平记忆也算是了若指掌,但她并不满足,更是想刨根问底的追溯陆钦宁的前世今生,借着拜访君孟的由头,又私自入了那冥府之中,一翻那存放在冥府的一册天书——至此,尺素生平头一遭的知道后悔的滋味怎么样了了。 虽说在尺素“看”到的记忆里,无论是作为一个女子,还是作为一个凡人,陆钦宁都是一个不太消停的存在。但尺素从来都没有想过,陆钦宁会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存在。 陆钦宁的前生,竟是无半点记载,更重要的是,她本应当是有七十阳寿的,然而,却最终连双十年华都没有活过。 一般这么个情况,都是涉及到上界不为人知的某位大佬,或是牵涉某一些说不得的人物,总之是天机之中的天机,万不可深究的。若是前者,那陆钦宁极有可能就是上界的一缕分身历劫,尺素这一番查看,遭大人物知晓了,怕是觉得她攀关系,从此仙途要断。所以尺素心底下,一直都对陆钦宁的事儿关的很紧,也是有近千年未去动过一分一毫的念头了,久到尺素自己都快把自己给骗了,好像真是忘了有那么一份“前缘”在。 然而,谁叫她遇着了1001,又遇着了这虽说是异时空里却又是货真价实的一个索寒烟,真是让她不想想也必须得想起来的人物啊。 更重要的是,其他几次转世里,也有那么几个不是省油的灯…… “宿主不必忧心,”1001难得的在心底宽慰她道,“叠加时空里的宿主现在就像一块磁石,那些墨点会像铁屑一样,无一例外,积极主动向你靠近的!人多,意味着运也多,这样一来,1001就可以将‘运’转换成能量,也就可以更好的帮助宿主了!” 第0056章 索寒烟隔着零碎如星的泪花,模模糊糊的,仿佛眼前人与她一瞬间都回到了二十年前。 回到了索家一个平常的午后,回到那个有着款款蜻蜓与一池荷花的地方。 那里曾有一人在她面前执笔痴笑,那里曾有一人在三九寒冬日日为她暖手,也曾在炎炎夏日为她熬煮甜羹,那个初见腼腆少言实则却是一身傲骨的狂生啊……如今应该是什么模样?二十年,太长,她不是没记清,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一切的一切,最终和眼前这位紫衣少女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尺素伸手想给索寒烟擦擦眼下的泪痕却是意外的被人扑了个满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索寒烟跌坐在地上,把头埋在她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个小孩子般无所顾忌的哭,声音洪亮有力的比那出生的婴孩还要出色。 想想婴孩在人母肚皮里憋了十个月,而她又何尝不是孤零零地在这世上独活了二十年?欢场中独自挣扎二十年,再无一亲,也无一友,这积蓄的满腔委屈和怨愤此时若不敞开来哭、散散心中郁闷,又还待何时…… 尺素只觉怀里的人软的好像一团糯米糕,温暖又软和,后者的呜呜声传到心上,闹得她的心也是疼得一揪一揪的,滚烫的眼泪湿透衣衫,好像在心口烙下了印记。 尺素一下一下拍着索寒烟的背,无声的安抚着。 半晌,索寒烟才抽噎着,从她心口的位置抬起头来,一张脸哭的有如花猫,还泛着泪花的眼睛直直盯住她,声音里带了浓浓的哭腔: “你,你是借尸还魂?还是你……没有去投胎?” 尺素看着她这个迷糊的样子,又听了她这个说法,十足十的被逗笑了。但面上也只是浅笑着,伸出手来,动作极尽轻柔的将她脸上的眼泪一一抹去: “我回来了。我说过,不会忘了你,永远也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我向你保证过,不是么。” ——不会的……永远也不会。 那个人说的话仿佛还在耳边。仿佛一切都还和二十年前一般,未变过一分一毫。 索寒烟眼中惊疑不定,面上神情还有着些许慌乱,似乎现在还没有完全相信她。 尺素叹了一声,伸出手去想要再碰碰她的脸蛋,却不想被人躲开了,还被她反手扣住手腕,紧紧攥在手中。 索寒烟从地上站起来,跌坐回凳子上,深吸一口气静了静心,扣着手中似香胰子般滑的一截玉腕,她凝神,转头就好像变了一个人,质问尺素道: “那你是骗我了?你之前一直都是在骗我了?” 尺素一时蒙住,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又是指的她哪一句在骗她。 索寒烟登时面现愠色,抓着她细嫩的手腕发起脾气来,疼得尺素直蹙眉。 “你昨日第一次见我就撒了谎,是不是?你装作不认识我,你骗我?!” 眼见哭花了脸的人一双细裁柳叶眉近乎倒竖,怒气冲冲,难以平息,尺素面上不敢否认,心下却放心了不少。 但索寒烟见她这副样子更是来气,直觉得她默认了故意骗自己,气得说不出话来,身子发着抖,手上的劲儿也不知不觉的越来越大。 尺素呼着痛,赶紧哀声讨饶,索寒烟冲她哼一声,松了劲道正要不依不饶的说教几句,却听外间忽的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妈妈,隔壁的唐二爷来问。” 二人眸中俱是一惊,索寒烟立马清清嗓子镇定下来,声音恢复到以往那和着花香和脂粉香的甜腻味儿,扭头就冲外间道: “知道了。先把人好生招待着。” 房外的仆妇未应,犹豫了一会儿才回道:“唐公子已经来了。此刻正在一楼的墨兰轩喝茶,没叫姑娘伺候。” 闻言,索寒烟皱着眉头一脸凝重,紧张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也把坐着的尺素给扯了起来。 只听她声如黄莺,偏似衔了一束花穗又含着一块软糯的糕点,声音持稳,不徐不疾的向外间问道:“这等大事怎么没来叫我?那蛮蛮呢,唐公子叫她去过了吗?” “这……唐公子先说只是来喝茶的,也没点人,过了一会儿后蛮蛮姑娘主动要去陪,却是被赶了出来。” 外间人回答的遮遮掩掩扭扭捏捏的,想来这个喝茶不是简单的喝茶,赶人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赶”了。 尺素听了她们的话,心底也有了些打算。想来她们口中谈到的唐公子,应是个大人物……也应该就是要抓她的幕后指使人了吧。 忐忑的看向索寒烟,但见她那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慌乱的转似游鱼,灵动非常。这时的她,显然是顾不上责备手下人办事不力了,只得语速极快的又向外间吩咐道: “我知道了,你先去回个信,说我待会儿亲自过去赔罪,一定给他个满意的答复,也不必再叫姑娘过去伺候了……还不快去!?” 外间人立了好一会儿,直到遭索寒烟轻斥一声方应诺退下了。 尺素看着把忧心忡忡挂在脸上的索寒烟,嘴角噙着笑的又摸了摸她那张花脸蛋。 “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索寒烟拧着眉说她。 尺素淡笑着,温声宽慰她道,“我一向看的开嘛,你也不必——” 索寒烟一下挥开她的手,满眼装着怨愤和不满,尺素对她笑笑,又拉她手继续解释道: “我瞧那群人穷凶极恶的,此番才对你说了实话,先前考虑着这般离奇之事说来,人十之八九都是不会相信的主儿,想着长久下去,也有那石家小子与那……那位朱娘子的由头在,寻了机会再慢慢与你说,今儿我不就来了么?也是今次遇着这么个危急情况,我才可以豁出去的把事情说与你……” “你说这个的意思是,没有今天唐家要找你麻烦这事儿,你不觉得自己有生命之危了,你就不会告诉我了!?你还想要瞒我多久?”索寒烟悲愤的看着她,此刻幽怨与痛楚盈满了她那双美丽的剪水秋瞳。 见她这副模样,尺素只觉得脑子一抽,竟笑了出来,动了动嘴巴却又被索寒烟一下拿手捂住,不给半点机会! 面前这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子,已经等一个不可能再回来的人等了二十年。如今她终于等到了。 一双星眸含泪,盛满了二十年来等待的辛酸苦楚,甜腻的嗓音掺了如般刀剑割人的风霜,她启唇,只是轻轻唤出了那三个字: “陆钦宁——” 尺素蓦地就如被定住一般,眼前黑来白去,亮起,又暗下,魂体好像在被一双无情的大手揉来揉去。她,就要失去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了—— “宿主一定要坚持住啊……” 心底1001冰冷无情的机械音正在被什么东西一点一点的撕扯得模糊,就连它在心底传达给尺素的声音,也正在逐渐逐渐的变得越来越小。原本在看着戏的它,从来没想到过竟然会殃及到自己,系统漏洞的提示音也在不断响起,根本没有办法停下来这一切! 它已经自身难保了! 是因为什么呢?不过是一个凡人的名字,不过是从一个凡人口中说出的三个字罢了……竟然会给尺素的魂体带来如此大的影响吗?!连带着它的系统也一并陷入崩溃的临界点! 第0057章 索寒烟隔着零碎如星的泪花,模模糊糊的,仿佛望见眼前人与她一瞬间都回到了二十年前。 回到了索家一个平常的午后,回到那个有着款款蜻蜓与一池荷花的地方。 那里曾有一人在她面前执笔痴笑,那里曾有一人在三九寒冬日日为她暖手,也曾在炎炎夏日为她熬煮甜羹,那个初见腼腆少言实则却是一身傲骨的狂生啊……如今应该是什么模样?二十年,太长,她不是没记清,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一切的一切,最终和眼前这位紫衣少女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尺素伸手想给索寒烟擦擦眼下的泪痕却是意外的被人扑了个满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索寒烟跌坐在地上,把头埋在她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个小孩子般无所顾忌的哭,声音洪亮有力的比那出生的婴孩还要出色。 想想婴孩在人母肚皮里憋了十个月,而她又何尝不是孤零零地在这世上独活了二十年?欢场中独自挣扎二十年,再无一亲,也无一友,这积蓄的满腔委屈和怨愤此时若不敞开来哭、散散心中郁闷,又还待何时…… 尺素只觉怀里的人软的好像一团糯米糕,温暖又软和,后者的呜呜声传到心上,闹得她的心也是疼得一揪一揪的,滚烫的眼泪湿透衣衫,好像在心口烙下了印记。 尺素一下一下拍着索寒烟的背,无声的安抚着。 半晌,索寒烟才抽噎着,从她心口的位置抬起头来,一张脸哭的有如花猫,还泛着泪花的眼睛直直盯住她,声音里带了浓浓的哭腔: “你,你是借尸还魂?还是你……没有去投胎?” 尺素看着她这个迷糊的样子,又听了她这个说法,十足十的被逗笑了。但面上也只是浅笑着,伸出手来,动作极尽轻柔的将她脸上的眼泪一一抹去: “我回来了。我说过,不会忘了你,永远也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我向你保证过,不是么。” ——不会的……永远也不会。 那个人说的话仿佛还在耳边。仿佛一切都还和二十年前一般,未变过一分一毫。 索寒烟眼中惊疑不定,面上神情还有着些许慌乱,似乎现在还没有完全相信她。 尺素叹了一声,伸出手去想要再碰碰她的脸蛋,却不想被人躲开了,还被她反手扣住手腕,紧紧攥在手中。 索寒烟从地上站起来,跌坐回凳子上,深吸一口气静了静心,扣着手中似香胰子般滑的一截玉腕,她凝神,转头就好像变了一个人,质问尺素道: “那你是骗我了?你之前一直都是在骗我了?” 尺素一时蒙住,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又是指的她哪一句在骗她。 索寒烟登时面现愠色,抓着她细嫩的手腕发起脾气来,疼得尺素直蹙眉。 “你昨日第一次见我就撒了谎,是不是?你装作不认识我,你骗我?!” 眼见哭花了脸的人一双细裁柳叶眉近乎倒竖,怒气冲冲,难以平息,尺素面上不敢否认,心下却放心了不少。 但索寒烟见她这副样子更是来气,直觉得她默认了故意骗自己,气得说不出话来,身子发着抖,手上的劲儿也不知不觉的越来越大。 尺素呼着痛,赶紧哀声讨饶,索寒烟冲她哼一声,松了劲道正要不依不饶的说教几句,却听外间忽的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妈妈,隔壁的唐二爷来问。” 二人眸中俱是一惊,索寒烟立马清清嗓子镇定下来,声音恢复到以往那和着花香和脂粉香的甜腻味儿,扭头就冲外间道: “知道了。先把人好生招待着。” 房外的仆妇未应,犹豫了一会儿才回道:“唐公子已经来了。此刻正在一楼的墨兰轩喝茶,没叫姑娘伺候。” 闻言,索寒烟皱着眉头一脸凝重,紧张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也把坐着的尺素给扯了起来。 只听她声如黄莺,偏似衔了一束花穗又含着一块软糯的糕点,声音持稳,不徐不疾的向外间问道:“这等大事怎么没来叫我?那蛮蛮呢,唐公子叫她去过了吗?” “这……唐公子先说只是来喝茶的,也没点人,过了一会儿后蛮蛮姑娘主动要去陪,却是被赶了出来。” 外间人回答的遮遮掩掩扭扭捏捏的,想来这个喝茶不是简单的喝茶,赶人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赶”了。 尺素听了她们的话,心底也有了些打算。想来她们口中谈到的唐公子,应是个大人物……也应该就是要抓她的幕后指使人了吧。 忐忑的看向索寒烟,但见她那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慌乱的转似游鱼,灵动非常。这时的她,显然是顾不上责备手下人办事不力了,只得语速极快的又向外间吩咐道: “我知道了,你先去回个信,说我待会儿亲自过去赔罪,一定给他个满意的答复,也不必再叫姑娘过去伺候了……还不快去!?” 外间人立了好一会儿,直到遭索寒烟轻斥一声方应诺退下了。 尺素看着把忧心忡忡挂在脸上的索寒烟,嘴角噙着笑的又摸了摸她那张花脸蛋。 “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索寒烟拧着眉说她。 尺素淡笑着,温声宽慰她道,“我一向看的开嘛,你也不必——” 索寒烟一下挥开她的手,满眼装着怨愤和不满,尺素对她笑笑,又拉她手继续解释道: “我瞧那群人穷凶极恶的,此番才对你说了实话,先前考虑着这般离奇之事说来,人十之八九都是不会相信的主儿,想着长久下去,也有那石家小子与那……那位朱娘子的由头在,寻了机会再慢慢与你说,今儿我不就来了么?也是今次遇着这么个危急情况,我才可以豁出去的把事情说与你……” “你说这个的意思是,没有今天唐家要找你麻烦这事儿,你不觉得自己有生命之危了,你就不会告诉我了!?你还想要瞒我多久?”索寒烟悲愤的看着她,此刻幽怨与痛楚盈满了她那双美丽的剪水秋瞳。 见她这副模样,尺素只觉得脑子一抽,竟笑了出来,动了动嘴巴却又被索寒烟一下拿手捂住,不给半点机会! 面前这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子,已经等一个不可能再回来的人等了二十年。如今她终于等到了。 一双星眸含泪,盛满了二十年来等待的辛酸苦楚,甜腻的嗓音掺了如般刀剑割人的风霜,她启唇,只是轻轻唤出了那三个字: “陆钦宁——” 尺素蓦地就如被定住一般,眼前黑来白去,亮起,又暗下,魂体好像在被一双无情的大手揉来揉去。她,就要失去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了—— “宿主一定要坚持住啊……” 心底1001冰冷无情的机械音正在被什么东西一点一点的撕扯得模糊,就连它在心底传达给尺素的声音,也正在逐渐逐渐的变得越来越小。原本在看着戏的它,从来没想到过竟然会殃及到自己,系统漏洞的提示音也在不断响起,根本没有办法停下来这一切! 它已经自身难保了! 是因为什么呢?不过是一个凡人的名字,不过是从一个凡人口中说出的三个字罢了……竟然会给尺素的魂体带来如此大的影响吗?!连带着它的系统也一并陷入崩溃的临界点! 第0058章 “你想都不要想。” 尺素颓丧的想到:什么都回不去了,她成不了仙啦。 “宿主的执念太深啦。”“宿主前世所遇到的无数个人和无数个事件都将会是无数个墨点,眼下这些墨点全都在一张纸上被叠加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叠到白纸上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与他们之前的位置大不一样。” “所以?”尺素刻意的继续问道。 1001立马回应她道: “所以,不难猜测的是,之后事情发展顺序和时间都会混乱,但大致说来,墨点又因为你和你前世所组成的这张白纸而不会有太大变化。墨点仍旧会是墨点,折叠发皱的白纸虽然也还是一张纸,可它已经皱了,叠过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它哪里会不会破,就好像我带着你逃到这里来,你虽然没死可还是灵魂受了损伤。” “白纸已经有了细微的不可逆转的变化,但这一点点细微,便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有点点复杂。”尺素枯燥的趴在桌子上,静静的思考着,外人看来,她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零,”她简短的在心底唤系统1001道,“隔壁的动静怎么样了?我等的肚子都饿了。” 一如之前,1001的探测功能还是真强大。 “……额,”闻言,1001有些无语,“侦测结果显示有一个处于睡眠状态。” “睡觉?”尺素趴在桌子上乏累地换了只手枕头。 比她还能沉得住气啊……也不知索寒烟跟他们怎么商量的。 心下说来也是有些替别人感到唏嘘。 陆钦宁估计是倾尽所有的才出来一次吧,本身一个残魂里的往生魂,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挑战天道底线,只是为了见索寒烟一面?却是不知当时的索寒烟究竟有几分真情,又有几分是在逢场作戏呢? 一个在无间地狱里往来的阴冷亡灵,竟然会牵挂一个凡人这般久么,费一番大功夫只是为了抱一抱那具肉体凡胎…… 身为折子戏的尺素迫不及待的把一整个画面开始印刻在魂体之上。 1001不由对她这一番操作感到震惊:“难怪你对什么过目不忘,还真是货真价实的‘刻骨铭心’啊……不过,陆钦宁到底是怎么和宿主的起源扯上联系的呢?” 它自然而然的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毕竟在之前的信息扫描或共享数据之中,它也得知了尺素是因为一位高级位面的主宰之神而有了修炼的机缘,但再往前,也实在是探查不到了。 因为就连尺素自己,也好像并不清楚。 尺素其实不大想说给1001听,不过这次竟是1001一问,她心下意念便一动,直接是丢盔弃甲、什么都“不告而知”了。 在遇到天帝一息灵气的机缘之前,尺素便已经有了懵懂的灵智。 有道是木老成精,物旧也生灵。 一切的最初,便是陆钦宁。 这个女子的为人品性如何,尺素本是不愿意去揣测思量的,但又奈何近来的索寒烟给了她无限的强势提示。 对于尺素这么个喜好效仿人举止的戏精来说,能够不愿意去细品一个人,是很反常的,但也彰显了,陆钦宁于她尺素而言,的确是很特殊的一个凡人。 尽管尺素不大愿意回想陆钦宁这个人,可是,她也是不可能有逃避的态度的,换一方面,陆钦宁,也算是她的——至亲骨肉。 不对,准确说来,是她的前身,她的前身便是承载着陆钦宁唯一精血的存在。 在那个她与1001共同看到的幻象之中,那一幅素绢便是自己的前身了。 陆钦宁倾尽一生最后的精力和温热的血液,在那幅素绢上信笔狂书,直致那一双眸子由明亮狂热转为颓然灰败……除了她,又有几人有幸得见狂生陆钦宁那般模样呢——可惜没有人,陆钦宁最后死的竟然是如此的无声无息。 不知为何,承载着陆钦宁血液的尺素竟在漫长的几百个岁月里幸存了下来,那一方写满血书的素绢曾经被雪水打湿,也曾经被烈火炙烤,最终不知道是谁把残缺的她给缝进了书的夹层里去,经年累月的,有了灵智的尺素也不必再拘于一方破损脏污的素绢里头,就好像搬一个新家一样,也好似不过是修者换一具皮囊,竹简,宣纸,一切可用来书信的物什,她都可以寄身一宿,兜兜转转的,喜欢当一本戏折子的时候,她碰上了九霄天帝这么个大机缘。 接触了天庭乃至六界的新鲜鬼神之后,尺素还是对人比较感兴趣,首先感兴趣的自然也就是自己的起源,用血液书写那一方素绢的奇人。 可是追溯之后,尺素便更宁愿再没那劳什子的好奇心了。 因为那血书,以精血作媒介,尺素对陆钦宁的生平记忆也算是了若指掌,但她并不满足,更是想刨根问底的追溯陆钦宁的前世今生,借着拜访君孟的由头,又私自入了那冥府之中,一翻那存放在冥府的一册天书——至此,尺素生平头一遭的知道后悔的滋味怎么样了了。 虽说在尺素“看”到的记忆里,无论是作为一个女子,还是作为一个凡人,陆钦宁都是一个不太消停的存在。但尺素从来都没有想过,陆钦宁会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存在。 陆钦宁的前生,竟是无半点记载,更重要的是,她本应当是有七十阳寿的,然而,却最终连双十年华都没有活过。 一般这么个情况,都是涉及到上界不为人知的某位大佬,或是牵涉某一些说不得的人物,总之是天机之中的天机,万不可深究的。若是前者,那陆钦宁极有可能就是上界的一缕分身历劫,尺素这一番查看,遭大人物知晓了,怕是觉得她攀关系,从此仙途要断。所以尺素心底下,一直都对陆钦宁的事儿关的很紧,也是有近千年未去动过一分一毫的念头了,久到尺素自己都快把自己给骗了,好像真是忘了有那么一份“前缘”在。 然而,谁叫她遇着了1001,又遇着了这虽说是异时空里却又是货真价实的一个索寒烟,真是让她不想想也必须得想起来的人物啊。 更重要的是,其他几次转世里,也有那么几个不是省油的灯…… “宿主不必忧心,”1001难得的在心底宽慰她道,“叠加时空里的宿主现在就像一块磁石,那些墨点会像铁屑一样,无一例外,积极主动向你靠近的!人多,意味着运也多,这样一来,1001就可以将‘运’转换成能量来更好的帮助宿主了!” 第0059章 不知为何,承载着陆钦宁血液的尺素竟在漫长的几百个岁月里幸存了下来,那一方写满血书的素绢曾经被雪水打湿,也曾经被烈火炙烤,最终不知道是谁把残缺的她给缝进了书的夹层里去,经年累月的,有了灵智的尺素也不必再拘于一方破损脏污的素绢里头,就好像搬一个新家一样,也好似不过是修者换一具皮囊,竹简,宣纸,一切可用来书信的物什,她都可以寄身一宿,兜兜转转的,喜欢当一本戏折子的时候,她碰上了九霄天帝这么个大机缘。 接触了天庭乃至六界的新鲜鬼神之后,尺素还是对人比较感兴趣,首先感兴趣的自然也就是自己的起源,用血液书写那一方素绢的奇人。 可是追溯之后,尺素便更宁愿再没那劳什子的好奇心了。 因为那血书,以精血作媒介,尺素对陆钦宁的生平记忆也算是了若指掌,但她并不满足,更是想刨根问底的追溯陆钦宁的前世今生,借着拜访君孟的由头,又私自入了那冥府之中,一翻那存放在冥府的一册天书——至此,尺素生平头一遭的知道后悔的滋味怎么样了了。 虽说在尺素“看”到的记忆里,无论是作为一个女子,还是作为一个凡人,陆钦宁都是一个不太消停的存在。但尺素从来都没有想过,陆钦宁会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存在。 陆钦宁的前生,竟是无半点记载,更重要的是,她本应当是有七十阳寿的,然而,却最终连双十年华都没有活过。 一般这么个情况,都是涉及到上界不为人知的某位大佬,或是牵涉某一些说不得的人物,总之是天机之中的天机,万不可深究的。若是前者,那陆钦宁极有可能就是上界的一缕分身历劫,尺素这一番查看,遭大人物知晓了,怕是觉得她攀关系,从此仙途要断。所以尺素心底下,一直都对陆钦宁的事儿关的很紧,也是有近千年未去动过一分一毫的念头了,久到尺素自己都快把自己给骗了,好像真是忘了有那么一份“前缘”在。 然而,谁叫她遇着了1001,又遇着了这虽说是异时空里却又是货真价实的一个索寒烟,真是让她不想想也必须得想起来的人物啊。 更重要的是,其他几次转世里,也有那么几个不是省油的灯…… “宿主不必忧心,”1001难得的在心底宽慰她道,“叠加时空里的宿主现在就像一块磁石,那些墨点会像铁屑一样,无一例外,积极主动向你靠近的!人多,意味着运也多,这样一来,1001就可以将‘运’转换成能量来更好的帮助宿主了!” “那有什么用。” 尺素颓丧的想到:什么都回不去了,她成不了仙啦…… “宿主的执念太深啦。”“宿主前世所遇到的无数个人和无数个事件都将会是无数个墨点,眼下这些墨点全都在一张纸上被叠加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叠到白纸上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与他们之前的位置大不一样。” “所以?”尺素刻意的继续问道。 1001立马回应她道: “所以,不难猜测的是,之后事情发展顺序和时间都会混乱,但大致说来,墨点又因为你和你前世所组成的这张白纸而不会有太大变化。墨点仍旧会是墨点,折叠发皱的白纸虽然也还是一张纸,可它已经皱了,叠过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它哪里会不会破,就好像我带着你逃到这里来,你虽然没死可还是灵魂受了损伤。” “白纸已经有了细微的不可逆转的变化,但这一点点细微,便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有点点复杂。”尺素枯燥的趴在桌子上,静静的思考着,外人看来,她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零,”她简短的在心底唤系统1001道,“隔壁的动静怎么样了?我等的肚子都饿了。” 一如之前,1001的探测功能还是真强大。 “……额,”闻言,1001有些无语,“侦测结果显示有一个处于睡眠状态。” “睡觉?”尺素趴在桌子上乏累地换了只手枕头。 比她还能沉得住气啊……也不知索寒烟跟他们怎么商量的。 心下说来也是有些替别人感到唏嘘。 陆钦宁估计是倾尽所有的才出来一次吧,本身一个残魂里的往生魂,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挑战天道底线,只是为了见索寒烟一面?却是不知当时的索寒烟究竟有几分真情,又有几分是在逢场作戏呢? 一个在无间地狱里往来的阴冷亡灵,竟然会牵挂一个凡人这般久么,费一番大功夫只是为了抱一抱那具肉体凡胎…… 身为折子戏的尺素迫不及待的把一整个画面开始印刻在魂体之上。 1001不由对她这一番操作感到震惊:“难怪你对什么过目不忘,还真是货真价实的‘刻骨铭心’啊……不过,陆钦宁到底是怎么和宿主的起源扯上联系的呢?” 它自然而然的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毕竟在之前的信息扫描或共享数据之中,它也得知了尺素是因为一位高级位面的主宰之神而有了修炼的机缘,但再往前,也实在是探查不到了。 因为就连尺素自己,也好像并不清楚。 尺素其实不大想说给1001听,不过这次竟是1001一问,她心下意念便一动,直接是丢盔弃甲、什么都“不告而知”了。 在遇到天帝一息灵气的机缘之前,尺素便已经有了懵懂的灵智。 有道是木老成精,物旧也生灵。 一切的最初,便是陆钦宁。 这个女子的为人品性如何,尺素本是不愿意去揣测思量的,但又奈何近来的索寒烟给了她无限的强势提示。 对于尺素这么个喜好效仿人举止的戏精来说,能够不愿意去细品一个人,是很反常的,但也彰显了,陆钦宁于她尺素而言,的确是很特殊的一个凡人。 尽管尺素不大愿意回想陆钦宁这个人,可是,她也是不可能有逃避的态度的,换一方面,陆钦宁,也算是她的——至亲骨肉。 不对,准确说来,是她的前身,她的前身便是承载着陆钦宁唯一精血的存在。 在那个她与1001共同看到的幻象之中,那一幅素绢便是自己的前身了。 第0060章 不知为何,承载着陆钦宁血液的尺素竟在漫长的几百个岁月里幸存了下来,那一方写满血书的素绢曾经被雪水打湿,也曾经被烈火炙烤,最终不知道是谁把残缺的她给缝进了书的夹层里去,经年累月的,有了灵智的尺素也不必再拘于一方破损脏污的素绢里头,就好像搬一个新家一样,也好似不过是修者换一具皮囊,竹简,宣纸,一切可用来书信的物什,她都可以寄身一宿,兜兜转转的,喜欢当一本戏折子的时候,她碰上了九霄天帝这么个大机缘。 接触了天庭乃至六界的新鲜鬼神之后,尺素还是对人比较感兴趣,首先感兴趣的自然也就是自己的起源,用血液书写那一方素绢的奇人。 可是追溯之后,尺素便更宁愿再没那劳什子的好奇心了。 因为那血书,以精血作媒介,尺素对陆钦宁的生平记忆也算是了若指掌,但她并不满足,更是想刨根问底的追溯陆钦宁的前世今生,借着拜访君孟的由头,又私自入了那冥府之中,一翻那存放在冥府的一册天书——至此,尺素生平头一遭的知道后悔的滋味怎么样了了。 虽说在尺素“看”到的记忆里,无论是作为一个女子,还是作为一个凡人,陆钦宁都是一个不太消停的存在。但尺素从来都没有想过,陆钦宁会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存在。 陆钦宁的前生,竟是无半点记载,更重要的是,她本应当是有七十阳寿的,然而,却最终连双十年华都没有活过。 一般这么个情况,都是涉及到上界不为人知的某位大佬,或是牵涉某一些说不得的人物,总之是天机之中的天机,万不可深究的。若是前者,那陆钦宁极有可能就是上界的一缕分身历劫,尺素这一番查看,遭大人物知晓了,怕是觉得她攀关系,从此仙途要断。所以尺素心底下,一直都对陆钦宁的事儿关的很紧,也是有近千年未去动过一分一毫的念头了,久到尺素自己都快把自己给骗了,好像真是忘了有那么一份“前缘”在。 然而,谁叫她遇着了1001,又遇着了这虽说是异时空里却又是货真价实的一个索寒烟,真是让她不想想也必须得想起来的人物啊。 更重要的是,其他几次转世里,也有那么几个不是省油的灯…… “宿主不必忧心,”1001难得的在心底宽慰她道,“叠加时空里的宿主现在就像一块磁石,那些墨点会像铁屑一样,无一例外,积极主动向你靠近的!人多,意味着运也多,这样一来,1001就可以将‘运’转换成能量来更好的帮助宿主了!” “那有什么用。” 尺素颓丧的想到:什么都回不去了,她成不了仙啦…… “宿主的执念太深啦。”“宿主前世所遇到的无数个人和无数个事件都将会是无数个墨点,眼下这些墨点全都在一张纸上被叠加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叠到白纸上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与他们之前的位置大不一样。” “所以?”尺素刻意的继续问道。 1001立马回应她道: “所以,不难猜测的是,之后事情发展顺序和时间都会混乱,但大致说来,墨点又因为你和你前世所组成的这张白纸而不会有太大变化。墨点仍旧会是墨点,折叠发皱的白纸虽然也还是一张纸,可它已经皱了,叠过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它哪里会不会破,就好像我带着你逃到这里来,你虽然没死可还是灵魂受了损伤。” “白纸已经有了细微的不可逆转的变化,但这一点点细微,便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有点点复杂。”尺素枯燥的趴在桌子上,静静的思考着,外人看来,她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零,”她简短的在心底唤系统1001道,“隔壁的动静怎么样了?我等的肚子都饿了。” 一如之前,1001的探测功能还是真强大。 “……额,”闻言,1001有些无语,“侦测结果显示有一个处于睡眠状态。” “睡觉?”尺素趴在桌子上乏累地换了只手枕头。 比她还能沉得住气啊……也不知索寒烟跟他们怎么商量的。 心下说来也是有些替别人感到唏嘘。 陆钦宁估计是倾尽所有的才出来一次吧,本身一个残魂里的往生魂,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挑战天道底线,只是为了见索寒烟一面?却是不知当时的索寒烟究竟有几分真情,又有几分是在逢场作戏呢? 一个在无间地狱里往来的阴冷亡灵,竟然会牵挂一个凡人这般久么,费一番大功夫只是为了抱一抱那具肉体凡胎…… 身为折子戏的尺素迫不及待的把一整个画面开始印刻在魂体之上。 1001不由对她这一番操作感到震惊:“难怪你对什么过目不忘,还真是货真价实的‘刻骨铭心’啊……不过,陆钦宁到底是怎么和宿主的起源扯上联系的呢?” 它自然而然的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毕竟在之前的信息扫描或共享数据之中,它也得知了尺素是因为一位高级位面的主宰之神而有了修炼的机缘,但再往前,也实在是探查不到了。 因为就连尺素自己,也好像并不清楚。 尺素其实不大想说给1001听,不过这次竟是1001一问,她心下意念便一动,直接是丢盔弃甲、什么都“不告而知”了。 在遇到天帝一息灵气的机缘之前,尺素便已经有了懵懂的灵智。 有道是木老成精,物旧也生灵。 一切的最初,便是陆钦宁。 这个女子的为人品性如何,尺素本是不愿意去揣测思量的,但又奈何近来的索寒烟给了她无限的强势提示。 对于尺素这么个喜好效仿人举止的戏精来说,能够不愿意去细品一个人,是很反常的,但也彰显了,陆钦宁于她尺素而言,的确是很特殊的一个凡人。 尽管尺素不大愿意回想陆钦宁这个人,可是,她也是不可能有逃避的态度的,换一方面,陆钦宁,也算是她的——至亲骨肉。 不对,准确说来,是她的前身,她的前身便是承载着陆钦宁唯一精血的存在。 第0061章 不知为何,承载着陆钦宁血液的尺素竟在漫长的几百个岁月里幸存了下来,那一方写满血书的素绢曾经被雪水打湿,也曾经被烈火炙烤,最终不知道是谁把残缺的她给缝进了书的夹层里去,经年累月的,有了灵智的尺素也不必再拘于一方破损脏污的素绢里头,就好像搬一个新家一样,也好似不过是修者换一具皮囊,竹简,宣纸,一切可用来书信的物什,她都可以寄身一宿,兜兜转转的,喜欢当一本戏折子的时候,她碰上了九霄天帝这么个大机缘。 接触了天庭乃至六界的新鲜鬼神之后,尺素还是对人比较感兴趣,首先感兴趣的自然也就是自己的起源,用血液书写那一方素绢的奇人。 可是追溯之后,尺素便更宁愿再没那劳什子的好奇心了。 因为那血书,以精血作媒介,尺素对陆钦宁的生平记忆也算是了若指掌,但她并不满足,更是想刨根问底的追溯陆钦宁的前世今生,借着拜访君孟的由头,又私自入了那冥府之中,一翻那存放在冥府的一册天书——至此,尺素生平头一遭的知道后悔的滋味怎么样了了。 虽说在尺素“看”到的记忆里,无论是作为一个女子,还是作为一个凡人,陆钦宁都是一个不太消停的存在。但尺素从来都没有想过,陆钦宁会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存在。 陆钦宁的前生,竟是无半点记载,更重要的是,她本应当是有七十阳寿的,然而,却最终连双十年华都没有活过。 一般这么个情况,都是涉及到上界不为人知的某位大佬,或是牵涉某一些说不得的人物,总之是天机之中的天机,万不可深究的。若是前者,那陆钦宁极有可能就是上界的一缕分身历劫,尺素这一番查看,遭大人物知晓了,怕是觉得她攀关系,从此仙途要断。所以尺素心底下,一直都对陆钦宁的事儿关的很紧,也是有近千年未去动过一分一毫的念头了,久到尺素自己都快把自己给骗了,好像真是忘了有那么一份“前缘”在。 然而,谁叫她遇着了1001,又遇着了这虽说是异时空里却又是货真价实的一个索寒烟,真是让她不想想也必须得想起来的人物啊。 更重要的是,其他几次转世里,也有那么几个不是省油的灯…… “宿主不必忧心,”1001难得的在心底宽慰她道,“叠加时空里的宿主现在就像一块磁石,那些墨点会像铁屑一样,无一例外,积极主动向你靠近的!人多,意味着运也多,这样一来,1001就可以将‘运’转换成能量来更好的帮助宿主了!” “那有什么用。” 尺素颓丧的想到:什么都回不去了,她成不了仙啦…… “宿主的执念太深啦。”“宿主前世所遇到的无数个人和无数个事件都将会是无数个墨点,眼下这些墨点全都在一张纸上被叠加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叠到白纸上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与他们之前的位置大不一样。” “所以?”尺素刻意的继续问道。 1001立马回应她道: “所以,不难猜测的是,之后事情发展顺序和时间都会混乱,但大致说来,墨点又因为你和你前世所组成的这张白纸而不会有太大变化。墨点仍旧会是墨点,折叠发皱的白纸虽然也还是一张纸,可它已经皱了,叠过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它哪里会不会破,就好像我带着你逃到这里来,你虽然没死可还是灵魂受了损伤。” “白纸已经有了细微的不可逆转的变化,但这一点点细微,便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有点点复杂。”尺素枯燥的趴在桌子上,静静的思考着,外人看来,她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零,”她简短的在心底唤系统1001道,“隔壁的动静怎么样了?我等的肚子都饿了。” 一如之前,1001的探测功能还是真强大。 “……额,”闻言,1001有些无语,“侦测结果显示有一个处于睡眠状态。” “睡觉?”尺素趴在桌子上乏累地换了只手枕头。 比她还能沉得住气啊……也不知索寒烟跟他们怎么商量的。 心下说来也是有些替别人感到唏嘘。 陆钦宁估计是倾尽所有的才出来一次吧,本身一个残魂里的往生魂,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挑战天道底线,只是为了见索寒烟一面?却是不知当时的索寒烟究竟有几分真情,又有几分是在逢场作戏呢? 一个在无间地狱里往来的阴冷亡灵,竟然会牵挂一个凡人这般久么,费一番大功夫只是为了抱一抱那具肉体凡胎…… 身为折子戏的尺素迫不及待的把一整个画面开始印刻在魂体之上。 1001不由对她这一番操作感到震惊:“难怪你对什么过目不忘,还真是货真价实的‘刻骨铭心’啊……不过,陆钦宁到底是怎么和宿主的起源扯上联系的呢?” 它自然而然的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毕竟在之前的信息扫描或共享数据之中,它也得知了尺素是因为一位高级位面的主宰之神而有了修炼的机缘,但再往前,也实在是探查不到了。 因为就连尺素自己,也好像并不清楚。 尺素其实不大想说给1001听,不过这次竟是1001一问,她心下意念便一动,直接是丢盔弃甲、什么都“不告而知”了。 在遇到天帝一息灵气的机缘之前,尺素便已经有了懵懂的灵智。 有道是木老成精,物旧也生灵。 一切的最初,便是陆钦宁。 这个女子的为人品性如何,尺素本是不愿意去揣测思量的,但又奈何近来的索寒烟给了她无限的强势提示。 对于尺素这么个喜好效仿人举止的戏精来说,能够不愿意去细品一个人,是很反常的,但也彰显了,陆钦宁于她尺素而言,的确是很特殊的一个凡人。 尽管尺素不大愿意回想陆钦宁这个人,可是,她也是不可能有逃避的态度的,换一方面,陆钦宁,也算是她的——至亲骨肉。 不对,准确说来是她的前身,那便是承载着陆钦宁唯一精血的存在。 第0062章 在那个她与1001共同看到的幻象之中,那一幅素绢便是自己的前身了。 陆钦宁倾尽一生最后的精力和温热的血液,在那幅素绢上信笔狂书,直致那一双眸子由明亮狂热转为颓然灰败……除了她,又有几人有幸得见狂生陆钦宁那般模样呢——可惜没有人,陆钦宁最后死的竟然是如此的无声无息。 不知为何,承载着陆钦宁血液的尺素竟在漫长的几百个岁月里幸存了下来,那一方写满血书的素绢曾经被雪水打湿,也曾经被烈火炙烤,最终不知道是谁把残缺的她给缝进了书的夹层里去,经年累月的,有了灵智的尺素也不必再拘于一方破损脏污的素绢里头,就好像搬一个新家一样,也好似不过是修者换一具皮囊,竹简,宣纸,一切可用来书信的物什,她都可以寄身一宿,兜兜转转的,喜欢当一本戏折子的时候,她碰上了九霄天帝这么个大机缘。 接触了天庭乃至六界的新鲜鬼神之后,尺素还是对人比较感兴趣,首先感兴趣的自然也就是自己的起源,用血液书写那一方素绢的奇人。 可是追溯之后,尺素便更宁愿再没那劳什子的好奇心了。 因为那血书,以精血作媒介,尺素对陆钦宁的生平记忆也算是了若指掌,但她并不满足,更是想刨根问底的追溯陆钦宁的前世今生,借着拜访君孟的由头,又私自入了那冥府之中,一翻那存放在冥府的一册天书——至此,尺素生平头一遭的知道后悔的滋味怎么样了了。 虽说在尺素“看”到的记忆里,无论是作为一个女子,还是作为一个凡人,陆钦宁都是一个不太消停的存在。但尺素从来都没有想过,陆钦宁会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存在。 陆钦宁的前生,竟是无半点记载,更重要的是,她本应当是有七十阳寿的,然而,却最终连双十年华都没有活过。 一般这么个情况,都是涉及到上界不为人知的某位大佬,或是牵涉某一些说不得的人物,总之是天机之中的天机,万不可深究的。若是前者,那陆钦宁极有可能就是上界的一缕分身历劫,尺素这一番查看,遭大人物知晓了,怕是觉得她攀关系,从此仙途要断。所以尺素心底下,一直都对陆钦宁的事儿关的很紧,也是有近千年未去动过一分一毫的念头了,久到尺素自己都快把自己给骗了,好像真是忘了有那么一份“前缘”在。 然而,谁叫她遇着了1001,又遇着了这虽说是异时空里却又是货真价实的一个索寒烟,真是让她不想想也必须得想起来的人物啊。 更重要的是,其他几次转世里,也有那么几个不是省油的灯…… “宿主不必忧心,”1001难得的在心底宽慰她道,“叠加时空里的宿主现在就像一块磁石,那些墨点会像铁屑一样,无一例外,积极主动向你靠近的!人多,意味着运也多,这样一来,1001就可以将‘运’转换成能量来更好的帮助宿主了!” “你想都不要想。” 尺素颓丧的想到:什么都回不去了,她成不了仙啦…… “宿主的执念太深啦。”“宿主前世所遇到的无数个人和无数个事件都将会是无数个墨点,眼下这些墨点全都在一张纸上被叠加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叠到白纸上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与他们之前的位置大不一样。” “所以?”尺素刻意的继续问道。 1001立马回应她道: “所以,不难猜测的是,之后事情发展顺序和时间都会混乱,但大致说来,墨点又因为你和你前世所组成的这张白纸而不会有太大变化。墨点仍旧会是墨点,折叠发皱的白纸虽然也还是一张纸,可它已经皱了,叠过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它哪里会不会破,就好像我带着你逃到这里来,你虽然没死可还是灵魂受了损伤。” “白纸已经有了细微的不可逆转的变化,但这一点点细微,便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有点点复杂。”尺素枯燥的趴在桌子上,静静的思考着,外人看来,她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零,”她简短的在心底唤系统1001道,“隔壁的动静怎么样了?我等的肚子都饿了。” 一如之前,1001的探测功能还是真强大。 “……额,”闻言,1001有些无语,“侦测结果显示有一个处于睡眠状态。” “睡觉?”尺素趴在桌子上乏累地换了只手枕头。 比她还能沉得住气啊……也不知索寒烟跟他们怎么商量的。 心下说来也是有些替别人感到唏嘘。 陆钦宁估计是倾尽所有的才出来一次吧,本身一个残魂里的往生魂,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挑战天道底线,只是为了见索寒烟一面?却是不知当时的索寒烟究竟有几分真情,又有几分是在逢场作戏呢? 一个在无间地狱里往来的阴冷亡灵,竟然会牵挂一个凡人这般久么,费一番大功夫只是为了抱一抱那具肉体凡胎…… 身为折子戏的尺素迫不及待的把一整个画面开始印刻在魂体之上。 1001不由对她这一番操作感到震惊:“难怪你对什么过目不忘,还真是货真价实的‘刻骨铭心’啊……不过,陆钦宁到底是怎么和宿主的起源扯上联系的呢?” 它自然而然的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毕竟在之前的信息扫描或共享数据之中,它也得知了尺素是因为一位高级位面的主宰之神而有了修炼的机缘,但再往前,也实在是探查不到了。 因为就连尺素自己,也好像并不清楚。 尺素其实不大想说给1001听,不过这次竟是1001一问,她心下意念便一动,直接是丢盔弃甲、什么都“不告而知”了。 在遇到天帝一息灵气的机缘之前,尺素便已经有了懵懂的灵智。 有道是木老成精,物旧也生灵。 一切的最初,便是陆钦宁。 这个女子的为人品性如何,尺素本是不愿意去揣测思量的,但又奈何近来的索寒烟给了她无限的强势提示。 对于尺素这么个喜好效仿人举止的戏精来说,能够不愿意去细品一个人,是很反常的,但也彰显了,陆钦宁于她尺素而言,的确是很特殊的一个凡人。 尽管尺素不大愿意回想陆钦宁这个人,可是,她也是不可能有逃避的态度的,换一方面,陆钦宁,也算是她的——至亲骨肉。 不对,准确说来,是她的前身,她的前身便是承载着陆钦宁唯一精血的存在。 在那个她与1001共同看到的幻象之中,那一幅素绢便是自己的前身了。 陆钦宁倾尽一生最后的精力和温热的血液,在那幅素绢上信笔狂书,直致那一双眸子由明亮狂热转为颓然灰败……除了她,又有几人有幸得见狂生陆钦宁那般模样呢——可惜没有人,陆钦宁最后死的竟然是如此的无声无息。 第0063章 在那个她与1001共同看到的幻象之中,那一幅素绢便是自己的前身了。 陆钦宁倾尽一生最后的精力和温热的血液,在那幅素绢上信笔狂书,直致那一双眸子由明亮狂热转为颓然灰败……除了她,又有几人有幸得见狂生陆钦宁那般模样呢——可惜没有人,陆钦宁最后死的竟然是如此的无声无息。 不知为何,承载着陆钦宁血液的尺素竟在漫长的几百个岁月里幸存了下来,那一方写满血书的素绢曾经被雪水打湿,也曾经被烈火炙烤,最终不知道是谁把残缺的她给缝进了书的夹层里去,经年累月的,有了灵智的尺素也不必再拘于一方破损脏污的素绢里头,就好像搬一个新家一样,也好似不过是修者换一具皮囊,竹简,宣纸,一切可用来书信的物什,她都可以寄身一宿,兜兜转转的,喜欢当一本戏折子的时候,她碰上了九霄天帝这么个大机缘。 接触了天庭乃至六界的新鲜鬼神之后,尺素还是对人比较感兴趣,首先感兴趣的自然也就是自己的起源,用血液书写那一方素绢的奇人。 可是追溯之后,尺素便更宁愿再没那劳什子的好奇心了。 因为那血书,以精血作媒介,尺素对陆钦宁的生平记忆也算是了若指掌,但她并不满足,更是想刨根问底的追溯陆钦宁的前世今生,借着拜访君孟的由头,又私自入了那冥府之中,一翻那存放在冥府的一册天书——至此,尺素生平头一遭的知道后悔的滋味怎么样了了。 虽说在尺素“看”到的记忆里,无论是作为一个女子,还是作为一个凡人,陆钦宁都是一个不太消停的存在。但尺素从来都没有想过,陆钦宁会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存在。 陆钦宁的前生,竟是无半点记载,更重要的是,她本应当是有七十阳寿的,然而,却最终连双十年华都没有活过。 一般这么个情况,都是涉及到上界不为人知的某位大佬,或是牵涉某一些说不得的人物,总之是天机之中的天机,万不可深究的。若是前者,那陆钦宁极有可能就是上界的一缕分身历劫,尺素这一番查看,遭大人物知晓了,怕是觉得她攀关系,从此仙途要断。所以尺素心底下,一直都对陆钦宁的事儿关的很紧,也是有近千年未去动过一分一毫的念头了,久到尺素自己都快把自己给骗了,好像真是忘了有那么一份“前缘”在。 然而,谁叫她遇着了1001,又遇着了这虽说是异时空里却又是货真价实的一个索寒烟,真是让她不想想也必须得想起来的人物啊。 更重要的是,其他几次转世里,也有那么几个不是省油的灯…… “宿主不必忧心,”1001难得的在心底宽慰她道,“叠加时空里的宿主现在就像一块磁石,那些墨点会像铁屑一样,无一例外,积极主动向你靠近的!人多,意味着运也多,这样一来,1001就可以将‘运’转换成能量来更好的帮助宿主了!” “你想都不要想。” 尺素颓丧的想到:什么都回不去了,她成不了仙啦…… “宿主的执念太深啦。”“宿主前世所遇到的无数个人和无数个事件都将会是无数个墨点,眼下这些墨点全都在一张纸上被叠加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叠到白纸上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与他们之前的位置大不一样。” “所以?”尺素刻意的继续问道。 1001立马回应她道: “所以,不难猜测的是,之后事情发展顺序和时间都会混乱,但大致说来,墨点又因为你和你前世所组成的这张白纸而不会有太大变化。墨点仍旧会是墨点,折叠发皱的白纸虽然也还是一张纸,可它已经皱了,叠过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它哪里会不会破,就好像我带着你逃到这里来,你虽然没死可还是灵魂受了损伤。” “白纸已经有了细微的不可逆转的变化,但这一点点细微,便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有点点复杂。”尺素枯燥的趴在桌子上,静静的思考着,外人看来,她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零,”她简短的在心底唤系统1001道,“隔壁的动静怎么样了?我等的肚子都饿了。” 一如之前,1001的探测功能还是真强大。 “……额,”闻言,1001有些无语,“侦测结果显示有一个处于睡眠状态。” “睡觉?”尺素趴在桌子上乏累地换了只手枕头。 比她还能沉得住气啊……也不知索寒烟跟他们怎么商量的。 心下说来也是有些替别人感到唏嘘。 陆钦宁估计是倾尽所有的才出来一次吧,本身一个残魂里的往生魂,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挑战天道底线,只是为了见索寒烟一面?却是不知当时的索寒烟究竟有几分真情,又有几分是在逢场作戏呢? 一个在无间地狱里往来的阴冷亡灵,竟然会牵挂一个凡人这般久么,费一番大功夫只是为了抱一抱那具肉体凡胎…… 身为折子戏的尺素迫不及待的把一整个画面开始印刻在魂体之上。 1001不由对她这一番操作感到震惊:“难怪你对什么过目不忘,还真是货真价实的‘刻骨铭心’啊……不过,陆钦宁到底是怎么和宿主的起源扯上联系的呢?” 它自然而然的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毕竟在之前的信息扫描或共享数据之中,它也得知了尺素是因为一位高级位面的主宰之神而有了修炼的机缘,但再往前,也实在是探查不到了。 因为就连尺素自己,也好像并不清楚。 尺素其实不大想说给1001听,不过这次竟是1001一问,她心下意念便一动,直接是丢盔弃甲、什么都“不告而知”了。 在遇到天帝一息灵气的机缘之前,尺素便已经有了懵懂的灵智。 有道是木老成精,物旧也生灵。 一切的最初,便是陆钦宁。 这个女子的为人品性如何,尺素本是不愿意去揣测思量的,但又奈何近来的索寒烟给了她无限的强势提示。 对于尺素这么个喜好效仿人举止的戏精来说,能够不愿意去细品一个人,是很反常的,但也彰显了,陆钦宁于她尺素而言,的确是很特殊的一个凡人。 尽管尺素不大愿意回想陆钦宁这个人,可是,她也是不可能有逃避的态度的,换一方面,陆钦宁,也算是她的——至亲骨肉。 不对,准确说来,是她的前身,她的前身便是承载着陆钦宁唯一精血的存在。 在那个她与1001共同看到的幻象之中,那一幅素绢便是自己的前身了。 陆钦宁倾尽一生最后的精力和温热的血液,在那幅素绢上信笔狂书,直致那一双眸子由明亮狂热转为颓然灰败……除了她,又有几人有幸得见狂生陆钦宁那般模样呢——可惜没有人,陆钦宁最后竟然会死的如此无声无息。 第0064章 在那个她与1001共同看到的幻象之中,那一幅素绢便是自己的前身了。 陆钦宁倾尽一生最后的精力和温热的血液,在那幅素绢上信笔狂书,直致那一双眸子由明亮狂热转为颓然灰败……除了她,又有几人有幸得见狂生陆钦宁那般模样呢——可惜没有人,陆钦宁最后死的竟然是如此的无声无息。 不知为何,承载着陆钦宁血液的尺素竟在漫长的几百个岁月里幸存了下来,那一方写满血书的素绢曾经被雪水打湿,也曾经被烈火炙烤,最终不知道是谁把残缺的她给缝进了书的夹层里去,经年累月的,有了灵智的尺素也不必再拘于一方破损脏污的素绢里头,就好像搬一个新家一样,也好似不过是修者换一具皮囊,竹简,宣纸,一切可用来书信的物什,她都可以寄身一宿,兜兜转转的,喜欢当一本戏折子的时候,她碰上了九霄天帝这么个大机缘。 接触了天庭乃至六界的新鲜鬼神之后,尺素还是对人比较感兴趣,首先感兴趣的自然也就是自己的起源,用血液书写那一方素绢的奇人。 可是追溯之后,尺素便更宁愿再没那劳什子的好奇心了。 因为那血书,以精血作媒介,尺素对陆钦宁的生平记忆也算是了若指掌,但她并不满足,更是想刨根问底的追溯陆钦宁的前世今生,借着拜访君孟的由头,又私自入了那冥府之中,一翻那存放在冥府的一册天书——至此,尺素生平头一遭的知道后悔的滋味怎么样了了。 虽说在尺素“看”到的记忆里,无论是作为一个女子,还是作为一个凡人,陆钦宁都是一个不太消停的存在。但尺素从来都没有想过,陆钦宁会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存在。 陆钦宁的前生,竟是无半点记载,更重要的是,她本应当是有七十阳寿的,然而,却最终连双十年华都没有活过。 一般这么个情况,都是涉及到上界不为人知的某位大佬,或是牵涉某一些说不得的人物,总之是天机之中的天机,万不可深究的。若是前者,那陆钦宁极有可能就是上界的一缕分身历劫,尺素这一番查看,遭大人物知晓了,怕是觉得她攀关系,从此仙途要断。所以尺素心底下,一直都对陆钦宁的事儿关的很紧,也是有近千年未去动过一分一毫的念头了,久到尺素自己都快把自己给骗了,好像真是忘了有那么一份“前缘”在。 然而,谁叫她遇着了1001,又遇着了这虽说是异时空里却又是货真价实的一个索寒烟,真是让她不想想也必须得想起来的人物啊。 更重要的是,其他几次转世里,也有那么几个不是省油的灯…… “宿主不必忧心,”1001难得的在心底宽慰她道,“叠加时空里的宿主现在就像一块磁石,那些墨点会像铁屑一样,无一例外,积极主动向你靠近的!人多,意味着运也多,这样一来,1001就可以将‘运’转换成能量来更好的帮助宿主了!” “你想都不要想。” 尺素颓丧的想到:什么都回不去了,她成不了仙啦…… “宿主的执念太深啦。”“宿主前世所遇到的无数个人和无数个事件都将会是无数个墨点,眼下这些墨点全都在一张纸上被叠加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叠到白纸上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与他们之前的位置大不一样。” “所以?”尺素刻意的继续问道。 1001立马回应她道: “所以,不难猜测的是,之后事情发展顺序和时间都会混乱,但大致说来,墨点又因为你和你前世所组成的这张白纸而不会有太大变化。墨点仍旧会是墨点,折叠发皱的白纸虽然也还是一张纸,可它已经皱了,叠过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它哪里会不会破,就好像我带着你逃到这里来,你虽然没死可还是灵魂受了损伤。” “白纸已经有了细微的不可逆转的变化,但这一点点细微,便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有点点复杂。”尺素枯燥的趴在桌子上,静静的思考着,外人看来,她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零,”她简短的在心底唤系统1001道,“隔壁的动静怎么样了?我等的肚子都饿了。” 一如之前,1001的探测功能还是真强大。 “……额,”闻言,1001有些无语,“侦测结果显示有一个处于睡眠状态。” “睡觉?”尺素趴在桌子上乏累地换了只手枕头。 比她还能沉得住气啊……也不知索寒烟跟他们怎么商量的。 心下说来也是有些替别人感到唏嘘。 陆钦宁估计是倾尽所有的才出来一次吧,本身一个残魂里的往生魂,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挑战天道底线,只是为了见索寒烟一面?却是不知当时的索寒烟究竟有几分真情,又有几分是在逢场作戏呢? 一个在无间地狱里往来的阴冷亡灵,竟然会牵挂一个凡人这般久么,费一番大功夫只是为了抱一抱那具肉体凡胎…… 身为折子戏的尺素迫不及待的把一整个画面开始印刻在魂体之上。 1001不由对她这一番操作感到震惊:“难怪你对什么过目不忘,还真是货真价实的‘刻骨铭心’啊……不过,陆钦宁到底是怎么和宿主的起源扯上联系的呢?” 它自然而然的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毕竟在之前的信息扫描或共享数据之中,它也得知了尺素是因为一位高级位面的主宰之神而有了修炼的机缘,但再往前,也实在是探查不到了。 因为就连尺素自己,也好像并不清楚。 尺素其实不大想说给1001听,不过这次竟是1001一问,她心下意念便一动,直接是丢盔弃甲、什么都“不告而知”了。 在遇到天帝一息灵气的机缘之前,尺素便已经有了懵懂的灵智。 有道是木老成精,物旧也生灵。 一切的最初,便是陆钦宁。 这个女子的为人品性如何,尺素本是不愿意去揣测思量的,但又奈何近来的索寒烟给了她无限的强势提示。 对于尺素这么个喜好效仿人举止的戏精来说,能够不愿意去细品一个人,是很反常的,但也彰显了,陆钦宁于她尺素而言,的确是很特殊的一个凡人。 尽管尺素不大愿意回想陆钦宁这个人,可是,她也是不可能有逃避的态度的,换一方面,陆钦宁,也算是她的至亲骨肉。 不对,准确说来,是她的前身,她的前身便是承载着陆钦宁唯一精血的存在。 在那个她与1001共同看到的幻象之中,那一幅素绢便是自己的前身了。 陆钦宁倾尽一生最后的精力和温热的血液,在那幅素绢上信笔狂书,直致那一双眸子由明亮狂热转为颓然灰败……除了她,又有几人有幸得见狂生陆钦宁那般模样呢——可惜没有人,陆钦宁最后竟然会死的如此无声无息。 第0065章 在那个她与1001共同看到的幻象之中,那一幅素绢便是自己的前身了。 陆钦宁倾尽一生最后的精力和温热的血液,在那幅素绢上信笔狂书,直致那一双眸子由明亮狂热转为颓然灰败……除了她,又有几人有幸得见狂生陆钦宁那般模样呢——可惜没有人,陆钦宁最后死的竟然是如此的无声无息。 不知为何,承载着陆钦宁血液的尺素竟在漫长的几百个岁月里幸存了下来,那一方写满血书的素绢曾经被雪水打湿,也曾经被烈火炙烤,最终不知道是谁把残缺的她给缝进了书的夹层里去,经年累月的,有了灵智的尺素也不必再拘于一方破损脏污的素绢里头,就好像搬一个新家一样,也好似不过是修者换一具皮囊,竹简,宣纸,一切可用来书信的物什,她都可以寄身一宿,兜兜转转的,喜欢当一本戏折子的时候,她碰上了九霄天帝这么个大机缘。 接触了天庭乃至六界的新鲜鬼神之后,尺素还是对人比较感兴趣,首先感兴趣的自然也就是自己的起源,用血液书写那一方素绢的奇人。 可是追溯之后,尺素便更宁愿再没那劳什子的好奇心了。 因为那血书,以精血作媒介,尺素对陆钦宁的生平记忆也算是了若指掌,但她并不满足,更是想刨根问底的追溯陆钦宁的前世今生,借着拜访君孟的由头,又私自入了那冥府之中,一翻那存放在冥府的一册天书——至此,尺素生平头一遭的知道后悔的滋味怎么样了了。 虽说在尺素“看”到的记忆里,无论是作为一个女子,还是作为一个凡人,陆钦宁都是一个不太消停的存在。但尺素从来都没有想过,陆钦宁会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存在。 陆钦宁的前生,竟是无半点记载,更重要的是,她本应当是有七十阳寿的,然而,却最终连双十年华都没有活过。 一般这么个情况,都是涉及到上界不为人知的某位大佬,或是牵涉某一些说不得的人物,总之是天机之中的天机,万不可深究的。若是前者,那陆钦宁极有可能就是上界的一缕分身历劫,尺素这一番查看,遭大人物知晓了,怕是觉得她攀关系,从此仙途要断。所以尺素心底下,一直都对陆钦宁的事儿关的很紧,也是有近千年未去动过一分一毫的念头了,久到尺素自己都快把自己给骗了,好像真是忘了有那么一份“前缘”在。 然而,谁叫她遇着了1001,又遇着了这虽说是异时空里却又是货真价实的一个索寒烟,真是让她不想想也必须得想起来的人物啊。 更重要的是,其他几次转世里,也有那么几个不是省油的灯…… “宿主不必忧心,”1001难得的在心底宽慰她道,“叠加时空里的宿主现在就像一块磁石,那些墨点会像铁屑一样,无一例外,积极主动向你靠近的!人多,意味着运也多,这样一来,1001就可以将‘运’转换成能量来更好的帮助宿主了!” “你想都不要想。” 尺素颓丧的想到:什么都回不去了,她成不了仙啦…… “宿主的执念太深啦。”“宿主前世所遇到的无数个人和无数个事件都将会是无数个墨点,眼下这些墨点全都在一张纸上被叠加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叠到白纸上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与他们之前的位置大不一样。” “所以?”尺素刻意的继续问道。 1001立马回应她道: “所以,不难猜测的是,之后事情发展顺序和时间都会混乱,但大致说来,墨点又因为你和你前世所组成的这张白纸而不会有太大变化。墨点仍旧会是墨点,折叠发皱的白纸虽然也还是一张纸,可它已经皱了,叠过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它哪里会不会破,就好像我带着你逃到这里来,你虽然没死可还是灵魂受了损伤。” “白纸已经有了细微的不可逆转的变化,但这一点点细微,便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有点点复杂。”尺素枯燥的趴在桌子上,静静的思考着,外人看来,她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零,”她简短的在心底唤系统1001道,“隔壁的动静怎么样了?我等的肚子都饿了。” 一如之前,1001的探测功能还是真强大。 “……额,”闻言,1001有些无语,“侦测结果显示有一个处于睡眠状态。” “睡觉?”尺素趴在桌子上乏累地换了只手枕头。 比她还能沉得住气啊……也不知索寒烟跟他们怎么商量的。 心下说来也是有些替别人感到唏嘘。 陆钦宁估计是倾尽所有的才出来一次吧,本身一个残魂里的往生魂,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挑战天道底线,只是为了见索寒烟一面?却是不知当时的索寒烟究竟有几分真情,又有几分是在逢场作戏呢? 一个在无间地狱里往来的阴冷亡灵,竟然会牵挂一个凡人这般久么,费一番大功夫只是为了抱一抱那具肉体凡胎…… 身为折子戏的尺素迫不及待的把一整个画面开始印刻在魂体之上。 1001不由对她这一番操作感到震惊:“难怪你对什么过目不忘,还真是货真价实的‘刻骨铭心’啊……不过,陆钦宁到底是怎么和宿主的起源扯上联系的呢?” 它自然而然的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毕竟在之前的信息扫描或共享数据之中,它也得知了尺素是因为一位高级位面的主宰之神而有了修炼的机缘,但再往前,也实在是探查不到了。 因为就连尺素自己,也好像并不清楚。 尺素其实不大想说给1001听,不过这次竟是1001一问,她心下意念便一动,直接是丢盔弃甲、什么都“不告而知”了。 在遇到天帝一息灵气的机缘之前,尺素便已经有了懵懂的灵智。 有道是木老成精,物旧也生灵。 一切的最初,便是陆钦宁。 这个女子的为人品性如何,尺素本是不愿意去揣测思量的,但又奈何近来的索寒烟给了她无限的强势提示。 对于尺素这么个喜好效仿人举止的戏精来说,能够不愿意去细品一个人,是很反常的,但也彰显了,陆钦宁于她尺素而言,的确是很特殊的一个凡人。 尽管尺素不大愿意回想陆钦宁这个人,可是,她也是不可能有逃避的态度的,换一方面,陆钦宁,也算是她的至亲骨肉。 不对,准确说来,是她的前身,她的前身便是承载着陆钦宁唯一精血的存在。 在那个她与1001共同看到的幻象之中,那一幅素绢便是自己的前身。 陆钦宁倾尽一生最后的精力和温热的血液,在那幅素绢上信笔狂书,直致那一双眸子由明亮狂热转为颓然灰败……除了她,又有几人有幸得见狂生陆钦宁那般模样呢——可惜没有人,陆钦宁最后竟然会死的如此无声无息。 第0066章 不光精神力强大,而且这九世为人的怨恨值累加起来可比它见过的所有宿主都高!连它都有些快被影响到了。 1001整理一下情绪,装回机械音淡淡的道:“宿主前世所遇到的无数个人和无数个事件都将会是无数个墨点,眼下这些墨点全都在一张纸上被叠加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叠到白纸上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与他们之前的位置大不一样。” “所以?”尺素刻意的继续问道。 1001立马回应她道: “所以,不难猜测的是,之后事情发展顺序和时间都会混乱,但大致说来,墨点又因为你和你前世所组成的这张白纸而不会有太大变化。墨点仍旧会是墨点,折叠发皱的白纸虽然也还是一张纸,可它已经皱了,叠过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它哪里会不会破,就好像我带着你逃到这里来,你虽然没死可还是灵魂受了损伤。” “白纸已经有了细微的不可逆转的变化,但这一点点细微,便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有点点复杂。”尺素枯燥的趴在桌子上,静静的思考着,外人看来,她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不知为何,承载着陆钦宁血液的尺素竟在漫长的几百个岁月里幸存了下来,那一方写满血书的素绢曾经被雪水打湿,也曾经被烈火炙烤,最终不知道是谁把残缺的她给缝进了书的夹层里去,经年累月的,有了灵智的尺素也不必再拘于一方破损脏污的素绢里头,就好像搬一个新家一样,也好似不过是修者换一具皮囊,竹简,宣纸,一切可用来书信的物什,她都可以寄身一宿,兜兜转转的,喜欢当一本戏折子的时候,她碰上了九霄天帝这么个大机缘。 接触了天庭乃至六界的新鲜鬼神之后,尺素还是对人比较感兴趣,首先感兴趣的自然也就是自己的起源,用血液书写那一方素绢的奇人。 可是追溯之后,尺素便更宁愿再没那劳什子的好奇心了。 因为那血书,以精血作媒介,尺素对陆钦宁的生平记忆也算是了若指掌,但她并不满足,更是想刨根问底的追溯陆钦宁的前世今生,借着拜访君孟的由头,又私自入了那冥府之中,一翻那存放在冥府的一册天书——至此,尺素生平头一遭的知道后悔的滋味怎么样了了。 虽说在尺素“看”到的记忆里,无论是作为一个女子,还是作为一个凡人,陆钦宁都是一个不太消停的存在。但尺素从来都没有想过,陆钦宁会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存在。 陆钦宁的前生,竟是无半点记载,更重要的是,她本应当是有七十阳寿的,然而,却最终连双十年华都没有活过。 一般这么个情况,都是涉及到上界不为人知的某位大佬,或是牵涉某一些说不得的人物,总之是天机之中的天机,万不可深究的。若是前者,那陆钦宁极有可能就是上界的一缕分身历劫,尺素这一番查看,遭大人物知晓了,怕是觉得她攀关系,从此仙途要断。所以尺素心底下,一直都对陆钦宁的事儿关的很紧,也是有近千年未去动过一分一毫的念头了,久到尺素自己都快把自己给骗了,好像真是忘了有那么一份“前缘”在。 然而,谁叫她遇着了1001,又遇着了这虽说是异时空里却又是货真价实的一个索寒烟,真是让她不想想也必须得想起来的人物啊。 更重要的是,其他几次转世里,也有那么几个不是省油的灯…… “宿主不必忧心,”1001难得的在心底宽慰她道,“叠加时空里的宿主现在就像一块磁石,那些墨点会像铁屑一样,无一例外,积极主动向你靠近的!人多,意味着运也多,这样一来,1001就可以将‘运’转换成能量来更好的帮助宿主了!” “那有什么用。” 尺素颓丧的想到:什么都回不去了,她成不了仙啦…… “宿主的执念太深啦。”“宿主前世所遇到的无数个人和无数个事件都将会是无数个墨点,眼下这些墨点全都在一张纸上被叠加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叠到白纸上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与他们之前的位置大不一样。” “所以?”尺素刻意的继续问道。 1001立马回应她道: “所以,不难猜测的是,之后事情发展顺序和时间都会混乱,但大致说来,墨点又因为你和你前世所组成的这张白纸而不会有太大变化。墨点仍旧会是墨点,折叠发皱的白纸虽然也还是一张纸,可它已经皱了,叠过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它哪里会不会破,就好像我带着你逃到这里来,你虽然没死可还是灵魂受了损伤。” “白纸已经有了细微的不可逆转的变化,但这一点点细微,便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有点点复杂。”尺素枯燥的趴在桌子上,静静的思考着,外人看来,她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零,”她简短的在心底唤系统1001道,“隔壁的动静怎么样了?我等的肚子都饿了。” 一如之前,1001的探测功能还是真强大。 “……额,”闻言,1001有些无语,“侦测结果显示有一个处于睡眠状态。” “睡觉?”尺素趴在桌子上乏累地换了只手枕头。 比她还能沉得住气啊……也不知索寒烟跟他们怎么商量的。 心下说来也是有些替别人感到唏嘘。 陆钦宁估计是倾尽所有的才出来一次吧,本身一个残魂里的往生魂,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挑战天道底线,只是为了见索寒烟一面?却是不知当时的索寒烟究竟有几分真情,又有几分是在逢场作戏呢? 一个在无间地狱里往来的阴冷亡灵,竟然会牵挂一个凡人这般久么,费一番大功夫只是为了抱一抱那具肉体凡胎…… 身为折子戏的尺素迫不及待的把一整个画面开始印刻在魂体之上。 1001不由对她这一番操作感到震惊:“难怪你对什么过目不忘,还真是货真价实的‘刻骨铭心’啊……不过,陆钦宁到底是怎么和宿主的起源扯上联系的呢?” 它自然而然的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毕竟在之前的信息扫描或共享数据之中,它也得知了尺素是因为一位高级位面的主宰之神而有了修炼的机缘,但再往前,也实在是探查不到了。 因为就连尺素自己,也好像并不清楚。 尺素其实不大想说给1001听,不过这次竟是1001一问,她心下意念便一动,直接是丢盔弃甲、什么都“不告而知”了。 在遇到天帝一息灵气的机缘之前,尺素便已经有了懵懂的灵智。 有道是木老成精,物旧也生灵。 一切的最初,便是陆钦宁。 这个女子的为人品性如何,尺素本是不愿意去揣测思量的,但又奈何近来的索寒烟给了她无限的强势提示。 对于尺素这么个喜好效仿人举止的戏精来说,能够不愿意去细品一个人,是很反常的,但也彰显了,陆钦宁于她尺素而言,的确是很特殊的一个凡人。 尽管尺素不大愿意回想陆钦宁这个人,可是,她也是不可能有逃避的态度的,换一方面,陆钦宁,也算是她的——至亲骨肉。 不对,准确说来,是她的前身,她的前身便是承载着陆钦宁唯一精血的存在。 第67章 不光精神力强大,而且这九世为人的怨恨值累加起来可比它见过的所有宿主都高!连它都有些快被影响到了。 1001整理一下情绪,装回机械音淡淡的道:“宿主前世所遇到的无数个人和无数个事件都将会是无数个墨点,眼下这些墨点全都在一张纸上被叠加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叠到白纸上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与他们之前的位置大不一样。” “所以?”尺素刻意的继续问道。 1001立马回应她道: “所以,不难猜测的是,之后事情发展顺序和时间都会混乱,但大致说来,墨点又因为你和你前世所组成的这张白纸而不会有太大变化。墨点仍旧会是墨点,折叠发皱的白纸虽然也还是一张纸,可它已经皱了,叠过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它哪里会不会破,就好像我带着你逃到这里来,你虽然没死可还是灵魂受了损伤。” “白纸已经有了细微的不可逆转的变化,但这一点点细微,便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有点点复杂。”尺素枯燥的趴在桌子上,静静的思考着,外人看来,她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不知为何,承载着陆钦宁血液的尺素竟在漫长的几百个岁月里幸存了下来,那一方写满血书的素绢曾经被雪水打湿,也曾经被烈火炙烤,最终不知道是谁把残缺的她给缝进了书的夹层里去,经年累月的,有了灵智的尺素也不必再拘于一方破损脏污的素绢里头,就好像搬一个新家一样,也好似不过是修者换一具皮囊,竹简,宣纸,一切可用来书信的物什,她都可以寄身一宿,兜兜转转的,喜欢当一本戏折子的时候,她碰上了九霄天帝这么个大机缘。 接触了天庭乃至六界的新鲜鬼神之后,尺素还是对人比较感兴趣,首先感兴趣的自然也就是自己的起源,用血液书写那一方素绢的奇人。 可是追溯之后,尺素便更宁愿再没那劳什子的好奇心了。 因为那血书,以精血作媒介,尺素对陆钦宁的生平记忆也算是了若指掌,但她并不满足,更是想刨根问底的追溯陆钦宁的前世今生,借着拜访君孟的由头,又私自入了那冥府之中,一翻那存放在冥府的一册天书——至此,尺素生平头一遭的知道后悔的滋味怎么样了了。 虽说在尺素“看”到的记忆里,无论是作为一个女子,还是作为一个凡人,陆钦宁都是一个不太消停的存在。但尺素从来都没有想过,陆钦宁会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存在。 陆钦宁的前生,竟是无半点记载,更重要的是,她本应当是有七十阳寿的,然而,却最终连双十年华都没有活过。 一般这么个情况,都是涉及到上界不为人知的某位大佬,或是牵涉某一些说不得的人物,总之是天机之中的天机,万不可深究的。若是前者,那陆钦宁极有可能就是上界的一缕分身历劫,尺素这一番查看,遭大人物知晓了,怕是觉得她攀关系,从此仙途要断。所以尺素心底下,一直都对陆钦宁的事儿关的很紧,也是有近千年未去动过一分一毫的念头了,久到尺素自己都快把自己给骗了,好像真是忘了有那么一份“前缘”在。 然而,谁叫她遇着了1001,又遇着了这虽说是异时空里却又是货真价实的一个索寒烟,真是让她不想想也必须得想起来的人物啊。 更重要的是,其他几次转世里,也有那么几个不是省油的灯…… “宿主不必忧心,”1001难得的在心底宽慰她道,“叠加时空里的宿主现在就像一块磁石,那些墨点会像铁屑一样,无一例外,积极主动向你靠近的!人多,意味着运也多,这样一来,1001就可以将‘运’转换成能量来更好的帮助宿主了!” “那有什么用。” 尺素颓丧的想到:什么都回不去了,她成不了仙啦…… “宿主的执念太深啦。”“宿主前世所遇到的无数个人和无数个事件都将会是无数个墨点,眼下这些墨点全都在一张纸上被叠加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叠到白纸上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与他们之前的位置大不一样。” “所以?”尺素刻意的继续问道。 1001立马回应她道: “所以,不难猜测的是,之后事情发展顺序和时间都会混乱,但大致说来,墨点又因为你和你前世所组成的这张白纸而不会有太大变化。墨点仍旧会是墨点,折叠发皱的白纸虽然也还是一张纸,可它已经皱了,叠过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它哪里会不会破,就好像我带着你逃到这里来,你虽然没死可还是灵魂受了损伤。” “白纸已经有了细微的不可逆转的变化,但这一点点细微,便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有点点复杂。”尺素枯燥的趴在桌子上,静静的思考着,外人看来,她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零,”她简短的在心底唤系统1001道,“隔壁的动静怎么样了?我等的肚子都饿了。” 一如之前,1001的探测功能还是真强大。 “……额,”闻言,1001有些无语,“侦测结果显示有一个处于睡眠状态。” “睡觉?”尺素趴在桌子上乏累地换了只手枕头。 比她还能沉得住气啊……也不知索寒烟跟他们怎么商量的。 心下说来也是有些替别人感到唏嘘。 陆钦宁估计是倾尽所有的才出来一次吧,本身一个残魂里的往生魂,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挑战天道底线,只是为了见索寒烟一面?却是不知当时的索寒烟究竟有几分真情,又有几分是在逢场作戏呢? 一个在无间地狱里往来的阴冷亡灵,竟然会牵挂一个凡人这般久么,费一番大功夫只是为了抱一抱那具肉体凡胎…… 身为折子戏的尺素迫不及待的把一整个画面开始印刻在魂体之上。 1001不由对她这一番操作感到震惊:“难怪你对什么过目不忘,还真是货真价实的‘刻骨铭心’啊……不过,陆钦宁到底是怎么和宿主的起源扯上联系的呢?” 它自然而然的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毕竟在之前的信息扫描或共享数据之中,它也得知了尺素是因为一位高级位面的主宰之神而有了修炼的机缘,但再往前,也实在是探查不到了。 因为就连尺素自己,也好像并不清楚。 尺素其实不大想说给1001听,不过这次竟是1001一问,她心下意念便一动,直接是丢盔弃甲、什么都“不告而知”了。 在遇到天帝一息灵气的机缘之前,尺素便已经有了懵懂的灵智。 有道是木老成精,物旧也生灵。 一切的最初,便是陆钦宁。 这个女子的为人品性如何,尺素本是不愿意去揣测思量的,但又奈何近来的索寒烟给了她无限的强势提示。 对于尺素这么个喜好效仿人举止的戏精来说,能够不愿意去细品一个人,是很反常的,但也彰显了,陆钦宁于她尺素而言,的确是很特殊的一个凡人。 第0068章 不光精神力强大,而且这九世为人的怨恨值累加起来可比它见过的所有宿主都高!连它都有些快被影响到了。 1001整理一下情绪,装回机械音淡淡的道:“宿主前世所遇到的无数个人和无数个事件都将会是无数个墨点,眼下这些墨点全都在一张纸上被叠加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叠到白纸上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与他们之前的位置大不一样。” “所以?”尺素刻意的继续问道。 1001立马回应她道: “所以,不难猜测的是,之后事情发展顺序和时间都会混乱,但大致说来,墨点又因为你和你前世所组成的这张白纸而不会有太大变化。墨点仍旧会是墨点,折叠发皱的白纸虽然也还是一张纸,可它已经皱了,叠过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它哪里会不会破,就好像我带着你逃到这里来,你虽然没死可还是灵魂受了损伤。” “白纸已经有了细微的不可逆转的变化,但这一点点细微,便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有点点复杂。”尺素枯燥的趴在桌子上,静静的思考着,外人看来,她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不知为何,承载着陆钦宁血液的尺素竟在漫长的几百个岁月里幸存了下来,那一方写满血书的素绢曾经被雪水打湿,也曾经被烈火炙烤,最终不知道是谁把残缺的她给缝进了书的夹层里去,经年累月的,有了灵智的尺素也不必再拘于一方破损脏污的素绢里头,就好像搬一个新家一样,也好似不过是修者换一具皮囊,竹简,宣纸,一切可用来书信的物什,她都可以寄身一宿,兜兜转转的,喜欢当一本戏折子的时候,她碰上了九霄天帝这么个大机缘。 接触了天庭乃至六界的新鲜鬼神之后,尺素还是对人比较感兴趣,首先感兴趣的自然也就是自己的起源,用血液书写那一方素绢的奇人。 可是追溯之后,尺素便更宁愿再没那劳什子的好奇心了。 因为那血书,以精血作媒介,尺素对陆钦宁的生平记忆也算是了若指掌,但她并不满足,更是想刨根问底的追溯陆钦宁的前世今生,借着拜访君孟的由头,又私自入了那冥府之中,一翻那存放在冥府的一册天书——至此,尺素生平头一遭的知道后悔的滋味怎么样了了。 虽说在尺素“看”到的记忆里,无论是作为一个女子,还是作为一个凡人,陆钦宁都是一个不太消停的存在。但尺素从来都没有想过,陆钦宁会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存在。 陆钦宁的前生,竟是无半点记载,更重要的是,她本应当是有七十阳寿的,然而,却最终连双十年华都没有活过。 一般这么个情况,都是涉及到上界不为人知的某位大佬,或是牵涉某一些说不得的人物,总之是天机之中的天机,万不可深究的。若是前者,那陆钦宁极有可能就是上界的一缕分身历劫,尺素这一番查看,遭大人物知晓了,怕是觉得她攀关系,从此仙途要断。所以尺素心底下,一直都对陆钦宁的事儿关的很紧,也是有近千年未去动过一分一毫的念头了,久到尺素自己都快把自己给骗了,好像真是忘了有那么一份“前缘”在。 然而,谁叫她遇着了1001,又遇着了这虽说是异时空里却又是货真价实的一个索寒烟,真是让她不想想也必须得想起来的人物啊。 更重要的是,其他几次转世里,也有那么几个不是省油的灯…… “宿主不必忧心,”1001难得的在心底宽慰她道,“叠加时空里的宿主现在就像一块磁石,那些墨点会像铁屑一样,无一例外,积极主动向你靠近的!人多,意味着运也多,这样一来,1001就可以将‘运’转换成能量来更好的帮助宿主了!” “那有什么用。” 尺素颓丧的想到:什么都回不去了,她成不了仙啦…… “宿主的执念太深啦。”“宿主前世所遇到的无数个人和无数个事件都将会是无数个墨点,眼下这些墨点全都在一张纸上被叠加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叠到白纸上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与他们之前的位置大不一样。” “所以?”尺素刻意的继续问道。 1001立马回应她道: “所以,不难猜测的是,之后事情发展顺序和时间都会混乱,但大致说来,墨点又因为你和你前世所组成的这张白纸而不会有太大变化。墨点仍旧会是墨点,折叠发皱的白纸虽然也还是一张纸,可它已经皱了,叠过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它哪里会不会破,就好像我带着你逃到这里来,你虽然没死可还是灵魂受了损伤。” “白纸已经有了细微的不可逆转的变化,但这一点点细微,便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有点点复杂。”尺素枯燥的趴在桌子上,静静的思考着,外人看来,她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零,”她简短的在心底唤系统1001道,“隔壁的动静怎么样了?我等的肚子都饿了。” 一如之前,1001的探测功能还是真强大。 “……额,”闻言,1001有些无语,“侦测结果显示有一个处于睡眠状态。” “睡觉?”尺素趴在桌子上乏累地换了只手枕头。 比她还能沉得住气啊……也不知索寒烟跟他们怎么商量的。 心下说来也是有些替别人感到唏嘘。 陆钦宁估计是倾尽所有的才出来一次吧,本身一个残魂里的往生魂,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挑战天道底线,只是为了见索寒烟一面?却是不知当时的索寒烟究竟有几分真情,又有几分是在逢场作戏呢? 一个在无间地狱里往来的阴冷亡灵,竟然会牵挂一个凡人这般久么,费一番大功夫只是为了抱一抱那具肉体凡胎…… 身为折子戏的尺素迫不及待的把一整个画面开始印刻在魂体之上。 1001不由对她这一番操作感到震惊:“难怪你对什么过目不忘,还真是货真价实的‘刻骨铭心’啊……不过,陆钦宁到底是怎么和宿主的起源扯上联系的呢?” 它自然而然的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毕竟在之前的信息扫描或共享数据之中,它也得知了尺素是因为一位高级位面的主宰之神而有了修炼的机缘,但再往前,也实在是探查不到了。 因为就连尺素自己,也好像并不清楚。 尺素其实不大想说给1001听,不过这次竟是1001一问,她心下意念便一动,直接是丢盔弃甲、什么都“不告而知”了。 在遇到天帝一息灵气的机缘之前,尺素便已经有了懵懂的灵智。 有道是木老成精,物旧也生灵。 一切的最初,便是陆钦宁。 第0069章 不光精神力强大,而且这九世为人的怨恨值累加起来可比它见过的所有宿主都高!连它都有些快被影响到了。 1001整理一下情绪,装回机械音淡淡的道:“宿主前世所遇到的无数个人和无数个事件都将会是无数个墨点,眼下这些墨点全都在一张纸上被叠加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叠到白纸上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与他们之前的位置大不一样。” “所以?”尺素刻意的继续问道。 1001立马回应她道: “所以,不难猜测的是,之后事情发展顺序和时间都会混乱,但大致说来,墨点又因为你和你前世所组成的这张白纸而不会有太大变化。墨点仍旧会是墨点,折叠发皱的白纸虽然也还是一张纸,可它已经皱了,叠过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它哪里会不会破,就好像我带着你逃到这里来,你虽然没死可还是灵魂受了损伤。” “白纸已经有了细微的不可逆转的变化,但这一点点细微,便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有点点复杂。”尺素枯燥的趴在桌子上,静静的思考着,外人看来,她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不知为何,承载着陆钦宁血液的尺素竟在漫长的几百个岁月里幸存了下来,那一方写满血书的素绢曾经被雪水打湿,也曾经被烈火炙烤,最终不知道是谁把残缺的她给缝进了书的夹层里去,经年累月的,有了灵智的尺素也不必再拘于一方破损脏污的素绢里头,就好像搬一个新家一样,也好似不过是修者换一具皮囊,竹简,宣纸,一切可用来书信的物什,她都可以寄身一宿,兜兜转转的,喜欢当一本戏折子的时候,她碰上了九霄天帝这么个大机缘。 接触了天庭乃至六界的新鲜鬼神之后,尺素还是对人比较感兴趣,首先感兴趣的自然也就是自己的起源,用血液书写那一方素绢的奇人。 可是追溯之后,尺素便更宁愿再没那劳什子的好奇心了。 因为那血书,以精血作媒介,尺素对陆钦宁的生平记忆也算是了若指掌,但她并不满足,更是想刨根问底的追溯陆钦宁的前世今生,借着拜访君孟的由头,又私自入了那冥府之中,一翻那存放在冥府的一册天书——至此,尺素生平头一遭的知道后悔的滋味怎么样了了。 虽说在尺素“看”到的记忆里,无论是作为一个女子,还是作为一个凡人,陆钦宁都是一个不太消停的存在。但尺素从来都没有想过,陆钦宁会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存在。 陆钦宁的前生,竟是无半点记载,更重要的是,她本应当是有七十阳寿的,然而,却最终连双十年华都没有活过。 一般这么个情况,都是涉及到上界不为人知的某位大佬,或是牵涉某一些说不得的人物,总之是天机之中的天机,万不可深究的。若是前者,那陆钦宁极有可能就是上界的一缕分身历劫,尺素这一番查看,遭大人物知晓了,怕是觉得她攀关系,从此仙途要断。所以尺素心底下,一直都对陆钦宁的事儿关的很紧,也是有近千年未去动过一分一毫的念头了,久到尺素自己都快把自己给骗了,好像真是忘了有那么一份“前缘”在。 然而,谁叫她遇着了1001,又遇着了这虽说是异时空里却又是货真价实的一个索寒烟,真是让她不想想也必须得想起来的人物啊。 更重要的是,其他几次转世里,也有那么几个不是省油的灯…… “宿主不必忧心,”1001难得的在心底宽慰她道,“叠加时空里的宿主现在就像一块磁石,那些墨点会像铁屑一样,无一例外,积极主动向你靠近的!人多,意味着运也多,这样一来,1001就可以将‘运’转换成能量来更好的帮助宿主了!” “那有什么用。” 尺素颓丧的想到:什么都回不去了,她成不了仙啦…… “宿主的执念太深啦。”“宿主前世所遇到的无数个人和无数个事件都将会是无数个墨点,眼下这些墨点全都在一张纸上被叠加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叠到白纸上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与他们之前的位置大不一样。” “所以?”尺素刻意的继续问道。 1001立马回应她道: “所以,不难猜测的是,之后事情发展顺序和时间都会混乱,但大致说来,墨点又因为你和你前世所组成的这张白纸而不会有太大变化。墨点仍旧会是墨点,折叠发皱的白纸虽然也还是一张纸,可它已经皱了,叠过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它哪里会不会破,就好像我带着你逃到这里来,你虽然没死可还是灵魂受了损伤。” “白纸已经有了细微的不可逆转的变化,但这一点点细微,便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有点点复杂。”尺素枯燥的趴在桌子上,静静的思考着,外人看来,她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零,”她简短的在心底唤系统1001道,“隔壁的动静怎么样了?我等的肚子都饿了。” 一如之前,1001的探测功能还是真强大。 “……额,”闻言,1001有些无语,“侦测结果显示有一个处于睡眠状态。” “睡觉?”尺素趴在桌子上乏累地换了只手枕头。 比她还能沉得住气啊……也不知索寒烟跟他们怎么商量的。 心下说来也是有些替别人感到唏嘘。 陆钦宁估计是倾尽所有的才出来一次吧,本身一个残魂里的往生魂,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挑战天道底线,只是为了见索寒烟一面?却是不知当时的索寒烟究竟有几分真情,又有几分是在逢场作戏呢? 一个在无间地狱里往来的阴冷亡灵,竟然会牵挂一个凡人这般久么,费一番大功夫只是为了抱一抱那具肉体凡胎…… 身为折子戏的尺素迫不及待的把一整个画面开始印刻在魂体之上。 1001不由对她这一番操作感到震惊:“难怪你对什么过目不忘,还真是货真价实的‘刻骨铭心’啊……不过,陆钦宁到底是怎么和宿主的起源扯上联系的呢?” 它自然而然的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毕竟在之前的信息扫描或共享数据之中,它也得知了尺素是因为一位高级位面的主宰之神而有了修炼的机缘,但再往前,也实在是探查不到了。 因为就连尺素自己,也好像并不清楚。 尺素其实不大想说给1001听,不过这次竟是1001一问,她心下意念便一动,直接是丢盔弃甲、什么都“不告而知”了。 第0070章 不光精神力强大,而且这九世为人的怨恨值累加起来可比它见过的所有宿主都高!连它都有些快被影响到了。 1001整理一下情绪,装回机械音淡淡的道:“宿主前世所遇到的无数个人和无数个事件都将会是无数个墨点,眼下这些墨点全都在一张纸上被叠加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叠到白纸上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与他们之前的位置大不一样。” “所以?”尺素刻意的继续问道。 1001立马回应她道: “所以,不难猜测的是,之后事情发展顺序和时间都会混乱,但大致说来,墨点又因为你和你前世所组成的这张白纸而不会有太大变化。墨点仍旧会是墨点,折叠发皱的白纸虽然也还是一张纸,可它已经皱了,叠过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它哪里会不会破,就好像我带着你逃到这里来,你虽然没死可还是灵魂受了损伤。” “白纸已经有了细微的不可逆转的变化,但这一点点细微,便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有点点复杂。”尺素枯燥的趴在桌子上,静静的思考着,外人看来,她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不知为何,承载着陆钦宁血液的尺素竟在漫长的几百个岁月里幸存了下来,那一方写满血书的素绢曾经被雪水打湿,也曾经被烈火炙烤,最终不知道是谁把残缺的她给缝进了书的夹层里去,经年累月的,有了灵智的尺素也不必再拘于一方破损脏污的素绢里头,就好像搬一个新家一样,也好似不过是修者换一具皮囊,竹简,宣纸,一切可用来书信的物什,她都可以寄身一宿,兜兜转转的,喜欢当一本戏折子的时候,她碰上了九霄天帝这么个大机缘。 接触了天庭乃至六界的新鲜鬼神之后,尺素还是对人比较感兴趣,首先感兴趣的自然也就是自己的起源,用血液书写那一方素绢的奇人。 可是追溯之后,尺素便更宁愿再没那劳什子的好奇心了。 因为那血书,以精血作媒介,尺素对陆钦宁的生平记忆也算是了若指掌,但她并不满足,更是想刨根问底的追溯陆钦宁的前世今生,借着拜访君孟的由头,又私自入了那冥府之中,一翻那存放在冥府的一册天书——至此,尺素生平头一遭的知道后悔的滋味怎么样了了。 虽说在尺素“看”到的记忆里,无论是作为一个女子,还是作为一个凡人,陆钦宁都是一个不太消停的存在。但尺素从来都没有想过,陆钦宁会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存在。 陆钦宁的前生,竟是无半点记载,更重要的是,她本应当是有七十阳寿的,然而,却最终连双十年华都没有活过。 一般这么个情况,都是涉及到上界不为人知的某位大佬,或是牵涉某一些说不得的人物,总之是天机之中的天机,万不可深究的。若是前者,那陆钦宁极有可能就是上界的一缕分身历劫,尺素这一番查看,遭大人物知晓了,怕是觉得她攀关系,从此仙途要断。所以尺素心底下,一直都对陆钦宁的事儿关的很紧,也是有近千年未去动过一分一毫的念头了,久到尺素自己都快把自己给骗了,好像真是忘了有那么一份“前缘”在。 然而,谁叫她遇着了1001,又遇着了这虽说是异时空里却又是货真价实的一个索寒烟,真是让她不想想也必须得想起来的人物啊。 更重要的是,其他几次转世里,也有那么几个不是省油的灯…… “宿主不必忧心,”1001难得的在心底宽慰她道,“叠加时空里的宿主现在就像一块磁石,那些墨点会像铁屑一样,无一例外,积极主动向你靠近的!人多,意味着运也多,这样一来,1001就可以将‘运’转换成能量来更好的帮助宿主了!” “那有什么用。” 尺素颓丧的想到:什么都回不去了,她成不了仙啦…… “宿主的执念太深啦。”“宿主前世所遇到的无数个人和无数个事件都将会是无数个墨点,眼下这些墨点全都在一张纸上被叠加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叠到白纸上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与他们之前的位置大不一样。” “所以?”尺素刻意的继续问道。 1001立马回应她道: “所以,不难猜测的是,之后事情发展顺序和时间都会混乱,但大致说来,墨点又因为你和你前世所组成的这张白纸而不会有太大变化。墨点仍旧会是墨点,折叠发皱的白纸虽然也还是一张纸,可它已经皱了,叠过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它哪里会不会破,就好像我带着你逃到这里来,你虽然没死可还是灵魂受了损伤。” “白纸已经有了细微的不可逆转的变化,但这一点点细微,便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有点点复杂。”尺素枯燥的趴在桌子上,静静的思考着,外人看来,她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零,”她简短的在心底唤系统1001道,“隔壁的动静怎么样了?我等的肚子都饿了。” 一如之前,1001的探测功能还是真强大。 “……额,”闻言,1001有些无语,“侦测结果显示有一个处于睡眠状态。” “睡觉?”尺素趴在桌子上乏累地换了只手枕头。 比她还能沉得住气啊……也不知索寒烟跟他们怎么商量的。 心下说来也是有些替别人感到唏嘘。 陆钦宁估计是倾尽所有的才出来一次吧,本身一个残魂里的往生魂,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挑战天道底线,只是为了见索寒烟一面?却是不知当时的索寒烟究竟有几分真情,又有几分是在逢场作戏呢? 一个在无间地狱里往来的阴冷亡灵,竟然会牵挂一个凡人这般久么,费一番大功夫只是为了抱一抱那具肉体凡胎…… 身为折子戏的尺素迫不及待的把一整个画面开始印刻在魂体之上。 1001不由对她这一番操作感到震惊:“难怪你对什么过目不忘,还真是货真价实的‘刻骨铭心’啊……不过,陆钦宁到底是怎么和宿主的起源扯上联系的呢?” 它自然而然的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毕竟在之前的信息扫描或共享数据之中,它也得知了尺素是因为一位高级位面的主宰之神而有了修炼的机缘,但再往前,也实在是探查不到了。 因为就连尺素自己好像也并不怎么清楚。 第0071 章 不光精神力强大,而且这九世为人的怨恨值累加起来可比它见过的所有宿主都高!连它都有些快被影响到了。 1001整理一下情绪,装回机械音淡淡的道:“宿主前世所遇到的无数个人和无数个事件都将会是无数个墨点,眼下这些墨点全都在一张纸上被叠加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叠到白纸上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与他们之前的位置大不一样。” “所以?”尺素刻意的继续问道。 1001立马回应她道: “所以,不难猜测的是,之后事情发展顺序和时间都会混乱,但大致说来,墨点又因为你和你前世所组成的这张白纸而不会有太大变化。墨点仍旧会是墨点,折叠发皱的白纸虽然也还是一张纸,可它已经皱了,叠过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它哪里会不会破,就好像我带着你逃到这里来,你虽然没死可还是灵魂受了损伤。” “白纸已经有了细微的不可逆转的变化,但这一点点细微,便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有点点复杂。”尺素枯燥的趴在桌子上,静静的思考着,外人看来,她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不知为何,承载着陆钦宁血液的尺素竟在漫长的几百个岁月里幸存了下来,那一方写满血书的素绢曾经被雪水打湿,也曾经被烈火炙烤,最终不知道是谁把残缺的她给缝进了书的夹层里去,经年累月的,有了灵智的尺素也不必再拘于一方破损脏污的素绢里头,就好像搬一个新家一样,也好似不过是修者换一具皮囊,竹简,宣纸,一切可用来书信的物什,她都可以寄身一宿,兜兜转转的,喜欢当一本戏折子的时候,她碰上了九霄天帝这么个大机缘。 接触了天庭乃至六界的新鲜鬼神之后,尺素还是对人比较感兴趣,首先感兴趣的自然也就是自己的起源,用血液书写那一方素绢的奇人。 可是追溯之后,尺素便更宁愿再没那劳什子的好奇心了。 因为那血书,以精血作媒介,尺素对陆钦宁的生平记忆也算是了若指掌,但她并不满足,更是想刨根问底的追溯陆钦宁的前世今生,借着拜访君孟的由头,又私自入了那冥府之中,一翻那存放在冥府的一册天书——至此,尺素生平头一遭的知道后悔的滋味怎么样了了。 虽说在尺素“看”到的记忆里,无论是作为一个女子,还是作为一个凡人,陆钦宁都是一个不太消停的存在。但尺素从来都没有想过,陆钦宁会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存在。 陆钦宁的前生,竟是无半点记载,更重要的是,她本应当是有七十阳寿的,然而,却最终连双十年华都没有活过。 一般这么个情况,都是涉及到上界不为人知的某位大佬,或是牵涉某一些说不得的人物,总之是天机之中的天机,万不可深究的。若是前者,那陆钦宁极有可能就是上界的一缕分身历劫,尺素这一番查看,遭大人物知晓了,怕是觉得她攀关系,从此仙途要断。所以尺素心底下,一直都对陆钦宁的事儿关的很紧,也是有近千年未去动过一分一毫的念头了,久到尺素自己都快把自己给骗了,好像真是忘了有那么一份“前缘”在。 然而,谁叫她遇着了1001,又遇着了这虽说是异时空里却又是货真价实的一个索寒烟,真是让她不想想也必须得想起来的人物啊。 更重要的是,其他几次转世里,也有那么几个不是省油的灯…… “宿主不必忧心,”1001难得的在心底宽慰她道,“叠加时空里的宿主现在就像一块磁石,那些墨点会像铁屑一样,无一例外,积极主动向你靠近的!人多,意味着运也多,这样一来,1001就可以将‘运’转换成能量来更好的帮助宿主了!” “那有什么用。” 尺素颓丧的想到:什么都回不去了,她成不了仙啦…… “宿主的执念太深啦。”“宿主前世所遇到的无数个人和无数个事件都将会是无数个墨点,眼下这些墨点全都在一张纸上被叠加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叠到白纸上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与他们之前的位置大不一样。” “所以?”尺素刻意的继续问道。 1001立马回应她道: “所以,不难猜测的是,之后事情发展顺序和时间都会混乱,但大致说来,墨点又因为你和你前世所组成的这张白纸而不会有太大变化。墨点仍旧会是墨点,折叠发皱的白纸虽然也还是一张纸,可它已经皱了,叠过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它哪里会不会破,就好像我带着你逃到这里来,你虽然没死可还是灵魂受了损伤。” “白纸已经有了细微的不可逆转的变化,但这一点点细微,便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有点点复杂。”尺素枯燥的趴在桌子上,静静的思考着,外人看来,她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零,”她简短的在心底唤系统1001道,“隔壁的动静怎么样了?我等的肚子都饿了。” 一如之前,1001的探测功能还是真强大。 “……额,”闻言,1001有些无语,“侦测结果显示有一个处于睡眠状态。” “睡觉?”尺素趴在桌子上乏累地换了只手枕头。 比她还能沉得住气啊……也不知索寒烟跟他们怎么商量的。 心下说来也是有些替别人感到唏嘘。 陆钦宁估计是倾尽所有的才出来一次吧,本身一个残魂里的往生魂,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挑战天道底线,只是为了见索寒烟一面?却是不知当时的索寒烟究竟有几分真情,又有几分是在逢场作戏呢? 一个在无间地狱里往来的阴冷亡灵,竟然会牵挂一个凡人这般久么,费一番大功夫只是为了抱一抱那具肉体凡胎…… 身为折子戏的尺素迫不及待的把一整个画面开始印刻在魂体之上。 1001不由对她这一番操作感到震惊:“难怪你对什么过目不忘,还真是货真价实的‘刻骨铭心’啊……不过,陆钦宁到底是怎么和宿主的起源扯上联系的呢?” 第0072章 不光精神力强大,而且这九世为人的怨恨值累加起来可比它见过的所有宿主都高!连它都有些快被影响到了。 1001整理一下情绪,装回机械音淡淡的道:“宿主前世所遇到的无数个人和无数个事件都将会是无数个墨点,眼下这些墨点全都在一张纸上被叠加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叠到白纸上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与他们之前的位置大不一样。” “所以?”尺素刻意的继续问道。 1001立马回应她道: “所以,不难猜测的是,之后事情发展顺序和时间都会混乱,但大致说来,墨点又因为你和你前世所组成的这张白纸而不会有太大变化。墨点仍旧会是墨点,折叠发皱的白纸虽然也还是一张纸,可它已经皱了,叠过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它哪里会不会破,就好像我带着你逃到这里来,你虽然没死可还是灵魂受了损伤。” “白纸已经有了细微的不可逆转的变化,但这一点点细微,便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有点点复杂。”尺素枯燥的趴在桌子上,静静的思考着,外人看来,她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不知为何,承载着陆钦宁血液的尺素竟在漫长的几百个岁月里幸存了下来,那一方写满血书的素绢曾经被雪水打湿,也曾经被烈火炙烤,最终不知道是谁把残缺的她给缝进了书的夹层里去,经年累月的,有了灵智的尺素也不必再拘于一方破损脏污的素绢里头,就好像搬一个新家一样,也好似不过是修者换一具皮囊,竹简,宣纸,一切可用来书信的物什,她都可以寄身一宿,兜兜转转的,喜欢当一本戏折子的时候,她碰上了九霄天帝这么个大机缘。 接触了天庭乃至六界的新鲜鬼神之后,尺素还是对人比较感兴趣,首先感兴趣的自然也就是自己的起源,用血液书写那一方素绢的奇人。 可是追溯之后,尺素便更宁愿再没那劳什子的好奇心了。 因为那血书,以精血作媒介,尺素对陆钦宁的生平记忆也算是了若指掌,但她并不满足,更是想刨根问底的追溯陆钦宁的前世今生,借着拜访君孟的由头,又私自入了那冥府之中,一翻那存放在冥府的一册天书——至此,尺素生平头一遭的知道后悔的滋味怎么样了了。 虽说在尺素“看”到的记忆里,无论是作为一个女子,还是作为一个凡人,陆钦宁都是一个不太消停的存在。但尺素从来都没有想过,陆钦宁会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存在。 陆钦宁的前生,竟是无半点记载,更重要的是,她本应当是有七十阳寿的,然而,却最终连双十年华都没有活过。 一般这么个情况,都是涉及到上界不为人知的某位大佬,或是牵涉某一些说不得的人物,总之是天机之中的天机,万不可深究的。若是前者,那陆钦宁极有可能就是上界的一缕分身历劫,尺素这一番查看,遭大人物知晓了,怕是觉得她攀关系,从此仙途要断。所以尺素心底下,一直都对陆钦宁的事儿关的很紧,也是有近千年未去动过一分一毫的念头了,久到尺素自己都快把自己给骗了,好像真是忘了有那么一份“前缘”在。 然而,谁叫她遇着了1001,又遇着了这虽说是异时空里却又是货真价实的一个索寒烟,真是让她不想想也必须得想起来的人物啊。 更重要的是,其他几次转世里,也有那么几个不是省油的灯…… “宿主不必忧心,”1001难得的在心底宽慰她道,“叠加时空里的宿主现在就像一块磁石,那些墨点会像铁屑一样,无一例外,积极主动向你靠近的!人多,意味着运也多,这样一来,1001就可以将‘运’转换成能量来更好的帮助宿主了!” “那有什么用。” 尺素颓丧的想到:什么都回不去了,她成不了仙啦…… “宿主的执念太深啦。”“宿主前世所遇到的无数个人和无数个事件都将会是无数个墨点,眼下这些墨点全都在一张纸上被叠加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叠到白纸上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与他们之前的位置大不一样。” “所以?”尺素刻意的继续问道。 1001立马回应她道: “所以,不难猜测的是,之后事情发展顺序和时间都会混乱,但大致说来,墨点又因为你和你前世所组成的这张白纸而不会有太大变化。墨点仍旧会是墨点,折叠发皱的白纸虽然也还是一张纸,可它已经皱了,叠过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它哪里会不会破,就好像我带着你逃到这里来,你虽然没死可还是灵魂受了损伤。” “白纸已经有了细微的不可逆转的变化,但这一点点细微,便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有点点复杂。”尺素枯燥的趴在桌子上,静静的思考着,外人看来,她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零,”她简短的在心底唤系统1001道,“隔壁的动静怎么样了?我等的肚子都饿了。” 一如之前,1001的探测功能还是真强大。 “……额,”闻言,1001有些无语,“侦测结果显示有一个处于睡眠状态。” “睡觉?”尺素趴在桌子上乏累地换了只手枕头。 比她还能沉得住气啊……也不知索寒烟跟他们怎么商量的。 心下说来也是有些替别人感到唏嘘。 陆钦宁估计是倾尽所有的才出来一次吧,本身一个残魂里的往生魂,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挑战天道底线,只是为了见索寒烟一面?却是不知当时的索寒烟究竟有几分真情,又有几分是在逢场作戏呢? 一个在无间地狱里往来的阴冷亡灵,竟然会牵挂一个凡人这般久么,费一番大功夫只是为了抱一抱那具肉体凡胎…… 身为折子戏的尺素迫不及待的把一整个画面开始印刻在魂体之上。 原来如此,累世记忆与机缘刻在魂体之上,若不强,只怕尺素早已魂飞魄散消弭于天地之间了。 第0073章 不光精神力强大,而且这九世为人的怨恨值累加起来可比它见过的所有宿主都高!连它都有些快被影响到了。 1001整理一下情绪,装回机械音淡淡的道:“宿主前世所遇到的无数个人和无数个事件都将会是无数个墨点,眼下这些墨点全都在一张纸上被叠加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叠到白纸上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与他们之前的位置大不一样。” “所以?”尺素刻意的继续问道。 1001立马回应她道: “所以,不难猜测的是,之后事情发展顺序和时间都会混乱,但大致说来,墨点又因为你和你前世所组成的这张白纸而不会有太大变化。墨点仍旧会是墨点,折叠发皱的白纸虽然也还是一张纸,可它已经皱了,叠过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它哪里会不会破,就好像我带着你逃到这里来,你虽然没死可还是灵魂受了损伤。” “白纸已经有了细微的不可逆转的变化,但这一点点细微,便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有点点复杂。”尺素枯燥的趴在桌子上,静静的思考着,外人看来,她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不知为何,承载着陆钦宁血液的尺素竟在漫长的几百个岁月里幸存了下来,那一方写满血书的素绢曾经被雪水打湿,也曾经被烈火炙烤,最终不知道是谁把残缺的她给缝进了书的夹层里去,经年累月的,有了灵智的尺素也不必再拘于一方破损脏污的素绢里头,就好像搬一个新家一样,也好似不过是修者换一具皮囊,竹简,宣纸,一切可用来书信的物什,她都可以寄身一宿,兜兜转转的,喜欢当一本戏折子的时候,她碰上了九霄天帝这么个大机缘。 接触了天庭乃至六界的新鲜鬼神之后,尺素还是对人比较感兴趣,首先感兴趣的自然也就是自己的起源,用血液书写那一方素绢的奇人。 可是追溯之后,尺素便更宁愿再没那劳什子的好奇心了。 因为那血书,以精血作媒介,尺素对陆钦宁的生平记忆也算是了若指掌,但她并不满足,更是想刨根问底的追溯陆钦宁的前世今生,借着拜访君孟的由头,又私自入了那冥府之中,一翻那存放在冥府的一册天书——至此,尺素生平头一遭的知道后悔的滋味怎么样了了。 虽说在尺素“看”到的记忆里,无论是作为一个女子,还是作为一个凡人,陆钦宁都是一个不太消停的存在。但尺素从来都没有想过,陆钦宁会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存在。 陆钦宁的前生,竟是无半点记载,更重要的是,她本应当是有七十阳寿的,然而,却最终连双十年华都没有活过。 一般这么个情况,都是涉及到上界不为人知的某位大佬,或是牵涉某一些说不得的人物,总之是天机之中的天机,万不可深究的。若是前者,那陆钦宁极有可能就是上界的一缕分身历劫,尺素这一番查看,遭大人物知晓了,怕是觉得她攀关系,从此仙途要断。所以尺素心底下,一直都对陆钦宁的事儿关的很紧,也是有近千年未去动过一分一毫的念头了,久到尺素自己都快把自己给骗了,好像真是忘了有那么一份“前缘”在。 然而,谁叫她遇着了1001,又遇着了这虽说是异时空里却又是货真价实的一个索寒烟,真是让她不想想也必须得想起来的人物啊。 更重要的是,其他几次转世里,也有那么几个不是省油的灯…… “宿主不必忧心,”1001难得的在心底宽慰她道,“叠加时空里的宿主现在就像一块磁石,那些墨点会像铁屑一样,无一例外,积极主动向你靠近的!人多,意味着运也多,这样一来,1001就可以将‘运’转换成能量来更好的帮助宿主了!” “那有什么用。” 尺素颓丧的想到:什么都回不去了,她成不了仙啦…… “宿主的执念太深啦。”“宿主前世所遇到的无数个人和无数个事件都将会是无数个墨点,眼下这些墨点全都在一张纸上被叠加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叠到白纸上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与他们之前的位置大不一样。” “所以?”尺素刻意的继续问道。 1001立马回应她道: “所以,不难猜测的是,之后事情发展顺序和时间都会混乱,但大致说来,墨点又因为你和你前世所组成的这张白纸而不会有太大变化。墨点仍旧会是墨点,折叠发皱的白纸虽然也还是一张纸,可它已经皱了,叠过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它哪里会不会破,就好像我带着你逃到这里来,你虽然没死可还是灵魂受了损伤。” “白纸已经有了细微的不可逆转的变化,但这一点点细微,便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有点点复杂。”尺素枯燥的趴在桌子上,静静的思考着,外人看来,她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零,”她简短的在心底唤系统1001道,“隔壁的动静怎么样了?我等的肚子都饿了。” 一如之前,1001的探测功能还是真强大。 “……额,”闻言,1001有些无语,“侦测结果显示有一个处于睡眠状态。” “睡觉?”尺素趴在桌子上乏累地换了只手枕头。 比她还能沉得住气啊……也不知索寒烟跟他们怎么商量的。 心下说来也是有些替别人感到唏嘘。 陆钦宁估计是倾尽所有的才出来一次吧,本身一个残魂里的往生魂,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挑战天道底线,只是为了见索寒烟一面?却是不知当时的索寒烟究竟有几分真情,又有几分是在逢场作戏呢? 一个在无间地狱里往来的阴冷亡灵,竟然会牵挂一个凡人这般久么,费一番大功夫只是为了抱一抱那具肉体凡胎…… 身为折子戏的尺素迫不及待的把一整个画面开始印刻在魂体之上。 原来如此,累世记忆与机缘刻在魂体之上,若不强,只怕尺素早已魂飞魄散消弭于天地之间了。 能翻到这里我服了。 第0074章 不光精神力强大,而且这九世为人的怨恨值累加起来可比它见过的所有宿主都高!连它都有些快被影响到了。 1001整理一下情绪,装回机械音淡淡的道:“宿主前世所遇到的无数个人和无数个事件都将会是无数个墨点,眼下这些墨点全都在一张纸上被叠加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叠到白纸上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与他们之前的位置大不一样。” “所以?”尺素刻意的继续问道。 1001立马回应她道: “所以,不难猜测的是,之后事情发展顺序和时间都会混乱,但大致说来,墨点又因为你和你前世所组成的这张白纸而不会有太大变化。墨点仍旧会是墨点,折叠发皱的白纸虽然也还是一张纸,可它已经皱了,叠过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它哪里会不会破,就好像我带着你逃到这里来,你虽然没死可还是灵魂受了损伤。” “白纸已经有了细微的不可逆转的变化,但这一点点细微,便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有点点复杂。”尺素枯燥的趴在桌子上,静静的思考着,外人看来,她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不知为何,承载着陆钦宁血液的尺素竟在漫长的几百个岁月里幸存了下来,那一方写满血书的素绢曾经被雪水打湿,也曾经被烈火炙烤,最终不知道是谁把残缺的她给缝进了书的夹层里去,经年累月的,有了灵智的尺素也不必再拘于一方破损脏污的素绢里头,就好像搬一个新家一样,也好似不过是修者换一具皮囊,竹简,宣纸,一切可用来书信的物什,她都可以寄身一宿,兜兜转转的,喜欢当一本戏折子的时候,她碰上了九霄天帝这么个大机缘。 接触了天庭乃至六界的新鲜鬼神之后,尺素还是对人比较感兴趣,首先感兴趣的自然也就是自己的起源,用血液书写那一方素绢的奇人。 可是追溯之后,尺素便更宁愿再没那劳什子的好奇心了。 因为那血书,以精血作媒介,尺素对陆钦宁的生平记忆也算是了若指掌,但她并不满足,更是想刨根问底的追溯陆钦宁的前世今生,借着拜访君孟的由头,又私自入了那冥府之中,一翻那存放在冥府的一册天书——至此,尺素生平头一遭的知道后悔的滋味怎么样了了。 虽说在尺素“看”到的记忆里,无论是作为一个女子,还是作为一个凡人,陆钦宁都是一个不太消停的存在。但尺素从来都没有想过,陆钦宁会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存在。 陆钦宁的前生,竟是无半点记载,更重要的是,她本应当是有七十阳寿的,然而,却最终连双十年华都没有活过。 一般这么个情况,都是涉及到上界不为人知的某位大佬,或是牵涉某一些说不得的人物,总之是天机之中的天机,万不可深究的。若是前者,那陆钦宁极有可能就是上界的一缕分身历劫,尺素这一番查看,遭大人物知晓了,怕是觉得她攀关系,从此仙途要断。所以尺素心底下,一直都对陆钦宁的事儿关的很紧,也是有近千年未去动过一分一毫的念头了,久到尺素自己都快把自己给骗了,好像真是忘了有那么一份“前缘”在。 然而,谁叫她遇着了1001,又遇着了这虽说是异时空里却又是货真价实的一个索寒烟,真是让她不想想也必须得想起来的人物啊。 更重要的是,其他几次转世里,也有那么几个不是省油的灯…… “宿主不必忧心,”1001难得的在心底宽慰她道,“叠加时空里的宿主现在就像一块磁石,那些墨点会像铁屑一样,无一例外,积极主动向你靠近的!人多,意味着运也多,这样一来,1001就可以将‘运’转换成能量来更好的帮助宿主了!” “那有什么用。” 尺素颓丧的想到:什么都回不去了,她成不了仙啦…… “宿主的执念太深啦。”“宿主前世所遇到的无数个人和无数个事件都将会是无数个墨点,眼下这些墨点全都在一张纸上被叠加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叠到白纸上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与他们之前的位置大不一样。” “所以?”尺素刻意的继续问道。 1001立马回应她道: “所以,不难猜测的是,之后事情发展顺序和时间都会混乱,但大致说来,墨点又因为你和你前世所组成的这张白纸而不会有太大变化。墨点仍旧会是墨点,折叠发皱的白纸虽然也还是一张纸,可它已经皱了,叠过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它哪里会不会破,就好像我带着你逃到这里来,你虽然没死可还是灵魂受了损伤。” “白纸已经有了细微的不可逆转的变化,但这一点点细微,便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有点点复杂。”尺素枯燥的趴在桌子上,静静的思考着,外人看来,她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零,”她简短的在心底唤系统1001道,“隔壁的动静怎么样了?我等的肚子都饿了。” 一如之前,1001的探测功能还是真强大。 “……额,”闻言,1001有些无语,“侦测结果显示有一个处于睡眠状态。” “睡觉?”尺素趴在桌子上乏累地换了只手枕头。 比她还能沉得住气啊……也不知索寒烟跟他们怎么商量的。 心下说来也是有些替别人感到唏嘘。 陆钦宁估计是倾尽所有的才出来一次吧,本身一个残魂里的往生魂,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挑战天道底线,只是为了见索寒烟一面?却是不知当时的索寒烟究竟有几分真情,又有几分是在逢场作戏呢? 一个在无间地狱里往来的阴冷亡灵,竟然会牵挂一个凡人这般久么,费一番大功夫只是为了抱一抱那具肉体凡胎…… 身为折子戏的尺素迫不及待的把一整个画面开始印刻在魂体之上。 原来如此,累世记忆与机缘刻在魂体之上,若不强只怕尺素早已魂飞魄散无声无息的就消弭于天地之间了。 第0075章 因为,它根本就没有脸啊…… 陆钦宁留在血书上的精血中蕴含的“信息”对于尺素来说就是这么一个无脸人。 不合理的模糊,天定的有限信息。 为了了解自己的过去,尺素是绝不满足于此并甘愿罢休的。 于是日复一日的,她心中更加想要将陆钦宁的生平事迹和前世今生都弄个明白,也因此在每次入冥府时有意的与君陌攀谈交好。最终倒也成功地借了君陌的由头,在一次历凡界苦难之前寻了机会,私自将那存放在冥府的天书分册拿来翻看——这一翻,就差点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至此,尺素算是尝到后悔的滋味究竟如何了。 这经历于她,有一便不敢再有二。 而关于个中细节,她出于自我保护的“删”了个干净。 此番却是又回想起来一星半点的零碎片段来。 虽说在尺素“看”到的记忆里,陆钦宁无论是作为一个女子,还是作为一个凡人,都是一个不太消停的存在。但尺素从来都没有想过,陆钦宁会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存在。 陆钦宁的前生,在冥府的天书分册上竟会是无半点记载。更重要的是,她本应当是有七十阳寿的,然而,却最终连双十年华都没有活过。 一般这么个情况,都是涉及到上界不为人知的某位大佬,或是牵涉某一些说不得的人物,总之是天机之中的天机,是万不可深究的。 若是前者,那陆钦宁极有可能就是上界大神的一缕分魂历劫,这也能解释为何这么久她的魂魄都不曾消弭了,既然分魂不曾归位那位上神很有可能就还没历劫成功,尺素这一番查看,于大人物而言,实在不妙,妄窥天机,只怕是给别人和自己都惹了麻烦。更怕的是她从此仙途断道。 所以尺素心底下,一直都对陆钦宁的事儿关的很紧,也是有近千年未去动过一分一毫的念头了,久到尺素自己都快把自己给骗了,好像根本就没有那么一份“前缘”在。 然而,谁叫她遇着了1001,又遇着了这虽说是异时空里却又是货真价实的一个索寒烟,陆钦宁可真是让她不想想也必须得想起来的人物啊。 更重要的是,自己其他几次转世里,也有那么几个不是省油的灯,要是遇上了…… “宿主不必忧心,”1001难得的在心底宽慰她道,“叠加时空里的宿主现在就像一块磁石,那些墨点会像铁屑一样,无一例外,积极主动向你靠近的!人多,意味着运也多,这样一来,1001就可以将‘运’转换成能量来更好的帮助宿主了!” “那有什么用。我忧心的是这个吗?” 1001嘟嘟囔囔道:“那你忧心什么……” 尺素咬牙:“怎么把他们头捶爆!” 回顾那几世,怨恨的残念犹如燎原之火,怒气积存于心间,似乎将永不熄灭。 不过最惨的是什么都回不去了,她已经成不了仙啦。 “宿主的执念未免太深啦。”1001叹气。 这个宿主不光精神力强大,而且前九世为人的怨恨值累加起来可比它见过的所有宿主都要高!连它都有些快被影响到了。 1001整理一下情绪,装回机械音淡淡说道: “宿主前世所遇到的无数个人和无数个事件都将会是无数个墨点,眼下这些墨点全都在一张纸上被叠加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叠到白纸上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与他们之前的位置大不一样。” “所以?”尺素刻意的一问。 1001立马回应,“所以,不难猜测的是,之后事情发展顺序和时间都会混乱,但大致说来,墨点不会因为你和你前世所组成的这张白纸弯折重叠了而发生太大变化。” “墨点仍旧会是墨点,折叠发皱的白纸虽然也还是那张纸,可它已经皱了,叠过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它哪里会不会破掉,更是可能留下折痕,就好像我带着你逃到这里来,你虽然没死可还是灵魂受了损伤。” “白纸已经有了细微的不可逆转的变化,但这一点点细微,便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有点点复杂。”尺素枯燥的趴在桌子上喃喃道。 她静静的思考着的模样,在外人看来,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 …… …… 石毓文两兄弟跑前跑后最终只晓得走到回春堂门前。他二人实在是不知去哪儿了,先是去了那先前才逛过的成衣铺子,却发现大门紧闭,匆匆跑遍几条街无头苍蝇似的最后转到了回春堂门前。 幸而有个伙计机灵,留心记得他俩是跟在尺素身边的两个小孩儿,想着管账房的苗五爷都对尺素态度不错,冒险多一句嘴。 因为,它根本就没有脸啊…… 陆钦宁留在血书上的精血中蕴含的“信息”对于尺素来说就是这么一个无脸人。 不合理的模糊,天定的有限信息。 为了了解自己的过去,尺素是绝不满足于此并甘愿罢休的。 于是日复一日的,她心中更加想要将陆钦宁的生平事迹和前世今生都弄个明白,也因此在每次入冥府时有意的与君陌攀谈交好。最终倒也成功地借了君陌的由头,在一次历凡界苦难之前寻了机会,私自将那存放在冥府的天书分册拿来翻看——这一翻,就差点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至此,尺素算是尝到后悔的滋味究竟如何了。 这经历于她,有一便不敢再有二。 而关于个中细节,她出于自我保护的“删”了个干净。 此番却是又回想起来一星半点的零碎片段来。 虽说在尺素“看”到的记忆里,陆钦宁无论是作为一个女子,还是作为一个凡人,都是一个不太消停的存在。但尺素从来都没有想过,陆钦宁会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存在。 陆钦宁的前生,在冥府的天书分册上竟会是无半点记载。更重要的是,她本应当是有七十阳寿的,然而,却最终连双十年华都没有活过。 一般这么个情况,都是涉及到上界不为人知的某位大佬,或是牵涉某一些说不得的人物,总之是天机之中的天机,是万不可深究的。 若是前者,那陆钦宁极有可能就是上界大神的一缕分魂历劫,这也能解释为何这么久她的魂魄都不曾消弭了,既然分魂不曾归位那位上神很有可能就还没历劫成功,尺素这一番查看,于大人物而言,实在不妙,妄窥天机,只怕是给别人和自己都惹了麻烦。更怕的是她从此仙途断道。 所以尺素心底下,一直都对陆钦宁的事儿关的很紧,也是有近千年未去动过一分一毫的念头了,久到尺素自己都快把自己给骗了,好像根本就没有那么一份“前缘”在。 然而,谁叫她遇着了1001,又遇着了这虽说是异时空里却又是货真价实的一个索寒烟,陆钦宁可真是让她不想想也必须得想起来的人物啊。 更重要的是,自己其他几次转世里,也有那么几个不是省油的灯,要是遇上了…… “宿主不必忧心,”1001难得的在心底宽慰她道,“叠加时空里的宿主现在就像一块磁石,那些墨点会像铁屑一样,无一例外,积极主动向你靠近的!人多,意味着运也多,这样一来,1001就可以将‘运’转换成能量来更好的帮助宿主了!” “那有什么用。我忧心的是这个吗?” 1001嘟嘟囔囔道:“那你忧心什么……” 尺素咬牙:“怎么把他们头捶爆!” 回顾那几世,怨恨的残念犹如燎原之火,怒气积存于心间,似乎将永不熄灭。 不过最惨的是什么都回不去了,她已经成不了仙啦。 “宿主的执念未免太深啦。”1001叹气。 这个宿主不光精神力强大,而且前九世为人的怨恨值累加起来可比它见过的所有宿主都要高!连它都有些快被影响到了。 1001整理一下情绪,装回机械音淡淡说道: “宿主前世所遇到的无数个人和无数个事件都将会是无数个墨点,眼下这些墨点全都在一张纸上被叠加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叠到白纸上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与他们之前的位置大不一样。” “所以?”尺素刻意的一问。 1001立马回应,“所以,不难猜测的是,之后事情发展顺序和时间都会混乱,但大致说来,墨点不会因为你和你前世所组成的这张白纸弯折重叠了而发生太大变化。” “墨点仍旧会是墨点,折叠发皱的白纸虽然也还是那张纸,可它已经皱了,叠过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它哪里会不会破掉,更是可能留下折痕,就好像我带着你逃到这里来,你虽然没死可还是灵魂受了损伤。” “白纸已经有了细微的不可逆转的变化,但这一点点细微,便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有点点复杂。”尺素枯燥的趴在桌子上喃喃道。 她静静的思考着的模样,在外人看来,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 …… …… 石毓文两兄弟跑前跑后最终只晓得走到回春堂门前。他二人实在是不知去哪儿了,先是去了那先前才逛过的成衣铺子,却发现大门紧闭,匆匆跑遍几条街无头苍蝇似的最后转到了回春堂门前。 幸而有个伙计机灵,留心记得他俩是跟在尺素身边的两个小孩儿,想着管账房的苗五爷都对尺素态度不错,冒险多一句嘴。 第0076章 因为,它根本就没有脸啊…… 陆钦宁留在血书上的精血中蕴含的“信息”对于尺素来说就是这么一个无脸人。 不合理的模糊,天定的有限信息。 为了了解自己的过去,尺素是绝不满足于此并甘愿罢休的。 于是日复一日的,她心中更加想要将陆钦宁的生平事迹和前世今生都弄个明白,也因此在每次入冥府时有意的与君陌攀谈交好。最终倒也成功地借了君陌的由头,在一次历凡界苦难之前寻了机会,私自将那存放在冥府的天书分册拿来翻看——这一翻,就差点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至此,尺素算是尝到后悔的滋味究竟如何了。 这经历于她,有一便不敢再有二。 而关于个中细节,她出于自我保护的“删”了个干净。 此番却是又回想起来一星半点的零碎片段来。 虽说在尺素“看”到的记忆里,陆钦宁无论是作为一个女子,还是作为一个凡人,都是一个不太消停的存在。但尺素从来都没有想过,陆钦宁会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存在。 陆钦宁的前生,在冥府的天书分册上竟会是无半点记载。更重要的是,她本应当是有七十阳寿的,然而,却最终连双十年华都没有活过。 一般这么个情况,都是涉及到上界不为人知的某位大佬,或是牵涉某一些说不得的人物,总之是天机之中的天机,是万不可深究的。 若是前者,那陆钦宁极有可能就是上界大神的一缕分魂历劫,这也能解释为何这么久她的魂魄都不曾消弭了,既然分魂不曾归位那位上神很有可能就还没历劫成功,尺素这一番查看,于大人物而言,实在不妙,妄窥天机,只怕是给别人和自己都惹了麻烦。更怕的是她从此仙途断道。 所以尺素心底下,一直都对陆钦宁的事儿关的很紧,也是有近千年未去动过一分一毫的念头了,久到尺素自己都快把自己给骗了,好像根本就没有那么一份“前缘”在。 然而,谁叫她遇着了1001,又遇着了这虽说是异时空里却又是货真价实的一个索寒烟,陆钦宁可真是让她不想想也必须得想起来的人物啊。 更重要的是,自己其他几次转世里,也有那么几个不是省油的灯,要是遇上了…… “宿主不必忧心,”1001难得的在心底宽慰她道,“叠加时空里的宿主现在就像一块磁石,那些墨点会像铁屑一样,无一例外,积极主动向你靠近的!人多,意味着运也多,这样一来,1001就可以将‘运’转换成能量来更好的帮助宿主了!” “那有什么用。我忧心的是这个吗?” 1001嘟嘟囔囔道:“那你忧心什么……” 尺素咬牙:“怎么把他们头捶爆!” 回顾那几世,怨恨的残念犹如燎原之火,怒气积存于心间,似乎将永不熄灭。 不过最惨的是什么都回不去了,她已经成不了仙啦。 “宿主的执念未免太深啦。”1001叹气。 这个宿主不光精神力强大,而且前九世为人的怨恨值累加起来可比它见过的所有宿主都要高!连它都有些快被影响到了。 1001整理一下情绪,装回机械音淡淡说道: “宿主前世所遇到的无数个人和无数个事件都将会是无数个墨点,眼下这些墨点全都在一张纸上被叠加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叠到白纸上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与他们之前的位置大不一样。” “所以?”尺素刻意的一问。 1001立马回应,“所以,不难猜测的是,之后事情发展顺序和时间都会混乱,但大致说来,墨点不会因为你和你前世所组成的这张白纸弯折重叠了而发生太大变化。” “墨点仍旧会是墨点,折叠发皱的白纸虽然也还是那张纸,可它已经皱了,叠过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它哪里会不会破掉,更是可能留下折痕,就好像我带着你逃到这里来,你虽然没死可还是灵魂受了损伤。” “白纸已经有了细微的不可逆转的变化,但这一点点细微,便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有点点复杂。”尺素枯燥的趴在桌子上喃喃道。 她静静的思考着的模样,在外人看来,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 …… …… 石毓文两兄弟跑前跑后最终只晓得走到回春堂门前。他二人实在是不知去哪儿了,先是去了那先前才逛过的成衣铺子,却发现大门紧闭,匆匆跑遍几条街无头苍蝇似的最后转到了回春堂门前。 幸而有个伙计机灵,留心记得他俩是跟在尺素身边的两个小孩儿,想着管账房的苗五爷都对尺素态度不错,冒险多一句嘴。 因为,它根本就没有脸啊…… 陆钦宁留在血书上的精血中蕴含的“信息”对于尺素来说就是这么一个无脸人。 不合理的模糊,天定的有限信息。 为了了解自己的过去,尺素是绝不满足于此并甘愿罢休的。 于是日复一日的,她心中更加想要将陆钦宁的生平事迹和前世今生都弄个明白,也因此在每次入冥府时有意的与君陌攀谈交好。最终倒也成功地借了君陌的由头,在一次历凡界苦难之前寻了机会,私自将那存放在冥府的天书分册拿来翻看——这一翻,就差点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至此,尺素算是尝到后悔的滋味究竟如何了。 这经历于她,有一便不敢再有二。 而关于个中细节,她出于自我保护的“删”了个干净。 此番却是又回想起来一星半点的零碎片段来。 虽说在尺素“看”到的记忆里,陆钦宁无论是作为一个女子,还是作为一个凡人,都是一个不太消停的存在。但尺素从来都没有想过,陆钦宁会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存在。 陆钦宁的前生,在冥府的天书分册上竟会是无半点记载。更重要的是,她本应当是有七十阳寿的,然而,却最终连双十年华都没有活过。 一般这么个情况,都是涉及到上界不为人知的某位大佬,或是牵涉某一些说不得的人物,总之是天机之中的天机,是万不可深究的。 若是前者,那陆钦宁极有可能就是上界大神的一缕分魂历劫,这也能解释为何这么久她的魂魄都不曾消弭了,既然分魂不曾归位那位上神很有可能就还没历劫成功,尺素这一番查看,于大人物而言,实在不妙,妄窥天机,只怕是给别人和自己都惹了麻烦。更怕的是她从此仙途断道。 所以尺素心底下,一直都对陆钦宁的事儿关的很紧,也是有近千年未去动过一分一毫的念头了,久到尺素自己都快把自己给骗了,好像根本就没有那么一份“前缘”在。 然而,谁叫她遇着了1001,又遇着了这虽说是异时空里却又是货真价实的一个索寒烟,陆钦宁可真是让她不想想也必须得想起来的人物啊。 更重要的是,自己其他几次转世里,也有那么几个不是省油的灯,要是遇上了…… “宿主不必忧心,”1001难得的在心底宽慰她道,“叠加时空里的宿主现在就像一块磁石,那些墨点会像铁屑一样,无一例外,积极主动向你靠近的!人多,意味着运也多,这样一来,1001就可以将‘运’转换成能量来更好的帮助宿主了!” “那有什么用。我忧心的是这个吗?” 1001嘟嘟囔囔道:“那你忧心什么……” 尺素咬牙:“怎么把他们头捶爆!” 回顾那几世,怨恨的残念犹如燎原之火,怒气积存于心间,似乎将永不熄灭。 不过最惨的是什么都回不去了,她已经成不了仙啦。 “宿主的执念未免太深啦。”1001叹气。 这个宿主不光精神力强大,而且前九世为人的怨恨值累加起来可比它见过的所有宿主都要高!连它都有些快被影响到了。 1001整理一下情绪,装回机械音淡淡说道: “宿主前世所遇到的无数个人和无数个事件都将会是无数个墨点,眼下这些墨点全都在一张纸上被叠加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叠到白纸上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与他们之前的位置大不一样。” “所以?”尺素刻意的一问。 1001立马回应,“所以,不难猜测的是,之后事情发展顺序和时间都会混乱,但大致说来,墨点不会因为你和你前世所组成的这张白纸弯折重叠了而发生太大变化。” “墨点仍旧会是墨点,折叠发皱的白纸虽然也还是那张纸,可它已经皱了,叠过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它哪里会不会破掉,更是可能留下折痕,就好像我带着你逃到这里来,你虽然没死可还是灵魂受了损伤。” “白纸已经有了细微的不可逆转的变化,但这一点点细微,便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有点点复杂。”尺素枯燥的趴在桌子上喃喃道。 她静静的思考着的模样,在外人看来,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第0077章 因为,它根本就没有脸啊…… 为了了解自己的过去,尺素是绝不满足于此并甘愿罢休的。 于是日复一日的,她心中更加想要将陆钦宁的生平事迹和前世今生都弄个明白,也因此在每次入冥府时有意的与君陌攀谈交好。最终倒也成功地借了君陌的由头,在一次历凡界苦难之前寻了机会,私自将那存放在冥府的天书分册拿来翻看——这一翻,就差点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至此,尺素算是尝到后悔的滋味究竟如何了。 这经历于她,有一便不敢再有二。 而关于个中细节,她出于自我保护的“删”了个干净。 此番却是又回想起来一星半点的零碎片段来。 虽说在尺素“看”到的记忆里,陆钦宁无论是作为一个女子,还是作为一个凡人,都是一个不太消停的存在。但尺素从来都没有想过,陆钦宁会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存在。 陆钦宁的前生,在冥府的天书分册上竟会是无半点记载。更重要的是,她本应当是有七十阳寿的,然而,却最终连双十年华都没有活过。 一般这么个情况,都是涉及到上界不为人知的某位大佬,或是牵涉某一些说不得的人物,总之是天机之中的天机,是万不可深究的。 若是前者,那陆钦宁极有可能就是上界大神的一缕分魂历劫,这也能解释为何这么久她的魂魄都不曾消弭了,既然分魂不曾归位那位上神很有可能就还没历劫成功,尺素这一番查看,于大人物而言,实在不妙,妄窥天机,只怕是给别人和自己都惹了麻烦。更怕的是她从此仙途断道。 所以尺素心底下,一直都对陆钦宁的事儿关的很紧,也是有近千年未去动过一分一毫的念头了,久到尺素自己都快把自己给骗了,好像根本就没有那么一份“前缘”在。 然而,谁叫她遇着了1001,又遇着了这虽说是异时空里却又是货真价实的一个索寒烟,陆钦宁可真是让她不想想也必须得想起来的人物啊。 更重要的是,自己其他几次转世里,也有那么几个不是省油的灯,要是遇上了…… “宿主不必忧心,”1001难得的在心底宽慰她道,“叠加时空里的宿主现在就像一块磁石,那些墨点会像铁屑一样,无一例外,积极主动向你靠近的!人多,意味着运也多,这样一来,1001就可以将‘运’转换成能量来更好的帮助宿主了!” “那有什么用。我忧心的是这个吗?” 1001嘟嘟囔囔道:“那你忧心什么……” 尺素咬牙:“怎么把他们头捶爆!” 回顾那几世,怨恨的残念犹如燎原之火,怒气积存于心间,似乎将永不熄灭。 不过最惨的是什么都回不去了,她已经成不了仙啦。 “宿主的执念未免太深啦。”1001叹气。 这个宿主不光精神力强大,而且前九世为人的怨恨值累加起来可比它见过的所有宿主都要高!连它都有些快被影响到了。 1001整理一下情绪,装回机械音淡淡说道: “宿主前世所遇到的无数个人和无数个事件都将会是无数个墨点,眼下这些墨点全都在一张纸上被叠加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叠到白纸上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与他们之前的位置大不一样。” “所以?”尺素刻意的一问。 1001立马回应,“所以,不难猜测的是,之后事情发展顺序和时间都会混乱,但大致说来,墨点不会因为你和你前世所组成的这张白纸弯折重叠了而发生太大变化。” “墨点仍旧会是墨点,折叠发皱的白纸虽然也还是那张纸,可它已经皱了,叠过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它哪里会不会破掉,更是可能留下折痕,就好像我带着你逃到这里来,你虽然没死可还是灵魂受了损伤。” “白纸已经有了细微的不可逆转的变化,但这一点点细微,便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有点点复杂。”尺素枯燥的趴在桌子上喃喃道。 她静静的思考着的模样,在外人看来,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 …… …… 石毓文两兄弟跑前跑后最终只晓得走到回春堂门前。他二人实在是不知去哪儿了,先是去了那先前才逛过的成衣铺子,却发现大门紧闭,匆匆跑遍几条街无头苍蝇似的最后转到了回春堂门前。 幸而有个伙计机灵,留心记得他俩是跟在尺素身边的两个小孩儿,想着管账房的苗五爷都对尺素态度不错,冒险多一句嘴。 因为,它根本就没有脸啊…… 陆钦宁留在血书上的精血中蕴含的“信息”对于尺素来说就是这么一个无脸人。 不合理的模糊,天定的有限信息。 为了了解自己的过去,尺素是绝不满足于此并甘愿罢休的。 于是日复一日的,她心中更加想要将陆钦宁的生平事迹和前世今生都弄个明白,也因此在每次入冥府时有意的与君陌攀谈交好。最终倒也成功地借了君陌的由头,在一次历凡界苦难之前寻了机会,私自将那存放在冥府的天书分册拿来翻看——这一翻,就差点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至此,尺素算是尝到后悔的滋味究竟如何了。 这经历于她,有一便不敢再有二。 而关于个中细节,她出于自我保护的“删”了个干净。 此番却是又回想起来一星半点的零碎片段来。 虽说在尺素“看”到的记忆里,陆钦宁无论是作为一个女子,还是作为一个凡人,都是一个不太消停的存在。但尺素从来都没有想过,陆钦宁会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存在。 陆钦宁的前生,在冥府的天书分册上竟会是无半点记载。更重要的是,她本应当是有七十阳寿的,然而,却最终连双十年华都没有活过。 一般这么个情况,都是涉及到上界不为人知的某位大佬,或是牵涉某一些说不得的人物,总之是天机之中的天机,是万不可深究的。 若是前者,那陆钦宁极有可能就是上界大神的一缕分魂历劫,这也能解释为何这么久她的魂魄都不曾消弭了,既然分魂不曾归位那位上神很有可能就还没历劫成功,尺素这一番查看,于大人物而言,实在不妙,妄窥天机,只怕是给别人和自己都惹了麻烦。更怕的是她从此仙途断道。 所以尺素心底下,一直都对陆钦宁的事儿关的很紧,也是有近千年未去动过一分一毫的念头了,久到尺素自己都快把自己给骗了,好像根本就没有那么一份“前缘”在。 然而,谁叫她遇着了1001,又遇着了这虽说是异时空里却又是货真价实的一个索寒烟,陆钦宁可真是让她不想想也必须得想起来的人物啊。 更重要的是,自己其他几次转世里,也有那么几个不是省油的灯,要是遇上了…… “宿主不必忧心,”1001难得的在心底宽慰她道,“叠加时空里的宿主现在就像一块磁石,那些墨点会像铁屑一样,无一例外,积极主动向你靠近的!人多,意味着运也多,这样一来,1001就可以将‘运’转换成能量来更好的帮助宿主了!” “那有什么用。我忧心的是这个吗?” 1001嘟嘟囔囔道:“那你忧心什么……” 尺素咬牙:“怎么把他们头捶爆!” 回顾那几世,怨恨的残念犹如燎原之火,怒气积存于心间,似乎将永不熄灭。 不过最惨的是什么都回不去了,她已经成不了仙啦。 “宿主的执念未免太深啦。”1001叹气。 这个宿主不光精神力强大,而且前九世为人的怨恨值累加起来可比它见过的所有宿主都要高!连它都有些快被影响到了。 1001整理一下情绪,装回机械音淡淡说道: “宿主前世所遇到的无数个人和无数个事件都将会是无数个墨点,眼下这些墨点全都在一张纸上被叠加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叠到白纸上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与他们之前的位置大不一样。” “所以?”尺素刻意的一问。 1001立马回应,“所以,不难猜测的是,之后事情发展顺序和时间都会混乱,但大致说来,墨点不会因为你和你前世所组成的这张白纸弯折重叠了而发生太大变化。” “墨点仍旧会是墨点,折叠发皱的白纸虽然也还是那张纸,可它已经皱了,叠过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它哪里会不会破掉,更是可能留下折痕,就好像我带着你逃到这里来,你虽然没死可还是灵魂受了损伤。” “白纸已经有了细微的不可逆转的变化,但这一点点细微,便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有点点复杂。”尺素枯燥的趴在桌子上喃喃道。 她静静的思考着的模样,在外人看来,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第0078章 于是日复一日的,尺素心中更加想要将陆钦宁的生平事迹和前世今生都弄个明白,也因此在每次入冥府时有意的与君陌攀谈交好。最终倒也成功地借了君陌的由头,在一次历凡界苦难之前寻了机会,私自将那存放在冥府的天书分册拿来翻看——这一翻,就差点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至此,尺素算是尝到后悔的滋味究竟如何了。 这经历于她,有一便不敢再有二。 而关于个中细节,她出于自我保护的“删”了个干净。 此番却是又回想起来一星半点的零碎片段来。 虽说在尺素“看”到的记忆里,陆钦宁无论是作为一个女子,还是作为一个凡人,都是一个不太消停的存在。但尺素从来都没有想过,陆钦宁会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存在。 陆钦宁的前生,在冥府的天书分册上竟会是无半点记载。更重要的是,她本应当是有七十阳寿的,然而,却最终连双十年华都没有活过。 一般这么个情况,都是涉及到上界不为人知的某位大佬,或是牵涉某一些说不得的人物,总之是天机之中的天机,是万不可深究的。 若是前者,那陆钦宁极有可能就是上界大神的一缕分魂历劫,这也能解释为何这么久她的魂魄都不曾消弭了,既然分魂不曾归位那位上神很有可能就还没历劫成功,尺素这一番查看,于大人物而言,实在不妙,妄窥天机,只怕是给别人和自己都惹了麻烦。更怕的是她从此仙途断道。 所以尺素心底下,一直都对陆钦宁的事儿关的很紧,也是有近千年未去动过一分一毫的念头了,久到尺素自己都快把自己给骗了,好像根本就没有那么一份“前缘”在。 然而,谁叫她遇着了1001,又遇着了这虽说是异时空里却又是货真价实的一个索寒烟,陆钦宁可真是让她不想想也必须得想起来的人物啊。 更重要的是,自己其他几次转世里,也有那么几个不是省油的灯,要是遇上了…… “宿主不必忧心,”1001难得的在心底宽慰她道,“叠加时空里的宿主现在就像一块磁石,那些墨点会像铁屑一样,无一例外,积极主动向你靠近的!人多,意味着运也多,这样一来,1001就可以将‘运’转换成能量来更好的帮助宿主了!” “那有什么用。我忧心的是这个吗?” 1001嘟嘟囔囔道:“那你忧心什么……” 尺素咬牙:“怎么把他们头捶爆!” 回顾那几世,怨恨的残念犹如燎原之火,怒气积存于心间,似乎将永不熄灭。 不过最惨的是什么都回不去了,她已经成不了仙啦。 “宿主的执念未免太深啦。”1001叹气。 这个宿主不光精神力强大,而且前九世为人的怨恨值累加起来可比它见过的所有宿主都要高!连它都有些快被影响到了。 1001整理一下情绪,装回机械音淡淡说道: “宿主前世所遇到的无数个人和无数个事件都将会是无数个墨点,眼下这些墨点全都在一张纸上被叠加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叠到白纸上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与他们之前的位置大不一样。” “所以?”尺素刻意的一问。 1001立马回应,“所以,不难猜测的是,之后事情发展顺序和时间都会混乱,但大致说来,墨点不会因为你和你前世所组成的这张白纸弯折重叠了而发生太大变化。” “墨点仍旧会是墨点,折叠发皱的白纸虽然也还是那张纸,可它已经皱了,叠过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它哪里会不会破掉,更是可能留下折痕,就好像我带着你逃到这里来,你虽然没死可还是灵魂受了损伤。” “白纸已经有了细微的不可逆转的变化,但这一点点细微,便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有点点复杂。”尺素枯燥的趴在桌子上喃喃道。 她静静的思考着的模样,在外人看来,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 …… …… 石毓文两兄弟跑前跑后最终只晓得走到回春堂门前。他二人实在是不知去哪儿了,先是去了那先前才逛过的成衣铺子,却发现大门紧闭,匆匆跑遍几条街无头苍蝇似的最后转到了回春堂门前。 幸而有个伙计机灵,留心记得他俩是跟在尺素身边的两个小孩儿,想着管账房的苗五爷都对尺素态度不错,冒险多一句嘴。 因为,它根本就没有脸啊…… 陆钦宁留在血书上的精血中蕴含的“信息”对于尺素来说就是这么一个无脸人。 不合理的模糊,天定的有限信息。 为了了解自己的过去,尺素是绝不满足于此并甘愿罢休的。 于是日复一日的,她心中更加想要将陆钦宁的生平事迹和前世今生都弄个明白,也因此在每次入冥府时有意的与君陌攀谈交好。最终倒也成功地借了君陌的由头,在一次历凡界苦难之前寻了机会,私自将那存放在冥府的天书分册拿来翻看——这一翻,就差点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至此,尺素算是尝到后悔的滋味究竟如何了。 这经历于她,有一便不敢再有二。 而关于个中细节,她出于自我保护的“删”了个干净。 此番却是又回想起来一星半点的零碎片段来。 虽说在尺素“看”到的记忆里,陆钦宁无论是作为一个女子,还是作为一个凡人,都是一个不太消停的存在。但尺素从来都没有想过,陆钦宁会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存在。 陆钦宁的前生,在冥府的天书分册上竟会是无半点记载。更重要的是,她本应当是有七十阳寿的,然而,却最终连双十年华都没有活过。 一般这么个情况,都是涉及到上界不为人知的某位大佬,或是牵涉某一些说不得的人物,总之是天机之中的天机,是万不可深究的。 若是前者,那陆钦宁极有可能就是上界大神的一缕分魂历劫,这也能解释为何这么久她的魂魄都不曾消弭了,既然分魂不曾归位那位上神很有可能就还没历劫成功,尺素这一番查看,于大人物而言,实在不妙,妄窥天机,只怕是给别人和自己都惹了麻烦。更怕的是她从此仙途断道。 所以尺素心底下,一直都对陆钦宁的事儿关的很紧,也是有近千年未去动过一分一毫的念头了,久到尺素自己都快把自己给骗了,好像根本就没有那么一份“前缘”在。 然而,谁叫她遇着了1001,又遇着了这虽说是异时空里却又是货真价实的一个索寒烟,陆钦宁可真是让她不想想也必须得想起来的人物啊。 更重要的是,自己其他几次转世里,也有那么几个不是省油的灯,要是遇上了…… “宿主不必忧心,”1001难得的在心底宽慰她道,“叠加时空里的宿主现在就像一块磁石,那些墨点会像铁屑一样,无一例外,积极主动向你靠近的!人多,意味着运也多,这样一来,1001就可以将‘运’转换成能量来更好的帮助宿主了!” “那有什么用。我忧心的是这个吗?” 1001嘟嘟囔囔道:“那你忧心什么……” 尺素咬牙:“怎么把他们头捶爆!” 回顾那几世,怨恨的残念犹如燎原之火,怒气积存于心间,似乎将永不熄灭。 不过最惨的是什么都回不去了,她已经成不了仙啦。 “宿主的执念未免太深啦。”1001叹气。 这个宿主不光精神力强大,而且前九世为人的怨恨值累加起来可比它见过的所有宿主都要高!连它都有些快被影响到了。 1001整理一下情绪,装回机械音淡淡说道: “宿主前世所遇到的无数个人和无数个事件都将会是无数个墨点,眼下这些墨点全都在一张纸上被叠加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叠到白纸上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与他们之前的位置大不一样。” “所以?”尺素刻意的一问。 1001立马回应,“所以,不难猜测的是,之后事情发展顺序和时间都会混乱,但大致说来,墨点不会因为你和你前世所组成的这张白纸弯折重叠了而发生太大变化。” “墨点仍旧会是墨点,折叠发皱的白纸虽然也还是那张纸,可它已经皱了,叠过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它哪里会不会破掉,更是可能留下折痕,就好像我带着你逃到这里来,你虽然没死可还是灵魂受了损伤。” “白纸已经有了细微的不可逆转的变化,但这一点点细微,便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第0079章 于是日复一日的,尺素心中更加想要将陆钦宁的生平事迹和前世今生都弄个明白,也因此在每次入冥府时有意的与君陌攀谈交好。最终倒也成功地借了君陌的由头,在一次历凡界苦难之前寻了机会,私自将那存放在冥府的天书分册拿来翻看——这一翻,就差点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至此,尺素算是尝到后悔的滋味究竟如何了。 这经历于她,有一便不敢再有二。 而关于个中细节,她出于自我保护的“删”了个干净。 此番却是又回想起来一星半点的零碎片段来。 虽说在尺素“看”到的记忆里,陆钦宁无论是作为一个女子,还是作为一个凡人,都是一个不太消停的存在。但尺素从来都没有想过,陆钦宁会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存在。 陆钦宁的前生,在冥府的天书分册上竟会是无半点记载。更重要的是,她本应当是有七十阳寿的,然而,却最终连双十年华都没有活过。 一般这么个情况,都是涉及到上界不为人知的某位大佬,或是牵涉某一些说不得的人物,总之是天机之中的天机,是万不可深究的。 若是前者,那陆钦宁极有可能就是上界大神的一缕分魂历劫,这也能解释为何这么久她的魂魄都不曾消弭了,既然分魂不曾归位那位上神很有可能就还没历劫成功,尺素这一番查看,于大人物而言,实在不妙,妄窥天机,只怕是给别人和自己都惹了麻烦。更怕的是她从此仙途断道。 所以尺素心底下,一直都对陆钦宁的事儿关的很紧,也是有近千年未去动过一分一毫的念头了,久到尺素自己都快把自己给骗了,好像根本就没有那么一份“前缘”在。 然而,谁叫她遇着了1001,又遇着了这虽说是异时空里却又是货真价实的一个索寒烟,陆钦宁可真是让她不想想也必须得想起来的人物啊。 更重要的是,自己其他几次转世里,也有那么几个不是省油的灯,要是遇上了…… “宿主不必忧心,”1001难得的在心底宽慰她道,“叠加时空里的宿主现在就像一块磁石,那些墨点会像铁屑一样,无一例外,积极主动向你靠近的!人多,意味着运也多,这样一来,1001就可以将‘运’转换成能量来更好的帮助宿主了!” “那有什么用。我忧心的是这个吗?” 1001嘟嘟囔囔道:“那你忧心什么……” 尺素咬牙:“怎么把他们头捶爆!” 回顾那几世,怨恨的残念犹如燎原之火,怒气积存于心间,似乎将永不熄灭。 不过最惨的是什么都回不去了,她已经成不了仙啦。 “宿主的执念未免太深啦。”1001叹气。 这个宿主不光精神力强大,而且前九世为人的怨恨值累加起来可比它见过的所有宿主都要高!连它都有些快被影响到了。 1001整理一下情绪,装回机械音淡淡说道: “宿主前世所遇到的无数个人和无数个事件都将会是无数个墨点,眼下这些墨点全都在一张纸上被叠加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叠到白纸上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与他们之前的位置大不一样。” “所以?”尺素刻意的一问。 1001立马回应,“所以,不难猜测的是,之后事情发展顺序和时间都会混乱,但大致说来,墨点不会因为你和你前世所组成的这张白纸弯折重叠了而发生太大变化。” “墨点仍旧会是墨点,折叠发皱的白纸虽然也还是那张纸,可它已经皱了,叠过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它哪里会不会破掉,更是可能留下折痕,就好像我带着你逃到这里来,你虽然没死可还是灵魂受了损伤。” “白纸已经有了细微的不可逆转的变化,但这一点点细微,便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有点点复杂。”尺素枯燥的趴在桌子上喃喃道。 她静静的思考着的模样,在外人看来,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 …… …… 石毓文两兄弟跑前跑后最终只晓得走到回春堂门前。他二人实在是不知去哪儿了,先是去了那先前才逛过的成衣铺子,却发现大门紧闭,匆匆跑遍几条街无头苍蝇似的最后转到了回春堂门前。 幸而有个伙计机灵,留心记得他俩是跟在尺素身边的两个小孩儿,想着管账房的苗五爷都对尺素态度不错,冒险多一句嘴。 因为,它根本就没有脸啊…… 陆钦宁留在血书上的精血中蕴含的“信息”对于尺素来说就是这么一个无脸人。 不合理的模糊,天定的有限信息。 为了了解自己的过去,尺素是绝不满足于此并甘愿罢休的。 于是日复一日的,她心中更加想要将陆钦宁的生平事迹和前世今生都弄个明白,也因此在每次入冥府时有意的与君陌攀谈交好。最终倒也成功地借了君陌的由头,在一次历凡界苦难之前寻了机会,私自将那存放在冥府的天书分册拿来翻看——这一翻,就差点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至此,尺素算是尝到后悔的滋味究竟如何了。 这经历于她,有一便不敢再有二。 而关于个中细节,她出于自我保护的“删”了个干净。 此番却是又回想起来一星半点的零碎片段来。 虽说在尺素“看”到的记忆里,陆钦宁无论是作为一个女子,还是作为一个凡人,都是一个不太消停的存在。但尺素从来都没有想过,陆钦宁会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存在。 陆钦宁的前生,在冥府的天书分册上竟会是无半点记载。更重要的是,她本应当是有七十阳寿的,然而,却最终连双十年华都没有活过。 一般这么个情况,都是涉及到上界不为人知的某位大佬,或是牵涉某一些说不得的人物,总之是天机之中的天机,是万不可深究的。 若是前者,那陆钦宁极有可能就是上界大神的一缕分魂历劫,这也能解释为何这么久她的魂魄都不曾消弭了,既然分魂不曾归位那位上神很有可能就还没历劫成功,尺素这一番查看,于大人物而言,实在不妙,妄窥天机,只怕是给别人和自己都惹了麻烦。更怕的是她从此仙途断道。 所以尺素心底下,一直都对陆钦宁的事儿关的很紧,也是有近千年未去动过一分一毫的念头了,久到尺素自己都快把自己给骗了,好像根本就没有那么一份“前缘”在。 然而,谁叫她遇着了1001,又遇着了这虽说是异时空里却又是货真价实的一个索寒烟,陆钦宁可真是让她不想想也必须得想起来的人物啊。 更重要的是,自己其他几次转世里,也有那么几个不是省油的灯,要是遇上了…… “宿主不必忧心,”1001难得的在心底宽慰她道,“叠加时空里的宿主现在就像一块磁石,那些墨点会像铁屑一样,无一例外,积极主动向你靠近的!人多,意味着运也多,这样一来,1001就可以将‘运’转换成能量来更好的帮助宿主了!” “那有什么用。我忧心的是这个吗?” 1001嘟嘟囔囔道:“那你忧心什么……” 尺素咬牙:“怎么把他们头捶爆!” 回顾那几世,怨恨的残念犹如燎原之火,怒气积存于心间,似乎将永不熄灭。 不过最惨的是什么都回不去了,她已经成不了仙啦。 “宿主的执念未免太深啦。”1001叹气。 这个宿主不光精神力强大,而且前九世为人的怨恨值累加起来可比它见过的所有宿主都要高!连它都有些快被影响到了。 1001整理一下情绪,装回机械音淡淡说道: “宿主前世所遇到的无数个人和无数个事件都将会是无数个墨点,眼下这些墨点全都在一张纸上被叠加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叠到白纸上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与他们之前的位置大不一样。” “所以?”尺素刻意的一问。 1001立马回应,“所以,不难猜测的是,之后事情发展顺序和时间都会混乱,但大致说来,墨点不会因为你和你前世所组成的这张白纸弯折重叠了而发生太大变化。” “墨点仍旧会是墨点,折叠发皱的白纸虽然也还是那张纸,可它已经皱了,叠过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它哪里会不会破掉,更是可能留下折痕,就好像我带着你逃到这里来,你虽然没死可还是灵魂受了损伤。 第0079 “宿主前世所遇到的无数个人和无数个事件都将会是无数个墨点,眼下这些墨点全都在一张纸上被叠加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叠到白纸上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与他们之前的位置大不一样。” “所以?”尺素刻意的继续问道。 1001立马回应她道: “所以,不难猜测的是,之后事情发展顺序和时间都会混乱,但大致说来,墨点又因为你和你前世所组成的这张白纸而不会有太大变化。墨点仍旧会是墨点,折叠发皱的白纸虽然也还是一张纸,可它已经皱了,叠过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它哪里会不会破,就好像我带着你逃到这里来,你虽然没死可还是灵魂受了损伤。” “白纸已经有了细微的不可逆转的变化,但这一点点细微,便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有点点复杂。”尺素枯燥的趴在桌子上,静静的思考着,外人看来,她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零,”她简短的在心底唤系统1001道,“隔壁的动静怎么样了?我等的肚子都饿了。” 一如之前,1001的探测功能还是真强大。 “……额,”闻言,1001有些无语,“侦测结果显示有一个处于睡眠状态。” “睡觉?”尺素趴在桌子上乏累地换了只手枕头。 比她还能沉得住气啊……也不知索寒烟跟他们怎么商量的。 心下说来也是有些替别人感到唏嘘。 陆钦宁估计是倾尽所有的才出来一次吧,本身一个残魂里的往生魂,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挑战天道底线,只是为了见索寒烟一面?却是不知当时的索寒烟究竟有几分真情,又有几分是在逢场作戏呢? 一个在无间地狱里往来的阴冷亡灵,竟然会牵挂一个凡人这般久么,费一番大功夫只是为了抱一抱那具肉体凡胎…… 身为折子戏的尺素迫不及待的把一整个画面开始印刻在魂体之上。 1001不由对她这一番操作感到震惊:“难怪你对什么过目不忘,还真是货真价实的‘刻骨铭心’啊……不过,陆钦宁到底是怎么和宿主的起源扯上联系的呢?” 它自然而然的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毕竟在之前的信息扫描或共享数据之中,它也得知了尺素是因为一位高级位面的主宰之神而有了修炼的机缘,但再往前,也实在是探查不到了。 因为就连尺素自己,也好像并不清楚。 尺素其实不大想说给1001听,不过这次竟是1001一问,她心下意念便一动,直接是丢盔弃甲、什么都“不告而知”了。 在遇到天帝一息灵气的机缘之前,尺素便已经有了懵懂的灵智。 有道是木老成精,物旧也生灵。 一切的最初,便是陆钦宁。 这个女子的为人品性如何,尺素本是不愿意去揣测思量的,但又奈何近来的索寒烟给了她无限的强势提示。 对于尺素这么个喜好效仿人举止的戏精来说,能够不愿意去细品一个人,是很反常的,但也彰显了,陆钦宁于她尺素而言,的确是很特殊的一个凡人。 尽管尺素不大愿意回想陆钦宁这个人,可是,她也是不可能有逃避的态度的,换一方面,陆钦宁,也算是她的——至亲骨肉。 不对,准确说来,是她的前身,她的前身便是承载着陆钦宁唯一精血的存在。 在那个她与1001共同看到的幻象之中,那一幅素绢便是自己的前身了。 陆钦宁倾尽一生最后的精力和温热的血液,在那幅素绢上信笔狂书,直致那一双眸子由明亮狂热转为颓然灰败……除了她,又有几人有幸得见狂生陆钦宁那般模样呢——可惜没有人,陆钦宁最后死的竟然是如此的无声无息。 不知为何,承载着陆钦宁血液的尺素竟在漫长的几百个岁月里幸存了下来,那一方写满血书的素绢曾经被雪水打湿,也曾经被烈火炙烤,最终不知道是谁把残缺的她给缝进了书的夹层里去,经年累月的,有了灵智的尺素也不必再拘于一方破损脏污的素绢里头,就好像搬一个新家一样,也好似不过是修者换一具皮囊,竹简,宣纸,一切可用来书信的物什,她都可以寄身一宿,兜兜转转的,喜欢当一本戏折子的时候,她碰上了九霄天帝这么个大机缘。 接触了天庭乃至六界的新鲜鬼神之后,尺素还是对人比较感兴趣,首先感兴趣的自然也就是自己的起源,用血液书写那一方素绢的奇人。 可是追溯之后,尺素便更宁愿再没那劳什子的好奇心了。 因为那血书,以精血作媒介,尺素对陆钦宁的生平记忆也算是了若指掌,但她并不满足,更是想刨根问底的追溯陆钦宁的前世今生,借着拜访君孟的由头,又私自入了那冥府之中,一翻那存放在冥府的一册天书——至此,尺素生平头一遭的知道后悔的滋味怎么样了了。 虽说在尺素“看”到的记忆里,无论是作为一个女子,还是作为一个凡人,陆钦宁都是一个不太消停的存在。但尺素从来都没有想过,陆钦宁会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存在。 陆钦宁的前生,竟是无半点记载,更重要的是,她本应当是有七十阳寿的,然而,却最终连双十年华都没有活过。 一般这么个情况,都是涉及到上界不为人知的某位大佬,或是牵涉某一些说不得的人物,总之是天机之中的天机,万不可深究的。若是前者,那陆钦宁极有可能就是上界的一缕分身历劫,尺素这一番查看,遭大人物知晓了,怕是觉得她攀关系,从此仙途要断。所以尺素心底下,一直都对陆钦宁的事儿关的很紧,也是有近千年未去动过一分一毫的念头了,久到尺素自己都快把自己给骗了,好像真是忘了有那么一份“前缘”在。 然而,谁叫她遇着了1001,又遇着了这虽说是异时空里却又是货真价实的一个索寒烟,真是让她不想想也必须得想起来的人物啊。 更重要的是,其他几次转世里,也有那么几个不是省油的灯…… “宿主不必忧心,”1001难得的在心底宽慰她道,“叠加时空里的宿主现在就像一块磁石,那些墨点会像铁屑一样,无一例外,积极主动向你靠近的!人多,意味着运也多,这样一来,1001就可以将‘运’转换成能量来更好的帮助宿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