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子柔弱不可欺》 第一章 功高震主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许家当道，圣堂拜庙，享富四海，坐拥八荒，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要问为什么许家可以登堂称王，那当然是白家，南家，韩家和段家共四家辅佐王上。其中声名显赫唯白家是也！ 金陵城内，一小酒馆中，也是饭菜飘香，说书人面前一小桌，桌上搁的是红油油的醒木和拢熙斋郎大师亲手花的扇子。 正桌下立一偏桌，搁的是说书人说完书要用的工具。手帕、茶壶、茶杯一应物件，应有尽有。 只见说书人轻握一个紫砂壶把手自斟了一杯，杯内泡的是当年第一茬的雨前龙井。 杯子也是青花底，釉面清亮透白，识货的人一看就是上好的釉面。说书人饮了一杯，从嗓子眼里哼出一声:“嗯，好茶！” 在说书桌前站立好，立时三刻乌央央的小馆大厅内变得安静起来，说书人面带喜色，想是这样的阵势取悦了他。 说书人咳了咳嗓子，说道：“当今陛下，威风凌凌，号令八方，手下四家大将，征伐决断毫不留情。白家，段家擅战，南家韩家擅文。边疆一战，那也是血流成河，浮尸千里啊。” 然后眼睛微眯，用手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随后，小馆内便有人问“然后呢？”“继续说啊！” “哎呀你不要卖关子嘛！” 说书人突然一拍醒木，那个老头儿，咂咂嘴巴，清清嗓子又握住折扇踱了几圈。 待小馆里许多目光皆投过来时，才吐一口气悠悠然开讲：“好！今天我就给你们聊一聊当今白家，白家家主白邵忠！话说三年前他大败敌军凯旋而归，引得全金陵的大家闺秀，丫鬟婆子，乃至是夫人们激动到彻夜难眠的。众人啊无不知晓他归来时那英姿勃勃的样子，却鲜少有人知道他这回金陵之路走的那叫一个波折不断……” 白家家主白邵忠，皇帝亲封一品军侯，位享庙堂。 娶得是段家的嫡女大小姐段梦瑶，虽说段坤宇原配死的早，但却留下了一女，并且早早的许配了当时并不显眼的白邵南。 小馆内说书人讲的是激情澎湃，外面的人都能听到里面不时响起一阵阵掌声和欢呼声… ………………………………………………………………………………………………………………………………………………………………………………… 白府内，春光正好，明媚的阳光打在躺在床榻上的女子脸上，一切显得都是那么的静谧而美好。 “吱…”红色的雕花大门被一个身量尚小的小丫鬟推开，小丫鬟先是轻轻的叫了两声：“小姐，小姐。” 然后用手捂嘴偷笑了一声，稍稍大了点声道：“小姐，今天夫人说，有个赏花会，让你去呢。” 只瞧着床榻上的女子并未动弹半分，只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神情也依旧是半梦半醒，不张口的哼了一声嗯… 小丫鬟名唤小桃，本来大名叫陶什么的，被家中管家买过来，给了白商陆。 白家大小姐就听见了个桃字，所以随手给了这个名字，说让叫小桃儿。 “哎呦，我的大小姐，再不起来可就要迟到了呢。若迟了，我是要挨打的。” 说罢小桃儿就将床两侧的月白色的帐幔收起来，火辣辣的阳光就偷着窗纱照射进来了，白商陆这时就用一只手遮住一个眼睛，另外一个眼睛看向窗外。 外面阳光很好，商陆挣扎的坐起来，抻了一个懒腰，轻声哼了起来。“小桃儿，可我还想再睡一会” 只听着这话，白商陆就“扑通”倒在柔软的床上，接着一个翻身就转了过去。 身后柔软乌黑的头发也散落到床边，绝美的身影窈窕有余，却一点都不艳俗。 小桃儿收拾完后，看了白商陆一眼，说：“大小姐，你先起来吧，洗一下脸，等我给你梳头时，你靠着我再躺一会吧，真的要起来了，你看这时辰，不早了！等会夫人要亲自来抓人了。” 听见这话，白商陆才不情不愿的起身。 只见屋内一位小姐睡眼惺忪坐在软椅上，轻靠在身后的丫鬟儿身上，朱唇微张，面色绯红，眉青如黛的闭着眼睛假寐。 只听身后的小桃儿说:“小姐，今天我给你挽个流云髻吧，不沉重也不繁琐。” 也未见小姐回应她，小桃儿自顾自的说:“好，今天咱们就梳流云髻。” 窗外风景如画，阳光透过窗纱斜影遐遐照在主仆二人身上。 大概是在穿好雪白的流仙裙，戴好一根掐丝流苏簪子后，白商陆才悠悠转醒。 这时昏沉沉的铜镜映出来的就是一副慵懒的模样，别说配今天的这个服饰却是清丽可人，抓人眼球。 不难看出这就是一个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富贵人家的大小姐。 却不知此时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风暴将至了。 白商陆走在前面，小桃儿走在后面，两人来到前厅，白家大夫人段梦瑶和她的二儿子白商平已经坐在厅中吃饭了。 白商陆小跑着跑到白夫人身后，双手搭在她身上，喊了一句:“娘！”吓了白夫人一跳。 白夫人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道:“还是这么没规矩，快要出嫁的岁数了，还这么淘气。” 白夫人将近35的年岁，生了三个孩子，却还是保养的很好，韵味犹存，说是呵斥，却没丝毫怪罪的语调，有的只是沉溺的教导。 白家夫妇感情很好，婚后十六年仍旧未纳一妾。 着实羡煞旁人，尤其如今白家如日中天，更是让所有想把家中女儿嫁到白家为妾的人家气的半死。 白商平笑了一声，道:“娘亲，你也不是不知道三妹的性子，动若脱兔，天真活泼，还真不知道将来出嫁要受多少委屈呢。” 白商陆坐在白夫人旁边，女儿娇态地倚着娘亲的臂弯说:“三哥，你说什么呢，我不出嫁，我要留下来陪娘一辈子。” 白夫人轻叹一声：“我也想你多留在我身边一些，可转眼你就快要及笄，你父亲给你定了亲的，选的是韩家的二公子韩御杰，他家世代读书之家，出过三任太子之师，两任宰相，出身好，再说有白家在，谁敢欺负我的宝贝女儿，嗯？是不是。” 还未说完就被白商陆打断了，她摇着白夫人的手说:“娘，好，好，好，谁都可以，你和父亲做主就好，女儿都没意见的。” 白夫人刮了一下白商陆的鼻子，说:“鬼机灵，今天不是有个什么赏花大会吗，听说韩家的公子们和金陵所有有名望的世家公子们都会去，我带你去看看他，看看你喜不喜欢，不喜欢咱们在挑一个更好的，绝不能让我的女儿受委屈。” 白商陆敷衍的答应说:“好，二哥也去吧，正好也给他挑一个媳妇管管她，省的他成天游手好闲的。”白商平本来正在喝着粥，然后放下来说:“哎，三妹，我可没惹你啊。这劳什子宴会最是无聊，我才不去呢。” 说罢白商平眉眼一挑，故作不正经的姿势“再说了，我根本不受宠，娘也不疼，爹也不爱的。本来就是给你相看的，有我什么事。” 白夫人伸手就打了白商平一下子，说:“你着什么急，你父亲有意让你去军中锻炼锻炼呢。哪次有好的少了你了，小没良心的。” 第二章 一琴震天下 宴会上，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白家夫人协女坐在宴席中，白商陆懒懒的靠在母亲身上，母亲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茉莉清香。“娘亲，你好香呀。”白商陆抱着母亲的手臂撒着娇。 段梦瑶摸了摸女儿的头，道：“好好坐着，你也好好看看人家的闺女都是如何行走坐卧的，好好学学，别没个正型像个皮猴子。” 话音未落，便有一位身着粉色裙子，戴着金钗银环行走间叮当作响的女子来到两人身前。 只瞧此女子眉梢带笑，眼含风情，微微服身说道：“姐姐，原来你在这里啊，真让妹妹好找。” 段梦瑶淡淡抬眼看了看她:“嗯，原来你也在啊，坐下吧。” 说着点了一下白商陆，“商陆，见礼，这是你祖母家的二姨。” 还不等商陆起来，段文兰就上前拉起白商陆的手，说：“哎呀，我的侄女，可真漂亮啊，这全金陵怕也找不出来几个这样标致的人儿了。可曾婚配呢？”说着看向段梦瑶。 “二姨好，今天可是第一次见呢，以前从未见过，以后二姨要常来我们家走动走动才好。”颜凉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手来。 白商陆看出母亲并不喜欢这家中二姨，而且这谄媚模样还真是不登大雅之堂的。 这样的女人看似低眉顺眼，实则骨子里都是一个骚样子罢了。 段文兰捂嘴笑了笑，说:“正是呢，我都不得空去看你，以后定要常走动，那姐姐我就先过去了，以后一定登门拜访的。” 段梦瑶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段文兰转身离去，只是眼神中毫无刚才纯良之态了。 “母亲，这是哪辈的二姨，怎么从未见过？”白商陆一脸疑惑的看着段梦瑶。 “不过一个用尽心机，花尽力气上位不值得说的女人生的罢了，还不配叫我一声姐姐。”段梦瑶的思绪好像飞到更远的去处了，再无刚才的雅趣兴致。 一下子好好的宴会好心情都被段梦兰打破了。 白商陆心中明了，定是祖父后来所扶持的那个妾生的，这些年母亲一定没少受这厮的欺负。 如今时间也久了，而且现在白家得势了，这起子小人也就顺势恭维起来，不值一提。 所以按下并未深虑，毕竟母亲是原配留下的，这就是段梦兰拍马也赶不上的，哪怕她母亲是妾扶成主母的也难磨平这身份。 这场宴会是东平郡主所办，东平郡主身着正装姗姗来迟。 东平郡主是当今陛下亲弟弟岭南王的大女儿，最爱办这些富贵宴会以自娱，性格也是极其跳脱，已经嫁人了还是这么活泼可爱。 东平郡主在主座坐下，清了清嗓子，郑重的说：“今天，我府上百花争艳，特此邀请全金陵所有世家，共赏花卉，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各位随意些。” 一位龚家的庶子悄悄站起来走到郡主身旁，:“郡主殿下，诸位都来了许久了，吃喝也尽兴了，大家都在这里寡坐也是无味，听说今天来了不少的京中闺秀，各有所长，何不一展容姿，以供大家品评？”说着一弯腰请。 这个要求可谓合了大多数来人的心意，要知道今天也是一个变相的求亲大会。 大家平日里都是最守规矩的，闺秀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世家子弟可如何知晓其性情，既然这种宴会提供了这种机会，所有人是不会拒绝的。 一来有的人想看看，自己娶谁好，谁合自己心意，还有一些家中庶女庶子没名没分的也想在这种宴会上一展所长，飞上枝头变凤凰。 东平郡主一挥衣袖:“准了！” 郡主身边一个侍女偷偷摸摸低身俯首说：“郡主，听说白家有女，其貌蔑视众人，其舞姿更是曼妙无比，何不让她先出来？” 说完就继续隐身在郡主身后，仿佛刚才说话的并不是自己。 郡主正在兴头上，所以根本没在意是谁献的策，“也好。” 东平郡主站起来一扫众人，道：“谁是白家之女啊，可先出来为众人打个魁首否。” 说着从头上拔下一只彩色缂丝金钗，“这只金钗就作为今天众人投出最好才艺的彩头吧。” 这话分明没给白商陆一点商量的余地，如若这时去看，可以发现段文兰嘴边倒是展露了一个很微妙的笑容。 白商陆看向母亲，眼中的不悦非常明显，分明没想到自己会是第一个上，不，应该就是没想到自己会上。 刚要起身推身体不好，不能演，就被白夫人轻轻按住的手，白夫人歪了歪身子靠在商陆耳边耳语道：“你去看看也好，韩御杰也在呢，去吧。” 可知白商陆虽然出身富贵，为人慵懒，但是自小聪明无比，智慧无双，什么才艺都是一点就通。 所以琴棋书画更是不在话下，更尤其一手好琴弹的更是出神入化，不遑多让。 白夫人在这方面从不娇惯她，更是白商陆自己体恤母亲的心思，所以哪怕自己对琴棋书画一点兴趣都没有，却也春去冬来一日不曾落下。 白商陆孝顺是不露声色的，哪怕自己对嫁人并不感兴趣，对韩御杰也丝毫不在意，也并未拒绝父亲母亲为她挑选的婚事。 的确，她生来就不为这些琐事烦恼，所以总是活的特别潇洒。 然后白商陆听从了母亲的话，缓缓起身，收起慵懒的模样，端庄灵秀不似刚才，好像之前靠在母亲身上撒娇的女娃娃不是她一样。 在观底下，韩御杰果然也在，他也对这个未婚妻也是知之甚少，只知是白府独女，一定是娇生惯养，嚣张跋扈惯的，今日一见倒要看看她是个什么货色。 但是今日一见，却突然觉得传言有误，这才是自己需要的妻子，可以稳得住后宅的女人。 之前只是不拒绝，也是因为没有拒绝的余地，堂堂白家嫡女容不得他拒绝，但今天一见确实很满意，嘴角不自然流露出一丝微笑。 白商陆先前的怠慢慵懒全然不在，此时就像京中最端庄的大家闺秀一样到正中央给郡主行了个礼。 身体微曲双手叠在右跨处，停留几秒然后起身，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让人十分舒服，像是从小在宫中养的一样。 白商陆道：“郡主殿下，臣女不擅才艺，但郡主之命不可违抗，少不了要贻笑大方了，那只好我先来抛砖引玉吧，希望各位不要笑我年轻，请郡主为我准备一张琴。” 郡主看向白商陆，心中想到，果然是京中闺秀翘楚，心里十分满意她来开这个头，为自己的宴会增光不少。 所以内心十分愉悦，“来人，将我的那把玉玲珑取来。”说着对着白商陆笑了笑。 白商陆回礼，稍倾，一张朱红色琴身的古琴已经被两个灵巧的丫鬟抬来轻轻放在矮桌上，琴尾挂着一个玲珑穗，这把古琴也是当时出了名的。 “哇…是玉玲珑…”，“我也想，早知道是玉玲珑，我就该毛遂自荐第一个上。” “你想得美，你想上郡主也不让啊。” 另外一个世家女子也羡慕的看着颜凉，“如果允我抚奏，哪怕三天不进饭呢…” 所有抚过这个琴的都是琴艺精湛，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坐下所有世家女子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白商陆。 都恨不得现在抚琴的是自己，毕竟抚过玉玲珑也算是半个京中风光人物了。 白商陆坐在软垫上，一行一坐皆有章法，先是轻轻拨弄了一下琴弦。 只听到琴身传来一阵阵争鸣之声，琴音绕梁飞旋久久不散，众人心中颤抖声声，都道果然好琴。 只看商陆重拨琴声犹如松风吼，轻拨又似泉水匆匆流，一首《流水》谈起，让在场所有人都想钦慕一下白商陆的风采。 当然除了一个人，段文兰恨得牙齿都痒痒，凭什么她处处都比自己强，如今连女儿都是这样的不凡，自己的手绢都要被自己扯碎了，但面上还不得不守着规矩，笑着。 “母亲…这首曲子谈的真好听啊。” “闭嘴！没出息的家伙！” 第三章 全家惨死 当所有人正沉迷于白商陆的琴声时，突然听到持刀的官兵整齐的冲进府内，齐刷刷将剑抽出来。 许是收到惊吓，白商陆弹的玉玲珑突然断了一根弦，弦断正巧弹到白商陆手上，顿时一条血痕出现，白商陆不准痕迹的皱了一下眉，转身看向这一队兵马。 一群士兵中走出来一个当官的，这人不是大理寺卿还是谁？ 东平郡主吓得“啊”一声站立起来一把抓住身旁的丫头，可这个丫头早已经不是先前的那一位了。 只听到他眼神在全场里转悠，看到白夫人时一下子睁大了眼睛，说道：“来人，把企图造反的白家人全都抓起来！” 白商陆听闻此言，顿时觉得事情不妙，立刻从台子上站起来跑到白夫人前面，说：“你凭什么说我们企图造反？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你怎么敢！” 大理寺卿董归北冷哼了一声说：“正好，省的找了，这两个一起带走！” 出来四个官兵将两人左右擒住只听见白商陆一句:“放开我！” 一个官兵不查便没有抓住白商陆的衣袖，反被白商陆抬脚踢了那个官兵一脚，可也马上被另外一个官兵反手打了一巴掌，整个人被打掀翻在地，膝盖处也磕的渗出了血，透过白色的襦裙好似冬日的一朵寒梅。 “什么东西，阶下囚而已，还神气什么，等会都要变成龟壳里的王八！”打人的那个官兵说完向地啐了一口痰。 白夫人看白商陆被打，此时什么也顾不得了，大喊着：“商陆。”然后转头看向官兵：“你们这是做什么，放开我们，我们犯了什么法！” 此时的白夫人已经没有当时一品诰命的尊容了。 白商陆这时的襦裙已经被泥土和血染的不成样子“母亲，母亲，我没事。” 挣扎了半天，可两人终究是被拖走了，韩御杰无助的站了起来，只能看着白商陆和段梦瑶被官兵带走。 宴会上所有女眷都风声鹤唳，动也不敢动，谁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舞乐都停了，场面死一样的寂静。 东平郡主看向断了弦的玉玲珑，眼里都是惊恐，而琴身上还留着白商陆滴落的血迹，除却这之外，好像从未有官兵来过，这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 东平一下子就明白了，这赫赫有名的南府今夜变要隐没了，东平自嘲的笑了一下然后一下子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都散吧！扶我回去。”郡主说完这一句，便由着身边的小丫头搀扶着回去。 场面一下子就混乱了，个人找个人的车马，吆喝着赶紧走，赶紧远离这是非之地。 段文兰在下面笑意根本掩饰不住，哈哈两声大笑转身就走了，身边的丫鬟根本追不住。 今天一夜，南家被抄家，被盖上了谋逆的大帽子。 白家家主被罚入狱，大儿子白商振看守边境听说也被秘密处决了。 在一间昏昏沉沉的私人牢房内，白商陆被挂在铁架子上，双手处磨得血肉模糊，身上更是深一道浅一道的鞭痕，甚至脸上都有一条，曾经标致的人儿如今像一个恶魔。 “哒哒哒…”从牢房门口走出来一个粉颜色裙子的女人，白商陆费力的瞧了一眼，这不正是刚才宴会上认识的段家二姨吗？ “啧啧啧，这个地牢真是阴暗潮湿，我新买的鞋子，哎呀这什么味！” 说着用手帕子捂住了口鼻，因为牢里满满的都是血腥味，当然这不止是白商陆的，在她之前还有别人。 “你们凭什么对我用私刑，还有…”白商陆说着突然仰起头瞪大眼睛看着段文兰，吓了段文兰一跳。 “我母亲呢，我父亲呢！我哥呢，你把他们怎么样了！说啊！”最后两个字简直是撕心裂肺的喊了，要知道距离被抓受刑已经5个小时了，白商陆早已经没有力气了。 而衙役们只是一直反复在问，对白邵忠谋反知不知情，白商陆每说一次不知，就挨一次打，后来连话都说不动了。 段文兰只是一直打量白商陆，一边看一边说：“这张脸毁了，毁了，哈哈哈，苍天有眼，段梦瑶，段梦瑶，合该带你来看看你女儿的。”然后就癫狂的笑，头上的银环配饰也就一个劲的响。 白商陆听见这话，发疯似的一下一下用手不断打拷在手上的铁拷，铁拷发出窸窣的声响。 白商陆嘶喊着，“我母亲呢，你把我母亲怎么样了！” 段文兰看了旁边的丫鬟一眼，丫鬟立刻明白，把满满一袋的银子给了衙役，衙役也只是用手掂了掂，道:“早去早回。” 丫鬟忙道：“明白，明白。” 话音刚落，一下子从地牢门口涌出三四个粗使婆子，身高体健的，待等衙役用钥匙将铁拷打开时，白商陆早已体力不支倒在地上，身体与地板结实的砸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 白商陆被砸的哼了一声，可见砸的不轻。 几个粗使婆子就三两下将她掺起来拖着走，白商陆本来雪白雪白的襦裙早已变得肮脏不堪，有血的颜色也有泥土的颜色，混合起来好像一块画布，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 只见转眼来到一篇开阔之地，婆子们将白商陆扔到地上，白商陆缓慢抬起头，就看到一地的血迹和在远处不远早已经没了生气的段梦瑶。 白商陆瞬间瞳孔放大，嘴部大张，却因为痛苦的而发不出任何话语，嘴里只有呜咽的“啊”声。 那是一条血路，能看得出人是被一根绳子拴住脖子被马活活拖死的，因为血迹中还有挣扎的痕迹。而马儿还在旁边安逸的吃草。 而段梦瑶的尸体就那么直愣愣的躺在草地上，不知道躺了多久。 良久，白商陆才发出震天的“母亲！” 白商陆由于被挂了很久，又被拖着来，双腿已经站不起来了，她就一步一步爬着，沿着母亲血迹的方向，慢慢的爬向段梦瑶。 白商陆爬到段梦瑶尸首那已经泪流满面，脸上分不清是血迹还是泪迹。 “母亲，母亲，…”，“啊…啊…母亲，你怎么了？你醒醒，你看看我，我是商陆啊母亲…呜…” 白商陆颤抖的摸向被绳子勒出来的红印，那里还不断渗着血，白商陆将段梦瑶的头扶到自己腿上后已经再也没有力气了。 白商陆仰着头一直哭着，只有嗓子眼发出的“啊，啊…”的声音。 一直，一直，直到声音沙哑的不像一个人发出来的声音。 渐渐变红的裙子，被段梦瑶的血染的更加渗人，像一朵要吃人的花。 此时段文兰现在不远处兴奋的看着段梦瑶和白商陆，嘴边的笑越来越大，渐渐笑出声来，眉眼具笑的样子跟宴会上完全不同。 “段梦瑶，你也有今天，你是正室出的又如何，你那无用的母亲还不是被我母亲弄死了，如今你也被我弄死了，你女儿也要死在我手里！你一辈子都要栽在我手上！注定生生世世翻不了身！”说着就只一味哈哈大笑，看得出来是真的开心。 已经身心俱疲的白商陆听见这话，猛一下子回头，“你说什么！是你害死我母亲！你还我母亲，你还我母亲。你还我母亲。是你！是你！是你！” 说着把段梦瑶的尸身放下，竟然靠微弱的毅力站了起来，慢慢踱步走向段文兰。 她这个样子像是来索命的亡魂一般。 一点一点，一步一步向段文兰走来，段文兰也被白商陆吓到了，这个样子完全不像个人，殊不知自己此时也不像人。 段梦兰慌忙的向后退了两步道：“你胡说什么，你母亲不就在那吗！你跟我要什么母亲！” 可是白商陆这时根本听不见任何人说话，她的眼睛逐渐变得血红，只知道一步一步朝着段梦兰走去，像个没有灵魂的行尸一般。 只有嘴里不断的呢喃着“还我母亲，还我母亲，还我母亲…” “快，快拦住她啊，你个蠢货！”段文兰回首狠狠打了身边的丫鬟一耳光，丫鬟被打的清醒过来。 低下头说:“好”赶忙走上去推了白商陆一把，白商陆倒地时抓住这丫头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丫头也被拖倒在地，任这丫鬟如何拍打，也不松口，直到咬下一块肉才罢。 丫头捂着出血的手臂，向后爬了几步才起身跑开，嘴里说着：“疯子！疯子！” 第四章 重生为疯子 看见已经变得这么可怕的白商陆，段文兰也不禁害怕，直接让粗使婆子将她捆了仍旧送回地牢里。 段文兰看着倒在远处的段梦瑶，却丝毫不敢向前，怕她起来又怕她不起来。 打倒自己的人生目标固然很爽，怕是也要午夜梦回经常与之神魂相交了。 过了两日段文兰再去看白商陆，算起，该是送她上路的时候了，一见面，段文兰就惊住了，自己没有不让人给她送吃食。 但是白商陆这时已经神似枯槁，面色惨淡，看来是没有吃饭也没有睡觉。 白商陆身上有些地方已经结痂但大多数还在流脓，而此时的白商陆身上气味比起这阴暗的地牢也不差什么了，已经快和着地牢融为一体了。 从她那日回来，只要精神还在就会一直念叨“还我母亲，还我母亲…”疯魔癫狂之样让所有人都不敢靠近她，两日水米未进，是个人怕也挺不住了，上边本来也没太重视她，毕竟只是个女子。 本也就是段文兰自己托了关系，使了银两空折磨白商陆的，因为她已经有些病态，看见貌美的女子便心生嫉恨，尤其她还是自己人生死敌的女儿。 “段文兰，你叫段文兰吧。”白商陆就挂在铁架子上，连头也没抬起，凭着气味辨识人。 “你不怕我吗，我会让你怕我的…呵呵…呵…！”白商陆虚弱的连头都抬不起来了，声音也是虚的，就这样披头散发地说着。 段文兰心中害怕的紧，后又稍稍安心了，反正她都是要死的人了，还怕什么！ 白商在铁架子上，无人看见之处，嘴角微微上扬，开口道：“我会一辈子…跟着你，直到…你在我面前…死去，以…比我…母亲更惨烈十倍…的方法…死去！” 现在白商陆非常虚弱，全靠自身那股劲撑着，就是为了见段文兰最后一面，在她心里种下一颗害怕的种子。 段文兰依旧没有出声，亦或是说只是忘了说话，或者说，忘了说什么。 “哈哈哈…咳咳，段文兰，你不要后悔，永远…不要后悔…。” “我在看着你，看着算计过…我们白家的…所有的人，我在地狱，等着你们！”白商陆瞪大眼睛，眼里都是血红色的血丝，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看着段文兰。 说这时的白商陆是追魂索命的恶鬼也不为过了，毕竟她现在出去所有人都会害怕她的样子。 “你马上就要去见你母亲了，到了地下看你母亲时…” 说到此处，段文兰就坐在了椅子上道，满脸不怀好意地说：“问她后不后悔，从前那般待我，我今儿来送你最后一程，也是我最小姨的一点心意。”说着抬眼看向白商陆。 “呵呵…好啊，我会记着…你…哪怕变成…厉鬼…”说着断了几秒，她身子虚停了很长时间突然用手撞击铁架子，手铐发出阵阵争鸣之声，竟与玉玲珑发出的声音有些相似。 “变成…厉鬼…变成…厉鬼…前来…前来…索命！”白商陆已经虚弱不堪，但最后两个字却说的掷地有声，在地牢里久久未散。 加之这地牢之前折磨至死的人不在少数，所以自身带些一股子阴鸷幽森。 段文兰觉察自己身躯有一些颤抖，地牢又十分阴暗恐怖，自己的眼睛总也不能从白商陆的眼神中离开，仿佛要被吸进去了。 “快，快，杀了她，杀了她！她疯了，她疯了，她在诅咒我。”段文兰用手指着白商陆说，白商陆断断续续的笑着，这个笑声不像嗓子里发出来的，更像是腹腔发出来的笑声，十分渗人。 “快啊！”段文兰看着一个暗卫，暗卫被白商陆也有些吓到了，但无奈不能违抗主人的命令，只得抽出剑来“刺啦”的插进白商陆的胸腔内。 白商陆吐出最后一口血，笑声也随之结束，但是眼睛一直睁大看着段文兰，微笑的看着。 ………………………………………………………………………………………………………………………………………………………………………………………………… 白商陆死前其实已经没有知觉了，两夜不眠不休，又猝然接受了生母被折磨至死的消息，精神已经非常萎靡了。 所以一剑刺死自己倒是解脱了。 外面亦如当年自己慵懒的靠在床上的那个阳光，刺眼的打在脸上。 白商陆突然一下子惊醒，满头汗水地坐了起来，在梦中白商陆不断重复着一个画面，那就是自己抱着母亲不断哭一直哭，一直哭的画面。 醒来后，才有时间看眼前这个屋子，仿佛也不是自己以前的屋子，屋子里系着一些破破乱乱的红丝带和白丝带。 白商陆竟然因为这些破丝带暂时转移了注意力，我没死吗？这都是一场梦吗？ 屋子虽说不破，却毫无什么陈列器物，边边角角但是都打扫的干净，就是不像有人住的地方，过于清冷了。 这不是自己屋子！ 白商陆又抬起手，看着自己这双手，白商陆又陷入了沉思，这不是自己当初被挂了两天的手，自己的手已经被枷锁锁的血肉模糊。 这双手却还是很柔嫩光滑的，而且瞧着自己身上更是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疤痕，也没有一点疼痛，不像自己在地牢里受过那般折磨。 白商陆征住了，这是哪里？自己还活着？母亲呢？还活着吗？家族其他人还在吗？父亲大哥二哥如何？段文兰还在不在？一时思绪纷飞，千头万绪竟抓不住一根细细追究。 就在哭想之际，只觉察有一双手搭在自己后背，说道：“小姐，你醒了？” 吓得白商陆突然转头看，仔细看时，这个丫鬟也不是自己的小桃儿，白商陆连忙翻身下床。 但是这幅身子骨还是很虚，又是刚醒，所以腿软了一下，但是毫无疑问这幅身子还是健康的。 这个丫头正要去扶，“小姐，你慢一点。” 白商陆摆手示意，“不用。” 不知何缘故，自己睡觉竟然未脱衣服换上亵衣，只是略微有些衣着不整，看上去也像是很久没洗的样子，隐隐约约有些怪味。 白商陆此时头脑已经清醒了，怕是我已非我。 所以眼神凌厉的看着这个丫鬟说：“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我问题，不能问为什么，听明白了吗。” 丫鬟听是听懂了，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服侍的这个小姐是个疯子，这个事全金陵都知道。 只有顺着她的意思，才不会挨打，当下乖乖的点了点头。 白商陆由于疲累，身子没劲儿，复又坐在床榻上，目光紧盯着她，问：“我是谁？” 丫鬟先是惊讶的看了白商陆一眼，想着难道这疯病越来越严重，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看白商陆面色略显不善，才开口答道：“小姐，您是太尉府的五小姐。” 白商陆又问道：“我叫什么名字，家中还有什么人？” 丫鬟答：“小姐难道连自己的名字也忘了？” 白商陆眉头一皱说，“不是不让你问问题吗！” 丫鬟忙慌忙看了一眼白商陆，低下头畏手畏脚的说道:“是，小姐…，小姐…小姐您叫颜凉，是五小姐呢。” 第五章 重生为颜凉 这小丫鬟一时半会也猜不透这小姐心思，只得停了停继续说道：“小姐您家中自然有老太太和太尉大人，您的父亲…就是如今的太尉颜中正颜大人啊。” 颜凉心中所想，这个父亲怕也不是什么善类，要不然怎会放纵大夫人对这个五小姐不管不顾，这就让这个五小姐自生自灭。 小丫鬟看颜凉没什么反应，难道真的全忘了？ 然后接着说着：“正室大夫人是郎中令孟氏之女孟淑贞，生了大少爷颜静枫和四小姐颜静姝。” 颜凉已经面色有所缓和了，小丫鬟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可算这个小姐是没有为难我，继续说道：“老爷的二夫人名纳兰洛熙，生于江南，是个温柔似水的女子，生了二小姐颜静洵和三少爷颜静瑾。” 说起二夫人和颜静瑾，小丫头脸上挂满了喜悦，嘴角也微微带笑，声音也活泼了起来。看来二夫人是个有贤名的。 说到这，小丫鬟又看了颜凉一眼，支支吾吾说不下去。 “怎么？继续说。”静凉冷眼瞧了那丫头一眼。 “是，是…五小姐，您…您…您是一个妾生的，您的身世我确实知之甚少，我是两年前才被拨来伺候你的，我来的时候三姨娘就不在了。” 小丫鬟越说越害怕，只因她之前经常被静凉打骂，如今害怕入骨髓。 见自己说完，颜凉这许久没回，害怕的就直直的跪下了，眼泪便也爆豆似得落下来。 “哭什么，我还没死呢。以后少在我面前哭。”这话一说，小丫头就哭的更凶了，眼见已经有收不住的趋势了。 “好了，好了，你叫什么名字？”颜凉静静地看着她，上下细细打量，在思考着她是大夫人派来监视自己的几率有多少。 “回，回小姐，我叫小兰…因为家中弟弟妹妹无米面，难以果腹，为了弟弟妹妹和家里人能活下去，被管家从我父母那买回来的…我…我…12岁，我…我什么都能干，洗衣…烧饭…干粗活都…都行。” 小兰越说越委屈，小脸哭的一抽一抽的，看着颜凉也越来越害怕，哭一下就用衣袖抹一下，最后眼泪都要把自己的衣袖哭湿了。 只得不让她说完，颜凉就挥手打断了她的话，用手捏了捏眉心，显然是刚刚苏醒被吵的头疼。 “好了，我只是问你了名字，你就说出这么一大堆，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说着就又侧躺在软椅上，不言语了。 小兰眨了眨眼睛，擦了擦眼泪。答道：“是。小姐。” 在小兰踱步到门口时，只听到里面传来轻飘飘的一句，“以后别叫小兰了，叫小莉吧。” 小兰听到这个名字，一时竟然愣住了。 小兰这个名字当时是大夫人取得，虽然随意改了不是什么大事，可那是正经小姐的权利。 但又转念一想，毕竟现在被派来照顾五小姐，看样子也不可能被调走了，不如一心一意跟着她，她不疯的时候还是挺好的。 再有小兰这个人胆子小，什么事都不敢做，别提这种让管家换地方的大事了。一时间竟忘了看脚下，退出去的时候，狠狠地被门槛绊了一下，“咚”的一声撞到了大门上。 “又怎么了！”小屋子里传来颜凉清脆带些不耐烦的的声音。 “没事，没事，我只是被门槛绊了一下…不碍事的小姐…。”说完连忙合紧屋门，连跑带颠的躲到自己的小厢房里去了。 静凉这里虽然合衣躺在椅子上，但是眼睛却闭不上，哪怕自己现在浑身完完好好，但是自己还是觉得自己身上很疼，是那种被鞭打的痛，被拖在地上的痛，看见至亲之人死在眼前的疼。 她现在脑海里只有复仇这两个字，段家，许家，不，或许还有更多的人参与这件事。她要他们都为白家陪葬。 本来注定重生的第一晚她是不会有眠的，但是她要养好精神，明日改头换面，先在这个太尉府里站住脚。 她的这幅身子一定不能垮。所以不得不强迫着自己入睡。 但还是到半夜才有了一丝困倦之意，虽然这第一夜好不容易算是睡着了，但是脑里思绪不曾停过，也就做了一夜的噩梦。 母亲死的那一瞬间在夜里反反复复重播，不断的折磨着颜凉。 第二天，颜凉早在卯时就起来了，只听得到她在院子里喊“小莉，给我梳洗换装。” 整个院子就只有她们主仆二人，所以声音穿透力不是一般的好。 还未起身的小莉突然听到这一声，还有一些不适应，只得用手抹了抹眼睛，强打精神回了句：“好的小姐，我这就来。” 忙忙的拿过身边的外袄走到窗前，惊讶的看到外面的太阳尚未升起，懵懵的嘟囔着:“以前不到午时是不会起来的，今儿是刮得什么风。” 而且自从她来后，这位五小姐精神清醒时间不足一月，不清醒的时候也是见人就打，也不梳妆，清醒的时候脾气也煞是不好，就知道挂那些红白丝带的。 今天竟然主动要求梳洗，真是奇了怪了。 想归想，但是小莉却不敢有半分怠慢，马上穿好袄裙，随便梳洗了一下便去烧水了，不敢有片刻的耽搁。 当然也不是这太尉府里没热水，只不过是不给这个小院儿罢了，这个院不像别的院是什么阁什么楼的，连个名姓都没有。 她也不是没去打过水，被骂了一通就被打发回来了，说她也不看看自己主子什么模样，也敢奢求要热水！ 今天想来，那几个腌臜婆子的嘴脸仍旧讨人厌的很。 自此之后小院儿里就搭了个小火灶，自给自足，还好小莉是个穷苦孩子出身，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搭个小灶烧水完全不在话下。 更别说这院子里还有些蔬菜，是春分时种下的，现在已经抽芽了。 “小莉，打个水怎么这么慢。”只见颜凉穿着比昨天干净一点衣裙，看着小莉，本来处变不惊的脸蛋看到小莉的那一瞬间突然轻轻的笑出来了。 只顽笑的看着小莉灰头土脸的在烧水。 微微服着身子靠向小莉耳边说道：“难道这偌大的太尉府，都没有专人烧热水？” 突然身后传来了五小姐的声音毫不意外的吓得小莉浑身一哆嗦，手脚失衡竟一头栽倒了一旁刚掏出来的锅底灰里。 爬起来后一直“阿嚏，阿嚏…”的打喷嚏。 随后委委屈屈的看着颜凉说:“小姐…府里不给咱们这个院儿热水，平时只给些剩菜剩饭，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卖了这个小屋里的…小屋里器物换来的米和炭…和自己种的蔬菜。” 看着小莉这一副鬼样子，颜凉差点没忍住笑出来，用手握成拳头在嘴边轻轻咳了咳正经的说道：“难怪，这个屋子光秃秃的，整个院子就你这么一个烧火丫头，我还真是落魄。”说着都把自己说笑了。 “还有，为什么那些大夫人，二姨娘生的孩子都叫颜静什么？只有我是两个字？叫颜凉啊？我有这么不招人待见吗？” “这个，这个奴婢，奴婢，不…不知道…”说着又要哭了。 “哎呀，你别哭了，我不打你。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小脸栽个跟头像是煤坑里种出来的胡萝卜。”说着转身就走了。 走了两步突又想起了些什么回头接着嘱咐着，“这个水多烧一些，我要沐浴，还有干净衣服，你应该知道在哪吧，一刻钟后送过来。”说完颜凉就转身回房了。 “是”小莉快速的行了个礼，手足无措的站着，“自家小姐笑起来这么好看啊，疯了太遗憾了，我看我家小姐当皇妃也不差。” 说着又脸色一红，慌张的看了看四周，用小手轻轻锤了自己脑壳一下。 嘟囔着，“我又胡说什么呢，我…我还是烧我的水吧，小姐一会要用呢。”然后继续蹲下吹灶里的火，甚至都来不及擦一擦脸。 只瞧见炉里的火燥热明亮，照的小莉的脸蛋红彤彤的。 颜凉靠在床头，看着日光铺满每一寸房屋，整个人显得孤独又清冷，像被天下人遗弃一样，完全没有刚才捉弄小莉开玩笑的俏皮伶俐。 “小姐，热水和干净的衣服准备好了。”小莉呆呆的看着颜凉，只觉得自家小姐好像变了一个人。 虽说以前不疯的时候也这么呆坐，却没有现在的气质。 “把桶搬进来吧。”颜凉微笑的看着小莉。 小莉点了点头转头就去费力的将一个木桶搬进来，又一趟一趟的往桶里倒热水，最后把一个红木的雕花屏风搬到门口，就站在桶跟前不动了。 颜凉看到眼前这个普通到不能分辨是什么木头制的浴桶，不禁想到自己父亲亲自为自己寻来的香樟树，又请了全金陵顶好的木匠打造的浴桶。 想着想着突然就释然了，自己这次可以回来，是地狱的恶鬼回来索命的，哪里顾得上用什么水桶沐浴呢，想到这里自己的脸蛋就舒展开了。 颜凉慢慢伸开双臂，这意思就是让这丫头给自己宽衣，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动。 回头一看，小莉只傻傻的站着，活像一根木头戳在这里。 颜凉很无奈的提醒她说:“给我宽衣，傻站着干嘛？” 小莉这下才懂了，可自己从没服侍过人家沐浴，自己也是刚来就被指给五小姐了。 这五小姐清醒的时候沐浴根本不让她进，不清醒时连沐浴都不沐浴，小莉这才不懂。 小莉的双手紧张的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咽了一口口水，认命了是的将手在裙上简单擦了擦，上去脱下了颜凉的衣服。 颜凉踩着木凳踏入了水里，这幅身子也就脸蛋生的漂亮，不像前世那样慵懒富贵，但是一双桃花眼配一个巴掌脸，一定是很多人倾慕的对象。 这是颜凉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久没有洗浴，所以刚一进去就觉得周身畅快。 疲惫的身心一下子就放松了。好像这许久的失眠引起的乏累都被治愈了。 颜凉闭着眼睛问道:“小莉，你可知道金陵的白家，他们家怎么样了？” 颜凉看似平静的一问，实则内心已然波涛汹涌，颜凉非常在意这件事，却不能立刻追问，其中心酸可以知晓。 一则自己与这白家并无私交，二则自己疯了这么久怎么会知道金陵白家的事，所以这也是颜凉思虑良久，才准备问小莉的。 在确认了这笨丫头不可能是大夫人派来监看自己之后，才有此一问。 因为自己重生以后一步都不能走错，要步步惊险，步步算计才能得到自己最想要的。 “小姐，你说的是那个由于谋逆被满门抄斩的白家吗？” 小莉很疑惑的看着颜凉，不知道小姐为什么无缘无故关心起来白家了。 “是，就是他们家，他们家怎么了？那日偶然听到下人谈起，我这时无聊的很，你说说与我解乏。”颜凉表面不动声色，眼睛都没动分毫，但是在水底手已经握成拳头了，自己是非常想知道的。 “他们家，应该没人活了，那么大的白府，空的像鬼巷一样，我出去买东西都不敢从那过。”小莉一边说一遍用手轻巧的给颜凉搓着后背。 “…知道了。”颜凉轻轻的说出这三个字，紧握的拳头也悄然松开了，可能是不死心，依旧怀着自己白家还有人幸存下来的想法吧。 在小莉看不到的前面，在颜凉线条分明的脸上，一滴泪水从紧闭的眼底滑落，落入水桶内瞬间消失不见。 第六章 霸气回归 今天颜凉是准备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但是不能这样自己主动现身，要让自己的便宜老爹叫自己去才行。 所以，让丫鬟小莉打听好父亲何时从朝会上回来，何时会路过哪里。 就这样掐准时间坐在秋千上，让小莉推自己。 伪装成自己的病已经好了的模样。 当然两人的欢声笑语也的确吸引住了刚下朝回家的颜中正。 当他出现在花园时，正看到一身素服坐在秋千上打晃的五小姐和笑呵呵推着颜凉的小莉，两人有说有笑。 虽然小莉依旧推着颜凉，颜凉自己也笑着，但是颜凉明白，自己这个太尉爹爹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自己的计划也算是迈出了一小步。 隐隐约约颜凉听到五小姐和是的字眼，颜凉嘴角流露出一个得逞了的笑容。 过了很久颜凉便对身后的小莉说道：“好了，人都走了，不必再推了。” “小姐，你说什么？谁走了？不玩了吗？再玩一会吧…”这个傻丫头，还真以为自己是带她出来玩了。 “你自己玩吧，我要回去了。”颜凉从秋千上下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就转身朝自己的小屋的方向走去。 “小姐，小姐…你等等我…你等等我啊”小莉只能赶忙一路小跑的追着颜凉。 “小姐，为什么今天不让我做饭了？您不饿吗？”小莉一脸疑惑的搬个小凳子坐在院子中间烧水，炉灶的烟火气慢慢升起。 可任凭她怎么问，颜凉就是不说话，但是哪怕是夏季也不能给小姐用凉水洗漱啊。 “吱…丫…”这个小院儿终于迎来了他的第一个客人，把正在院儿中烧水的小莉可是吓得不轻，浑身一哆嗦看向身后。 “你…你是干嘛的？”只见这人身穿深色的上衣和下裳。更特别的是腰间挂了一把剑。 “请通知五小姐，今晚去正厅与老爷夫人一起吃饭。”说着弯腰对着主屋行了礼就走了。 小莉整个人已经僵住了，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小姐，小姐，听到了吗？老爷让咱们去正厅吃饭呢。”小莉整个人显得特别兴奋。 “两年了，第一次去正厅呢。除了刚来的时候，我的天啊，这是真的吗？” 颜凉不理不忙的打开了门看着自言自语的小莉“走吧。别让有的人等急了。” 说着自己抬脚走出院子，这时天已经半黑了，一轮明月高高地挂在天上。 小莉看着颜凉已经走出去了，也连忙追上去。 颜凉走出门口一段距离回首望时，嘀咕了一句“不会回来了。” “哎？小姐，你说不回哪？那咱们去哪啊？”可颜凉已经走了。徒留小莉一个人疑惑的看着这个小破院子。 “你要是不走，就永远别走了。”颜凉头也不回的对着小莉说。 “小姐…” ……………………………………………………………………………………………………………………………………………………………………………………………… 两人走出这一小方天地才知道这个太尉府是真的大，到处亭台楼阁，环肆水抱。 地上铺的是富贵春花纹的金砖，楼台上镶的是琉璃瓦，瓦上挂的朱红色的红灯笼。一路走去，整条路都恍若白夜，这就算是皇宫也不遑多让了。 小路上每过一个廊口都有一座座假山，到处都有水渠，流动的水里波纹翻涌，如果仔细查看，能看到其中还有几尾活蹦乱跳的鱼儿。 这正是山水之道，有抱财之说。 直走过数不清有多少的门廊，拱房后才看到一个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风雅涧’。这就是吃饭的正厅无疑了。 外间丫鬟婆子往来不断，但却井然有序。 门口挂的也是两只金丝鸟笼，内里关的两只五彩鹦鹉神气活现的，“有人来了。有人来了。”颜凉瞧着这鹦鹉学舌倒是有趣。 “你是哪位？”颜凉光顾看这两只彩色鹦鹉忘了门口还守着两个丫鬟，仔细一瞧两人竟是一模一样，一母双胎，都是粉嫩嫩的脸蛋儿，滴溜溜的大眼睛。 穿的也是一模一样，都是红色挂对襟小袄，浅色襦裙，扎着两个对髻。 “这位是五小姐，还不快去通报。”小莉看这两人不相信的神情，也难怪毕竟哪有哪个正经儿小姐穿的连自己这个当丫鬟的都不如。 此时从内间撩开门帘出来一个面带笑意的老婆子“五小姐来了，快，让五小姐进去，老夫人等你半天了。” 说着赶忙上手来搀扶颜凉，颜凉面带害羞的将自己的手放在这婆子手上。 颜凉乖巧的任由这妈妈带着自己走，一行人穿过偏厅，隐隐约约听得到里面笑声满满，有娇羞的女儿笑声也有上了年纪的老人的笑声。 这位柳妈妈扶着五小姐走到众人面前，柳妈妈走上前，笑道：“老夫人，五小姐来了。” 听闻此言，所有人的笑声都停下来了。“谁？谁来了？”老夫人抬眼瞧着颜凉，细细打量半日。 颜凉害羞的看了一眼老太太柳式，略微走上前两步，姿态大方的笑着向老夫人行拜礼，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半点拖沓。 看这礼数，全然不像个庶出的姐儿行的礼，老夫人心满意足的笑了笑，然后看到她这身衣服的时候又皱了皱眉，亲自走上前要拉着颜凉的手。 颜凉岂敢怠慢，顺着老夫人方向走上去，顺从的任这老太太握住了自己的手。 红着脸低下头道：“孙女儿本该早主动来给祖母请安的，但无奈身子老也不好，这才来的晚了，请祖母见谅。” “来了就好，身体可好些了？”老夫人牵着颜凉落坐了。 只听闻左边传来“五妹这身子一不好就是两年，竟然一眼都不来瞧老夫人呐。”说话的人穿着一身粉色的织锦缎，这一身织锦缎可不便宜，这织锦缎色彩丰富，纹路精细，价值几金。 更别说上面绣的石榴花更是栩栩如生，这一条襦裙应该能抵得上寻常人家两年的吃食了。 颜凉脑子里飞快的过了一下，便想到了，这么华贵，这个年纪应该是正室所出四小姐颜静姝了“四姐好，许久未见，别来无恙。”颜凉微微服了一下身子行了个正常女儿家的礼数。 看颜静姝傲慢的说了声“嗯”甚至连身子都不曾起来。 第七章 惊艳四座 老夫人坐在正座上不急不缓的说：“好了，该开饭了，着人去请你们老爷和夫人。” 过了片刻，颜老爷和大夫人二姨娘都来了。 这颜凉猜都不用猜，根据小莉的描述，这富贵逼人的无疑就是大夫人了，那一身华裳锦缎与四姑娘简直如出一辙。 这大夫人面色红润高额头，弯弯眉，大眼睛，倒是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 算不得数一数二的美女，倒也是个中等偏上的模样。 在观二姨娘，的确如小莉所言温婉可人，随时都是低眉浅笑，让人找不出半分逾越之举。 果然能在太尉府多年屹立不倒，而且得颜中正多年宠爱是有缘由的。 “五丫头今天来啦，哎呀，母亲很久没见到你了。”大夫人迎面就向颜凉走来，从手腕上撸下来一个白玉镯子就搁到颜凉手上。 该走的场面还是要走的，何况今日老夫人老爷和那小的都在，看这五姑娘穿的如此破败，难免不联想到主母苛待庶女身上，自己总要想些办法补救。 只瞧着颜凉收下玉镯子，娇怯又仪态端庄的扯着裙摆跪下。 道:“父亲，母亲，凉儿许久未向你们平安，请恕女儿之罪，女儿身子弱，常有病症突发，唯恐怕过了病气与你们，是也难尽孝道，是女儿没福气侍奉你们。如今女儿身体竟大好了，今日往后只要女儿身体还尚可，一定常来服侍父亲母亲，以敬孝道。” 这一番话说的不卑不亢，有理有据，让观者无不动容。 颜凉说完竟然也是眼角含泪，似坠不坠尤为可怜。 颜中正心中动容，自己对这个女儿关心甚少，如今看自己的这个女儿穿着十分寒酸，侍卫一鸣回来报时也知晓她生活艰难。 自己的贴身丫头竟然在那露天小院儿烧水煮茶，岂是凄惨二字可以描述。 想到这里怜惜之情更甚，更加深了些对大夫人的不满，说道：“起来吧，身体不好就别老跪着了。” 颜中正为人刚正不阿，但也不善于体贴别人，所以也并没有多安抚颜凉，但是这话的意思也是以后正经小姐有的，不会缺了她的。 “是，父亲。”颜凉体会到了这个父亲的心思，内心也是很满意了。 颜中正看见颜凉起身礼数周全，仪态大方，全然没有庶女之姿，心中更是大悦。 嘴边不准痕迹的笑了一下，看着颜凉道:“明天让几个婆子给你量体裁衣，多做几件衣服，你堂堂一个太尉府的小姐怎的可以穿的如此寒酸？还有那个院子也别住了，今日就搬到出云轩去住。” 颜凉眼里划过一丝喜悦，但又马上羞怯的低下头，道:“是，谢父亲。” 虽然说颜中正这话是对颜凉说，可背后之意是说与大夫人听的，提醒她不要苛待庶女，这好歹也是自己的女儿。 大夫人这时已经面色尴尬了，想着平日里也不见这亲爹多疼爱她半分，如今到怪自己这个当家主母没有主意，苛待庶女了。 内心自是不快，所以脸上强装的笑意也是难看得很。 这时只见颜中正的二姨太纳兰若熙缓缓走向前并握着颜凉的手说：“五小姐，我这也没什么好的送你，既然你大病初愈，我前几日正秀好一个香囊还没用呢。就送与你吧，平日里你装些去虫的药粉或者装些花瓣香料都可以，但求你别嫌弃我针线粗糙吧。” 颜静姝这个大小姐是府里唯一嫡女，自然看不上这区区玉镯香囊，再加上母亲不喜欢纳兰若熙，自己自然也就不喜欢。 所以就在下面小声儿嘟囔着：“就送个荷包香囊啊…” 颜凉看这二姨娘仿佛就跟没事人一样，跟没有听到这讽刺之言一般。 就知道这二姨娘聪慧，不出风头，不抢风头，她素日一定是个有心眼儿的。 在瞧这个香囊的手艺确实极佳的，针脚绵密，秀功惊人。 这个图样是凤穿牡丹，香囊上凤凰和牡丹相依相偎，两物相得益彰，这个物件倒是送的大方得体，也体贴她女孩儿心思。 若不是自己两世为人，恐怕会更喜欢这二姨娘一点。 但如今自己也没心思与这里勾心斗角，自己的事情还未了，现在只一心一意在这颜府先站稳脚跟，两不得罪最好。 如果她们来惹自己，就让她们看看自己这白家嫡女的手段。 颜凉笑着答道：“谢母亲，谢二姨娘，我都很喜欢，女儿一定会妥善保管好的。”说完也微微服身片刻，然后起身欢欢喜喜的笑着。 “你们便不要站着说话了，都坐下吧，叙旧哪日不行，说好今日是来陪我吃饭的。”主座上老夫人故作生气之态吓他们。但整个人却不老态，竟然还有些调皮。 “都坐吧”颜中正说完就入座了，等颜中正入座后，大家才敢坐下。 这大户人家座位都是有规矩的，姨娘是不能坐下和夫人小姐们一起吃饭的，只能站着为老夫人，夫人布菜，只等老夫人和夫人赏她坐下，她才能坐。 所以待所有人按位次一一落座之后，颜凉才有时间仔细打量这全家。 今天到位的只有二小姐颜静洵和四小姐颜静姝。 而家中的两位哥哥全都不在。看来是外出访学还未归。 大夫人心中早已经疑惑良久，此时不问，更待何时。说着就笑着看着颜凉道；“凉儿，你这病怎么突然就好了呢？” 颜凉早就知道会有人问起自己这病，所以故作所思的样子。 然后严肃地回道：“母亲，前几日我梦到一个神态庄严雍容，头戴宝冠，身披天衣，手持净瓶，眉心一点红的女子。”说到这停了一下，抬头看了老太太一眼。 果然这个老太太向佛，听到这顿时瞳孔微张，面色发红，正好与颜凉四目相对。 问道：“那女子与你可说什么了？”老太太紧张的看着颜凉，生怕错过什么细枝末节。 颜凉想了想，笑道：“她只留了一句话，说： “说吾今日来点化，尔可开窍也”说完就飞走了。我就醒了，精神也好多了。” “哎呀，这是观世音菩萨救苦救难来了。这可是天赐的福气，赶明儿去请个观世音佛像去你房里，好保佑咱们颜家世代安康。”说完就手持念珠双手合十拜了拜，嘴里还振振有词的念着“南无阿弥陀佛”。 颜静洵冷哼一声，道：“什么观世音，哪来这稀奇古怪的梦，我怎么从没梦到过？” 颜静洵本来就是个大大咧咧，不谙世事的小姐，没有什么心机的。这话原也没有什么坏意，只是看不惯颜凉出风头罢了。 二姨娘听到这话心中大惊，连忙使手推了下她一下。 “姨娘，你推我干嘛，我说的不对嘛。”颜静洵皱起眉毛望向纳兰若熙。 “老夫人，您不要介意，小孩子说话没有分寸，静洵就是没有这福气，不如五小姐福泽深厚。”说着笑着看了看颜凉。 “哼，这话以后休要再提，别整天教你们姐儿学这些不好的，冲撞了菩萨！”老夫人此时已经有些不高兴了。 大夫人见这怎不会添油加醋，平日里自己最烦这纳兰若熙，如今能打压她自己才不会放弃这机会。 大夫人笑了笑道：“哎呀，静洵就是福气太浅，回去该是抄些经书，为老夫人祈福才是。” 第八章 静洵被罚 老夫人闭着眼睛，面色微舒，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道：“是，她是该为我抄些经书，不止祈福，也该攒些福气才是，都要及笄的大姑娘了，不能一直这样口无遮拦。” 颜静洵刚要反驳，身子都半个探出来了，生生被她亲娘纳兰若熙压了回去。 “老夫人和夫人说的是，我也常教导她让她多看着书，不要总小孩子脾气。”纳兰若熙短短几句话就把这个事变成了小孩子言语不当上了，这倒是让颜凉多看了她一眼。 颜静洵委屈巴巴的看着纳兰若熙，说道：“姨娘…” “不要再说了，你也该长大了，不要怕辛苦，这是给老夫人祈福攒运呢。”纳兰一个劲儿的给颜静洵递眼色。 颜中正这边心中想着另外一件事，快速吃完饭，就转头说道：“母亲，我吃完了，我这边还有些公事要处理，就先走了。” 老夫人怜惜的看着自己这个大儿子，笑着说“好，公务固然要紧，你也要保重好身子才是。” “是，母亲，儿子知道了。”然后颜中正就抬脚走了，那个带刀的侍卫就在门口接着老爷呢。 “二丫头，你就把我那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抄个十遍吧，好好静静性子，也学学什么叫做大家闺秀。” 说着就要起身，旁边柳妈妈早有眼力，忙就将手伸出去稳稳的掺着老夫人，两人缓步走了。 众人皆起身，目送老夫人离去，这场席到这也就结束了，老夫人和老爷都走了。 大夫人见老夫人和老爷都走了，一点留的心思都没有了。就瞪了二姨娘一眼也走了。 纳兰若熙假装没有看见，依旧笑盈盈的说：“大夫人慢走。”还恭谨的行了个礼。 只有颜静洵面色不善，神情委屈的看着颜凉。 “都是你，你个扫把星，你一来我就要抄经书！”说着都站起来了，怒气冲冲的，气也不顺，脸面涨得绯红。 “真是个笨蛋。”虽说颜静姝说的是颜静洵，却是拿眼角瞟了一眼颜凉。 然后颜静姝冷哼一声便也带着丫鬟走了。 这个笨蛋说的可是更让静洵生气，气的直跳脚，“母亲，母亲，她说谁呢，她骂谁笨蛋呢！？” 这个母亲二字可让纳兰若熙心中一惊，早知道自己是没有资格耽小姐们叫一声母亲的。 听到这，颜凉笑了一下，道：“二姐姐，可是叫错了呢…？要知道这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二姐姐…可要小心说话，要不然就不止罚十遍心经这么简单了。” 说着微笑的对纳兰若熙服了服身子，道：“二姨娘，静凉告退了。” 纳兰若熙对着颜凉苦笑着道：“五小姐慢走。”纳兰听着这一声二姨娘是身心都凉了半截。 纳兰若熙心中很不安，因为这个五小姐先前不声不响就把病养好了。 又接着托梦的由头领了老太太的赏，很明显不是个好惹的人物，只恨自己生养了这么一个嘴没把门的小姐。 “啊…啊…娘！我…我，气死我了！他们！”纳兰若熙这里气的跺脚，眉毛皱起眼睛睁大。 “啪…”只看见纳兰若熙给了颜静洵一巴掌，这一下子颜静洵被打的懵了。 从小到大娘都不曾动自己半根手指头的，今日却打了自己，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哭，就直直的愣住了。 旁边的丫鬟也被吓得退了两三步。 纳兰若熙看到自己竟然真的打了颜静洵一巴掌，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静洵，你是太尉府的二小姐，是庶出，你任何时候都不能顶撞大夫人的。”纳兰若熙看着捂着脸无声哭的二小姐，自己心里何尝不疼。 “而且，我是妾！我是…我是妾…我只是你的二姨娘，你不能…不能叫我娘…不能…不能叫我…母亲。” 说着说着自己脸上也滑落几滴泪，倒是更显的楚楚可怜。 纳兰若熙上前将颜静洵搂在怀里，颜静洵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就大哭起来，哭的一抽一抽的道：“我…我知道…我知道了…我再也不叫你娘了。”直哭的小脸都哭成了小花猫。 “是姨娘不好，是姨娘不好。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是娘没用…是娘没用…护不住你…” 说着说着声音呜咽呜咽的，都说不出来囫囵个的话了，母女二人都哭成了泪人。 颜静洵内心还是讨厌颜凉，讨厌颜静姝，什么天赐福气，什么庶女嫡女。 …………………………………………………………… 这边颜凉已经到了出云轩，两人本来也孑然一身，没什么可带的，所以都没有回小院儿去整理行李。 只有小莉路上还叨叨着“小姐，我的那个灶台白堆了，顶好的呢。” 颜凉只是笑笑，并未说话。等到了出云轩，小莉一下子眼睛就睁大了，指着身后的漂亮院子说“小姐，小姐，这个以后就是咱们的了吗？咱们就住在这了？” 颜凉看着出云轩两旁灯火通明，正前方是一堵筑在水上的墙，巍峨挺拔约高两米，上覆黑瓦，门前挂着描金灯笼，墙边砌成不规则的波浪纹，正中一个月桐红漆大门，门上黑色匾额上书“出云轩“三个大字。 许是临水而建，所以水面上还有个凉亭，水面浅眠几朵睡莲，蛙声点点，伴着这星河千里也算相得益彰。 颜凉满意的笑了笑，这里比自己前世在白府的住所相比较，也是不相上下的。自己十分满意。 这边应该是听见动静的小丫头打开大门看着这主仆二人，忙三步并做两步。身子大幅度弯下来，道：“五小姐安，这里早已经有人来传话了，说以后五小姐就要住进来了，所以我们就简单整理了一下，小姐请进吧。” 说话的是一个身体强健的丫头，看着这体格，小莉默默吞了一下口水。 颜凉慢慢走进去，里面更是别有洞天，竟然在庭院中种了一大片青竹，夜晚天色昏暗，明月高悬，月光下竹影参差实在让人喜欢的紧。 在瞧院中婆子丫鬟跪了一地，片刻未过就齐声说道：“五小姐安。” “今儿我就住到这出云轩了，有几个规矩你们要知道。”颜凉站在正前方，目光冷冷的看着他们。 “第一，不允许有吃里扒外的人和事，否则一经我查出你们或打或卖，都不要怪我。” 所有婆子丫鬟原以为一个13岁的孩子能有什么能耐，如今一听都是心中一跳。 当然也知道了这出云轩自今儿就迎来了一个不好伺候的主。所有人只能把头低的更低了，答道：“是” “很好，第二就是，别人若要欺负你们，尽管来找小莉说，是你们占理我自会护着你们，但也记住别主动滋事。”说完就推开门走进了正厢房。 留着一地的婆子丫鬟相互面面相觑，有的后背都湿了，竟觉得这个五小姐不像是个13岁的女孩儿，竟像一个当家主母。 小莉随着颜凉进去后又拿着一袋钱出来“小姐说了，这是赏你们吃茶的。”说着分了这一袋叮当作响的钱。 刚才第一个开门的丫鬟拿着钱后，像主卧拜了一下道：“谢小姐。”众人有样学样也依样道谢了。 第九章 我是你正经的小姐 小莉关上门抬脚过门槛，走进正房，看到这左右有两个暖阁，“太好了，小姐以后我就能住在这了吧，嘿嘿嘿。” 然后再往里走，看见这屋子里并没有太多的古董器物来作装饰，屋里淡蓝色的隔帘两边对称悬挂着。 剩下就一张红木书案，两三个插花瓶，一张不知什么木料的贵妃椅，一面书架上闲闲散散的放着几本书，和一个雕花红色木床。 这木床倒没什么稀罕，寻常小姐闺中木床罢了，唯有这木床系的铜铃铛有趣儿。 小莉走进来时连带进来一阵风，风吹起，就吹动了床边的铃铛。 “叮铃铃~”的，这铃铛响起来的声音倒是十分悦耳，也不会让人无故生烦。 当然这个屋子最值钱的怕也就是这个红木书案和这张贵妃椅了。一个是红木的，一个是精心雕刻，才没有让这个屋子显得很寒酸。 “小姐，小姐，您看到了吗。她们刚才都被您吓住了呢。”小莉急忙忙的跑上前，小胸脯一挺，活脱脱一个小狐狸模样。 颜凉躺在贵妃椅上，拿着本书安安静静的看着。书上赫然写着《孙子兵法》四个大字。 听见小莉这样说，颜凉轻轻把书斜开，只露出一半精致的面孔。对着小莉邪魅的笑了一下，道：“那当然，我可是你正经的小姐！” 说完也就接着摆正了书，继续津津有味的读着。 小莉看着颜凉这样霸气，满心都被自己小姐折服了，只能呆呆的看着颜凉说：“小姐，您太厉害了！嘿嘿…” 半盏茶的功夫里，小莉一直时不时傻笑，也不出去，就这样傻傻的楞在那，也不知在笑些什么，弄得颜凉真是哭笑不得。 颜凉实在忍不住了，就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道：“你打扰我看书了，你要是实在闲的慌，去做两个小点，等会我去拜访一下我的父亲大人。” 颜凉无奈的看着小莉。心想这丫头，真是傻，哪天被人卖了，怕还是给人笑些数钱的主儿。 “啊…好嘞，好嘞，我这就去，我这就去。”说完小莉也手忙脚乱的，看了看颜凉，又看了看自己，拽了拽裙子，笑呵呵的出去了。 外院儿里虽说也是个人忙个人的，但这个五小姐也才刚来，自己还没有站稳脚。 虽说刚才那几句话很掷地有声，大家伙儿也都被那几句话暂时呵吓住了，但也没有太拿这个五小姐当回事。 俗话说得好，“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这日子久了才知道这五小姐到底好不好糊弄。 以后众人怎么样对这个五小姐，还得看她自己的能耐。 …………………………………………………… “姨娘，我真的要抄十遍《心经》吗，那又长又无聊的…车轱辘话翻来覆去的…心经字又小…我…” 颜静洵这里持着笔眼泪巴巴的望着在旁边看着的纳兰若熙，仿佛随时能落下泪来。 “老夫人也不是要真心罚你，只是你话头不妨，触了她的霉头，再加上有大夫人火上添油，你这才被罚抄经书的。”纳兰看着自己的孩子在这受罚，也是于心不忍。 奈何自己出身不好，连累了二小姐，也连累了静瑾…想到这里，心头不由得一抽。 自己就更恨大夫人了，她本来还应该有一个长子的…。 “静洵，想不想少写些经书？”纳兰好似想到些什么，所以笑眯眯的看着颜静洵。 “想。”颜静洵哪里懂什么算计之法，所以什么但凡带点脑子的活儿都不是她经手。 “我的乖女儿，你要是想，我就给你想个注意，顺便也试试这五小姐的深浅，看看她如何好好侍奉老夫人和大夫人的。”纳兰若熙依旧笑的明媚，但这个笑却没有温度。 此时的纳兰若熙已经全然没有往日的温柔贤良了，流露出来的只有满心满眼的算计。 当然了，能在大门大户当妾当的这样顺风顺水的，还能顺利生养自己的两个孩子，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呢。 出云轩这边，小莉已经已经在厨房备好了三色点心，一样玫瑰酥，一样如意糕，一样茯苓饼。将这三色点心小心的装好，再放进红色的食盒内。就忙端过来拿与颜凉看。 “哎呦，手艺不错嘛。”说着颜凉拿起一个茯苓饼咬了一口，内里绵软香甜的馅便流出来了，唇齿都是香甜香甜的。 “嘿嘿，小姐我可能干了呢，我还会做很多好吃的，就这样当初卖我的时候我可比别人多拿了一两银子呢。” 小莉说着眼里流露的满满的骄傲。 小莉说起往事并无半伤心的样子，但是颜凉突然很为这个小丫头心疼。 颜凉缓步从椅子上站起来将还在眉飞色舞说着自己的能耐的小莉抱进怀里。 “小丫头，这两年辛苦你了。以后有你小姐我一口饭吃，一定有你一口汤喝，放心。”颜凉还边说变摸着小莉的头发，不一会就有些碎头发炸炸出来了。 颜凉看到了，顺手就尴尬的塞回去了… “小姐，你真好。我小莉这一辈子都要跟着你。”说着小莉就要掉眼泪了。 “别，别，别哭…我衣服…刚换的呢。”颜凉刚感觉到肩膀有一抽一抽的，就马上把小莉的头推开了。 “嘻嘻，小姐…我不哭…不哭不哭。”小莉抬手将几滴不听话的小眼泪珠儿擦掉了。 “这才乖。”颜凉笑着看着这着小莉，越来越觉得这个丫头和自己前世的丫鬟小桃一点都不一样，但都同样可爱。 说着将她头上刚才没塞进去的几缕儿头发又好好的塞了进去。 “好了，去整理整理自己，洗把脸。梳梳头，等会去拜见太尉大人。” 颜凉说着又懒懒的靠在了贵妃椅上，手拄着头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是，小姐。”小莉飞速的蹲了一下身子。后有挠了挠头疑惑的看着颜凉道：“不对啊，小姐，你为什么要叫太尉大人为太尉大人啊，好奇怪。” “我问你，他不是太尉大人吗？”颜凉笑着对小莉眨了眨眼。 “是，也不是…是…可是…”小莉说不清个缘由，就觉得自从那天醒过来，小姐就不是小姐了。 整个人都变得陌生了，当然了，也变得更好了。 还没说完颜凉就打断她说：“好了，你这个脑子，装不下太多除了吃的以外的事，快去吧。” 说着颜凉就侧身躺了下去，很明显不想再深究这个问题了。 “好吧，小姐…？”小莉满脸问号的走了。 片刻时间，月色明朗，繁星满天。主仆二人走在去“揽胜阁”的路上都没有点个灯笼。 本来小莉主张要点一个的，可颜凉出门看见这满天繁星在加上路上红灯高照。本就无需浪费那灯油。就让小莉放回去了。 第十章 文清书院 一炷香的功夫，颜凉和小莉就走到“揽胜阁”了，不同于“风雅涧”的肃穆，也不同于“出云轩”的风雅。 “揽胜阁”整个透出的就是大气庄严，三间垂门花楼，四面抄手回廊，皆是对称而设，并没有太多的装饰。 但就是让人一眼就能看得出，这就是夫人和老爷的正房该有的样子。 还未进门口就能看到已经有小丫头候在门口，见二人缓步而来。就有一丫鬟名叫钱儿的伶伶俐俐的跑上去行礼，道：“五小姐安，不知五小姐来这所为何事，我好进去通报老爷。” 颜凉笑道：“并无大事，就是我的丫鬟做了几色小点，所以拿来给父亲母亲尝尝。” 钱儿笑着说：“五小姐，大夫人去好嘉阁了，老爷在书房看书。五小姐稍等片刻，我马上进去禀告老爷。”说着转身就跑进内院了。 为什么这钱儿对自己这个庶女这么上心，怕是刚才在老夫人那，自己的言谈举止，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应该是早已经传的府内人人皆知了，所以才对自己另眼相待。 颜凉又细想了想好嘉阁，听这名字，又听这丫头的语气，想必这好嘉阁就是四小姐颜静姝的闺阁了。 颜凉又转眼冷眼瞧着这威严的揽胜阁，心里难免又胡思乱想，心中思绪纷飞。 小莉看着站在那一动不动出神发呆的颜凉，心中也着急，“小姐，咱们这个时候来…会不会不太好啊。” “不太好？为什么不太好。女儿看望父母，多么天经地义！刚才席上才说的那么感人肺腑，如何不趁炉灶热快打铁呢？”颜凉嘴角泛起了一丝微笑，看的小莉直打冷颤。 小莉觉得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小姐了，小姐变得好奇怪。 小莉的脸色一会变得疑惑，一会又变得烦恼，这丫头，有什么心事全都写在脸上，后来估计是想不明白了，索性不想了，摇了摇脑袋，心里想自己只乖乖跟着小姐就是了。 颜凉看着小莉百变的表情，觉得甚是有趣。想也不想就去掐了掐她的小脸蛋儿，抻着她的脸蛋儿向旁边扯去。 果然如想象中一样柔嫩光滑，又肥肥胖胖的。“小姐…小…小姐？你掐我干嘛，我…我口水要…要流出来了…” 吓得颜凉一把丢开了小莉的脸蛋，小莉果然马上吞咽了一下口水。 颜凉将手在小莉身上抹了抹，面无表情转了过去，不用想也是嫌弃小莉了。 这边钱儿也回来了，笑着对颜凉说：“五小姐，老爷有请…您就跟着我，我领着您过去。” 颜凉点头示意明白了，然后跟在钱儿身后，小莉也紧随其后，三个人走进了“揽胜阁”。 只见一进内院儿，又是另一番天地，葱葱郁郁的树木花草，奇形怪状的山石林柏。 就连流淌在山石的流水都是清澈见底，只有几片桃花许是随风落去水中，又因水质清澈，桃花宛若飘在天上，栖身云里，零星几片煞是好看。 穿过两个回廊，就来到了颜中正的书房，迈进颜中正的书房，就看到了一整屋子的书籍。 紫檀木的书案，屋内焚的是清神醒脑的檀香，檀香独有的香味四散飘逸到房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屋内正梁上挂着一副匾额，上面写着“厚德载物”四个大字，字形迥然有力定当是出自大家之手。 匾额下两旁还挂着两幅字，左联“博学而笃志”，右联“切问而近思”。 颜中正此时正坐在棋盘处，对着一黑一白暗自纠结。 颜凉收起对这个书房的打量，笑着，道:“父亲，我给您带了些小点心，晚上见您并未多吃，想来这个时辰会觉得腹中饥饿，尝几个垫垫肚子吧。” “嗯，好，放在那吧。”颜中正头也不抬的，落了一个黑子，然后又执起白子，若有所思的该将这白棋落在哪里。 自己跟自己下棋，很容易就进入忘我的境界，因为下棋是个考验脑力的活动。 颜凉慢慢走上前，定定看了半日，然后轻轻坐在他对面，拿起白子缓慢落下了，瞬间满局也有了定论。 白子赢。 “对啊，这里。哈哈…真是下错一步错，满盘皆输，我黑棋应该下在这。”颜中正笑着看着颜凉 道：“你来了，棋艺不错，在陪为父下一盘？”然后就开始捡棋子儿。 “是。”颜凉笑着答道。 半晌儿功夫，两人棋盘上黑白双棋杀得难解难分，各占半壁江山，在自己的地方和对方盘踞切磋。 此时颜凉持黑棋，颜中正持白棋，看起来是黑棋落了下风，颜中正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双方围堵拦截，丝毫不放水，双方下棋，其实也就是在诛心。 谁能摸透对方下一步棋，谁就能占上风，棋盘之间，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得马虎大意。 双方各自圈地，四点开花，可颜中正到底是老姜，所以还是压制着颜凉的。 颜中正看了看棋盘，又看了看颜凉，自以为胜券在握，就问道：“凉儿，你可愿意去文清书院上书？” “女儿不知，女儿一切谨遵父亲之命。”说罢从角落落下一子。 那里本要死的几颗散棋居然因为颜中正没有太关注，竟然反扑抱吃了颜中正两个子。 “不错啊，明天你就和你二姐，四姐一块去吧。正好你的病也好了，该出去见见世面了。” “你大哥三哥外出去应天书院学习，静洵静姝都在那里，你去了懂礼数一些，不要惹事，多学些学问。”颜中正越看颜凉越觉得有自己当年的风采，心中十分欢喜，所以多嘱咐了几句。 本来颜凉是不必去书院上书的，因为没有母亲的庇佑，父亲也不多关注，加之之前自己又疯疯癫癫的，本来是没有这个机会的，到如今可不一样了。 颜凉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然后马上消失不见，只娇羞的看着颜中正说：“是，父亲。” 一场棋最终是以颜中正多赢颜凉一个半子而结局的。 “棋艺不错，哪天空了就来陪父亲下下棋，你那些哥哥姐姐没一个擅长此道的，出去不丢人也就算了。”颜中正提起那几个兄弟姐妹，居然也有些苦恼。 颜凉俏丽的笑着，“是，父亲。”这时就像平常百姓家女儿对父亲撒娇一样。 这让平时少关心颜凉的父亲内心闪过一丝自责。“你不是还带了小点吗？拿来尝尝，好吃的话就赏，不好吃就罚。” 说起赏罚也只是故作严肃之态，没有认真的意思，只是找个由头赏些什么给颜凉。 “是，小莉，把点心拿来给父亲尝尝。”颜凉回头看了看小莉。 小莉急忙答是，端起食盒小心的放到了棋盘旁边的待客桌上。 颜中正就坐下了，看着颜凉拿起食盒，越来越近，食盒里香甜的味道就散发出来了。 别说，刚才不觉得，这一闻到香味还真是有些饿了。 “父亲，这是如意糕，这是玫瑰酥，这个是茯苓饼。”三色小点推到颜中正面前。 看着这些精致小巧的点心，颜中正首先挑了一块如意糕放进嘴里。 如意糕口感绵密而不过分发甜，最适合用来解馋了。颜中正吃下了一整块如意糕，道：“嗯，不错。” 说着又拿起一块玫瑰酥，玫瑰酥也很酥脆，但也不会很甜，只见颜中正满意的点了点头。 待吃到茯苓饼时，颜中正只是吃了一口。应该是太甜了，不对他的胃口。 颜中正吃着说赏她，但也没有具体说到底赏什么，就打发她们出去了。 两人将食盒留下，颜凉对着颜中正端庄的行了个礼后就带着小莉回出云轩去了，因为明天会有很多事情，很多很多。 第十一章 遇见无赖 出云轩内，小莉站在书案旁看颜凉写字。感慨道：“小姐，咱们这出云轩，哪里都好，就太素净了。” 颜凉落笔写下一个静字，道：“你还想要什么？”说着打趣的看着小莉。 “哎呀，小姐那可太多了，你看这里需要一幅画，那边最好在放个香案，上面放个香炉，嘿嘿。”小莉一副振振有词的样子。 颜凉笑了笑，“好，明日下学之后陪我去办点事，你想要什么自己买。” “小姐，我…我自己买啊”小莉提到钱就又心疼了，这时就心疼自己的钱袋子。 颜凉头也没抬，道：“我付账，你能抱的回来多少，就买多少，只一样，别把我这屋子弄得跟菜市场一样就行。” “好的，谢谢小姐。”说着就傻笑着。 “哎…”听见小莉的笑声，颜凉又捏了捏额头，自己是不是该考虑拿个布给她嘴塞上。 第二日卯时，便已经有丫鬟站了一排，因为今日小姐要去学堂，自然不能迟，有拿铜盆的，有拿手巾的，有拿漱口瓶的，也有拿盏茶的。 所有人往来都没发出一点声音，全都低头静待传唤。 小莉走到颜凉的塌前，轻轻的唤道：“小姐，该醒醒了。小姐，…小姐” 听见动静的颜凉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见了小莉，答了道好，是了，这是自己来太尉府的第三天。我是颜凉。 这边梳洗罢，其余丫鬟都被打发出去了，只剩下小莉和颜凉坐在梳妆台前。两人都是一言不发，静静地，颜凉甚至还没全然苏醒，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咚咚咚…”只听见门外有个小丫头说“小姐，柳妈妈来送观音像了，请小姐出去呢。” 小莉埋怨的看了看门外，“这么早，柳妈妈也太着急了。”说着手上加快速度把剩下的头发盘了起来。 “好了，出去看看吧。”颜凉慵懒的站起来，推开门看到了柳妈妈身后跟着两个小丫头，正是那日“风雅涧”门口站着的两个双胞胎姐妹。 只看见柳妈妈手上一个托盘上面立着一个洁白无暇玉身的观音像，只是观音头上盖了一块红布。而两个小丫头手上捧得是两方上好的布料。 柳妈妈笑着看着颜凉，微微行了个礼，道：“五小姐，这是老夫人给您请的一尊白玉观音，如心如雪手上是老夫人给您的两方上好的绸缎，让您自己拿主意做个什么袄，衣服的。” “柳妈妈，不必拘泥礼数了，小莉快去扶一下柳妈妈。”说着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道：“把这观音像放在东厢房吧，我一定会早晚好好践礼的。”颜凉不动声色的看着柳妈妈。 “是，五小姐。”柳妈妈轻慢的把观音像放在东厢房。本来这应该五小姐亲自来放，也该放在她的卧房。但是不知为何，柳妈妈竟然有些害怕五小姐，所以并未多言。 “五小姐，老夫人吩咐了，这观音像需要您亲手揭开红布。”柳妈妈低着头，都没有敢抬头看颜凉，她总觉得五小姐好像不一样了，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她也不敢乱说。 颜凉笑了笑，道：“应该的，这当然的我来。”说着双手合十念了声“南无阿弥陀佛…”就揭开了观音像。 只看见这玉观音柳叶弯勾眉，慈眉善目。面貌喜人，通体洁白，只有内心一点红。 观音像的右手大拇指和中指轻碰在一起，左手托净瓶，瓶中两三支杨枝摇曳。 “柳妈妈，去我卧室喝一杯茶水吧。”颜凉看着柳妈妈，眨了眨眼睛。 “不了，五小姐，我这就回去了，老夫人那里离不开人。”说着行了个礼就走了。 如心如雪将手中的托盘给了小莉后，也笑呵呵的行了个礼走了。 小莉笑嘻嘻的对颜凉说：“小姐，你摸摸，这丝绸好滑好有手感啊。” “是啊，老夫人出手，怎么会送些寻常的料子。”可是颜凉也没有摸，只静静看了会观音像，就转头吩咐另外一个小丫头去拿书箱装今日上学的物件儿。 “小姐，大夫人派人来给小姐量体裁衣了。”门口一个叫蜻蜓的小丫头喊着。 “小姐说了，请妈妈进来说话吧。”小莉候在门口对着大夫人的亲随赵妈妈说道。 “好的。”双方也没什么过多的交流，赵妈妈也只是忙忙的来，忙忙的去。 想来大夫人也不喜欢颜凉，今日遣仆人来给她裁衣服，十有八九是昨天在“风雅涧”收到老爷苛责，不得已只能来做做样子。 蜻蜓拿着一个书盒，候在门口，“小姐，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嗯。”颜凉躺在贵妃椅上只觉得犯困，小莉紧忙去接过手。然后蜻蜓就出去了。 “小莉，你查查这盒子，缺什么，少什么没有。”颜凉闭着眼睛说着。 小莉疑惑的看着颜凉，“小姐，为何让我再检查一遍？” 颜凉半睁着眼睛，看着小莉说：“傻丫头，这院子里鱼龙混杂，不知道有多少个别人的眼线，以后我的东西，必得你来经手。听见了吗” “知道了”小莉心中只觉得感动，这是小姐信任她，自己不能辜负了小姐的信任，一定好好守着小姐的东西。 半晌后，东西都准备妥当，所有人都在门口侯着，二小姐没来，需要在房里抄经书静思己过。 四小姐的车早已经走了，不和颜凉一块走。太尉府嫡女自然什么都是最好的，有自己的车马并不奇怪。 “小姐，你坐稳了。我们这就走了。”车上只有小莉和颜凉坐在马车里。 “你慢点走，小姐还困着呢。”小莉掀开帘子对车夫说道。 “好的，请小姐放心，我是府里最稳得。”车夫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快走吧，今儿小姐第一次上学，去迟了不好。”小莉不客气的说着。 马车里，颜凉靠着小莉小憩着。 车马走了一会，突然听见外面马嘶鸣了一下，然后整个车厢剧烈动荡了一下。颜凉直接撞在了小莉身上，瞌睡自然也醒了。 小莉本来也有点昏昏欲睡，这一撞头就磕在了马车里面的窗框上，磕出了一个红印子。“哎呦，这谁啊！” 颜凉皱了皱眉，突然睡觉被人吵醒是特别不开心的一件事。 小莉走出去看着车夫，不善的说：“你怎么驾车的，就这样还稳呢，撞坏了小姐你赔的起嘛？” 车夫小心翼翼的说：“不是我，是那辆马车突然冲出来，惊了我的马儿，所以他才震荡了一下。” 小莉往前瞧，果然有一个金顶木质的马车绝尘而去。 “好了，小莉，继续走吧。”颜凉在车里说着。 第十二章 被看到脸红 马车稳稳的停在了文清书院门口，文清书院就是很一板一眼的建筑。 白灰色的墙，褐色的瓦，就连那门口的石狮子都是平常的不能在平常的。 颜凉站在门口看了一会，上一世的自己并没有上过私塾，自己的知识都是请先生来家里教的。 当然也是因为颜凉自己懒。 “这是哪家的小姐，为何以前不见？长得真好看。”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跟着自己的小书童说着。 “小的也不知。” 男子握了握拳，一脸自信的看着颜凉美丽的倩影渐渐走远，“哎呀，哎呀，这要是哪家嫡亲的小姐，我一定要求娶回来。” 颜凉和小莉越往里走，就越能显露出书塾的样子了，平整的回廊，开阔的视野，也有两三个学子站在一块讨论着什么。 见颜凉过来，不论男女，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想着以前怎么从来不见，这到底是哪家的闺秀。 一到里间，两扇宽大的屏风分出两个区域，一半男学生，一半女学生。 众人本来都在或说或笑，看着颜凉进来，都奇怪的看着她，其实颜凉今日并没怎么打扮。 不过寻常发髻，素色衣衫，怪只怪颜凉身形苗条，脸蛋娇小，而那行走之间，也颇有大家风范。 所以众人才疑惑，这是哪家小姐才来上书，要知道元夫子是远近闻名的饱读诗书之士，这里也是各个小姐公子交际的重要场所。 哪怕是个庶女，庶子，也不会有谁愿意放弃这种能攀上高枝的机会。 颜凉走到颜静姝面前，笑着说：“四姐姐安。” 众人才知道，这位原来是太尉府的千金，难怪这样出众。 “嗯。”颜静姝看到颜凉这样出现，就知道她一定会引起波澜。长得这么漂亮… 然后颜凉就在颜静姝身后落座，小莉也蹲下赶忙打开了书盒，拿出里面的笔墨纸砚和几本书。 只瞧着正门出来一个粉衣少女，前拥后簇的，人倒是娇俏可爱，只是长得却像颜凉做梦都想弄死的那个女人。 颜凉用手悄悄怼了一下颜静姝。 颜静姝回头疑问的看着颜凉。问：“怎么了？” “四姐，那个粉衣服的是谁啊，长得倒是可爱。” 颜静姝回头看了一眼，“昂，她啊，章家的千金章芊丝。” 颜凉微笑着看着章芊丝继续问道：“也不知道她母亲是谁，一定也是很漂亮的人呢。” “还可以吧，她母亲好像是段家长女吧，也算不上艳冠群芳。”颜静姝圆圆的脸蛋上漏出一丝嗤笑。 “还真是呢。”说完颜凉就低下头不在说话了。 颜凉心中气愤难平，怎么她就成为段家长女了，把我母亲至于何地了，难道为了避嫌竟然声称自己没有段梦瑶这个女儿了吗！。 “还是什么？”颜静姝看着颜凉发问，可颜凉就像出神了一般。颜静姝索性转过去不在理她了。 如果说怎么让一个人察觉到同样的痛苦，必然得让她经历更为煎熬的疼痛，她才会害怕，才会疼。 你放心，我马上让她来陪您，我是时候该收取一点利息了。 颜凉正想着什么，只听见前面一阵躁动。 “木棉，你可算来了。”一个白色衣衫的男子出来搂住另外一个很好看的蓝色衣衫的男子。 是的，就是很好看，笑起来非常痞，非常邪魅，…仿佛还夹带着一丝不着调。 “来了。”沈木棉应答后完就坐在了第一排。立马有一大堆人来和他说话搭讪。 连旁边的闺中小姐都有上去搭话的，但他都没有理睬。 他回头扫视一圈正好和颜凉四目相对。 “哎呦，这是谁啊，长得不赖嘛。”沈木棉玩味的看着颜凉，马上就移不开眼睛了，看的颜凉都觉得脸有些微微发红。 本来多活一世，也就没有多什么经历，别提这样的男子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了。 “她啊，好像是太尉府的小姐，具体出身于何，不知。”刚才的白衫男子贴近沈木棉耳后耳语道。 “世骞，我觉得我喜欢她，长得很合我胃口。”沈木棉眼神就从未从颜凉身上移开过。 张世骞捏了捏眉心，道：“木棉，我听说颜太尉家中只有一个嫡女，那就是颜静姝，你我这样的身份是万万不能娶这样的女子为正妻的，你忘了你上次…。” 要知道上个月沈木棉还跟家中父亲说要娶一个窑姐儿回来，让他老子一顿打，直到让他赌咒发誓以后再也不去了那秦楼楚馆了，这才作罢。 “不，我觉得我遇到我命定之人了，世骞我一定要娶她回家。”沈木棉看着颜凉，好似整个人眼睛都在发光。 “五妹，你看那沈木棉看你看的，眼睛都要直了。长得好看是好啊。”颜静姝故意嘲笑着颜凉，但却是没什么恶意的。 “四姐…你胡说什么…”颜凉脸更红了，活像一朵鲜艳欲滴的月季一般，渴望垂怜采摘似的。 “小姐，你别说，那位公子好像一直看着你呢。”，“还是我家小姐好看，看这呆子都看傻了。”小莉笑着看着颜凉说道。 “你闭嘴…”颜凉不得不用手拄着一半脸，前世看着韩御杰也没什么感觉，两人都要谈婚论嫁了，也没这样害羞… 后来沈木棉索性坐到和颜凉一排的位置，透过昏暗的屏风直直的盯着颜凉。 颜凉两世加在一起，唯论心狠手辣决计不输任何人，唯独情爱之事，未沾染过分毫。 所以这样炽热的追求，还是第一次。 “咳咳…”只看见元夫子姗姗来迟，满头花白的头发，再加一缕儿花白的山羊胡，小小的眼睛。 但是整个人确实是仙风道骨，满腹学问的样子。 “坐好坐好，昨日我留了一个作业，今天有谁可有答案了。”元夫子看着众人皆低头哈腰，没有一个敢直视夫子的。 当然一个人除外，就是此时一心只想看颜凉的沈木棉，在一排耷拉的小脑袋中，只有沈木棉是侧身手柱头的姿势，所以格外凸出。 “好，那沈木棉你来回答一下。”元夫子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想这小子又不学好，又偷看谁家姑娘呢。 自己也不禁看了一眼，随后就释然了。 这可能就是昨日太尉府遣人送拜贴中提到的颜凉了，还真是长得好看。 只看半晌儿沈木棉还不曾起身，在元夫子重重的咳了一声后也没什么动静。 无奈张世骞狠狠地踹了一下沈木棉的凳子，他才回神。 他生气的回头看着张世骞，“…世骞，你踢我凳子干嘛” 张世骞不客气的说：“夫子问你作业呢，让你起来回答，别光顾着看人家姑娘了。” 张世骞为人说话毒辣不留情，所以声音有点大，之后就是可以预料到的，整个学堂的人都笑了出来。 气氛一下子变得活跃了。到处欢声笑语，除了一个地方，有一个阴暗的眼神一直盯着颜凉。 沈木棉此时就是在脸皮厚也该不好意思了。“夫子…” 沈木棉用手在后面摆弄，示意张世骞告诉他，昨儿留的作业到底是啥题目。 张世骞无奈的说道：“论娶妻当娶几何？。” 沈木棉想了想，像颜凉那边看去道：“我要是娶妻，今生也只娶一个，相守一生，永不相弃。” “咳咳，好了，知道了。你坐下吧…”夫子知道，就不该叫这小子起来，满口胡话！ 听闻这话，学堂里又是一阵哄笑，有笑话沈木棉目光短浅的，也有佩服他能说此言论的，纷纷扰扰。 夫子在前面拿戒尺敲了敲书案，道：“好了，咱们今日来学《论语》”。然后整个书堂才安静下来。 颜凉就是再迟钝也该感受到这炽热的目光了。 结果就是从头到尾自己的脸蛋一直红扑扑的，小莉还摸了一下，说“小姐，你不是生病了吧”。 下学后，夫子照旧留了个作业，是回去读《孟子》，其意旨在让他们学习圣贤做人的道理。 “姑娘，请留步。在下沈木棉，不知姑娘芳名…。”沈木棉几步就追上行色匆匆的颜凉。 “沈公子，一向如此热爱交友吗？”颜凉回头笑着说，本来是想要嘲讽沈木棉见色起意，没有羞耻之心。 沈木棉仿佛没有听出颜凉话中之意一般，“姑娘，你笑起来可真好看。” 颜凉从未被如此调戏过…顿时羞得脸面绯红，实在不知说什么好了，对待这样的登徒子竟毫无办法。 这时沈木棉的的书童已经领着车马过来了，“公子，车马已经备好。” 小莉自然是认得这辆豪华的马车的，这可不就是早上呼啸而去的那一辆嘛。 “好啊，原来早上就是你们惊了我们小姐的马车，我们还未找你们算账，你们还找上门来了。”小莉怒气冲冲的看着沈木棉和那个书童。 第十三章 嫁妆丰厚 “好了，小莉我们走吧。”颜凉看也不看沈木棉的上了马车。 随后小莉也狠狠的瞪了一眼沈木棉，跟上了自家小姐。只留下沈木棉呆呆的望着颜凉的车马绝尘而去。 “公子，公子，…咱们也走吧。”白鹭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看着沈木棉。 “咚…”沈木棉狠狠地给了白鹭一个火栗子，正好打到脑门上。 瞬间白鹭的脑门就红了一小片儿。他马上就“哎呦”的叫了出来。 白鹭委屈的看着沈木棉，“少爷，你打我干嘛啊…我又没招你” “你招我了，事大了！都怪你，早上马车驾的那么快干嘛！都惊着别人的车马了。”说着对着早已经没有了方向的远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白鹭委屈的嘟囔着，“又不是我…也不知道谁…一个劲儿的催我…要在上学前去看那个窑姐一面的…” “你还敢提！我以后再也不去看什么春…什么香了！”沈木棉举着手吓唬着白鹭。 然后对着马车远去的方向邪魅的笑了笑，道：“小爷我有主了。” ………………………………………………… “小姐，咱们这是要去哪啊，这也不是回颜府的路啊。”小莉疑惑的看着颜凉。 颜凉嘴角露出一个微笑，“回府前，先办点事。。” 小莉一听嘴就撅起来了，“谁啊…咱们东西还没买呢…” 颜凉怕她又一个劲儿叨叨个不停，索性就闭目养神，不说一个字儿了。 大概一炷香后，马车停到了一处不大不小的宅院门外，这宅子怕是常年没有人住，门口的青草都长的老高，那一地的灰尘更是无人打理。 “小姐，这是哪啊？咳咳…呸…呸…呸…吃我一嘴灰，这有没有人住啊。” 颜凉让马车到前面拐弯处一个凉亭等候，而且来的时候也让颜府的车夫先回去了，这是随意聘的的一个车夫。 只看见颜凉走到门口石狮子前，将手伸进狮子嘴里，从上面的凹层中拿出来一把略微有些生锈的钥匙。 小莉吃惊的张大嘴巴，道：“哇，小姐，这竟然有一把钥匙，小姐你怎么猜出来的？” 颜凉对着小莉眨了眨眼睛，道：“山人自有妙计！” 两人凭借这把钥匙，打开了这个年久失修的大门，果不其然，这里面已经荒废许久了，陈设虽然还在，但是早已经物是人非了。 颜凉在院中驻足一段时间，叹了一口气，随后缓缓推开了这一扇大门，这大门好久没开过了，“咿咿呀呀”的好像在欢迎旧主人的回归。 不出意外的里面也是很久没有打开了，这样的人家怕是小偷也不会光临。 打开后，里面更像是一副年久失修的样子，一阵潮湿的风尘在门口徘徊。 颜凉走到一个花瓶旁边，谨慎的转了三圈儿半，又走到一面墙上将一个壁挂拿下来，将一个按钮按进去。 “咯吱…”只听到年头久的的墙壁竟然自己动起来了，吱呀吱呀的打开了。 原来这个卧房床翻过去就是一个暗室。里面满满的都是箱子。 颜凉也不确定自己母亲给自己留了多少嫁妆，只是知道不少。但也没想到这么多。 只记得那日段梦瑶在塌上绣着一个花样子，好像是鸳鸯戏水的图样。 “商陆啊，母亲送给你的及笄的礼物早已经准备好了，等你出嫁那日，母亲就把它送给你。” 白商陆就乖巧的把头放在段梦瑶的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果脯，答道：“我不出嫁，我想一辈子留在娘身边。” 段梦瑶笑着，摸着白商陆的头，说着“傻丫头，哪有女儿家不出嫁的。还真能留在娘身边一世不成。” 颜凉陷入思绪中，突然听到“小姐，小姐…？” “小莉，去看看吧。”颜凉黯然的坐在一个凳子上。 箱子都打开之后，小莉都愣住了，只看见有五箱金银宝，四箱银元宝，并三箱珠宝首饰和各色玉器古玩，还有一箱小的，整整齐齐码的都是地契田产。 “哇…这都是小姐的吗？我的天…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小莉都被吓傻了，蹲到金元宝那里就是傻傻的看。 “嗯，你小姐我相当有钱，而且这钱是用来干大事的。”颜凉看着这满屋子的钱财，冷冷的笑了一下。 小莉好奇的看着颜凉，道：“干什么大事啊？” 颜凉摸了摸小莉的头，“小孩子，别管那么多。乖” “昂，不对！小姐…我不是小孩子了。” 颜凉心中在看到这些钱银的时候心头就涌现出好多个计划。 首先，自己就要建立个自己的情报网，不能后知后觉受制于人。 颜凉和小莉从这个宅子出来的时候，小莉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飘得，自己哪里见过那么多的银子。 颜凉让小莉拿了几个，做平日开销之用，自己也只是拿了一个金元宝和几个银元宝。 “拿的不少吗？够用吗？不要隔几日还要再来一趟。” 小莉笑着说，“小姐，够了够了，你不知道这一块银元宝就够寻常人家吃个好几年呢” “好吧。” 第二日不用上学，是正值轮休，但颜凉也还是早早出门了。 “小姐，咱们起这么早干嘛去啊？”小莉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去找人贩子。”颜凉打趣的看着小莉。 小莉浑身一激灵，捂着耳朵说：“不是…不是吧…小姐不要把我卖了…” 颜凉看着受惊的小莉，道：“谁要卖你，说不定我还得搭钱，怪不划算的。” “小姐…”小莉满眼委屈的看着颜凉。 颜凉又严肃的说着：“好了好了，去人贩子那之前，还得去请一个人，昨天不是让你拿了金陵一张地契嘛。” 小莉掏出那张地契，道：“是啊，这张地契做什么用的？是要咱们搬过去吗？” 颜凉走出去，道：“你等会就知道了。” 两人雇了一辆车马，等到他驾着马车来到城郊一所偏僻的地方时，颜凉就让马车回去了。 这荒郊没有多少人到访，这又是清晨，所以更闲清寂，“小姐，这是哪啊，好生凄凉啊。” 颜凉没回她，走到那一个小院落儿敲门。吓得小莉赶忙追上颜凉，乖乖的跟在颜凉身后。 只听到里面传来了一个不客气的男声，“谁啊？一大清早来叫门！” 颜凉笑着对着门说：“客从远方来，不饮一杯无？” 只听到门里出来乒乓的东西碰撞的声音，甚至有一声瓷器掉落在地的声音。 立刻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只看见一个精壮的男子赤裸上身，语气呜咽的说：“你…你…你是？” 第十四章 重操旧业 记忆里，陈清焰当年承白家大恩，救自己出火海。 所以甘愿给白府大小姐白商陆当兵法师傅，也愿意一辈子留在白府。 白商陆第一次踏进他的院子来上书时，就是手里拎着一坛女儿红，笑着说：“陈师傅，客从远方来，能饮一杯无？” 当时天气正好，天边放晴。陈清焰当时就觉得这个徒弟自己非收不可，两人第一堂课什么都没教。 只因两人脾气相投，到最后只顾天南海北的聊，直到月色泛白，那一坛子女儿红也渐渐见底才休。 白府出事时，那时正是自己在白府两年，也恰巧赶上自己的老母亲那时刚刚过世。 自己从那见不得天日的地方逃出来，没有去陪母亲，已尽孝道，陈清焰内心十分愧疚，这最后一别当然要亲生儿子送最后一程了。 所以和白家家主白邵忠打过招呼，就独自一人踏上回程的路，只是再回来，人事早已不同。 白府被抄家，满门皆没，当时赫赫有名的白府再回来已经是人去府空，再无人烟… 自己愧对白邵忠，也愧对自己的徒弟。在白府最艰难的时候自己不在，所以回来后就一直在这城郊隐世，整日里浑浑噩噩… “你是，你…是大小姐？”这么个精壮的汉子此时也悲伤的流下泪来。 颜凉轻轻说道：“小莉，你先出去。” “小姐…”小莉不放心颜凉，这个汉子打十个自己怕都是绰绰有余。 “出去。” “是…小姐。”小莉只得一步三回首，再慢慢地合上门。 一个正当年的壮汉满眼泪水，哭的声嘶力竭地“商陆，是你吗？” “是我。”颜凉笑了笑，“我回来了。” “呜…呜…啊，家主，商陆还活着…还活着…活着…啊…”陈清焰一下子跪下了，双手抱头的痛哭流涕。 颜凉马上跑上去搀扶陈清焰，“陈师傅，我此次是从地狱归来，自然要为我白府报仇雪恨的。”颜凉虽然面上没有什么波澜，可泪水却止不住的流下来。 “小姐，你这脸？是怎么了？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回来晚了！”陈清焰暗暗地握紧了拳头。 “陈师傅，这说来话长…坐下来我慢慢说给你听。”颜凉拉着陈清焰坐在了外间的石凳上，详细的说明了原委。 陈清焰诧异的看着颜凉这张脸，“这世上，还真有如此神奇之事，竟然能借尸还魂。” “是啊，我需要你帮我去做件事。我白商陆不能白回来…我这恶鬼回来一定要他们后悔对我们白家做过那样的事！”颜凉的眼里心里的怨恨都要溢出来一样。 陈清焰的怒火几乎要冲出天际，恶狠狠地说：“大小姐你尽管吩咐。刀山火海，我都要替家主报仇！” “我需要你建立个情报机构，你亲自掌舵，我要做到万事万物都先知先觉。”颜凉淡淡的看着陈清焰。 陈清焰单膝下跪双手抱拳低下头有力的回答道：“好！”，这已经代表他愿意将整个后半生都托付给颜凉了。 颜凉低下身子扶起陈清焰，道：“陈师傅，以后你就叫我颜凉吧，我现在是颜太尉府中庶出的五小姐。” “不，我还是叫您小姐吧，我叫惯了的。”说完陈清焰就傻笑的看着颜凉。 颜凉稍微大声地说：“小莉，小莉…进来。” 小莉一脸懵的看着两人，“哎，小姐，我在呢。” “把我让你准备的地契和那一箱金子备给陈师傅，他以后就是我请的教习师傅了。” “是…。”说着小莉就抱着一首饰盒走上前来，交给陈清焰。 “陈师傅，我们需要挑几个筋骨好的孩子，一年后给我拿出来两个孩子，给我当侍卫，最好一男一女。”颜凉看着陈清焰淡淡的说。 陈清焰嘿嘿的笑着，“是，小姐，你放心，我吃饭的本事总不至于丢了。” “我信你，老陈。” ………………………………………………………………………………………………………………………………………………… 颜凉小莉和陈清焰来到了全金陵最大的人牙子的窝点。 “哎呦，几位客官儿要买什么样的孩子，我们这什么样的孩子都有。”只看见一个矮个微胖身材的妇女笑意盈盈的迎来。 颜凉身为未出阁的大小姐不方便在这里露面，所以和小莉带上了帷帽，只有陈清焰来说话。 陈清焰痞笑了一下，拿过牙婆的手放上了一块一两的银子，“你只管叫你的孩子们都出来，我们挑一挑，放心，必不会亏了你。” 牙婆是看见钱比谁都亲，转头就说：“好嘞。倩倩把孩子们都领出来。” 颜凉坐在厅中喝茶，头上的帷帽也没摘下来。 一会就有几个瑟瑟发抖的孩子排着队，在颜凉身前站成了一排。 “就这些了，你要是看上哪些个就留下来，其余的撵出来就好，我就在门口。”牙婆子知悉这大户人家规矩多，怕是选人的时候自己不方便在场。 不得不说，这牙婆子还有几分眼力见的。 陈清焰和颜凉对视了一眼，说道：“好，妈妈你尽管出去，我们自己慢慢来选。” 见牙婆子出去，颜凉才掀开了自己的面纱，望着在角落发抖的孩子们。 突然看到两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己。 所有人都怕自己，都不敢看自己，只有这两个孩子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 颜凉不急不躁的看着他俩，说：“就他俩吧，剩下的陈师傅你来选就好了，我先走了。” 陈清焰笑呵呵的看着角落那两个孩子，整张小脸黢黑黢黑的，唯独这两对眼睛依旧亮晶晶的。 陈清焰走上前，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鸟不宿。” “夜不眠。” ……………………………………………… 马车上，小莉依然叽叽喳喳的说：“小姐，小姐，我还是第一次来这人牙子的地方，这地方可真大。” 颜凉捏了捏眉心，“你在叽叽喳喳个没完，我就把你卖给人牙子。” “小姐…你又吓唬人家…”现在小莉这个小丫头已经完全不怕颜凉了。 她知道小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从来不曾真的动怒，也从来不曾打骂过自己。 颜凉懒懒的说：“走吧，去集市上，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只是路上别说话了，让我睡一会。” 两个人走的太早，又折腾了一天，自然犯困，颜凉能挺到这个时辰，已经实属不易了。 “小姐，你靠着我，小憩一会吧。”小莉轻轻的说。 “嗯”一会功夫不到，颜凉就靠着小莉睡着了。 马车外斜阳微落，天气昏昏沉沉的。 这是要下雨的预兆啊。 第十五章 又遇沈木棉 果不其然，颜凉和小莉前脚刚到成衣铺子的时候，后脚外面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雨水打在房檐上发出“滴滴答答，滴滴答答”的响声，只是现在颜凉没有什么心情赏月赏雨赏荷花地，自然也就看不到这美景。 自己只管看着小莉忙前忙后地挑料子，挑衣服。 “公子，公子，快进去避避雨，这雨也忒大了。” 颜凉还在兴致勃勃地看着这各色绸缎，打算用个什么料子做外衣好，就听见了慌乱的脚步声。 回头时就已经看见沈木棉和他的随从白鹭就浑身湿哒哒地站在门口。 沈木棉浑身被打个底儿透。雨水也挂满了他整个脸蛋儿。 沈木棉看见颜凉也在，突然就害羞了起来，挠了挠头，说：“颜姑娘，这么巧啊…啊哈哈…” 白鹭也是奇了怪了，这公子从来没有对女孩家害羞的时候，总是最没皮没脸的那个，怎么偏偏到了颜姑娘这就不一样了呢。 颜凉就算不喜欢他，也不能见面就剑拔弩张得，只得行了个礼，道一句“沈公子安好。” “安好，安好，我安好，你也安好。”沈木棉看着颜凉，笑了笑。 沈木棉此时恨自己，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嘛，不是挺会讨小姑娘喜欢的嘛，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颜姑娘来做衣服？还是买缎子啊？”沈木棉心想，先搭上话再说。 “做衣服。”颜凉不动声色的回答着。 “啊，做衣服好，你这身太素净了。”沈木棉这个时候心里纵然有千言万语，也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想起来什么就说什么。 “是，沈公子自便。”颜凉落落大方的行了个礼就继续转过去了。 沈木棉看着颜凉不准备和自己说话了，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念头，“我想…跟你道个歉。之前轻薄姑娘了。”沈木棉不安的看着颜凉。 生怕有一句话说的不对，颜姑娘转头就走了。 颜凉笑了笑，“沈公子见笑了，沈公子何曾轻薄于我？。” 颜凉心想，这沈木棉虽说不学无术，简直就是个好色之徒，今日一番言谈到也不乏天真可爱之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 “是，我怕我以后轻薄…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木棉已经有些慌不择言了，直对着颜凉摆手否认着。 “我是真心喜欢姑娘，但也不敢奢求什么，只求姑娘不要嫌弃于我，只当我是个普通朋友罢了，千万…千万不要躲着我。”沈木棉突然一改神色，满怀情意的看着颜凉说着，眼神是那么的炙热诚实。 “沈公子虚怀若谷，前途不可限量，怎么是我这小小庶女高攀得起的？沈公子莫要折煞我了。”颜凉轻轻笑着说。 颜凉此话虽然说的是自己的不是，但是却没有半分自己配不上他的样子，只是在提醒沈木棉你我是不可能的。 “颜凉，我不论什么嫡女，庶女，嫡女如何，庶女如何？我只知道，我沈木棉对你一见倾心，愿以终生相托付，相携以守，相濡以沫。”沈木棉说着恭恭谨谨地俯首行礼。 颜凉看着沈木棉，一句一字地说：“一则，我诸事未定，尚且不思量这些，二则沈公子也无功名利禄在身上，谈何让我托付终身，三则你我相识不过几日，你就贸贸然和我说要娶我，当真让人难以相信”颜凉一字一句，铿镪顿挫，每一个字都打在沈木棉心口上。 这话说的就已经很明显了，你沈木棉没有功名，没有地位，只靠家中荫庇护佑。实在不值得托付终身，再者对一个见面不过几日的姑娘说要娶她，能深情到哪里？ “凉儿，我愿意为了你勤学苦读，你可不可以答应我，待我考取功名之日就是大红花轿娶你之时。”说完沈木棉转身走去磅礴的大雨中。 “公子，公子，你等等我…公子”白鹭还在发呆时，沈木棉已经走出去了，自己无奈只能快步跟上。 “小姐，衣服取回来了，果然好料子，小姐穿上一定艳压群芳。”小莉没有注意到颜凉的神情，有一丝疑惑还有一丝激动…。 颜凉看着门外瓢泼大雨，不禁呢喃着：“我自身难保，怎敢奢求别的？” “小姐？小姐，你说什么呢？”小莉疑惑的看着颜凉，不知道小姐又在发什么呆，出什么神。 颜凉面色又放松下来，淡然一笑，道：“没什么，买好了咱们就回吧，天色不早了，这雨怕是一时半会也停不了，不如早点走。” 小莉但是欢欢喜喜地捧着衣服说：“好啊。” 颜凉不禁走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发，心里感慨，怎么会有人这样无忧无虑，心无烦恼，当真当的起天真无邪四个字。 哪怕被自己父母卖去白府为奴，更哪怕被拨来伺候当时已经发疯的五小姐。 颜凉也从来看到她因为此事而沮丧懊恼，甚至还能努力求生，搭灶台，做饭，洗衣服，把太尉府活成了自己家一般。 颜凉慈爱的看着小莉，“你就这样天真无邪的活着吧，小姐我会罩着你的。” “小姐，你是怎么了？我不是一直都好好的活着呢嘛。”小莉也不解颜凉此话何意。 颜凉道：“没事，走吧。” 说着抬脚就走了，小莉连忙打开油纸伞，一路小心不让颜凉着凉受寒，直到走到马车上。 车夫早已带上防水地斗笠坐在前面了。只听车夫向天空中挥了一鞭子，大声说“小姐，您坐稳了，我们这就走了，驾~。” ……………………………………………… 颜府这里二小姐因为乱说话惹恼了老夫人，被罚抄心经，可那心经实在太长太多。所以颜静洵干脆慢慢抄，三天能写完一本的一半都不错了。 这一天家中的孩子们并大夫人二姨娘都在老夫人这里坐着，陪老夫人唠嗑，哄老夫人开心。 “听说，静洵这几日在房中沉思了很久，可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老夫人笑眯眯地，却丝毫没有人敢怠慢。 “回祖母，洵儿知道了。洵儿以后一定不乱说话，惹您生气了。”说着说着颜静洵的眼泪就像珍珠儿似的滚落下来，一时竟然让人不忍苛责她。 “来，过来，孩子。到祖母这来，知道错了就好，以后不要顶撞菩萨，听话的好孩子，要心怀善意，一心向佛才对。”老夫人缓缓的把颜静洵的手放在手心里，轻轻的拍了几下。 第十六章 吓唬死你 到底是自己的亲外孙女儿，平日里也是十分疼爱的，罚了这么久想必也该知错了，自己本就是想着要小惩大诫，让她懂点事，没想真把她怎么样。 “祖母，我只是觉得…”突然颜静洵话锋一转，就回头看向颜凉。 颜凉感受到静洵地目光就微微朝静洵笑了一下，随即眼中划过一丝冷光，瞬间又消失不见，让人捕捉不到自己的情绪变化。 颜静洵天真的说着，“五妹妹不是有佛祖庇佑嘛，我就想那经书妹妹也该抄几份才是…妹妹一定比我虔诚，给菩萨供着应该也是极好的…。” 颜静洵笑得非常灿烂，像是没有一点私心一样。 颜凉微微笑着，缓缓站起来，道：“祖母，颜凉愿意替二姐抄几份。” 颜静洵本来满面春光地笑容一下子就像要裂开一样，表情十分难堪。 这一个替字就明明白白说清了，我自己就算是抄，也是替你颜静洵受过，你要搞清楚，弄明白，你那点心思我早就看清楚了。 颜静洵不乐意了，什么叫替啊，她那么低贱地身份，让她给自己抄经书那都是自己看的起她，她还敢不愿意，真是给脸不要！ 然后就委屈地看着老夫人，“祖母…” “凉儿明日还要上书，就不要抄经书了。静洵，我再过5日要去城外法华寺还愿，到时候你把那经书给我就好，我要拿过去供起来。” 老夫人在这宅院里摸爬滚打一辈子了，颜静洵一开口，自己就已然明了，才不惯她那毛病。 更何况，五丫头福气绵长，是个懂事的，再说了以后让颜凉抄也可以啊，不一定要非抢这个档口。 而且经过颜凉这个孙女儿的病突然稀里糊涂的好了，而且人也越发大方起来了，自己心里就越来越笃定她一定梦见过观音，观音也一定点化过她。 作为极其信佛的老夫人来说，难免会偏爱些颜凉。 到底颜静洵还是小孩子，虽然已经13岁了，可还是不能很好的掩藏自己的心事，一下子眉毛就皱成一朵花儿了，生气地看着老夫人，“祖母…” 老夫人一只手扶额，一只手轻摆着让她们走，“好了，我累了，你们去吧，凉儿留下来，替我煎一壶茶。” “是，老夫人”众人皆起身退出去。 只有颜凉微笑地站着，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没有大动作。 她也知道老夫人这是在荫庇自己，自己心里也很感激。 “祖母，夏日酷热，孙女儿为您煎一壶去火降气地春茶吧。” “嗯。”老夫人刚刚被颜静洵闹得，这时有些昏昏欲睡，就用手撑着头，歪靠在椅子上，轻声答应了一下。 颜凉看见了老夫人瞌睡，自己也就放慢了煎茶的速度，一点一点，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足足过去了一个时辰，颜凉的锅内已经冒着“咕嘟咕嘟…”的小泡泡，很明显茶汤已经沸了。 因为选的是今年刚摘的茶分大叶茶，所以煮出来的茶汤珍鲜馥烈，清新甘甜。 煎茶的香味已经悠悠然的飘了出来，大叶茶的香气叫醒了老夫人，“嗯…这是什么味道，还怪好闻的。” “祖母，你醒了啊？您醒的正是时候呢，我刚煎得大叶茶，您尝一杯。”颜凉笑着倒了一杯亲手捧了送到老夫人面前。 又倒了一杯与自己，老夫人轻轻抿了一口，舒服地说了一声，“嗯…茶煎的真好，你没事得时候就来给我煎茶吧。”老夫人慈眉善目地看着颜凉。 这句话有几个意思颜凉自然明白。 颜凉起身落落大方的行了个正礼，答：“是，祖母。” “快坐下，坐下吃茶。”老夫人看上去十分喜爱这个茶，吃完了一杯又要了一杯，像个孩子一样。 这一下午祖孙二人话絮家常，讨论茶汤，直到夜色微明，颜凉才从‘风雅涧’出来。 “小姐，二小姐太坏了，竟然想你替她受罚。气死我了！”小莉从出来，走到没人的小路上就开始一个劲说四小姐，怎么怎么不地道，怎么怎么有城府。 颜凉冷冷地说：“她？她也配？就她那个脑子，给她一句现成的话她都不会转述，白白糟践了二姨娘的好心思。” “二姨娘？这里有二姨娘什么事啊？”小莉十分不解，明明从头到尾二姨娘都没有透露半分心思。 颜凉嗤笑了一声，道：“是啊，我们这个二姨娘，怕也是觉得我挡了她的路罢了。我今天不给颜静洵一点颜色，她就不知天高地厚。” 小莉歪着头看着颜凉，“小姐，你有什么打算？” 颜凉心中捉弄人的小心思渐起，笑着说：“小莉，等会你去集市上买一些东西，今天我就让她知道知道颜凉二字怎么写。” 虽然小莉还是一头露水，也不知道小姐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没敢多问，只乖巧地回了一句，“是，小姐。” 未几，小莉偷偷摸摸从偏门回到了出云轩，出云轩里颜凉昏昏沉沉地躺在塌上，手里拿着一把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得扇着。 “小姐，小姐，我买回来了，你看，活着呢。”小莉嘿嘿笑着，把手上的牛皮袋子举起来。 只看见牛皮袋里不知是什么东西，来回得在袋子里顾涌。看得人头皮发麻。 颜凉站起身，以团扇遮面，漫不经心地说：“听说，今天颜静洵要去后山汤池里沐浴？” 小莉突然心中一惊，“小姐，这个难道是…放在…她的水里的？” 颜凉看着这一袋子地活物，笑眯眯地说：“夏天天干热燥，她那一泉汤池，招惹些蛇虫鼠蚁也不是什么大不了事。” “小姐…这样…是不是有些…？” 没等到小莉说完，颜凉一个眼神漂到她，她那半截话就硬生生吞了回去。 “没事，我让你买的都是些菜花蛇和没毒的虫子，她被蜇到不过伤口处红肿两日罢了，我还没想这么快要她性命。”颜凉复又坐下，淡淡地说着。 小莉拎着这个包，颤颤巍巍地说：“小姐，我去放吗？”其实，乡野长大的孩子是不怕这些蛇虫的，有毒的都抓过，有的也许还吃过。 小莉只是胆子小，怕被人发现，这要是被发现了，肯定少不了一顿板子。 颜凉本来也没想让她去的，但是看她在那瑟瑟发抖地样子，突然起了玩闹地心思，“当然了，不是你，难道我去吗？”说着笑着看着小莉。 第十七章 汤泉被蛰 “小姐…我…我…呜呜…我怕…”小莉越想越害怕，说着说着小嘴就撅起来，眼泪就不值钱地一个劲掉。 颜凉看见小莉又哭起来，怕她哭起个没完，忙说：“不用你，不用你…我开玩笑的，我都怕你去了被人抓起来打一顿。知了，你去。”然后就轻声说了一下，就只看见一个身形瘦弱的姑娘一身黑衣灵巧地从窗口翻了进来，稳稳地站在窗口。 “是。”知了是陈清焰给她在黑市上寻觅地死士，只是黑市上买的怎么说也不如自己培养的，在自己完全信任她之前，索性就不让她做那些危险地事。 先让她去吓唬颜静洵，看她有什么表现，以观后效。 小莉被吓了一跳，嘴都不好使了，“小姐…小姐……她是谁啊，她怎么进来的？” “她是我买回来的死士，你且把东西给她，你去洗手给我做两盘点心，咱们去老夫人那里等着看笑话。”颜凉笑着看着窗外。 “是，小姐。”小莉连忙把这个袋子给了知了，转头就扎进了小厨房。 …………………………………………………………… “祖母，这个好吃吗？” 老夫人点了点头，拿着糕点像一个小孩儿是的：“嗯，好吃，凉儿，如果再煎一壶你今天的那个茶就最好不过了。” “好，但是祖母…大叶茶虽好，却不适宜在晚间喝太多，不如孙女儿给你泡一壶菊花茶，是旧年蠲的菊花，今年用起来刚好。”颜凉笑意盈盈地看着老夫人说。 “好，随你。”老夫人现在就只顾着眼前的糕点，只想喝一壶清新的茶顺一顺。 颜凉看出来老夫人急着喝，所以没有耽搁，马上让柳妈妈拿出来旧年保存好的菊花，用开水一泡，倒出头一杯，在倒第二杯等着稍稍不热地时候就奉给了老夫人。 老夫人接过，闻了一下，道：“好清新的味道，嗯…配我这个糕点刚刚好。” 颜凉微笑了一下，坐下了，道：“祖母喜欢就好。” 算算时辰，该来了。 果不其然，后面果然听到一声女子尖叫的声音，这‘风雅涧’离后山汤池非常的近，所以事发第一个知道的当然是这里。 颜凉故意做出慌乱的样子，看向老夫人，“哎呀，祖母这是谁在叫啊？发生什么事了？” 柳妈妈现在窗口，声音听的真切，“老夫人，好像是后山汤池传过来的声音，要不奴婢带几个人过去看看？。” 老夫人点了点头，“嗯，你去吧” 颜凉眼泪汪汪地看着老夫人，说：“祖母…我害怕。” 老夫人跟她招了招手，安慰道：“没事，没事，过来，上祖母这里坐着。” “嗯。”颜凉走了过去，顺从的做到了老夫人身旁。 “没准就是哪个毛头丫头失脚滑倒了，哎呦一声叫出来了。别怕别怕，祖母在这呢。”老夫人握着颜凉的手，一下一下的拍着。 这样的关爱，颜凉许久没有感受到了，上一次还是自己依偎在母亲身旁。 颜凉乖巧的答道：“嗯…” 一会，柳妈妈就带些慌乱浑身湿透地二小姐和同样慌乱地云翠回来，颜静洵一看见老夫人就扑了上去，哭着说：“祖母，有蛇还有虫子…好吓人….呜呜…祖母…。” “怎么回事？”老夫人询问的看向柳妈妈。 柳妈妈道：“二小姐正在汤池中沐浴，可能是天热，那水中撒了很多鲜花瓣，这才招了那么多蛇虫，蛇虫也许爬到汤池里去了…” 颜凉关切地端着一杯茶水，走上前，“二姐，有没有哪里被蜇到？来，喝一杯安神茶安安神吧…” “别…别过来…”那茶杯里是菊花，恰巧她今天水中放的就有菊花，所以她现在看到任何花都害怕。 “啪…”颜静洵伸手就将茶杯打翻，茶水溅了一地，打湿了颜凉的裙边。 “呀…二姐，别烫到你。” 到底颜静洵才是个13岁地小姑娘，心智还不稳，“啊…蛇…虫子…祖母…” 颜静洵扑到老夫人脚边瑟瑟发抖。因为浑身湿透现在就像个丧家之犬一般。 “好了，二小姐受了惊吓，把她送回浣莲轩，再去请个大夫，让二姨娘去看她。”只看老夫人有条不紊的安排好了一切。 几个身强体健地妈妈不敢耽搁，掺着二小姐就走出去了。 又因为颜静洵很害怕，今天的惊吓吓得她身子骨都软了，也算是全程架到浣莲轩的。 颜静洵因为过度惊吓，一路上嘴里都在叨叨着：“蛇…蛇…蛇…” 老夫人看颜静洵出去了，自己才和蔼的跟颜凉说：“好了，你也回去吧，换身衣服，都打湿了。” 颜凉点了点头，面色担忧，“是，祖母，孙女儿不打紧，我就是担心二姐姐。” 老夫人说着：“好孩子，静洵没事的，我差人去请大夫了，你回去也小心些，夏天到了，这些蛇虫鼠蚁就都出来了，别让她们吓着你。” “是。”颜凉顺从的行了个礼，缓缓从风雅涧中退出来。 “小姐，今天我们何必亲自走这么一遭呢？” 颜凉冷冷地说：“我要亲眼看见，才放心，她经历这么一出，肯定要十天半个月不敢出门了。” 小莉咬着牙说：“是，看那个二小姐还敢不敢在使坏主意了。” …………………………………………………………… 浣莲轩内，整宿都灯火通明。 颜静洵整个人趴在纳兰若熙身上，“娘，娘，虫子，蛇…爬到我腿上…好可怕，好可怕…啊…娘…” 纳兰若熙满眼都是心疼，“没事了，没事了，乖，乖…哪有什么蛇，没有没有…” 浣莲轩整整闹了一夜，颜静洵才在太阳初升时才渐渐体力不支昏睡过去。纳兰若熙一摸她的脑门，果然发高热了，颜静洵整张小脸烧的绯红，又忙使人去请大夫。 纳兰若熙焦急地看着大夫，道：“大夫，我女儿怎么样啊？有大事吗？” 大夫看完，站起来回话，道：“夫人，请放心，小姐这是受惊后导致地高热，吃几剂药发散发散就好了，切记不要在受惊着凉了。” 纳兰若熙一听此言，心中的石头才放了下来，“好…云翠去送送大夫。” 纳兰想了想，“云娟，去熬药，云彩去给小姐烧一壶水，把屋子里窗户关上，别让风吹着小姐。” 第十八章 温柔如斯 小莉低头给颜凉梳头，悄悄在颜凉耳边说：“小姐，听说昨儿个浣莲轩闹了整整一晚呢。” 颜凉整个人懒懒的，说着：“嗯…猜到了。” 小莉笑着说：“真解气，看她以后还敢欺负我们小姐不！” 一炷香后，才全部弄妥，“小姐，好了，好了，走吧。”小莉轻轻摇了摇颜凉，颜凉才悠悠转醒。 “嗯…好困啊…”颜凉说着还打了个哈欠。 颜凉主仆二人出了门走到门口发现今日四小姐的车马未提前走。 “四姐姐早啊。” 颜静姝掀开了马车的帘子，看了颜凉一眼，“嗯，上来吧，有话跟你说。” “是。”颜凉也不扭捏，踩着脚凳就上去了。 果然嫡女的车马随行都是最好的，这车整个都是金陵上好的铁匠铺锻造的，马车里一应事物都透露着主人的富贵。 马车四面包裹的都是柔软的纱罗，马车里还有一股奇异木头的香气，真可谓当的上宝马雕车香满路了。 马车慢慢走起来，也是平稳不颠簸，车夫也不啰嗦。 颜凉笑着看着颜静姝，道：“四姐姐，可是想问我二姐的事？” 颜静姝嗤笑了一下，“呵…你倒是坦荡。” “四姐姐说什么呢？这我可听不明白，只是昨天恰巧二姐出事的时候，正巧给祖母送糕点，昨天也听柳妈妈说了，夏日里沐浴容易招惹蛇虫鼠蚁…二姐真不小心为何撒那么多鲜花呢。”颜凉还真像模像样的叹了一口气，忧愁得样子好像真为颜静洵担心一般。 颜静姝摸不透颜凉心思，诧异的问：“当真不是你做的？” “四姐说笑了，我们本是一家人，我怎么会去害二姐呢…”颜凉笑着看颜静姝，可是这个笑丝毫没有温情，反而冷冰冰的。 “不是你最好，你少惹事…”颜静姝说完就看向窗外不在说话了。 “是，四姐姐放心，我是不会主动惹事的。”这话意思就是我不主动惹事，可事若来惹我，也休怪我无情。 ………………………………………………………… 今日来的早，颜凉落座之后发现周遭的人仿佛都围在一起，不知道叽叽喳喳地再说什么。 “四姐姐…他们在说什么？”颜凉看着颜静姝说，突然视线和一个熟人撞在了一起。 这不是前辈子差点与之喜结连理的那个韩御杰吗？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韩御杰这里也在想，这姑娘怎的生的如此熟悉，仿佛见过一般，这双眼睛好像曾经…。 “啊，莫念，你回来了！”沈木棉从门口进来一下子就看到了被团团包围的莫念，上去就搂肩抱住这位莫姓男子。 如果金陵说哪家姑娘最好看，那尚且的评一评，可要问谁是全金陵最美得男子，那当是莫念了，是毋庸置疑的。 沈木棉的美在于邪魅，痞气，而莫念真的就是谪仙似的人物，美得不可方物，尤其是他的大眼睛下还有一颗泪痣，温柔的像是一幅画。 “木棉，我回来了。”莫念突然被抱的也是一愣，反应过来是沈木棉后，就回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沈木棉笑着说：“下学后，和我去馆子，我给你接风洗尘，听说最近新开了个楼外楼，手艺不错。” “咳咳，要去哪里…吃啊？”元夫子突然出现，慢悠悠的开口道。 “夫子…我回来了。”莫念微微鞠躬，行礼。 “哎呦，莫念回来了，坐吧，上课了。”元夫子看到莫念就胡子也不吹了，眼也不瞪了，脸上笑呵呵的。 要问元夫子的得意弟子，肯定就是莫念了。 谁人不知莫念最通晓这些诗书古卷，与元夫子脾气最为相投，行事也开明通达，和周遭人都相处的很好。 沈木棉在旁边酸酸地说：“看吧…果然夫子眼里只有你。” “木棉，别胡说，快坐下吧。”两人捡着一排二排的位置坐下了，也奇怪，沈木棉今天出奇的没有去骚扰颜凉。 元夫子踱着步子，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悠悠地说：“咳，昨日我观书，书上写“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我今日问，秦始皇开疆拓土，一统山河，那为何秦二世而亡？是天道昭昭，还是人心不古？你们说说，随意讨论不必拘礼。” 众人皆有所思，垂头不语。 元夫子看了一眼下方，发现只有颜凉和莫念没有低头，就说：“颜凉，你来解一解。” 众人都回头看，虽说她第一天来是引起了一阵骚动，美人嘛，大家都多关注一些。 可她行事低调，少与人来往，渐渐的，众人也就淡淡忘却她了。 今日又被夫子叫起来，所有人心中都好奇，都说美貌的女子大多是无用的，不晓得这人如何。 底下人有好奇的眼光，也有等着看笑话的，还有的就是明晃晃地嘲笑的，也就几个对她抱着期待的眼神，沈木棉绝对是其中最炽热的一个。 颜凉想了想，说：“所有人都在意他的得失，殊不知，福祸相依，要开疆拓土一展宏图，必然会兴兵千里，劳民伤财，此为后人状告他的第一罪。” “而严刑历法，焚书坑儒，使得人心惶惶民心不稳，此为第二罪；九月，夷嫪毐三族，杀太后所生两子，使遂迁太后於雍，此为后人谓之第三罪。” 颜凉答完三罪看着夫子点了点头，就知自己是坎中了夫子的要脉，又继续说道：“但兴兵强国统一六合，是为必然，若是当时国中兵轻财微，社稷不稳，谈何一统天下，万代流传。严刑酷法，焚书之事也有弊端，也有益处，益的是安天下之心，留兴盛之势，抑的是思想盛放，煞的是百姓选择的自由。而杀子送母，大抵也是为了不留后患，千秋万代江山永固。” 颜凉最后笑着看着夫子说：“但世事无绝对，圣人言，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历朝历代，每人每物皆是如此，都不能一言以蔽之。”说罢，颜凉端端正正地像夫子行了个礼。 颜凉这言谈举止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惊，为之一叹。所有人都在想，果然是太尉府之女。 谈吐不俗，自有一派，哪怕名门正派的嫡女怕也不一定有她这番谈吐，心得体会。 第十九章 计划渐成 “是了，很有道理，你们就应该正衣冠，知兴替，明得失，而不是一味怪纠前人之过，也不是一味推崇前人之益。好，好，很好，坐下吧。”夫子笑的连脸上的皱纹都出来了，可见他对颜凉的回答非常满意，对颜凉这个人也是十分有好感。 沈木棉一脸骄傲，心里想着，看吧，我喜欢的人，可真优秀。 莫念心中思虑刚才颜凉的话，心中默念，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明得失？好一个明得失，这番见解倒是与自己不谋而合。 说着也向屏风对面望去，但是由于屏风不透，也只能看到一抹抹窈窕的身影，莫念甚至分不出来哪一个是刚才讲话之人，不知道是一位怎样的姑娘，可谓之人生知己了。 两个时辰后，这节漫长的课终于过去了。颜静姝的侍女正在装书匣子，只看到颜静姝转头傲慢地跟颜凉说：“我先走了，你自己回去。” “是，四姐。”颜凉依旧大方的行李，送颜静姝。 小莉无声的走到颜凉身侧，“小姐，这四小姐真是喜怒无常早上还乐呵呵的要和咱们一起走，转眼就不认人了。” 颜凉淡然地说：“正好，咱俩走走，去陈叔那里坐一坐，看看他弄得怎么样了。” 两人磨蹭到整个书堂都没人了才走，而男生区那边也有一个人紧紧盯着颜凉，是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姓张名将司，他看着颜凉，竟然在不自觉的吞口水。 楼外楼是陈清焰开在金陵的第一个据点，要问收集情报，买卖消息当然属这些青楼酒馆最为便宜了。所以楼外楼就开在最繁华的区段，是将此处之前的醉欢楼盘下来，重新装修后就紧锣密鼓的开业了。 两人想着走的近一些，所以走了小路没有雇车马，颜凉说要一路走，一路逛，可越走越觉得人迹稀少。 而身后的那个脚步声就越来越清晰，起先颜凉和小莉都未察觉，后来才发现好像不对劲儿。 小莉被吓得说话都磕磕巴巴地，“小姐，小姐，我总感觉我身后有人跟着…跟着…咱们。”小莉这丫头浑身都僵直了，不敢停下来，生怕他们遇到什么悍匪。 颜凉冷笑一声，道：“怕什么，有我呢，知了也跟着呢，别怕，咱们就将计就计，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小莉颤抖的身体都要抖成筛子了，“好，好…好的…小姐，我不怕。” 果不其然，这个人在他们即将要走出去的时候快步走了几步，将二人拦住，颜凉仔细一看，自己从来不曾认识这个人啊，更何况此人面色苍白瘦弱不堪，像是得了大病不久留于人世的样子。 此人不善地看着颜凉，咳嗽了两下，说：“小姐…小姐…天人之姿，不知可否？可否…咳咳…” “可否嫁与我，为我冲喜？”说到冲喜，这个男子眼睛里都放出异样的光彩来。 小莉听到冲喜，身子一下子冲到颜凉身前狠狠地说：“你开什么玩笑！你算哪根蒜苗！想娶我家小姐给你冲喜，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啊呸…” 此时的小莉真是可爱的紧，颜凉看到自己身前的小莉突然觉得内心一暖，仿佛又回到了白商陆的身上，周围人都宠爱她如珠如宝的时候了。 这个男子看着丫头说话，内心突然涌起来一副不平之气，一时三刻血气翻涌，“你…你…你不过一个丫头！咳咳，少来多管闲事，要不然…咳咳…等你家小姐嫁过来…有你好受！” 颜凉半边唇上扬，一个嘲笑的表情看着张江司，颜凉正再考虑在陋巷内把人弄死要怎么毁尸灭迹，然后就看见沈木棉和莫念朝这个方向过来了，所以颜凉选择按兵不动。 而因为姓张的是背对着巷口，所以毫无察觉。 本来沈木棉要和莫念是要去楼外楼喝酒，在门口和沈木棉遇到一位旧人说话，就看到颜凉也出来了。 而且沈木棉原本就对颜凉十分关注，看到她走了小道本也没太担心，可后来又看到张江司也走进来了，就拉着莫念一起来了。 沈木棉上去用力搂住张江司的肩膀，逐渐用力，“原来张兄躲到这了，让我好找，不如一起去楼外楼喝一盅？！” “啊…轻点…轻点…我的哥哥…疼…疼…疼…”张江司本来就身体孱弱，不能折腾，这回也是要娶颜凉回家冲喜的，哪里受得住沈木棉这样的揉搓。 沈木棉挑起眉毛，痞笑地压低声音，靠近张江司的耳边说：“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张江司被压的半边肩膀都麻了，说话的声音调门都高了不少。 “那小爷我的人，你还敢动？不要命了？滚…”然后一手甩开张江司，张江司疼的脸色都红润了不少，狠狠地看着颜凉然后转身慌乱的跑出巷子。 谁也没看见莫念的表情看张江司就像看一个将死之人一般。 虽然今日没有他们张江司也会被料理地干干净净，但这样也好不占自己的手。想到此处颜凉就笑呵呵的对着沈木棉和莫念行了个女儿家的礼数，不矫揉造作，也不过分端正。 “多谢二位公子，仗义援手，颜凉在此谢过二位公子。” 沈木棉道：“颜姑娘，不必多礼，对付这种厚颜无耻之徒就应该用我们的方法，他下次再来找你，你来找我。” 颜凉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哎呀…呼…”小莉看见张江司连滚带爬的走了，这才一口气歇下来。“嘿嘿嘿，小姐…我棒不棒？” 颜凉点了点头，摸了摸小莉的小脑袋温柔的说：“嗯，你非常棒。” “两位公子，颜凉这里还有事就不多留两位公子了，哪日有机会一定郑重相谢。”颜凉又大方的行了个端正临秀的礼。 沈木棉和莫念也是极聪明之人，知道什么意思，所以二人相视一下就转身离去了，要知道楼外楼的好酒还等着二人呢。 小莉见两人都走远了，才说：“小姐，那个姓张的搞不搞他？我再去买点蛇虫？” 颜凉突然心中涌起一计，笑了笑，道：“我留着他又大用处，走吧。” 第二十章 楼外楼中 小莉虽然刚才很勇猛，但总归还是一个小姑娘，事后想想也未免后怕，：“小姐，咱们还是雇一辆车马去楼外楼吧…” 颜凉说：“好，你顺便去打听一下那位姓张的来历。” “好的，小姐。” …………………………………………………………… 片刻间，小莉就雇好了一辆车马，小莉扶着颜凉慢慢走上马车。 “小姐，打听好了，那人是郎中令副首张仲友长子张江司，平时行事诡琐但是身子骨虚，家中还养了好几个通房丫鬟。” 小莉朝着窗口狠狠忒了一下，“我呸…就这样的人还想娶我家小姐，真是痴人说梦！” 颜凉透过窗子看向远方，喃喃道：“看他那样，也活不久了，不如送给我，就当做我送给段梦瑶的第一份礼物吧。” 小莉满脸疑问的看着颜凉，“小姐，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颜凉说完就闭着眼睛靠着软垫上，不打算在说这个人了，小莉也很懂事的没有在叨叨。 小莉心想，一定是刚才吓到小姐了，还是不打扰小姐休息了吧。嗯…就是这样。 马车慢悠悠的走着，来到楼外楼，楼外楼并非孤楼，而是几个楼阁亭榭连绵相接，飞檐画角，画栋飞云，碧阑干低接轩窗，翠帘幕高悬户牖。 往来车马络绎不绝，当真一派好景象。 但颜凉不想引人耳目，所以并没有走的正门而是走的偏门直接去的掌柜的后院儿。 颜凉在门口喊了一声，道：“陈叔，我来了。” 只听见老门…“吱…”的一声，门口打开了，走出来的正是那日选中的清清秀秀的一个小男孩儿。 鸟不宿慌张的低下头说道：“掌柜的还没回来，小姐…小姐请进来等一会，我去叫他。” 颜凉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孩子还不错，就说了一声，“嗯。” 鸟不宿领着颜凉到待客大厅坐下，就转身去前面叫陈清焰了。 另有一个小丫头，但是不和那个小男孩一样，清冷的很。 就只端上一杯热乎乎的茶，什么也没说，放下后就跑到门口去站着了。 颜凉突然想到，这不是那日自己选中的另外一个吗，两个人倒是在一堆被卖的孩子里显得格外突出，所以自己一眼就相中了他们。 “小姐，小姐来了。”陈清焰笑着走进来，说着就要单腿跪下行礼。 颜凉忙上去扶住陈清焰，道：“陈叔，陈叔…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坐吧。” 陈清焰憨厚的点了点头，顺从的坐下了，“哎…知道了，小姐体恤我。” 颜凉看着前面的楼外楼，平静的说：“楼外楼建的不错，各种事宜可打理好了？” 陈清焰道来，“都打理好了，各种修缮原都是前面有的，能加的都有限，只是在门面上扩大了一些，还有一个“莳花馆”再有个一个多月也会开门营业了，现在就是“莳花馆”还缺一个管事妈妈。” 小莉好奇的问“小姐，楼外楼是酒馆，那“莳花馆”是干嘛的？” 陈清焰哈哈一笑，说道：“那“莳花馆”当然是烟花之地了。” 小莉低头呢喃着：“烟花之地…烟花之地…哎呀…陈师傅欺负人…” 小莉想了半天终于想到烟花之地是什么了，顿时羞得脸面绯红，小脸红扑扑的像偷喝了酒一般。 连守在门口的鸟不宿也不禁朝里面多看了一眼这个小丫头，这丫头可真有意思。 陈清焰也哑巴了“这…这也不是我开，我可打理不了那里，还得请小姐在请个能管的住的去看那里。” 颜凉点了点头，道：“不着急，这个人的位置至关重要，我需要仔细斟酌斟酌。” 陈清焰突然想起来沈木棉和莫念在前面，“小姐，前面沈家公子和莫家公子来了，你要去看一眼吗？” 颜凉低声说，“我不去了，我有事吩咐你…” 陈清焰一拍胸脯，“小姐您放心，我一定不会把这事搞砸的，明个就把小姐要的东西送到你府上。” 颜凉起身告别，“好，陈叔，那我们先走了，颜府那里还需要应付应付。” 陈清焰壮实的起身说：“我送小姐。” “嗯。” …………………………………………………………… 颜府里，颜凉和小莉回来，就连忙赶往老夫人这里，为老夫人奉茶。 夜色渐暗了，但是在“风雅涧”还是灯火通明的，颜凉正在给老夫人身后给她捏肩膀。 不断变化地控制着巧劲，“祖母，今日的茶怎么样？” “今日的茶有些淡了，哎，对…对…就是那里，捏重一些。”老夫人闭着眼睛，享受着颜凉的服侍。 一旁的柳妈妈看的满面笑容，老夫人许久没这么高兴了，而且五小姐几乎天天来，只要五小姐一来老夫人准保开开心心的。 “天色渐渐晚了，入寝前不适宜饮重茶，明个儿我给你换一品你爱喝的好不好？”颜凉就像是哄小孩一样哄着老夫人。 上一世，自己经常给父亲母亲捏肩膀奉茶，所以这一方面自认为天下无双。 “那好吧。嗯…嗯…在重一些。”老夫人也是真心喜爱颜凉的，所以倒显得老小孩了。 老夫人喜她有佛性，喜她会调茶，也喜她的一行一言都这么端庄有礼，不像二姑娘四姑娘对自己亲近却有目的。 一炷香后，捏的颜凉手都酸了，老夫人也渐渐泛起了困意。“嗯…我困了，琴儿扶我…” 柳妈妈应了一声，如果这时仔细看，一定能看到柳妈妈是满眼泪目地回了一声：“哎…” 老夫人已经许久没这么叫自己了，自从老夫人的夫君逝世后为了显得自己老成，不叫别人欺负她失去夫君孤儿寡母的，也不许自己叫她小姐，要叫大夫人。 儿子成年后总算不负众望也是皇榜高中，掌权封相，老夫人也从大夫人变成了老夫人。 可是老夫人的一生都禁锢在这个后宅了，渐渐从一个芳华年龄熬成龙钟老态。 柳妈妈安置好老夫人就出来拦颜凉，“五小姐留步…五小姐…” 颜凉笑着说：“柳妈妈，何事？” 柳妈妈对着颜凉稳稳的行了个礼，“老仆再此替老夫人谢过五小姐，老夫人这些年过得很寂寥，多亏了五小姐老夫人近日的笑容才渐渐变多了。” 颜凉扶住柳妈妈，道：“柳妈妈言重了，这是作为孙女儿应尽之责，而且我也喜欢和祖母待在一块，祖母实在可爱的很。” 第二十一章 出云轩内乱 柳妈妈欣慰的点了点头，“那就要劳烦五小姐了，有空的时候多来陪陪老夫人，她是欢喜的。” 颜凉笑脸笑容的扶住了柳妈妈的手，说道：“柳妈妈请放心，我会的。” “哎…哎…老仆知道了。”说完柳妈妈擦了擦眼睛，行礼转身离去，步履蹒跚的样子看上去是真是老了。 伺候小姐的丫鬟都老成这样了，可想而知小姐该是什么样了。 小莉看着满面忧愁地看向柳妈妈远去的背影，不禁说道：“小姐，我们走吧。” 颜凉苦涩地看着小莉，“我应该以后还会给颜府人带来麻烦，但我会尽我所能不牵扯到老夫人，我们走吧…” “小姐…” 颜凉率先抬脚走了，说了句：“走吧” 小莉忙应答了一声，“哎。” ……………………………………………………… 两人还未进到出云轩就在大门口站着，小莉刚要叫门，就听到里面有两三个不开眼的丫头在叽叽咕咕。 好像是说，“五小姐也没什么手腕，老爷也没有十分疼爱，就知道天天往老夫人那里跑，真是没出息。” 小莉自从跟了颜凉心气也是极高的，哪里听的了这样的诋毁，一下子被气得脸通红，就要上去跟她们理论，幸得及时被颜凉抓住了。 颜凉简直要笑出来，“再听听，等会有的是时间料理她们。” 小莉倒是脾气爆，“小姐，这起子小人真是没眼力，成日在出云轩带着，没想到心里想的却是别人！” 颜凉冷哼一声，没有评价。 一个声音尖锐的丫头说：“大夫人说了要咱们盯紧出云轩，一丝一缕都不能放过。” 另有两三个小丫头子附和着，“是啊，是啊，我的卖身契还在大夫人手上呢，大夫人说我做好了就还给我呢。” 颜凉一想，卖身契？果然，就说自己忘了什么原来是这一遭。 小莉在旁边心中一怔，开口道：“小姐…我…” 颜凉看了她一眼，“我知道，去叩门吧。” 小莉两三步上前，生气的咣咣几下，“快开门，小姐回来了！” 马上就有一个贼眉鼠眼的丫头打开了门，“小姐…小姐回来了。” “小姐安好…” “小姐…安好…” 路过的丫头虽然心里不服，但是面上也是没有显露半分。 但就冲刚才隔着大门都敢如此议论自家小姐，怕也是没什么惧怕的。 颜凉看都没看她们一眼，也没回答，就那么漫不经心地走回去了。 几下婆子丫鬟都纳闷…这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转念一想听到了又如何。 不过一个庶女怎么敢动大夫人送来的丫鬟婆子，要知道那未来挑选夫婿陪送嫁妆一应事物都是当家主母做主的。 还敢明着和大夫人作对，不想要个好夫家了？哪怕有老夫人护着又能护几分。 两人回到了正房中，颜凉也是一时间没有说话，坐在了椅子上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小莉以为自家小姐被她们气到了，所以也是直直的站着不敢动也不敢像平常一样顽笑。 突然，颜凉展露了一丝笑容，“小莉你过来。” 小莉疑惑的走了过去，“小姐，怎么了？” 颜凉说：“你听我说…那些贵重的盘器和我的首饰都可以交给刚才说话的那几个丫鬟收着，也可以放心交给她们这院子的保管权，这出云轩原也是有几个掌事的，现如今各房都安插人手进来，我这倒成一个大染缸了，不如一锅端了利落。” 小莉担心的说：“可是她们粗手粗脚的，又有并手脚不净的，能保管好小姐的物件吗？” 颜凉冷冷地看向窗外，“就是让她们以为我懦弱可欺，让她们粗手粗脚，手脚不净，我才好一并打发。” 小莉拿出一个首饰盒，这个首饰盒倒是个描了金漆上好的，里面也装着颜凉在外人眼里的几件为数不多的宝贝。 更有大夫人那日在“风雅涧”送给颜凉的玉镯子，有老爷和老太太看着，这镯子当然是上好的。 说着从小莉手上打开那个首饰匣子，找出大夫人给她的那个白玉镯子，轻轻往桌上一磕果然镯子发出清脆的“叮~”的一声，好好的镯子就变成两半了。 小莉心疼的拿起镯子，说：“哎呀，小姐，你磕碎这镯子干嘛啊，这镯子也是上好的呢。” 颜凉说：“把这镯子放到匣子最底下，拿软布包起来，用其他首饰好好压住。” 哪怕小莉现在依旧不太明白，也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回答了句：“是，小姐。” 然后就去拿出一块软白色的布料包起来已经碎成两半的白玉镯子，然后放到了匣子最底下。 小莉弄好就走出去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叫了一个丫鬟，说：“文慧，你过来，小姐说你为人稳重，今后小姐的贴身之物就交给你保管了。” 文慧正在偷懒，听闻此言也吓了一大跳，懵懵的接过首饰盒拿在手上。 平日里这文慧就是个最会耍懒偷吃的丫头，自从离了大夫人的屋子就如乳燕离家一般。 自己觉得终于可以撒了欢的喜乐了，所以在出云轩没做过什么活计就一味地偷奸耍滑。 而且这文慧也是个有姿色的，大夫人也是怕在放在自己屋子里，大哥儿颜静枫回来了天天看到总也不是那么回事。 就找个理由打发到五小姐这了，既让她离了自己屋子又能看着出云轩，一举两得反正这文慧的卖身契紧紧抓在自己手上，她是一定不敢背弃自己的。 文慧这里越想越得意，想着这五小姐也不像第一天那么有手段，还不是给大夫人面子，给了自己体面，自己把这院子抓到手里指日可待。 说着头就昂的更高了，像着主卧就行了个风骚的礼数，说：“谢谢小姐，我一定好好保管。” 小莉不准痕迹的翻了个白眼，转身就回了屋子。 几个小丫头一瞬间就把文慧围住了，叽叽喳喳地说“文慧姐姐，你真棒。” “文慧姐姐，这下总算熬出头了，得了五小姐的眼。” 文慧现在骄傲的，怕是给她一个翅膀，都要飞上天了，所以就忘乎所以了说：“姐妹们放心，我要是得了势必不会忘了姐妹们。” “好，我们就再此恭喜文慧姐姐了，嘿嘿” “是啊，文慧姐姐可是我们这里第一个能搭上小姐的屋子的人呢。” 还有一个叫怀绿的丫头也是一并和文慧一起赏过来。 都是家里的大丫头，等级一样，所以此时看着文慧就两眼冒火，凭什么她可以着了小姐的眼。 她算个什么东西，糟烂丫头罢了，说着用力的像地上啐了一口痰，“真不要脸，自己如何被打发出来的还不知道吗，来个姐儿的屋里也不忘卖弄风骚！” 第二十二章 群魔乱舞 说着又大力的像文慧那里喊了句“省省吧，这里可没有哥们给你勾引！” 文慧听见这话气的头发都要起火了，怒火蹭的一下子就起来了，“丑八怪说谁呢！自己长得丑不得小姐的心，看我得了，自己还嫉妒，这辈子怕是都嫁不出去，就情等着老死在这里吧！” 这文慧是长得漂亮的，而这怀绿人如其名是个丑的，也因为这事自己在大夫人房里三年了，还是一并打赏过来了的原因。 怀绿说着就撸起了袖子，“我今天非得撕烂了你这小骚蹄子的嘴！说谁丑呢！你才丑，你全家都丑！” 这文慧也是个小辣椒，如今又得了小姐的首饰盒以为是得了五小姐的青眼，现下是丝毫不示弱地还嘴回去。 小莉在里屋焦急地不行，直在屋里打磨磨，“小姐…还不管吗？怕是等会要打起来。” “不急…再等等。” 就只看外面如火如荼的，文慧霍地走上前，“谁怕谁！就说你呢！一丑丑三代，你可千万别生养孩子，生下来也是个丑的，以后给自己孩子抹黑，最后只能一根白绳子吊死自己！” “你说谁呢！” “说你呢！” 怀绿一个箭步冲上来，就用脑袋把文慧顶到地上，“我跟你拼了，我今儿倒要教教你怎么做人！” 小莉奔窗户缝观看外面的景象，回头跟颜凉说：“小姐…小姐…不得了了，打起来了。” 颜凉只是接着淡淡的翻了一页书，说了句，“嗯。” 小莉看的起劲儿，一边看还一边给颜凉转述，“嘿文慧那丫头别看长得弱还真有些力气。” 颜凉根本没受外面影响，“呵呵…打的越狠越好，打惯了，不妨头三天两回就要打一架。” 外面一群拉架的，各自拉和自己关系好的，也有和文慧，怀绿不对付的趁机上去打一把，掐几下，出云轩里倒是热热闹闹的一夜。 “哎呦，谁掐我！” “哎呦，谁踩了我一脚，给姑奶奶站出来。” “我呸，小贱人你敢踹我。” 怀绿和文慧扭打在一起，怀绿抓着文慧的头发说：“打，给我往死里打她，小妖精看我今天不把你的脸蛋抓花，让你还到处勾引这个勾引那个。” 文慧也不甘示弱的？。掐着怀绿的胳膊，嘴里一时爹啊娘的都出来了，场面极其混乱。 “咚咚咚…小姐，小姐。” 只听得颜凉的正门有一个丫头在敲门，颜凉终于露出来一个微笑，“来了。” 小莉走上前给她开门，不出意料果然是刚来出云轩时开门的那个壮丫头。 “小姐，外面这个样子，是否要制止她们？”这个丫头倒是生的壮身壮骨，身形高挑而且粗实。 颜凉移开书，平静的看着她，“你叫什么名字？是颜府的家生奴才吗？” 静丹恭谨地回：“回小姐的话，我叫静丹，是刚开始老夫人还是大夫人时就分来这个院子的，是本家的奴才。” 颜凉说：“好，今日之后我这出云轩就归你管了，明日我就向祖母要了你，把你的卖身契拿回来。” 静丹听闻此言，马上跪下行大礼，“谢小姐。” 要知道颜凉如此说就是要把静丹当做心腹培养了，此后静丹才可以安安静静当差，全心全意为颜凉办事。 颜凉躺在躺椅上，悠闲地看书，仿佛外面吵吵闹闹地半分没听见似的，“至于外面，半刻钟后，小莉会出去管她们，你不用管。” 静丹慢慢站起来，答道：“是，小姐，那我出去了。” “嗯。” 小莉跑到颜凉椅子旁边蹲下，好奇的看着颜凉，“小姐，为什么要提拔她呢？” 颜凉摸了摸小莉的头，“你要常跟我出去，没时间也没精力管这个院子，而这个院子又不能出事，外面的除了大夫人的，就是二姨娘的人，在剩下的就是这个院子本来的人，大夫人的人没脑子，一下子就容易被人看出来还内讧，二姨娘的倒是防不胜防，我当然得找一个把持的住的帮我。” 小莉嘿嘿一笑，“昂，我明白了。” 小莉转念一想，然后又委屈的看着颜凉，“可是…可是…小姐，我的卖身契也在大夫人那里…” 颜凉缓缓的翻了一页书，“我会让她乖乖的把这院子所有人的卖身契都拿出来的。” 小莉傻笑道：“我就知道小姐一定有本事。” 颜凉许是累了，放下书，揉了揉眼睛，道：“好了，外面应该打的差不多了，你出去告诉她们，别打了，你之前去她们不一定那么快停手，现在打的也有一会了，想来一定累了，现在你再去，她们应该就会借坡下驴了” 小莉蹭的一下站起来，笑着说：“是，小姐。” 外面果然已经打的疲累了，小莉推开门，“啪啪…”拍了两下手，道：“小姐说，别打了，要不然都把你们送到大夫人那里去。” 只看现场一片混乱，这个丫头的钗环掉到了那个丫头的脚边，那个丫头的裙带又绊倒了这个丫头的脚，所有人的脸上都花花绿绿的。 而文慧和怀绿自不必说，两人盘好的发髻都散落下来，如鬼魅一般，扭打在一起呼呼的喘着粗气。 文慧漂亮的脸蛋上还有几条淡淡的抓痕，怀绿的身上满是秀气的鞋印。 众人听到小莉说话，本来就打累了，劝累了，就各自有两拨人拉走了文慧和怀绿，文慧的匣子慌乱中也被踢到了角落。 文慧发现了赶紧趁众人没看见抱在怀里，岂不知早已经被小莉和静丹看在眼里。 文慧坐在地上，再也不顾得形象了，就只喘着粗气说：“小姐…小姐一定要重重罚她！她嫉妒我得了五小姐的心，你看她当着小姐的面就敢和我撕扯，哪日里还得了，还不得在这出云轩放一把火！” 怀绿听到文慧如此说，也顾不得身上疼痛，唰一下站起来，“你说什么呢！没打够是不是，接着来啊我奉陪。” 小莉掐起腰，脸色正经地说：“小姐说了，这院子有菩萨，你们要是再闹冲撞了菩萨，可才真要罚你们，散了吧，散了吧，该做啥做啥去。” 说完就转身回了颜凉的屋子。 文慧低头嘀咕着：“早晚把你赶出去，五小姐身边的贴身丫头就是我了！哼…” 文慧被几个人掺起来，文慧扶着腰，“哎呦，哎呦”地叫。 好像刚才慌乱中被谁一脚踹到了腰眼上，刚才打架没什么感觉，此时疼的厉害。 第二十三章 夫子病 怀绿也是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被人掺到自己屋里的。 回到屋里也是疼的“嘶哈”的大叫，掀开衣服看自己身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大夫人当然也听闻了出云轩这里的闹剧，也就哼了一声，道：“这两个不中用的家伙，到去那边起内讧来了，不过那颜凉更是不中用，任由她们胡闹也是个没主见的。” 夫人身边的赵妈妈轻轻的在旁边说了句：“夫人，一个小毛丫头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怕是早就已经被吓破了胆。” “呵呵呵…也是，没有生母教养的穷酸丫头罢了。”然后就按下不提了。 “流霜阁”内，也有一小丫头从出云轩谎称肚子疼，跑到纳兰若熙这里，说了今晚出云轩发生的事情。 详细周全不曾落掉一句，颜凉慌忙不敢出来主持大局的样子也被描述的绘声绘色的。 纳兰若熙正坐在矮椅上给老爷配花茶，颜中正今日要来流霜阁就寝。 “没想到这五姑娘竟这般的不会拿捏人，真是奇怪。”纳兰若熙心中生疑，却又没挑出什么错处。 小丫头倒是讲的眉飞色舞地，“是啊，这五小姐只是瑟瑟嗦嗦躲在屋子里，最后还是让的她的贴身丫鬟出来打发了众人就算了事，没罚一个人，只是不疼不痒的说几句别冲撞了菩萨，若是冲撞了菩萨罚她们去大夫人那里。” 纳兰若熙停下摘花，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五小姐没有这么简单，但也没说什么。 “好了，你先回去吧继续盯着，有什么事即刻来报。” 小丫头就答了句，“是。”就转身趁着黑夜回了出云轩。 纳兰若熙就接着拿起一朵花，面无表情冷冷的一点一点的揪着花瓣。 …………………………………………………………… “吱…” 一个懵懵懂懂的小丫鬟在看门，看见芝兰回来，就说：“芝兰姐姐，你回来了，肚子还疼吗？” 芝兰笑着说：“多谢妹妹给我留门，我去看了大夫，大夫说寻常受寒，静养几日就好了。” 小丫头笑着说：“那便好，姐姐你快回去躺着吧，天也不早了。” “嗯”芝兰本也不打算久留，毕竟待太久了，惹人耳目。 里屋颜凉静静地拿着剪刀站在窗前的一盆茉莉面前，轻轻的说：“知了，听清是谁了吗？” 知了迅速的从窗前翻进来跪下去说：“回小姐，那个看门的小丫头叫她芝兰姐。” 颜凉拿起一把剪刀平静的剪掉了一朵鲜艳盛放的花朵，“知道了，你去吧。” “是。”知了转眼间又消失不见。 “有意思了，呵呵…。” …………………………………………………………… “小姐，起来了，该上书了。”小莉以前只敢轻轻的叫，现在已经可以慢慢轻推颜凉几下了。 “知道了…”颜凉闭着眼睛回着，却又纹丝不动。 导致颜凉收拾好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主要是颜凉总是不配合，梳头的时候也总是东倒西歪的。 所以两人到文清书院的时候已经时辰不早了，但是不见人影走动，而后大门紧闭，上面用素宣写的一个榜单，上面写道“夫子病，今日不来，歉疚”。 颜凉笑着说：“真是个顽皮的夫子。” 小莉附和道：“是啊，还挺可爱的。” 颜凉嘴边提起一丝不显露地微笑，“那今天就趁着闲暇把事情都办了。” 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声好听的男音，道：“颜姑娘安好。” 只见是莫念身着一身乳白色衣衫，上面是苏绣绣的莲叶荷花，绿叶粉荷白衣裙，真可谓是翩翩美少年。 颜凉略微花了眼，但是马上调整了，肃静得回了礼，“莫公子安好。” 今日巧的是颜凉穿的也是白色衣裙，但是绣的却是茉莉，更显女儿家清新脱俗不染红尘。 两人站在一起，倒是郎才女貌绝色佳人相配的紧。 “二位来得早，这怎么大门都不开？这上面贴的什么玩意儿？”沈木棉姗姗来迟，但直接就奔着颜凉去了。 颜凉一愣，忙让开这块地，让他一观身后大门上的字。 “啊…夫子病了？”沈木棉今日穿的却是玄色衣衫，绣的是云纹，素净的蓝底玄面更趁得他面如璞玉，身量轻巧。 但是颜凉可没工夫在这听他们闲聊，也无意欣赏二人的美色，索性朝他们二人行了个礼。 匆匆的说道：“沈公子，莫公子，颜凉先走一步，告辞。” 沈公子原本笑着看莫念，听到此言又懊恼地看着颜凉行色匆匆的背影，“哎…颜凉，别走啊…” 同样莫念也在看着颜凉，看了一会又看了看沈木棉，心中焦灼万分，却不能显露分毫。 沈木棉回头无奈的看着莫念，“莫念，那咋办？喝酒去？” 莫念笑了笑，挥了挥衣袖，“走吧，上次的楼外楼的陈酿还不错。” “走着。” 小莉跟在颜凉身后，“小姐，小姐…咱们来集市上买什么？” 颜凉淡淡的笑着说：“买一条蛇。” 小莉疑问的看着颜凉，满头的不解，“买蛇干嘛？还要吓唬二小姐吗？” 颜凉平静的看着小莉，面上没有波澜，“既然二姨娘都送我个大礼了，我能不回礼吗？往而不来非礼也。” “昂…”小莉还是很懵，很显然根本没明白颜凉的意思。 颜凉突然被她这幅样子逗笑了，就伸手敲了敲她的小脑壳，笑道：“当初把你留下实在是太正确了。” 小莉揉了揉自己的头，委屈的看着颜凉，“哎呦…小姐…都把我敲傻了，你把我敲傻了，谁给你做好吃的啊。” “好了好了，快走吧，去晚了别人就没得吃了。” 两人最后买了一条那天一模一样的菜花蛇，用竹笼子装了，整整一条十寸多的花斑小蛇，盘踞在笼子里不安分地吐着蛇信子。 在马车里，小莉伸手推了推蛇笼子，“小姐…这个蛇看着真是赖人…” 颜凉倒是自在地翻看着手里的书本，也没什么表情，“等会你把它炖了。” 小莉突然诧异了，小脸紧绷，神色不安的看着颜凉，“炖了？？小姐…你要吃它啊？” 颜凉笑道：“谁说我要吃它了，要送给二姐的，她不是怕蛇吗，正好以毒攻毒，她的病兴许就好了。” 小莉啧啧地感慨着：“送给二小姐啊，我的天啊…她要是不妨吃了的话估计会恶心上十天半个月的，她还怕这东西，这两天高烧还未退呢，怕是又要烧上两天了。” 颜凉冷冷的说：“是啊，我就是要让以后看见我就绕路走，让她怕我。” 第二十四章 蛇羹好吃吗 两人坐着马车很快就回到了颜府，颜府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来里面有多么的富丽堂皇，外面就是平平常常的样子，甚至还有些朴素。 可是一进去就是真的别有洞天，先不说左右山石相靠，奇松怪柏，就是那府里的装潢也是千姿百态无一不有，说是皇宫也不换。 颜凉对小莉说：“你去吧，我去看看祖母醒了没，服侍她老人家吃早饭，在“风雅涧”等你。” “是，小姐。”说完小莉这个小丫头生怕晚了坏了小姐的大事，就连跑带颠的回了出云轩去做她的蛇羹了。 小莉跑到出云轩，细心地将左右的丫鬟都打发去干别的了，偷摸的拿出蛇笼子，用钳子夹出了它，放到了锅里。 蛇在滚热的热水里翻滚，小莉看的也心惊，双手合十念了两遍“阿弥陀佛” 煮到汤香肉烂之后才拿着一个精致的瓷盆装了进去，熬出来的汤别有一番滋味。 而且肉全都被小莉捞出来切成一块一块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一条整蛇。 颜凉在“风雅涧”变着法的给老夫人讲笑话，逗她开心，笑的老夫人早饭都破天荒地多进了半碗饭。 等到侍奉老夫人喝完茶之后，颜凉在老夫人后边给她捏着肩膀，轻声细语地说：“祖母，我要去看看二姐姐，你吃完饭好好休息休息。” 老夫人说：“好，去看看这丫头吧，我这里有一盒糖丸一并给她带了去吧。” 颜凉笑了笑，道：“是，祖母，孙女儿也给二姐姐送盅鸡汤，给她补补身子，希望她早日康复。” 老夫人也已经困倦了，摆了摆手，“乖孩子，去吧。” “是。”颜凉依旧微微行了个礼，缓缓地退了出去。 果然小莉在院子门口听话的站着，手中还端着一个小盅，这个小盅也是极其精巧的，四周描着花纹上面还镌刻着字。 颜凉摸了摸盅子的顶盖，叹了一口气，“哎…可惜了，这么好看的盅子，走吧…” 小莉道：“是，小姐。”她只当小姐心疼这盅子拿来装蛇羹，应该是以后不能用来装别的了，并没有想到这个盅子今天就会被打碎。 两人几步路就走到了二小姐的住处“寮明轩”，寮明轩院内院外都死气沉沉的，还透着一股子中药熬煮久了的药香。 可颜静洵又是个俗气的，偏偏要在这院子里摆许多盆花，里面各色花朵倒也是争奇斗艳，但是花香和药香混合在一起就不太好闻了。 小莉矜着鼻子，眉头皱起，说道：“小姐…这个院子…什么味儿啊…又香又怪的…” 颜凉闻到后就将自己的手绢拿出来捂在口鼻处，“嗯…这是药香和花香混和的味道…” 许是颜静洵病的这几日折腾的“寮明轩”上上下下都不得安宁罢，这门口竟然都没有个看门的丫头。 两人大喇喇地走进去一段距离才有一个小丫头端着水盆从房里出来，看见颜凉，就赶紧放下水盆跑到颜凉面前。 低着头小声的说：“五小姐，我们二小姐病了，您还是不要过去了，小姐怕过给你们病气。” 颜凉对颜静洵这样的清楚很，原本也不是什么传染的病，根本就是颜静洵不想看见她们，才让小丫头们这么说。 颜凉眯着眼睛看着这个小丫头，清冷的说：“姊妹之间哪有姐姐病了妹妹不来探访的道理啊？再者说了，这回也是老夫人遣我来给二姐姐送东西的。” “老夫人…那…那请五小姐稍后片刻，我去回二小姐一声。” 这个小丫头本来就是没什么底气的，听见颜凉如此说只能返回颜静洵房中报信去了。 果然一会就出来迎颜凉进去了，“五小姐请。” 颜凉自始至终都没有拿下口鼻处的丝绢，嫌弃的毫不掩饰。 “你来干什么，咳咳…老夫人让你给我送东西？”颜静洵这时已经没有当初的傲气凌人得样子，这短时间也就只能勉强挣扎着靠着软垫起来。 颜凉听到这才将丝娟拿下来，自顾自的坐在了椅子上，“是啊，妹妹我来看看你，送老夫人给你的补品，小莉给二姐拿过去。” 颜静洵持续发高热，人都有些糊涂了，所以并没有问清楚，哪一件是老夫人送的，“祖母…咳咳…祖母还是可还是惦记我的…” 小莉把汤盅子和糖盒都放在颜静洵面前，“二小姐，这汤清凉败火，最是适合你现在饮用了，还有这糖丸也是老夫人给你的，怕你口里吃药苦，用来压一压…” 颜静洵虚弱的说了一句：“嗯…咳咳…” 然后颤抖的拿起汤盖子，用勺子舀汤喝，许是很久没喝水了，一直靠药喂，如今遇到这鲜美的蛇羹自然收不住嘴。 小莉退回颜凉身后，小眼睛滴流滴流的看着颜静洵，心想等下她怕是要发疯… 颜静洵身子骨虚喝的慢半盅汤喝了许久，喝到后面，才发现乳白色的汤下面好似有几块半截的肉，却辨不清是什么肉。 就拿汤匙费力的舀出来一块，仔细看时还能发现是一块带着花斑的肉，一下子就让颜静洵回想起那晚在汤池。 那个场景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那几条蛇也永生难忘。 忘不了它缠在自己腿上，腹部的时候的油腻感。 “啊…拿走…拿走…”颜静洵大叫挥手就把汤盅子并糖盒一齐扫落到地上。 颜静洵趴在床头，喘着粗气，用手颤颤巍巍地指着颜凉狠毒的说：“你…你给我…喝的什么汤！” 颜凉竟然还可惜的看着地上的盅子碎片和一地的蛇肉，“哎呀…怎么打落了，可惜了一盅鲜美无比的…”然后就停下来笑着看颜静洵。 颜静洵瞪大眼睛看着颜凉，颜凉淡淡的说：“蛇羹啊…啧啧啧…” “呜…嗯哇…咳咳…”颜静洵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要把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出来才罢。 吐了半天才将刚才的蛇羹和早上吃的药都吐了出来。 本来因为发高热就没吃饭，吐出来的都是汤药和蛇羹，吐完了就无力的躺在床头，要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只怕早已经让人觉得这个人没气了。 因为颜静洵此时真的是大病又受惊吓，没施粉黛的脸显得苍白的很。 头发也没梳，就仍由那乌黑的长发垂到床下，气息微弱的仰面看着屋顶。 不是颜静洵不想起来和颜凉理论，实在是体内气血翻涌浑身都火热难忍，竟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颜凉笑着说：“二姐今日难受，那颜凉先告退了。” 第二十五章 瞌睡送枕头 颜凉走时不忘示意小莉收拾地上的东西。 小莉得到按时后也麻利，拿起随身的布袋子就把碎片和蛇肉都装起来了，只剩下地上一摊孤零零地水迹。 …………………………………………………………… 在路上让小莉妥善处理好那剩下的残渣，就回到了风雅涧。 颜凉委屈的坐在老夫人身旁，“祖母…我去看过二姐了，她应该是烧的糊涂了，神色不爽的说了两句话，竟然直愣愣打翻了我送的鸡汤盅子和您的糖盒，还指着我的汤盅说是蛇汤，指着你的糖盒说是蛇肉…” 老夫人听的心中难过，不经捻起手里的念珠，叹了一口气道：“这丫头…病的都糊涂了？哎…还是让大夫住到她边上吧，方便照顾她。” 捻着捻着珠子突然想到，“凉儿啊，你说静洵这丫头，…是不是她前几日冲撞菩萨，菩萨惩罚她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颜凉也低下眼帘，道：“祖母，孙女儿不知道，我还是回去吧，给菩萨上香，希望她不要怪罪二姐姐，家中不在起业障。” 老夫人欣慰的看了看颜凉，道：“你去吧…” “还有一件事…祖母，我想跟你要个丫头的卖身契，我们院子里一个叫静丹的，我挺喜欢她的。”颜凉笑着看着老夫人，满脸都是小女孩找到了心爱玩具的模样。 老夫人宠溺的看着颜凉，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好，等会让柳妈妈找出来给你送去。这样也好以后终归是要嫁人的，调停人的手段还是多少要学一点。” 颜凉俏皮地蹲在了老夫人膝下，把头轻轻靠在老夫人腿上，小孩似的说：“祖母…人家不想嫁人，我想一辈子守在你身边当个老姑娘。” 老夫人一下一下地摸着颜凉的头，温柔的说着，“哪有姑娘大了不嫁人的呢，你再有两年也该及笄了，到时候我给你挑一门好亲事。好不好啊…我的乖孙女儿。” “娘亲…”颜凉听到这话心中顿时一酸，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抱，眼泪唰一下就不受控的跑了出来，半晌儿都荫湿了老夫人暗色的外衫。 老夫人耳朵背并没有听到这一声微弱的娘亲，只是微微感觉衣服有些泪痕，吓得老夫人赶忙扶起颜凉，擦了擦颜凉脸上的泪水。 “哎呦，我的凉儿啊，这是怎么了，还掉上金豆豆了，快别哭了我的儿…柳妈妈拿个帕子来给姐擦擦脸…” 柳妈妈看到了片刻都不曾耽搁，拿了老夫人的帕子，“来了来了。” 这一声凉儿也让颜凉清醒了，自己并不是白商陆了，这个也不是她母亲。“祖母…你对凉儿真好，凉儿一定会感恩您的。” 但是老夫人的确是拿自己作亲孙女儿疼的，不管她之前起源于何处，颜凉都不打算在深究了。 老夫人亲善地牵起颜凉的双手，悲情的说：“我要你什么感恩呢…你有空多来陪陪我这个孤寡的老婆子就好。” “是，祖母…孙女儿会的。”颜凉点头答应，颜凉心里也冒出许多奇怪的情感。 明明自己重生不应该有任何情感，一切阻挡自己复仇的都是自己的绊脚石。 一旦产生什么情感一定会妨碍自己，自己应该快刀斩乱麻，可为什么这心里就是伤心，就是这么舍不得呢。 颜凉在心里告诉自己，自己不应该对颜府的人产生亲情，自己的亲人都死了，自己不是正在给自己亲人报仇的路上吗… 可偏偏面对这个慈眉善目没什么坏心眼的老太太就是狠不下心来利用。 颜凉起身用老夫人的帕子擦了擦眼泪，定了定神，“祖母，出云轩最近有些小事，我还是要回去看看，我明日在来瞧您。” “好，你去吧，我等会就让柳妈妈去你那给你送那丫头的卖身契。” 颜凉心里没显露什么，但是在面上还是娇羞的给老夫人行了个礼，道：“谢谢祖母…” 然后和小莉就走出了风雅涧。h “小姐，你说她们会不会还在出云轩闹啊？我有点担心。” 小莉虽然面上大大咧咧，其实内里很柔软，她十分看中出云轩这个家，不舍的自己这个家毁于一旦。 颜凉冷笑了一下，“呵…骂起来也无妨，打起来更好，她们打起来我更有法治他们，打的越狠，治的越深。” 小莉原地皱着眉头不知道想着些什么，却也怎么都想不通…抬眼在瞧时颜凉都走没影儿了，“小姐，我没听懂…小姐…小姐…你慢点，等等我啊…” 在一个廊口静丹匆忙忙的向颜凉跑过来，“小姐，小姐…” 颜凉眼睛一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你先慢着，是出云轩出事了？” 静丹说：“果然不出小姐所料，两人又打起来了，两人今天都没有干活，就在庭院里搬张椅子坐下了，也不知道两个人哪一句没顺心，就打起来了，现在怕是斗得乌眼鸡一般，可热闹了。” 颜凉冷笑一声，“真是不错，打的好！我倒要谢她们两个。” “小莉，你去请老夫人来出云轩，我们就在出云轩门口等老夫人光临，说话不要那么利落…就说出云轩出事了就行。” 小莉笑的开心，虽然不知道小姐布的什么局，可现下只要把她们赶出去了，自己就开心。 所以小莉开心地说：“哎，小莉明白。” “走吧，回去，咱们等会要唱一出智取出云轩，费力着呢。”颜凉看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静丹，眼里都是赞赏。 自己只是不经意提醒，她就知道该怎么做，这才是个会察言观色有本事的，自己现在就需要这样的人。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两人就回到了出云轩。 只听见出云轩里纷纷扰扰，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 各种女孩家打架的喊叫声是一声接一声，不亚于三度口早上的菜市场… 两人在门口都听到了，文慧在张扬地吼叫，“你个不要脸的，昨天怎么打都没记性是不是，今天我跟你拼了，反正小姐也不在！” 怀绿更是生气的回着“你等死吧，等小姐回来你就得跪着认错！” 昨天当着颜凉面打成那样，颜凉只是不疼不痒的申斥两句就罢了，这更让他们肆无忌惮了，反正小姐心善软弱可欺负。 颜凉清闲的站在门口赏花，不时听见里面的对话也觉得好笑。 静丹怕扰到小姐赏花的心情，就小声的说“小姐，我去前面的回廊看着，老夫人远远的来了我告诉您。” 第二十六章 卖身契到手 颜凉伸手折下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茉莉，也没瞧静丹，平静的说：“去吧。” 颜凉瞧了一会花，才转身看了看静丹，只见她静悄悄的守在回廊口。 身子壮的她就故意缩着身子靠在一旁，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她。 心想这个丫头还真是不错，是个细心的，而且靠谱，怕老夫人来时自己措手不及。 没一会，柳妈妈就扶着老夫人来了，静丹一个手势，颜凉就明白了。 马上丢掉面上的娴静自持，换上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纠结的手帕子都打成了卷，还真有几分软弱无能的侯府小姐的样子。 眼瞧着柳妈妈和老夫人带些几个小丫头和两个婆子朝出云轩走过来了。 颜凉看见老夫人就像看到了定心丸一样，慌乱的走向老夫人，平日的沉静早已不见。 颜凉看见老夫人，顿时眼圈儿就红了，“祖母，我的丫头们打起来了，我…” 老夫人心疼的拉住颜凉，安慰的说：“别怕，我看那起子谁要翻天！走，和我进去。” “柳妈妈，去开门！凡是打架的都给我抓起来，带头闹事的给我带进来！” 柳妈妈痛快的答应了，府里好久没有人敢闹事了，今日倒送上门来发送，“哎，如心如雪等会你们看顾那些闹事的丫头。” “是，柳妈妈。”如心如雪这对双胞胎连回答都是异口同声的。 本来门是严丝合缝关上的，但是静丹出来寻小姐时虚掩上了，所以很好开。 “吱…”的一声，门就打开了。 嚯…里面好热闹，三伙丫头，两伙扭打在一起，还有些良善的是拉架的，可是此时也分别不出来了。 还剩一伙四五个就干瞪眼瞅着，生怕战火蔓延到自己身上。 怀绿正在破口大骂文慧，“你个不要脸的小蹄子，以为自己收了姑娘的首饰匣子就一步登天了，我呸…” 文慧也不甘示弱，抬脚就给怀绿踹了个正着，怀绿就被踹倒在地上，样貌极其狼狈。 文慧掐着腰，小脸打的通红，“你算个什么东西，就算在老夫人屋里也不得宠的。” 柳妈妈见状一下子就脱口而出，“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敢议论老夫人，不要命了！” 文慧背对着大门，这时看见五姑娘扶着面色不愉的老夫人，一下子就慌了神儿，“柳…柳妈妈…老夫人…老夫人…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老夫人看的真切，也愤怒，没想到自己长久不管事，还有人敢在颜府这么放肆！ “柳妈妈，把她们两个带进来五丫头的正卧，其余人看着” 怀绿已经有点被吓傻了，被一个婆子提溜起来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老夫人…老夫人不关我的事啊…我什么也没干” 文慧精致的小脸满是恐惧，只由得樊妈妈架着自己拖进颜凉的正卧，嘴里直念叨，“完了…完了…” 老夫人坐下就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啊！怎么回事！说！” 文慧和怀绿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在说不上来一句话，只有文慧不断地掉眼泪显得倒是被冤枉似的。 “祖母，这两个丫头原是母亲给我的，我不擅管教下人所以想着母亲送来的人必是最好的，所以昨个儿我就把自己的首饰盒交给了文慧，不知道她们会因为这个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我…”说着说着颜凉又拿起帕子遮住了嘴，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泪痕。 颜凉对小莉说：“小莉…你快去把我的首饰盒取回来吧…” 老夫人也算是明白一点了，“你怎么不打这两个不知尊卑的小蹄子！任由她们霍乱你这院子。哎…” 颜凉索性跪下了，一字一句看着老夫人诚恳的说：“祖母…我没有一张这院子里人的卖身契，再者母亲的人，女儿自作主张打了，母亲该如何看待凉儿啊…” “这个大夫人越来越不擅管家了，一点事都不懂！柳妈妈去叫大夫人过来。”老夫人看起来是真生气了，往日里都会说请夫人老爷的。 柳妈妈应答了声，“哎。” 老夫人喝了口茶，突然改口道：“不…直接跟她说，让她把这院子人的卖身契都给我拿过来，人不必过来了，让她自己想想以后该怎么当这个主母！” “是。”柳妈妈叫着两个小丫头一起去了。 老夫人让颜凉起来，问道：“凉丫头，这两个人你觉得该怎么处置？” 颜凉故作慌张的捏紧了手帕，“祖母…我不知…” 老夫人道：“不知道就要学了，以后怎么管教下人，要怎么宽严相济。” 颜凉这才笑了笑，道：“凉儿知道了，凉儿会学着约束下人的。” 老夫人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复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嗯，这才对。” 小莉悄悄走回来，弯腰伏在颜凉耳边说：“小姐，首饰取回来了。” 颜凉回身看了眼首饰匣子，“嗯，你检查下以后仍有你保管吧。” “嗯，好嘞。”然后小莉就按照小姐说的检查起来。 “哎呀，小姐，大夫人赏的白玉镯子碎了，我还特意用软布包起来怕她弄坏了，还有这根掐丝簪子也断了…。”小莉心疼的看着盒子。 老夫人喝着茶偶然听到一句，就问：“什么白玉镯子？” “祖母，就是那日在”风雅涧”母亲送给我的那个镯子，孙女儿不舍的戴一直好好放在那…没想到还是碎了”颜凉拿起这碎成两三瓣的碎玉呢喃着。 老夫人拿过一瓣，仔细看了看，“这两个丫头是她给你的？镯子也是她给你的？” “是啊，都是母亲给我的。” 说完，老夫人就把茶杯拿起来摔倒文慧和怀绿之间。 “砰”的一声吓得文慧和怀绿往后一缩，在没有刚才打架时候的潇洒。 老夫人原来没有十分生气，在听到这句话就像点燃了什么。 “等会让柳妈妈找人牙子来，把她俩卖了！省的留在府里是个祸害！” 按理说应该给大夫人留些颜面，让她自己发配自己的人。 可是这大夫人给了丫头给了镯子，却私下又让丫头闹事打架又是打碎镯子的，不给点难堪是不会改的。 文慧听见老夫人这样说，一下子就慌了，“不要啊…老夫人…不要把我卖给人牙子…不要啊…我不走…我不走” 第二十七章 诛心 怀绿也是心如死灰，在卖给人牙子？就自己这个长相哪里还能进像颜府这样体面的人家当丫头。 文慧害怕地全身发抖，自己这样貌美的丫头在卖一次，怕是只有去妓馆的份了，不行，自己的在拼一下，小姐把首饰盒都曾给自己了，一定是喜欢自己的！ “老夫人…老夫人…我说，我都说，是大夫人让我来看着五小姐的，怕她惹是生非…可我什么都没干啊…我真的什么都没干…呜…老夫人…饶我一次吧” 文慧越想越害怕，爬着到老夫人面前抱着老夫人的衣角不撒手，嘴里呜咽呜咽的，眼泪直流，好个美人儿落泪只是无人心疼。 …………………………………………………………… 丫头芷双缓缓推开大夫人的门，看见大夫人就在塌上躺着，半梦半醒的。 芷双悄默声地走上去，轻轻的说：“夫人，柳妈妈来了，就在门外侯着呢。” 大夫人没睡沉，听见声就睁开眼睛了，“嗯？柳妈妈？她这个老货来干嘛！” 芷双说：“奴婢问了，她回的不真切，只说是老夫人派她来取东西。” 大夫人伸出手来，芷双机灵的扶住了夫人的手搀扶她起来，“她能来取什么东西，没安什么好心…走吧，去看看。” 出了正房，柳妈妈果然带着几个丫鬟婆子站在门外，看上去像有大事…大夫人也机敏，立马笑着迎上去说：“柳妈妈，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柳妈妈行了礼，轻飘飘地说：“传老夫人令，来取回五小姐院子所有人的卖身契。” 大夫人的面色一僵，笑容就凝固了，“五姑娘院子？呵呵…怎么突然想起来拿卖身契了…” “本该原原本本和夫人讲，可是老夫人那边要的急，就请恕老奴长话短说了，是夫人院子出去的文慧和怀绿尊卑不分，以下犯上竟然敢在小姐的院子打架，五姑娘姑娘家没法做决断，老夫人做主要发卖了她们。” 大夫人听见这些话，心里直骂这两个蠢材！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大夫人收起不满，复又问道：“老夫人生气了？” 柳妈妈淡定一笑，“夫人，老夫人的心思岂是我们这等奴才可揣摩的？我们不过奉命行事罢了。” 大夫人的笑容真是一点都挂不住了，皱了皱眉头道：“好…芷双去把出云轩院子里所有人的卖身契拿来。” 柳妈妈拿到卖身契后就略微行了个礼后说：“夫人，告辞了。” 看着柳妈妈远去的身影，大夫人真是咬碎了一口牙，自己本来就靠这个来要挟那些丫头看住颜凉的院子，没成想倒被那两个贱人束缚了手脚。 “呸！装腔作势的老货，还有那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芷双等晚上你悄悄去问问到底出云轩今天发生了什么事！”说完甩手就回了正房。 “是，夫人。”…………………………………………………………… “老夫人，卖身契都拿回来了。”柳妈妈进了出云轩就使人把这些卖身契给了老夫人。 老夫人拿着10来张卖身契，看了看，“嗯。这两个我发派，其他的打架的归你管。” 颜凉点了点头，答：“是。” 怀绿听见老夫人如此说，就懂了五小姐的地位，此时不求颜凉，怕是自己性命难保。“呜呜…小姐…小姐饶了我吧，小姐我再也不敢了，我就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小姐，我错了，小姐…” 怀绿跪倒在地，一下一下磕着头，反正自己的样貌出去了也是被嫌弃，不如拼死一搏。 颜凉看着怀绿，眼神冷冰冰的，“怀绿，你因为嫉妒文慧主动挑事，本来就该受罚，既然你做了这因就应该有觉悟要承受这果。况且祖母说了不留你，你就该谢恩了。” 怀绿听明白了，自己卖身契在这呢，被悄悄打死也不为过，况且只是被人牙子发卖呢。 怀绿比文慧聪明，一点就透，在地上磕了三个顶响的头，“谢…谢谢老夫人和五小姐。” 颜凉又转头看着一直哭个不停的文慧，“文慧，你仗着自己的美貌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在我院里张扬跋扈，还保管不善失手打碎了母亲送我的玉镯和簪子，你可认罚？” 文慧不想被人牙子在卖一次了，心里犹如火煎，“小姐…小姐…这不是我打碎的，我收着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不是…不是我…” 颜凉微微朝老夫人行了个礼，“祖母，只喊人牙子把她们领出去就罢了，我这院子的人也会小惩大诫的。” 老夫人满意的看着颜凉，“很好。”颜凉这安排张弛有度，宽严相济，很有主母的风范。 老夫人瞅了瞅柳妈妈，捻了几个珠子，“柳妈妈，人牙子来了没？把她们带下去，我不想再看到她们。” 柳妈妈看了地下跪着的两人，和旁边站着的樊妈妈说：“樊妈妈，带她们下去。” “是。”那个身强体健的樊妈妈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就拎起来两人走出去了。 “老夫人…老夫人…小姐，小姐，我错了，绕我一次吧…小姐” “小姐…小姐…” 老夫人起身，看了眼这屋子，“好了，你这院子乱糟糟的，你自己收拾收拾吧，我们走了。” 颜凉上去扶住老夫人，笑呵呵的说：“我送送祖母。” 老夫人道：“送到门口就行了，今日怒气重，就不进去拜菩萨了。” 颜凉一点也不意外，微微服了服身子，“是。” 送走了老夫人，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虽说叫了人牙子来，一时半会也不能把这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发卖了，卖掉文慧和怀绿情有可原，可要是在卖别人，府里上下就得传她和主母不和，胆大任性了。 所以，今天就是要敲打敲打她们，颜凉站到正中央，视线若有若无的扫过所有人，“小莉，拿张椅子来我坐。” “是，小姐。”小莉清脆的回了声，就连忙跑进屋子里拿椅子去了。 拿来椅子，众人依旧瑟瑟缩缩的跪倒在地，可是颜凉却只是让小莉去随便拿本书。 然后就有了很诡异的一幕，颜凉拿了本《六韬》坐在椅子上在津津有味的，不说怎样处罚，也不放了她们。 就这样，一个小时过去了，有的人已经挺不住了。 毕竟外面铺的都是青石板，底下又都是年纪轻轻的丫头们，这天气虽不是特别热，可也临近中午了，太阳依旧毒辣。 但是颜凉坐在檐下看书却好不惬意，微风阵阵又没有在阳光下暴晒，可苦了丫头们。 但是没有一个人敢言语，这颜凉没发话，也还没说怎么着呢…是骂是罚，都还没有个定论，那谁敢吭声啊。 况且只是罚跪罢了，众人都想只要不是被人牙子卖了都是可以忍受的。 第二十八章 恐怖审美 两个时辰过去了，火辣辣的太阳终于露了个全貌，而且这出云轩位置还好，整个大太阳就挂在正上空，浇的人心里燥热。 丫头们的汗水都滴滴滑落，有的落在地板上没一会就蒸发了。 小莉看着这满地跪着的小丫头，竟还有些不忍心了，于是开口说道：“小姐，正午了，是否进午饭？” 颜凉淡淡瞅了她一眼，道：“今天是哥哥们回来的日子吧。” 小莉答：“是啊，少爷们今个儿就回来了，估计再有一两个时辰也该到了，到时候老夫人一定会让小姐过去的。” 颜凉轻翻了一页书，“知道了，午饭不急，天热没什么胃口，在坐一个时辰在用饭，你先去做吧” 底下的丫头都揪了一下心，这是不是还要在跪一个时辰，五小姐太可怕了，不责骂也不打人。 就这么干巴巴的跪着，连动也不敢动，众人以后都默默发誓不在惹事了。 也有几个聪明的没有打架也没劝架就站在那呆看的，里面就有纳兰若熙派来的那个丫头，那个丫头可是精明，此刻也就在一旁默默地低头思索。 折磨人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只看底下的丫头们早已经脸色发白，有些体力不支了。 讲真话，她们此刻觉得还不如真刀真枪的打自己几十板子，好在是快罚，这样的沉默真是太可怕了，心理和身体的双重压力早已经让大多数都承受不住了。 大半个时辰后，小莉领着静丹就拿着一个食盒从小厨房出来了，“小姐，饭好了。” 此刻所有人都炙热的看着颜凉，希望她去吃饭，放了自己吧。 颜凉缓缓起身，服了服裙子漫不经心的说：“嗯…吃饭吧，都散了。” 底下的就接连发出“砰…咚…”这是人砸地的声音，是有几个受不住将近三个时辰的罚跪，倒在地上撞击地面而发出的声音。 看着她们，颜凉嘴边闪过一丝嘲讽，但是转眼就消失不见，“晕倒的好好照顾…” 说完就转身回正房了。 回到卧室内，摆好餐食，小莉准备的也不多，为的叫小姐先垫垫肚子，去老夫人那里是不能真吃多少的。 小莉站在旁边给颜凉布菜，可也是唠唠叨叨个没完，“小姐，等会前厅还要有一餐饭，大少爷和三少爷要回来了，您可不能吃太多。” 颜凉夹了一筷子佛手金卷到自己碗里，“嗯，知道了，你怎么小小年纪像个老太婆一样…太可怕了…” 小莉小脸瞬间垮了，耳朵都仿佛都耷拉下来一样，“小姐…你又嫌弃我唠叨…” 颜凉一愣，然后一本正经的说：“…我可没有，我只是怕你得病啊，《本草纲目》有云，多说话易得病，你啊应该少言寡语，沉心静气才是。” “真的吗？小姐…你不会骗我吧…”小莉一脚怀疑的看着颜凉，满脸的不相信。 颜凉嘴角弯起一边，露出一抹邪魅的笑，“不信算了。” 小莉委屈地看了看颜凉，低头夹了一块鱼肉到小姐的盘里，“小姐…我信，我信！” 可能是小莉那个傻丫头真信了吧，饭中果然说话频率小了很多，这顿饭颜凉吃的可真是舒心无比。 未几，饭毕，小莉在桌旁收拾着碗筷，看见颜凉眼睛都眯起来了，觉着小姐是不是困了？“小姐，你是不是吃累了，要不要躺一会，等前面使人来喊，我在叫你。” 颜凉听到小莉喊她，就歪坐起来，喝了口浓茶，强打起精神，手拄在床头仍然懒懒的，“我不累，你让静丹收拾，你来跟我说说大哥和四哥是个怎么样的人。” 小莉这才把手头的伙计放下，对着门外高声喊了一嗓子，“静丹，你来收拾收拾，记得碗筷仔细刷，过两遍水。” 静丹正在外面看门，听见小莉叫她，忙跑过去开始收拾。 初次做这些细活，难免手脚有些粗笨，时不时就能听到碗筷叮叮当当碰撞的声音。 就这么点小活，全做完时静丹竟然累的出汗了。 小莉又用清水洗了洗手，等到静丹走后，来到颜凉身旁准备开始讲。 小莉首先清了清嗓子，笑容满面的开始讲大少爷，“小姐，大少爷是大夫人生的嫡子，一向是最温和不管事的，大夫人也不拿正院的事去麻烦他，让他一心一意学习，好当官入仕呢。” 颜凉眯着眼睛仔细的听着，时不时拿扇子扇两下，“哦？那说起来挺像父亲的。还是家中嫡子，又是长子，继承宗庙实在无可厚非。” 小莉同意的点了点头，满脸赞同，“是啊，府里上下都拿他当以后家主对待呢。” 颜凉讽刺了笑了一下，随即拿起帕子遮住脸，只瞧着朦朦胧胧的日光透射进来，“那想必这个三少爷一定十分不如意了，上面有这么一个嫡亲大哥在，他的位置实在太尴尬了。” 小莉琢磨了半天，才开口道：“这个，也不是吧，三少爷为人也是挺和善的，只是不多与我们亲近，我们觉得他有些阴郁，让人难以靠近，不像大少爷那样温和。” 颜凉掀起面纱的一个脚，疑惑地看着小莉“阴郁？纳兰若熙养的孩子怎么都这样，不是没脑子就是阴郁…” 小莉心中咯噔一下，跑到门和窗户那重新开了一下，转了一圈见没人才又关好门窗。 然后走到颜凉身边小声的说：“小姐…小姐…可不能这样议论二姨娘啊，让别人听见了可不得了。” 颜凉好笑的看着小莉偷偷摸摸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你怎么偷偷摸摸的，你以为刚才我罚她们后，她们还敢来趴我的墙角吗？” 小莉倒是苦口婆心的劝着颜凉，“小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静丹在门口“咚咚…”的敲着门“小姐…小姐…” 这可吓得小莉一激灵，“静丹啊，你可吓死我了。怎么了？” 静丹打开门，低声说道：“小姐，前院老夫人使人传话，大少爷和四少爷回来了，让您去前面呢。” “早晚都会来的，以后还要天天见呢，给我更衣吧。”颜凉起身抻了个懒腰。 “是，小姐。”小莉说着就去找衣服了。 小莉拿着一件墨绿色的蕉叶图案的衣衫问颜凉，“小姐，这件墨绿色的怎么样？” “…你这都什么眼光，简直太行了…哥哥们许久不见我，第一面我就穿这么扎眼的，你是生怕他们不认识我啊。”颜凉嫌弃的摸了摸那件墨绿色长裙，然后马上丢开手。 第二十九章 颜府二子 “昂…那这件呢？”小莉又拿起一件大红色绣白花的，真像是逢年过节才会穿的喜服。 颜凉翻了个白眼，按捺住心中的无奈，“你…让我去做寿吗？” 小莉不自觉的低下了头，“啊…好像是…这件的确不太好…那再换一个” 颜凉转身坐下，喝了一口茶顺了顺气，“不过庆归宴罢了，寻常衣衫即可，不要这些大红大紫的。” 小莉挑了半天，才又举着一件淡黄色襦裙，只有裙摆绣着几朵不知名的小花，不过分鲜艳也不过分低调。 颜凉站起来看了看，“好…就这件吧。” 更完衣就带着小莉去了风雅涧，门口仍旧站着两个丫头，果然就是如心和如雪，如心看见颜凉就高声喊了一嗓子，“五小姐到。” 如雪撩起帘子清脆的说了声，“五小姐请。” “嗯。”颜凉进去时，里面已经欢声笑语停个不住了，大老远就听见大夫人的笑声了。 颜凉朝着他们，行了个极端庄的礼数，“颜凉拜见祖母，父亲，母亲安。” 老夫人今日高兴，家中的孙子辈的都回来了，一中午了笑的满脸通红，“起来吧，去见过你哥哥们。” 颜凉略微一撇，就看见了金珠宝冠的二位少爷，“颜凉见过大哥，三哥，安。” 颜静枫起身回礼，神色自若的看了看颜凉，“嗯，五妹妹身体好了？之前总是很少见。” 颜静枫果然如传言一般，相貌端正与生俱来的一股正气凛然，身着紫色锻锦袍，不张扬的暗绣花纹更增添了几分贵气。 颜凉低头娇羞的笑了笑，“劳烦大哥挂念，小妹今已大好。”全然一个邻家小妹的模样。 “好了就行。”颜静枫这才落座，跟当初颜中正第一面见自己时一模一样，不愧是被人称最像他的儿子。 颜静瑾就不一样了，只是淡淡回了一声，“嗯…”颜静瑾面色有些不是健康的白色，到和生母纳兰若熙脸蛋一般颜色，薄薄的嘴唇高挺的鼻梁，还有那狭长的眼眸偷着几分捉摸不透。 颜凉没多想就笑着回到了静姝之下，静静地坐着，不多言不多语。 颜静姝就坐在大夫人之下，看见颜凉回来就嗤笑一声，“呵呵…” 颜凉也当做没听见罢了，思绪早已飞到别处，想着莳花馆妈妈这个位置该是谁来坐。 颜静姝见颜凉根本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就更生气了，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颜静枫说：“母亲，二妹妹为何不见？” 大夫人沉浸在自己大儿子回来的喜悦中，突然被这么一问，也是愣了一下，好像颜静洵生病自己还未去瞧过她，怎知她现在如何了？ 大夫人随即笑了一下，“啊，她啊生了一点小病，今日就不来了，改日她身体好了会和你们一起去上书的。” 颜中正坐在老夫人右边，本来陪着老夫人说话闲聊，突然就想考考他们的学问，“静枫，你们近日去应天书院可有精进？” 应天书院的全金陵最大的书院，里面也有文学泰斗坐镇，诗书典籍更是数不胜数，至今也不过只有二人看遍了大半个应天书院的藏书阁，这二人也都成了一代宗师，名声显著。 颜静枫站起来，鞠了躬，行了礼，方开始回答，“我和三弟此次去应天书院确有益处，与邱老先生的讨教也是让儿子受益匪浅。” 颜中正摸了摸胡子，气势如虹的说：“嗯，饭毕来书房，为父要考究考究你们。” “是。”两人都应答了。 老夫人喝了一口茶，慈蔼的看着颜静枫，道：“老爷，不要一见面就考察学问，也要考虑考虑别的！去仕途娶媳妇才是头等要紧的，学问什么时候学都行，一则贪多嚼不烂，不若慢慢来，打靶子尚需好把弓箭…。” 颜中正是最为孝顺的，只要不涉及朝纲大事，对老夫人之命也是无有不从的，“母亲说的是，儿子会好好安排的，您放心。” 祖母笑呵呵招颜静枫过去，就让他坐在自己旁边，“嗯，静枫啊，应天书院怎么样？有没有遇到几个志趣相投的朋友？有没有什么姑娘得你的心？” 颜静枫属于那种很木讷，一心只为圣贤书的。 让他去看姑娘一眼他自己都会觉得是浪费时间，所以他就避重就轻答道：“祖母，应天书院挺好的，遇到了很多有一样抱负的同辈，此去确实不虚此行。” 老夫人假装生气的拍了两下颜静枫的肩膀，“哎，你啊…明知道祖母不是要问这个…” 颜静枫无奈，只能笑笑说：“祖母，孙儿年纪还小，当然要以学业为重。” 颜凉除了注意到风光大盛的颜静枫，却注意到了另外一个人，那就是庶子颜静瑾，他仿佛就像是被遗弃一般，整晚呆呆的往那一坐。 好没存在感的一个人，当然也不能怪他，嫡亲大哥如此有抱负有学问，人品还这样上佳，哪里还有自己的位置呢。 所以整晚就只听全家上下对颜静枫嘘寒问暖，而颜静瑾却无人问津，哪怕一句。 还有一个人也是静默的坐着，全程脸上都挂着无害的微笑，心里却犹如百爪挠心般焦急。 这个人就是纳兰若熙，她多想抱抱自己的儿子，问问他过得怎么样，可是她不能，她不能现在问，现在开口说话就会被大夫人抓住不放，所以她只能忍。 大夫人终于抓到一个空处，“静枫你们快去休息吧，出去这么久了，一定累了。” 老夫人搂着颜静枫，亲昵的拍了几下，“看我，都高兴的忘了，是啊快去休息吧，走了这么久一定没睡过几个好觉。” 颜静枫下来对着老夫人行了个礼，道：“那孙儿就告退了” “孙女儿也告退了。” “母亲，我们也走了。” 老夫人摆了摆手，笑道：“嗯，好，都走吧，我正好也要歇午觉了，柳妈妈…。” 众人这才都走出风雅涧，夫人自然拉着颜静枫回了揽胜阁，临走还叫了准备回好嘉阁的颜静姝。 颜静姝路过颜凉，酸酸的说了一句：“为什么…一定要我也去啊…哎…” 第三十章 花明雨 “小姐，咱们要回出云轩吗？”小莉跟在颜凉身后，两人慢悠悠的走着。 “不回。” “那去哪里玩啊？”小莉一听说不回出云轩，两个眼睛都放光。 “你一天天就知道玩，咱们要出去办正事。”颜凉看着小莉，伸手弹了小莉脑门一下。 “哎呦…小姐…”小莉委屈地揉着脑门。 颜凉笑了笑，“快走，跟不上就把你自己扔在这府里。” 小莉连忙跑了几步，“别啊，小姐，别把我自己扔下…” 一会功夫颜凉和小莉就坐上马车了，这次也是另雇的马车，没有坐府里的马车。 “小姐，要去哪里啊…” “哎呦…这个马车坐的好颠簸…” “小姐…你看看我嘛！” “小姐？小姐？小姐……” 颜凉无奈的瞅了瞅她，实在是被唠叨的没脾气了，道：“好了，好了，去陈叔那里！你怎么这么唠叨…以后怎么嫁的出去…” “哎呦，小姐你说什么呢…不知羞，我才不嫁人呢，我要…” “咚…”突然的一声，打断了小莉的话头，马车就急忙忙地停了下来，“啊…”颜凉和小莉都被闪了一下。 小莉掀开帘子，怒气冲冲的说，“哎，你怎么驾车的？” 只看见车夫整个人都愣住了，眼睛朝着马车前方看去，“不管我的事啊…不管我的事…她自己撞上来的…” 小莉看着这没用的车夫，也是心中窝火，“什么自己撞得？撞到人了？” “小姐，好像撞到人了，要不你下来看看吧。” “嗯？”颜凉也好奇地掀开帘子，小莉先跳下来，拿个红色小凳子摆好，小心地搀扶着颜凉下来。 只见的确马车前面躺了一个女子，荆钗布裙挺狼狈的，身上脸上都灰蒙蒙的，也看不真切这女子的本貌。 颜凉站在旁边看了一下，镇静的说：“小莉，先扶着这位姑娘去旁边坐下，检查一下她身上是否有伤。” “好的，小姐。”说着小莉就费劲扶着这位姑娘到旁边坐下。 车夫越看越觉得吓人，生怕这位姑娘醒了与自己纠缠，“我…我…这趟活我不拉了，你们另找别家吧…驾…驾” “哎…哎…你…”小莉站起来看车夫时，车马都绝尘而去了，徒留一地的灰尘四散飞起。 “小姐，这个车夫可真是的，胆子也太小了。”小莉复又蹲下接着检查这姑娘的伤势。 “好在就是些皮肉伤，只有这膝盖处伤的重些，还留着血呢。”说着就“刺啦…”将手绢扯成两条分别包裹在这姑娘受伤之处。 “小莉，你再去叫辆马车，这走的是偏僻的小路，也不好就把她丢在这里。”颜凉说完就仔细打量这位已经昏迷的女子。 “哎，我这就去。” 小莉可是去了很长的时间才回来，车夫应该是被提前告知了还有一个昏迷的女子，所以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小莉下车了都走到颜凉身边了，见这呆子还是不动地的坐在马车上，“还愣着干嘛啊，帮我把这个姑娘抱上去啊…” 这车夫也不说话，“嗖”的一下跳下来，走到跟前蹲下，一把就把这个姑娘抱起来了，嗨，别看这个车夫瘦瘦小小，弱不禁风的样儿，还真有一把子力气。 “走吧。还看呢”颜凉看着已经呆了的小莉，笑着说着。 小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呦…小姐，我以为得我跟着一块扶着呢，没想到，嗯…不错…是条汉子！” 颜凉和小莉也坐上车后，小莉让这个姑娘倒在自己腿上，然后才说了句，“走吧，去楼外楼。” 这辆车才走起来，难得的稳重，“这个车夫，你从哪里找的？” “是我在前面看到的，他不开口拉人，所以人到跟前也不知道说话，急得我…我最后直接给了他银子，他才跟我来的。”小莉又好笑又无奈的说着刚才初遇这个车夫时候的场景。 “这个车夫不错，咱们往来经常要用车，如果我没猜错，他如果不是哑巴就是极其不愿意说话的，等会你去跟他谈，让他来咱们府上给专门咱们当车夫吧，钱都好说。”颜凉说完就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是，小姐。”小莉心想，这个车夫是不错，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个倔脾气。 大概半柱香的功夫也就到了楼外楼，颜凉自然抬脚下车直接进去了。 小莉另外让他把车开到后院，“开门！开门！咚咚…” 鸟不宿看着小莉和抱着一个女子的男人，一脸发懵，“嗯？” “小姐吩咐，让她在这待一会，你抱进去。”按理说不应该放陌生人进内院的，可他也并没有阻拦。 鸟不宿傻傻的接过这个女子，就抱着陌生女子进去了。 小莉刚要回头和车夫商量长久聘用的事，见这个车夫刚要上车离去。 小莉无奈只能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他拽下来了，车夫疑虑的看着她好像在问，还用车？ “不，不用车，就是想跟你谈个买卖，你以后别的活都不用做了，每月我家主人给你二两银，你就随叫随到就好。”小莉笑眯眯的看着车夫，到把车夫的脸都看红了。 车夫原名唐成弋，祖上也是识文断字的，只是家道中落，又有一个老母亲年迈无人照顾，无奈之下才来金陵寻份差事。 自己并不是不会说话，只是性子慢，不喜与陌生人有往来，所以常常三缄其口，闭而不言。 “好。”唐成弋冲着这二两银就痛快答应了，反正自己做一月也不见得能挣得这二两银。 “哎呦，小哑巴，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呢…”小莉心中一喜，原来这个人会说话的，以后可算有人听自己唠叨了。 唐成弋家中贫穷，所以至今也没有姑娘愿意嫁给自己，所以姑娘一和自己说话，自己的脸必定红彤如虾。 ………………………………………………………… “雅间，上几个好菜，一壶热酒，再叫你们老板来见我，说是客人来访，即可。”颜凉熟练的叫了菜。 “好嘞，客官，你楼上请。”一个跑堂小哥清脆的应了，然后灵巧的领着颜凉上了二楼。 此刻大堂之内早已人满为患，鱼龙混杂，各路人马往来络绎不绝。 中间正搭着一个大的平台还有个唱小曲的丫头，声音悠然婉转如百灵鸟，而且还是自己搂着琵琶在弹着一曲小调儿。 这个楼外楼还真是，楼外有楼别有洞天。进了左拐第一间，还有个别号上书“红尘画卷??”四个大字，又清新雅丽，又别致有趣。 颜凉都不禁赞叹道：“不错。” 小二圆滑的接过话头，领着颜凉坐下，又和她倒了杯茶，“客官，您不知，这都是我家掌柜的接过来重新弄得，可费功夫了呢。” “是不错，快去办你的正事吧。”颜凉提醒道，别忘了自己的吩咐。 “不能忘，不能忘，你坐着，我这就给您请我们掌柜的去。” 第三十一章 莳花馆有主了 也就一杯茶的功夫，陈清焰就迈着大步子进来了，进来就要给颜凉跪下行礼。 颜凉连忙服起将要拜礼的陈清焰，“哎呀，陈叔，我都说了，咱们之间不必行这些虚礼了。” 陈清焰为人豪爽，只是哈哈一笑道：“好，听小姐的。” 颜凉也是强行拉着陈清焰坐下，陈清焰才肯落座，“陈叔，快坐下。” 陈清焰挠了挠头，“小姐，楼外楼你也看到了，也算是小有规模了，我陈清焰没有辜负小姐的信任！还有我这两天忙着莳花馆找姑娘得事忙的都没有去给小姐问安，小姐见谅。” “辛苦陈叔了，我对楼外楼非常满意，只是莳花馆的主事人选我还没找到合适的，陈叔可有推荐？”颜凉说起这个事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自己天天要上书，要兼顾颜府的各路事情已经是无暇分身了，哪里还有那么充裕的时间去找一个靠得住的人来坐镇莳花馆。 “小姐，这件事我还真是不在行，你让我去训练那些臭小子我还勉强，找那些姑娘也好说，可妈妈我真的是…”不用想陈清焰的一张黑脸此刻一定已经红了，只是看不出来罢了。 颜凉安慰道：“好了，陈叔我懂你，这件事还得慢慢来找，毕竟这个位置很重要，不能操之过急。” 陈清焰哈哈一笑，粗犷的说着，“嗯…也是，小姐说的对。” 颜凉突然想到那个狼狈的姑娘，“对了，我今天在路上救了一个姑娘…” 陈清焰愣了一下，这两天听到姑娘就想到莳花馆，“姑娘？啥姑娘？” 颜凉拿手帕子捂住了嘴笑了一下，“…哎呀，陈叔，你别多想，是我来时的马车撞了一个姑娘，我就把她一齐带来了，现在就在你那后院。” 陈清焰霍的站起来，“那…小姐，去看看吧，顺便带你看看咱们的人手。” 颜凉起身，答：“嗯，好，也要请个大夫来，毕竟是我的车马撞了她，她若好了，临走再给她几钱银子。” 陈清焰用手一拍胸脯，“应当的，应当的，小姐放心交给我，咱们这都有大夫养在家里的，一定给小姐的事办的妥妥当当。” 颜凉笑了笑，“那就有劳陈叔了。” ………………………………………………………… 两人来到了后院，陈清焰也弄来了大夫，进门大夫就放下药匣子，坐下来拿出一块纯白手帕放在姑娘的手上，才开始把脉，把了脉，捻了捻胡子，道：“嗯…，这位姑娘应当是许久未进食了，脾胃虚弱，有盗汗之症。” 小莉倒是大方，直接笑呵呵的说：“那好办啊，给她吃肉，让她饱饱吃一顿就好了吧。” 大夫听到小莉说的，气的胡子都支楞起来了，“咳咳…那可不行！她现在是脾胃虚弱不能进补！咳咳…” 颜凉苦笑地看着大夫，满眼里都是大夫莫怪罪，“小莉，听大夫怎么说，然后你就去熬药吧。” 可难得的是小莉依旧一身干劲儿，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说的话气到了大夫，“是，小姐。” “我给她开一副四君子汤，喝个三五天在缓缓进流食即可。” 小莉笑着拎起了大夫的药匣子，用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大夫这边请。” “嗯…”大夫严肃的板着个脸跟着出去了。 小莉领着大夫去写药方了。 送走了大夫，小莉手里拿着药方兴冲冲的进来，“小姐这药方好生奇怪啊，叫四君子汤却没有梅兰竹菊…反倒是什么，人参、白术、茯苓、炙甘草的……” 颜凉不过一笑置之，“你见过什么药方里以花草入药啊，不过白借了个名罢了。” 一下子小莉声音就低沉下来了，“好吧，那我去抓药，熬药…” 颜凉坐在床边，看到这张脏乱地脸蛋，就转头看着门口站着的那个小丫头说：“你，过来，给她打一盆水擦擦脸。” 夜不眠没成想小姐会叫到她，也是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忙应了个，“是。” 利落出去打了盆水拿了块干净的脸帕子，坐在床边轻轻给这个姑娘擦拭。 擦了大半，清清秀秀的脸蛋就露了出来，但额头上不知是汗还是水渍，只瞧着这位姑娘呓语不断的说着什么，“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杀我…不要…” 夜不眠听到这姑娘得呓语，以为这姑娘要醒了，连忙将帕子扔进水盆跑去报告了，“小姐，陈叔，这位姑娘好像要醒了。” 本来颜凉和陈清焰坐在堂上议事，听到就赶忙来瞧。 陈清焰盯着这姑娘的脸蛋瞧了半天，“别说哈，小姐，这姑娘还挺好看的，要是不想走就留在莳花馆算了…” 颜凉对这个姑娘也是很满意，但是一时噎住了，没想到陈叔这么直白，“陈叔…咱可不能逼良为娼，等她醒了看她自己，如果她答应，也要查清了底细，如果不答应，给些银两打发走了就行。” 陈清焰也觉得不好意思，自己怎么成了老鸨子了，看谁都像妓院的姑娘呢，“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听到二人谈话，花明雨就慢慢醒转了，就看到三个人都围在自己窗前，不禁皱了皱眉，“嗯…你们？你们是谁？” 颜凉顺势坐下，和善的安慰着：“姑娘不要害怕，是你刚才撞上了我的马车，我把你带回来的。” “我？我撞上了你的车吗？嘶…嗯…”因为动作太大，膝盖处又引起了一阵酸疼。 颜凉笑着说：“姑娘小心，你身上有伤，姑娘大可放心，我是太尉府五小姐，你就安心住着，什么时候伤好了你在考虑离去。” 花明雨嗤笑一声，“你们敢收留我？” 颜凉倒好笑，：“姑娘又不是朝廷钦犯，为何不能收留呢？” 然后花明雨就没话了，气氛一时寂静，死沉沉地，连门外风吹动帘子“沙沙”的声音都一清二楚… 颜凉一时无语，这该不会让自己猜中了吧，“姑娘是何人？” 陈清焰眉头紧锁，“你不会真是朝廷钦犯吧？” 花明雨好像解脱一样，往后面一靠，“我是花明雨，正是你们口中的朝廷钦犯，可是她们只知道有个在逃嫌犯，并不知道我样貌。” 颜凉缓缓起身背对着花明雨，朝陈清焰使了一个眼色，陈清焰立马明了，这是让自己立马去查这姑娘的身世。 陈清焰装作很着急的样子，“小姐，我前面离不开人，小姐你陪她说说话吧，我走了。” “陈叔你去吧。”颜凉继续坐下，可这次只是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颜凉垂低眼眸，若有似无地说：“姑娘，可否讲一讲自己，我这样才好留姑娘养伤。” 花明雨一愣，难道不是让自己直接滚蛋吗？竟然准备留自己，难道不知道本朝律法，窝藏罪犯，一经查出，匿奸者与降敌同罚吗。 花明雨再傻也知道，天下没有白食之餐，“你凭什么帮我！你又为什么帮我！你有什么目的！” 第三十二章 血海深仇 颜凉嫣然一笑，“姑娘严重了，我这就是一个江湖帮派没名没姓的，也就招一些志同道合的伙伴，共图大事罢了。”然后目光直盯着花明雨。 颜凉眼中的寒意直达花明雨心底，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的野心吓到了。 花明雨额头上已经出现了一行密密的汗珠，“共图大事？” 颜凉清冷的说了一句，“夜不眠，你出去侯着。” “是，小姐。”夜不眠就等这句话呢，听到了马上快速出去，还体贴的关上门站的老远。 颜凉站起来，走到花明雨身边，不急不缓的拿出手帕子就要擦去花明雨额头上的汗珠。 花明雨此时不是不想动，而是恐惧让自己不能动。 颜凉笑着看花明雨的反应，“反正姐姐已经是朝廷钦犯了，说说自己也无妨，我也不会送你去见官。” 等到颜凉走开，花明雨才松了一口气，长长呼出一口气来，“我是城外五里庄花家在外养的女儿，家中是做皮货生意的，是皇商，本也殷实。” 颜凉听到外养的女儿和皇商就明白了，这是家中老爷养在外面妾室生的女儿，家里还是给皇宫提供东西的。 说到这，花明雨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前日给宫里的一批货出了问题，说是到了宫里一天就生了虫…惊了宫里一位贵人，家里那边的全都罚没家产进大狱了。本来我和母亲是可以逃过一劫的，可恨主母早已经知道父亲在外有我们这个外室要拉我们一起去死。官兵接到消息连夜就闯进来了，母亲把我藏在米缸里我才逃过一劫的，可是他们好像还在到处抓我…” 颜凉有了前世之事，所以对这样的事情极其敏感，“你母亲她…？” “我亲眼见母亲，在我面前被官兵用利刃杀死，然后一把火烧了我的家…我已经逃了两天了，哪里都不敢去…我一定要杀了他们！”花明雨咬牙切齿的说着这一切，眼里好像要冒出火似的。 颜凉清冷的双眸盯着花明雨，一字一句道：“我可以帮你，把那些欺负过你的人都弄死。” 花明雨此时眼中只有仇恨，什么都顾不上了，“你需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只要那些畜生不得好死！” 颜凉顿了顿，严肃的看着花明雨，“但你需要永远效忠与我，将命卖给我，并且发誓永生都不能背叛我！” 花明雨即可连滚带爬地跪倒在地，一头磕在地，伤处渗血皆不在乎，“只是你能帮我报仇，我愿永生奉你为主，绝不后悔，主人！”说着又连磕了两个头，声音“叮咚”做响。 “好，起来吧。我颜凉答应了的事绝不反悔。”说着扶起花明雨坐下。 花明雨腾地一下站起来，“主人…主人站着，我怎可坐着。” 说着颜凉就轻轻又把花明雨按下，“我让你坐，坐吧，你身上还有伤，把伤养好了才能好好地给我干活。” “谢主人！”花明雨不知道今天做的是怎样可怕的一个决定，以后就是狂风骤雨大厦倾颓，每走一步都犹如在刀尖上跳舞般艰难。 “小姐，药好了。”小莉正奇怪这夜不眠怎么站的这么远，里面门也关的这么紧。 “进来吧。” 小莉打开房门，奇怪的看了看，这里面气氛怎么变得这么怪异了…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颜凉起身就要离去，“你给她喂药，我出去待一会。” 花明雨被命令不能下床，但是礼数绝不能忘，“主人慢走…” 小莉一脸茫然，“主人？” 颜凉背着她们笑了笑，起身离去。 小莉道：“你管我们小姐叫什么？为什么这么叫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哎呦喂，你这膝盖怎么又渗血了…” 花明雨看着聒噪个不停的小莉，皱了皱眉，“我…我能喝药了吗？” 小莉脸红了一下，还不好意思上了，“啊…啊，能，能，喝吧，我喂你吧。” “不必了，我自己喝就好。”说着拿过来小莉手上乌黑的药汤，仰头一口就喝下去了。 “哎…你别…”小莉话说一半，就停住了。 “啊…啊…烫…”花明雨将碗丢给小莉，吐了吐舌头。 小莉没忍住笑了一下，然后小声嘟囔了几句，“我刚要说，药挺烫的…我喂你，你不干，…喝的这么猛干嘛…” 花明雨扇了扇舌头，“还好…也不是很烫…” 小莉说着拿过来一杯凉茶，递给花明雨，“死要面子…活受罪…” 花明雨面色一红，“谢了…” 小莉本来就是个最容易相处的性子，听到别人谢她小尾巴就摇起来了，“客气！嘿嘿嘿” 花明雨羡慕的看着小莉，“主人身边的人都好温柔。” …………………………………………………………… 陈叔院里不知是不是特意给女孩准备的，还架起了一个秋千。 旁边是一簇一簇的葡萄藤，现在是夏季这葡萄也是第一年吧，所以结的果子都掉的差不多了。 倒是枝繁叶茂的，微风袭来卷来一阵阵凉爽还夹杂着葡萄藤清新的果香，顺便也带走了夏季的燥热。 陈清焰去而复返，脚步也快，急吼吼地，“小姐，小姐！” 颜凉好玩的看着陈清焰，“陈叔，坐下喝口茶，慢慢说。”说着推过去一盏茶， 陈清焰拿起一个白瓷杯子就牛饮了一杯，吐了长长的一口气，“小姐，那姑娘说的是真的，我去看了，确有皇榜贴出，也查明的确属实。” 颜凉拿手拨弄着葡萄藤，“那我就放心了，她可以用。” 陈清焰老脸一红，扭捏地说：“让她去莳花馆做头牌？…小姐…这姿色差了点吧…” 颜凉无奈的笑了笑，“陈叔，不是。我是让她去看着莳花馆，莳花馆的面上老板是咱们两谁都不合适，她最合适了。” 陈清焰只是砸吧砸吧嘴，想了想，“昂…也行，小姐定下来就好。” 颜凉一边摘下了仅剩的一颗花苞，一边说：“你上次不是说莳花馆还有个把月才能营业吗？正好这段时间一边莳花馆那边装修着，一边也请人来教教她该怎么管教那些姑娘，也让她好好养伤。” 陈清焰自然全部应承下来，“知道，都包我身上了！” 第三十三章 送上门来 颜凉吩咐陈清焰安排好花明雨后，就打发小莉让那个车夫来接她们。 马车上，许是折腾了一天浑浑噩噩的，小莉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颜凉看了她一眼，都困得东倒西歪的了，于是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来吧，靠着我睡。” “啊？小姐最好了，嘿嘿。”说着小莉就凑过去将小脑袋瓜窝在颜凉的肩膀上。 颜凉用手捋了捋小莉散落的碎头发，轻声的说：“真是的，乖的时候还不错，怎么闹起来就像个孩子。” 可能是真累了，小莉靠在颜凉身上马上就睡过去了，还哼哼唧唧地。 不知道唐成弋作为书生学问怎么样，反正作为车夫，马车委实驾的不错。 一路上小莉都没有醒的迹象，睡得非常踏实，亦或是靠着颜凉非常有安全感吧。 到了颜府，稳稳停在了颜府后门，“小姐，到了。” 颜凉用手轻轻摸了摸小莉的脸蛋，“小莉，小莉…醒醒，到家了。” 小莉睡得比较沉，竟然没反应，“嗯？…呼呼…” 颜凉笑了笑，道：“今天好像有糖蒸酥酪，八宝鸭…” “嗯？酥酪？鸭子…鸭子…”小莉咽了下口水，慢慢睁开眼睛。 小莉睡得一半脸是印子，红彤彤的，“小姐…小姐…我…流口水了？” 颜凉强忍着，“还不给我擦擦…回去我要沐浴…换衣服…” “是，是。”小莉拿起手帕子擦水印子，可能是时间久了，都有些干了，留下了一条水渍… 小莉的害羞地眉毛都搭愣下来，“小姐，我错了…” 颜凉深深叹了一口气，“哎…”，“好了，下车吧。” “哎，好，好…。”小莉先下去然后，摆好小凳凳，扶着颜凉下来了。 小莉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朝唐成弋笑了一下，明媚如春光，“你回去吧，下次有事会去叫你的。” 唐成弋难得的还害羞了一下，脸颊一红，“嗯…”，然后才驾着马车离去。 两人从后门进去，就看见了静丹站在边上，神色焦急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小姐…”静丹走上前。 颜凉心里觉得一定有事情，要不然静丹怎么会巴巴来这等着她，“怎么了？府里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大夫人差人来唤你去风雅涧，我诓骗她说小姐正在沐浴，完事就去，我不敢耽搁心中也发慌，就来这等您了。”别看静丹其貌不扬，还有副粗狂的样貌，可是却心细如发。 颜凉就瞥了一眼小莉，埋怨的眼神透着无奈，说道：“好，那也得先回出云轩换身衣服再去。” “小姐…我…我错了…我再也不睡觉了…不…我再也不在白天睡觉了…”小莉举着自己的手发誓到。 颜凉一边嘴角弯起，露出一副邪魅的样子来，“好了，也没怪你，走吧，早点去，别让贵人等着急了。” “是，是，咱们快走吧。” 三人回了出云轩，小莉利落的给颜凉换上了一身浅绿色衣衫，颜凉本来样貌就是一等一的标志，如今清新的就像抽了节的竹子，一节一节的挺拔起来。 小莉真的是打心眼里喜欢自己家小姐，情不自禁的摸了摸小姐衣衫的边边角角，道：“小姐，您穿上这个，可真好看。” 颜凉不过一笑，“走吧，看她们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灵丹妙药。” 依旧是让静丹看好院子，让小莉跟着自己去。 没成想快到风雅涧了，竟然在路上还碰到了面色苍白好像风一吹就要被刮倒的颜静洵，原来这位二小姐也让大夫人催的无奈只得从病床上起来。 颜静洵本来经过之前的那件事，很怕颜凉了，看见她就想起了自己喝的那碗蛇羹，现在后脖领子都冒汗。 可恨自己懦弱不敢去问老夫人，是她送的蛇羹还是颜凉送的，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颜凉…你怎么…” 颜凉看她这幅模样就知道，是强打着精神被薅起来的，自己怎么能不上去踩她一下。 说着朝颜凉走了两步，“我的好二姐姐，你的身体这么快就好了，看来我那碗汤还是奏效了。” 颜静洵整个人被吓得全身重量几乎都压在云翠身上，浑身打哆嗦，“你…你离我远一点…你…你远一点，别靠近我…” 颜凉倒装作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用手帕遮住了嘴，“二姐…你怎么能对我这么冷淡呢…哎，也是，二姐近日来身体都不大好不愿意和我亲近，怕是天气太热只想些凉的来陪。” 这分明就是暗指她喜欢和蛇这样的冷血动物在一起吗！颜静洵被气得一时一口气上不来，就卡在喉咙那里，短促的呼吸了几口，“你…你…你…” 颜凉看着这个废物，一条蛇都能把她吓成这样，还有什么可针对的，就眼带冷光的看着她，像在看一个死人一样，“二姐，珍重。” 转身就转身带些小莉接着往前走了。 悲催的就是颜静洵本来这两天的静养，身体已经有了好转的迹象，被颜凉一吓顿时五脏俱焚心如刀绞，病情像是又加剧了。 “云翠…我们回去…回去…我要喝药…咳咳…咳咳…”颜凉弯着腰，曲着身子把这云翠大半个身体缓冲。 云翠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小姐…小姐可是咱们都快到风雅涧了，这要是不去大夫人会责怪我们的。” 颜静洵听见这话，真是又难受又气，怎么现在一个丫鬟都敢爬到自己头上，不听自己的话了。 颜静洵真是的使尽了全身力气狠狠地打了云翠一巴掌，“我…我…我…我要回去…我不要看到颜凉，回去！” 云翠的脸上顿时一个巴掌大的红印子，慢慢显露出来，云翠的眼里闪过一丝怨恨，但是被她掩饰的很好。 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了，云翠再无别话默默的扶着颜静洵沿着来时的路又走回去了。 …………………………………………………………… “祖母，母亲安。二姨娘安…”这边颜凉刚来就看见家中所有的孩子几乎都来了，热热闹闹的陪着老夫人讲话。 老夫人笑意盈盈地看着颜凉，“凉儿，可迟了！罚你泡一壶茶来我喝！” 颜凉回了个女孩家的礼，“是。祖母！” 然后又转身对着颜静枫，静瑾和静姝行了个礼，“大哥，三哥，四姐安…” “嗯，五妹不必多礼。”颜静枫倒是微笑着回了。 大夫人坐在老夫人下边，笑呵呵的说着，“老夫人今天真是高兴，这到底有什么大事啊，让我把孩子们都聚全了。” 颜静姝可是头一个不怕事大的，当时就站起来说，“母亲，不对，还有颜静洵没来呢。” 纳兰若熙心中一惊，静洵怎么还没来，就站起来朝老夫人祖母歉意的笑了笑，“可能，可能二小姐身体不适，还没养好…怕过了病气给老夫人和夫人” 大夫人最爱的就是挑纳兰若熙的错处，怎么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当时就醋辣辣的说，“什么还没养好，不想来就算了，要是真没养好，怎么不提前来打个招呼！真是没教养！” 老夫人捻了几粒珠子，也没有驳了大夫人的话头，看起来也是略有不满。 “好了，没来就没来吧，若熙你回去让她好好养病，下次实在来不了也要来打个招呼，不要让我们白挂念着。” 纳兰若熙尴尬的笑了笑，服了服身子，说：“是，老夫人，妾身一定会如实转达。” 第三十四章 宴会 颜凉虽然来的时候看到颜静洵了，可自己是不会帮她说话的，巴不得她别来烦自己。 所以就坐在矮桌前泡茶，两耳不闻窗外事。 今天准备的是一种花茶，是花草类配制的八宝茶，是用绿茶加茉莉花混合泡制的，清新味更甚，不苦涩。 除了自带茶本身的茉莉花香和绿茶的清香外，更加带有一股难以言表的香味。 “祖母，你尝尝，这个茶怎么样？”第一杯先是拿给了老夫人，然后也亲手递了一杯与大夫人和二姨娘。 其他人的茶都是丫鬟上来一一送过去的。 老夫人抿了一口，品了一会，赞叹道：“嗯…不错，这个茶我喜欢。” 颜静姝在下面小声叨咕着，“有那么好喝吗…哼”，然后用茶盖拨楞来，拨楞去，最后见众人都赞不绝口的夸她。 这才下决心喝了一小口，眼睛咕噜咕噜转了一下，“嘛…还不错…泡茶的丫头” 大夫人喝完茶，又提起刚才被静姝打断的话头，“老夫人…今天？” 老夫人搁下茶杯，沉面禁色，“昂…是，再过个几天我想在咱们府举办个宴会，顺便给他们相看相看合适的对象，静姝她们还小不着急，可静枫静瑾也是时候定下来了。” 大夫人虽然小心眼，但是对自己儿女确实一心一意，一下子就站起来跑到老夫人身边握住老夫人的手，“哎呀！我的母亲啊！早该这样，我的儿今年都16了。” 大夫人一时忘形，不知道老夫人最不喜这样风风火火的，但也开心的止不住顾不得体态了。 “合该老夫人出手，京中的名媛望族一定都会来，老夫人一定要多疼疼静枫啊！” 老夫人“嗯”了一下，也给面儿的回握了大夫人的手，“我当然疼他们了，都是我的孙子孙女！那我可把这个宴会交给你办了，你要把这个会儿办的亮亮堂堂的。” 大夫人当然答应的痛快，突然又想到帖子…“儿媳明白，明白！老夫人放心，那写帖子下帖子…是老夫人来弄吗？” 老夫人明白大夫人什么意思，她邀请怕是那些朝中重臣不会轻易前来，“帖子我这边准备，我也让柳妈妈去送，凉儿留下来帮我写就好了，你们都走吧。” 大夫人不自在的笑了笑，回头看了眼静姝，“哎…好…要不…静姝也留下来帮忙写吧。” 静姝忙着喝茶，从头到尾都没在魂上，所以突然被叫到名字，也是一愣，想着这关自己什么事。 老夫人本来打算就让颜凉留下来帮忙就好，大夫人这么说就给她面子吧，毕竟是当家主母，“嗯…也好。” 大夫人走到静姝身边，给她使了使眼色，拍了拍颜静姝肩膀，“静姝啊，好好帮你哥哥们写拜贴！” 颜静姝知道老夫人不甚与自己亲近，仿佛更喜欢颜凉，所以是不愿意往前凑的，但是母亲的话不听又要挨唠叨了，“知道了…” 众人走毕，只剩下颜凉和自己就在老夫人这，空气里只有门外柳树叶子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老夫人应该是累了，让人把软垫抽出来靠在长椅上，自己栖身半卧在上面，“柳妈妈，把我准备的帖子拿出来。” 颜凉笑着走上前，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祖母，我给你捶捶腿吧。”说着还真的就轻轻的给老夫人按起腿来。 老夫人舒服的躺着，由着颜凉给自己按腿，“嗯…静姝也过来坐，你们说说，这帖子该怎么写。” 颜静姝是半点不想挪过去的，两人情深意重的，自己白眉赤脸的凑过去好没趣。 但还是不情不愿的过去了，挑了个不近的凳子坐下，一副我不想说话，别点我的样子。 颜凉知道老夫人心思，就想教导教导她们，自然要给台阶下，“孙女儿不知，祖母说说，我们两个学学看。” 老夫人果然笑了起来，“那好吧，我就说一遍，你们仔细听啊。” 颜静姝也附和着，“是，祖母你说吧。” “这下拜贴可有说头了……”老夫人讲的眉飞色舞的，竟然一点困倦都没有了。 老夫人闭着眼睛，回忆着过去，嘴边也露出了微笑，“我在闺中做姑娘时，就常被母亲提去学这些玩意儿，当时也抓耳挠腮的，跟个小猴子一样。” 颜凉陪着也笑起来，一个劲的夸老夫人，“古话常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古人诚不欺我。” 静姝听了老夫人讲这些，也自然的挨着老夫人坐过去，“祖母年轻时一定艳压群芳，漂亮极了。” 老夫人笑着说，“哎呀，那是当然了，我年轻时候上门求亲的人也要把家中门槛踩破了。” 这样的甜言蜜语自古谁都爱听的，所以风雅涧响起一阵阵欢声笑语。 柳妈妈看着老夫人，服下身体，拿出一把的红帖子，“老夫人，帖子拿来了，按您的吩咐都是红贴。” 老夫人看了一眼，接过手来，慢慢抚摸了几下，“哎，对，我说的就是这个，你们看看。” “真的挺漂亮的。” “真是的。” 老夫人想了半天，然后说道：“你们写一个我看，静姝就写给南家主母邵梦秋，凉儿写给章家主母段梦兰吧。” 颜静姝正趴在桌子上，一笔一划写下了邵梦秋三个字，“章家主母段梦兰？她还有个女儿和我们是同窗呢。” 颜凉压住内心的兴奋，面上淡淡的笑着：“是啊…” 段梦兰势必会带她女儿来，我早已设好了一个局，就等你入瓮了，这场宴会真是天赐，段梦兰我总算能收些利息了。 这写拜贴，足足忙了一下午，直至入夜才算画上了句号。 颜凉写了一个下午，只是揉了揉手腕，就要起身告辞，“祖母，孙女儿告退。” 颜静姝倒是抱怨着，“手好酸啊…” 老夫人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明镜一样的通透，“都去吧。” 柳妈妈待二人都走后，就拿起一杯热茶低给老夫人，“老夫人，五小姐真不错，是个稳得住的。” 老夫人敛眸浅笑，喝了一口热茶，“是啊，五丫头真是不错，只可惜不是大夫人肚子里头钻出来的。” 柳妈妈笑着说，“五小姐，会有福气的。” 第三十五章 天罗地网 这边拜贴第二天刚发出去，大夫人那边就开始了紧锣密鼓的收拾，府内张灯结彩的好像要娶媳妇嫁女儿一样。 颜静姝和颜凉上书时，还特地告诉了学上的伙伴，有空的话一定要来坐坐。 颜凉在过一个过道的时候，没有看到那边的沈木棉，被突然出现的沈木棉也是吓了一跳。 沈木棉脸面通红的看着颜凉，紧张的说，“颜姑娘，我到时候一定去。” 颜凉不准痕迹的往后退了两步，行了个礼，“颜凉自当静候沈公子的光临。” 沈木棉不是无心之人，而且他也十分聪慧，玩世不恭也是装给别人看的。 所以也知道颜凉并无青眼相待，但是就是不肯死心，“我能叫你凉儿吗？” 颜凉哂笑一下，又接着说，“沈公子言重了，叫我颜凉就好，凉儿这都是家中祖母常唤之名。” 沈木棉被怼的无言以对，“我…” 颜凉趁着他呆住的时候，忙拉着小莉，“沈公子，颜凉先行一步。” 莫念正巧进来拿一本书，就看到颜凉急匆匆的出去，“颜姑娘慢走。” 颜凉没成想在门口还能碰到莫念，愣了一下，然后行礼，“莫公子有礼，告辞。” 莫念笑了一下，往里面看了一眼，就看到了里面愣住的沈木棉，“木棉，怎么还不走啊？” 莫念叫两声见沈木棉还没有答应，最后一声直接拍到了沈木棉肩膀上，“木棉，木棉…沈木棉！” 沈木棉这才回神，一脸疑问的看着他，“啊…怎么了？莫念？” 莫念倒笑了，“你怎么了？我叫你那么多声你都不应我。” 沈木棉一摸头，道：“没事，正在想事情一时出神了。” 莫念就拉着沈木棉，“走吧，那咱…” “嗯。” …………………………………………………………… 平平安安的度过了十几天，这十几天除了颜凉会让小莉快点收拾书匣子争取早点出去之外，没有什么波澜。 终于宴会诸事安定，各路人马都开始登门拜访了。 不亏是太尉之母，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携家带口的来了。 闻名的有段家南家，韩家沈家并张家各家子都上门了，颜府门前车水马龙不断，宾客络绎不绝。 大夫人一早就候在门口迎客，这些人带些自己的闺女儿子拿着拜礼，都被大夫人接待然后再让丫头们领到正厅，就待开席宴客。 大夫人在中厅忙活，看见段梦兰带些女儿悄然而至，忙过来接待，“哎呀，段妹妹来了。” 段梦兰一身粉衣服，走路也婀娜多姿的，看见大夫人也千娇百媚的开口了，“孟姐姐，最近还好吗？。” 大夫人笑着迎过来，“我还行，哎呀这是你的女儿吧，长得真水灵。” 哪有人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子女的，当时段梦兰嘴角就翘起来了，“是啊，芊丝见过你孟姨。” 章芊丝也是跟她妈妈如出一辙，笑道：“孟姨好。” 大夫人道：“真不错，来，春华来带段妹妹去前厅。” 段梦兰拉着章芊丝，妖艳的笑了笑，“嗯，妹妹我先去，姐姐你快来啊。” 大夫人面带笑意的答应了，“哎，好的。” 大夫人最看不惯行事狐媚的，转头就小声说了句，“什么…狐媚样子…哼…”“哎呀，邵妹妹，你可算来了。” 大夫人看到邵梦秋可比看到段梦兰亲切的多，她的夫婿南风可是当时可比肩白邵忠的大将军。 虽然如今渐渐退下来了，可大女儿依旧是当今的太子妃。 邵梦秋一脸和善，大方的握住了大夫人的手寒暄一番，“嗯，来了，老夫人城请，怎敢不来呢。” 大夫人笑的像一朵花一样，拉着邵梦秋就不松手，笑着说：“呵呵，妹妹快里面请，走，最近怎么样啊？” 邵梦秋一边顾着和大夫人说话，一边嘱咐南茯晴和南茯琴，“托姐姐的福，最近身子也还行，哎，晴儿琴儿你去找你的好友玩吧。” 南茯晴乖巧的回着，“是，母亲。” 南茯琴不是邵梦秋亲生，而是妾生的，所以很怕邵梦秋，低着头回着，“是，母亲。” “哎呀，这是你的女儿们啊，长得小模样真好，要是我能给我儿子娶一个回家就太好了。”虽然这话指着两个丫头，但是大夫人眼神就没从南茯晴身上移开过。 邵梦秋当然知道大夫人的意思，自己也有这个意思，就顺水推舟道：“我倒想快把她们嫁出去，你看她们顽皮的…” 南茯晴本来在应天书院上书，都是被所有人宠着的小公主，可颜静枫去了连搭理都不搭理自己。 就让这个小公主产生了不一样的心理，上课就看着他，下课也看着他，这一月多也就爱上了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 南茯晴活泼地拉着南茯琴就要走，“哎呀走吧，三妹，咱们去找静枫哥哥。” “嗯…” 大夫人是很中意南家，要是能娶到南茯晴给自己儿子做媳妇那肯定再好不过了，门当户对的。 大夫人笑呵呵的，“你看他们玩的还挺好，咱们去聊咱们的去。” 邵梦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嗯，让姐姐见笑了，这两个成天太活泼了，闹起来也像个小猫是的。” 大夫人陪着邵梦秋一起走去前厅，“没有，没有，我喜欢女孩热闹一些，我家女孩就是太清冷了，一个一个都不喜闹。” 邵梦秋就陪笑着，两人一路亲昵的去了前厅。 等客都齐了，整个前厅都十分热闹，三五个女眷凑在一起谈新出的胭脂水粉，又五七个男的凑在一起谈诗词歌赋，都在等老夫人出来主持大局。 千呼万唤的老夫人被颜凉和柳妈妈扶着出来了，“不知道我来的算不算晚啊，大家坐，大家坐。” 寒暄了一通就坐下唠嗑吃茶了，男女不同席所以男的在左边坐了一排，女的在右边坐了一排。 颜凉挑了个偏僻的座位刚好能同时看到女席和男席。 “韩哥哥…你也来了。”章芊丝撇到韩御杰也在，就偷偷摸摸凑上去一把拽住韩御杰的衣袖。 韩御杰本来在和一个朋友谈事情，突然被章芊丝拽住，也是猝不及防，“哎…哎…芊丝妹妹你别拽我衣服啊…让别人看到不好。” 颜凉坐在角落把事情看的清清楚楚，冷哼了一声然后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呵…原来你女儿还喜欢我前世的未婚夫…还真是撬的完全” “咚…”的一声，将酒杯放下，“不是喜欢吗？我全都给你，你接住了！” 第三十六章 听到密事 颜凉想了想，转过头小声的说：“小莉，帮我去做一件事。” “小姐，你说。”小莉低下头，把耳朵俯下来，仔细听小姐说什么。 “好嘞，小姐我这就去办，…可那…我不在你身边…” 小莉答应完又觉得十分不妥，小姐身边没人照看怎么成。 颜凉宽慰着小莉，“你放心，我没事，你且去。” “好”，小莉答应后，就慢慢退出众人视线。 这前世自己全家死的不明不白，再活一次可不是要将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都拉下地狱。 第一个就从章芊丝开始吧，怎么看都不喜欢她，饶过她这样赔本的买卖颜凉才不干。 果然，章芊丝在那边脸色通红就拽着韩御杰就要走，韩御杰被拖得无奈，这大庭广众之下，要是更多的人注意到自己和章芊丝，他不娶也得纳她进门了。 权衡利弊之下，还是选择了先和她去看看，两人前脚走，颜凉就不动声色的起身，借着熟悉地势悄无声息的跟在两人身后。 只看见章芊丝拉着韩御杰来到一处假山后面，颜凉就凑过去躲在背面。 章芊丝为人做事果然大胆，看中了夫婿不让母亲上门提亲三书六聘，就这样直接找上门来…全金陵怕都是独一份。 小娘子遇到了有情郎，就是什么都顾不得了，章芊丝此时就是眼角含情，一副小女孩家害羞的样子，“御杰哥哥，我钟意于你，此生非你不嫁…” 听到这话果然不出颜凉所料。 韩御杰当时是看定了白商陆这样的白天鹅的，怎么还会要章芊丝这样的狐狸精。 韩御杰打算委婉拒绝，道：“…芊丝妹妹，我诚然只将你当做妹妹，丝毫没有儿女之情！如果平时是我对你有任何言行不妥之处，我一定改正。” 听见韩御杰丝毫没有要娶自己的意思，章芊丝一下子就慌了，“御杰哥哥！我哪里不好我改可以吗，我都改，你…你…你别这样…对我。” 韩御杰家里事开国勋臣，而章家虽说守着一个爵位，但并无显贵亲戚，也没什么实权又算不上书香门第。 哪怕有个姓段的母亲又如何，听说段文兰是继室扶正，而且段坤宇最近又纳了几房娇妾，娶这样的女子回家实则不是聪明之举。 若是她美若天仙也就罢了，偏偏也没有白商陆和颜凉那般貌美，娶回家平白添堵？ 韩御杰已经有一些不耐烦了，“芊丝妹妹，以后不要如此行事了，我身为一个男儿身倒是没什么，你一个女孩家如果被人知道在别府宴会竟然和男子私会…你的名节还要不要了？” 章芊丝听到赤裸裸丝毫不加掩饰的拒绝后，内心伤痛欲绝，几乎要哭出来，“…御杰哥哥…御杰哥哥…你别走…你别…别…别走…” 颜凉听的入神，就忘了韩御杰要走出来了，眼看这马上就要撞上了。 突然沈木棉从身后抱住颜凉，一个轻巧的转身将颜凉压在怀里两人挤进了假山的凹槽内。 韩御杰郁闷而归自然没心思仔细看景，所以竟未发现异状。 颜凉整个被压在沈木棉胸口处，凹槽十分狭小，所以颜凉能清楚听到沈木棉的心跳声。 颜凉是又羞又怒，但是也不能直接呵斥他，只能低声说着，“你做什么！放开我！” 沈木棉倒乐的美人在怀，一点都不想松开，“嘘…里面哭的大小姐还没走…” “咚…”颜凉只能抬脚狠狠的踩了沈木棉一脚。 “嘶…你这小娘子怎的如此狠心。”然后报复似的搂颜凉更紧了。 颜凉气愤地说，“你…” 不过马上就禁声了，因为听到哭的一抽一抽章芊丝走出来的动静。 待章芊丝走远，颜凉就一把推开沈木棉，出来整理自己的衣衫和散乱的头发。 好像真的被谁轻薄了一般。 沈木棉在里面脸皮挺厚的，这一出来顿时就不好意思起来了，“我…我就是看你快被发现了，才拽了你一把…没想到堂堂颜府五小姐也学人家翘听墙角。” 颜凉气的脸蛋都憋红了，可是反倒更好看了，“关你何事！你下次再敢对我这般无礼，你就死定了！” 感觉到颜凉真的生气了，沈木棉忙低下头像颜凉正正经经地作揖道歉，“我错了…再没有下次了！” 半晌儿也不见颜凉的动静儿。 “颜凉？” 只是弯了半天腰，沈木棉也没听见颜凉说话，就慢慢起来了，发现眼前哪里还有颜凉的影子？ 沈木棉又站在原地感慨了一会，“真软…” 然后方回到宴席之上。 大夫人现下就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笑着说：“老夫人，你看南茯晴那丫头怎么样？” 老夫人顺着大夫人的方向看去，果然南茯晴就和颜静枫在一起聊天，“嗯？南家的嫡女二丫头？”。 然后又看到还有一个女孩也在旁边，“那她旁边那个是？” 大夫人眼中只有嫡女，没有庶女，自然不知道那三丫头到底叫什么。 大夫人也没甚在意，“一个庶出的丫头罢。” 老夫人点了点头，道：“南家的丫头倒是个顶个的好，你看上了，要给静枫娶回来？” 大夫人难掩笑意，要是能给静枫娶上太子妃之妹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大夫人是越看这个未来儿媳妇就越喜欢，“是啊…我瞧着那丫头是个好的，静枫也没说不喜欢，待明天我去探探静枫口风，如果他不反对，这件事早定下来的好。” 老夫人却思虑的周详，所以没有一听大夫人喜欢，就要拽着邵梦秋谈两个孩子的婚事，她还要考虑颜家在朝廷的声势。 要是颜家和南家联姻没什么害处自然是极好的，可万一朝廷有什么变动，牵一发而动全身，连累到颜家这就不是个好婚姻了，毕竟有白府这个教训在。 各家大族都不敢擅动。 老夫人警告的看向大夫人，怕她自作主张与南家主母定下来，“这件事你回来要与你家老爷细细的商量！” “啊？是…儿媳知道。”大夫人应承下，私下心理就埋怨老夫人故步自封，不敢为自己的孙子谋一个好前程！我的静枫那么好，哪怕是天子也会欣赏的！ 大夫人白讨了个没趣，自然不肯继续赖在老夫人身边，转眼就去攀谈其她女眷了。 这边南茯晴拉着南茯琴和颜静枫说话，“静枫哥哥，你什么时候还来应天书院啊？所有人都想你了…” 南茯琴无奈，自己本不应该在这，可又拗不过她，说的是所有人都想，其实只有你自己想吧… 第三十七章 成全你啊 宴席怎可无歌舞，这个酒已半醺，接下来就是孩子们的重头戏了。 老夫人从中午招待客人一直到夜色泛星，身体早已支持不住了。 大夫人回头看了一眼大夫人，道：“淑贞啊，我累了，去歇息一会，你要好好招待贵客，不要怠慢了。” 淑贞原就是孟氏之闺名。 大夫人笑着，“知道了，母亲，你且去，这里有我呢。” 老夫人点了点头，神色倦怠，“嗯，柳妈妈…” “是，老夫人。”柳妈妈忙从后面扶起老夫人，慢慢往卧室里走。 大夫人笑着对旁边的两三位夫人说，“上歌舞，咱们今夜一定要聊的尽兴！” “是啊，是啊，这样的宴会以后要常开啊！” 还有人陪笑着说：“就是就是，我的儿子在家学书都学傻了，我得给他找个媳妇压一压，先成家才好立业啊？。” 说到自家儿子娶媳妇，老夫人这一走，大夫人的心思就耐不住了，总要先探探那丫头的口风才是。 就让小丫头去传话，“你去，让少爷带茯晴来我这里，我要好好和她说说话。” “是。”丫头领命，就去找颜静枫。 这歌舞一上来，场面就更热闹了，歌舞声渐起，人影混乱，底下男女同席不同席的，早已经没了界限。 颜静枫疑问的看了一眼丫鬟，“母亲让我带茯晴妹妹去？” 母亲怎么突然会想和南茯晴聊聊？ 南茯晴灵巧啊，一猜便知道静枫母亲肯定看中自己了，“我最喜欢和孟娘娘聊天了，走吧，静枫哥哥。” 于是抛下南茯琴不管，拉着颜静枫的衣袖就朝大夫人走去。 就剩下南茯琴傻傻的待在原地，不知道该去哪里。 南茯晴生生拽着颜静枫的衣袖凑到大夫人跟前，甜甜的笑着，说：“孟娘娘。” 大夫人越看越满意，直到把南茯晴打量的小脸通红，方笑着说：“哎！这小嘴真甜啊，这长得也是如花似玉的，我家静枫真真好福气啊。” 颜静枫及时制止道：“母亲…莫要乱说，坏了妹妹清誉如何是好…” 大夫人拉着南茯晴的手笑的眼睛都看不太见了，“那就正好，把你茯晴妹妹娶回家来！” 南茯晴害羞的低下头，脸蛋发热，红的如红霞一般，一时也无言以对，“…” 颜静枫只当母亲在开茯晴的玩笑，所以只是无奈的笑着，道：“母亲…” 南茯晴灿烂的小脸一下子就如开败了的花似的，瞬间凋零。 大夫人感受到了南茯晴的情绪变化，立时装作生气状，“你去和你的朋友聊天去吧！我要和我的晴儿好好亲近亲近。” “母亲，不要欺负茯晴妹妹了，她脸皮薄…”颜静枫担心大夫人会说出什么更过分的话，毕竟南茯晴还是个女孩家。 大夫人气他不开窍，“好了，你快走吧，你看我和晴儿好像亲母女，哪里生出来你这个榆木疙瘩！” 颜静枫作揖道：“是，是，是，那榆木疙瘩不打扰你们母女叙旧了，既然母亲要和茯晴妹妹说话，那儿子就先行告退了…” 颜静枫心想反正也说不过母亲，而且母亲也不像是言语无度之人，让她们说话去吧。 小莉弄好了颜凉交代的事情，就又回到颜凉身边继续伺候，“小姐，办好了。” 颜凉听过一笑，举起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道：“好。” 颜凉早已经看半天男席上那天不开眼调戏自己的那个张江司了，索性将计就计，一块收拾了。 然后就似还无得瞥那边一眼，而且时不时有意无意看向他，若是二人对视，颜凉就害羞一笑然后低下头。 “哈哈哈…”张江司垂涎颜凉的美色，如今美人主动搭讪，早已经开心的连北都找不到了。 一个与他同桌的同窗说：“张兄为何笑的如此爽朗？莫非有什么好事？” 张江司得意的眉毛翘起来老高，“我即将办喜事了，到时候一定请你吃酒！” 旁边之人只当他又买了哪家的姑娘做房内太太，所以嘲讽地举杯，道：“那感情好，到时候我一定到。” 张江司越想越觉得今天来的值了，哪怕今天没有帖子是厚着脸皮进来的，“哈哈…” 小莉悄悄附上去说，“小姐，好像韩家的人来了。” 颜凉拿起一颗葡萄在手中把玩，只翘起半边嘴角笑道：“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颜凉轻声说，“你一定要给章小姐引好路！” 小莉笑了笑，安慰着颜凉，“小姐，你放心！静丹那边早已经准备好了。” “那就好。” 此事成，颜凉的复仇大业就算迈出第一步了，此事败，颜凉和她身边的丫鬟怕都会万劫不复，一切都将付诸流水。 小莉说：“小姐，韩公子走了，我去了。” 颜凉放下手中的葡萄，说：“去吧。” 颜凉抬头撇了一眼张江司然后含羞带情，俏生生的笑了一下。 张江司眼睛都要看出来了，就直勾勾的盯着颜凉，眼神错都不错一下，当下就觉得这个女子一定是自己的了。 然后颜凉缓缓起身朝后面走去，这暗示在明显不过了。 张江司见颜凉要走，一时三魂七魄都要被带走了，此时不跟上去，还等什么！ 这边韩御杰家中小厮来报，只附在韩御杰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韩御杰脸色顿时一变，起身就要离开。 章芊丝从回来就看着韩御杰，伤心悲痛只能借酒消愁，转眼间都喝了一壶花酿了。 而且她喝的那壶酒又被放了一点点催情的花粉。 看着韩御杰走后，就起身晃晃悠悠的跟过去了，而段文兰忙着和贵妇交际根本没顾得上看她女儿。 章芊丝迷迷糊糊的出来到小路上，嘴里叨咕着，“韩哥哥，御杰哥哥…韩御杰！你在哪？你怎么…怎么…走的这么快…你出来啊！” 小莉事先化了妆，还特意点了一颗痣，看见章芊丝出来就面对面走过去，急匆匆的。 果然被章芊丝一把抓住，问道：“韩御杰呢！你看见了吗？他…他往哪里走…了！” 章芊丝此时只觉得身体燥热的很，是酒喝太多了吗… “韩家公子啊…往那边去了，好像去那边正数第二个房间了…”然后就行礼忙忙的走了。 章芊丝已经很神志不清了，借着小丫头指路就直奔厨房，“正数第二个…御杰哥哥我来了…嘿嘿…我来了…” 颜凉走的另外一个门但是也通向厨房，身后紧跟着张江司。 颜凉回头看了一眼他，清脆的笑了一声，“呵呵…” 然后转身进了厨房，因为没点蜡烛整个厨房黑漆漆的，但是到处泛着一丝甜味… 第三十八章 木已成舟 张江司在后面猥琐的叫着颜凉，“颜小姐…颜小姐…你等等我…” 颜凉顺着原来的计划，待张江司进来后，悄悄躲在门后。 待张江司推门进来，走了两步后，颜凉顺势使劲一推，张江司那个瘦弱的公子哥就倒栽葱般一头扎进了草垫子里。 趁着他进去时未关门，顺着门缝就溜出来了，然后轻轻锁好后门。 张江司也喝了一些酒，这一推神情还真恍惚了一下，然后闻到屋子里甜甜的香膏味，“吾…好香甜的味道…” 这厨房因为终日宰杀牛羊。所以从老夫人当夫人管家时就立了一条规矩，在厨房每晚必要点一支膏香。 只是寻常人不知，这种膏香遇到酒里放的催情粉末就会像蝴蝶遇到花粉一下扑上去一般，有些强烈的催情效果，而且还不意被察觉。 张江司起身在黑暗中摸索着，以为这是颜凉跟她玩的闺阁乐趣。 所以油腻的叫着：“颜姑娘…我的心肝小宝贝？我的小宝贝你在哪啊，还推我一下…” “吱…”这里章芊丝也慢慢推门进来。 “咣当…”一声，门就关上了。 张江司循声而至，一把紧紧抱住章芊丝。 一时间，嘴里宝贝，心肝叫个不停。 章芊丝喝了加了料的酒，以为是韩御杰，就回抱叫道：“韩哥哥…嗯…” 颜凉在门外听了一会，笑了一下，抬脚离去。 颜凉安安静静回到宴席上，就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环顾了一下四周。 看见并无异样，就拿起一颗葡萄，道：“酒壶都处理好了吗？” 小莉还有些战战兢兢，“都弄好了，小姐。” 把那颗葡萄放在嘴里，轻轻一咬，汁水就流出来了，“嗯，算算，该是时辰了。” “是，快了。”小莉蹲下为颜凉满上酒。 果不其然，须臾间就看到大夫人低头跟小丫头说了什么，满脸都是笑意，看起来颜静枫的婚事谈的差不多了。 颜凉心想道，希望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更不会影响到他俩的婚事。 也就一杯酒的功夫，小丫头就磕磕撞撞的回来了，眼见被吓得够呛，大门大户的小丫头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慌慌张张的说：“夫人…夫人…不好了…厨房里…有人…有人…” 大夫人看她这么不稳当，平白搅扰了自己的好心情，就生气的说：“什么话，厨房有什么人，让你去取甜瓜，怎么回来连话都不会说了！” 小丫头急得汗都出来了，一个未出嫁的小丫头哪里说得出苟且二字，“大夫人…你自己去看看吧…我…我…” 大夫人气的都想给她一巴掌，“没用！” 邵梦秋就在旁边，也听的了半分，开口道：“大夫人，这是怎么了？怎么生这么大火？” 大夫人就给邵梦秋说让她去取甜瓜的事，说着说着突然瞳孔放大，“她说厨房有人，可能是…” 大夫人这边宴客，府中要是遭了贼可怎么好，“这…这，不是遭了贼人吧？” 邵梦秋走上前安慰道：“姐姐莫慌，姐姐叫上几个得力的府中护院，我随姐姐一同去看看。” 大夫人就是个绣花枕头，只知道嚷嚷就不是个胆大的，听到邵梦秋这么妥帖的安排，无有不应的。 大夫人忙答应下来，“好，好。”然后就吩咐丫头去叫护院。 段梦兰虽然整晚都在攀谈，可一直是关注着大夫人和邵梦秋的。看见大夫人和邵梦秋急急忙忙离开，心中生疑，脱口道：“这是怎么了？” 看见府里护院都来了，也觉得不好，于是左右看自己女儿，看了一圈都没有女儿的痕迹。 瞬间就慌了神，叫道：“我的芊丝呢？芊丝，芊丝？” 另有一个跟她谈了半晚的人，说道：“咱们跟上去看看，兴许你家姐儿贪玩，在哪里看住了或是迷了路？” 就有三四个女人站起来，“是啊，走吧，走吧，咱们也好醒醒酒…” “走吧。” 段梦兰心想可别在府里迷了路冲撞了谁，毕竟这是太尉府。 皱了皱眉道：“嗯，好吧，这死丫头不知道去哪里玩了。” 小莉躲在颜凉旁边，瑟瑟发抖的说：“小姐，咱们去看吗？” 颜凉饮了一杯酒酿，道：“这种丑事，被发现了，她要是不嫁给那个人，也活不成了。要是我们去了，这么恰巧，难免遭人疑虑，不去。” “好啊，不去好…”听到不去二字，小莉开心的都要蹦起来了，今晚这么惊心动魄，她怎么还敢去看热闹，更何况这热闹是自己亲手参与的。 ………………………………………………………… “看她们在干嘛呢，在那围了一圈？” “哎呦，干嘛呢这是？” “走，看看去…” 段梦兰越走近越觉得心跳的越快，怎么感觉这么不好，但也没说什么，跟了上去。 大夫人打开房门都惊呆了，扶住丫鬟的手几乎要站不稳了，喊道：“快…快！把他们分开！真是有伤风化，我的天老爷啊…造孽啊！” 只见厨房里昏昏暗暗地，草垫子上两人紧紧缠绕在一起，分都分不开，是个人都知道这是在干嘛。 隐隐约约还能看见这小姐双眼迷离，双颊泛红，衣衫破烂不堪的样子，看上去是喝醉了，就不用提她上面的张江司了，更是在兴头上，连人站了一圈都没反应。 邵梦秋也是没见过这场面，用手帕捂住嘴，皱着眉，“这是哪家小姐，公子？” “我的…妈啊…” “哎呦喂，不得体，不得体，这谁啊！” “真是不要脸，不害臊，在这里就行上周公之礼了！” 段梦兰走上前辨认，这里的小姐不是章芊丝还是谁。 段梦兰双腿一软，就要站不住了，狠狠地摔倒在地，用手撑地时手上镯子磕到青石板上，碎了个彻底。 段梦兰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羞辱，嘴里话一时不成句子，“你…你…们…” 刚才和段梦兰唠的火热的张夫人鄙夷的看着段梦兰，嘲讽地说：“段梦兰，这好像是你姑娘…” 段梦兰被丫头扶起来，已经是五脏俱焚，心火攻心，只能喘着粗气，“她…她…” 半天后，护卫才拉开难舍难分的两人，两人都衣不蔽体的坐着。 大夫人气的指着章芊丝恶狠狠的说：“给她灌杯水！” 马上就有小丫头上前给她喝了一杯水，药力也渐渐散了，章芊丝慢慢醒转过来，看着周围围了一圈的人一下子蒙了。 半晌才看到自己衣服都被扯烂了，惊吓地“啊”大喊了一声。 自己，自己好像喝多了，出来找御杰哥哥，御杰哥哥呢？往那边看时，对面被两个护卫架着的不是那个短命鬼张江司吗！他怎么在这里？ 章芊丝惶恐失措，道：“你…怎么…怎么是你！” 第三十九章 全城笑料 只看见张江司也惊恐的看着自己。 “怎么，怎么是你？”张江司心中咯噔一下，为什么不是颜凉？ 段梦兰缓了半天，从后面扒拉开看热闹的，冲上来狠狠给了章芊丝一个巴掌，“你个不要脸的，你还要不要活了！” 这一下清脆的“啪”一声，章芊丝脸瞬间就肿起来了，倒在一旁，“母亲…我？我不知道啊…我喝多了…我…我出来，找御杰哥哥…我…” 眼看她还要拉上韩家公子哥，这不是往火坑里跳吗，就立马制止道：“闭嘴！” 邵梦秋见她如此没主见，就提醒道：“段妹妹，还是让小姐先到房间里换一身衣服吧。” 段梦兰擦了擦眼泪，“是…是…孟姐姐，还要劳烦你腾一间房，在拿一身衣服…” 听到段梦兰叫自己姐姐，大夫人简直要吐出来了，但是毕竟这丑事出在自己府上，所以还是面色僵硬的答应了，只想她换完衣服赶紧走。 段梦兰只能让丫头拿件衣服先裹着章芊丝，三个人灰溜溜躲进了旁边一间屋子。 大夫人看了张江司一眼，更是怒火中烧，道：“还有他，一并找件衣服，扔出府去！” “是。”护院应下，架着他出去了。 张江司还想说点什么，就支支吾吾道：“…大夫人…我，我不是…” 大夫人气的直跺脚，“快点啊！你们都是死人啊！” 邵梦秋走上前，握住了大夫人的手，“姐姐莫生气，到底说也是他们小孩子家酒后乱性，挂责不上颜家的。” 邵梦秋对着众人道：“希望各家主母姨娘不要再提及此事了，事关女儿家声誉，不好拿出来乱说的。” “那是，那是，怎么会说呢。” “大夫人，邵夫人放心，我们今天就是出来醒醒酒，这酒也醒了，该回去了。” “是啊，是啊。” 邵梦秋道：“姐姐，咱们也走吧，宴会还需要姐姐主持。这场也该散了。” 大夫人笑着说：“嗯，好，今日多谢妹妹了。” 邵梦秋挽上大夫人，亲近之意显著，“咱们两家彼此相依，何谈谢字。” 大夫人就算是个蠢的，经过这这一番话也该懂了，如果没有这件事，两家人定下来是和和美美，出了这档事，南家还愿意结秦晋之好，就是南家看得起颜府了。 大夫人一行人回到宴席上，脸色虽然没有特别难看但也没有一点好气色。 大夫人只想快点结束，站起来就说：“今日就到这里吧，今日已然尽兴了，待哪日我们再聚，照顾不周了。” 所有人听见这话，便都起身向大夫人告辞，陆续也都走了。 “姐姐，那我也走了。”邵梦秋笑着说。 大夫人硬扯出一个笑容，“妹妹慢走，我就不送妹妹了，今日确实乏了。” 邵梦秋道：“好，姐姐留步。” 南茯晴拉着南茯琴给大夫人行了礼，“孟娘娘告辞。” 大夫人道：“哎，茯晴有空就来玩，静姝静枫常在家没人陪的。” 南茯晴笑嘻嘻的回了句：“好。” 所有人都走了，这偌大的太尉府，也是聚时热闹，散时清冷。 小莉扶起自家小姐，道：“小姐，咱们去哪啊？” 是啊，去哪呢，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去触大夫人霉头。 “回出云轩。” “好。” …………………………………………………………… 段文兰恶狠狠的看着章芊丝，恨不得此刻拿根绳子勒死她，“你说你！让我怎么说你好！这下子我成了全金陵的笑话了！” 章芊丝哭的眼睛都肿了，“母亲…母亲，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出来找御杰哥哥，我没想到是他…我…” 段文兰摸着头，慢慢颓靠在了椅子上，认命的说：“明天，让媒婆去他家上门提亲…？” 章芊丝连滚带爬的跪在段文兰脚下，死死得把住了段文兰的腿，“母亲…母亲…母亲我不要嫁给他，我不要…我不要…呜呜…” 段文兰一脚蹬开她，“你以为我想把你嫁给这样的病秧子？现在是！你不嫁，就得回家找根白绫勒死自己吧。” 说完段文兰站起身离开。 “母亲…母亲…母亲…你别走…” 丫头柳絮见小姐如此难过，上去安慰道：“小姐，好死不如赖活着啊…” “啪”章芊丝回身就给了柳絮一个巴掌，“你当时干嘛去了！你为什么让我自己出去！啊！你说啊！” 柳絮吓得马上跪倒在地，抽抽噎噎的“小姐，小姐…是你让我去看韩公子啊…我…就跟上去看到韩公子上了一辆车就走了，…我…回来时就没看见你…奴婢…奴婢…以为你去散酒了” 章芊丝回手对柳絮又掐又打，“胡说八道！都怪你，都怪你！” 柳絮来回躲，但还是被掐的青一块紫一块的，“啊…小姐…小姐…饶了我吧…” 章芊丝打累了就瘫坐在地上，无声的开始落眼泪，自己看来是非嫁不可了。 “大夫人…” 大夫人没好气的说：“我给你备了一辆车，送你们母女回家，往后我家的门就别登了吧” “多谢大夫人。”段文兰咬紧牙关行了个礼，低头时眼里闪过一丝恶毒。 “哼”大夫人带些丫头就奔老夫人屋里去了，还是得让老夫人拿主意，这事毕竟可大可小。 段文兰朝里屋喊着，“滚出来，走啊！” 章芊丝瑟瑟索索的躲在柳絮身后，道：“母亲…” 段文兰恶狠狠的瞪了章芊丝一眼，“你等回去的！” 闹到月色通明，一行人才坐上马车回了章府。 小莉听颜凉吩咐，把凉椅搬出来，就靠在那葡萄藤旁边。 小莉走到颜凉旁边放下刚做好的百合酥和春卷，说道：“小姐，今儿的月色真好。” 是好啊，今晚的月色这么好，明天一定是个火辣辣的大晴天，晴天之下什么鬼祟的事情都会显露无疑。 “嗯。”颜凉在席上一丝也放松不得，这件事不能出任何差子，回到了出云轩才算稍微放松一点。 “咚…”沈木棉是前门出翻墙进的出云轩。 沈木棉突然从天降，惊呆了小莉，“这里好热闹，能否赏我一杯淡茶吃？” 小莉呆呆的看着他，“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第四十章 尘埃落定 沈木棉痞痞的说着，慢慢走到藤下摘下一颗葡萄果扔进嘴里，“我当然是被这满院子的花果香引来的。” “嘶…呸…这什么葡萄，怎么这么酸。” 颜凉戏谑的看着他，轻声说：“小莉，去备茶。” “啊…好…”小莉不明白，为什么不叫人撵了他出去，但是她从来不违背颜凉的命令，所以顺从的就跑去泡茶了。 颜凉接着坐着，不再看沈木棉一眼，轻声说道：“沈公子露夜来一个女孩家闺阁，不太好吧，还是沈家家风一贯如此？半夜翻墙闯入别人家里，这等潇洒吗？” 沈木棉突然一改纨绔，道：“我能帮你。” 颜凉心中咯噔一下，他什么意思？他难道发现什么了？ 颜凉复又镇定下来道：“你能帮我什么？我又有什么好让你帮的，好笑。” “我知道，今晚是你做的。”沈木棉转到颜凉面前，笑呵呵的看着颜凉。 “今晚？我做什么了？”颜凉觉得他就是没什么证据在这炸自己。 沈木棉对着颜凉邪魅一笑，眨了眨眼睛，道：“我猜的，明天是不是就要有好戏看了？有什么要我帮忙的，随时开口。” “茶我就不喝了，怕那个小丫头给我下毒，下次见。”说完沈木棉身手利索的翻上墙头，趁着夜色朦胧，消失在暗夜里。 颜凉呆住半天，然后缓缓起身，看向他最后消失的地方。 自己是有哪一步露出了马脚？是偷听他们说话的时候他就怀疑自己了？还是离席太久被发现了？ 小莉端着一壶热茶走出来，“小姐，茶来了，哎？沈公子呢？” “放下吧，我喝。”颜凉收回目光，慢慢坐会去，心中已然凉了半截，怎么千方百计组织的计划，就这么轻易被人看穿？自己怎么这么鲁莽… 小莉疑惑的看着小姐发呆，只好给她倒了一杯热热的茶，茶气缥缥缈缈升腾而起。 “小莉，跟小唐说一声，让他告诉陈叔，明天下学后我要去。” “是。” 颜凉把茶拿起来就抿了一口，“嘶…这茶好烫…” 小莉笑着递过去一个手帕子，“我的小姐呦，我刚泡的，这热气都未散呢，能不烫吗…” 颜凉拿着手帕子擦了擦嘴，“是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要慢…我要慢下来…” 金陵城，万物巨变尚在萌芽期，自己只有隐藏其中慢慢瓦解，才能成功破解。 小莉听见颜凉说豆腐，就好奇的问：“小姐，你想吃豆腐了？” 颜凉突然笑了，站起来摸了摸小莉的头发，“小莉，不要变聪明。” 然后颜凉紧了紧衣服，迈步回了房间。 小莉百思不得其解，“小姐，那明天还去不去找陈叔了啊？” 里屋传来清冷的声音，“去。” “好嘞。” 小莉最近和唐成弋走的挺近的啊，这丫头，无忧无虑的真好。 第二日颜凉坐在学堂里就发现所有人三个一团两个一帮在讨论着什么，时不时发出鄙夷的笑声。 “真的啊，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火辣，早知道我先上手了，怎么会给那个窝囊废。” “你…你行吗你，哈哈哈” “我怎么不行，她在别人家做客都能做出那种事。” “哈哈哈…也是。” “沈兄，莫兄，你们来了？” 沈木棉开玩笑般说道：“嗯，大家这么热闹在讨论什么啊？又是哪家闺中小姐要及笄了？” 莫念上前按了一下沈木棉肩膀，“木棉，休要打趣别人。”昨天的事一早就传遍了全金陵，莫念也略有耳闻。 说完莫念就下意识朝颜凉那边看了一眼。 “沈兄别打趣我们，这件事啊，应该问颜府的千金啊，没想到颜府都成了那样藏污纳垢之地了，岂不是以后不用去秦楼楚馆了，改去太尉府就行了？啧啧啧…” 颜静姝听到这话，唰一下就站起来了，“李鱼眠，你把嘴给我放干净点，太尉府也是你能置喙的吗！” 李鱼眠说完就有点怂了，但是说都说了，骑虎难下啊。 就不得不小声说：“你们府里出那样的事…还不许人说了…” 毕竟颜府也是太尉府邸，御赐园林，怎么容许别人胡乱诋毁，想到这李鱼眠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刚才和李鱼眠一同讨论的聂景涛见事情越来越不好，这要是惊动了太尉大人，自己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就跑过去按下李鱼眠，“李兄，好了好了，坐下吧，不要与女人一争高下。” 颜静姝昨夜已经秘密被母亲找过去先行通知了这件事，大夫人也让她警醒警醒妄图给太尉府泼脏水的人，不要趁火打劫。 颜静姝狠狠的说：“今后说话注意点！哼！” 然后坐下大力的翻着书页。 “小姐…” 颜凉知道小莉害怕了，就说道：“你出去侯着吧，别乱跑。” “是，小姐。”小莉拎着裙子就跑出去了。 沈木棉和莫念说笑，时不时撇一眼颜凉。 莫念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木棉？” 沈木棉哈哈一笑掩饰着，“啊？怎么了，你说到哪了？” 莫念轻轻笑了一下，道：“没怎么，只是觉得你最近魂不守舍的。” “哪有…” “咚咚…”是元老夫子的竹棍磕在地上的声音。 元夫子扫了一圈，发现有两个位置是空的，就眯着眼睛问：“怎么今天少两个人啊？” 李鱼眠站起来笑着说：“夫子，他俩怕是来不了了。” 学堂里像是触发了什么一样，全部人哈哈大笑起来。 “咚咚…严肃！真是的！不来也不知道跟我告个假！” 元夫子走下去看了一圈，道：“好，咱们今天学一学《诗经》，拿出课本，翻到第一课，跟我读…咳咳，关关雎鸠…” “关关雎鸠…” “在河之洲” “在河之洲…” 上了两个时辰的课，颜凉起身时腿脚都有些麻了，就坐在那等着小莉回来。 颜凉自己也按摩了两下，还是有些酸麻，在抬眼看时，豁然沈木棉一张大脸就出现在了跟前，吓了颜凉一跳。 沈木棉半蹲着，笑眯眯地看着颜凉，“凉凉，你腿麻了？” 颜凉冷冷的说，“你怎么还不走。” 沈木棉根本不搭话，“要不要我给你揉揉？我揉这个可在行了。” 颜凉像要豁出去一般，低沉阴冷的看着他，“不用！你到底要做什么！难道你不怕我吗！” 沈木棉双眼紧盯着颜凉，像矫捷的猎豹看到了自己的猎物一样，“为什么要怕你，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反对，我知道你一定是善良的。” 颜凉冷笑一声，“我善良，你在开玩笑？” 沈木棉道：“是啊，不善良的人怎么会给被恶霸欺负的女孩赎身？还给她钱银？” 颜凉也直视着沈木棉，“也许你看到的只是假象，昨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才是真正的我。” 第四十一章 心魔 沈木棉突然明媚的笑了，“那又怎么样？” 这个人，怎么这样？自己都说成这样了，他怎么还是穷追不舍的。 颜凉看了他半天，发现也看不清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这个人深不见底… 随即颜凉转身离去，虽然这只是一场谈话，心中却很奇怪，为什么他一席话可以搅得自己心里很不安。 颜府里，风雅涧内，老夫人面色阴郁看着大夫人，：“大夫人！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孟氏低下头，“母亲…我真不知道那小蹄子这么不要脸，自己不检点就算了，还是在咱们府上做出这种事…败坏咱们的名声…” 老夫人越想越生气，把茶杯狠狠放在桌上，“咱们府里发生这种事，以后别人会怎么看待咱们颜府，把咱们府当成什么了！窑馆儿吗！” 大夫人心中紧绷，怕老夫人责怪自己，“老夫人…您别生气，听说，今个儿一早章家就遣媒人上门提亲去了…张江就是个从六品州同，听说是章家也是忙不迭的答应了，话说张家原也不在昨儿的邀请之列，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真是泼皮无赖。” 老夫人捂住了额头，昨儿睡得早，没见到大夫人，今天一大早大夫人就来报，听此噩耗气的老夫人早饭都没吃下去，直嚷嚷他们猖狂无度，不懂人伦纲常。 “他们两家结亲最好不过了，对颜府的名声也能有所缓和，起码也能说成他们由来已久，郎情妾意，不是偷！” 如心在门口说：“老夫人，四小姐和五小姐来了。” 柳妈妈看老夫人头痛，看来是不打算见小姐们了，“请小姐们明个在来请安吧，老夫人今日身子不爽利。” 如心答道：“是。” 大夫人听到柳妈妈的话，站起来行了个礼，说：“既然…既然母亲身体不舒服，儿媳就不打搅了，先行告退。” 老夫人有气无力的说道：“下去吧，让下面的人处理好这些事，别让外面人乱传。” 大夫人脸色一变，然后变转回来行了个礼，道：“是。”后慢慢退出去。 颜凉笑了笑，道：“既然祖母身体不好，孙女儿明日在来。” “静姝…” 静姝上前扶住大夫人，“母亲，…你怎么样了？” 经过昨天晚上加今儿一早上的折腾，大夫人真是连口水都来不及喝，现在已经腿脚发软了。 颜凉乖巧的行礼，然后站在一旁，“母亲安好…” 大夫人将颜静姝脸边的碎发拢到后面，温柔的说：“嗯。你们下学了，快回去歇着吧，别累坏了。” “母亲…” 大夫人想了想也是和婉的对颜凉说：“你也去吧。” “是，母亲慢走。” 颜静姝看着步履蹒跚的母亲，心中一揪，“母亲，…” 颜凉笑着看着颜静姝，道：“四姐姐，我要去看看二姐，你去吗？” “谁要看她那个病秧子，你自己去吧。”颜静姝瞪了颜凉一眼，甩手走去。 颜凉微微行礼，“四姐慢走…” 小莉担心的说：“小姐，咱们要去看二小姐吗？咱们上回那么吓她…怕不会让咱们进门。” 要是想让一个人看见你就恐惧，就应该要不断加码，颜凉冷冷的笑了一下，“走吧。” “是，小姐。” 门口的小丫头远远看见颜凉，就跑进来报信了，“小姐…小姐…五小姐又来了。” 上一次五小姐来，二小姐一病不起，再加上那天大夫人来请也在路上碰到五小姐，气的小姐病发回来更觉严重了。 现如今颜静洵已经好很多了，此时已经可以停药了，就是还会在夜半做噩梦惊醒。 颜静洵听到五小姐这三个字都冷寒，“她来干什么！” 小丫头吓得瑟瑟发抖，自从颜静洵生病之后，脾气越发不好了，“不…知道…” “啪…”颜静洵就把旁边的茶杯扔了出来，砸到地上散落一地的茶叶和茶汤，“你还知道什么，你个废物！” 小丫头腿一软，就跪倒地上了，“呜呜…我…我…” “吱…”小莉给颜凉打开门，颜凉缓步走进来，“二姐火气怎么还是这么大？” 颜静洵一看到颜凉现在就想起那几条蛇，目光闪躲地说：“你来干什么…” 颜凉娴熟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我只是来关心关心二姐，最近过得怎么样，饭进的如何？但是现在看来二姐的情绪不太好啊。” 小莉走上前，看到了还在这跪着的小丫头，道：“小姐们说话，你下去吧。” “是…。”小丫头如同大赦一般，提起裙子就跑出去了 小莉轻声说道，“小姐，…我在外面守着。”然后拉着动都不敢动的云翠出去，然后关好门。 颜凉慢慢起身，“二姐，…” 颜静洵一下子窜到床里面，拿被挡住自己，“啊…你别过来…别…” 颜凉嗤笑一下，道：“二姐为什么这么怕我？小妹有哪里做错了吗？” 颜静洵道：“你…你…你给我吃蛇羹…” 颜凉笑道：“二姐说错了，那是鸡汤，你那日发高热神志不清才会误将鸡汤作蛇羹…” 颜静洵道：“你别骗我！我看的真真的…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就是不想让我好！” 颜凉垂下眼眸，“哎…恐怕现在病情还没好，这可怎么办，我觉得二姐你还得继续吃药…” 颜静洵喊道：“我没病！我都好了！我不需要吃药了！” 颜凉面色清冷的直视颜静洵，“二姐，有病没病得大夫说了才算。” 颜静洵把被子，枕头，身边能扔的都扔下去了，喊道：“你是魔鬼…你是魔鬼…你给我走…你走…你走啊！” 颜凉说道：“二姐你还在病中…我就不打扰二姐休息了。” 颜凉走出屋子，里面就传来一阵嘶喊，“啊…啊…” 颜凉道：“走吧。” 小莉后怕道：“小姐…她不会是疯了吧？” 颜凉笑着说：“心中不静才会疯，她这是心魔，而我…就是她的魔障。” 小莉还是不太懂，只能先答应下来，“昂…” …………………………………………………………… 一晃，半月已过，距离章家千金出阁也就还有几天。 第四十二章 婚事将近 这半个月，两家都是紧锣密鼓在张罗婚事，但是都很心照不宣的没有大肆宣扬。 时间过了半个月，章芊丝就被关了半个月，半个月里章府也没有一丝喜庆的嫁人氛围，连个红绸都不曾挂。 章府一个屋子里传来一声声哀求，“母亲…母亲我不要嫁…” 段木兰冷眼在身后瞧着，说道：“给她换喜服，装扮！” 段木兰已经哭了半个月了，此时更是双眼红肿，眼睛发红，奈何身边还有两个身强体健的婆子按着她，“母亲…母亲…你救救我，我不要嫁，我不要嫁，啊…母亲…” 段木兰心再狠对自己的女儿也下不去死手，还是不忍心的说：“你嫁过去…要好好掌家，你放心…有章家和段家在，他们不会欺负你的…” 章芊丝嘶喊着，“母亲…母亲…母亲你别走母亲。” 段木兰还是狠心的离开了，连女儿出嫁要母亲梳头的步骤都跳过去了。 “木兰…” 段木兰一见到章丘眼泪就掉落成串了，一下子扑进了章丘怀里，哭道：“老爷…我…呜呜…” 这章丘本是通政司副使，正四品朝中大员，本来就是心性最好的文官。 段木兰一次宴会上一眼就相中了这个文弱先生，就让父亲去提亲，也是快刀斩乱麻的马上就和他成了亲，婚后恩爱无比，育有一儿一女。 章丘一下一下拍着段木兰的背，“木兰…女儿自己不争气你别怪她，再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再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强求不来。” 段木兰起身用手帕子擦了擦眼泪，“老爷…我气她眼皮子浅！由老爷出面相看，随便哪一个不比那从六品的张家好！” 章丘叹了口气，道：“木已成舟，多说无用，就盼望芊丝是个有福的吧。” 一个小厮跑进来，说：“老爷…章家的花轿来了。” 段木兰心生疑虑，怎么没听到丝毫演乐之声？“这怎么都没唢呐开路，这样静悄悄的。” 小厮低头答道：“夫人…章家只来了一顶六人花轿，一个媒婆和七八个丫鬟。” 段木兰抓紧了章丘的衣服，“真是欺人太甚！聘礼给的寒酸也就罢了，怎么这大婚之日都没有热热闹闹的！” 章丘握住了段木兰的手，安慰道：“可能…不想张扬，芊丝和他家儿子也不是正经相看的…走吧，出去看看，你…让小姐快点出来。” 门口一个丫鬟道：“是。” 段木兰握住章丘的手，走到正门，整条街凄凄凉凉都没有几个人来围观，连小孩子都没来，应该是家中人不让看这热闹。 这婚队前喜马上的是谁？ 倒是个清清秀秀的小伙子长得也浓眉大眼的，但是与那日段木兰见到的不是一个人。 段木兰看着这个人道：“姑爷怎么没亲自来接新娘子？” 章丘本来对张江司没什么好感，今日一见觉得还行，可听到夫人否认心里又一愣，道：“什么？夫人，这不是姑爷吗？” 来者从马上利落的翻下来，对着二人抱拳说道：“我是张家次子张江苏，我哥身体不好，不能来接嫂子，就由我代劳了。” 段木兰气的双颊通红，眼泛血丝，“你们张家还真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章丘搂住段木兰，“夫人，算了算了。他接就他接吧。” 张江苏笑着说：“不知嫂子身在何处？”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婆子高声喊道：“新娘子来了。” 就看章芊丝被缚住双手，又由两个婆子紧紧抓着走出来，章芊丝本来生的就粉妆玉琢的，身型也纤细，一身红装倒也精神。 “嫂子…见谅。”张江苏走上去就一把横抱起来章芊丝，三步并两步走近花轿，把她放进花轿里。 “呜呜…”章芊丝被堵住了嘴，所以只呜呜的发声。 段木兰背过去不忍相送，章丘紧紧握住段木兰的手，道：“走吧。” 男方带来的媒婆把喜轿的帘子放下来，高声喊道：“今日出嫁走出门，从此娘家是客们，起轿…” “起轿…” 章芊丝咚咚的在里面踢着，“呜呜…呜呜…” 张江苏一挥鞭子，喊：“驾！” 整条迎亲队伍就缓缓走动，不发一声，不像个迎亲的队伍，倒像送葬的队伍。 段木兰扒着章丘问：“老爷…我们岚儿什么时候回来啊？” “快了，快了。” …………………………………………………………… 队伍越走越冷清，路上甚至还出现了白花花的纸钱，可队伍好像没有惊讶就一直走，一直走。 直到走到一个素绸白灯的府邸才停下来，这黑面匾额上写的就是张府两个字。 到处挂的都是白灯笼，上面写的“寂”字，正中堂放的是一尊楠木棺椁，众人皆披麻戴孝而立。 张江苏走上前扶章芊丝下来，她一身鲜艳欲滴的喜娘服与这张府阴森的环境相冲的紧。 她头上盖着厚厚的红布，一个不小心，没有看清脚下，所以踉跄了两步，张江苏紧紧抓住了她，低声说道：“嫂子，小心。” 章芊丝就跟着他的步伐往里走，走了两步觉得太安静了，就算是低调的办，没有唢呐曲子，难道一句喜庆的话都没有吗？ “啊…”章芊丝大叫一声，躲到张江苏身后，原来是低头看到了纸钱，就踩在自己脚下。 “嫂子…马上就到了…”张江苏抓紧了章芊丝几乎是拖着进了正堂。 里间棺椁里躺着的正是张江司，面色惨白，了无生气，身穿黑红花底寿衣，头上戴一顶挽边的黑色帽，帽顶上缝了个用红布做成的疙瘩。 而正堂上坐的就是张家夫妇，身穿麻布粗衣，张夫人头上还戴了一朵白花。 张夫人看见了章芊丝后，用手帕子擦了擦眼泪，说道：“江苏啊，把你嫂子盖头揭下来，和你哥哥拜堂成亲。” “是。”张江苏就把章芊丝的盖头揭了下来，果然里面被一块布塞住了嘴，不能言语。 章芊丝在看到灵堂和棺椁的一瞬间瞳孔放大，身体不安的想要跑出去，奈何根本没有男子有力气，只能抽噎的发抖。 张夫人道：“把她嘴上布拿开…” 章芊丝大吸一口气，喊道：“啊…你们…你们怎么敢！怎么敢让我和一个死人成亲！” 章芊丝看张夫人向她走过来，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张夫人拿着一朵白花别到章芊丝头上，“给你别朵花。”章芊丝一把别过头去… 第四十三章 ** 张江苏走过来跪下，然后就有两个婆子过来死死按住章芊丝，然后章芊丝也跪下了。 “你们大胆！放开我…放开我…” 张夫人回去坐好，握了握自己丈夫的手，才面色凝重的说：“行礼。” 在旁边站着的主婚人得令，高声喊道：“一拜天地” “放开我…啊…” “二拜高堂” “咚…”章芊丝被婆子狠狠按下头，磕到地上。 “夫妻对拜” “你们…” “送入洞房” 张夫人松了一口气，走到棺椁面前摸着张江司的脸说：“把新娘子送入新房，找人看着她！” 章芊丝挣扎想要跑出去，“你放开我，我母亲绝不会饶了你们的！绝不会！放开我…放开我…” 可两个婆子实在力气大，最后是把章芊丝架起来，双脚几近离地走出去的。 张江苏朝张夫人走过来，行礼道：“母亲。” 张夫人抓着棺材边，几乎哭的站不住，“本来…我要给你哥哥找个人冲喜的，谁知道…去了…去了一趟颜府的宴会，就看上这个狐狸精，她就是个催命鬼！” 张夫人哭了半晌，定了定神擦掉眼泪，说道：“…你一定把事情办好，以告慰你哥哥的在天之灵！” 张江苏弯下腰行礼说道：“是，母亲您放心。” 张府院子里面都能听到一声声嘶嚎，“我的儿…啊…我的儿！！你放心吧…” …………………………………………………………… “小姐…”小莉走上前把茶杯放好。 颜凉用手托着头正发困，听到小莉声音才慢慢回神，“嗯？打听的怎么样？” 小莉道：“张江司两天前就因为旧疾复发一命呜呼了，奇怪的是却是秘不发丧，今早还照常迎了亲，迎亲车队出门后张府的人就在门口挂了丧灯和白幡。” 颜凉饶有兴致的笑了一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呵…**啊。” 小莉好奇的看着颜凉，“小姐，什么是**啊？” 颜凉冁然而笑道：“还记得张江司说要娶我回去冲喜吗？没猜错的话，他那时候就已经病入膏肓了，更遑论还来颜府好一番折腾，回去自然就一命归西了。他家人当然不会让儿子孤零零的走，这正有一个现成的新娘子，如何不应？” 小莉大吃一惊，皱着眉说：“这张家是要章小姐守活寡啊…好狠毒的心啊…” 颜凉平淡的放下茶杯，用手把玩着，“章芊丝让张江司魂归黄泉，她纵然嫁过去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得。” 小莉感慨道：“章小姐有的罪受了…” 颜凉站起身，“张家能让她活下来都算是最好的宽宥了，谈何受罪？” 小莉道：“小姐，那不是还有段家和章家在章芊丝身后做支撑吗？张家敢这么大胆子，弄死章芊丝吗？” 颜凉坐到秋千上，悠悠的晃起来，“一个女儿出嫁了，生死都与娘家无碍了，再说了张家就算要弄死她，也不会选这一阵子，应该会悄无声息的慢慢的让她死去，然后说成积劳成疾，久病不愈不治身亡。” 小莉陷入了深深地沉思，“真的吗…” 颜凉看着小莉发愣，就站起来走过去敲了一下她的脑门，“傻丫头，别想了，去给我做上次那个百合酥和八宝馅饼。” 小莉被敲醒了，马上明白了，这哪里是自己该操心的事，于是笑呵呵的应了，“啊…好，好，好，我这就去。” 颜凉看着小莉走后，半天后对着空气淡淡的说：“知了，去看看，晚上不用回来了。” “嗖…”只见一个黑影闪过，快速而老练。 颜凉随手拿起旁边石桌上的一本书看起来，读了两句：“正色端操，以事夫主，清静自守，无好戏笑，洁齐酒食…这写的都是什么…” “啪”说完就随手一扔，抬步去了厨房看小莉做点心。只有那本《女戒》孤孤单单躺在葡萄藤下，不久后就会化作养分滋养葡萄。 …………………………………………………………… 张府这里章芊丝被捆住双手双脚扔在新房里，这新房倒是全府最像大婚的地方了，红灯红绸红酒杯，喜被喜盆新娘子。 “呜呜…呜呜…你们要干嘛啊…放开我啊…放开…我…”章芊丝喊了一天了，喉咙早已沙哑无力。 可是不会有人应她的，周围寒冷的像冰窖一般。 “吱…” 章芊丝听到开门的声音，全身一下子都绷紧了，奈何自己起不来身，只能顾涌着身子往里边挪。 “嫂子…”来人竟然是张江苏。 章芊丝看见一个男子闯进来，这个男子还是接自己和自己拜堂的男人，一下子就四神无主了，“你…你要来干嘛？…你出去！” 张江苏朝章芊丝行了个端端正正的礼，道：“嫂子…我代大哥娶你…代大哥和你拜堂成亲，如今自然也要代大哥和你入洞房行周公礼…嫂子莫怪，反正是我和你拜的亲，你…” 然后张江苏看着躺在床上毫无防备的娇躯，一时语噎了。 “母亲就想要给大哥留个后…嫂子别害怕。” 章芊丝侧卧在床上，已经泪流满面了，“别叫我！你们…你们…你们欺人太甚…呜呜…” 张江苏其实是不愿意的，想着自己还未议亲本想推辞，可母亲执拗难以说服，就先答应下来了，再则去接亲见新娘子如此漂亮，也是动了心。 张江苏慢慢走过去，坐到了床边拿出帕子擦了擦章芊丝脸上的泪水。 章芊丝一副我见犹怜，纤细可爱，“芊丝…我能这么叫你吗？” 章芊丝悲伤大于心死，只知道默默流眼泪，没有回应张江苏。 然后张江苏就上手去解章芊丝的喜服，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章芊丝连衣衫被解开了都不反抗。 张江苏脸色微红，双眼都是欲望，“我…我会好好待你的…直到你怀上孩子…” “嗯…” 一夜留恋春宵不再提… 只可怜了房上的知了，动也不能动，里面不时传来“嗯…嗯…”的声音，羞的知了满脸通红，但是还得听的仔细不能落掉重要信息。 第二天，知了才返回出云轩，从窗户翻进去，楞楞的站着。 小莉正给颜凉梳头，抬眼一看就见她就这么进来也吓得手一抖，“我说你…就不会走正门嘛…非得爬窗…” 颜凉被手抖的小莉抻到了头发，一下子就精神了，睁开眼睛问道：“昨天发生什么了？” 知了还是脸红红的，不能大声说出来，只是走上前趴在颜凉耳边轻声说出来，小莉也忙跑过去听。 小莉听完了捂着嘴惊了，“我的天啊…他们张家还敢李代桃僵呢…真会玩…” 颜凉听了只是脸微微泛红，“咳咳…” 第四十四章 一晃两年 颜凉对知了道：“好，你去吧。” 知了从不废话，得了令就翻窗出去了。 小莉平复了半天才接着梳头，但是却对弟弟代替哥哥和嫂子同房这件事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张家应该恨死章芊丝了，就该让她守活寡才是。 怎么还能让她和他弟弟乱伦，还生下了一个女儿。 小莉道：“小姐，纵然是**张家也不该如此羞辱章小姐啊…我不理解为何还要让他弟代入洞房？” 颜凉看着面前的铜镜，微微笑了一下，镜子里也映出自己姣好的脸蛋面带微笑，“这可能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溺爱吧，如果这件事是张夫人执意要张江苏做的，那就不稀奇了，也就说的通了。要知道，一个母亲痛失爱子可是会发疯的！” …………………两年后……………………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抓之不住，就连这出云轩的葡萄都历经两茬已经开始变甜了。 春夏之际正打着嘟噜一串一串挂在蔓条上，黑黝黝的远远望去煞是好看。 两年后小莉也被升为一等大丫头，正正式式可以在出云轩发号施令了，就像如心如雪一样。 但是地位就像柳妈妈在风雅涧一样的，只不过是她年龄尚小，远不如柳妈妈稳重老练。 “小姐，听说章芊丝有喜已三月了…全金陵都在传这是个鬼胎…”小莉放下一盘点心，笑呵呵的说着。 颜凉挑了一个自己爱吃的，咬了一口，说道：“是吗…真不容易啊，两年了才得一子，不过只怕这两年多的感情张江苏和章芊丝都难以割舍。” 小莉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要割舍呢？他俩相处两年一定有感情了，现在又有了孩子可不是喜上加喜嘛。” 她母亲需要的只是一个孙子，或者也可以说是只需要一个外人眼中张江司的后代，所以生下了玄孙那么谁是孩子的母亲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颜凉只咬了一口，就把剩下点心放下了，最近天气酷热，越发懒怠没有食欲，也难为小莉见天换着花儿似的给自己做饭了。 颜凉抬头望了望天，只见天上只有火辣辣的阳光和一望无际的蓝，“只有天知晓，他们有没有感情，能不能割舍。” 复又半年多，听说张府得了个丫头。 春去秋来，秋冬渐去，又是一年百花盛放，雨色初晴菡萏花开，这金陵的美景一下子都可赏了，转眼间颜凉也及笄将近一年了。 小莉打了热水，端进屋子，看着还在睡懒觉的颜凉叹了一声气。 道：“小姐你怎么最近越来越懒了，快起来吧，今天老夫人的好姐妹儿甘夫人要来。说要请小姐们去见见呢…昨个一早儿来打发人说的，咱们可不能迟了。” 颜凉两三年间出落的更加水灵了，身材高挑匀称面部白净温婉，只是早起的这个样子实在与美貌相衬不上。 颜凉翻个身就把脸埋起来，发出闷闷的声音，“见我干嘛…” 小莉一笑道：“小姐，听说甘夫人可是个大媒呢，连公主的亲事都是她牵的，你说她能来干嘛…” 听到这颜凉才堪堪清醒，慢慢起身，“来挣媒人礼？” 小莉笑道：“小姐，你说对了！” 这甘夫人可是全金陵第一大媒，俗话说，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双。 这甘夫人虽然家世门第不高，但是嘴皮子溜，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硬是打拼出金陵第一大媒的称号，现在还是跟多贵人的座上宾。 小莉蹲在地上，半个身子都要扎进装衣服的箱子里去了，“小姐，咱们一定要穿的最美，才能艳压群芳。” 颜凉还不急着把自己嫁出去，无奈的看着鸵鸟一般的小莉，答道：“不用，寻常衣衫不失礼即可。” 小莉站起身，嘟着个嘴说：“小姐…” 颜凉温柔的笑了一下，“听话。” 大事未完，就谈嫁人，以自身无福之命累赘他人，可不是颜凉的风格。 和风细雨了两年，府里大事没有发生，倒是颜静洵的身子越发不好了。 这两年经常起不来身，三五日躺在榻上，她亲娘给她请了许多名医皆不中用。 为此事纳兰还去求了老爷，请了宫中太医来诊治，太医也说是心病并无大碍，心结解开就万事大吉了。 可总也不见好，纳兰若熙便整日忧心忡忡的，好几次红肿眼眶来见老夫人。 后来颜静洵经常耽误元夫子的课，为这事元夫子还亲上门说了一次，大夫人就做主让她不去了，在家好好养着吧。 纳兰若熙纵然有怨但为了颜静洵身子也没有多追究。 颜凉春夏犯困，百无聊赖的趴在梳妆台上扒楞盒子里的珠钗头花，说道：“南茯晴快嫁过来了吧。” 小莉拿起一件儿耦合色衣服细细比对，“是吧，订亲都有一年了，前儿是南家老爷子身体不好一直拖着，今年早则春猎迟则秋收肯定是要过门的。” 小莉觉得这件不错，既不娇艳也不青涩，回头就傻笑的看着颜凉，“小姐，这件怎么样？” 颜凉看着这件耦合色衣服，笑眯眯地说：“好，那就这件吧。春猎之前，事情要办好，皇帝邀请，阖家大族都要倾陪，正是好时机。” 春猎每年可都是会死人的。 这岂不是绝佳的机会吗？一场暴乱偶尔走失两个不重要家的妇人，想必皇帝也不会追究的。 “是，小姐。”说完小莉就走上来给颜凉更衣。 两人在辰时三刻才走出出云轩，门里一侧的青竹长高了些，翠绿的芽挺拔的身躯，越发秀丽有趣。 颜凉就命人在出云轩外也种满青竹，每天竹迎人归，别有一番滋味。 如心大老远看到颜凉来，就马上笑着迎过来，说着：“五小姐来了，老夫人在里面吃朝饭，请五小姐直接进去就好。” 颜凉朝她点了点头，“嗯。”便抬脚进去了。 还没见到人，就听到里面传来老夫人的声音，开心的说着：“哎呦，你可在我这里多住几天，别整日忙忙的，与我多叙叙旧可不好。” “我当然是要多住些时日的，到时候可不要撵我走。” “我的好妹妹，你说什么呢？撵你做什么，喜欢你还来不及。” 柳妈妈先看到颜凉，就轻声在老夫人耳边说：“老夫人，五小姐来了。” 老夫人慈祥的看着颜凉，道：“来了？” “祖母安好。”说着行了个端正无比，让人看了特别舒服的礼，就像大户人家正妻嫡出的嫡女一般，皇家的女儿也不过如此了。 老夫人又笑着介绍甘夫人，“来，见过你甘婆婆。” 颜凉恰到好处的行礼，笑着说：“甘婆婆安好。” 甘夫人上下打量半日颜凉，可是从头到脚的看了个全。 赞赏的点头道：“这就是颜府的五小姐啊，果然清秀可人，端正大方。” 颜凉露出小女孩般似的娇羞，“甘婆婆夸奖，颜凉受之有愧。” 第四十五章 好事将近 “坐吧，一会你姐姐们就该来了。”老夫人见甘夫人满意的看着颜凉，自己也觉得脸上甚是有光。 “是。”颜凉应下，规规矩矩坐到末位，不争不抢安安静静的，就像冬天房中挂的一幅画。 “祖母，安好。” “祖母…安…”只看见颜静姝和颜静洵一起进来，只不过一个青春活力，一个则面黄肌瘦。 老夫人看到颜静洵病殃殃的心中就不大痛快，但是有客也不能显露不快，只有忍着，接着微笑的介绍着，“这是二孙女，这是我四孙女，见过你甘婆婆。” 颜静姝率先笑着行了礼，娇俏可爱的叫了声“甘婆婆好。” 然后颜静洵才微微喘的行礼，虚虚弱弱的叫了声“甘婆婆…好” 甘夫人出入上流宴会久了，恭维的话自然张口就来。 只见她看着两位小姐，笑着说道：“两位小姐都长得眉清目秀楚楚动人的，出落的花朵一般，我的好姐姐你怎的如此有福气啊！” 老夫人果然哈哈一笑，“妹妹你真会夸人，就是几个刚及笄的小毛头丫头罢了。” 甘夫人道：“姐姐真谦虚，我要是有三个这样的孙女，我怕是做梦都会笑醒呦。” 老夫人笑的直拍甘夫人的手，脸上如春天的花朵一样灿烂。 甘夫人趁热打铁的说：“不知道，姑娘们可曾婚配啊？” 叮…三位姑娘瞬间心中警铃大响，面上都低着头，一派害羞状。 老夫人笑道：“还没呢，不过四姑娘她母亲好像有意多留她一阵子。我另外两个孙女还没人相看呢。” 颜静姝诧异的抬起头看着老夫人。 甘夫人笑了笑，表示知道了，这颜静姝是大夫人嫡出，她的婚姻大事当然是母亲亲自为她挑选，轮不到自己这个老婆子。 甘夫人笑着看着颜凉，“老姐姐，依我看你们府上快有喜事上门了呢。” 颜凉也娇羞的抬头看了看甘夫人，内心却十分厌烦，只是不曾表现出分毫。 颜凉知道自己也到了看亲嫁人的年纪了，总不能在颜府赖着一辈子吧。 可能是因为上一世刚跟别人定了亲就死了的原因，让颜凉对新婚并没有太多的期待。 老夫人明白甘夫人说的话，笑道：“托你吉言，如果有好的，给我家孙女儿问问，我也想把这些调皮丫头早点嫁出去呢。” 甘夫人笑着回应了，还顺带撇了一眼颜凉，“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老夫人见目的已经达到了，就慈祥的看着她们说：“好了，你们出去玩吧，这里我和你们甘婆婆说说体己话。” 三人就起身一一行礼。 “祖母，甘婆婆，静姝告退。” “颜凉告退。” “静洵告退…” “咳咳…咳咳…” 三人前后脚刚出风雅涧没几步，颜静姝就拦住了颜静洵，笑着说，“怎么，二姐姐身体还没好吗？” 颜静洵却胆战心惊的看了颜凉一眼，发现颜凉笑呵呵看着自己，忙错开眼神，“我身体早好了，不劳妹妹担心。” 颜凉看着她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就好笑，“四姐说的是，过两天大哥媳妇就过门了，你可不能一直病殃殃的，总要打起精神迎接新娘子啊。” 颜静洵怒火中烧，“我当然…咳咳…我当然会打起精神！不用你们担心我，猫哭耗子！” 说完这句话颜静洵转身就走了，只是颜静洵这缠绵病榻太久了，颜静洵瘦的都脱像了，哪里还有第一天见时的意气风发。 颜静姝一向和颜静洵不搭，听见她还这么不识好歹，就朝着她的背影翻了一个白眼，道：“哼…病猫！” 颜凉看着颜静姝这个大小姐小孩似的，也不想和她有正面冲突。 颜凉道：“四姐姐，想必你还有要事，颜凉就告辞了。” 颜静姝轻微撇了一眼颜凉，明明就是没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你下去吧。” 颜凉点头，转身离去。 颜静姝旁边的小丫头梦心还担心另一件事，“小姐，刚才老夫人说的话…” 颜静姝才想起来刚才风雅涧老夫人一席话，仿佛话中有话，“走，去找母亲问个清楚。” “是。” …………………………………………………… 风雅涧内，老夫人屏退左右，拉着甘夫人到软榻上去坐。 老夫人悄悄的说：“妹妹，你瞧着我这三个孙女怎么样？哪个你最中意啊？” 甘夫人拿起一个白玉杯子，喝了半盏茶，方悠悠说道：“姐姐，这不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嘛！你们家二姐儿一脸病气，一看就是久病未愈。四姐儿你都说了大夫人另有打算，又是嫡出，模样虽说不是最出挑但也没什么，总也不愁嫁。” 说完眼睛一亮，“要我说你家五姑娘真不错，模样性情都是一等一的，又那么的知书识礼，仪态万方的，要我说京中的世家公子哥都得排长队来求娶。” 老夫人敛目呼气，道：“我当然知道我这个孙女是个好的，是我唯恐她托人不慎，毕竟不是大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无福啊！” 甘夫人笑呵呵的说着，“五小姐有你这么个祖母心肝儿似的疼，怎么能说是无福呢！我看明明是很有福气的！” 老夫人傲娇的笑起来，“我当然疼了，你不知道我这孙女的好处！我家这三个孙女，另外那两个加一块摞起来都不及她一半。” 甘夫人今天就明白了，这哪里是让自己看三个女孩儿，这就是让自己来看五姑娘的。 “哎呦我的姐姐，你放心，你的心肝宝贝，我当然一定好好尽心，我肯定给她找个好婆家，好丈夫。”说着甘夫人拉住老夫人的手。 老夫人回握住甘夫人，眼里沉稳下来，“你说准了，反正我是把我这孙女交给你了。” 甘夫人笑着说：“交给我，交给我！你把心放在肚子里，整个金陵所有的小郎君我都知道的。我一定挑一个最好的给五姑娘。” 老夫人明显的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只要凉儿的终身解决了，我也没什么好烦忧的了。” 甘夫人道：“老姐姐，五姑娘真的有福气，能得你庇佑。” 老夫人嘴角微微扬起，“我这孙女儿，心思细腻，待人接物都面面俱到，尤其对我这个孤寡老婆子更是尽心尽力，我怎么能不疼爱呢。” 第四十六章 太子出事 小莉搬了张椅子坐在贵妃椅前给颜凉按头，天气渐渐热起来了，所以颜凉最近也不思饮食。 就爱吃些凉的，所以凉的一吃多了，就会头疼，这时候小莉就会像现在这样搬张椅子来给颜凉按头。 小莉一边按一边说着，“小姐，好像前边定好了，说是今年八月底就要迎接新娘子了。” 颜凉闭着眼睛，轻声说道：“八月份好啊，天气凉爽，择良辰吉日迎接新娘子正好。” 不对啊，为什么之前拖拖拉拉耽误了一年，如今要在两个月内就迎过来新娘子。 这朝中难道要变天了，要不然不会如此匆匆，如果南家老爷子病逝就会出大麻烦了，南茯晴还要守三年的孝期。 所以南家才急着让南茯晴先嫁过来吧，可是就算南家不复之前，那朝中还有个太子妃呢！ 颜凉想到这里，突然睁开眼睛，“太子妃出事了？” 小莉被颜凉一惊一乍也吓到了，“什么？小姐你说什么呢？” 颜凉起身，为自己这个疯狂的想法感觉到诧异，如果真要是自己想的这样，那事情肯定有变，“备车去楼外楼。” 小莉应道：“啊，好的，我这就去。” 明明南家只是老爷子身体不好，留南茯晴多侍奉一年多方是正礼，可为什么这么急，这才六月，不过中间两个月准备，就急着要把女儿嫁过来。 一定是太子妃出事了，亦或是，太子出事了！ 唐成弋来的也快，两人说着就马上就坐上了去楼外楼的马车。 马车上，颜凉闭目思索着，小莉觉得颜凉好像有心事，也不敢多问。 唐成弋道：“小姐，到了。” 颜凉轻轻睁开眼睛。 小莉有些着急，是那种小姐好像有事，自己却帮不上忙的焦急，“小姐，你怎么了？” 颜凉道：“走吧，先去看陈叔。” 进了后院，陈清焰也不在，只有鸟不宿夜不眠在院中练武，一招一式都劲道有力。 鸟不宿突然看到颜凉走进来，快跑两步走过去，单膝跪下道：“小姐。” 颜凉道：“嗯。” 然后走进正堂坐下，夜不眠就端上来一杯清茶退居门口。 颜凉喝了口茶，道：“派人去莳花馆请花老板来。” 鸟不宿低头应下，“是，小姐。” 陈清焰急匆匆的来，脚步沉稳有力，“小姐，怎么了？” 颜凉听到声音就放下茶杯走出来迎陈清焰，“陈叔。” 颜凉走过来，“陈叔坐下说。” 陈清焰道：“哎，好。” 颜凉盯着陈清焰说，“陈叔，最近你可有听说朝廷上有什么异动？” 陈清焰想到最近线人来报，好像真说起宫里之事，“异动？好像是太子缕缕遭皇上责骂，而且都是因为一些小事。” 颜凉垂下目光，“我果然料的不错，如果是真的，那么太子很有可能要倒台了！” 陈清焰诧异的瞪大了眼睛，自己都没往这上面想过，“为什么啊？太子虽然中庸了一点，可并无大错，而且皇后尚且还在，怎可无故废除当朝太子？” 颜凉复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道：“等花姑娘来了，我就可以确定了。” 陈清焰听说花明雨要来，心中欢喜，脸上就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索性就站起身说，“好，那我出去迎迎花姑娘。” 颜凉道：“嗯。” 大概半柱香的功夫，门口就听到晃晃悠悠的马蹄声了。 花明雨花着淡妆，梳着坠马髻，戴了一直攒金花的流苏蝶钗并两只素银圆扣耳环，穿着一件银灰色团枝花对襟，配一身浅蓝色襦裙，缓缓从马车上下来。 下车远远见着正堂的颜凉后，就快步走了两下，都没有搭理上来搭话的陈清焰。 走到前厅就双膝跪下，叫道：“主人。” 颜凉道：“起来吧，坐。” 陈清焰楞楞的看两人说话，都没有要理自己的意思，就讪讪的坐下了，还不好意思的脸颊微红，只是看不出来罢了。 花明雨道：“主人，我今晚正打算去找您，我们楼里的姑娘昨晚服侍一位朝中重臣的时候，他吃多了酒就开始拉着姑娘谈心，说了很多话。” 颜凉心中一跳，问道：“说什么了？” 花明雨一言一句复述着，“我事后也派人去调查了，这人正是太子之师离会，那日喝多了，就拉着姑娘说说朝中风云突变，即将朝不保夕，天道不公中君尽信谗言，竟然要废除东宫，另择他人入主。” 果然，许颢天应当早就对自己这个中庸无能的大儿子许翰墨不满已久，所以才会日日申斥。 而许翰墨是皇后所出，皇后又是韩家大小姐韩婉君，也是个清冷不温柔的性子，哪里比得上年轻貌美的其他嫔妃呢。 试问四大家族已然垮了白家和南家，韩家和段家还会走多远？ 真是狡兔死走狗烹，这个皇帝还真会卸磨杀驴。 颜凉心中一片冰冷，自己家被罚没抄家之时就是这样的凄凉，“我知道了，南家急于把小女儿嫁到颜府，就是想借颜府的势力自保，南家现在老爷子身体垂危，他家又没有男子可以承继基业，徒留几个女孩有何用？他父亲若是再不交出兵权，怕是不能活着回金陵了，只能马革裹尸送回祖坟去了。” 陈清焰不相信的看着颜凉，“皇帝当真如此无情？” 颜凉想到自己家，就攥紧了拳头，狠狠地说，“他的无情，你不是见识过了吗？我白家上下一百五十多口，一夜之间被满门抄斩一个不留，现在我白府还寸草不生，冤魂四散呢！” 陈清焰这个八尺男儿竟然低下头，难怪愧疚的说，“是…我知道。” 花明雨不知道其中缘由，但是能确定的是，主人一定和当今皇帝有不共戴天之仇。 花明雨担心的是接下来如何走，“主人，那咱们如今怎么办？” 颜凉淡淡说，“听说，你手下有几个年轻貌美身世清白的姑娘，挑一个最懂事的，送到皇帝身边去吧。” 挑一个最懂事的，而不是挑一个最美貌的。 花明雨知道，这件事，凶险无比，一旦被人发现那姑娘必死无疑，所以一定要挑一个从小培养，有把握死死攥在手心的人。 花明雨毫无疑问，就回了，“是，我一定弄好这件事，主人你放心。” 真是风雨欲来，金陵城变啊。 颜凉突然想到自己漏了最重要的一部分，宫中到底是谁在推波助澜，“朝中其他几位皇子如何？” 这两年楼外楼发展的很好，平日的刺杀情报都是从楼外楼发的，所以陈清焰现在也算是在金陵情报界有了一席之地。 第四十七章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陈清焰稍微思考了一下，说道：“小姐，三皇子许瀚海如今是如日中天，皇上极其器重有意托付兵权，五皇子许翰羽嘛，资质平平，平时畏畏缩缩不敢多言的。七皇子八皇子年纪尚幼，我觉得如果要是太子倒台，那许瀚海一定就是下任太子的不二人选了。” 颜凉思索了一下，在脑海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嗯，知道了。你继续跟着这件事，别放松。” 陈清焰一拍胸脯就答应了，“是，小姐你放心。” 颜凉把手帕子放好，转头看向花明雨，“明雨，你那边要抓紧，安排进去。” 花明雨轻微低头，忠诚的回道：“是，主人。” 颜凉说着就要起身，“好了，我走了，有要事就去找唐成弋，让他带你们的人来找小莉。” 陈清焰眼里都是后怕，他担心小姐出什么事，“小姐，让鸟不宿夜不眠跟着你吧，你身边只有知了和小莉这两个丫头，我不放心，鸟不宿夜不眠这两个，怎么说我也调教了两年，我有把握可以在关键时刻用的上。” 颜凉没有拒绝，多两个忠心的人跟着是好的，况且也是陈清焰一片心意。 陈清焰粗着个嗓子喊着，“鸟不宿夜不眠，过来！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服侍小姐，事事都要遵守小姐的指令，小姐让你们往东你们不能往西！” 鸟不宿夜不眠快步跑过来，“咚”一声跪倒地上，磕了三个头，他们知道当初是颜凉一句话，陈清焰才把他们兄妹二人买下来的。 如今又给地方住，又给饭吃，哪里还有不应的。 “鸟不宿”“夜不眠”“从今以后唯小姐马首是瞻！今生今世永不背弃！” 颜凉亲自扶二人起来，看着二人严肃的说，“好，起来吧，我对你们二人只有一个要求，忠诚！绝对的忠诚！” 二人的回答掷地有声，“是！” 颜凉笑着看了一下陈清焰和花明雨，“好，陈叔，明雨你们回吧，我走了。” “小姐，我送你。” “主人，我也送送您吧。” 颜凉没有说什么，只是轻声“嗯”了一下，这种保护宠爱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了。 很暖，一下子暖到颜凉心底里去了，甜的像春天第一捧花蜜一样。 在二人的目送下颜凉趁着夜色坐上回程的马车，而且夜色渐渐浓了，天显得灰蒙蒙的一片。 颜凉又感慨自己的笨拙，更恨天家无情，翻脸不认。 面色上一时难受，一时无奈，一时皱眉，一时叹气，弄得小莉心惊胆战，但偏偏又不敢开口问小姐到底怎么了。 到了地方，小莉慌也似的下去，忙搬小凳子，殷勤的很。 颜凉看着她成天像一个小蜜蜂一样，也好笑，就好奇的问，“你忙个什么呢。” 小莉哈哈一笑，“小姐，我没忙啊，我这人就这样，闲不住。” 小莉把这颜凉的手慢慢走下来。 颜凉略歪了歪脖子，道：“哦？那是谁有一天跟我在外面跑了一天，回去一头扎进暖笼，连晚上的热水都是静丹给我端来的。” 小莉羞的满脸通红，“小姐…我…哪有…” 颜凉看着小莉害羞了，就不在打趣她了，“好了，先回去，等会去给父亲请安。” 小莉道：“那，我等会去备几样点心。” 颜凉点了点头，“嗯。” 回到了出云轩，是静丹守在门口。 为什么是静丹看门？ 小莉走过去，拉住静丹问，“静丹，你怎么自己看门来了？” 静丹憨憨的站着，“小姐，今天是芝兰当值，她说身子不爽利，让我替她一天。” 颜凉静思了一会儿，突然想到那一天那个看热闹的小丫头，“啊，这个芝兰我有印象，纳兰若熙丢到咱们这的人嘛，我还没空收拾她，小莉等会去看看她，再带些药物去，如果她不在…回来报我。” “是，小姐，那我先去做糕点，完了就看她。”小莉说道。 “去吧。”颜凉看了一眼院子中的人，三两个小丫头若有若无的擦着扫着什么。 颜凉抬脚走进了正房，坐在榻上随手捡了本书看起来。 书上写“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事微则衰，衰微则败，所行之事不能停下。如果一经停下必然万劫不复。 静丹一会儿进来点了根甜梦香，此香具有缓解神经，怡情养性，安神促睡眠；其香气更是清新优雅，一根燃一个时辰，点燃时满室飘香，久久不散。 颜凉最近每晚睡前必点一根，因为最近有些失眠，但是点上一根这个就会好很多，而且这个味道也香甜，颜凉很喜欢这个味道。 一炷香后，小莉就端着一盒小点过来了，“小姐，点心备好了。” 说着打开了食盒，一共三样，一色七巧点心，一色香糯饼，一色杏仁酥。 小莉道：“小姐，按您的吩咐，都是不大甜的。” 颜凉看了一下点心，对点心很满意，“嗯，好，你去看看芝兰，回来咱们再去。” “是。”小莉轻巧的答应了，关上门忙忙的去了。 “静丹。” 静丹轻轻推开门，“小姐，您叫我。” “你去帮我做一些事。”然后颜凉招呼静丹把耳朵趴过去，轻轻的说了。 “是，小姐。”静丹悄悄退出去了。 颜凉翻了一页书，摸着那一行字，反反复复的看着，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小莉来去很快，不一会就回来了，叫着，“小姐，小姐。” “嗯，怎么了？慢点说。”颜凉递过去一杯茶。 小莉拿过来一口气全喝了，惊恐的说，“我…我的天…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颜凉笑了一下，“看到什么了？还看到别人私会不成？” 小莉一脸的不可思议，半天哑口无言的看着颜凉，“小姐，你真神了，你怎么知道！我真的看到她俩私会了。” 颜凉玩味的看着小莉，“嗯？谁两？” 小莉后怕的拍了拍胸脯，说道：“二公子和芝兰！我不是听您的吩咐去看嘛，但我想着小姐回来还有要事，路上我就抄了小路，走到一半就看到两个人影窸窸窣窣的，我悄悄摸过去一看，正是芝兰和二公子抱在一起亲热的很。” 颜凉不解，这二公子何须偷偷摸摸的，“也奇了，芝兰是二姨娘的人，二公子又是二姨娘的亲儿子，要一个丫鬟过去还不是手到擒来？” 奇怪，奇怪，真奇怪！ 事出反常必有妖，颜凉不放心，“知了去盯着。” 屋檐上轻微的响动了两下，不仔细听是听不出的。 颜凉缓身起来，打了个哈欠儿，“走吧，静丹看好家，小莉带上食盒，走吧。” “是。” “是。” 第四十八章 援手相助 路上颜凉和小莉走着，出云轩往“揽胜阁”走的那条路静悄悄的。 在路上小莉还是担心刚才那件事，就问了，“小姐，你说芝兰和二公子…他们…” 颜凉道：“这件事，还需要知了回来报清楚，我才动手准备，不要打草惊蛇。” 小莉懵懂的点了点头，“小姐，我知道了。” 走了半晌儿，两人就走到“揽胜阁”了。 “五小姐来了。”门口的小丫头行了礼，开口叫道。 小莉嘴甜的说，“劳烦姐姐去禀告之下老爷，五小姐来访。” 钱儿甜甜的笑了一下，“妹妹哪里的话，我这就去，烦请五小姐稍候片刻。” “嗯。” 钱儿走到书房门口，轻敲了两下门。 里面颜中正正在作画，“怎么了？” 钱儿轻声说道：“老爷，五小姐来了，说给您请安。” 颜中正闷闷的说，“嗯，让她进来吧。” 一会儿时间，颜凉得了令就跟着钱儿来到了书房。 小莉给颜凉开了门，就留在了门口，待颜凉进去后，就拉着钱儿远远的唠嗑去了。 颜凉走到门口处，清清秀秀的行了礼，“父亲万安。” 颜老爷正在画一幅山水图，“嗯，好，来，来，过来看看。” 颜凉走过去细细观摩了半天，才开口夸道，“呀，父亲这山水图画的好有意境，看这优美逶迤的山岭，蜿蜒盘旋，犹如一条正在酣睡的巨龙。俯瞰足下，白云弥漫，环观群峰，云雾缭绕，别是一幅好景致。” 颜中正哈哈一笑，心中十分畅快，“凉儿说的真好，我也觉得这幅画深得我心。” 最近因为南家的事，急得颜中正饭都吃不下，今天随手涂鸦之作，竟然让自己开怀至此。 颜凉娇俏的看了看颜中正，“父亲可否把这幅画送给女儿，女儿十分喜欢，想挂在正厅中。” 颜中正今天开心，就答应道：“好，明个儿让钱儿给你送过去。” 颜凉见颜中正开心了，才笑道：“父亲，女儿听说最近几天你都食不下咽，女儿让丫鬟做了几个小点，父亲尝尝吧。” 颜中正点了点头，好奇的看了看食盒，方走到食盒旁坐下，“还是上次做点心的那个小丫头吗，手艺不错，得赏，让我看看今天又有什么好吃的。” 颜凉点了点头，轻轻拿出来三盘点心，在桌子上放好，把食盒拿了下去。 颜中正坐下，随手拿起一味七色点心，看了好久，“这个，叫什么？这么多的样子。” 颜凉指着点心一样一样介绍道：“父亲，这个是七巧点心，用七种馅捻了面团揉成上笼蒸制而成的，所以是七个颜色，这个是香糯饼，这个是杏仁酥。” 颜中正晚饭也没用，到晚上正饿呢，拿起点心就一个接一个的吃起来，“嗯，不错，甜度尚可，酥脆软糯，很合我的心意。” 颜凉走到颜中正身后，轻柔的给颜中正捏起了肩膀，“父亲喜欢就好，父亲最近操劳过度，但还需要保重身体才好。” 颜中正放松了心神，一边吃着一边靠向身后，“还是凉儿最为贴心，知道心疼为父。” 颜凉状似无意的问道：“父亲，最近因为什么这么操劳，听说早出晚归的，女儿想来请安都寻不到父亲的身影。” 颜中正听到后，就放下了手头的糕点，完完全全靠在了椅垫上，“你知道你大哥那未过门儿的新娘子吧。” 颜凉道：“知道啊，南家的次嫡女南茯晴嘛，上次宴会上见过一面，那可是天生丽质，美艳动人的人儿。” 颜中正叹了一口气，道：“南家，怕是有祸端…所以我还在犹疑到底要不要枫儿把她娶回来。” 不出自己所料，果然颜中正还是怕颜府被南家牵连。 颜凉轻轻揉着颜中正的肩膀，提醒道：“父亲不必忧心，南家虽已衰微，可南家家主还在，只要他家肯交权让位，那么保留一个虚职安享晚年殊荣，应该不是问题。南茯晴嫁到咱家就也没什么挂累了，咱家还都是书香世家，是文职！” 书香世家，文职的意思就是颜府不会叛变，只要不是参与党政，皇帝是不会误会颜府的。 “铮”颜中正一下子如醍醐灌顶，是啊，说到底，皇帝介意的就是南家的军衔南家的战功，继续留有兵权对南家没有一点好处了，还不如趁着此刻交出去，保存自家安庆无虞。 颜中正按住颜凉的手，拉着她到旁边坐下，“凉儿，你怎么会有如此言论？” 颜凉露出一丝沉稳，道：“凉儿最近在看《三国》，里面着实有趣，看到底所有讲的不过就是两个字罢了，权势而已。” 颜中正道：“说得好，说得好。南兄糊涂，我理应提醒他！” 说着就丢下颜凉不管，自顾找纸写字去了。 颜凉就微微在门口行礼道：“父亲，女儿告退了，父亲要保重好身体。” 颜中正头也不回的说了句，“嗯，嗯，好。” 颜凉缓步走出来，小莉看到了就匆忙的和钱儿告了别，跑到颜凉旁边。 颜凉道：“走吧。我已经尽了我能做的最大努力了。” 回程的路上，小莉不解，“小姐，大夫人对咱们并不好，为什么要为她的儿子这么费心尽力呢？” 颜凉道：“大哥并没有对我怎样，而且老夫人还盼着大哥早日娶妻成家，南茯晴还可以，心性不错就是有一点小孩子脾气，也没什么大毛病，于情于理，我都该走着一遭。” 小莉嘿嘿一笑，道：“哦，小姐你说的对。” 颜凉摸了摸小莉的头，“傻姑娘。” 一会儿功夫，两人就回了出云轩，今天奔波了一天，颜凉已经累的不行了。 小莉打了热水，拿了毛巾，看着已经趴下的颜凉，无奈的说道，“小姐，热水来了，擦了脸再睡吧。” 颜凉嘟囔了两句，“嗯…好…” 小莉拉着颜凉起身，“哎呀，小姐。” “好…，好…” 小莉用热水把毛巾浸湿，拧干了拿给颜凉，颜凉接过来胡乱擦了擦。 小莉上前脱着颜凉的外衣，“小姐，小姐，脱了衣服再睡。” “嗯…”颜凉晃悠着任小莉脱了自己的外衣，只剩下里面的白色的寝衣。 小莉见颜凉已经困得不行了，就扶着她躺下了，才慢慢的关了门走出去了。 “哎…你俩怎么还在这守着？”小莉看着门口鸟不宿夜不眠还端正的站着。 鸟不宿朝小莉笑了一下，“小莉姐姐，你先去睡吧，我和妹妹会在这好好守着小姐的。” 第四十九章 夜半君子 小莉道：“啊…好吧…你们可以在门外间的暖阁上睡，每次来一个人就行了，因为暖阁只能睡一个人，鸟不宿你要来守就只能睡在门外了，你妹妹倒是可以进去睡。” 听到这话倒也清楚明白，鸟不宿身为男子，虽说是护卫也不得近身保护小姐，值夜也只能在门外。 鸟不宿笑道：“多谢小莉姐，我们知道了。” 夜不眠则直不楞登的站着，半分笑意都没有，就干站着，她的性子就是这样不爱说话的，很可能是幼年就被拐卖去训练武艺的事，让她对生人都难以全然相信。 本来在楼外楼带了两年，突然被派来保护颜凉，初到颜府还不太熟悉，就更不敢乱说话乱走了。 小莉轻声道：“嗯，好，我先回去睡了，你们也早点睡。”小莉也是累了，说着也小声打了个哈欠。 夜不眠悄悄拉住了鸟不宿的衣袖，轻声说道：“哥，你回去吧，我自己看着就好，我在暖阁上还可以睡。” 鸟不宿微微一笑，摸了摸妹妹的头发，“也好，你也要学着看护小姐，不过你睡觉不能太死，要时刻保持清醒啊。” 夜不眠娇嗔得瞪了鸟不宿一眼，“知道了，快走吧你。” 鸟不宿知道妹妹长大了，知道心疼哥哥了，心里开心，“嗯嗯，我走了。” 鸟不宿也回去了之后，夜不眠就站在门口看着哥哥的背影渐渐远去。 夜，慢慢静下来了，空气中只有风吹藤蔓的瑟瑟声和土被风刮起来嗖嗖的声音，万事万物都歇息了。 夜不眠干脆就席地坐在门廊下，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星星，思绪慢慢就飘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吱…”颜凉的窗户慢慢开了一个小缝，伸进来一只手。 慢慢把窗户推了上去灵巧的钻了进来，来人竟是沈木棉。 沈木棉蹑手蹑脚的走到颜凉床榻旁边，坐下来，借着月光仔细瞧着颜凉。 月光下的颜凉显得人畜无害，小脸的皮肤也是柔嫩水润，发丝柔顺飘散，一派温婉和顺，与当日和自己对峙的那个小丫头简直判若两人。 沈木棉道：“你到底有几副面孔？嗯？” 说着手掌轻轻抚摸了一下颜凉洁净的面颊。 “嗯…”颜凉在梦中觉得有什么东西一直摸着自己的脸，可身子却沉得很，怎么都醒不过来。 沈木棉慢慢靠上去，神圣的亲了亲颜凉的额头，然后给她盖好被子，就仍旧麻利翻窗离去了。 离去的时候不慎发出了一丝声音，就被门口当值的夜不眠听到了。 “什么人！”夜不眠听声判位，一下子就追出去了。 追出去就看得到一个浅浅的影子划过，夜色低沉看的也不真切。 “不好，小姐！”夜不眠突然想到小姐还在屋子里，于是掉头奔回出云轩。 可打开了小姐的卧室，发现小姐正睡得香甜，屋子里也不像有打斗偷窃的痕迹，夜不眠轻声说道：“奇怪…” 今夜太奇怪了，夜不眠第一次值夜不能发生任何疏漏，夜不眠索性就把暖阁的被子拿过来，在颜凉旁边打了个地铺，自己坐上去，直熬到后半夜才忍不住睡了过去。 “小莉…水…”颜凉昨天睡得很好，可能是最近一段时间太过操劳的原因，所以今天比往日起的早的多。 当然也有可能是渴醒的。 夜不眠自然是早早就起来了，把被子什么的原样放好，就在门口站岗，听到颜凉叫水喝，就走过去倒了一杯拿了过去。 夜不眠端着一杯清水过来，“小姐，水。” 颜凉接过水来，问道：“怎么是你啊？小莉呢？” 夜不眠道：“不知…” 颜凉又问：“那静丹呢？” 夜不眠道：“不知…” 颜凉扶住额头…，无奈的说：“好吧，你服侍过别人更衣吗？” 夜不眠道：“没有。” 颜凉思考了一下，就毫不犹豫的说，“嗯…那你还是去叫小莉过来吧。” 夜不眠道：“好的，小姐。”然后就转身去找小莉了。 颜凉在她走后，轻声叹了一口气，心想，“这到底找了个丫鬟还是保镖…” 门外的天还尚早，太阳还没有起来工作，好像今天是个雾天，一早上都是雾蒙蒙的。 夜不眠找了很久，终于在厨房找到了正在熬粥的小莉。 夜不眠看着厨房一片狼藉相，惊讶了一会才开口道：“小莉姐，小姐叫你。” 小莉头也不抬的忙活着自己的八宝粥和小混沌，“啊，小姐起这么早啊，我这个马上就好了，你先去给小姐更衣吧。” 夜不眠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道：“我不会。” 小莉低头忙着包混沌，一时没明白她什么意思，“嗯？你不会？不会什么？” 夜不眠的声音更小了，更衣两个字差点都没了声音，“我不会更衣…” 小莉听到她又重复一遍才听懂，“你…不会更衣？！这个有什么难得嘛？” 夜不眠就不说话了，尴尬的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仔细瞧小脸儿还微微发红了。 小莉察觉到夜不眠不好意思了，也就不再问话了，安慰着说：“哎呀，这都小事，小事，以后我慢慢教你，静丹啊，静丹…” 静丹正在忙着烧水，听到小莉的动静就赶过来了，手里还拿着把煽火扇，“哎，小莉姐，我在呢，怎么了？” 小莉这两年也是历练了不少，安排起人和物也算仅仅有条，而且颜凉经手的贴身之物全都是身边信得过的人弄的。 就看小莉丝毫不慌乱的安排道：“你把烧水的活给夜不眠去做，你洗洗手给小姐更衣去，我这边弄好了就过去替你。” 安排完了转头看向夜不眠，用疑问的眼神看着她的眼睛，“烧水会吧？” “会。”夜不眠羞的脸色绯红，接过扇子就逃难般去烧水了。 小莉哈哈大笑，“这个小丫头…以后我可得好好给她上一课！” 静丹也在旁边笑着附和着，“是，是得好好教教她。” 小莉看静丹一点也不着急，好像忘了自己要干嘛了，就面色一变，道：“嗨，你还在这干嘛呢，让小姐等着你啊，快去快去。” 静丹傻傻的脱了手套，就要走，“哎…哎，我这就去，这就去嘿嘿。” 小莉苦恼的叫住了大步要走的静丹，“静丹！” 静丹虎头虎脑的回了头，一脸疑问的看着小莉，问道：“啊？还有啥事吗？” 小莉无奈掐腰，“洗手！” 静丹一拍脑门，哎呀了一声，“啊，是是是，差点忘了。” 小莉无奈转身叹了一口气，接着搅动自己的粥去了。 第五十章 主动出击 颜凉今天穿了件很舒适的蚕丝裙，这种面料的裙子透气凉爽，最适合夏天穿了。 这种面料在店家一上架必然会被抢购一空，这是陈清焰事先订好，到货了做好就直接送来颜府的。 而头上的钗环颜凉一向不喜戴太多，觉得累赘的紧，今天也就用一根木质黄花梨月钩钗松松的挽了一个发髻，这就算完了。 又不用上学，闲在家也无事干，早上依例去请了老太太，大夫人的安，诧异的是一向勤勉的二姨娘今天却没有来，说是身子不爽利告假了。 回到出云轩后，颜凉就让小莉研了墨自己好练字，临摹的是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 小莉蹲在书桌旁用手托着下巴无聊的看着颜凉一遍又一遍的写，无聊的都要打瞌睡了，“小姐，为何临摹这老掉牙的医本子，多无趣，不如我给你挑两本志怪小说？” 颜凉笑着用毛笔杆敲了敲小莉的头。 小莉委屈的噘着嘴，揉着自己的小脑瓜，“小姐…怎么又打我…” 颜凉接着用笔写着，“我问你，志怪小说抄一遍是不是就知晓其中的故事意思了？” 小莉忙道：“是啊，可是那个有意思嘛。” 颜凉笔触不动，下笔有力且坚，斜睨了一眼小莉，笑道：“目光短浅…这医书是得抄多少遍才能悟得其中精髓，这医书有用，那志怪谈本除了能博你一笑，还能干嘛？” 小莉倒毫不在意的嘿嘿一笑，“我就是喜欢有意思的话本子嘛…有图的更好，反正我也识不得几个字。” 颜凉听小莉说她不识几个字，心里突然揪了一下，歪着头看着小莉，道：“你要不要学着写字？” 小莉忙摆手，道：“小姐…我看你写就好了，我还是更喜欢给小姐做饭。” 这小丫头，什么看自己写，分明就是怕累。 真是个傻丫头，别人自己还轻易不教呢。说着就用一种你错失了很大的机会的眼神怜惜的看了看小莉。 小莉讨好的说着：“小姐的字真好看。” 颜凉前世字可是白邵忠手把手教的，无论夏日炎炎还是寒冬十月都不曾一日荒废，所以笔力劲挺，骨气劲峭，笔走龙蛇不逊男儿。 连父亲都赞自己的字比两个哥哥的都好。 颜凉想起父亲教自己写字时的场景，一时失神，“是吗？” 小莉搜肠肚腹的想夸小姐的字漂亮，“是啊，小姐的字是那个什么流水，什么三分…” 本来有些伤心的颜凉被她逗得哈哈一笑，“你想说我的字如行云流水，入木三分？” 小莉急得小鸡啄米般点头，“是，是是” 两人正唠的开心之际，知了突然从窗户翻了进来。 知了仍旧一身黑衣，不过加了一条面纱神秘无比，“小姐…” 颜凉轻放下笔，坐下给知了倒了杯茶递了过去，道：“嗯，怎么样了。” 知了慌张的接过茶杯，稳了稳神道：“小姐，二公子曾许诺要娶芝兰为侧室，可是纳兰若熙不允，就把芝兰扔到小姐这来了。” 颜凉嘴边闪过一丝戏笑，“难怪二姨娘这两日病了，连安都不去请了，看来是二姨娘给了芝兰什么承诺，她才答应过来我这。” 大户人家怎么可以连主妻都未娶，就纳一个侧室的，二姨娘断不会容她。 知了把面纱摘了，才露出一张青涩的面孔，红着脸说：“小姐猜的不错，昨夜芝兰和二公子…两个人却有奸情。” 颜凉撩起鬓角的碎发，轻声道：“难为你了，他俩当然有奸情，而且我料定二姨娘肯定是不同意她娶一个丫鬟为侧室，顶天让她过去做一个通房丫鬟。” 颜凉戏谑的笑了笑，“有点意思，这件事，倒是可以做些文章，容我再想想。” 这两人真是有意思，还能芳心暗许，今生非卿不娶，非卿不嫁了？ 二姨娘应该不想留芝兰了，要不然不会丢到自己这，她如果在自己这里死掉，二公子恨得只会是自己。 颜凉心想，“想的美！二姨娘啊二姨娘，如果你要是打的这个算盘，别怪我送你个大礼。” 颜凉抬目看向知了，“知了，你接着盯紧纳兰若熙，她那有什么动作我要第一时间知道。” 知了低下头答应道：“知了明白，知了告退。”然后就闪电般翻窗离去。 小莉皱着眉百思不解，：“小姐，二姨娘为什么老跟咱们过不去，咱们又没惹她！” 颜凉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你以为咱们对她姑娘做的事她不知道吗，她不过苦于没有证据，加之老夫人老爷疼我，不好收拾我罢了。” 小莉一听可能二姨娘都知道，一下子就慌了手脚，“那…她知道了…知道了…怎么办啊？” 颜凉冷笑了一声，“坐以待毙，可不是我的风格。” “铮”颜凉盖上了盖子，把茶杯放回了桌子上。 颜凉看着小莉，道：“听过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故事吗？我倒要看看她准备怎么对付我。” 小莉一脸茫然，“小姐，我没听过…” 颜凉伸手掐了掐小莉的脸蛋，道：“傻丫头，你怎么什么都没听过。” 静丹在门口轻轻敲了两声，小声的说：“小姐…花老板来了。” 颜凉道：“请进来，小莉再去泡一壶茶。” 小莉端起茶壶道：“是。” 一会儿功夫，两个一身黑色斗篷戴着黑色帷帽的女子就进来了。 一个是花老板，那另外一个是谁？ 一进来花明雨就揭下了帷帽跪下了，道：“主人，明雨给主人请安。” 另外一个也是“咚”一声跪下了，并无言语。 颜凉站起身扶起花明雨，道：“明雨，起来吧，这位是？” 花明雨亲手摘了这女子的帷帽，“主人，这是万承月，主人不是让我挑选一个貌美纯洁的女子准备送进宫去吗…” 颜凉细细瞧了瞧这女子瞅着不过十三，四的样子，果然眉勾似月，一双眸子澄静明亮，长长的睫毛不安的抖动着，身量纤细如弱柳扶风。 此刻正低眸潋滟不敢直视颜凉。 花明雨看颜凉满意的打量着她，就开口道：“小姐，她是两年前发洪水来金陵的难民，我一直养在身边的，她还有个亲妹妹不过9岁大，如今在我身边平时端个茶递个脂粉什么的。” 第五十一章 纯洁少女 颜凉看了几眼，才又坐了回去和风细雨的说：“可以，咱们不是有个做翰林院典薄的在朝吗，让她认了这女儿，等再过几月就是采选大礼了，让他悄无声息的送进宫里当秀女，提醒他做事要干净。” 颜凉突然又想到一件事，看着花明雨说道：“明雨，再挑个老成的妈妈随她一块去，好好帮衬帮衬她。” 花明雨点头，“是，主人。” 小莉泡好茶走过来，“小姐，茶来了。” 小莉无意扫了一眼这貌美的姑娘，心想“这姑娘好漂亮啊。” 然后放下茶壶才给花明雨请安，笑道：“花老板万安。” 花明雨摆手闪躲，“小莉不用这样，明雨怎么受得起。” 小莉嘿嘿笑着，“花老板是小姐的左膀右臂，怎么受不起。” 颜凉笑了笑，答：“是啊，明雨过来吃茶，小莉带这姑娘下去吃果子吧。” 小莉自然是欢欢喜喜的拉着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到里间吃果子了。 只是万承月还有些不敢，万承月被拉走的时候还有些发愣，花明雨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她才敢安心和小莉走。 颜凉用眼神示意花明雨坐下，然后亲手给花明雨倒茶，说道：“这个姑娘不错，不过还是要紧紧抓在手里的才可靠。” 说着把手里的碧螺春茶奉上，花明雨受宠若惊地双手接过。 花明雨握紧手中的茶杯，道：“主人思虑的是，我一定会找人好好看住她，何况她妹妹还在我身边养着。” 自己马上就要踏上一条不归路了，母亲你看到了吗？ 颜凉想到了段梦瑶，慢慢垂下了眼帘，气息低沉的说道：“明雨，你怕吗？这条路艰险坎坷，遍地是骸骨，处处是沼泽，一个不慎就会跌入无间地狱。” 花明雨听到颜凉这么说还愣了一下。 然后就是心疼，很心疼这个才及笄不久的小姑娘，她看似老辣狠毒，其实内心柔软干净。 她为什么？为什么会毅然决然踏上这条路？颜府足以保她得一好夫君，也可保她后半辈子生活无虞。 花明雨不解的看着颜凉，“主人，你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呢？你跟我不同，我孑然一身，死就死了，也不会有人心疼难过。你不一样，你有家人，有牵挂。” 颜凉突然笑了，可嘴角弯起的弧度又像是凄凉。 颜凉把茶杯当作酒杯，将茶一饮而尽，眼睛红红的看着花明雨，“我哪里有家人呢？我不后悔我走的每一步，因为我知道，我有自己的信仰有自己的坚持。” 为什么茶是苦的？为什么有人甘之如饴？也许这就是答案。 这没有什么好质疑的，有人活着就是为了去完成某件事，要不然重活一场有什么意义？ 还不如跟母亲同归黄土，泪撒黄泉。 花明雨被颜凉一席话感动了，眼中不禁泛起泪花，汹涌的好像炽热的岩浆，“主人，我也是！母亲的热血流淌在我的心里，所过之处都是一条条疤痕，我不会忘记弑亲之痛！我一定要亲手斩杀那个混蛋！让所有主使的人都尝到一样的后果！” 颜凉心中想的是“你的盼望也是我的期许。” 颜凉站起身走到窗边，心绪低沉的说，“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你回吧。” 月光洒满了颜凉的每一寸身体，好像是为她披上了霞衣，又好像为她披上了盔甲。 花明雨在颜凉身后端正的行了礼，道：“主人，明雨告辞。” 颜凉孤独的看着窗外，轻声道：“嗯。” 自己的脚步需要加快了，整顿修正两年是让自己的羽翼丰满起来，绝对不是安享太平，这不是自己的初衷。 小莉让静丹送走了花明雨和万承月，才回来看颜凉，“小姐，要睡了吗？” “嗯…睡吧。”说着缓了缓神，才抬脚走向梳妆台。 小莉走上前给颜凉卸妆摘钗子松发髻，全程颜凉的眼神都直勾勾的看向一个方向。 出神的样子好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小莉不忍她如此神伤，开口叫道：“小姐，起身吧，我给你脱外衣。” “嗯？嗯…好。”颜凉顺从的站起身，任小莉给她脱衣服，然后扶着自己坐到床上。 小莉拿了热毛巾过来，“小姐，擦擦脸，早些睡吧。” “嗯。”颜凉把热毛巾整个敷到脸上，沉寂了半天不言语。 小莉关切的问道：“小姐，你怎么了？今天和花老板说完话整个人都闷闷不乐的。” 颜凉拿掉毛巾，深吸一口气，扯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你给我点根梦甜香吧，我这就睡了。” “嗯，好。” 小莉就出去拿梦甜香了，颜凉钻进被窝就闭上了眼睛，悲伤的情绪瞬间一下子全部都涌上了心田。 颜凉翻个身背对门口，闭着眼睛任由眼泪缓缓流淌。 小莉进来时觉得小姐已经睡下了，就点上了梦甜香静悄悄地退出去了。 整个屋子只有一缕香雾飘飘袅袅升腾而起。 梦甜香点燃了半根，颜凉就慢慢睡着了。 “吱…”君子在颜凉睡后不久如约而至。 沈木棉一进来就闻到了满屋子的香甜味道，“梦甜香？你最近失眠吗？” 颜凉闻着梦甜香已经悠悠睡过去了，只是眼角的泪痕犹在，颜凉皱着眉不安的躺在榻上。 沈木棉走上前轻轻用手抚平了颜凉皱着的眉，擦去了颜凉的泪痕。 沈木棉坐下直直盯住了颜凉，轻声说道：“我的姑娘今天是怎么了？还哭了？” 这几日不上学，况且颜凉身为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根本不能四处转悠，沈木棉都没有大方的见她一面。 为解相思苦，只能夜夜做这梁上君子，一睹思容了。 沈木棉照例亲了一下颜凉的额头，温柔的说：“我明天再来看你。” 然后就转身消失在黑夜中。 夜晚的时间总是漫长又宁静，颜凉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能好好休息。 …………………………………………………… 第二天卯时三刻颜凉准时准点睁开眼睛，暗紫色的遮光帘也没有让颜凉多睡一会。 昨天小莉拉上了遮光帘，为的就是让颜凉多睡一会。 颜凉最近太累了，脑海思绪不停，这何尝不是一种劳累。 颜凉缓了半天才挣扎的坐起身来，“小莉…” 第五十二章 宴会 小莉端来了热水盆和干净的毛巾，道：“哎，我来了，小姐起身吗？” 旁边静丹则端着痰盂盆，并有小丫头拿着漱口瓶，杨柳枝和薄荷玄明散。 颜凉睡眼惺忪的起身，靠在软垫上轻声说了声，“嗯。” 小莉笑呵呵的走上前放好洗脸盆，道：“小姐，请。” 一通仔细梳洗后，颜凉就清醒多了，每天的太阳初升之日就意味着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颜凉洗漱完毕后，其余小丫头都出去了，只剩下小莉在给颜凉挑拣服饰。 只见小莉手机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素纱襌衣，笑呵呵的说：“小姐，这两日天头热，穿这个吧。” 这件衣服原是老夫人赏的，说让夏天穿，这种材料的衣服薄如蝉翼，轻若烟雾，炎热酷暑之日贴身穿最凉爽不过了。 颜凉看了一眼，“嗯，就这件吧。”然后就贪凉坐到了窗边自顾自地摇着凉扇。 小莉拿出来衣服，又想到：“小姐，今儿个好像太子妃要设宴，咱们是不是的去啊？” 哦，小莉不提醒自己都要忘了，请柬三天前就送到颜府了，老夫人点名要自己也去。 颜凉接着闭眼睛不时轻轻摇着扇子，“知道了。” 小莉给颜凉穿好衣服后，被小莉拉着坐在梳妆镜前，只见铜镜中映出一张娟秀干净的脸庞。 小莉笑眯眯地看着颜凉，“小姐长得真好看，比二小姐四小姐好看多了。” 哪有人不喜欢别人夸自己漂亮的呢。 颜凉嘴角轻轻扬起，道：“你这嘴真是越来越甜了。” 小莉拿起一根五团栀子钗在颜凉头上比了比，“哎呀，小姐，人家说的都是真心话。” 小莉最后还是挑了一个并蒂海棠花的步摇，“还是这根好看哈。” “嗯。”颜凉不甚在意，随着小莉摆弄自己。 一切都弄好后，小莉说道：“小姐，今儿去老夫人房中用朝饭吗？” “嗯。”颜凉满意的看了看自己今天的打扮，不是很素净也不艳俗，刚刚好。 走到风雅涧时老夫人也刚刚穿好衣服，洗漱完毕。 颜凉走上前温和的行了礼，道：“祖母安好。” 老夫人笑呵呵的说着，“快起来吧，一块过来吃朝饭。” 颜凉答应着，“是。”不慌不忙的走上去，坐在了老夫人下首的位置。 老夫人拿起粥碗喝了几口，又把粥碗放下了，不放心的嘱咐着：“凉儿，今天是太子妃办的宴会，切记不要乱走，乱说，你只管吃和看就好了。” 颜凉顺从的点了点头，“是，孙女儿知道，绝不乱说话乱走动。” 老夫人这才放心了，道：“嗯，等你二姐四姐来了，你们一块去相互有个照应。” “是，孙女儿明白。”然后颜凉才慢慢吃起朝饭来。 风雅涧都有自己的小厨房，而且老夫人的每日餐食都有专人看顾的。 所以朝饭也做的像模像样的，有鸡丝蔬菜粥和八宝糖粥，小菜是清炒虾仁和醋腌黄瓜，还有一盅黄豆猪蹄汤。 奉行食不言寝不语，所以吃饭途中两人只是慢慢吃饭，不急不躁。 待老夫人放下筷子后，颜凉见此便也放下了筷子。 老夫人笑问：“吃饱了吗？” 颜凉笑着颔首道：“祖母，吃饱了！” “嗯，那就好。”老夫人方命人撤下餐食。 这时柳妈妈从外间走进来，先给颜凉行了个礼，才跟老夫人说道：“老夫人，二小姐和四小姐来请安来了。” 老夫人喝了一口茶，道：“嗯，好，让她们进来吧。” 颜凉低着头吹着茶杯里的热气，仿佛没听到一样。 几息间颜静姝和颜静洵就进来了。 只见颜静姝一身墨绿色素纱巧衣，戴了两支累丝红宝石金簪，满身富贵逼人。 进来行了礼，道：“祖母，孙女儿来给您请安了。” 老夫人看了一下，点了头表示知道了。 颜静洵仍然病娇娇的，不过可能是多打了些腮红，到显得整个人有气色多了，“祖母安好，孙女儿来给您请安了。” 老夫人瞅了她一眼，今日的气色倒是好很多，略满意道：“嗯，都坐吧。” 颜凉看她们都请过安后才站起来不起眼的行了礼，“二姐四姐安好。” “呦，五妹妹来的好早呢。”这酸酸的话，不用想都知道是颜静姝说的。 自从蛇羹之后，颜静洵走路都绕着颜凉，生怕她上来和自己打招呼。 颜凉略微低着头道：“是啊，妹妹起的早了些，就先来了。” 颜静姝好似翻了一个白眼，才坐到了另一侧，颜静洵见此忙挨着颜静姝坐下。 姐妹三人一时无话。 老夫人看见她们姐妹之间剑拔弩张地，不禁开口道：“你们今天去太子妃那里，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能给颜府抹黑！” “是。”“是，祖母。”“是。”三个人都应下了。 受了半晌儿老太太的教诲，直到太阳微微显露，三人才起身向老太太行礼告辞。 出了门就都变了脸色，完全不似刚才那般温和。 颜静姝率先说了话，一派嫡女大小姐的样子，“你们少给我惹事情！” 颜凉默默不出声，颜静洵看得出来是强忍耐着心中的不满，握紧了拳头，指甲都要陷入肉里了。 但想起来母亲让自己忍耐些，早晚一块收拾了她俩，终究也没说什么。 “哼。”颜静姝冷笑一声，心想“两个草包罢了。”，完全没心思和她们争执，就抬起脚先走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不愿意和他们同乘马车而去。 颜凉对颜静姝的态度不置可否，只是笑着看着颜静洵，道：“四姐，妹妹先告辞了，先在此祝福姐姐可以在宴席上大放异彩。” 比起颜静姝，相信颜静洵更怕颜凉，竟然连看都不敢看。 颜凉撇了畏畏缩缩的颜静洵一眼，就笑着也从正门出去了，门口唐成弋早已准备好侯着了。 “小姐，慢点。”小莉扶着颜凉踩着小凳子上去了，然后自己才上去。 跟随出行的还有鸟不宿，此时就闷不出溜的跟着坐在了唐成弋的旁边。 小莉无聊的看着颜凉，“小姐，这个宴会干嘛的？” 颜凉闭着眼睛，轻声说道：“最后一场宴会了吧，谁知道咱们这位平时都不轻易露面的太子妃到底要干什么？” 南家这位大小姐南茯苓据说在闺中做女儿时就艳冠群芳，举止有国母之相。 南家也是不遗余力悉心栽培，后来与太子成婚二人更是举案齐眉，伉俪情深。 这样一个奇女子，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小莉小声说着，“小姐，到了。” 颜凉道：“嗯。” 第五十三章 西域少女 下了车马后，颜凉站着太子府门口内心感慨道：“果然这太子快被废黜了，行居处所竟然在宫外” 虽说宫殿也颇具规模，可到底失了个名头面子。 不过门口两支石狮子倒是威严肃穆，走进内里一应装饰也还别致有趣。 不像一个住人的地方，像夏秋两季避暑的别院儿，各种奇奇怪怪的植被盘根错节，好像并没有刻意去整治而是任其生长。 连那抄手游廊上都爬满了青绿色的藤条，有几根还垂下来，形成了天然的门帘。 出示了请柬，就有一个小丫鬟带些颜凉三人穿过了奇奇怪怪的游廊门洞。 老太太的担心真是有道理，如果有人妄图想在这个地方乱窜，肯定会迷路。 宴席设在水池畔，水中尚且还有几朵莲蓬，荷花藏在莲蓬下，荷叶下面栖身几只游鱼。 宴会的位置还真是随性而为。 颜凉就远了一个靠近水池旁边的位置，方便欣赏荷花和观察全场。 沈木棉早就来了，和一帮朋友说说笑笑，但是时不时瞅一眼女席。 颜凉来后，沈木棉一眼就认出了躲在角落的颜凉。 拍了拍张世骞的肩膀，“我去见个熟人，等会回来。” 张世骞正唠的起兴，听见沈木棉要走，站起身说道：“哎，不是，你去哪啊？见谁啊？” 沈木棉奔着颜凉就走过来了，上前温柔的说：“颜凉，你来了。” 颜凉听到声音抬头看了看，然后不慌不忙起身行礼，道：“沈公子，万安，没想到在这也能碰到沈公子，真巧。” 沈木棉今日穿的也是银白色的袍服，上面用金线捻地黑线绣的祥云万福，配上沈木棉人面如玉的脸庞，更衬得相得益彰。 沈木棉温柔的看着颜凉，笑道：“不巧，是我们有缘。” 颜凉两世为人，但两世都没有人如此深情的追求自己。 所以沈木棉三番两次这样调戏自己，颜凉脸早都已经红透了，“沈公子慎言…” 沈木棉看向在水里戏莲的鱼儿，温声道：“颜凉，你看那鱼儿多快活。好希望有朝一日我也可以像他们一样如鱼得水。” 这登徒子好生无耻！怎么会说出如此不顾颜面的话。 颜凉羞的浑身发热，面色绯红，说不出一句话，只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绣花鞋。 沈木棉发现了颜凉不太对劲，靠近了道：“颜凉。” 沈木棉突然靠近让颜凉大吃一惊，猛的向后一躲，道：“别过来…” 小莉着急的看向颜凉，生怕颜凉闪了腰。 沈木棉上前一把搂住了颜凉的细腰。“你没事吧？” 颜凉红着脸挣脱了沈木棉的怀抱，“我没事…” 张世骞找了一圈终于在角落发现了沈木棉，随即端着酒杯就过来了，“木棉，怎么到这里躲清净了？快过来吃酒！” 张世骞过来才发现这两人氛围不对，这颜凉小脸红扑扑的，沈木棉一直盯着人家，于是开口调戏道：“呦…这两人干嘛呢？” 沈木棉一把搂过张世骞的肩膀，“世骞…走吧，你不是要吃酒嘛，走，走。” 张世骞递过酒杯，“走啊。莫念他们还在那里等着你呢。” 张世骞还是盯着颜凉看。 沈木棉皱了皱眉，一把搂过张世骞的脖子，道：“看什么，快走。” 张世骞哎呀地叫着，“哎…哎…哎…你轻点。” 待走远了，张世骞才开口说道：“说真的，你不会真的看上颜家五小姐了吧？” 沈木棉哈哈一笑，“怎么，我看上了又怎么了？看不上又怎么了？” 张世骞见他还能开玩笑，就觉得他不是认真的，于是长出一口气。 张世骞看事情老辣，更何况早就知道他父亲母亲不会允许他娶一个庶女回家的，哪怕是颜太尉家的。 张世骞试探的说着，“不是认真的就好，你说你要是看上的是她家老四颜静姝嘛还行，门当户对的。” 沈木棉邪魅一笑，拍了拍张世骞的肩膀，“兄弟，颜静姝留给你了。” 说完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把酒杯扔还给张世骞后就走了。 张世骞慌乱接住酒杯，留在原地蒙了片刻，“嘿…拿我开心什么，我想娶，她都不肯嫁。” 张世骞说完回头看了一眼颜凉，“果然好绝色，美色误事啊！” 张世骞小跑上去，道：“沈兄，你等等我…” 张世骞拍了拍喝酒的沈木棉，愣愣的看向了一个方向，“沈兄，你看。” “嗯？”沈木棉好奇的看了过去。 太子妃和太子携手而至，太子妃一身明黄凌罗衣上面绣着五尾凤凰，头戴玉冠金钗，面色如玉眉若远山，款款而至。 坐下后南茯苓笑语嫣然地看着太子。 传言果然不假，太子夫妇二人果然情比金坚，同行同随，同守同情。 在所有人都被太子妃的明玉容颜吸引的时候，沈木棉悄悄别过头去看颜凉。 张世骞笑着道：“太子妃真美。” 沈木棉看着颜凉，笑意盈盈地说：“嗯，是很美。” 颜凉感受到了这炙热的目光，于是追随目光的来源看去，脸色一红。 “这人怎么回事！”复又低下摆弄手帕子去了。 沈木棉看到颜凉娇俏地低下了头笑了一下，回过头与张世骞说话。 沈木棉道：“你刚才说什么？” 张世骞一脸无奈地又说了一遍。 太子正了正貌，笑道：“今天邀各家来此做客，无谓其他，不过与尔聚聚，随意顽笑，不必拘束。” “谢太子。” “谢太子。”… 所有人得令谢过后方坐下继续调闹嬉戏。 今天来，只是简简单单宴会吗？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还是说太子邀请宴会有另外什么好处是自己没有想到的？ 还是说，是自己想多了，这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宴会罢了？ 颜凉面露难色，拿起酒杯思虑再三，还是毫无头绪。 “嗨，姑娘，方便我坐下来吃些东西嘛。” 颜凉听到声音，就抬头看，来者是一个奇装异服的女孩。 满头扎着麻花辫，混着散发随意的披散下来，一串银制钗环作头饰。 上身红色大褂短衣，上面绣着褐色回春纹和其他奇奇怪怪的纹路。下身着绣花边长裤，一派异族模样。 颜凉失神了片刻让了半身座位出来，“可以。” 这女子坐下“嘿嘿。”一笑，拿起吃的就往嘴里塞，且不用筷。 颜凉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问道：“你慢点，你不是大许的人吧。” 乔巧接过水杯，一饮而尽，笑道：“不…是啊…我苗族的，我叫乔巧，你可以叫我巧巧。” 颜凉好奇的看着巧巧，“你怎么进来的？门卫这么森严？” 乔巧嘿嘿一笑，拿出了一袋子鼓鼓囊囊还在蠕动的东西，笑道：“我就靠他们进来的。” 第五十四章 有意思 颜凉心想，“这是什么？”不过表面没有表露半分疑问。 这个女子混进太子府又是意欲何为？更可况她行事诡异，拿出来的东西奇奇怪怪的。 身份不明之人还是少相与了，于是颜凉就打算不和她继续说话了，敛声屏气的低头思考着什么。 乔巧已经一整天没有好好吃一顿饭了，此时早已经饥肠辘辘，所以拿着一个鸡腿吃的满嘴是油。 吃了半饱后，见颜凉也不打算继续问自己了，就故作生气地放下食物说道：“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没礼貌！” 颜凉轻声道：“颜凉。” 乔巧傻笑一下“哦，嘿嘿。” 接着又啃起另外一个鸡腿来，说道：“这是哪啊，我的小青跑进来了，我是跟着小青进来的，可这里面地势太错综复杂了，我就迷路了。” 小青？追人进来的？什么人跑进太子府避难啊？ 颜凉从腰间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递了过去，疑问的看着乔巧说：“小青？” 乔巧笑着接过帕子擦了擦嘴，“嘿嘿，我养的一条竹叶青。” 蛇啊，颜凉浑身恶寒了一下，果然苗族女子个个都擅蛊毒蛇虫之术。 颜凉处变不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说着：“那你应该去池子旁边看看，夏季蛇类贪凉，可能去池子边了。” 乔巧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对啊，我怎么忘了呢，谢了，嘿嘿，也谢谢你的吃的。” 嗯，这女子倒不似一般其他苗疆女子阴暗诡异，哪怕说着蛇虫鼠蚁，浑身也透着清新阳光。 小莉蹲下来问道：“小姐…苗族是哪人啊？” 颜凉看了看猫着腰在池子边找蛇的乔巧，“一个小地方，那里几乎所有人都擅长巫蛊之术。” 听到巫蛊之术的小莉惊吓的瞪大了眼睛，“巫蛊之术？我阿妈说巫师都是害人的。” 颜凉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笑道：“谁知道呢。” 突然热闹的宴会突然变得安静起来，真奇怪。 颜凉也抬起头看过去，看到了是一个头戴紫金冠身着紫蟒袍脚踏凌云靴的人姗姗来迟，但是却没有半分迟到的歉疚。 此人狭长的眼睛，左眼角下有一颗泪痣，挺拔的鼻梁，高挑的身材，颜凉笑着说“倒是一副好皮囊。” 小莉好奇的探过头，道：“小姐？你说谁？” 颜凉轻轻挑了挑下巴，“那个。” 只见这人微微服了下身子，不算恭谨地说：“大哥，三弟来的不算晚吧？” 太子不经意地皱了皱眉，然后快速舒展开来，笑着说：“不算晚，入座吧。” 许瀚海慢慢抬起头一边嘴角翘起邪魅的笑了一下，道：“谢大哥。” 颜凉仔细打量了他半日，道：“这人就是三皇子许瀚海吗？” 小莉好奇的看了过去，“是吧？奴婢也不曾见过…” 最近金陵传言，太子将废，三皇子有勇有谋，宜是继承大统之人，难道这就是最近名满金陵的三皇子许瀚海吗？ 长得看上去是比许翰墨更有天子之相一些。 然后颜凉就不去看了，皇帝之子不会有哪一个是好相与的。生在帝王家，权衡利弊明枪暗箭都是家常便饭。 一母同胞尚且会因为帝王之位骨肉相残，更何况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许瀚海慵懒的找了个宽敞的地方，眼睛一挑。 原来坐在周围的人便全部识相的走开另找座位去了。 许瀚海舒心地坐下，眯着眼打量着全场，果然世家公子小姐都被请来了。 许瀚海呆了半晌儿，上来跳舞的都是府中养的舞姬，于是不满的站了起来。 全场瞬间安静了，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他。 只见这人笑着看着南茯苓说：“听说太子妃嫂嫂擅长袖舞，曾一舞动金陵有天人之姿，今日何不趁此良辰吉日一展舞姿，让我们也饱饱眼福？” 全场一时间都寂静了。 …敢叫太子妃作舞姬以娱大众，这许瀚海胆子真是不小。 不过从侧面也说明，这个太子和太子妃已经名存实亡了。 “这三皇子竟敢当众羞辱堂堂大许太子妃。” “别说话…看着就行。” “真是了不起…敢让太子妃作舞。” “你…”南茯苓一下子抓紧了旁边的扶手，眼睛都泛了红。 南茯苓和许翰墨成亲五载有余，任谁都不敢如此当众羞辱她，今日差点没有忍住就要站起来斥骂许瀚海。 身边的许翰墨沉下了脸色，一把抓住了马上要爆发的南茯苓的手，安抚的拍了拍。 许翰墨道：“三弟说笑了，太子妃近日身体不好，怕是不能为大家助兴了。” 许瀚海怅然若失，好像真的很失望，说：“那真是太遗憾了。” 随即眼神一转就看到了坐在南茯晴旁边的南茯琴，邪魅的笑着说：“那你，你去跳！” 南茯琴没想到会一下子指到自己，心一下子就落到了十八丈深渊下。 一时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呦，这是下马威啊，南茯苓是不会亲自去跳的，那你的妹妹代你跳，也算顺理成章。 颜凉低着头一边嘴边微微翘起，轻声道：“合情合理。” 小莉早已被这场面吓得六神无主，后背都冒了汗。心想道：“小姐怎么还能这么悠闲的喝茶啊…” 许瀚海坐下了，但是眼睛一直盯着南茯琴，声音越来越不耐烦的说着：“去啊…” 南茯晴就坐在南茯琴旁边，心理还在暗暗为没有点到自己而欣喜。 转头看了一眼南茯琴，“你去吧，不要连累咱们南府，现如今咱们都在风口浪尖中，不要再给父母添负担了。” 南茯琴是家中三个孩子里最为胆小的一个，一想到自己要登上高台跳舞，就伤心欲绝，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南茯晴见她一个劲的哭，就随手拿起自己的帕子给南茯琴系在了脸上，只露出一双还泛着泪花的美目，“哭什么，三皇子都不耐烦了。” 说着推着南茯琴站起来。 南茯琴颤抖的走了出来，走到了正中间，身体止不住的发抖，用求救的眼神看了看上位的南茯苓。 南茯苓也无法，只想着，跳一曲舞罢了，又不会掉块肉，就移开了视线。 许瀚海挑着眉毛看向南茯琴，“如此还不跳？难道是觉得少了抚奏的人助兴？” 许瀚海哈哈一笑，“那就…在挑一个美人来为你助兴。” 听到这话，所有世家女孩儿都把脑袋低下，生怕点到自己头上。 说的也怪，平日里哪个宴会这些世家女孩儿哪个不是争先恐后要在公子哥儿面前一展所长，怎么今天都惧怕如虎。 第五十五章 艳压群芳 颜凉坐在角落静静地看热闹。 许瀚海的目光一下子就和看热闹的颜凉四目相对，颜凉清冷的面无表情。 也不躲闪，也不迎合，一下子倒是让许瀚海对这个小丫头起了兴趣。 许瀚海邪魅的朝颜凉笑了笑，眼神不错的盯着颜凉，“就你了。” 颜凉听到叫自己时，先是下意识的皱了皱眉，然后才转了转眼珠儿看过去，南茯琴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真是没招！关自己什么事！好好看戏多好。 沈木棉看着许瀚海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然后瞬间消失不见，愤懑的拿起酒盅一口喝了下去。 颜凉也不像南茯琴扭扭捏捏地不出来，只是厌烦的叹了一口气，就大方的站起来。 从末端走上来，行走间端正有礼，头上的流苏簪子摆动有度，可以看的出来这是一个家教十分良好的女子。 许瀚海笑着看着颜凉，对颜凉越来越感兴趣了。 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嘴边难得露出几个字，旁边的人都听不真切，好像是说有意思。 颜凉走到太子和太子妃面前，落落大方的行了一个礼后沉静的说：“小女不才，愿为各位助兴。” 南茯苓松了一口气，总算有一个可以稳得住场面的人了。 南茯苓道：“你是哪家的闺秀啊？” 颜凉笑了笑，服了服身子，“臣女是颜府庶出五女。” 有一大半男客都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原来是个庶女啊… 姚小姐笑着讥讽道：“原来是个庶女。” 旁边有人附和着，“是啊，一个庶女也敢出来丢人现眼。” “不过一个庶女罢了…” “庶女啊…” “原来是庶女。” 许瀚海听到她说庶女，就不理解的看着她，哪有自己上赶着说自己是庶出的？ 南茯苓听到她说自己是庶出，也是震惊了一下，后马上沉静下来，“原来是颜太尉的女儿，相必一定多才多艺。” 南茯苓笑着说：“既然三皇子如此有雅兴，那你们就拿出自己的好本领，为大家助兴吧。拿出我的流月来。” 流月是拢熙斋郎大师亲手选材花了七天七夜雕刻的古琴，是用梧桐木雕刻，天蚕丝所垒的弦。 颜凉再次微微服礼，“谢太子妃。” 果然这帮人听到自己是庶出，就马上摆出一副和自己身份不配的样子，真是让人恶心。 不过也好，合了自己的意，起码不会有那么多的人借故纠缠自己。 沈木棉突然笑了，张世骞好奇的看着沈木棉“木棉啊，你笑什么啊？” 沈木棉耳朵一红，道：“没什么。”只是直勾勾的看着颜凉。 颜凉转身往矮桌走去，经过南茯琴时，轻轻说了句“你别紧张，我为你和琴。” 南茯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信任颜凉，僵硬的身体一下子就舒展了，长长呼了一口气。 完全不像刚才，身体硬的好像一根石雕。 丫鬟小心的抬出来流月古琴，轻轻放到桌上，颜凉盘腿坐下身体挺直，笑着问：“南茯琴，高山流水你可以吗？” 南茯琴静了静心，道：“可以。” 虽然南茯琴是南府庶女，可是从小也是严厉管教过来的，这种舞蹈更是从小跳到大。 要不是今天被许瀚海吓到了，她也是可以落落大方的出来跳的，不至于被吓得不能动。 “铮…”颜凉坐好，抚摸了下琴身，挑了一个音出来，心想“果然好琴。” 颜凉投入的弹起来，只看见她纤细而白皙的手轻轻指来回拨弄着七根琴弦，弹出阵阵清婉流畅的琴声。 散音松沉而旷远，让人起远古之思，其泛音则如天籁，有一种清冷入仙之感。 听到琴音的南茯琴也慢慢转动了身体，柔软的身体一时犹如灵动的黄鹂，一时又飘逸地又如满天散落的雪花。 汨汨流水的琴音和袅娜柔美的舞姿相互应承，美得不可方物。 可许瀚海的眼中只有指尖灵动，游刃有余弹古琴的颜凉，不自觉的嘴角就挂上了一丝微笑。 许瀚海邪魅的笑着，“我喜欢。” 只有韩御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颜凉，为什么这个弹法这么熟悉？ 一曲终了，颜凉轻呼一口气双手轻按在弦面上，南茯琴也以一个优美的转圈停了下来。 停下来，南茯琴就回头看向颜凉，双眼中全是感激之意。 颜凉朝她微微笑了一下，表示无碍，举手之劳罢了。 不过自己倒是真的很烦应酬这样的场合。 现场沉默了片刻，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视听盛宴当中，许瀚海第一个拍手，然后全场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下，一下子所有人都拍手叫好。 许瀚海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折的不知名的一朵白色小朵。 “跳的真好，弹得也好。”许瀚海笑着走出来，走过南茯琴身边，南茯琴一下子全身又陷入了僵硬。 许瀚海走到颜凉面前，颜凉换身站起来，朝许瀚海行礼，“三皇子，可还满意？” 许瀚海笑着把刚才现折的花朵戴到了颜凉的头上，微微靠近颜凉的脖子说道“你很不错，我很满意。” 颜凉全身一僵，他是什么意思。 许瀚海随即笑着转过去，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不再说话。 沈木棉看着许瀚海如此调戏颜凉，双眼微红皱着眉头，握紧拳头锤了一下椅子。 张世骞离得最近，就好奇的问了一嘴，“沈兄，你怎么了？” 沈木棉慢慢松开了拳头，沉声道：“无事。” 张世骞笑着说：“不过，这南茯琴不愧是世家出来的，跳的真好。” 沈木棉喃喃自语着，“是吗？我觉得弹琴的更好。” 虽然颜凉弹得确实不错，可是她有意压着自己，把更多的表现机会留给了南茯琴。 当然，也是懒。 南茯苓心中高兴，起码南茯琴没有丢了南府的面子，“不错，不错，赏。” 下首的小丫头道：“赏。” 太子开心的看了一下全场，道：“还有哪位青年才俊，大家闺秀想出来一展所长吗？” 有了颜凉和南茯琴开头，而且获得了不错的好评，这让底下的人都跃跃欲试。 这可是一个出头的好机会，没准就一步登天，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文安不才，愿为大家助兴。”文安笑着缓缓站起身来。 南茯苓看了过去，“文安啊，快过来。” 文安身子自小就不好，所以都没有出去念书，而是请了教书先生来家里授课。 第五十六章 龙潭虎穴 今天文安穿了一身浅色开襟粉襦裙和薄荷绿衫，头上戴了几朵绒花配素簪子。 温婉贤淑又不是贵气大方。 听到太子妃让自己过去，就笑了笑款款地走了过去。 笑着行了礼，道：“太子妃娘娘，文安身子不好，不能唱歌跳舞，我写一首诗送给娘娘吧。” 太子妃点了点头，笑道：“好，来人啊，上笔墨纸砚。” 颜凉回到自己位置，皱着眉把许瀚海给自己别的花拿下来丢到一旁。 许瀚海当然看到了，他可是密切关注着颜凉的一举一动，不过也没有发脾气，只是一笑置之。 文安悄悄瞄了一眼许瀚海，低着头笑了。 可此时许瀚海满心都想的是刚才弹琴的颜凉，没有注意文安，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 文安落寞的转过头。 不一会上来了两个小厮，抬了一张黄花梨木得书案，又有两个小丫头捧了文房四宝，妥当的放在了桌子上，铺好生宣磨好墨。 文安走过去拿起狼毫笔，沾了墨水，思索了片刻，写到：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文安放下笔，看着太子妃，笑着说：“写好了。” 就有小丫头走了过来，端起纸展开看。 南茯苓平生最爱牡丹，这院子里十株花有八株是牡丹，这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南茯苓笑着说：“有心了，这笔迹也秀丽文艺，赏。” 文安文弱的行了礼，“谢娘娘。”然后微笑的看着许瀚海。 许瀚海感觉到这个小姑娘一直看着自己，于是朝她笑了一下。 文安瞬间脸色通红，不安的跟太子妃行了礼，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这辈子文安都没有这样失礼过。 接下来就是上来了九个舞姬，开始跳舞，慢慢的，宴会也接近了尾声。所有人陆续和太子妃行礼告辞。 “咱们走吧。”颜凉戳了一下站着都要睡着的小莉。 小莉迷瞪的睁开了眼睛，擦了擦嘴，道：“啊？完事了？小姐，走吧。” 颜凉笑着说：“嗯。” 许瀚海看到颜凉准备走，就站起身，道：“大哥，三弟也告辞了。” 太子道：“好，用我差人送你回去吗？” 许瀚海挂念着颜凉，当然没空和他话絮家常，“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 太子笑着说：“嗯。” 沈木棉先走一步拉着张世骞在门口等着颜凉，想跟在她马车后面送她回家。 许瀚海快走两步，出声拦到，“颜小姐，留步。” 颜凉听到声音回头看，皱了皱眉道：“三皇子有何贵干？” 酒宴已散，宾客都已经乘着自己的马车要回府了，哪有男子私下里拦住一个未出阁女孩儿马车的道理？ 许瀚海笑着说：“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晚了也不怕，我送你回去。” 虽然话语是请求的意味，可看他的样子没有丝毫要征求颜凉同意的意思。 沈木棉听到此处，拍了一下张世骞说：“世骞，你先回去，我有要事，改日再一起喝酒。” 张世骞想要拉住他，可只看到他一个箭步，跑了过去。“哎…你去哪啊？那好吧，自己走，就自己走。” 颜凉和许瀚海这边已经冷住了，颜凉没有要回他的意思，可也知道直接拒绝他，一定会招致他的不快，毕竟他暴躁的名声在外。 加之他身份又这样的尊贵，正想着要以什么借口回绝他，就看到一个银白色的衣衫的男子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原来是他。 沈木棉道：“三皇子，我的马车坏了，不知道能否捎我一段？” 许瀚海看着这突然窜出来的不速之客，眯起了眼睛：“沈家公子？” 沈木棉笑着回道：“正是在下，不知二位刚才再说什么？” 许瀚海在猖狂，可这沈府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就凭着他是沈聪的儿子也要给他几分薄面，“当然可以，一起走吧。” 说着率先登上了马车。 沈木棉轻声说道：“别怕，我在呢。” 颜凉心中咯噔一下。 这个情颜凉领了，于是也轻声回了句“嗯。” 沈木棉先上去了，然后小莉放下了小凳儿，刚要扶颜凉。 就看见沈木棉还没着急进去而是伸出了手。 颜凉感激他，可他也是太没有男女之别了。 所以并没有搭他的手，让小莉扶住了自己，慢慢上去了。沈木棉见状也只是笑了一下，先撩开了帘子坐在了许瀚海旁边。 颜凉见两个大男人坐再一边，确实挺怪的，忍不住笑了一下。 许瀚海道：“你笑什么？” 颜凉坐下了，低着眸子说：“没什么。” 马车吱吱悠悠的走着，突然门口一阵骚动。 许瀚海撩开帘子看道，“淮音，怎么了？” 淮音道：“主子，有一队人上来了。主子你坐稳了，驾。” 说着马车剧烈的晃动了一下，小莉忙抓住颜凉，“小姐。” 颜凉抓住了旁边的把手，目光如炬的看向许瀚海，道：“我没事，这是谁？” 许瀚海倒是像没什么事一般，还拿起马车里的果盘吃起来，“可能是哪个不想让我活的人吧，每个月总有那么几次。” 沈木棉安慰的看着颜凉，道：“凉儿，别怕，没事的。” 许瀚海算是看明白了，原来这沈木棉是喜欢颜凉啊，于是想调戏下沈木棉，“沈公子，我也怕。” 沈木棉愕然，随即笑道：“堂堂大许三皇子，怎么会怕这个几个宵小之辈呢？” 许瀚海哈哈一笑，然后沉着的看着沈木棉，“我怎么会怕呢？” 沈木棉回之一个笑容。 慢慢马车悠悠的停了下来，门外刀光剑影，全是冷兵器互相碰撞的声音，让人惊心动魄。 不过马车里面的三人倒是悠闲的很，该干嘛干嘛，许瀚海好奇看着颜凉，心想，这姑娘还真是与众不同。 换做别家小姑娘，怕是现在早已经吓得痛哭流涕了，可她还有心思拿一本书慢慢悠悠的翻看着。 许瀚海挑了挑眉，笑道：“哎，你真不怕啊？” 颜凉头也没抬，轻轻翻了一页，淡笑道：“有三皇子和沈公子在，我怕什么？” 许瀚海低头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道：“也是。” 颜凉的书翻了十页，许瀚海的葡萄吃了大半，就听见外面淮音说道“主子，好了。” 门外淮音和鸟不眠用衣衫擦干剑上的血迹，将剑收回鞘中。不约而同的跳上马车，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剩下一地的尸体。 第五十七章 婚期将至 马车里的三个人好像都没把这次刺杀当回事，好像就是一个小插曲一样。 当然除了小莉，从听到兵器和嘶喊的声音后，整个人就紧紧的抓住颜凉不撒手，额头冒虚汗浑身发抖。 嘴里还不断的碎碎念，“老天保佑。”之类的。 鸟不宿在马车前面说道：“小姐，颜府到了。” 颜凉放下书，道：“好。” 然后笑了一下，看着许瀚海说：“多谢三皇子的邀请，让颜凉得以看到这出好戏。” 许瀚海邪魅的看了一眼颜凉，“客气。” 沈木棉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颜凉，“凉儿…” 好像一个被抛弃的小孩一般。 颜凉点头示意道：“沈公子，颜凉在此别过。” 沈木棉苦涩的笑了笑，道：“好。” 颜凉正要出去，发现自己的手臂被小莉紧紧的抱住，“走了…” 小莉睁大眼睛问道：“啊？到家了吗？” 颜凉道：“走吧。” 小莉逃难是的先出了马车，“好，好，咱们快走吧…” 待颜凉和小莉出去后，马车上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宁静。 许瀚海率先打破宁静，道：“走吧，送沈公子回府。” 沈木棉点了点头，道“谢三皇子。” 接下来，两个人再无一句话的交流，二人各怀鬼胎，气氛死一般的寂静。 小莉还心有余悸，紧紧跟着颜凉，道：“小姐…三皇子也太可怜了，天天这么被人追杀吗？” 颜凉冷笑一声，道：“你以为天家骨肉好生养吗？能生下来，不一定能养得活，能养得活，也不一定能平安长大。” 小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是啊，皇家自古无情，手足相残更是家常便饭。所以万万不能和姓许的染上半分关系。 想到这颜凉的面容就冷下来了。 一路上颜凉都沉默不语，小莉则是被吓得不敢说话。 到了出云轩，小莉才稍微缓和一些，从静丹手中接过一杯茶一饮而尽。 “咳咳…” 静丹好奇的看着小莉，道：“小莉姐，你慢点喝，怎么了？怎么今天回来小姐一言不发，连你也怪怪的。” 这怎么说呢，宴会上瞬息万变，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一路上刀光剑影的。 小莉压了压内心的恐惧，“没事，就是太晚了，小姐和我都累了。去打盆水，伺候小姐沐浴入睡吧。” 静丹只能点了点头，就去弄热水了。 热水早已经烧好了，前院二小姐四小姐的车马早已经回来了，只有五小姐迟迟未归，静丹放下不下。 就一直守在前院。 小莉慢慢推开颜凉的正房，“小姐，热水来了，洗漱沐浴后早点睡吧。” 只见颜凉坐在梳妆台前一动不动，死气沉沉的看着铜镜。 “小姐…” “小姐？” “小姐！” 小莉叫了三遍，颜凉才回过神，“嗯，怎么了？” 小莉道：“小姐，热水好了，沐浴洗漱吧。” “嗯，好。”颜凉刚才在想刚刚宴会上发生的事，才愣了很久的神。 小莉轻柔的为颜凉更衣，忍不住问道：“小姐，还在想刚才路上的匪徒吗？” 颜凉伸开双臂，道：“没有，我在想许瀚海。” 小莉不解，“许瀚海？三皇子吗？想他干嘛啊？” 颜凉眯着眼睛笑了，“他这个人，有趣的很，我觉得他是一步很重要的棋。” 小莉手上麻利的解开颜凉的衣服，“不懂。弄好了，小姐。” 颜凉抬脚迈进水桶里，“你不懂就不懂吧。” “呼…”水温调和的正合适，一晚上的折腾，洗一下热水澡，一下子就疏通了全身。 颜凉整个人坐在热水里，只露出锁骨以上，水的表面撒的是一些应季的鲜花瓣儿。 颜凉奶白色的皮肤露出大半，而狭长的天鹅颈引诱的想让人咬一口，墨色青丝三千飘在水面上。 如果此刻有个文人看见，一定会感慨多么美妙的一副闺中戏水图啊。 小莉放好衣服，道：“小姐，你先泡一会，我去给你打洗脸水。” 颜凉轻哼一声“嗯”，小莉就出去了。 柔软的水包裹着颜凉全身，让人舒服的不想动。 洗漱完毕，再次躺倒榻上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只有三两颗星星暗自闪耀，这样漆黑的夜晚，到底会有几人丧命呢？ 颜凉今日确实累了，洗漱完躺在踏上就睡着了。小莉点上一颗梦甜香就也悄悄的退了出去。 整个屋子也黑漆漆的，只有些许月光透过窗户顽皮的闯进来，颜凉柔顺的头发随意的铺满了整个床榻，有些青丝调皮的露在外面。 屋子只有一个红点丝丝的燃着，青灰色的烟散漫的升腾而起，满屋子都是香甜的味道。 “凉儿。”只有一个人安静的坐在颜凉的床边，轻轻的给颜凉掖好被子，笼回那些调皮的头发。 …………………………………………………………… 一月后 大夫人不安的坐在老夫人的屋子里。 道：“五天后就要迎娶南茯晴了。” “噔”颜凉就坐在里间给老夫人烹茶，听到这话一愣。 怎么这么快，跟约定的时间又提前了一个月，为什么要一再提前婚约。 如此匆匆忙忙，难道是南府的老爷子连一个月都撑不到了？ 果不其然下一句老夫人就说：“南府老爷子快不行了吗？” 大夫人本来就因为私自和南家大夫人订了婚事，怕老夫人责骂她蠢笨，所以一直害怕老夫人。 大夫人眼神躲闪的喝了口水，“是。听说身体是越来越不好，已经有咳血之症了。南府差人来说，老爷子不久于人世，就想在有生之年能看到孙女儿嫁人。” 老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哎…咱们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颜凉笑了一下，果然老夫人是不同意和现在的南府联姻的，本来白府出事就给所有世家大族敲了一下警钟。 不能一家独大，如此他们颜府还和南府联姻，不知道会不会受牵连。 大夫人陪笑着说：“老夫人别着急，听老爷说，南府家主已经上交了兵符，以自身已经年迈，家中老爷子身体不适的理由，要求调到一个清闲的职位。” 老夫人眼睛一亮，“皇上答应了？” 第五十八章 两世看中 大夫人笑着说：“答应了，听说刚开始也是万般挽留，可南将军意向坚决，皇上犹豫了好久才决定，这不赏金万两，准许他卸下兵权。” 老夫人长长舒了一口气，“这就好。如此这般，就让枫儿把她娶回来吧。” 听到老夫人松口了，大夫人也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答应到“是，是。” 老夫人放下茶杯，严肃的说：“没别的事，你就去张罗去吧，虽然说南府已经没有兵权了，可到底也是大门大户，不能辱没了两家的门第。” 大夫人笑呵呵的应了，站起来说道：“是，儿媳一定漂亮的办，大办一场，不会让别人笑话咱家的。” 大夫人说：“那…没别的事，儿媳就告退了。” 老夫人道：“嗯，你去吧。” 大夫人笑意盈盈的走了出去。 老夫人笑了笑，道：“出来吧，偷听了个十乘十。” 颜凉笑着端着茶出来，把茶给了老夫人，“祖母说什么呢，颜凉一心给祖母烹茶，可什么都没听到。” 老夫人笑了下，端过茶杯，“小机灵，不过你说说对于那个南茯晴你有什么看法啊。” 颜凉低下头，用茶杯盖轻轻搅动着茶汤，轻声说道：“孙女儿和她不熟，不过上次家宴和太子妃的宴会见过一面，至今还没说上话儿呢。” 老夫人笑了笑，一下子就明白颜凉的意思了。 这南茯晴是大户嫡次女，长姐又是太子妃，身份显赫，当然不会把她一个庶女放在眼里了。 老夫人笑着说：“呦…那应该是个不好相处的了？” 颜凉笑盈盈的看着老夫人，“孙女儿可没这么说。” 老夫人道：“你放心，她嫁过来，自有人会调教她的。” 颜凉点了点头，并不回话，她明白，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大夫人可不算一个好婆婆，当她祖父是元老重臣，爹是护国大将军，姐姐是太子妃的时候还会勉强给她一点面子。 可一旦她家失势，届时她祖父去世，父亲交权，姐姐不再是太子妃的时候，那么她这个婆婆可能就不再像现在这样和颜悦色了。 颜凉喝了一口茶，笑着说：“希望，一切都可以顺顺利利的吧。” 老夫人笑呵呵的看着柳妈妈，“你看这孩子，这孩子人不大，说话倒是老成的很。” 柳妈妈站在一旁笑着回道：“老太太你该高兴啊，这是五小姐成熟稳重。” 老夫人上下满意的看着颜凉，“是啊，我三个孙女儿中，就数你识大体，知礼节。” 柳妈妈慈眉善目的像看自己闺女一样看颜凉，“是啊，这几天上门求亲的人，快要把咱颜府的门槛都踩破了呢，老奴如今算是明白了，什么叫一家有女百家求。” 颜凉再成熟，上辈子不过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也是害羞的，听到柳妈妈这么说脸蛋瞬间就铺上了一层红纱，“柳妈妈…” 柳妈妈也真是的，这么羞臊人家… 老夫人笑呵呵的朝颜凉招了招手，颜凉就乖巧的走了过去。 老夫人抓住了颜凉的手。 顿了顿说：“好了，我怎么能轻易把你嫁出去，我一定睁大眼睛挑个最好的乘龙快婿给我的凉儿。” 如果说刚才颜凉的脸蛋只是夏天外衫薄薄的红纱，那现在就是傍晚天边的红霞，“祖母…” 老夫人了然，知道颜凉是害羞了，“好好好，不提不提了，我们凉儿害羞了，回去吧，记得别忘了给你未来大嫂绣两个荷包。” 颜凉害羞的只是行了个礼，就匆匆忙忙的跑出去了。 待颜凉走出去后，柳妈妈又拿出热水，又冲了一壶茶。 笑呵呵的问道：“老夫人，你对五小姐有什么打算啊？这些天那么多上门求亲的，我看有几个家世不错的孩子。” 老夫人拿起茶杯，细细思索，确实这一个月来上门求亲的人络绎不绝，可挑挑捡捡最后剩下的不过几家。 柳妈妈道：“我觉得真有几个不错的，韩家，沈家，周家都是祖上有功勋的，能选上咱们家五姐儿，还不嫌弃是庶出。” 柳妈妈看了老夫人一眼，接着说道：“当然，一来是颜府的门第在那摆着，二来也是咱们五姐优秀。” 老夫人轻轻眨了几下眼睛，这个中利弊，在清楚不过了，“是，不过我不想为她选周家沈家那样的大门大户，我宁愿她以后平平安安夫妻和睦的过一辈子，不愿意她后半辈子也搅和在后宅这些无谓的缠斗中，白白浪费一生。” 柳妈妈感同身受，体会到了老夫人的用心，“是，夫妻和睦举案齐眉最重要。什么身份地位都是次要的。” 老夫人温馨笑道：“所以，我觉得韩家二公子韩御杰最合适，书香门第，又是家中次子，不存在要继承宗庙，绵延后嗣的事。” 柳妈妈点了点头，仔细想了想，道：“啊，是，韩公子上次来，我瞧着，是不错。” 只不过颜凉此刻不知道，两世为人，身边最爱她的人都不约而同的为她选择了同一个人作为她后半辈子的依靠。 可见读书人确实让人放心，加上韩家从父亲到儿子，都只娶一个妻子，而且韩御杰头上有大哥，而且他大哥已经有了妻子和一个两岁的儿子。 所以就更不会强行在颜凉生不出嫡子的时候，给韩御杰纳妾了。 至于韩御杰为什么会上门求亲，怕也是颜凉在太子妃宴会上的一曲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第一个未婚妻白商陆吧。 而且在两年的书院中朝夕相处，让他对这么一个冰山美人产生了难以抑制的爱慕之情。 不为人知的是韩御杰为此央求了母亲很久，他母亲才答应让他娶一个庶女，进而选媒上门求亲。 这应该也是一个母亲的爱子之心吧，更想儿子的妻子是自己心仪已久的女子吧。 近来出云轩搬出了许久很多没动的针线，花样子，绣架和花绷子。 说来也奇怪，颜凉棋琴书画样样出挑，唯独刺绣无能，绣出来的的东西总是东扭西歪的，花不成花，兽不成兽。 不过既然老夫人发话了，颜凉也不好反驳，无奈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这些时间把楼外楼和莳花馆的事情都暂时搁置了，专心致志弄这个小小的荷包。 今日也不例外，只看颜凉坐在椅子上，拿着一个小小的花绷子在小心的描图勾勒。 第五十九章 十里红妆 小莉也在她旁边拿着一个花绷子娴熟的绣鸳鸯戏水，“小姐，你说老夫人会为你挑哪一个作夫君？” 颜凉皱着眉头，认真的绣着，随口回道：“随便。” 小莉张大嘴巴诧异的看着颜凉，“啊？这怎么能随便呢…” “我看明明沈公子对你就很深情嘛。” 颜凉听到沈公子三个字，针突然偏了一下，勾到旁边的线上了，一下子整幅刺绣就废了。 颜凉干脆将花绷子随意丢到桌子上，“这个怎么这么难…” 小莉看到颜凉浮躁的样子，就安慰道：“小姐，不难啊，一定要耐心一点。” 于是放下自己的图样，走上前拿起颜凉被丢的花绷子，一时没忍住就笑了出来，“噗…小姐，你这是什么？两支肥鸭子吗？” 颜凉翻了一个白眼，“你绣的才是肥鸭子，我这叫鸳鸯！” 颜凉一把把自己的刺绣拽了回来。 小莉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小姐，小姐，好好好…” 颜凉无奈的看着小莉，“好什么！” “哈哈哈…好肥的鸳鸯…啊哈哈” “你死定了…” “啊…小姐，我错了，我错了…” “现在认错！晚了，你得给我绣出两幅来！” “小姐…我错了，我真错了…” ……………………………………………… 历经四天颜凉这个手残终于绣出来一副勉强能看的鸳鸯荷包，然后又从小莉那抢了两个。 “小姐…” 颜凉拿着从小莉那抢过来的荷包，沾沾自喜的笑着：“怎么了？” 小莉委屈的嘟起嘴，道：“没事…” 颜凉笑着站起来，心情不错的说道：“走吧，今天就迎亲了，早点把荷包，手帕送到前面。” 小莉道：“好的。”然后麻利的拿一个托盘把荷包手帕放在上面，用红布遮住了。 这就算是婆家小姨子给的心意了。 颜凉今天也换上了喜庆的红金色服饰，整个人透着和以往不一样的精气神。 颜府各处张灯结彩，粘着囍字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所过之处都透着隆重高贵。 不得不夸一下大夫人了，这方面做的确实到位，没有跌了太尉府的面子。 走到风雅涧老夫人笑呵呵的坐着，还有柳妈妈，二小姐四小姐。不见大夫人，许是去张罗宾客了。 颜凉笑着行了礼，道：“祖母安好。” 老夫人道：“嗯，快来坐下吧，你哥哥早已经出发去接新娘子了，等会你们都去大门口侯着，和你哥哥一块接新娘子。” 颜凉乖巧的坐下答道：“是。” 颜凉用眼神示意了小莉一下，“祖母，这是孙女儿给新娘子的心意，无奈绣功实在不好，还希望到时候大嫂嫂可以不要嫌弃我的针线粗糙。” 老夫人呵呵一笑，“怎么会呢，这就是一个迎亲的好兆头罢了。” 颜静姝眯起眼睛，不善的说道：“五妹妹琴艺茶艺如此高超，相必是过分自谦了吧。” 小莉说着走上去，撩开了红布，红布底下只有三个荷包，两块手帕。 场面瞬间尴尬了，果然，果然没有自谦，这哪里像一个女孩儿家绣的。 这荷包有一个绣的一言难尽，手帕子也是素静的很，恨不得只绣两片叶子上去。 颜静姝本来想气一气她，没想到她是真的绣功不好，这个荷包不要说自己不会戴，就是自己丫鬟平日里戴的都要比这个好十倍啊。 老夫人也以为颜凉是谦虚，没想到是真的不好，“咳咳…五丫头，这个绣功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练好的，还是要勤下功夫啊。” 颜凉不以为意，她们的反应都是意料之中的，“是，孙女儿一定勤学苦练。” 柳妈妈笑着出来打圆场，道：“老夫人，时间不早了。” 老夫人看了看窗外，点了点头，道：“好了，你们去前边等新娘子吧。” “是。” “是。” “是。” 三人行了礼，不急不缓的出了门。 颜静姝讥讽道：“我以为你开玩笑的，没想到你的绣功真的不怎么样。” 颜凉微微一笑，道：“是啊，是真的不好。” 颜静姝本来是想呛颜凉两句，没想到她这么爽快就承认了是自己手艺不好，倒让颜静姝不好意思在说了。 颜静洵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低头沉思着什么。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颜静洵总是出神的厉害。 颜静姝看到一旁发呆的颜静洵，“颜静洵。” 一句没有回应，颜静姝就皱起眉头，“颜静洵…？你想什么呢？” 颜静洵还是没有搭理她。 颜静姝一下子就火了，大声叫道：“颜静洵！” 颜静洵身体已经好多了，所以面色也好了很多，只是没有已经那么活泼了。 颜静洵也突然被吓了一跳，“嗯？怎么了？” 颜静姝不客气的说：“你走什么神儿，小心掉池子里！” 颜静洵眼神涣散的点了点头，然后就继续出神。 颜静姝看她这样就生气，索性提起速度，离开她俩十步远。 颜凉慢慢靠近颜静洵，轻声说问道：“二姐这是怎么了？” 没成想颜静洵浑身一哆嗦，“没事，没事。” 说完也加快脚步，最后三个人当中，颜凉反倒成了最漫不经心的一个。 小莉笑呵呵的看着颜凉，“小姐，咱们也快点吧。我想去看看新娘子。” 颜凉仍旧慢慢的走着，“有什么好看的，闹哄哄的。” 小莉道：“听说南府的嫁妆好多呢，堆满了整个南府。” 颜凉没回小莉，心里想到“那又怎么样，我的嫁妆不也是堆满了一整个暗室。” 两人到的时候，门口已经围满了人，场面热闹非常。 颜静姝眼尖的看到了颜凉，就喊道：“颜凉，快过来！” 颜凉并不是想冲到前面，怪挤得，还被太阳晒。 但是无奈，不想和颜静姝因为这点小事争执起来，毕竟这是她亲大哥的大婚之日。 无奈一下只能一般说着“借过，借过…”一路挤过去的。 到了最前面也被眼前的景色震惊到了。 果然颜太尉府嫡长子和南将军府嫡女的婚礼不是寻常的婚礼。一路红绸缎铺满了整条南荣街，满城的老老少少都放下了家中活计出来看这场盛大的婚礼。 半晌儿。 从远处就传过来一声声唢呐和喇叭的开路之声，隐隐约约还有马蹄声响。 “滴滴滴滴嗒嗒嗒滴滴嗒嗒” “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 第六十章 二姨娘呢 所有人都抻长了脖子想要看看这南府的新娘子到底长得什么天仙模样。 只见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匹白马，和马上俊俏的新郎官，然后就是红色，鲜艳的大红色铺天盖地袭来。 为首的自然就是一身大红色喜服的新郎官颜静枫，坐在白马上开路。 只看他白净的脸蛋，挺拔的鼻梁，绯色的薄唇挂着一抹开怀的笑意。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白玉冠，身穿一袭苏绣大红色锦袍，腰系五彩玉带，足蹬青缎白底小朝靴，说不出的风流潇洒清朗秀气！ 身后自然就是八抬大轿，数十里的红妆作陪，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路旁铺洒着数不尽的花瓣，更有专人一路行一路撒糖。 撒糖果一是为了给路过求糖吃的小孩，二是讨个好兆头求夫妻恩爱如糖似蜜。 空气中都是久散不去的香甜味道，连那满城的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两旁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想去观望这阵势庞大的婚礼。 放铳，放炮仗，大红灯笼开路，沿途一路吹吹打打热闹非凡。 “新娘子到了！” 小莉赞叹道：“好壮观啊…” 颜静姝在前面听到了，撇了小莉一眼，道：“哼，没见识…” 小莉好像习惯了颜静姝的毒舌，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呵呵一笑继续饶有兴致的看着。 媒人笑呵呵的走过来，大声说道：“新娘子下轿，新郎官踹门了” 颜静枫利落的翻下马来，微笑的走过去，踹了轿门，媒人才扶着新娘子出来。 大红盖头遮住了新娘子的脸，一身绫罗绸缎凤冠霞帔喜庆得很。 媒人道：“新郎官，背新娘子进门咯。” 颜静枫紧张的扶住南茯晴的手，小心翼翼的蹲下，新娘子害羞的慢慢爬了上去。 颜静枫走到门口，大家都自觉的让出了一条路，“放新娘子下来跨火盆了…” 跨过火盆又牵着新娘子一路走过铺着红毯的地，这才来到了正厅。 里面颜中正和大夫人坐在正位上，老夫人也坐在旁边，一切都早已经准备妥当。 就看见了一群人拥簇着新郎新娘缓缓走进来。 媒人笑着走过去，讨了喜钱，大声喊道：“拜天地咯”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早有哥哥的朋友连拖带拽的声称着今天非要把颜静枫灌醉不可。 老夫人笑着嘱咐着：“少喝点，呵呵…” 新娘子早已经被送到新房之中了。 今天大夫人的长子大婚，大夫人脸色十分红润，高兴的对老夫人说：“老夫人，咱们也去吃咱们的酒吧？” 颜中正道：“母亲，我还有公事没有处理完，我就不去了。” 老夫人担忧的看着颜中正，“哎，公事是永远都处理不完的，切记要保重身子啊。” 颜中正恭谨的答道：“是，儿子心中有数。” 然后有拍了拍大夫人的肩膀，“有劳你去招待宾客了。” 大夫人心中涌上一股暖流，娇俏的看了看颜中正，道：“老爷放心，我一定会招待好客人的。” 颜中正点了点头，“嗯。”然后才转身往自己的书房走去。 老夫人笑着看着三人道：“静洵，静姝，凉儿，过来，来。” 三人相视一笑，都乖巧的走上前去，答道：“祖母” 老夫人道：“你们一会可以拿几盘小点给你们大嫂送去，她早上应该没吃什么东西。” “是。” 老夫人满意了，然后才看向大夫人，道：“咱们走吧，前院儿还有那么多宾客呢，等会在嘱咐嘱咐静枫身边的人，拦着点，别让静枫多喝。酒多伤身。” 大夫人道：“是，儿媳知道。” 颜静姝好奇的看了一圈，问道：“咦？今天二姨娘怎么不见？” “登”场面一下子就冷寂下来了。 是啊，大家伙忙活了一天，怎么哪里都不见这二姨娘呢？ 颜静洵整个人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像一个雕塑一样动也不能动。 老夫人看了看四周，果然没有二姨娘的身影，生气看着颜静洵说道：“对啊，这么重要的日子，她都敢不来？颜静洵！你姨娘呢！” 颜静洵颤抖的行了礼，说道：“二姨娘，二姨娘…身体不适…” 大夫人瞪了一眼颜静洵，“哼” 老夫人本来就因为颜静洵的事，觉得是二姨娘教坏了姐儿，所以对她印象越发不好了起来。 老夫人皱着眉，语气善的说道：“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于是看也不看颜静洵一眼，甩手走了。大夫人也紧随其后。 颜静洵整个人杵在原地，像没了魂儿一样。 颜静姝嘲讽的说了一句，“木头疙瘩…”然后也转身找朋友玩去了。 颜静洵愣在原地，默默的攥紧了拳头，她姨娘是真的病了！她没有说谎，可没有一个人信她，为什么！为什么！ 颜凉笑着说道：“二姐姐，我也先告辞了。” 走到前面，颜凉轻声嘱咐知了在这看看。 然后带着小莉回了前院，原地只剩下颜静洵和她的奴婢云翠。 云翠小心的站在颜静洵身后，大气儿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惹得颜静洵不快，平白挨一顿打。 “砰” 颜静洵气的把桌上的一个茶杯拿起来就扔到了地上。 “小姐…”云翠吓得直接跪到了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最近两年，尤其是颜静洵生病这段日子，只要颜静洵一有不快，一定会打云翠出气，云翠现在身上已经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了。 所以云翠十分害怕颜静洵生气。 无奈也只能小心伺候。 颜静洵瞪了一眼云翠，“看什么！还不收拾好。” “是，是。”云翠跪着过去颤抖着一点一点收着碎的茶杯片儿。 颜静洵越想越生气，越生气就越想找人撒气。 已经到了近乎一种病态的发泄。 看到了身边只有云翠，就快走两步，一下子照着云翠捡东西的手踩了上去。 “啊…小姐…小姐…”云翠喊道。 “狗奴才！凭你也敢教训我！狗奴才，狗奴才！” 云翠用一只手试图把自己的那只手抽出来，“小姐…小姐…我疼，我疼…” 茶杯碎的一片儿一片儿，而颜静洵还把她的手踩到了云翠的手上，使得一些小碎片儿都扎进了云翠的手中。 血顺着手臂流了出来，云翠哭着求颜静洵拿开脚。 第六十一章 喜欢 直到血迹染上了颜静洵白色的鞋子，颜静洵才松开脚，狠狠地踹了云翠一脚，头也不回的走了。 云翠独自趴在地上，摊开受伤的手哭叫着，“啊…我的手…我的手…啊…” 只见柔嫩的手掌上，被碎片割的一道一道的，血染红了整个手心，有些地方还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儿血花。 知了就站在不远的地方，无言以对，沉默了很久才转身离去。 知了在池塘旁找到了正在喂鱼的颜凉，走过去趴在颜凉耳边讲述着刚才看到的一幕幕，“小姐…是这样的…” 颜凉不动声色的扔了几块馒头到水池里，道：“颜静洵这是发疯了？” 水里立刻就有好几尾小鱼儿冲了上来，争先恐后的咬那两块面包。 知了垂下眼帘，道：“不知道…总之，二小姐很可怕…” 颜凉默默的把剩下的馒头整个扔了出去，整个池塘的鱼儿都出来了，齐刷刷冲向那块诱饵。 颜凉冷笑了一下，道：“有时候鱼儿不出来，仅仅只是因为鱼饵不够大罢了。” 小莉站在旁边左看右看，这不过就是一群鱼儿吃食罢了。 小莉看着颜凉，“小姐…你又说胡话了…” 小莉和知了互相看了一眼，都懵懵懂懂的。 颜凉站起身，抖了抖裙子，“走吧，我再不去前面帮着应酬，大夫人吃了我的心都有了。” “是。” …………………………………………… “恭喜恭喜” “恭喜了” “恭喜颜夫人终于给儿子娶上媳妇了，心头事可以了了。” 大夫人笑的满脸都出褶儿了，“同喜同喜…” 大夫人笑着陪着，“同喜同喜，多吃点。吃好喝好啊” 周夫人笑着举起酒杯道：“哎，那当然了，不过这接下来就快吃你们家三姑娘的喜酒了吧？” 有一个也接话道：“是啊，是啊，听说她们家三个姑娘个个长得如花似玉，温柔可人的。” 邢夫人听话音儿也谄媚的坐过来。 挽住大夫人的手道：“是啊，定没定下来呢，如果没定下来，少不得要为我家那不争气的小子求一个了。” 这边全是夫人老爷什么的，男宾客自然由颜静枫那里陪着。那剩下的女客就全都由大夫人作陪了。 大夫人笑容一下子凝固了，这虽说邢夫人的家底殷实，但是家中却既不是当官的也不是读书的，而是个商人。 虽说现在家底厚些也给儿子捐了个官，可他那儿子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终日妓馆里打转转。名声早都臭到了十里外了。 大夫人不动声色的把胳膊抽了出来，拿起酒盅子朝邢夫人的杯子碰了一下。 笑着道：“我家女儿还小呢，我且舍不得，前儿刚和老夫人说了，我要多留几年呢。” 邢夫人笑容一下子就挂不住了，笑脸儿也垮了下来，知道这是看不起自己家的门第，看不上自己儿子。 何苦讨这没趣。 于是悻悻的喝了杯酒，别扭的坐了回去。 大夫人心里早已经啐了邢夫人几百下了，“什么物儿！也敢求娶我们家姑娘！” 不过转身只看到颜静姝在忙前忙后，于是低声问旁边的丫头，道：“颜静洵和颜凉那两个死丫头去哪了！” 丫鬟低声回道：“二小姐刚才差人来报说身子实在不舒服，回屋歇着去了。五小姐…不知道…” “哼，不中用的，跟她妈一样越发没个尊卑了。” 颜凉刚来见大夫人面色不善，走上前道：“母亲安好。” 大夫人气闷闷的说：“你个死丫头，刚才跑哪玩去了？” 颜凉笑了笑，从小莉手上接过暖炉，“我刚才去给母亲取手炉了，虽说还未入秋，可夜里终究风凉。母亲，暖上手，别冻到。” 大夫人气色渐渐和暖，接过来暖上了手，果然舒服多了。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嗯…算你有良心，去帮帮你大哥，别让他贪杯。夜里要头疼的。” “是。” 邢夫人眼尖的很，打量了一下，就悄悄坐了过来，“哎呦，你是五姑娘吧？真是有孝心啊。” 颜凉不知道她是哪家的当家主母，只好行了礼，道：“夫人安好。” 周夫人满心满眼的喜欢都要溢出来了，“哎，好好好…真不错。” 颜凉道：“母亲，我先过去。” 大夫人笑道：“好，你去吧。” 颜凉依旧笑着礼数周全的行了礼，转身去帮颜静姝了。 周夫人这明显是看上颜凉了，求娶大夫人嫡女是不可能了，不过这太尉家的庶女这样有教养，也比寻常人家的女孩好上几百倍啊。 周夫人拉了下大夫人袖子，“哎呀，姐姐你坐你坐。” 周夫人笑么呵的倒了杯酒递了过去，“忙这么半天了，还不丢开手让她们忙去，咱们坐下吃吃酒，解解乏。” 大夫人劳累了半日，早已经累了，正想歇歇，也遂了自己的意，索性就坐下接过酒来吃。 大夫人喝了口酒，道：“好，我歇歇，老了，身子忙忙就虚。” 周夫人嘴甜的笑了笑，亲自添了酒，道：“我的姐姐呦，你可不老，年轻着呢。” 大夫人嘴上说着，“哪里…不老，转眼间儿子都成家了。” 但是面上明显笑容还是暴露了心中还是开心别人夸自己年轻的。 周夫人离近大夫人耳旁，轻声说：“姐姐，我其实有一件事求你。” 大夫人已经猜到了八九分。这八成是想求娶自家姑娘。 大夫人笑着和周夫人碰了碰杯，“怎么，看上我家姑娘了？” 周夫人心思被戳穿，倒不好意思起来，脸色红红的，笑了笑。 周夫人道：“是啊，我有一个小儿子，最是和善有礼的，行事吧，软糯糯的，我就想给他娶个知书达理的媳妇。也不要求一定要是嫡出。” 大夫人明白的点了点头，这意思是说自己只要娶颜府庶女即可，不敢奢求嫡女。 大夫人也在想给颜静洵，颜凉找个什么人家，才能不让别人说自己苛待庶女，正巧今日都说开了，不如就问问，“那你看上我家哪个姑娘了？” 周夫人一听有谱，就转头找颜凉的身影，指着说，“就…就那个。” 大夫人顺着望去，就看见颜凉在忙前忙后的张罗，于是可惜的说：“啊…她啊，要是静洵我还好做主，这个五姐儿可是老太太的心头肉，我可没主意。” 第六十二章 偷梁换柱 周夫人打定主意一定要为自己儿子娶回一个姓颜的，怎么甘心无功而返。 她道：“啊？这样啊，太可惜了…不行，哪天我的找你们家老太太说说去…” 大夫人就喜欢和这种爽利人唠嗑，也就哈哈一笑，道：“你去吧，那我可静候你的好消息了。” 说着站起来继续忙活去了。 周夫人看着颜凉的背影，喃喃道：“真不错，哎…” 邢夫人刚被撅了一下，就浑身的不舒服，偷听到两人的谈话后，就别扭的过来说了句：“别想了…我听到别人说，想娶这位的多了去了…” 突然的声音吓得周夫人一激灵，捂着胸口说：“我的天…邢夫人啊，我说你走路怎么没声的，吓我一跳。” 邢夫人说完就幽幽的飘了回去，仍旧坐着吃酒。 所有男宾客，都围着颜静枫灌酒，颜静枫白净的脸蛋上已经泛起了一层酒晕。 颜凉走了过去，不动声色的接过小厮手上的酒壶，悄悄同小莉换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白玉酒壶。 颜凉笑着道：“大哥。” 颜凉已经喝的已经辨不清东南西北，眼神迷离的回头看了一眼，“嗯？” 颜凉笑着拿起酒壶给颜静枫倒了一杯，“大哥，还是要好好保重身子。” 一人看到颜凉过来，就酸酸地说道：“哎呀，你这妹妹真不错啊，还知道心疼人呢。” “是啊，是啊，少喝一些吧，嫂夫人还在新房等着你呢。” 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直接上来“那可不行，这新婚之夜，怎么可以浅酌，怎么的也要喝到别人抬回去啊。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啊” “对。” “对，来接着敬酒，还没敬我呢。” “哈哈哈，来，喝。” 颜凉一笑置之，退居颜静枫身后，拿着酒壶准备随时给颜静枫添酒。 颜静枫顶着一张通红的脸蛋笑着说道：“是，喝酒。” 说着拿着酒杯一饮而尽，嗯？这酒怎么酸酸的… 颜静枫喝完回头疑问的看着颜凉。 颜凉笑着把酒添好，轻声说道：“到时候只需要装作喝多晕倒即可，嫂子还在新房呢。” 颜静枫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原来，这酒壶里添的是白醋，从液体中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而且现在颜静枫喝的醉醺醺的，况且现在整个大厅弥漫着各种味道。 酒香，菜香，甚至还有女孩家的脂粉香味，所以不离颜静枫很近，或者亲自尝一尝是绝对不知道这杯中之物到底是酒是醋。 沈木棉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颜凉，当然看到了颜凉这个偷梁换柱的小把戏。 不过沈木棉当然不能拆穿自己心爱人的小游戏，也乐的看她演戏。 此刻沈木棉就用手拄着下巴宠溺的看着颜凉。 颜凉感觉有一道目光紧追着自己不舍，看将过去。 又是他…这人怎么回事？ 颜凉不舒服的移了目光。 沈木棉看到颜凉这么可爱的样子，更是忍不住看她。 夜色渐渐浓了，星星挂满了整片天空，亮晶晶的。 喝了一壶白醋的颜静枫此刻酒也醒了大半，不过还是在酒宴的末尾装作不胜酒力，倒在了酒桌上。 嘴中呓语不断，趴在桌子上就呼呼大睡。 有人道：“醉了？” “真醉了？这下可没法洞房了。” 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大夫人听到笑声，回头看到颜静枫趴在桌上，就知道自己儿子喝多了，忙走过来，“儿啊，睡着了？” 颜静枫纹丝不动的趴在桌子上，“呼呼…嗯…” 大夫人笑着说：“各位今日时间不早了，改日再聚吧。” 众人见大夫人都送客了，就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纷纷告辞。 “啊，好，告辞。” “告辞，告辞。” “告辞，祝令郎前程似锦，姻缘美满。” 大夫人一一笑着回应。 大夫人抽空撇了一眼颜静枫身旁的小厮，“还不送公子回房。” 小川忙应下，费劲的扶起颜静枫，“是，公子，咱们走了。” 颜静枫乖巧的靠着小川，两人步履蹒跚的朝新房走去。 颜凉道：“母亲。女儿也告退了。” 大夫人看了颜凉一眼，“好，你回去吧，今天你也忙了一天了，去告诉你四姐一声，让她也早点睡。” 颜凉笑着行了礼，道：“是。” 颜凉看着还在忙的颜静姝，走了过去。“四姐，母亲让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颜静姝头也没抬的说道：“知道了。” 颜凉话也带到了，转头就带些小莉往出云轩走了，说的是，今天真的是给自己累了个够呛。 现在就想好好的泡个澡然后睡觉。 小莉已经累的几度偷偷打哈欠，颜凉都看在眼里。 小莉跟在颜凉身后，幽幽的说道：“小姐，我又饿又困…怎么办？” 颜凉道：“嗯？饿了？回去自己弄点吃的。” 小莉本想着让别人送点过来，没想到颜凉让自己弄，“好吧…” 说到饿，颜凉觉得自己也有些饿了，于是说道：“顺便送一份来我屋子。” 小莉委屈的嘟起了嘴，“小姐…” 颜凉笑了笑，“给我做一碗面吧，清淡点。” 小莉垂头丧气的说道：“好吧…” 二人回到了出云轩，颜凉就吩咐备了热水，在自己的房间里沐浴。 小莉就去准备面了。 半晌儿，颜凉沐浴好了躺在椅子上闭目眼神。 小莉拿着托盘推开了门，“小姐，吃了面再睡吧。” 今天准备的就是一碗清汤寡水的阳春面，不过对于已经劳碌一天的两人来说，这已经很好了。 颜凉坐在桌子旁边，轻轻吹了吹面，“呼呼…” 小莉咽了咽口水，“小姐，慢点吃，有点烫。” 颜凉看着小莉说道：“你去把自己的也端来，咱们一块吃。” 小莉好像有些为难，轻声道：“小姐…” 颜凉又道：“前儿柳妈妈送来的清爽的腌渍小水萝卜不错，一块拿来吧。” 小莉低着头不好意思的说：“这不好吧…小姐，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和小姐一桌吃饭呢…” 颜凉玩味的打趣着小莉，“我还不是怕你觊觎我的面吗，你的口水都要滴到我的面里了，还不快去。” 小莉笑嘻嘻的回了句“好的，小姐。”说着转头就去拿自己的面和柳妈妈送的小萝卜了。 本来奴婢是下贱身份，搁在以前打死小莉也不敢这样和主子说话，更别提可以一桌吃饭了。 第六十三章 大哀 小莉端着一个托盘歪歪扭扭的过来了。 只见托盘里放着一个大海碗和一个小罐装咸菜水萝卜。 小莉全身紧绷的走着，“小姐…啊，啊…呼…” 颜凉心也跟着揪了一下，心想道，可别摔了那个拿坛子萝卜。 开口说道：“你慢点…” 不过…为什么小莉这个碗那么大，足足是颜凉的两倍，面也是。小萝卜坛子就被孤单的挤在一个小角落。 颜凉惊讶的看着小莉的那个大碗，指了指自己的面，“你够吗？要不要我在分你点？” 小莉嘿嘿一笑，“不用，不用。厨房还有。我没吃够再去拿…小姐你还要面的话吱一声哈” 颜凉无奈扶额。 看到小莉的食量，颜凉才想起来仔细打量小莉的面貌，“小莉，你好像照之前胖不少啊？” 小莉道：“真的吗？哪？哪胖了？” 两年前小莉还瘦的跟着小猴子一样，今年脸蛋已经隐约可见的饱满起来了。 颜凉无奈说道：“是啊，圆润了不少。” 小莉不好意思的推了推自己的碗，“那…那…小姐，要不咱俩换吧…” 说是要和自己换，可是手根本就没打算从碗边拿下去，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颜凉叹了一声气：“吃吧，吃吧。多吃点，胖点可爱。” 小莉哈哈一笑，道：“小姐，你真好，也不嫌弃我。”说完捧着大碗大口的吃了一嘴。 颜凉嫌弃的看了看小莉，“不嫌弃，不嫌弃…”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阵骚动。 “小姐…小姐，不好了。”静丹匆匆忙忙推开门。 颜凉看着静丹慌张的样子，皱了一下眉头，问道：“怎么了？” 静丹还微喘着粗气，道：“南家老太爷…没了…” 吓得小莉差点没端住自己的碗，“什么？谁？没了？” 静丹道：“南家老太爷，枫哥大娘子的亲祖父。” 小莉再没心眼，也发觉这其中的怪诞了，“那岂不就是…婚期变丧期…” 叮… 颜凉转了转眼珠，坐了下来，道：“这么快就就没了…” 还以为起码南家老太爷可以撑过今天呢。原来身体已经这样不好了。 颜凉沉寂了半天，想到，“大嫂还好吗？” 静丹道：“还好…听说枫哥陪着呢，只是一直哭。” 突逢大变，好好的大婚之日突然变成自己祖父的归寂之日。谁能不哭…？ 颜凉点了点头，继续拿起筷子准备接着吃，“没事就好，下去吧。” 静丹和小莉皆是一愣，小姐太淡定了，听到这样的大事，也只是例行公事般询问一下就算了事。 静丹随即反应过来，行了礼，道：“是，小姐。”随后轻轻退了出去。 不觉更怪自己大惊小怪，小姐分明没有放在心上。下回自己万万不能这样莽撞。 小莉欲言又止，看着颜凉，“小姐…” 颜凉搅了搅碗中的面，悠悠的说道：“面再不吃就凉了。” “哦，知道了…”小莉就听话的坐下，接着吃。 颜凉道：“明天你去给陈叔捎个话儿，让他注意一下朝中动向，恐怕近期会生变，也好早做打算。” 小莉抬起头，道：“嗯？嗯，好的。我明个一早就去。” “吃吧。” 小莉笑呵呵的看了看颜凉，道：“小姐，你也吃。” 颜凉轻声哼了一声，“嗯…” 无论自己面上如何淡定，可到底心底里还是没谱，与南家联姻说到底终归是一步险棋。 如果当今陛下已经打定主意要铲除南家，那么此刻颜府就是热锅上的蚂蚁，来日连根拔起，第一个带出来的旁支就是颜府。 小莉看着颜凉一直在发呆，面都已经被她搅合的成团状了，也不见颜凉吃一口，于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姐，你怎么不吃了？” 颜凉顺势站起身来，活动活动了腿，就躺在了床上，“我吃饱了，等会你吃完记得端下去。” 小莉道：“哦，好吧。” 小莉见颜凉已经准备睡觉了，也不敢因为吃面打扰小姐，准备端着碗筷去自己屋子接着吃。 小莉出去后，轻轻阖上门，不一会返回，走到香炉旁边，将已经点燃的梦甜香插到了上面。 随后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颜凉其实没睡，今晚满脑子都是想的南家老爷子的事情，根本睡不着。 越想越感觉一团乱麻。 大概梦甜香还剩一寸的时候，突然风刮了一下窗户。 “吱…”颜凉神经一下子紧绷了，这是有人？ 为什么知了没有听到。 知了人呢？ 颜凉也不敢轻举妄动，整个人就僵硬的侧躺着，一动不动，不想打草惊蛇。 “哒…”是鞋走动的声音。 就感觉这个人越走越近，越走越近，慢慢颜凉感觉自己背后都被一团黑影笼罩了。 这到底是谁？ 只觉得床榻一侧一沉，是这个人坐下了。 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轻轻的翻了过来。 颜凉双眼紧闭，身体微微发汗。 可颜凉根本不敢动，颜凉不确定这到底是什么人，他有什么目的。 双眼紧闭的颜凉突然感觉到自己额头有些东西。 这个人亲了自己！ 他到底是谁！ 颜凉再也忍不住了，睁开眼睛。 沈木棉突然愣了一下，颜凉怎么醒了？往常都不会醒的。 颜凉和沈木棉对试了一下，“沈木棉？你来干什么？” 沈木棉吓了一跳，突然站了起来退了好几步，“我说…我是路过，你信吗？” 颜凉坐起来，瞪大眼睛，美目怒视着沈木棉，一字一顿道：“你…说…呢！” 沈木棉脸蛋烧了起来，“我…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颜凉疑问的看着沈木棉，说道：“来看我？” 沈木棉突然笑了一下，“我…我改日再来看你…”然后熟练的翻窗而出。 “…有…病…”颜凉气极了，维持坐姿在床上坐了半天。 平复了心情后，剩下的只有害羞…整张脸红扑扑的，一个时辰也没有消散。 再次躺下的时候，脑海里没有想一点关于南家老太爷的事了，满脑子只有沈木棉… 颜凉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啊…烦死了…”最后直接一张大被盖到头上。 天色微明，方才缓缓睡去。 第六十四章 下马威 “小姐，起床了？” 小莉叫了一声见没有动静，于是走上前轻轻戳了戳颜凉的被，说着，“小姐？小姐？起床了，起床了。” 可还是没有回应，往常应该在两三声后就会活动活动的。 小莉索性轻轻推了颜凉两下，“小姐…小姐，醒醒，该起床了。” 颜凉不耐烦的转了过去，背对着小莉哼唧道：“嗯…在让我睡一会…我好困…” 小莉继续说道：“小姐，今天可不能迟到啊，大夫人传了话让一块看新娘子敬茶，然后一块吃朝饭呢。” 颜凉听到新娘子三个字一下子就醒了，突然坐起来，道：“敬茶？吃饭？” 小莉捉紧机会，一下子就掀开被子，拿到旁边叠上了，“对啊，对啊。快起来吧。” 颜凉略微思索一下，觉得不对味，疑问的看向小莉，道：“不对，她敬茶，为什么要我去陪着？” 小莉卡巴卡巴眼睛，道：“…小姐，你是小姑子了…怎么也得有个当小姑子的样子嘛，新婚第一天就不去，可会被看成是欺负新娘子，不给新娘子面子的。” 颜凉听到这话，陷入了深深地思索之中… 小莉拉了一下颜凉的手，撒娇道：“哎呦我的小姐啊，快起来吧，太阳都照屁股了，去晚了大夫人会不高兴的。” 颜凉无奈道：“一定要去吗？” 小莉认真回道：“是啊。一定要去。” 小莉见颜凉陷入思索中双眼放空的样子，于是催道：“小姐，快起来吧，真的要迟到了。” 颜凉被烦的实在没办法，双手一摆，道：“好了，好了我这不起来了吗…” 小莉开心的把毛巾扔进水里，然后拧干净，把毛巾搭在盆旁边，“喏…” 颜凉垂下目光，只能穿上鞋子走下来，道：“知道了…” 小莉看颜凉磨蹭的样子，就知道如果不催她，铁定是要迟到的，“小姐，快…快…快啊…” 颜凉不情不愿的加快了步伐，走到盆旁边敷衍的说：“好啦，我这不来了吗…怎么最近你变得这么爱唠叨了…” 小莉撇了撇嘴，道：“小姐…我才没有…你要是自觉一点，不至于我要提前一个半时辰叫你啊…” 颜凉故作生气之态，说道：“我说你每次来喊我，外面都乌漆墨黑的，原来你那么早就叫我啊！” 小莉委屈的低下头，呢喃道：“…还不是，每次小姐你都要磨蹭一个时辰，才会醒…要不然…我也不用那么早叫你啊…” 颜凉心虚的把手伸进盆里，道：“反正，以后不许提前那么久叫我，我自己可以起来的！” 小莉一脸的不相信和质疑，“真的吗…” “不信算了。”颜凉不打算在和她纠结她起床拖延的这个事了，干脆捧起水洗脸。 一副不要干扰我洗脸的样子。 小莉嘟着嘴，道：“小姐…” 这次也不知道是不是颜大小姐发善心，总之洗脸梳头换衣服才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弄好了。 这让小莉极其吃惊，没想到小姐今天居然这样配合。 小莉蹲在地上休整颜凉的裙边，把所有不平整的地方都捋的板板整整的。 只听见静丹在外面喊道。 “小姐，前院儿已经来人传了，说小姐可以过去了。” 小莉替颜凉应下了，道：“知道了，我们这就走了。” “是。” 颜凉满意的看了看自己。 既没有过分争新娘子的风头，也没有过分素净，“走吧。” 颜凉将右手食指弯曲，敲了一下小莉的头，开心的说道：“我必须表扬你啊，配衣服的水平是越来越高了。” 小莉快速的捂住头，“哎呦…那是，我可是铁杵磨成针啊。” 颜凉听见这成语，哎呦天啊，真是独树一帜，“你这…成语？谁教你的啊？” 小莉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了，低下头娇羞的说，“…唐成弋啊…” 颜凉心领神会，露出来一种，我懂，我明白的样子，“啊，他啊。可以啊…” 小莉小脸泛红的看着颜凉，“小姐…你别乱想，我们两个什么都没有。” 颜凉被小莉彻底折服了，这根本不用自己“刑讯逼问”，稍微使点手段，这小妮子保管什么都招了，“我也没说有什么啊，你这岂不是不打自招…” “小姐！你坏…”小莉不好意思的跑了出去，但也没敢乱跑只是现在门口乖巧的等着，除了脸上有不正常的红晕，没什么特别的。 路过一个浇花的小丫头扎着双髻，拎着一个小水壶问道：“小莉姐，你脸怎么了？生病了吗？要不要我去给你找个大夫？” 小莉更不好意思了，表情严肃的说道：“我没生病，还不干你的活去…” 小丫头万婉落寞的点了点头，道：“哦…好吧，那我去了。” 小莉忙挥挥手，说道：“去吧去吧…” 颜凉听到了全过程，强憋着笑，半天才敢出来，正经的说：“走吧…” 小莉跟在颜凉身后呆呆的走着，只有脸上的颜色不减半分，“哦…好。” 颜凉忍不住挪愉道：“你这脸蛋儿，在抹点粉直接就可以唱一出花木兰了。” 小莉一下子就联想到自己被颜凉送去学艺，然后回来每天扮装给颜凉唱花木兰，一下子惊醒道：“小姐，我可不会唱戏，你不能让我去学，然后唱给你听…” 颜凉微微一笑，道：“你倒是提醒我了。” 小莉紧张的一直重复叫着颜凉“小姐…小姐…我不去…我不去嘛” 可颜凉直到大夫人正房也没有说一句话，小莉自己倒是给自己急得一脑门子汗。 钱儿早已经在门口侯着了，看到颜凉和小莉就笑呵呵的走过来说：“五小姐安，大夫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颜凉点头示意。 走到里面大家仿佛在庭审案件一般，端坐如松。 颜凉微微服身问安，道：“母亲安好，姐姐安好。” 大夫人今天难得的正经，道：“坐吧。” 颜凉答“是。”然后找到颜静洵下首位置坐好。 大家所有人都不发一言，好像在等待什么时刻。 一会儿时间，颜中正就出来了，看到满堂子肃穆庄严着实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去上朝会。 大夫人看到颜中正过来马上起身笑道：“老爷，过来坐。” 颜中正端正的说了一声，“嗯。” 第六十五章 敬茶 “父亲安好。”颜静洵三人依次都问了安，得了颜中正的回应方才坐下。 颜中正好奇的歪着脖子小声问道：“夫人，今天不是枫儿和枫儿媳妇来敬茶吗？怎么这样正式？还把孩子们都叫来了。” 此话不提方好，一提起大夫人简直头顶冒火，恼恨的紧，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起来！ 不过大夫人没有在老爷面前表现的特别不喜欢南茯晴，毕竟是新妇过门第一天，她祖父昨夜还过世了。 况且她娘家还在那摆着，太子妃姐姐尚且没被废，怎么也不能十分苛待她。 大夫人笑容僵硬了一下瞬间和缓，道：“是啊，成婚第一天的老规矩了，这不静姝静洵也快找人家了，正好让她们好好学学。” 颜中正思考一下，觉得有道理。 于是点头道：“是，有道理。” 大夫人当着老爷的面柔和的吩咐丫鬟去叫人道：“去看看大少爷他们起了没，怎么还不过来敬茶呢？老爷都来了。” 小丫头行礼，答是，然后缓缓退了出去。 颜中正眼神触及三个女儿，想起来好像好久没有好好和女儿们说话了。 颜中正道：“静洵，静姝，凉儿，他们敬完茶你们去我书房，为父有些话要跟你们谈谈。” 三个人都起身答“是，父亲，女儿知道了。” 三个人除了颜凉都有些瑟瑟发抖，毕竟一去父亲的书房，他一定会说一下午她们听不懂的书袋子话。 颜中正满意的笑了笑，摆了摆手道：“嗯，坐下吧。” “是，谢父亲。” 待坐下后，大厅复又恢复了寂静，安静的有些怪异，活脱脱一个审讯厅。 颜凉还好，坐在自己位置上，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动不动。 颜静姝和颜静洵一会就坐不住了，小孩儿似的来回动。 大夫人越等越恼火，正巧看到她们蚯蚓一样顾涌，生气道：“坐好，一个个小毛猴子似的没规矩。” 颜静洵和颜静姝一下子安静下来了，活像两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钱儿敲了两下门，轻声道：“老爷，夫人，少爷和少夫人到了。” 老爷回声道：“让他们进来吧，完事我还有公文要处理。” 钱儿清脆的答了声是，老爷。 然后门吱嘎一下轻轻推开，颜静枫拉着南茯晴的手，两个人相携而至。 新婚第二天，新娘子并没有过多的打扮，只是一身米白色的襦裙和简单的外搭，上面只绣着两朵祥云。 头上也没有坠饰，唯有插在发间的一根银色雕花如意簪，双眼还通红似的，仍旧能看出来昨夜应该哭了很久。 颜静枫与南茯晴十指相扣，恩爱无疑。 颜静枫今日更觉爽朗秀奕，通身浅蓝色长袍，束碧玉簪发，远眉入鬓，星眸亮眼。 二人走过来，早有丫鬟在地上先铺了软垫儿，大夫人说是说，可心底里还是心疼自己的枫儿。 颜静枫拉着南茯晴跪下，先磕头，道：“儿子给父亲母亲请安了，祝父亲母亲岁岁安康，千秋万载。” 大夫人难免泪目，想到从此儿子不再是稚童也已成家立业，要远飞筑业了。 大夫人手就要去拉自己的儿子起来，嘴里道：“嗯我儿，乖。” 颜中正及时提醒，道：“夫人…” 意思是今天最重要的是南茯晴敬茶磕头，儿子不过顺带的。 大夫人回头看着颜中正道：“嗯？” 略微思索一下就明白了颜中正的意思，连忙把手伸了回来，温柔的看了看南茯晴，道：“好孩子，该你了。” 南茯晴双手摸地，郑重的磕了头，道：“儿媳给父亲母亲请安了，愿父亲母亲长寿安泰，福气绵长。” “好。” “好孩子。” 大夫人拿出两个红包，上面精致的剪花，里面鼓鼓囊囊的，大夫人给了老爷一个。 大夫人把自己手中的给了颜静枫，颜中正把自己的给了南茯晴。 二人接过红包，一一谢过两人。 请过安磕过头后马上就有小丫鬟端着热茶走上来，跪到南茯晴身边。 南茯晴拿起茶杯，先递给颜中正，道：“父亲，喝茶。” 颜中正肃穆的端过来喝了一口，道：“好。” 南茯晴复又端起另外一杯茶，笑着递给了大夫人，道：“母亲，喝茶。” 大夫人早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乐呵呵的接过茶杯，答：“好。” 此茶喝过，此头磕过，变正正式式入了颜家门，今生生是颜静枫的人，死是颜静枫的鬼。 大夫人喝完茶，双眼看着南茯晴，正视道：“如今你就算彻底是我们颜家的媳妇了，南家也就成了娘家，希望你以后可以勤勉持家，平衡内院，坐好这个当家主母，当然最重要的就是要为静枫多添几个大胖小子。” 南茯晴娇羞的低下头，脸红红的答道：“是，儿媳一定努力。” 大夫人如释重负，笑道：“好，快起来吧，坐着去吧。” 大夫人突然想到老爷还没有嘱咐什么，然后转过头笑着看着颜中正道：“老爷，还有什么要嘱咐他们的吗？” 颜中正道：“也没什么要说的，就是静枫啊，学业不可落下，你马上就要…” 大夫人轻轻打了一下颜中正，打断了颜中正的絮叨。 道：“老爷，别老一天一天读书读书的，儿子都听腻了。” 颜中正无奈摊手，道：“你看我说不说吧，你还让我说，我说了，你又不满意…哎…” 大夫人笑着示好道：“哎…好好好，你说你说。” 颜中正傲娇的双手被负身后，道：“我不说了，我去处理公文了。静洵你们明天在来找我吧。” 说着就走了。 大夫人笑呵呵的应着，“好。” 所有人都起身行礼送别颜中正。 大夫人笑着看着孩子们说道：“好了，你们干你们的事去吧，静姝啊，你大哥不在家的时候，多陪陪你们大嫂，我今天还有事先走了。” 南茯晴好像有什么话要说是的，看着大夫人欲言又止。 大夫人就是要去南府吊唁，又想到什么，“咦…这头三天按理说是不能回门的，不过你祖父…” 南茯晴想到自己祖父，就低下头，难受的依偎在颜静枫怀中。 第六十六章 吊唁 大夫人停顿了一下，想到可以一起去啊，“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茯晴也理应过去看一看，我今天本也要去，静枫你今天没什么事的话，带些你媳妇咱们一起去吊唁。” 南茯晴眼圈瞬间红了，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大夫人。 昨夜就整宿都担心祖父的事情，所以没睡好，今天才起的迟了。 如今能亲眼去看，怎能不感谢大夫人。 南茯晴颤抖的回道：“谢母亲。” 颜静枫悄悄用手扶住了娇妻的腰，好让她站的省力一些。 大夫人也叹了口气，道：“嗯，谁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去看一眼也好，也算尽了孝心了。” 又想到自己不在家，静姝她们指不定做出什么事，不如一块带了去好，“静姝啊，你们和我们一块去。” 静姝第一个拉下了脸，不开心道：“啊？我们也去啊，多无聊啊…” 颜静洵也不开心，但只是轻轻皱了下眉，没说什么。 大夫人听到颜静姝不想去，一下子火冒三丈，道：“你这死丫头，平日就是太惯着你了！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颜静姝一个转身躲到颜静枫身后去了，小声说道：“别…别…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大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随即转身离去。 “母亲慢走…” 颜静枫担心的搂住了南茯晴，温柔的说：“茯晴，还好吗？” 南茯晴抬头苦涩的笑了笑，道：“嗯。” 颜静枫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道：“走吧，回去收拾收拾，等会一会去。” “嗯。” 颜静枫扭过头看着妹妹们道：“静姝，你们也去收拾一下，一会正门见。” “好。” “嗯。” 颜静枫和南茯晴也走了，只剩下颜静洵，颜静姝和颜凉三人。 颜凉没有想和她们讨论刚才事情的意思，略微服了服身子就先走了。 颜静姝不开心的撇了撇嘴，一屁股坐在了刚才的椅子上。 颜静洵呆呆的站了一会，突然想到什么一样也走了。 颜静洵突然动身吓了正在发呆的颜静姝。 颜静姝一惊，看着离去背影的颜静洵，道：“有毛病啊，一惊一乍的。” 颜静姝坐在椅子上，磨蹭了半天，道：“梦心，我不想去…” 梦心道：“小姐，毕竟是少夫人的祖父的吊唁会，咱们家应该去见礼的。” 颜静姝低着头扭着手帕子，快要扭成花了都，“那他们去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叫上我啊，…死人了，我不敢去…” 梦心劝道：“小姐，不要在触夫人霉头了，夫人好像最近不是很开心。” 颜静姝把扭成花的帕子随手扔到了桌子上，说道：“母亲有什么不高兴的？大哥也娶上媳妇了，我也很乖。” 梦心看了周围一圈，见没有人才小声趴在颜静姝肩膀说道：“难道你没看到今天二姨娘房里的就来了二小姐一人吗？” 颜静姝想了想，道：“是啊，今天这么重要，连我都被抓来听训了，二哥没来就算了，二姨娘竟然没来，真奇怪。” 梦心说：“我那天去揽胜阁给夫人送糕点的时候听元眉姐姐说的，好像是二姨娘推辞说是身子不舒服起不来床。连大公子大婚之日都没来，当时大夫人脸色就不太好了。” 颜静姝坏笑道：“真是贱坯子，母亲怎么还不收拾她们。” 梦心见颜静姝半点没有着急的样子，提醒道：“小姐，别说了，再耽搁下去晚去了，大夫人要生气的。” 颜静姝突然从椅子上起身，着急忙慌的说道：“那…那…那你不快点跟上。” 梦心低头微微一笑，娇俏的说了声：“是，我的小姐。” ……………………………………………… 小莉和颜凉已经早早回到了出云轩，出云轩冷冷静静清清的，没个什么人气。 颜凉坐在梳妆镜台前挑挑捡捡，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小莉好奇的问道：“小姐，咱们要准备什么？” 颜凉突然说道：“啊，对，我记得我有一套对襟的素褙子，你去拿出来给我换上。”说着接着拿起头饰一个一个在头上比划。 小莉边说边翻出来存衣服的大箱子，“哦，那个啊，那个小姐你不说太素静了吗，我给收起来了，我找找。” 颜凉听到小莉念念叨叨的觉得好笑，“就是要素，越素越好。你见过谁去别人的吊唁礼穿一身红衣的？不怕挨打啊？” 小莉猛的一拍脑门，嘿嘿笑道：“啊。也是哈，看我笨的。” 颜凉一笑了之，找了半天，挑出一个缂丝金边的银簪子插在了头上，把之前的水流纹流苏簪子换了下来。 颜凉看了看镜中自己如花的容貌，道：“嗯，这个不错。” 小莉翻箱倒柜终于在压箱底的地方翻出来了那件衣服，“小姐，找出来了。不过小姐你得等等，我稍微熨一熨。” 原来衣服长期压在底下有些地方皱了。 直接穿在身上是特别失礼的。 颜凉道：“好，不过你要快一些。” 小莉骄傲的小脸上扬着，道：“小姐，你瞧好吧，我熨衣服是咱们府上数一数二快的。” 颜凉笑道：“好。” 果然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衣服就熨好了，真真儿是素静的紧，甚至可以说素的有些过了。 整套褂子只有袖口有一些花纹，除此之外竟然什么装饰都没有。 可如果穿这身衣服去参加吊唁礼，却是在合适不过的了。 小莉给颜凉换好衣服，小莉仔细打量着颜凉。 小莉笑嘻嘻的说：“小姐，你别说，这么素的衣服只有小姐你穿着才好看。” 颜凉伸手轻轻弹了小莉一下脑门，道：“油嘴滑舌，小嘴吃了蜜是的。” 小莉笑呵呵的吐了吐舌头，笑道：“小姐，我说的是实话嘛。 颜凉服了服袖口，端正脸色道：“好了，走吧。可能会看到太子太子妃。” 两人就出了门。 小莉问道：“太子和太子妃？皇上会来吗？” 颜凉嘴边露出一丝讽刺，“区区一个老臣死了，堂堂君王怎么会亲临？派太子前来吊唁已然是很大的殊荣了。” 第六十七章 殊荣 小莉半懂不懂，只是，呆呆的点了点头。 颜凉来到正门口，只有颜静枫和南茯晴在。 颜凉想着，看来是自己来早了。 颜凉漫步走到距两人三步的位置，微微行礼道：“大哥，大嫂。” 南茯晴眼圈还是泛红，明亮的小脸都通红的。 南茯晴打量了一下颜凉，心中很感激，点了点头道：“嗯。” 颜静枫也惊讶于颜凉的打扮，如此地，如此地端正大方。 昨天在宴席上，她还那样聪明机敏，想到用白醋换酒为自己解围。 更觉得自己的这个妹妹一定是人中龙凤，前途无限。 绝对不会明珠蒙尘的。 颜静枫笑着说：“妹妹来的挺早的，母亲她们还没来，且先等等。” 颜凉微微颔首，道：“是。”全程端庄有礼，很有大家风范。 南茯晴整个人小鸟似的依偎在颜静枫怀里，明显可见的颤抖，整个人楚楚可怜。 颜静枫一下一下拍着南茯晴的后背，安慰道：“没事，没事。” “夫人到。” 南茯晴才用手帕子轻轻擦拭了一下眼睛才转过身行礼。 “母亲。” 大夫人略微扫视了一圈，说道：“嗯，静姝静洵还没到吗？” 颜静枫点了点头，道：“嗯，再等等吧。” 大夫人道：“元素去催催小姐们。” 元素答“是。”然后转过身就要去好嘉阁。 颜静姝气喘嘘嘘的远远的出现了，喊道：“母亲，母亲…” 大夫人气鼓鼓的小声嘟囔道：“这死丫头，一点都不让人放心。” 颜静姝因为迟了一会所以换衣服晚了，“呼呼…累死我了…母亲…” 大夫人看了看周围，问道：“你来的时候看到颜静洵没有？” 颜静姝一摆手，“谁管她啊…” 大夫人眉毛越来越皱了，“这个死丫头。” 颜静洵姗姗来迟，行礼道：“母亲…” 大夫人看了一圈，三个人的着装还算得体，着重看了一眼颜凉的。 大夫人瞪了一眼颜静洵，道：“上车吧。” “是。” 颜静洵汗都出来了，坐上马车后第一件事先是拿出帕子轻轻擦了擦汗。 还好，大夫人放心了，没有一个人穿着大红色衣衫去挑衅南家的。 大夫人准备了厚礼，一行车马浩浩荡荡的往南家去了。 真想不到，新婚第一天就要去亲家家中参加葬礼。 大夫人在马车上也是唏嘘不已。 两家相隔甚远，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到了南家后，所有人下了车马。 南府整个大门都挂上了白绸素灯笼。 仍有络绎不绝的人马停在了南府门外，礼品也一波接一波的。 越靠近南府，南茯晴的情绪就波动越大，泪珠成串的无声滑落，然后自己在赶忙拿手帕子擦干。 只有眼睛是越擦越红。 活脱脱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颜静枫拉着南茯晴的手，道：“茯晴，别哭了，下车吧。” 南茯晴怕自己一进去，看到的是疼爱自己的祖父没有生气的躺在棺材里，一想到这南茯晴就不敢迈脚进去了。 “枫哥，我害怕…” 颜静枫把南茯晴搂在怀里，半晌儿后，亲手擦了擦南茯晴的眼泪，“别怕，我在呢。” “嗯。”南茯晴有了颜静枫的安慰才缓和了好多，扶着颜静枫的手慢慢下了车马。 所有人都已经下来了，显然就只等颜静枫他俩了。 一个年迈的白胡子老头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不敢确定的叫道：“小姐…” 这白胡子老头是南府用了十多年的老人了，平时专管账房的，所以南茯晴一有什么事情去找何伯伯撒娇比找谁都管用。 “何伯伯…”南茯晴一见到何伯，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水坝一样，一下子决堤了，跑了上去握住了何伯伯颤抖的手。 何伯满是周围的脸上写满欣慰，道：“小姐…你能回来看看老太爷，真是太好了。” 说着视线落在了颜静枫身上，道：“这位是姑爷吧？” 颜静枫大方的点了点头，笑道：“何伯好。” 何伯伯眼尖的看到了他们身后一位看上去身份不俗的中年女子，问道：“嗯，好好好…这位是？” 颜静枫介绍道：“这是家母。” 何伯伯弯了弯腰道：“啊，颜夫人安好，快请进，快请静，我们夫人听说您要来，一直等着您呢。” 大夫人笑着说：“好，有劳您老带路了。” 何伯伯一只手伸出来做请状，道：“不麻烦，不麻烦。走吧。” “嗯。” 就这样颜府一行人大喇喇的走进了南府。 南夫人在正厅中哭礼，看到颜夫人来就起身迎道：“姐姐，你来了。” 大夫人看到南夫人满脸倦容，安慰劝道：“嗯，妹妹要保重身子啊。” 南夫人笑了笑，才看到哭的泣不成声的南茯晴。 南茯晴哭的梨花带雨，道：“母亲，我回来了。” 南夫人上去抱住南茯晴，嘴里念道：“我的晴儿，我的晴儿…” 南茯晴回手抱住南夫人，道：“母亲…母亲…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别哭了。” 南夫人撒开南茯晴，眼睛肿肿的看着南茯晴，道：“嗯，我不哭，我不哭…” 南茯晴突然想起来，并未给母亲介绍颜静枫，“母亲…这是我夫君颜静枫。” 颜静枫走上去行了个标准的贵族礼仪，道：“岳母安好。” 言谈举止间落落大方又温文尔雅。 南夫人笑了笑，道：“果然是姐姐养出来的儿子，真是彬彬有礼。” 大夫人谦虚的回着，“妹妹过奖了。” 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其实大夫人内心早已经欢呼雀跃的不得了了。 南夫人道：“晴儿，去给你祖父磕头，姐姐，这边见礼，请跟我来。” 大夫人笑着答应了，“嗯。” 颜静枫身为孙女婿当然和南茯晴一块就去磕头了。 所以剩下颜静洵，颜静姝和颜凉都跟着大夫人去正堂见礼了。 走到正堂才见到南府的阵势之宏大。 只见正厅上供着一个排位，上面书写着“镇国荣鼎爵爷南昌平”九个大字。 两边摆的是纸扎的奴婢小厮。 小厮身后放的则是纸扎的奈何桥，战车，战马，别院一个一个都十分精致，百分有心。 两旁放着宽大的灵帆，一个大大的奠字在牌位之后。 第六十八章 丧礼 阖府上下老老小小除了接待客人的，全都披麻戴孝跪在灵前哭灵。 哭喊着“老太爷…” 里面偶尔夹杂着两三个在干嚎的，场面非常壮观。 颜凉也是第一次见，竟然一时间愣住了，呆呆的看了半天。 棺材另放在一个地方，要在南府存枋满七天。 期间还要由十多个和尚日夜不停诵经为死者往生。 南夫人拿来三只香，递给了大夫人，柔声道：“姐姐。” “嗯。”大夫人面色凝重的接过香。 吊唁开始，爆仗齐鸣，礼仪程序也是非常有讲究的。 吊祭的人都穿着素服，以亲疏尊卑为顺序，一家一堂，本家先祭，外客后祭。 一律跪拜行礼，长者在前，晚辈在后，专门设一赞礼生手持焚香一束，立在东面。 另外设一个赞礼生立在西面。 未几，轮到大夫人上香祭拜，大夫人手持香烛先是三拜然后跪下拜了拜，最后把香给了旁边的礼生由他插到香炉里。 最后由家属跪着回了礼，大夫人才起身。 南夫人拉着大夫人到旁边说话，道：“姐姐，我这边恐照顾不周，我让人领姐姐去别院儿休息休息。稍后吃素斋的时候再去请姐姐。” 大夫人拉住南夫人的手，亲切的说道：“好，你别忙我这里了，去招呼别人吧，我这里让小丫头伺候就行了。” 南夫人道：“好，娟秀，带姐姐去休息。” 颜凉在和南夫人对视后，颜凉微微服了下身子，以示哀意。 南夫人也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接着去忙活去了。 那个叫娟秀的丫头微笑着请着，道：“夫人，小姐们这边走。” “嗯，好。” 果然一路上南府上都是灰蒙蒙的，虽然说宾客是一波接着一波，但是全府却都沉浸在一种悲伤的气氛里。 到处都挂着白帆和素色灯笼，哀奠之意甚浓。 颜静姝突然感觉南府阴森森的，走上前拉住大夫人的手害怕的说：“母亲…” 大夫人和蔼的回握住颜静姝的手，说道：“没事。” 娟秀走到一个不大的院子前停住了，转身道：“夫人，就是这里了。请在这里稍作休息，待传饭时会有人来请夫人。” 大夫人身边的元眉笑道：“好，有劳了。” 娟秀笑着行了礼然后走了，“嗯。” 大夫人一行人推开大门，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固定住了，就像是特地给宾客留出来的待客房。 里面陈设简单但是不失优雅别致。到处透着浓郁的书香气氛。 大夫人随便找了个在椅子坐下，然后开始闭目养神，所有人就开始打量这个院子。 颜静姝坐在了一个吊椅上，晃晃悠悠的说：“为什么要在他家吃饭啊…咱们先走不行吗…我感觉南府阴森森的，怕人的紧。” 元眉见大夫人抵住头好像有些倦意，于是小声回道：“小姐，这是规矩。” 颜静姝不屑的说道：“什么鬼规矩，素斋有什么好吃的？” 元眉就不在说话了。 颜凉进去找了本《诗经》坐在外面津津有味的看起来，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客居别家来参加丧礼的。 仿佛就像在颜府出云轩一样自然。 颜静洵就找个没人的地方一戳然后就开始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剩下颜静姝这里翻翻，那里看看，半点闲不下来。 一边嫌弃这个院子小，然后还坐不住。 一个时辰后，先前的那个丫鬟娟秀就过来敲门，说“颜夫人，颜小姐，我们夫人有请。” 就知道这是素斋快开了。 来到正厅后，所有的人却都是面带笑意，互相寒暄说“今日辛苦了。”没有白天的那么悲伤和哀恸。 南夫人笑着挽住大夫人的胳膊，道：“姐姐，这边坐，让孩子们去那桌吧，那桌都是小孩子，她们有话聊的。” 大夫人笑了一下，说：“好，静姝你们去吧，文静点。” “是。” 这正中颜静姝下怀，正好颜静姝不想和一桌子上了年纪的老妈子们讨论一些自己根本听不懂的事。 怎么不应？ 三个女孩儿就坐到了另外一桌。 颜凉安安静静的最后落坐，就听到旁边传来温柔的声音。 旁边的文安微笑着问道：“你就是上次弹琴的那个姑娘吧？说自己是颜府庶女的那个。” 颜凉识的她，挥墨书文的那个姑娘，当时看起来很有教养的样子，“文姑娘好。” 文安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道：“丫，你还记得我呢啊？” 文安低眉浅笑道：“你好啊，上次没有郑重介绍自己，我是文安。” 颜凉无意与她攀谈，敷衍道：“文姑娘说笑了，文姑娘天人之姿，让人过目不忘。” 可能是文安根本没有听出其中的意味吧，所以还是笑莹莹看着她。 道：“我觉得你长得很漂亮啊。” 说着小女孩儿般的趴在颜凉耳畔小声说道：“比你两个姐姐都要漂亮。” 颜凉怎么看都觉得文安醉翁之意不在酒。 要不然为什么一个好好的大家闺秀，贵门嫡女要来结交一个庶女。 于是警惕的退了退身子，笑着说：“文姑娘抬举颜凉了。” 文安见她真是油盐不进，难缠得紧。 本来自己主动交好，她应该感激涕零，马上与自己交心的。 所以文安美好的面庞有些开裂了，只能讪讪的笑了笑，拿起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轻声说道：“哪里哪里。” 颜静姝悄悄凑过来耳语道：“真有你的，忠勇侯家的大小姐，你也敢不给面子。” 说着也没等颜凉回什么，就把身子坐正回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好像刚才说话的并不是她颜静姝一样。 忠勇侯家的大小姐啊，那就更不正常了。 颜凉嘴边露出一丝微笑转瞬间不见，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嗯…酒不错，上好的佳酿。 宴席过半，大家都开始花絮家常了，好似这不过是一次普通的素斋宴席罢了。 外面灵堂的哀嚎声，隐隐约约还可见，颜凉也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有感而发，顿时觉得南家老太爷有些可怜。 儿孙众多，朋友遍布五湖四海，门生广聚天下。却没有几人真正为他而哭。 颜凉就突然很想逃离这里，这里的浮躁假客气要把自己填满了。 颜凉轻声对着颜静姝说道：“四姐，我出去透透气，这里太闷了。” 颜静姝沉迷食物，没有过多询问，只是冷冷说了句，“哦，别跑远了，待会找不到你母亲会生气的。” “知道了。”颜凉说完就悄悄离席了。 第六十九章 围猎 颜凉带些小莉出了大厅，来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小凉亭。 这里也算是简洁大方，只有几个石凳和一个石桌，甚至还可以说，有点萧条。 颜凉看也没看，就直接坐在了桌凳上，身子半靠在小莉身上。 小莉担心的看着颜凉，用手背摸了摸颜凉的额头，道：“小姐，你是不是不舒服？脸怎么这么红？” 颜凉闭着眼睛，说道：“我没事，只是有些醉了，出来醒醒酒，等会再回去。” 小莉才松了一口气，道：“哦，那好吧。要不然你靠着我小睡一会吧？” 颜凉轻哼了一声，“嗯。” 刚才席间关注颜凉的不少于三人，所以颜凉刚出来，就有人立马盯住了颜凉。 只等颜凉坐好。 从远处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颜小姐，原来是跑到这里躲清闲了，这可真是个好地方啊。” 颜凉惊醒，睁开了双眼，慢慢转过去看。 原来来者是三皇子许瀚海。 颜凉定了定了神，才起身行礼道：“三皇子安好，三皇子如果也想在这休息休息，那么颜凉自然会离去另寻别处，绝对不会打扰…” 许瀚海说着就打断了颜凉的话，凑过去坐在了颜凉的旁边，“不，不会打扰，我就是来找你的。” 颜凉笑道：“找我的？” 许瀚海三番五次对自己做奇奇怪怪的事，上次叫自己弹琴，还给自己别花，这次竟然还说专门来找自己的？ 心中不禁生疑。 许瀚海笑着回道：“是啊，坐啊，不必拘礼。” 颜凉客气的回道：“三皇子有事不妨直说，臣女不敢和皇子共坐一桌，站着听话就行。” 许瀚海笑眯眯的瞅着颜凉，好像一头猎豹找到了自己心仪的l猎物一样。 紧紧的盯着。 颜凉忐忑不安，天子之子定然不凡，所以未敢擅动。 小莉早已经被皇子的威严吓得一动不动，后背隐约已经开始冒汗了。 颜凉道：“三皇子…您到底找颜凉有什么事啊？” 许瀚海玩味的看着颜凉，身后的那只手拿出来一个帖子，道：“没事，我其实是给你送这个的。” 颜凉好奇的问道：“这是？” 许瀚海突然撒娇似的说着，“接着啊。很累哎这样。” 颜凉浑身一抖，忙接过来，道：“啊，好的。” 这个请帖拿到手中，才感觉的到这个帖子非常的有质感，绝对是价值不菲。 而且还是描金烫花的，颜凉半信半疑的打开帖子，里面的内容倒是吓了颜凉一跳。 颜凉惊讶的说：“秋季围猎？” 许瀚海笑道：“是啊，一定要来，我打些猛兽送给你。” 颜凉愕然…猛兽？送给自己？这不好吧。 不过颜凉还是好奇，这种围猎皇上会直接出行，会有宠臣收到帖子，伴驾出行。 本来颜凉本也打算一定要混入其中，借天子之势做一些事。 不过让颜凉十分好奇的是，为什么三皇子会把帖子给自己。 忍不住问道：“三皇子，这个帖子不是应该着人送到颜府的吗？为什么会…” 许瀚海拖着下巴说道：“你想问，为什么不直接送到你母亲那，而是直接给你吗？” 颜凉直接回道：“是。” 许瀚海笑着说：“会另外有人把帖子送到颜府的，这个是本皇子送给你的，怕你主母不带你去，到时候你就可以拿出这个帖子了。” 颜府惊讶的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个三皇子跟自己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许瀚海笑着站起来，说道：“好了，到时候静候佳音。先走了。” 颜凉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行礼。 许瀚海就走了。 颜凉握着帖子内心百感交集，但其实这次秋猎她志在必行，就算大夫人借口不让自己去，自己也一定要想办法进去。 其实昨天还在担忧怎样才能不动声色的让大夫人带上自己。 今天没成想，帖子就自己送到手中了。 颜凉楞楞的坐下，越想越觉得事情怪异，颜凉和许瀚海两人并无交集，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小莉见许瀚海走后，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道：“小姐，围猎哎，我好想去看看皇帝长什么样子啊。” 颜凉吓唬道：“天子哪里是这么好看的？看一眼，就要斩你的头。” 小莉害怕的说，“啊，那还是不看了…” “凉儿。” 颜凉想着，身后就又有人来了。 这又是谁。 回过头才发现，这是沈木棉。 沈木棉笑着看着颜凉。 颜凉站起身行礼，道：“沈公子好，不知道有什么事吗？” 颜凉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只要一看到沈木棉，颜凉的脑海里浮现的都是他半夜三更偷偷翻进自己的屋子，亲自己额头的事。 不知不觉脸就红了，只不过颜凉喝了酒，外人分辨不出来到底是酒醉人，还是人醉人。 沈木棉温柔的伸出手，道：“给。” “这是？”颜凉更惊讶了，这个帖子自己刚收到一张一模一样的。 沈木棉道：“秋季围猎。” 不知道为什么。颜凉下意识就是挡住了身后石桌上放的另外一张帖子，轻轻掐了一下小莉。 小莉哎呦一声。 小莉说着假装着一瘸一拐的样子，顺带拿走了石桌上的帖子，道：“啊…崴了一下脚…小姐，你们谈，你们谈…我先去旁边坐一会。” 第二次见帖子，颜凉已经做到可以不动声色了，只是笑着说：“谢谢。” “诺。”沈木棉笑着靠近了两步，将帖子放在了石桌上，颜凉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颜凉将帖子拿起，果然，两张帖子一模一样。 突然，沈木棉开口问道：“凉儿，你会骑马吗？” “嗯？”颜凉看的太投入，并没有听清，抬头疑问的看着沈木棉。 沈木棉微微低着头，道：“我说，你会骑马吗？如果你想，我可以教你。” 月光打在沈木棉的脸上，柔美的好像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一般。 颜凉就像鬼迷心窍一样说道：“好。” 沈木棉开心的好像一个孩子一样，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就怕颜凉反悔一样，转身就走了，步伐竟然有些可爱。 颜凉反应过来，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道：“…我说了什么？” 小莉远远的看见沈木棉走了，才敢回来，道：“小姐，我看沈公子走了。” 正好看到颜凉拍自己的脑袋那一幕，“不是…小姐，你怎么打自己呢？” 第七十章 无用 颜凉突然愣住，心虚的说道：“我…我没有…回吧，出来够久了，把帖子收好，别掉出来也别丢了。” 小莉将帖子贴身放好，道：“昂…知道了。” 颜凉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心底里骂了自己一句，美色误事！ 果然回到了宴席，大家都已经要走了。 颜凉默默地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颜静姝瞟了一眼，道：“回来了啊。” 颜凉低声回道：“嗯，喝的有点多，贪凉多在外面呆了一会。” 文安举起酒杯抿了一口，道：“颜小姐不会喝酒就少喝一点，要不然醉酒可是很难受的。” 颜凉诧异，好像这话意有所指一样。 颜凉微笑道：“谢谢文小姐，颜凉一定谨记。” 文安也笑着回道：“嗯。” 好奇怪，这个人。 怎么总感觉她说话不只有一层意思，总是话中有话的样子。 一会儿，所有人就已经开始纷纷告辞。 大夫人还在和南夫人寒暄。 只看到大夫人转了一圈，待看到颜静姝后说道：“静姝，静洵，凉儿，来向你南娘娘告辞。” 颜静姝满脸的无聊终于展颜了，颜静姝直到和南夫人寒暄完就可以走了。 可下算是可以回家了。 道：“啊…知道了。” 说着站起身就急忙忙过去了。 颜凉还是象征的跟那桌的所有人行礼告辞道：“各位，告辞了。” 文安笑着站起身说：“颜小姐留步，我觉得咱们一定还会再次见面的，希望到时候你欢迎我去你们府上做客啊。” 颜凉笑着回道：“一定。” 颜静姝不耐烦的说道：“颜凉你快点。” 颜凉笑着行礼，道：“文姑娘告辞，我先走一步。” 文安也笑着回礼道：“嗯。” 文安旁边另外一个女孩好奇的看着颜凉问文安道：“这是谁啊？我看你挺在乎她的。” 文安低下眼帘，嘴角一边扬起阴阳怪气的说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旁边的女孩笑了一下，道：“哦。” 文安自然是全场最关注许瀚海的人了，而上次宴会许瀚海挑了颜凉弹琴，结束后赠花还亲自别到颜凉头上。 本来文安只认识颜府的颜静姝，经过那天，就情不自禁的去关注颜凉，今天一来也是百般示好，只是颜凉不搭理自己。 今天颜凉一出去，文安就看到许瀚海过了一会也出去了，想到这文安就狠狠的放下了杯子。 吓了周围人一跳，旁边的人问道：“文安，你怎么了？” 文安仍旧笑着回道：“没事，手滑了一下。” “哦，那就好。” 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文安的长指甲都陷入了肉里。 ……………………………………………… 前面是大夫人和元眉走在前面，然后颜静姝，颜静洵，最后是颜凉。 颜凉跟她们隔了好远。几乎听不到彼此的声音。 小莉跟在颜凉身后小声说道：“小姐…” 颜凉道：“怎么了？” 小莉欲言又止半天，还是说道：“算了…回去跟你说吧。” 颜凉笑着说：“神神秘秘的。” 前面颜静枫牵着南茯晴的手，朝她们走过来。 “母亲。” 大夫人答应着，“哎，怎么样？” 颜静枫温柔的看了看自己的娇妻，跟大夫人说道：“茯晴好多了，今天她大姐也去了，安慰了茯晴。” 大夫人看着南茯晴道：“那就好，茯晴啊，还是不要过度悲伤了，你祖父一定希望你每天可以开心快乐的。” 南茯晴顶着一张红彤彤的小脸和忧虑的眼睛说道：“是，谢母亲关心，我已经好多了。” 大夫人放心了，才想到天色已经不早了，应该早点回去了。 道：“嗯，那就好，那咱们回家吧。” “是。” … 回去的时候颜静枫和南茯晴一辆马车，大夫人和颜静姝一辆车马。 那自然就只剩下颜静洵和颜凉两个人了，纵然颜静洵非常明显的暗示颜静姝可不可以和她换一下。 也不知道是颜静姝没看懂颜静洵的意思，还是压根就不想搭理颜静洵，转身就上了夫人的马车。 颜静洵无奈的只能上了最后一辆马车。 颜凉闲来无事，想着不如逗逗颜静洵，道：“二姐，你怎么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 颜静洵浑身一抖，道：“我…我没事。” 颜凉笑着缓缓说道：“没事，就好。” 颜静洵整个人缩在马车的角落，一动也不动的把头偏向窗外，好像马车里有什么脏东西一般。 颜凉见逗她也没什么意思，就闭眼假寐了。 到家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天气不好，竟然一颗星星都没有。 但是颜府还是透亮透亮的，大红灯笼也是高高挂起。 大夫人下了马车后，看着所有人说道：“都回去吧，好好休息休息。” “是。” … 所有人都行礼后，待大夫人走后才一个一个散去。 颜凉在路上问道：“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小莉说道：“陈师傅说白家的案子有眉目了。” 颜凉惊讶的停住了，“真的？你怎么不早说！” 小莉想着迟些说，没想到就忘了，快到家了才想起来。 她道：“刚才才想起来，陈师傅说晚点会亲自来跟你说。” 颜凉根本都不在意仪态了，一心只想快点回去，早点看到陈清焰。 颜凉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道：“好，走吧。回出云轩等着，你等会泡一壶好茶拿过来。” 小莉跑了两步才跟上颜凉，“啊，是。” 小莉其实也好奇过，为什么小姐从那天起整个人就不一样了，变得有胆识，有勇有谋还有钱… 而且还对白家的事非常上心，但是小莉没有多想，小姐就是小姐，颜凉依旧是那个对自己非常好的小姐。 值得一生追随的小姐，值得为自己为她献出生命的颜凉。 两人脚步也快，本来晃晃悠悠要好久才能看到出云轩的大门，如今一会儿时间就已经回到出云轩了。 到了出云轩，小莉去泡茶，静丹守在门口。 颜凉就已经显示出了十分的坐立不安，整个人来回在屋里走来走去，一刻也停不下来。 时而走到窗外看陈清焰来没来。时而坐在椅子上看书，却半天也没有翻一页。 这样的颜凉是很陌生的颜凉，没有泰山崩于前的面不改色，没有平时镇静无比的颜府五小姐的风范。 此刻就是一个焦急等待的小姑娘。 “吱…” “小姐…” 颜凉听到声音一下子就起身了。 只见陈清焰宽厚的臂膀藏在斗篷之下，整个人黑漆漆的，放在皇宫里就是个刺客。 颜凉忍不住走上前问道：“陈叔，你说有眉目了，到底是？” 第七十一章 傀儡 陈清焰道：“小姐，我就是要说这个事。最近莳花馆来报有个官员吃醉了酒拉着姑娘聊起了陈年旧事，就提到了白府灭门惨案。” 颜凉在尽可能的保持自己的情绪，但声音还是颤抖的说：“…怎么说的。” 陈清焰低声说道：“白府灭门背后确实是有推手的，段木兰只是一个刽子手罢了。” 颜凉不自觉的抬高声音道：“是谁！” “吱…” 小莉慢慢推开门，道：“小姐，茶来了。” 不过很快就发觉不对劲了，颜凉浑身都颤抖着，陈清焰也低着头。 陈清焰开口道：“小莉姑娘把茶放下就好了。” 小莉知道他们在商量非常重要的事情，不好打扰，“啊，好的。” 于是放下滚烫的茶水就推门出去了，体贴的关好门。 等小莉出去后，陈清焰道：“朝中很多人都参与了，能确定的就是许颢天下的令，韩家是助力者，段木兰是推动者。” 颜凉气的浑身发抖，都快站不住了，愤恨的说道：“好啊！好啊！整个四大家族竟然只有南家没有参与！韩家竟然还在白府在时欲与我家接为姻亲！转头就捅了我家这么狠的一刀！” 陈清焰道：“现在不能确信说南府没有直接参与。不过韩家是一定推波助澜了。” 颜凉狠狠的说着，“好一个韩家，好一个韩家！好一个韩家！” 说完就一下子摊倒在椅子上。 陈清焰急得往前走了几步，道：“小姐，你没事吧？不要太激动，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颜凉扶住额头，脑袋嗡嗡的响，“是，是需要好好计划一下，秋季围猎是个好时机！” 陈清焰想了想，道：“秋季围猎？好的小姐，我回去好好安排一下。” 颜凉道：“好，具体事宜，我明天差人告诉你。” 陈清焰点头道：“好的，小姐。” 颜凉闭着眼睛说道：“陈叔，你先回吧，我想自己安静一下。” 颜凉心惊，白府到底是怎么才能招致这么多的人合而攻之，为什么又下手这么狠，可以斩草除根。 陈清焰担忧的看着颜凉，心疼的说：“好的小姐，不过也别思虑太过，容易伤身。” 颜凉头疼的要炸开了，只能回道：“我知道，陈叔。” 陈清焰道：“嗯，那我走了。”然后轻轻推开门，从后门出去了。 小莉就忙着守门，见陈清焰出来了，就想回去看看颜凉。 小莉蹑手蹑脚走进去。 看见颜凉坐着用手捂着头，感觉好像不太好？ 小莉担心的问道：“小姐，你还好吗？” 颜凉疼的汗都出来了，难受的说道：“我还好，只是想躺一会，脑袋有点疼。” 小莉着急的说：“小姐，要不要我去请医生？” 颜凉道：“不用，会吵起人的，你就过来扶我过去躺一会就好了。” “嗯。”小莉急忙跑过去搀扶住颜凉，扶着她坐到了床边。 颜凉整个人半靠在小莉身上，小莉轻轻扶着颜凉给颜凉脱了外衣，然后用湿毛巾给颜凉卸了妆摘了头饰。 颜凉躺在床上眉头紧皱，汗顺着脸颊就流到衣服上、枕头上，不一会儿枕头上衣服上就湿了一片。 小莉不放心的躲在旁边拿着热毛巾时不时给颜凉擦一下汗。 颜凉整个人像是水中捞起来的一样。 小莉整夜都没睡，在颜凉身边照顾了一晚上。 直到天色微明，才搭着床边沉沉睡去。 颜凉无意识的叫道：“嗯…水…” 小莉听到颜凉的声音。一下子就被吓醒了，“啊？水，水…” 小莉一下子坐起来，拿了水壶倒了杯水，一只手轻轻扶起颜凉，另一只拿杯子的手靠近颜凉的唇部。 轻声道：“水来了，小姐，慢点…” 喝了半杯水后，颜凉就已经好多了，道：“嗯…不喝了…” 小莉焦急的看着颜凉，“小姐，你好点了吗？我去请大夫吧？” 颜凉只是一个微弱的摇了摇头。 小莉二话不说就跑出去了。 静丹一大早在给院中的花草修枝，看到小莉跑出来问道：“小莉姐，怎么了这么着急？” 小莉说道：“我出去一下，你记得等会给小姐熬碗粥，晾凉了给小姐送过去。” 静丹很懵，平时都是小莉自己负责颜凉的衣食起居的，但也没说什么，道：“知道了。” “嗯。”小莉忙忙的从后门出去了。 过了一炷香后，静丹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小米粥推开了颜凉的门。 静丹觉得非常奇怪，为什么今天小姐到现在还没起床。 静丹试探着叫了一声，“小姐？” 颜凉没回她，就那样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 静丹把托盘放在桌子上，走上前去，吓了一跳，小姐的脸红红的，而且满头大汗。 静丹害怕的蹲下，“小姐，你怎么了？” 拿起旁边的白色手帕给颜凉轻轻擦拭着额头。 过了一会，颜凉竟然梦魇了，口中不断叫着：“母亲…母亲…母亲…” 静丹害怕的不敢动，只能不断叫着：“小姐，你醒醒啊，小姐，小姐…” 静丹只听到门外传来小莉的声音。 她道：“大夫，里面请…” 静丹直愣愣的现在旁边，惊慌失措的看着小莉道：“小莉姐…小姐她…” 小莉此刻竟很有大丫头的样子了，一点都没有慌张，道：“没事，你去打盆热水端过来。去吧…” 小莉拉着大夫坐到床边的椅子上，问道：“大夫，您里面请，看看我们小姐怎么了？” 静丹三步一回头，心中十分担忧颜凉的身体。 大夫老神在在的放下了药箱，道：“别急…待我诊诊脉。” 小莉看似很镇定，其实手心里早已经布满了汗珠。 道：“好…我没急…” 诊了能有半盏茶的功夫，大夫摸着山羊胡子，慢悠悠的说道：“急火攻心，发高热，呓语不断。嗯…没事，我开两副方子吃下去把内热发散出去就好了。” 小莉引着大夫来到书案旁，道：“您请，这边开方子。” 说着亲自铺好了宣纸，磨好墨，从笔架子上拿下来一只狼毫笔。 小莉送上去，道：“大夫，请。” 大夫满意的看了看小莉，似乎很是赞赏，“嗯。” 说着拿起笔唰唰几下，就开出了一只治高热的方子。 小莉道：“有劳大夫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中等银块，递了过去。 大夫也是见过大世面的，接过来就揣兜里了。 然后小莉才冲着外面喊道：“静丹，水燕，进来。” 静丹进来放下水盆，道：“小莉姐。” 第七十二章 生病 水燕还是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平日里没用她做过什么活，这时候胆子小小的喊道：“小莉姐…” 小莉看着水燕说：“小姐怕惊动府里让别人担忧，你从后面送大夫出去。” 水燕乖巧的应道：“嗯…大夫，这边请。” 大夫提起药匣子，背着水道：“嗯。” 小莉轻声吩咐着：“静丹，你去抓药，然后回来你亲自看着煎药，不许让别人经手半分。” “给你。”小莉说着把一张药方和一两足银锭子交到静丹手上。 静丹接过药方，点了点头道：“是，我知道，我这就去。” 说着拿着药方带着银钱就出去了。 小莉端起水盆把毛巾淋湿了给颜凉慢慢擦拭脸上的汗。 这个时候小莉才像是平日里娇柔的小莉。 她道：“小姐…你别吓唬小莉，快醒醒。” 可是颜凉似乎睡的很沉，好像在梦里见到了母亲，父亲和哥哥们。 这让颜凉不想醒来，想一直在梦中。 梦里纯白的场景突然渗出血来，母亲、父亲和哥哥的身体上不断地扭曲变形。 “啊…母亲…” “父亲，哥哥…你们怎么了。” “别离开我，别…” 颜凉突然在床上不安的冻着，嘴里振振有词的念着什么。 小莉吓坏了，忙按住颜凉，哭道：“小姐…你怎么了…小姐…” 一下子颜凉睁开了双眼，大口的喘着粗气，“呼…呼…” 小莉用袖子擦着脸蛋上的泪水，后怕的说道：“小姐，小姐你可算醒了。” 颜凉梦中的场景一下子就破碎了，随之而来的就是眼前的颜府小屋和自己的傻丫头小莉。 颜府尽力的扯出了一个不算好看的微笑，道：“我没事…就是做了个梦…” 小莉这才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大夫刚才来了，说你是急火攻心引发的高热，吃两剂药就好了。” 自己急火攻心？真可笑。 竟然因为那些害死自己的人而急火攻心。 颜凉挣扎着要靠在床边，道：“半月后，就是秋猎了。不可以让颜府其他人知道我生病了。” 小莉走上前扶着颜凉，把软垫放在颜凉身后，说道：“小姐，你放心，我是悄悄从后门带进来的大夫，没让别人发现，回来我警告她们，不让她们乱说。” “嗯…”颜凉还是有些体虚，嘴唇都有些泛白了。 小莉突然想到静丹熬的粥，端过来，搅合搅合散了散热气，道：“小姐，你吃点东西吧。” 颜凉轻声回道：“好。” 小莉一勺一勺吹好了送到颜凉嘴边。 大概吃了半碗，颜凉就摇了摇头，表示不吃了。 颜凉说道：“等会你去老夫人那里说一声，说我实在觉得自己的绣功实在羞于见人，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勤练绣功，短时间内不能去给她老人家请安了。” 小莉放下碗，担心的说：“好，小姐，我等会就去，你在躺一会吧，等会静丹回来了我就让她去熬药，熬好了我叫你。” 颜凉回了句，“好。” 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确实累了。 小莉给颜凉掖好被子，悄悄地推开门，就碰到了买药回来的静丹。 小莉道：“静丹你去熬药吧，我去前院儿一下。” 静丹行礼道：“好的。” 小莉招呼了一下水燕。 水燕就跑了过来，乖乖巧巧的站着。 小莉道：“水燕，今天大夫来出云轩的事情不许说出去，如果我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件事，你知道后果的。” 水燕忙表示自己绝不会说出去，“是，小莉姐。” 小莉沉声道：“好，我可以提拔你，我回来之前你就守在小姐门前，小姐叫人你就进去，没叫你，你就不许进去。” 水燕惊讶的看了看小莉，然后道：“是。” 小莉又想到别人也不能进去，她道：“当然，也不许放任何人进去，如果别人进去了，同样没有你好果子吃。” 水燕保证道：“小莉姐，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放任何人进去的。” 小莉拍了拍水燕的肩膀道：“好。” 日上杆头，水燕都没有离开颜凉卧室半步，打着精神看着周围打扫院子的，洗衣服的和修剪花草的。 有人搭话她也不理，好像一个士兵一样。 “水燕。” “静丹姐。”水燕看到静丹后才拉开门让静丹进去。 打扫院子的小卓看到水燕一副讨好的样子啐了一口，讽刺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一只看门狗。” 芝兰立马拦住小卓，道：“别说了…还想在大太阳下罚跪啊？” “不想…”提到罚跪，小卓就蔫了。 想到罚跪，小卓就腿肚子直哆嗦，当时不过帮了把忙，就也被算作帮凶了。 所有经历过得人都不想在经历一遍了，那种强大的心理压力是谁都承受不了的。 芝兰奇怪的是小莉不在，门口还站着个水燕。 她道：“不过…为什么小姐这么晚了还没出来？” 小卓没有心思和她聊天，敷衍回到：“谁知道呢。” 芝兰就没有接着自讨没趣，这几天二姨娘身体一直不好，自己已经好久没去汇报出云轩的事了。 不过，自己却很想颜静瑾，打定主意，今晚去找二公子。 “小莉姐…” … 小莉看也没看，直接推开了卧室。 水燕也轻轻的行了礼。 小卓更生气了，用力的打扫着院里的落叶，生气道：“你瞧她，有什么可神气的。哼…” 秋天快到了，出云轩门外种了两颗老柳，柳树的叶子飘得到处都是，每天都要重新打扫。 芝兰灵巧的躲开了，笑着去浇别处的花了。 小卓也被自己扫出来的灰铺了满脸，“真是晦气…” ……………………………………………… 里间静丹正在纠结着怎么叫醒颜凉，给颜凉喂药，看的小莉心惊肉跳。 小莉道：“我来吧。” 静丹紧张的手心都冒汗了，赶快把这烫手山药丢给了小莉。 静丹忙说：“小莉姐…我去忙我的了…” 小莉接过碗，碗里已经没有什么热气了，小莉道：“嗯，你去吧。” “嗯。”静丹行了礼忙退了出去，体贴的关好了门。 “小姐…起来喝药了。” “小姐…小姐…” “喝药了，小姐。” 小莉叫了好几声，颜凉才悠悠转醒，哼着“嗯…” 睁开眼，果然还是这个大的冰凉凉的颜府，颜凉看着小莉手里的碗道：“苦吗？” 小莉道：“不苦，我让她们准备了蜜饯，等会喝完，嘴里含一颗。” 其实颜凉早就问道中药浓郁的苦味了。 这不是一两颗蜜饯可以遮住的。 第七十三章 送礼 以前生病都是白母一勺一勺喂给自己的，颜凉深知那样更苦。 颜凉道：“给我吧，我自己喝。” 小莉把碗递过去，“嗯，好。” 这个碗里的汤药是墨黑墨黑的，还散发着不知名的苦味。 颜凉对着药碗叹了一口气，静止了一会儿，抬起头一饮而尽。 瞬间脸色就不好了，眉头皱的可以打结了。 小莉看准机会把蜜饯放到颜凉嘴边，道：“快，小姐，含一颗。” “嗯…”颜凉张嘴叼住了蜜饯，含在了嘴里，软糯香甜的蜜饯好像在嘴里化开了一样。 瞬间就冲淡了颜凉嘴里药的苦味。 颜凉微笑着看着小莉，道：“嗯…甜…” 小莉一副骄傲的小样子，道：“你看，我没骗你吧，不苦的。” 静丹突然敲门道：“小姐…管家来了…” “管家？”颜凉第一反应难道自己生病的事别人知道了？ 不过一想不应该啊。 颜凉道：“什么事？” 管家在门外喊道：“小姐…三皇子殿下给您送东西来了。” 三皇子？ 许瀚海？ 他送东西给自己干嘛？ 颜凉皱了皱眉，“为什么送东西给我？” 管家道：“这…这…老奴也不知道。” 颜凉又伸手拿了颗蜜饯，放在了嘴里，“不方便收，劳烦您老给送回去吧。” 管家也摸不着头脑，“三皇子的人把东西放下就走了，三皇子还说小姐要是不收，他就天天送…” “…咳咳…”听到这话，颜凉就咳嗽了，蜜饯就卡在嗓子眼那里，呛到了自己。 小莉适时的递了杯水过去，“小姐，喝口水。” 颜凉接过来喝了一大口把蜜饯顺了下去。“呼…” 真有这许瀚海的… 颜凉无奈说道：“那…就放下吧，小莉你去弄。” 颜凉觉得自己眼皮不断在跳，“有劳钱叔了，放在院子里就行。” 钱叔轻快的答应了，要不然这烫手山芋真是不知怎么办好，“好嘞。” 小莉说道：“小姐，那我去登记一下。” 颜凉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去吧。” “许瀚海，没事送自己东西干嘛……”颜凉自言自语道。 要说有恩也是他有恩于自己啊，毕竟还送了自己秋季围猎的帖子。 不过细细想来… 为什么这个许瀚海三番五次做这些怪事？ 看上自己了？颜凉自认为并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坐什么出格的事啊。 什么出彩的地方可以吸引三皇子殿下为自己垂青眼。 难道是上次太子府弹琴？颜凉一拍脑袋。 烦死了，下次一定问清楚他到底所求为何！要不然这些东西收的自己是胆战心惊啊。 “哇…这么多贵重东西啊。” “这个是什么啊？” “我都没见过。” “这个也好好看，你看这个还是玉的，应该值不少钱吧。” 小卓拎着扫帚慢慢靠近芝兰。也垫脚瞅着。 小卓酸酸的说道：“这三皇子出手真是阔绰，这么多的金银宝器成箱成箱的送过来。” 芝兰捂着嘴笑着：“这你就不知道了，一家有女百家求啊。” 小卓回道：“也是，咱们小姐那么漂亮。” 小莉在旁边写单子，气道：“闭嘴！” 小莉恶狠狠地说道：“再让我听到你们嚼耳根子，我就罚你们冲着太阳跪两个时辰！” 小卓嘟囔道：“…不说就不说…”说着拿起笤帚接着打扫去了。 离远了些，小卓说道：“呸，有什么了不起的。” 小莉念着：“五彩牡丹刻花瓶，双龙挂耳彩釉瓶，墨色端砚…” 手下不停地写着。 写完了太阳也要落山了，有几个特别贵重的，小莉都收好放到颜凉屋子里了。 小莉把礼单递给颜凉，道：“小姐…这些东西怎么办？” 颜凉好多了，可以坐起来看着床边读书了。 说道：“点好了，没有遗漏就找唐成弋原封不动送回去。” 小莉惊讶的瞪大眼睛，道：“全送过去吗？” 颜凉咳嗽了两下，说道：“不然呢？我拿什么回礼，把你送过去？” 小莉提起许瀚海就害怕，说道：“别，别，别，还是送回去吧。” 颜凉翻了一页书，道：“咳咳，快点送去吧，晚了天就黑了。” “知道了，小姐。”小莉手脚很麻利，找来唐成弋就把东西全送还回去了。 ……………………………………………… “东西都送回来了？” “是，殿下，一样不少。” 许瀚海眯起了眼睛，笑了笑。 “有意思。” 管家颤颤巍巍的拿起单子，说：“殿下，还接着送吗？” 许瀚海笑道：“送，为什么不送？” “好的。”管家点了点头，收拾好东西就退下了。 许瀚海摸了摸送回来的挂耳双壶，道：“看着很温顺，其实活像个小刺猬。” …………………………………………… “娘，喝药。” 颜静洵端着一碗汤药服侍于纳兰若熙的床头。 “嗯。”纳兰若熙接过药碗搅了搅。 “我没去，大夫人说什么了。”纳兰若熙问道。 颜静洵眼神躲闪道：“没说什么。” 纳兰若熙看颜静洵这个样子就明白了十之八九了，应该是大夫人给她脸色看了。 大夫人平日里就不喜欢自己她也知道，这次枫哥大婚之日和南家老太爷新丧自己都没去，大夫人能给静洵好脸色就怪了。 纳兰伸手摸了摸颜静洵的脸蛋。 说道：“我的静洵啊，等你出嫁了，我就放心了。” 颜静洵点了点头，道：“嗯…” “吱…”门开了 颜中正笑道：“你们再说什么悄悄话呢？” 颜静洵一下子站起来。 然后颜中正就闻到了屋子里浓重的中药香。 颜中正问道：“谁病了？” 纳兰若熙笑了笑，把药碗放下，道：“其实妾身只是觉得身子骨有些乏累，她们大惊小怪，这不还开了一副药来。” 说着就要挣扎起身给颜中正行礼。 颜中正看了出来这哪里是小病，分明都起不来了。 颜中正忙上前扶住自己的娇妾，道：“还说是小病，这都起不来了。” 有些埋怨的说道：“淑贞没有和我说啊…” 纳兰用柔软的双手按住老爷的大手道：“你别怪夫人，是我做主没有说的，老爷最近公务繁忙，妾身不想再劳累老爷了。” 颜中正装似生气的说道：“那也应该告诉我一声，看过大夫了吗？” 纳兰笑着回道：“看了。” 颜中正又问，“是平大夫吗？” 纳兰说道：“不是，没有去劳烦平大夫，去医馆请的当值大夫。” 平大夫是专门给颜府看病的大夫，医术是有目共睹的。 第七十四章 抢婚 颜中正沉声道：“那怎么行，静洵去找管家请平大夫来家里一趟。” 颜静洵忙道：“是，父亲。” 然后就退了出去。 颜中正坐下，就发现了屋子里苦味的来源，拿起床头的药碗问道：“这是药吗？” 纳兰捂住嘴轻笑道：“老爷…这当然是药了…” 颜中正有些尴尬，不自然的放下了药碗道：“昂…那先别喝了…等会平大夫开的再让他们去熬来你喝。” 纳兰温柔的笑着看着老爷，道：“是，谢老爷。” 颜中正突然觉得自己可能多日操劳国事对她们有些疏忽了。 竟然连纳兰生病了自己都不知道。 颜中正就想弥补一下，问道：“你想要什么，等会我让人给你买来。” 纳兰深知老爷什么意思，道：“老爷，我什么都不缺。” 不过说完，纳兰若熙就想起来一件事，颜静洵已经及笄两年多了。 “不过…”纳兰欲言又止道。 颜中正一副看吧，我就知道了想要什么说吧的表情。 “后悔了？想要什么？” 纳兰满脸忧思道：“我什么都不要，只是枫哥已经成婚了，静瑾是不着急，可是洵儿…” 颜中正一想，果然是。 颜中正拍了拍纳兰的手，道：“是啊，我回头问问淑贞，这件事是她在选。不过我相信她一定可以妥善处理的。” 纳兰若熙思虑再三，还是决定问一下颜凉的事。 毕竟颜静姝的婚事是她孩子高攀不上的，那无疑暗中的竞争者就只有颜凉一个了。 怎么说，哪怕拼了自己这条命，也要给静洵找个好婚事。 “听说…五小姐的婚事，老夫人要亲自安排？”纳兰若熙装似不在意的拿起帕子擦手。 颜中正道：“啊，前儿和母亲说话也聊到了，她确实有那个意思，说已经看好了韩家的二公子韩御杰，他家也好，书香门第，听说韩御杰性情也不错。” 韩御杰… 这三个字无疑在纳兰若熙的脑子里炸开了。 她以为给颜凉能挑一个中等人家已经不错了，这韩家的嫡出二公子能要颜凉一个庶女做当家主母不成？ 纳兰小心翼翼问道：“是作为正室…嫁过去吗？” 颜中正笑道：“母亲那么疼凉儿，而且凉儿怎么说也是我的女儿。行事又大方怎么做不得主母啊。” 纳兰忙道：“做得做得，我也觉得五小姐自从病好了之后就变得不一样了，行事自有她的一番道理。” 颜中正道：“是啊，我也觉得凉儿不一样了。” 说着起身道：“你歇着吧，我晚些再来看你。” 纳兰道：“是，老爷慢走。”就要起身送别颜中正。 颜中正摆手道：“不必，你歇着，别起来了。” 纳兰笑着答应了，看着渐行渐远的颜中正，纳兰突然觉得一口气闷在胸腔里。 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颜静姝是嫡女自然有她的好去处，颜凉也有老夫人庇佑得了这么个好婚事，唯有自己的女儿谁也不爱… 就那样扔在那里，谁也不管，让她的静洵怎么办！ 难道真的任由大夫人随手挑个人家把她的静洵嫁过去受苦吗！ 心口不禁觉得更疼了… 伸手就将药碗挥了出去，汤药撒了一地。 屋子里更加的阴郁了，中药的苦味蔓延到屋子的各处。 可纳兰若熙已经感觉不到了，因为她觉得自己心里更苦，比汤药更甚，比黄连更甚… 马上就有小丫头听见声响进来，行礼道：“二姨娘…” 纳兰闭着眼睛，说道：“我失手打了药碗，你收拾收拾。” 云坠回道：“是。” 说着出去去拿东西开始收拾起来碎碗。 玉坠收拾完一言不发默默推开门出去了，最近二姨娘心情不好，还是不要惹她。没得吃闷头… 不一会，颜静洵就带着平大夫回来了。 两人一进来就闻到了浓郁的汤药味道。 “姨娘…” 纳兰给了颜静洵一个宽心的眼神，道：“没事，我刚才不小心打碎了碗。” “大夫…这边请…” “嗯。” 诊脉途中纳兰若熙一直愁眉不展，若有所思，连颜静洵都发现了。 开了药方，大夫着重说了一嘴，“还是要宽心，要不然忧思成疾难以排解，是要出大问题的。” 纳兰谢了大夫。 送别大夫后，颜静姝坐下，看着纳兰，说道：“姨娘这是怎么了？眉毛都要打成结了。” 纳兰道：“我没事。” 然后想起韩御杰…一时计上心头。 纳兰看着颜静姝的脸，郑重其事的问：“洵儿，我问你，你喜欢韩家二公子韩御杰吗？”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哪有不思春的。 单单提到韩御杰三个字颜静洵脸色就变红了，道：“姨娘…姨娘为什么这么问…” 纳兰笑道：“我懂了。” 纳兰拉住颜静洵的手，道：“我会努力的，姨娘会努力让你嫁过去的。” 颜静洵吓了一跳，道：“嫁给韩御杰吗？可…可他是…” 纳兰说道：“是嫡子是吗？” 嫡子有什么了不起的，颜凉可以嫁，她的女儿差哪了！明明模样随自己，也是标志的很。 颜静洵低下头道：“是…可我是庶女…” 许是听到他们家有意颜凉的原因，让纳兰也有些自负了。 她道：“庶女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用些手段，一定会让他们家就范的，而且你还是太尉之女，他们有什么不满意的。” 颜静洵就笑了，开心的宛若一个小女孩。 纳兰抚摸着颜静洵的脸，“别担心，你尽管给自己绣出嫁的嫁服就好。” 颜静洵以为这件事一定就稳了，这连日来的阴郁全都一扫而尽了，笑呵呵的应了句：“是…” 颜静洵不安的站起身，说道：“那…姨娘…我…走了…” 纳兰笑着示意让她走。 纳兰喊道：“去叫成妈妈来。” 云坠应道：“是。” 玉坠倒奇怪，成妈妈说好请三天假回去看孙子，为什么这才第一天，纳兰若熙就让她回来。 不过她压根不敢问，只好答应了。告诉了院中的小厮去给成妈妈带个信儿。 次日 天不亮，小莉就冲进来，道：“小姐…小姐…不好了…” 颜凉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皱着眉道：“什么事？” 小莉慌慌张张的，“三皇子又送东西来了。和上次不一样。” 不止不一样，而且是大摇大摆直接送到出云轩的。 完了…这下全金陵都知道三皇子给自己送礼的事了。 颜凉不耐烦道：“送就登记好，然后送回去。” “哦…”小莉低着头道。 说着也感觉小姐好像生气了，轻轻推开门出去了。 第七十五章 好琴 小莉过了一会进来回道：“小姐，都让唐成弋送过去了。” 颜凉也算松了一口气。 “嗯…”颜凉淡淡的回道。 小莉还是有些心疼那些东西，但是小姐都说了，没办法，那只能送回去了。 小莉缓解了半天，心疼才放下，问道：“小姐，洗漱吗？” “好。”颜凉说着把书放下。 小莉冲着外面喊道：“把水端进来吧。” 然后就进来了四个小丫头，平整有序的站好。 等颜凉一一弄完之后才又有序的出去。 颜凉的药从买药到熬药都是小莉和静丹两个人轮流看着弄得，不会出半分岔子。 洗漱毕，只等颜凉舒坦的坐回床上，小莉才跃跃欲试要去端汤药。 颜凉看见小莉急惊风似的跑出去，又匆匆的回。 不过手上多了一个托盘，颜凉从小莉进门就闻到了这冲鼻子的中药味。 “小姐，喝药。”小莉笑眯眯的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碗还是一样黑漆漆哭兮兮的汤药。 颜凉躲闪着，道：“还喝啊…我感觉自己快好了…” 小莉一皱眉，道：“不行，大夫说了，一定喝足，要不然病情还是会反复的。” 颜凉诧异到，她发现小莉这小傻丫头越来越有大丫头的样子了，自己已经快忽悠不住她了。 无奈为了秋季围猎顺顺利利的，只能应了，认命的往前凑了凑，道：“…喝吧喝吧” 小莉把碗放下，推了推道：“诺…” 颜凉拿起来，吹了吹，顿了顿… 还是选择一口喝净，喝下去的一瞬间没什么感觉，过了一会就感觉整个口腔都充斥着汤药特有的苦味。 “…嗯…好苦…” 小莉把蜜饯盒子捧着，笑道：“没事，没事小姐，含颗蜜饯，马上就不苦了。” 颜凉挑来挑去，最后挑了个酸梅，放进口中… 小莉也来不及制止，只能看到颜凉的脸色十分好看。 颜凉酸的脸都皱了，“嗯…是不苦了，可是好酸啊…” 感觉嘴里一直在反酸水。 小莉哈哈一笑，道：“小姐…那个是酸梅…能不酸嘛…” 颜凉假装抬起手要打她的样子，吓唬道：“你！我是不是好久没收拾你了。” 小莉求饶道：“哎呦…小姐我错了，我厨房还熬着桂花糖呢…我先走了。” 说完抱起托盘端着碗就跑了。 “哼！” 面对小莉调皮的样子，颜凉真是又气又爱。 这两天颜凉生病，也不能出门，只能在屋子里绣花看书。 当然看书看累了才绣两针。而且绣的还十分不堪入目… 反正小莉是说这绣功，自己8岁时绣的荷包都比颜凉此刻绣的好。 气的颜凉一撂绣绷，转头就去看书去了。 小莉跑到厨房就开始接着弄桂花糖，先把糖熬化，然后加入旧年蠲的的桂花。用小火熬。 大概一盏茶后桂花糖就熬好了。 放在一旁倒进模具里，晾凉成型就可以食用了。 等到成型后小莉就迫不及待的想让颜凉尝一尝。 端着熬好的桂花糖，就来到了颜凉的屋子。香甜的味道一下子吸引住了颜凉的嗅觉。 颜凉拿起一颗放进嘴里，嗯…“真甜。” 桂花糖新鲜香甜的味道瞬间就冲淡了嘴里的苦味和酸味。 这几天生病颜凉的嘴里根本没有什么味道，食欲也下降了，可是尝了一块桂花糖后，颜凉突然想吃点什么了。 颜凉眨着眼睛看着小莉，说道：“小莉，我想吃你做的鲜肉羹了。” 小莉开心不已，颜凉昨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所以自己才想到给她做些桂花糖的。 小莉笑着说道：“是吗？那小姐你等等，我马上就去给你做。” 颜凉乖巧的笑道：“嗯，好，我还要一碗香喷喷的米饭。” 小莉笑道：“好嘞。”然后转身出了门。 颜凉笑了笑接着翻起了书，接着看。 “小姐…”静丹在外面叫着。 颜凉听到静丹的声音，回道：“嗯？进来说话。” 静丹笨拙的抱着一个长长的布袋子走了进来，静丹本来长得就膀，进门差点撞到门框上。 静丹道：“小姐，又有人送东西来了。” 颜凉按了按额头，“许瀚海有完没完了…刚送回去就送来。” “不是…”静丹道。 颜凉看着静丹，“不是什么？” 静丹把琴带琴套子一块放在桌子上，说道：“不是…是沈公子…” 颜凉好奇说着：“沈木棉？他凑什么热闹？” 但是颜凉的腿已经不自觉的走下床来，就是想看看他送了自己什么。 这好像是把琴… 颜凉走到桌子前，轻轻把琴身的套子拿下来，自言自语道：“真是把琴…” 静丹之前听到了颜凉让小莉把三皇子殿下的东西都退回去了，就想着这个也是要退回去的吧。 于是问道：“小姐…这个琴怎么办？” “唐成弋回来了吗？”颜凉抚摸着琴身。 静丹摸了摸脑袋，说道：“好像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等他下次来的时候，让他带回去吧。 正好自己这两天除了看书写字和绣花，根本没踏出房门半步，正无聊呢。 颜凉道：“你下去吧。” “啊…是。”静丹也摸不懂颜凉的意思，只知道听吩咐办事就对了。 说着推开门就出去了。 “铮…”颜凉嘴角翘起，好琴。 …………………………………………………………… 一炷香后，还是不放心的沈木棉在自家的大堂内坐立不安。 白鹭看着转来转去的沈木棉道：“公子，你已经喝了一壶茶了，这茶在泡都要泡成水了。” 沈木棉心里也没底，只是一听到许瀚海给颜凉送东西，自己就如坐针毡。 他道：“再等等…” 白鹭说道：“放心吧公子，咱们公子这样的潇洒帅气，谁家姑娘看到都会一见倾心的。” 沈木棉苦涩的笑了笑道：“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儿。” 白鹭努了努嘴，道：“有什么不一样的，我送丫鬟们东西，她们都乐的笑开了花，女人都一样。” 沈木棉调戏道：“行啊，你还送丫鬟花呢，说说，咱们府上你看上谁了？公子我做主给你娶个媳妇。” 白鹭瞬间脸一红，道：“没谁…都是闹着玩的…公子别打趣我了…” 沈木棉哈哈一笑，说道：“这有什么可害羞的，男子汉大丈夫娶媳妇还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白鹭羞得脸通红，道：“哎呀！公子！你还是管好自己吧，说不准一会人家姑娘把你送的绝世好琴给送回来了。” 沈木棉道：“乌鸦嘴！”说着抬手弹了白鹭一个火栗子？ 白鹭揉了揉脑袋，嘟囔道：“你先说我的嘛…” 沈木棉坐下，刷的一下打开了扇子，说道：“去…在泡一壶茶。” “哦。”白鹭捧着茶壶不情愿的去了茶厅。 直到下一盏茶吃完，也没传来琴被送回来的声音。 白鹭骄傲的抬起头，好像再说，看吧，我说的没错吧。 沈木棉嘴角抑不住的欢喜。 白鹭笑着恭喜道：“恭喜公子，还是公子聪明，懂得投其所好。” 沈木棉笑的灿烂，难以掩饰脸上的笑意，“那是…” 沈木棉其实开心有两层，一确实是颜凉收下琴，他开心。更开心的是她把许瀚海的礼物送回去了，而没有送回来自己的。 这足以证明，在颜凉心中他的位置比许瀚海重要一点。 沈木棉冲着窗外讽刺道：“三殿下啊，三殿下，礼物贵精不贵多啊。” 许瀚海在自己家中看着密函，突然打了个喷嚏… 第七十六章 秋猎 小莉笑呵呵的推门进来，喊道：“小姐，肉羹来了…” 看到的就是颜凉正在抚琴慢奏。 一声声悦耳动听。 昆山凤鸣，流水潺潺，皆不可比。 小莉一时间不自觉听呆了，端着托盘就那样楞楞的听着。 直到颜凉最后一下挑琴按琴，琴音消散小莉才醒过神来。 小莉呆呆的问道：“小姐，这是哪来的琴啊？” 颜凉摸了摸琴弦，道：“沈木棉送的。” 说着把琴身微微抬起来要装进袋子里。 小莉突然想到自己是来干嘛的了，忙走上前把托盘放下，说道：“小姐，放着我来，你去吃饭吧。” 颜凉担心的嘱咐道：“嗯。你轻点昂。” 小莉笑道：“知道啦，我最小心了。” 说着就不小心碰了一下，琴弦铮的一声。 颜凉心里紧了一下。可见是多么喜欢这把琴。 小莉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我错了…我慢慢的…” 颜凉点了点头，才端起碗筷吃起饭来。 小莉装好才发现，没有地方放，于是扭头问道颜凉，“小姐…这个放在哪啊？” 颜凉扫了一圈，心想自己说那天自己觉得少了什么，原来是琴桌，“先放在那个书桌上吧，别磕到，改天去买个琴桌。” 小莉道：“好的。”然后小心在小心的抱着琴轻轻的放在了书桌上。 小莉听到说还要买张琴桌就懂了，这就是不打算把琴退了。 颜凉吃着饭，小莉擦着屋子里的陈设，一时间出云轩里岁月静好。 “我吃好了…”颜凉放下碗筷。 小莉笑着说“好。”然后收拾起碗筷，小姐这次全都吃光了真好。 小莉问道：“小姐，要不要午睡一会？” 小莉说着就打了一个哈欠，“呼…” “好。”颜凉揉了眼睛。 自从吃了药后颜凉就容易犯困，常常白天也睡，晚上也睡。 颜凉一觉醒来，已经夕阳西下了，天气愈发的凉爽。 秋风阵阵，使人犯困。 颜凉抻了个懒腰悠悠转醒。 “嗯…小莉…什么时辰了？” 小莉听到声音忙赶过来，说道：“小姐，已经申时了，小姐晚饭想吃什么？” 颜凉感觉就是睡得很足，只是身上有些黏黏的。 颜凉道：“先打盆水来，我洗洗脸…有些黏黏的。” 小莉说道：“嗯…好的。” 颜凉皱着眉道：“算了，直接沐浴吧…身上也不舒服…” “是。”小莉说完就出去招呼人打水烧水去了。 “知了。”颜凉叫道。 “小姐。”知了走出来，答道。 颜凉拿起扇子扇风，问道：“最近院子里有什么奇怪的事吗？” 知了道：“芝兰出去两次，彻夜不归，天色微明方回。” 颜凉道：“哦，看来是耐不住寂寞了。” 知了脸红道：“不知道…” 颜凉嘴角闪过一丝魅笑，道：“好了，你下去吧。” 静丹抱着桶，小莉打开门，笨拙的进来了。 然后过了一会丫鬟们开始往里倒了几桶热水，小莉就让她们停下让她们各自去干各自的事了。 小莉带着静丹去拎了两桶乳白色的液体进来。 小莉对静丹说道：“把那个大屏风拉到门口。” 静丹乖巧的应了。 颜凉闻到奶香味，就凑过来看，问道：“这是什么？” 小莉嘿嘿一笑，道：“这是花老板送来的牛乳。说给小姐沐浴。” 颜凉惊讶的点了点头。 前世纵然富贵以极颜凉也没用牛乳泡过澡。 今天倒是新鲜。 “嗯，好。”颜凉饶有兴致的看着小莉往桶里倒牛乳。 颜凉泡了牛乳澡后，果然觉得全身舒服多了，而且感觉皮肤更嫩了。 伴着一只梦甜香睡了有史以来最舒服的一觉。 ………………………………………… 转眼间，半月已近 秋季围猎的前几天颜凉的病已经完全好了。 颜凉于是天天去给老夫人，夫人请安。 亲自泡茶服侍。 一日颜凉正在老夫人那的屏风后泡茶。 老夫人和夫人和二姨娘就在前面说话。 隐隐约约听到… 大夫人开口说道：“老夫人，秋季围猎帖子已经递到府上了。” 老夫人喝着茶，听到秋季围猎四个字就把茶杯放下了，说道：“嗯？秋季围猎？” 大夫人让元眉拿出帖子呈给老夫人看。 她道：“是，秋季围猎。” 如心从元眉手中接过帖子，然后转给老夫人，“老夫人。” “嗯…”老夫人郑重的接过来，翻看起来。 果然是秋季围猎。 老夫人看了一会，合上了帖子，问道：“你打算带谁去啊？” 这秋季围猎也是各家互相相看的好时候，所以老夫人故意有此一问，就想看看大夫人什么态度。 大夫人笑道：“自然三个女孩子是要带上的，我想枫儿要准备入仕，就不要他去了，枫儿媳妇也留下来吧。” 说着看了一眼纳兰若熙，说道：“再加上静瑾，也就可以了。” “嗯。”老夫人很满意，同样也觉得大夫人这样的安排很合理。 纳兰紧张的一口气终于可以咽下去了。 还好，还好。原本纳兰若熙打算着，今天就算早起不舒服，纳兰挣扎着也是要来的。 生怕大夫人给静洵穿小鞋，什么场合都不带静洵去。 而且…她还有些别的小心思。 颜凉也安心了，因为段木兰一定会去，这样可以结交权贵的场合她最喜欢了。 大夫人和纳兰若熙一会就告辞了。 老夫人笑着说：“出来吧。” 颜凉笑着从后面出来，道：“祖母…您喝茶，尝尝我这大叶茶泡的如何？” 老夫人笑着接过茶，道：“鬼丫头，听到了吗，让你去。” 颜凉乖巧的低着头回道：“嗯…听到了。” 老夫人喝了一口茶，说道：“不过也记住了，到了别乱跑，跟紧你母亲，每年都有在秋季围猎上回不来的人。” 颜凉笑着回道：“是，孙女儿一定不乱跑。” “嗯。”老夫人慈爱的笑了一下。 颜凉笑着给老夫人又倒了一杯茶。 直到天色微微暗了，颜凉才起身告别老夫人。 “老夫人，您也去歇息吧…”柳妈妈在旁边说道。 老夫人正好也累了，说道：“嗯，好。” 柳妈妈扶着老夫人，慢慢的回到里屋去了。 柳妈妈给老夫人卸着头饰。 说道：“老夫人。” 老夫人道：“嗯？怎么了。” 柳妈妈手不停，嘴里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五小姐总是让人摸不透…” 柳妈妈又道：“可能是这孩子之前生过病的原因吧。” 老夫人深深沉了一口气，道：“是，这孩子总是觉得不太放的开，有些防备心。不过有些防备心也没什么不好的。” 柳妈妈笑着说道：“是，毕竟她总是要嫁人成为一家主母的。到时候可就没有老夫人你在她身后给她撑腰了。” 老夫人抿嘴一笑道：“颜凉这丫头聪明着呢，她不会吃亏的。” 柳妈妈也赞同，确实。 道：“是，五小姐是比二小姐、四小姐聪慧些。” 老夫人双手合十夹着念珠道：“是啊，观音保佑她。” 柳妈妈给老夫人按着肩膀道：“老夫人，你放一百个心，五小姐一定会洪福齐天的。” 老夫人点了点头，“嗯。” …………………………………………………… 出云轩内 小莉收拾着明天要穿的衣服，一边收拾，一边说道：“小姐，我好开心，明天就可以去秋猎了，听说皇家园林特别漂亮。” 颜凉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是啊，明天风景一定不错。” 第七十七章 猎场 小莉已经忍耐不住了，恨不得马上就是明天。 她道：“小姐你说，明天会见到真的老虎，熊，狮子什么的吗？” 颜凉淡淡的回道：“你明天会碰到比老虎狮子可怕十倍的人。” 小莉撅了噘嘴，道：“啊？小姐你骗人，世上哪有人会比狮子老虎可怕十倍。” 颜凉转过去歪着头，笑道：“我可没骗你，这世上有的是比最凶猛的野兽可怕十倍的人。” 你面前就有一个。 要知道，你的小姐，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小莉好奇的看着颜凉，她坚信小姐一定是骗自己的，逗自己玩的。 于是笑嘻嘻的说着：“小姐，那你见过哪些可怕的人啊？” 颜凉一字一句说道：“很多，很多手拿屠刀的人，叫嚣着，要砍下你的头的人…” 小莉转过头捂住双耳，道：“小姐，别说了…我不信…你就是骗我的…” 在小莉的世界里，拿蛇虫鼠蚁扔进颜静洵的汤池里，已经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了。 更别谈，轻易杀死一个人了。 颜凉转过去笑道：“呵呵…没意思，不信算了。” 颜凉无聊的摆弄起自己前面的绣花首饰，轻声道：“可我说的都是实话呢。” 小莉拿起一件青涩绿色的外衫问道：“小姐你看，这件怎么样？” 颜凉回过头看了一眼，道：“嗯，可以。” 小莉笑呵呵的说着：“小姐，那我收拾好了，就等明天了。” 颜凉望向窗外，道：“我也是，就等明天了呢。” 明天她和自己的账要好好算一下了。 次日 因为小莉太激动了，昨天直到深夜才在暖阁上睡去。 今天差点忘了起身的时辰，多亏了静丹发现好像时间不对，来敲门才让小莉从梦中惊醒。 小莉吓得一下子从暖笼上翻下来了，哎呦一声。 静丹听到小莉哎呦一声，担忧的问道：“小莉姐，你怎么了？” 小莉揉了揉自己的头，道：“啊，没事没事…静丹什么时辰了？” 静丹道：“寅时了。” “啊！” “快…快，去打水。”小莉甚至都来不及披上外衫就冲进了颜凉的房间。 静丹摸了摸自己的头，道：“是。” 小莉连忙把颜凉的帘子收起来，柔声叫道：“小姐…小姐起来了，寅时了。” 颜凉慵懒的抻了一个懒腰，呢喃道：“嗯？…” 小莉哄着颜凉道：“小姐，快起来吧，今天秋季围猎了。” 听到秋季围猎四个字，颜凉整个人都精神了，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像铜铃一样。 颜凉看着小莉问道：“你说什么？” 小莉一愣，道：“我说，快起来吧。” 颜凉坐起身来，“不是这一句，下边一句。” 小莉摸不着头绪，不明白颜凉说的什么，“小姐，寅时了？” 颜凉摇了摇头，“不是，在下面一句。” 小莉恍然大悟，张大嘴巴道：“啊，秋季围猎。” 颜凉忙下床，嘴里念叨着什么，“秋猎，秋猎…” 小莉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口里咕叨着：“真奇怪…往常都要哄好久才起来的，今天怎么这么早。那时间完全够用啊。” “小莉，我的衣服。” 小莉忙道：“啊，来了来了。” 说着去抱昨天就已经找好的衣服，要知道她们最少要在那呆三天。 秋季围猎可以算是一年中除了除夕宴会外，下半年里最重要最热闹的活动了。 所以，每个收到邀请的人家都会精心准备的。 毕竟，这也是个在皇上面前露脸的大场合。少不的自己家的姑娘就被哪个皇子看上了。 要不然自己家的哥儿能得到哪个公主的垂青也是极好的。 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颜凉想着大夫人迟迟没定下来颜静姝的婚事应该就与这有关。 毕竟适龄皇子中除了大皇子和五皇子有了正妃之外，其他皇子还没有正妃。 就比如三皇子许瀚海。 小莉忙前忙后终于把颜凉收拾好了。 小莉满意的上上下下看了颜凉一圈，道：“终于完事了…得体，得体。” 颜凉无奈的抬起手，道：“可以走了不…” 小莉笑道：“可以了，可以了，走吧。” 颜凉和小莉走到正门的时候，果不其然大家都早早就到了，所有人穿的都非常漂亮，非常的光鲜亮丽。 颜静姝穿的蓝色对襟绣花襦裙，颜静洵穿的则是淡粉色开衫齐裙。 可是颜凉不喜欢粉色，所以视线看了一眼后就转到别人的地方去了。 颜凉行礼道：“母亲安好。” 大夫人点了点头，说道：“好，人到齐了，我说一下，等会不许跑远了，要不然不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可不能怪我。” “是。” … 颜静洵更是激动，自己可以见到自己的未婚夫了，姨娘说要把自己嫁给韩御杰的。 颜静洵的婚服已经开始弄了，每一针每一线都寄托着自己小女孩家的心思。 颜静姝嫌弃的看了看颜静洵，身体挪开了几步，说道：“你自己瞎乐什么呢？” 颜静洵听到身躯一抖，想到姨娘说，不能和任何人提起这件事，要不然这件婚事可能就黄了。 她道：“没什么，我没乐啊。”说完正了正衣衫。 颜静姝凑近了颜凉道：“你看她那样，还说没乐呢，都要乐开花了。” 颜凉轻轻一笑，若有似无的看了眼颜静洵。 元眉扶着大夫人上车后，才下来告诉她们道：“上车吧，小姐们。” “嗯” … 这回去秋猎不能像是上次去南府一样车马成群，毕竟天家地方还是要收敛一下。 所以这回只派了三辆马车，一辆大夫人和随从坐，然后一辆是颜府三姐妹坐，其余的人挤在另外一辆上。 越靠近林场，就觉得天气越凉爽，秋风瑟瑟，吹的人心里也有一丝凉意。 颜静姝撩开窗帘，道：“这天气真好。” 颜凉也感慨道：“是啊，林场的风很大呢。” 颜静洵和颜静姝坐在一侧乖巧得很，只沉浸在马上要看见韩御杰的兴奋里。 车马渐渐靠近林场了，风也越来越大，林场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庄严肃穆更甚。 车夫缓缓勒令马儿停下，道：“到了。” 颜凉第一个下车，看着这大片的林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好大…” 颜凉道：“是啊，好大。” 大夫人看着三个孩子都愣愣的瞅着，不禁骂到：“还不跟上，愣什么神呢！” 三个人相视一笑，都互相骂对方没见识。 门口有禁卫军站成一排，其中有人说道：“请出示请帖。” 大夫人亲手递过去帖子，挺起腰板说道：“太尉府南家。” “检查随行人员和物品。” 颜静洵偷偷说着：“还要检查物品啊…” 大夫人回头小声说道：“闭嘴。” 大夫人回过头笑着说：“请。” 有几个宫女打扮的人仔仔细细的核实记录了来者的身份，又慎之又慎的检查了随行的物品。 然后才放她们进去。 颜静姝拉着大夫人的袖口说道：“好严肃…” 大夫人笑道：“能不严吗，里面坐的可是当朝天子和朝中重臣的亲眷。” 颜静姝突然一下子茅塞顿开，原来如此，“哦…也是，我们身份也是很尊贵的。” 颜凉没有关注她们的对话，而是认真的在记录这条路的走向。 可不知道宫女是不是故意的，宫女带的路都是七扭八歪的，拐了好多个歪才走到大营前。 宫女道：“就是这里了，你们可以在这里先休息。” 大夫人笑着答谢道：“多谢。” 宫女行礼后，离去。 第七十八章 阵仗 颜静姝好奇的看着周围，“这周围好多营帐啊。” 这种营帐是宫里专用，所以显得很庄重。 打开营帐，内里的设计却很简单。 大夫人坐下，道：“休息一会吧。” 因为坐了一天马车，大夫人已经有一些乏累了。 “是。” … 过了一会刚才的那名宫女就又来了。 说道：“各位，请跟我来，狩猎马上就要开始了。” 大夫人首先跟上，然后其余人才慢慢跟上。 越往里走，就越别有洞天，里面真的高林茂树，枝丫繁密，鸟鸣之声也悠然婉转十分动听。 “哇…” 颜静姝蹦蹦跳跳拉着大夫人，道：“我可以经常来嘛，这里太凉快了，比咱家的别院还凉爽。” 大夫人慈爱的笑看着颜静姝，道：“这里哪里是你想来就来的，这里没有御赐的腰牌，都不能进去。平时你在周围晃一晃，都会被守卫抓起来的。” 颜静姝不甘心的撇了撇嘴，道：“好吧…” 宫女引着他们到地方后，笑道：“这里请。” “多谢。” 大夫人张罗她们坐下。然后偶然看到了自己闺时好友，就嘱咐她们不要乱跑，然后就去旁边和好友打招呼去了。 许瀚海早早就来了，看到颜凉之后，就起身朝她走去。 走近道：“你果然来了。” 颜凉起身行礼道：“三皇子殿下安好。” “三皇子安好…” … 颜静姝惊讶的看着许瀚海，为什么他会过来主动和颜凉打招呼？ 可真奇怪。 大夫人看到了三皇子过来也是一惊，随后想到昨天出云轩来人报，说三皇子的人送了一堆礼物给颜凉。 大夫人思虑着什么，“难道…” 大夫人闺中好友看着大夫人若有所思的样子，就拉了一下大夫人。 “嗯？淑贞啊…你想什么呢。” 大夫人笑了一下，回道：“啊，没有，没有，你最近怎么样啊？” 好友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还可以，我的儿子不是要征兵去了吗…我真是千拦万拦都挡不住他要报效国家的心啊。” 大夫人安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别多想了，现在不正是男儿建功立业的时候吗。” 好友道：“你说的也是。我今天就带他来了，可他一来就跑去找他那些要一起征兵的小伙伴了。” “哎，你儿子最近不刚大婚吗，有什么打算啊？” 大夫人掩饰不住的得意，道：“我儿子最近在准备入仕途，也算子承父业吧，他老子就是个一心扑在公事上的人。” 好友羡慕道：“真好，我儿子要听我的，我早把他送去了，可他不听我的，他老子还一味纵容他，说什么当兵能展男儿风骨…” “是…是…”大夫人笑着回道。 ……………………………………………… 三皇子亲切的笑着，看着颜凉说道：“颜凉，等会和我一起去骑马打猎啊！” 颜凉下意识就想拒绝，说道：“三皇子殿下，臣女不会骑马，也不会拉弓。” 许瀚海邪魅一笑，没正行的笑着，“不需要你会骑马，不需要你会拉弓射箭，只需要在我身后抱住我为我加油就好。” 颜凉听见这等调戏之言，气的脸绯红，道：“三皇子慎言。” 颜静姝静静地看着两人互动，竟然觉得这三皇子没有那天在太子妃的宴会上，那样的咄咄逼人了。 而且还有些可爱。 颜静姝满脸笑意的看着二人，道：“你们在说什么好玩的呢？我也想去！带我一个。” “…”颜凉无话可说。 “好啊。”许瀚海倒是答应的痛快，他想只要他姐姐去了，还怕她不去吗。 颜静姝笑着灿烂，道：“就这么说定了！” 许瀚海笑着看着颜凉道：“好，晚上我来找你们，一定要都来。” 颜静姝道：“好。” 许瀚海说完就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转身离去了。 颜静姝看许瀚海走后脸蛋就垮下来了，问道：“他是不是喜欢你？” 颜凉道：“我觉得，没有，他只是觉得好玩罢了。”然后坐下安静的吃水果。 颜静姝凑上来，真诚的问颜凉道：“那你喜欢他吗？” 颜凉毫无犹豫的说道：“不喜欢。” 颜静姝一下子就笑了，就像一个小女孩找到了心仪的玩具一样。 “那他归我了。” 颜凉看了颜静姝一下，觉得她真的很有勇气，想嫁入皇家，而且三皇子与太子的夺嫡之争还没有结论。 不过如果颜凉是许瀚海估计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颜静姝。因为颜静姝身后代表的是颜府。 有了颜府的助力也就说夺嫡之事有了一半的把握。 大夫人笑呵呵回来，看来是和昔日好友聊的不错。 大夫人问道：“你们刚才聊什么呢？” 颜静姝一脸天真烂漫，上去抱住了大夫人，“母亲，我决定了，我要嫁给三皇子。” 大夫人也是一脸不可思议，“啊？” “是。”颜静姝决绝的点了点头，好像此生非他不嫁一样。 大夫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能先安抚下来颜静姝，道：“这事晚点回去再说，先坐好。秋猎马上要开始了。” “好。”颜静姝答应了，然后就托着下巴直勾勾的看着许瀚海。 纵然许瀚海是万千花丛过的人，也被这炙热的目光吓了一跳。 但有求于人，只能礼貌的看了看颜静姝，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去继续和旁边的人聊天。 颜静姝大笑，开心的转过去拉大夫人的衣袖，道：“母亲，你看到了吗，他冲我点头了。” 大夫人无奈，说道：“你文静点。” “知道了。”但是颜静姝依旧紧追不舍的看着许瀚海。 许瀚海也后悔答应她了，平常虽然也有姑娘爱慕自己，但都是文安这种偷偷喜欢的，没有像颜静姝这样猛烈炙热的。 可看到颜凉，她就像一块冰，静静地，谁也不爱搭理。 “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她呢？”许瀚海也问自己。 明明更喜欢主动一些的姑娘，不过马上就释然了，大鱼大肉吃惯了，这次却突然想换换口味，尝尝清粥小菜也无可厚非。 突然现场一片肃静。 “皇上驾到。” “皇上驾到。” “皇上驾到。” 三声又不同的人由远及近的喊出来。 “皇后驾到。” “皇后驾到。” “皇后驾到。” 所有人都立马紧张起来了。 大夫人赶紧吩咐道：“等会跪下，不要说话！” 哗啦啦，一群人由南及北齐刷刷跪下。 喊道：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颜凉猫在后面，不想跪下，不愿跪下。 所以就靠着娇小的身躯掩盖住了自己，蹲在了颜府所有人的后面。头慢慢的低下去，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如果不是贴上去看估计也看不出来颜凉是蹲着的。因为她很娇小。 皇上看上去心情很好，笑道：“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 … 颜凉悄悄抬起头，隔着重重人群，看到了明黄色的龙袍，可真是光鲜亮丽，这背后是多少人用鲜血织就的？ 皇帝站起来，眼神巡视一圈道：“今日普天同乐，希望各位勇士可以猎的最矫捷的猎物，猎物最凶猛猎物的人寡人可以许他一个愿望。” “是！是！是！” 所有男人都已经整装待发，背好弓箭，拉好战马。 颜静瑾小声道：“母亲…” 大夫人没看他，直接说道：“去吧，注意安全。” “是。”颜静瑾也是非常期待这场秋季围猎的，还好大夫人让他去了。 要不然跟着一群女孩待在一起算什么。 沈木棉牵着马走过来，大老远就亲切的叫道：“凉儿。” 第七十九章 打赌 大夫人看了沈木棉一眼，又看了看颜凉，终究也没说什么。 今天沈木棉一副墨黑色骑装，窄袖短衣背扛一个中空木桶内呈多剑，手握长鞭，威风凛凛。 与平日更不同，这次显得更阳刚。 颜凉端正的行礼，道：“沈公子。” 颜凉看见沈木棉的一瞬间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答应沈木棉让他教自己骑马。 沈木棉笑着看着颜凉，眼神不错道：“我给你猎一只白狐怎么样？” 颜凉知道自己不能给他任何承诺，只能回道：“沈公子万事小心。” 沈木棉笑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莫念牵着白马走过来，一副笑模样道：“木棉，干嘛呢？走了。” “嗯。” 莫念对颜凉点了点头，然后牵着马离开了。 颜凉也回之行礼。 小莉靠近颜凉好奇的问道：“小姐，你说这里有猛兽吗？” 颜凉坐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道：“这里的人非富即贵，怎么会有那种生性残忍的猛兽，大多不过是驯养的动物提前放进来博大家一笑罢了。” “那么残忍啊？那岂不是” 颜凉看着狩猎大军呼啸而去，尘土飞扬，诺大的丛林都仿佛在戒备。 颜凉看着小莉说道：“那你认为呢，权贵的世界，人命尚且不足以怜惜，更别提是几只牲畜了。” 小莉神情似乎有些落寞，推己及人自己也是这样任人宰割的。 小莉沉默了很久，说道：“小姐，其实我也是一样的，我家里还有弟弟妹妹，我就是为了弟弟妹妹能活命，才卖身给颜府的。” 小莉很感慨，“没有温饱，哪里能活命。这个年头可以有一口饭吃，哪里顾得上自己是不是自由身呢。” 颜凉摸了摸小莉的头道：“我让陈叔把你家人都接到别的更安全的地方了，你放心。” 小莉笑着点头道：“嗯。” 颜凉很心疼小莉，这么小的年纪，如果不是遇上了自己，说不定过得什么样。 颜凉把小莉抱在怀里，柔声道：“没事了，你在我这就是自由身，等你长开了，我就给你寻一门好亲事，把你风风火火的嫁出去。” 小莉眼中含泪，此刻就是努力的不让眼泪掉下来。 颜凉笑着捧起小莉的脸，用手轻轻擦掉小莉眼眶里不小心滑落的泪珠。 “没事了，没事了，听说有人抓了几只兔子，去看看？” 小莉用袖子擦了擦，笑道：“好！” 颜凉转过去，说道：“那走吧。反正待的也无聊。” 颜静洵本来乖巧的在大夫人旁边坐着，可刚才也没有看到韩御杰，就觉得越发的无聊。 看到颜凉要走，想跟上去看看又怕，只能轻声说道：“你们去哪啊？” 颜凉循着声音看到了颜静洵，道：“二姐，我们去看兔子，一起去吗？” 这话不止是说给颜静洵听的，同时也让大夫人知道自己去干什么。 果不其然，大夫人听到后说道：“别跑太远了。” “是。” 这世上怕是没有哪个女人不爱这种软萌软萌的小兔子的了。 颜静洵听到兔子很动心，“那…母亲，我也跟过去看看…” 大夫人道：“嗯，对了静姝呢？” 颜静洵一愣，心想自己又不是专职看她的，但是也不能这样说，只能委婉的表达道：“啊？四妹好像去那边找好朋友玩去了…” 大夫人一叹气，无可奈何的说道：“这丫头，走了也不和我说一声，元眉，你去找找小姐。” 元眉答应道：“是。” 颜静洵一看没自己啥事了，连忙带些云翠去追颜凉了。 颜静洵呼哧带喘的跟上了，但还是有点怕颜凉，只能没话找话，“说起来，这秋季围猎也挺没意思的哈。” 颜凉敷衍道：“是啊，是挺没意思的。” 颜静洵轻轻拉住颜凉的衣袖，两个人就停了下来。 颜静洵支支吾吾的，“其实…其实…五妹我有话要跟你说。” 颜凉看了一下自己的衣袖，颜静洵马上就松开了。 颜凉道：“嗯，说吧。” “嗯…”颜静洵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小莉。 颜凉一下子就懂了，道：“小莉，你带着云翠先去看看兔子，我们等会就去。” 小莉清脆的答：“是。”然后拉起云翠两个人就走了。 云翠只是低着头，闷闷的，任小莉拉走。 颜静洵瑟瑟缩缩的看着颜凉道：“我快嫁人了…前尘往事…就一笔勾销吧…” 颜凉非常好奇，笑眯眯的问道：“哦？嫁谁啊？” 颜静洵一下子就从脸红到了耳根子，声若蚊蝇的说道：“韩御杰…” 颜凉觉得不对劲。 但是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笑道：“恭喜。” 颜静洵还是眼神漂来漂去的，道：“那…说好了一笔勾销的。” 颜凉心想，你如果不来惹我，你母亲如果不来惹我，我自然乐见没人给我找麻烦。 颜凉点了点头，回道：“嗯，一笔勾销。” 颜静洵好像放下了心底的一块大石头，笑着说：“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然后笑呵呵的先朝着小莉的方向走过去了。 我是真的想和你一笔勾销。 可，事情好像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前段时间，老夫人明着暗着问自己对韩御杰印象如何，这摆明了是要把自己嫁给韩御杰。 当时自己没有反驳，因为当时不知道韩家参与了白家灭门惨案。 可如今既然已经知道韩家就是幕后帮凶之一后，自己就已经把韩家划入自己的打击范围之内了，就算不是以灭门之痛还之，也要奋力一击。 自己正头疼如何让老夫人改变主意，这现成的棋子就送上门来了。 正好，送上门的怎么不要。 “这兔子，好好看啊。” “雪白雪白的，小兄弟，能送我一只吗？” “我也想要。” 文安也过来了，看到兔子就喜欢的不得了，道：“我可以花钱买，卖我一只吧。” 只见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拿着青草在逗着兔子，一边逗一边慢悠悠的说：“不卖，我等会留着烤着吃的！” 听到声音，颜凉微微一笑。 这哪里是个小厮，分明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娇娥。 “你怎么可以这样？” “兔子这么可爱，你怎么忍心…” 文安蹲下来，温声道：“…你别吃了，给我吧。我回头送些上好的给你，随你挑。” 小莉听到烤兔子就害怕的退后几步，看到颜凉，就躲在颜凉身后，好像这个小孩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小姐…他要吃活兔子…” 颜凉道：“我也没办法，她的兔子，她想怎么处置都是她的事。” “小姐…” 这个小孩转面一笑，两个梨涡诱人的很，嘴里叼着跟小草，痞痞地说：“我什么都不要，我现在就缺一个厨子。” 文安被气得够呛，“你…” “你怎么蛮不讲理！” 小孩巴的吐掉嘴里的草，说道：“我乐意，你奈我何？” 颜凉笑着站上前，道：“不如我们打个赌？你要是输了就把这兔子送给我。” 小孩显露出很大的兴趣，站起身笑道：“你要是输了怎么办？” 颜凉笑了笑，“我会烤兔子，输了我就帮你烤兔子，如何？” 小孩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角，说道：“可以啊，要是没有厨子，我要这些兔子也没用，说吧，打什么赌。” 颜凉回头转了一圈，恰巧看到一个围棋桌，还有人在下，就回头问道：“你会下围棋吗？” “会啊。” 颜凉道：“好，那咱们就比下围棋如何？吃子多者胜。” 第八十章 野猪 小孩满不在乎的答应了，“好啊。” 然后颜凉就派了人过去和正在下围棋的两个人说了一声，两个人欣然的让出了位置，并打算留下来看热闹。 颜凉伸手道：“请。” 好像小孩自小是很有教养的，坐下时立马就不一样了，根本不像刚才蹲在笼子旁边商量要怎么烤兔子的人。 “嗯。” 马上小莉和云翠就上去分好了棋子，然后归盘。 当下，颜凉持白棋，那个小孩持黑棋。 颜凉笑着伸手道：“你先请。” 小孩拿起黑棋放在正中间，笑道：“好，那我不客气了。” “嗯。” 慢慢的全场剩下的勋贵之女都慢慢向二人靠拢。带些兴趣的看着两人对弈。 …半场厮杀下来，竟然难分伯仲。 颜凉就知道了，对面的这位姑娘一定是非富即贵，身份绝对是难以想象的。 颜凉落下一字问道：“你很喜欢吃烤兔子吗？” 小孩想了想，也落了一子，道：“还行吧，一般。” 颜凉低头莞尔一笑，道：“那我很好奇，为什么不卖给她们呢？” 小孩抬头看了颜凉一眼，道：“她们把她买回去就是玩弄个两天，必然会甩手扔给丫鬟。那我为什么要给她们？” 颜凉轻笑一下，道：“哦，原来如此。” “什么？” 小孩一时分了神，落错了子，瞬间一大片黑棋就陷入了白棋的包围圈。 小孩着恼的皱了下眉，道：“落错了…哎…” 颜凉站起身行礼道：“承让。” “啪啪啪”周围瞬间响起了一片鼓掌。 小孩利落的站起身，清了清嗓子，道：“我说话算数，兔子归你了。” 颜凉略微点了点头示意。 颜凉用几乎可以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小莉把兔笼子弄回去，养在出云轩吧。” 小莉笑着应道的“是，小姐。” 颜凉说完这句话，几乎所有的世家小姐都离开了。 只剩下一个，那就是文安。 文安见众人都走开了，就慢慢走上来拉住颜凉的袖子说道：“颜凉…” 颜凉行了礼，道：“文小姐安好。” 文安尴尬的不得不回了礼道：“你总是这么客气，我想说。” 颜凉一本正经的撒着谎道：“文小姐很喜欢这些兔子吗？只是我不好给，我答应了刚才的那位小兄弟，说只能我自己养。” 文安笑了笑，道：“啊？这样啊，那真是遗憾，本来真的想和你讨一只来养的。” 然后低下头不舍纠结了很久，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 颜凉歉意的笑了笑，道：“真是不好意思。” 颜静姝隔着大老远就叫着：“颜凉，快过来。有事和你说。” 颜凉道：“文小姐，家姐叫我，先走一步，以后有空再聊吧。” 文安大方的笑了一下，道：“嗯，回见。” 颜凉行礼后慢慢走向颜静姝。 待颜凉走远后，文安身边的丫头问道：“小姐，她真的是和那个人说只能自己养吗？” 文安甩了甩手帕子，露出与刚才完全不一样的不耐烦的样子，道：“什么自己养，不想给我罢了。” 丫头愤愤的说：“她真是不识好歹，我们小姐都这样说了，她还这样不近人情。” 文安注视着颜凉的背影，良久说了一句，道：“走吧。” “是，小姐。” 颜静姝刚才也来看了，一眼就相中了兔子，现在就缠在颜凉身边。 “我不管，你得给我一只养。” 颜凉看着颜静姝这任性的样子，觉得很有意思，不禁笑道：“小莉，回去后送一对去二姐院中，送一对去四姐院中。” 颜静姝得意的抬起下吧，道：“这还差不多。” 颜静洵也看了一眼颜凉道：“还有我的呢啊？” 颜凉看了看兔子，这起码有六七只。 道：“我院子里也不能养那么多兔子，那我还要不要住了，本就打算回去送你们一人一对的。” 颜静姝不解道：“为什么要送我们一对呢？” 颜凉看了看兔笼子，微笑着说：“因为兔子一只是活不了的。” 颜凉道：“好了，小莉，你抬着笼子先回去吧。” 颜静洵上前说道：“她一个人也弄不动，云翠，你帮着小莉，一块送回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 颜凉诧异，颜静洵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懂礼数，有教养了。 但表面上，颜凉没有露出什么。 云翠点了点头，就上前和小莉合力搬着笼子先走了。 颜静姝拍了拍颜凉的肩膀，道：“你这事干的不错，我回去在母亲那记你一功。” 说着也不等颜凉回话，就跑远了。 剩下颜静洵和颜凉两个人慢慢的走着。 走到一个很旷的地方，颜静洵轻声道：“谢谢。” 颜凉同样轻声回道：“没什么。” 走了一会才感觉林子里好像传来了什么奇怪的叫声和马蹄声。 随之而来的就是大声的警告声。 “躲开！” “躲开！” “颜凉！” 突然从林子里冲出一只体型较大的野猪，尖嘴獠牙的直奔颜凉和颜静洵而来。 “啊…” “快跑，快跑。” 此时两个人已经完全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了，这时候就是两个急于逃命的人。 小莉和云翠走的快，回头看也愣住了，竟然是只野猪在疯狂的追颜凉。 “小姐！”说着小莉就要向颜凉跑去。 云翠一下子拉住了小莉，喊道：“你不要命了？” 小莉后悔刚才没有跟着颜凉，强行甩掉云翠的手道：“你才不要命了，放开我！” 云翠没有松手，说道：“别去了，沈公子去了。” “颜凉，过来。” 沈木棉骑着马跑上前一个拦腰就抱起来颜凉，颜凉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圆稳稳的靠在了沈木棉的背上。 小莉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还好有沈公子。” 云翠扔下笼子，拉着小莉就往人群里跑去。 颜凉受惊之余回头看时，野猪正调头追颜静洵去了。 颜凉惊恐的喊道：“颜静洵！” 颜静洵没有人救，还在跑的时候又是和颜凉跑的两个方向，野猪刚开始追的是颜凉，一下子失去方向后，拔腿就去追颜静洵了。 顿时场面一片大乱。 小姐们都纷纷逃离，跑进有御林军的位置。 “啊…” 颜静洵跑的太急，没注意脚下，被一个石头绊了一下，就趴在了地上。 林场全都是细小的石子，磕的颜静洵浑身多处流血。 闻到血味的野猪就像发了狂一样，直愣愣冲着颜静洵奔来。 “救命…”颜静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野猪冲着自己奔来。 哼哼的声音越来越近，身边突然有一道风是的马蹄声跑过。 “嗖嗖…”两支箭分别从前面和后面射中了野猪。 野猪就嗷嗷两声，“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颜静洵看着野猪就倒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一时惊魂未定。 只看射箭的一个是后面的沈木棉，另外一个就是急急忙忙赶来的韩御杰。 韩御杰发现野猪倒地后才翻下马扶起颜静洵。 “小姐，你没事吧” 颜静洵看着全身笼罩在阳光里的人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好像上天派下来的，竟一时间征住了。 韩御杰看着颜静洵，觉得好奇怪，这姑娘莫不是被吓傻了吧。 于是又问道：“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第八十一章 送礼 颜静洵才缓过神，躲闪着眼神，害羞的说道：“我没事。” “嗯，那先起来吧。”韩御杰说着伸手拉起颜静洵。 可颜静洵刚才跌倒，整个人跌在地上，衣服破了几块，而脚踝处更是隐隐渗血。 根本站也站不住，没站起来就要倒下了。 韩御杰伸手抱住颜静洵的腰，道：“姑娘小心。” 韩御杰也是没有近过女色，所以一下子也有些慌，移开视线道：“先上马吧。” 说着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来，盖到颜静洵身上，韩御杰的衣衫很大都足以给颜静洵当披风了。 颜静洵被扶上马背后韩御杰就牵着马慢慢的走着。 小莉看到野猪被制服后才彻底的放心了。 看到小姐在沈木棉身后，两人共乘一匹马回来。 小莉急忙上前道：“小姐，你没事吧？” 沈木棉先下来， 然后扶着颜凉慢慢下来。 颜凉道：“我没事。 颜凉被小莉扶着，两个人走上前看着这头倒地的野猪，颜凉观察了半天。 小莉催促道：“小姐，别看了…这个也太丑了…” 颜凉仔细看了看，道：“这么大的野猪一定不是这个林子的。” 沈木棉走过来拿了一个墨色披风从后面给颜凉披上了。 “谢谢。” 沈木棉蹲下用手抬起野猪的前腿，道：“这个野猪是被人放进来的。” 小莉好奇的问道：“为什么？” 沈木棉站起身，道：“因为秋猎只是祈福，不会放野性未尽的动物进来，容易伤人性命。” 小莉才懂得了，道：“原来是这样。” 可为什么刚才这只野猪直接就朝自己追来了，根本没管跑到另一边的颜静洵。而且是在失去方向后才调头追的颜静洵。 如果只是强行说是巧合，未免太牵强了。 颜凉心中隐约觉得这似乎是有人针对自己。而且想要自己的命。 沈木棉看出了颜凉的担心，安慰道：“凉儿，你没事吧？” 颜凉笑了笑，道：“我没事，我只是好奇这样大的野猪是怎么混进来的，被放进来的动物一定是精挑细选的，这么大的野猪不可能没人发现。” 沈木棉看着颜凉说：“也许只是一个巧合，别太在意了。回去吧，今天狩猎也应该结束了。” 颜凉裹了裹披风道：“好。” 沈木棉冲着离着八丈远的白鹭道：“白鹭，过来。” 白鹭远远的回着：“公子，我就不过去了…我害怕猪。” 沈木棉痞笑道：“这个野猪你想办法弄回去给韩御杰。” 白鹭小脸一下子就耷拉下来了，不情愿的说道：“啊？我弄不回去的。” 沈木棉转脸就笑着看着颜凉道：“走吧，凉儿，我送你回去。” 颜凉微微行礼道：“多谢沈公子。” 颜凉一路上走的漫不经心的，一路上脑子里都在想到底是谁想要自己死在秋猎上。 到底，自己死了，谁可以得到最大的好处？ 真是… 百思不得其解。 大夫人慌张的走过来，问道：“没事吧。” 这要是领出来三个姑娘，回去只剩颜静姝一个，老夫人非得把自己吃了不可。 颜凉行了礼，温声道：“多谢母亲关心，我没事。” 大夫人打量了颜凉半日，确定真的没事才放了心。 然后就看到了沈木棉在那直愣愣的戳着，就笑呵呵说道：“这次多亏有沈家公子，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沈木棉道：“举手之劳，既然令爱已经送回来了，我就回去了。” 说着拱手行礼后转身离去。 临走前还看了一眼颜凉。 颜凉摸着身上的披风，还犹存着沈木棉的体温…不经意间脸又红了。 小莉看着颜凉的脸蛋慢慢变红，以为是刚才吓到了。 道：“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被吓到了？” 颜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道：“我没事。” 大夫人看了看颜凉，真以为她是被吓到了。 忙道：“快去坐着喝杯茶定定神，刚才静洵回来腿上脚踝上都是小口子，小莉好好检查检查你们主子。” “是。”小莉说着拉着颜凉就坐下，上上下下检查着。 小莉检查完拍着胸脯说：“还好还好，没有伤。” 颜凉道：“我都说了，我没事了…” 颜凉已经悄悄把披风脱下来了，换上了自己灵巧的披风。 小莉越想越后怕，对着颜凉说道：“小姐，秋猎不好玩，下回咱别来了吧。” 颜凉看着一脸单纯的小莉，笑道：“你以为平日在府里带着就真正安全了？” 小莉就不服气了，辩驳道：“难道…野猪还会自己跑家里去？” 颜凉拿着茶盖拨着茶叶，一下一下道：“我都说了，这世上有的是比野兽凶残十倍的。” “可是…” 还不等小莉说完，颜凉就打断道：“你兔子呢？” 小莉被问的一脸懵，一拍大腿道：“哎呀，我的兔子！” 小莉挠着头，道：“刚才急着跑，把兔子扔在那了。” 颜凉喝了一口茶，道：“带个小厮去把兔子抬回来吧。” “哎。”小莉说完就拉着一个小厮跑去找兔子了。 “砰” 只见两个男的扯着野猪的前后腿就砰的一声扔到了颜凉面前。 颜凉识的两人，这两人一个是沈木棉的书童白鹭，一个是韩御杰的书童冬生。 “这是做什么？”颜凉皱着眉看着。 白鹭瞪大眼睛，道：“这个野猪是我们公子和韩公子一起打的，可他们俩非说是对方打中的，结果谁也不肯要。所以只能送来颜小姐你这了。” 颜凉一愣，“啊？给我？” 冬生附和道：“是啊，最后他们想的折中的法子…” 颜凉又问：“那为什么不给我的二姐？” 这下子白鹭和冬生一下子就噎住了，自己总不能说是他们少爷看上颜凉了，没看上颜静洵吧… 冬生想了半天，说道：“可能是…他们觉得颜静洵小姐太柔弱了…” 颜凉一脸问号，难道，“我看起来很强壮吗？” “不不不…” 白鹭看着冬生要越说越糟，怼了冬生一下，快速的说：“颜小姐…你就拿着吧…我俩也不知道少爷怎么想的，我俩只是来送东西的…我俩走了…告辞。” 然后不等颜凉说什么，拉起冬生就跑。 远处之前下棋的那个小女孩看到后，笑着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颜凉看着周围人都用迷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小莉吩咐小厮把兔子带回营帐，就看到目瞪口呆的一目。 小莉道：“小姐…这…这…这怎么抬到这了？” 颜凉也没什么好主意，发愁道：“天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小姐…那它怎么处置啊？” 颜凉看着周围小姐畏惧的眼神，第一次不知所措。 颜凉扶额，非常想现在马上回颜府，道：“找块东西盖上…挪到后边去吧…” 小莉眼泪巴巴的望着自己，道：“小姐…我不敢拽它…” 颜凉也没办法，只能说道：“那…那…你也得先找一块布盖上啊…” “那好吧。”小莉不情不愿的答应着。 说着小莉翻来翻去就翻出来一块白色的布，就给野猪盖上了。 小莉盖上了布，可还是忍不住去看。 她道：“小姐…你看这么大一头野猪，在咱们面前，好可怕啊…” 颜凉无奈，这样比刚才很显眼了，“是啊，谁让你找一块白布的。” 小莉撅了噘嘴，道：“那…那我出来的急，身上也没带什么东西嘛…” 颜凉看着小莉，叹了一口气，道：“没事，挺好的，就这样吧。” 才怪！ 这样简直以为自己是来干嘛的…前面供头猪，当自己是保家仙不成。 第八十二章 无辜 “你这前面放的什么啊？” 颜凉听到声音转过头去看，吓了一跳。 这不是那日在宴会上找蛇的姑娘吗？今天倒是穿的很平常。 颜凉不确定叫道：“嗯…乔姑娘？” 乔巧乖巧的非常自然的坐到了颜凉的旁边，笑道：“嘿嘿，是我啊，颜凉嘛，我记得你。” 说着十分自来熟的就拿起来桌上的水果，葡萄连皮带籽全都吞下去了。 颜凉和小莉都第一次见到这样豪爽的女子。一时间惊呆了。 乔巧觉得两个人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就回头笑呵呵的看着，歪着头道：“嗯？” 颜凉自知一直看着别人很失礼，于是轻轻推了身边的果盘往她那里去了去，轻声道：“请。” 乔巧也不含糊，看到什么好吃的都往嘴里塞。 “嗯…这个好吃。” “嗯…嗯…这个也好好吃。” 颜凉虽然没有看乔巧，可她能两次出入这种场合如若进无人之境，就不得不问一下了。 颜凉倒了杯茶，推了过去，不经意的问：“乔姑娘，这次是怎么进来的？” 乔巧端起杯子一笑，道：“我经常来这个林子玩的，进来很容易的。” “谢谢啦。”说着拿起茶杯一股脑全喝了。 可还不是特别解渴。 于是端着茶杯笑着道：“能再给我倒一杯吗？这个好好喝。” 颜凉道：“自然。”然后又给乔巧倒了一杯，而且把茶壶一并推了过去。 颜凉可以相信她第一次是巧合混进太子府，可第二次就不一定了。 颜凉揣度着，问道：“乔姑娘，这次来金陵是做什么？” 乔巧一下子失落了，垂着眼帘放下吃的道：“我是来找我的哥哥的，据说，我哥哥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带到金陵了，所以我来找他。” 颜凉没想到问到了她的伤心事，略带歉意道：“抱歉。” 乔巧笑的像太阳一样纯粹，道：“不需要道歉，我已经找我哥哥很久了。” 颜凉思虑着，说道：“乔姑娘，不妨说一说你哥哥有什么样貌特征，我也可以帮帮你。” 这位乔姑娘两次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如果不是真的天真，就是另有目的。 起码要知道她的话是否可信。 乔巧眼睛放出光芒，拉住了颜凉的手，开心的说道：“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我哥哥，眼角有有两颗痣。” 这样的语气倒不像是骗人，如果这样都是装出来的，那么颜凉承认她确实技高一筹。 颜凉点了点头，道：“好，我会让下人留意的，有消息了会告诉你的。” 颜凉把糕点都推了过去，接着套话道：“乔姑娘，你来金陵，可有地方住？要不然我可怎么找你呢？” 乔巧用手戳了戳桌子，道：“之前住在楼外楼，后来盘缠差不多都花光了…就随便住了，找到哪里住在哪里，要不然我也不用去蹭吃蹭喝了…” 哦？住在楼外楼？ 颜凉更觉得奇怪了，她盘缠明明不多，却刚开始就住在楼外楼？ 陈叔的经营手段自己是知道的，为了保证消息的高效，所以楼外楼都是定价极高的，只有达官显贵，富商豪绅才住的起。 但是颜凉还是很好奇她是不是知道什么，要不然为什么两次都能出现在自己这个楼外楼幕后老板的面前。 颜凉回头轻声叫道：“小莉。” 小莉刚才跑去和云翠聊天了，听见颜凉叫她，就忙跑过来，道：“嗯，小姐你叫我？” 颜凉轻声道：“拿袋碎银子。” 小莉懵懂的点了点头，“哦。”然后从怀中掏出来一袋银子。 颜凉接过来。转头偷偷塞给了乔巧。 颜凉非常自然的说道：“乔姑娘若不嫌弃，可以先用我的。” 乔巧惊呆了，来到金陵就没有人对自己这么好过，“啊？这怎么好意思…” 颜凉笑了笑，道：“没事，改日等你有了，再还给我就是了。” 乔巧笑的一脸灿烂，清脆的回道：“那就谢谢了…” “咚咚咚…” “咚咚咚…” 颜凉抬头看时，已经有好几个人对着打鼓开始敲击。 这是什么意思，鸣金收兵的意思吗？ 果然大批人马已经渐渐赶回来了。 “吁”… 只见颜静瑾竟然笑着提着一只小鹿回来。 颜凉笑了一下，原来颜静瑾也会笑。 只见颜静瑾回来就先奔大夫人去了。 竟然有些朝气蓬勃的，说道：“母亲，我回来了。” 大夫人坐在隔壁桌，慈爱的笑道：“嗯，坐下休息会吧。” “是。”颜静瑾就坐下了。 不一会 有个太监先出来喊道：“皇上驾到…” 这次皇上出来没有第一次那样的隆重，而是有些简从。 众人依旧行跪拜礼，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次皇上换的是便装，笑着道：“众爱卿免礼。”说着踱步看了一圈公子们的猎物。 道：“所有人都上前来，让朕看看你们的战果如何！” 颜静瑾自然也出来了。 颜凉回头想看看乔巧，却发现哪里还有她的一点影子。桌子上也只少了一盘糕点。 颜凉默默转过头，看了周围一圈，周围黑压压的人群，根本分辨不出来乔巧的身影。 前面所有刚才出去打猎的人站成一排，猎物都放在自己的脚边。 但是所有人的猎物都很平均，唯独有三个人前面的猎物稍微多了些。 那就是三皇子许瀚海，沈木棉和韩御杰。 本来莫念也是可以挤得上名次的，可他非说不能杀生，所以抓到的都是活物。 而且在发现难免误伤之后就全放了，整场比赛就看热闹了。 皇上笑呵呵的看了一圈，点评道：“嗯…瀚海不错，木棉和御杰都不错，难分伯仲。” “多谢父皇…” “多谢皇上” … 因为大皇子不太擅骑射，所以就坐在皇后之下，听到皇上夸奖许瀚海，手暗暗的按住了椅子。 “父皇。” 只见一个穿着华丽衣衫的女孩从后面跑出来。 抱住皇上的手臂就不撒开了，亲切的撒着娇。 粉妆玉琢的而且还有两个梨涡。 梨涡？ 颜凉心中一惊，自己同下棋之人也是有两个可爱的梨涡。 虽然自己辨认出了对方是女孩，但是却不知道她竟然是公主。 皇上宠溺的摸着女孩的头，道：“多大了，还是这样调皮。” 许娇苑笑道：“多大了，也是您的女儿嘛。” 皇上正色道：“嗯，回去坐着，父皇还有正事。” 许娇苑笑道：“是要给英勇的人奖励吗？” “嗯。” 许娇苑背着手，模仿着皇上也看了一圈，眼睛滴流滴流转来转去，道：“我看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比的过颜凉啊。” 皇上听闻，原来还有漏掉的，“颜凉？颜府的公子吗？是哪位？站出来让朕看看。” 颜凉看到许娇苑就觉得大事不好，这小丫头绝对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类型。 坐在自己的位置就开始忐忑不安的，果不其然听到自己名字的一瞬间，颜凉就脑仁儿疼。 “诺，就是她。”许娇苑指着颜凉道。 颜凉也不敢耽搁，不卑不亢的站起身，缓步上前站定然后跪下行大礼，道：“臣女颜凉，并没有打到任何猎物，公主见笑了。” 说完颜凉也没有敢起身。 大夫人在宴桌上紧张的手心直冒汗，怎么今天什么倒霉事都让她摊上了。 先是两个女儿遇到野猪险些丧命，这又开始被皇上抓住不放，可别给颜凉定一个欺瞒皇上的罪名啊！ 第八十三章 受赏 许娇苑不依不饶的说道：“可你桌前的野猪是什么？” 皇上瞧了一眼，真有意思，果然那边有个桌前有一块白布盖着什么。 皇上对侍卫使了个颜色，侍卫就非常识相的走了过去，掀开白布。 果然是野猪，侍卫就拖着野猪的尸体走了过来。 颜凉看到拖到自己面前的野猪，不禁后背发凉。 但是无奈许娇苑已经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只能回道：“皇上容禀，这只野猪非臣女亲手猎之，而是这只野猪突然发狂冲了出来，差点误伤臣女，是沈公子和韩公子仗义出手合力绞杀，但是二人不好判断这个猎物到底算谁的，所以才扔给了臣女。” 皇上听了才明白，道：“哦，原来如此。” 许娇苑看着颜凉笑了两声，道：“可是，送给她了就是她的了，女儿的兔子也送给她了，所以按理说她的猎物才是最多的，父皇该赏她才是。” 皇上听到许娇苑如此说，不禁对颜凉产生了兴趣，“哦？是这样吗？” “臣女没有做什么，恐受之有愧。”颜凉在皇上面前回话也没有瑟瑟缩缩，像寻常女子一样发抖。 反而行礼回话都落落大方，甚有章法。 这让皇上对她印象很好。 “起来回话。” 颜凉听到皇上的声音后才敢缓缓起身，道：“谢皇上。” 许瀚海也帮腔道：“父皇，我觉得娇苑说的对，秋猎本来就是不看过程只看结果，现在结果就是颜小姐的猎物最多，所以理应受赏。” 颜凉的神情越发不好了，这都什么事… 颜凉真是有苦说不出，自己根本不想要什么赏赐，为什么好端端的要把自己拉出来。 皇上每年都会举办秋猎，今年倒是不比往常，有意思得很。 皇上看着颜凉说道：“嗯。那你说说，你想要什么？” 颜凉此刻才知道天子之势，根本难以衡量。 自己哪里还敢提要求，现在就想赶紧完事回去。 颜凉略微抬起头，看着皇上的前襟道：“臣女别无所求，只希望我朝举国升平，国泰民安，皇上皇后身体康然就是江山之兴，社稷之兴了。” 皇上哈哈一笑，道：“说的好。” 皇上非常欣赏颜凉，往年猎场也没出现过野猪，今年不仅出现了野猪，而且是在一名女子的手上。 而且此女子十分的有胆识，有见地。 皇上笑着坐了回去，道：“朕金口玉言，说好了赏你，就是要赏你，你们也说说，赏她什么好？” 许娇苑又一次口出惊言，道：“颜姑娘尚在闺中，也用不上封赏诰命，父皇不如赏个如意郎君给她吧。” 颜凉一下子抬头，看着许娇苑。她到底想干什么，自己不就是赢了她几只兔子吗？ 至于这样斤斤计较吗！ 而且难得是，她这样轻松的说出来，要是皇上一时兴起，真的答应了，许诺当场给自己赐婚。 怎么办？如果是皇上赐婚，这可是谁都不能推脱的。 不过还好… 皇上只当许娇苑是开玩笑，笑道：“你啊。你以为赐婚那样容易呢？” 许娇苑冲着稍微有些慌张的颜凉笑了笑，道：“我开个玩笑嘛。” 皇上想了想，道：“这样吧，把我的玄铁猎弓拿来，赐予她，皇后再赐个女孩家喜欢的物件给她吧。” 玄铁猎弓，听名字就知道必定不凡，只是给自己弓箭是不是不妥？ 但颜凉哪敢多言，便行云流水的行了礼道：“谢皇上。” 皇后也笑着仪态万千的走了过来，道：“那既然皇上都赏赐你弓箭了，那本宫就赏你一只八尾凤钗吧。” 颜凉根本不能承受，但皇后御赐不能不受，如果假意推辞更显小家子气，不若大方接受。 颜凉行礼道：“谢皇后娘娘。” 皇后笑了笑道：“嗯。” 皇上大手一挥，道：“好了，今天到这吧，没拿到首赏的也不要灰心，明天还会有一场。” “跪安吧。”说着笑呵呵的离去。可见今天皇上十分尽兴。 “跪。” “跪。” “跪。” “臣女恭送皇上。” “恭送皇上…” … 许娇苑走上前，笑嘻嘻说道：“嗨，你反应不错嘛。”许娇苑一笑嘴边的梨涡就出来了，让人不忍心继续苛责她。 可这个小魔女真是不能简单的看待她。 颜凉淡淡看了一眼许娇苑，行礼道：“谢公主殿下夸奖。” 只见沈木棉，许海和韩御杰三人凑过来。 许瀚海开口叫道：“娇苑” 许娇苑上去抱住了许瀚海的手挽着，娇俏的说道：“三哥。” 许瀚海轻轻的敲了敲许娇苑的脑袋，道：“下回可不许这样胡闹了。” 刚才许娇苑很父皇说请求他给颜凉赐婚的时候，真的是吓了自己一跳。 自己还没得手呢，怎么可以让别人捷足先登！ 许娇苑一挑眉，装糊涂道：“我哪里胡闹了，不知道三哥说的那件事啊？” 许瀚海笑着摸了摸许娇苑的头，道：“你个小捣蛋鬼，不是给了一箱兔子吗。” 许娇苑歪着头躲着道：“你刚才没听啊，我给颜凉了。” 许瀚海邪魅的冲颜凉笑了笑，道：“哦？给颜小姐了？” 颜凉面色如常，都没有看许瀚海，也没有回这句话。 颜凉轻声说道：“公主承让了，如果公主真心喜欢那些兔子，我可以着人给您送回去。” 许娇苑狐狸似的笑了笑，道：“我开玩笑的，输给你了就是输给你了，说给你就给你了，哪里还有要回来的道理。” 许娇苑接着说道：“你记得有空来找我玩。我觉得全场就你一个聪敏人了。” 许瀚海笑了笑道：“这丫头…” 许娇苑道：“走了。”然后大摇大摆的回去了。 “恭送公主。” … 沈木棉担心脱口而出道：“凉儿…” 颜凉听到沈木棉叫自己凉儿，就觉得尴尬，行了行礼道：“多谢三位关心，怕家母担心，颜凉就先回去了。” 韩御杰从始至终都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颜凉，好像似曾相识，又不敢相认。 小莉赶得晚，来的时候就听到一句，“公主，你要喜欢，我就把兔子给您送回去。” 心里就无比挂念，自己非常喜欢那些兔子，问道：“小姐，你刚才是说真的要把兔子送回去嘛。”？？ 颜凉明光灿眸，笑道：“你是不是傻啊，我兔子都答应了送出去两对了，怎么可能再要回来。” 小莉揪着自己的衣角道：“那…那刚才万一公主说，要回来呢。” 颜凉略带调皮的眨了眨眼睛道：“那没办法了，那我只好上街买几只还给她了，反正兔子大都长得一样，而且我打赌这么公主一定没有记住每只兔子长什么样。” 小莉笑着说：“嘿嘿，还是小姐想的周全。” 颜凉深深呼了一口气，道：“走吧，回去休息吧，我今天实在是累了。” “嗯。” 这林子的夜晚风声渐紧，但是这林子倒是越来越漂亮，天上的星星璀璨夺目，两旁的树木大到可以遮天蔽日。 主仆二人快走到营帐时，小莉想到：“不对啊…小姐，我记得你答应了三皇子晚上出去骑马的？” 颜凉本来就打定主意让颜静姝自己去，然后自己放三皇子鸽子，“那是颜静姝答应的，我可没说我一定会去。” 小莉还是担忧许瀚海会像那日一样生气，道：“哦，那样他不会生气吗？” 第八十四章 夜会 虽然这些天许瀚海对小姐殷勤备至，可是总觉得这是在他开心的前提下，如果一旦这位小祖宗不开心了，那一定是要大发雷霆的。 颜凉不在乎的说道：“他都有美人在怀了，还有空生我气呢啊？” 巧的很，刚说完就看见美人了。 颜静姝打扮齐全正在自己帐篷前等着颜凉呢。 颜凉嘴角邪笑，道：“那就一定是那个美人不努力。” “啊？” 颜凉迅速掩盖了自己的笑意，甚至还有些略带倦意道：“四姐，来我营帐是有什么事吗？我都准备睡了。” 颜静姝没有好意思直接问她晚上去不去见许瀚海，于是迂回的问道：“那你晚上的晚会不去了吗？” 颜凉低头笑道：“不去了，今天太累了，我让小莉给我拿些糕点，我吃了就睡了。” 颜静姝得知颜凉晚上根本不会出去的消息后满眼都闪烁着星星般的光芒，笑道：“哦，那你早点休息，我去了，今天可能晚点回。” 颜凉服了服身子，行礼道：“四姐慢走。” 看着颜静姝一蹦一跳的样子，真是掉入爱情海的女孩啊。 小莉撩开帘子，轻声问道：“小姐，咱们真不去了啊？” 颜凉进来就坐在了椅子上，道：“不去。” 小莉看了一圈也没看到颜静洵的影子。 道：“四小姐去找三皇子了，可二小姐为什么也不在啊？” 因为怕劳师动众所以颜府三姐妹住在一个帐篷里。 颜凉端起茶杯，发现没有茶水，只能干巴巴说了句：“心有情郎，都是待不住的。” “小莉，去泡壶茶吧…我嗓子挺干的。” 小莉道：“是，小姐。”走过去端起茶壶，果然颗水全无。 小莉走出帐篷，过了一会，颜凉轻声说了句：“出来吧。” “主人。” 只看到下跪者就是今天伴驾随行的万乘月，也就是现如今皇上的昕贵人。 颜凉轻声道：“起来吧，过来坐。” “谢主人。” 万乘月换了身容易行走的衣服，但行事还是唯唯诺诺的。 颜凉摆弄着桌子上的果盘，道：“说说你知道的吧。” 万乘月低头思索揣度了一会，道：“皇上确实有意废太子，改立新君。不过宫中皇后犹在，忠肃侯府的威严还在，所以皇上一时半会估计该不会动手。” 颜凉拿出一个苹果咬了一口，道：“猜到了。” 颜凉看了看万乘月，道：“你侍寝几次？” 万乘月以为颜凉怀疑自己有私，忙跪下道：“主人，我没有怀孕，我…我每次侍寝后都有喝嬷嬷的避子汤。” 颜凉走上去搀扶起万乘月，安慰道：“来，别怕，你现在想回来吗？你如果想回来我会让你假死然后派人把你弄出来。” 万乘月低着头不敢看颜凉的眼睛，小声说道：“主人，我的命是主人给的，花老板说了，主人让我做什么我都不能违背。” 颜凉盯着万乘月的脸蛋，轻轻用手挑起万乘月的下巴，眼睛对视着，沉声道：“我又不是混世魔王，如果你要真的肯！那你就在宫中好好的帮我，你一定会起大作用的，事后我承诺一定让明月送你们离开金陵，给你和你妹妹千金，让你们自由生活，如果你不愿意走，想留下来金子我也会给你，你们想在花老板身边伺候也好，或者自己做些买卖都好。” 万乘月复又跪下，道：“多谢主人。我一定好好听吩咐。” 颜凉这次没有先扶起万乘月，而是俯视着她说：“不过你要记住两点，一，不能爱上皇上，二，不能怀上他的孩子。” 万乘月颤抖着说：“我知道。” 颜凉嘴边露出一丝笑意，“乖，起来吧。”说着扶着她的胳膊起来了。 颜凉说道：“回去吧，你放心，你妹妹很好。” 万乘月自打进来心绪就不宁，颜凉都看在眼里。故而最后说她最想听的这句话，就是为了敲打她，不要妄图反咬自己一口。 万乘月在听到妹妹没事的那一刻心里的大石头才放下，“多谢主人。” 颜凉背对着她，捯饬起来帐篷里的花来了，轻声道：“你走吧，悄悄地，别让人看见。” “是。” 一会就听不见帐篷里其他人的呼吸声了。 过了好一会 才听到小莉哒哒哒的脚步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小姐，我跟你说，这烧壶水太不容易了。” 颜凉坐下拿起一本书来翻看，随声问道：“怎么了。” 小莉气喘吁吁的，放下水壶就开始说，“我在那找了好久，才找到一泉溪流，接了半壶水还被人撞了一下撒了一半，我又回去接的然后放在火上烧好了才回来。” 颜凉没有抬起头，只是附和的点了点头，表示惊讶的说道：“哦，我说的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小莉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忍不住吐槽道：“是呗，是哪个不长眼的撞我的！撞完姑奶奶就跑了！” 颜凉放下书本，推了推茶杯，道：“给我先倒杯水吧，我渴死了，你也喝一杯，歇一歇。” “啊，对对对。”小莉心里一着急都忘了自己去干嘛的了， 说着就拎着水壶给颜凉倒了一杯水，热气还很大，飘飘渺渺的。 颜凉看着小莉一天天忙叨叨的，也没有干在正事上，就提醒道：“你歇歇，就是等会别忘了去给兔子喂点草，要不然等不到回府它们就得饿死。” 小莉一拍大腿，道：“差点忘了！都怪刚才那个杀千刀的。” 说着刚倒的茶也没喝，就急匆匆的跑出去了。 颜凉笑了笑，是不是该考虑考虑在找一个贴身丫头，这小莉一天天急惊风似的，都抓不到人。 再一个她自己也忙不过来。 哎，还是回去让明雨安排吧。 “凉儿，我能进来吗？” 颜凉坐着一下子就直起腰了。 沈木棉的声音？ 他来干什么？ 沈木棉温柔说道：“你不说话，我就进来了。” 颜凉出言打断道：“你别，我出来。” 这如果让人撞见自己和一个男的在帐篷里还没有第三个人在场叫什么事。 自己还能不能活了。 颜凉撩开帘子，看了沈木棉一眼，道：“沈公子有什么事吗？” 沈木棉已经换了身常服，更显得轻松年轻，没有中午猎场杀野猪的厉气了。 沈木棉一脸茫然的看着颜凉，道：“不是说好了吗？我教你骑马的。” 可是，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去骑马是不是不太好。 颜凉不禁想打当时轻率的自己，怎么能被一时迷惑，就轻言答应了。 这可怎么好，怎么办？ 颜凉纠结了半天，说道：“可是，夜色快黑了，咱们单独去是不是不太好？” 沈木棉笑的眼睛弯弯的，道：“没事，他们等会都去夜宴，我今天打猎看到一个好地方，我带你去。” 这可不是自己想去的，只是答应了别人的事，不好拒绝，失约可不是自己的风格。 颜凉索性问道：“现在就去吗？” 沈木棉看了看颜凉单薄的身子，说道：“你去换件厚点的衣服或者穿件披风，那里风大。而且骑马可能会很久，可能会冷。” “好，你等等我。”说着颜凉就转身回了营帐。 看到了挂着的两件披风，一件是自己家带的，还有一件…就是沈木棉的… 想了想，他的那件还是哪天洗过在还给他吧。 然后颜凉就拿起了自己的带毛白色披风。穿着就像一个小孩一样可爱。 “我…我好了。”颜凉不自在的走出来。 从来没想到会有个男子在自己帐前等候，所以颜凉内心还是期待多一些的。 第八十五章 终身 颜凉想了想，终于算是想到了自己担忧什么了。 小莉去喂兔子了，回来要是看不见自己都得报官。 颜凉停了停，道：“不过我的丫鬟去给兔子喂草了，回来看不到我估计会到处找我。” 沈木棉早就防备她因为这事不去，所以才带些白鹭，笑道说：“没事，白鹭会在这等她。你跟你家母亲说了吗？” 是嫡母… 颜凉眼睛看向别处，说道：“说了，我说我今天被吓到了，晚上就不去夜宴了。” 沈木棉开怀的笑了笑，道：“我也是。” 颜凉在内心小小鄙视了一下沈木棉，自己是个女孩被野猪吓到顺理成章，你个大男人也被吓成这样怎么说？ “走吧。”沈木棉上来就想拉着颜凉的手。 颜凉一躲，不自然的说道：“你干嘛…” “这里抖，你慢点走。” 颜凉偷笑了一下，然后马上恢复淡淡的说了句：“嗯，知道了。” 沈木棉戳了戳白鹭，道：“你在这里等颜小姐的丫鬟。” “凉儿，咱们走吧。” 白鹭看着两人郎才女貌，一起并肩走去，心中好像被谁闷头打了一棍子。 白鹭看着两人的背影，不情愿的说了句：“哦，知道了。” 白鹭叹了一口气，道：“得，给人看门来了。” 沈木棉带着颜凉走到林子里，越走越荒凉。越走越冷。 沈木棉突然停下来，说道：“凉儿，你把眼睛蒙住，等会再打开。” 颜凉疑问的看着沈木棉，道：“啊？为什么？” 沈木棉笑着拿出一条黑色不透光的布道：“我想给你个惊喜。” “哦…” 说着看着颜凉的眼睛，把手穿过颜凉的发间从后面蒙住了颜凉的眼睛。 颜凉的世界瞬间就变成了黑色，“好黑啊…” “没事，有我呢。”沈木棉抓住颜凉的手道。 “嗯。”颜凉现在什么都看不到，能感受的只有沈木棉手心的温热和力量。 “走。”沈木棉开始带些颜凉慢慢走着。 “凉儿，慢一点。” 颜凉走着走着隔老远就闻到了淡淡的花香。 她道：“有花香。” 沈木棉笑呵呵说道：“是啊，马上就到了，现在不许摘下来。” 此刻两人都忘了两个人约的是骑马… 停下来了。 这是到了吗？花香愈发浓烈了。 沈木棉靠近颜凉温柔的说道：“可以了。” 说着用手轻轻解下来了颜凉眼睛上的布。 入眼是大片的茉莉花田，然后就是满天数之不尽的萤火虫。 颜凉不禁感慨道：“好美啊。” 颜凉抬起脚走到花田中间，花朵轻轻拂动着衣衫，连衣衫都染上了花香。 颜凉伸手去抓，可是根本抓不到，“真漂亮。” 沈木棉充满着爱意的看着颜凉，眼神里都是温情。 轻声问道：“好看吗？” “好看。”颜凉整颗心都扑在了这花田萤天上。 沈木棉走上前，弯下腰在颜凉耳边轻轻说道：“我希望，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 颜凉猛的回过头，两人之间的间隔不过一瞬，颜凉刚刚到沈木棉肩膀的位置。 颜凉惊讶的退后了几步，道：“你说什么？” 沈木棉满眼温柔的看着颜凉，走上前道：“我说，愿与你此生相携终老，白头不离。” 颜凉红着脸低着头，道：“你是认真的吗？” 沈木棉举起手，一字一句看着颜凉道：“我以我的家族，我的姓氏发誓，此生必不负你。” 颜凉突然展言笑了，调皮的拉下沈木棉，两人就坐在茉莉花丛中，周围都是点点的萤火之光。 颜凉借着萤火虫的光亮说道：“你知道，我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我不是寻常的女子，我所肩负的是你难以想象的，所以我可能会给你带来无穷尽的麻烦。” 沈木棉抓着颜凉的手，严肃万分的说道：“我也不是良善之辈，更何况我愿意用我的一切去帮助你，我愿意替你抗下所有的麻烦。” 沈木棉紧握着颜凉的肩膀，两人面对面，眼对眼，道：“我沈木棉！愿与颜凉结秦晋之好，从此举案齐眉，相濡以沫，必三媒六聘，十里红妆，凤冠霞帔，虹裳步摇，十六抬大轿，明媒正娶！” 颜凉生来第一次被人这样求婚。 一时间脸色涨红，与花相称，明艳无方。 颜凉推开沈木棉，淡然一笑道：“谁要嫁给你…” 说着起身去扑萤火虫。 说是扑萤火虫，其实心早已经飞了。 满颗心，满脑子都是十六抬大轿，明媒正娶。 三媒六聘，十里红妆。 颜凉竟然有些向往。 沈木棉愣了片刻，才发现，颜凉这应该是答应自己了。 忙跑过来，从后面一把抱住颜凉，道：“凉儿。” 从后面看不到，其实颜凉的脸早已经红成了花儿，“嗯？” 沈木棉撒娇似的把头埋进颜凉的脖颈处，贪婪的呼吸着颜凉的体香。 “我好想马上把你娶回家。省的他们总是惦记你。” 颜凉被抱的一愣，道：“哪有人惦记我…” 沈木棉不抬头，就闷闷的说：“有，很多人，都觊觎你。” 颜凉突然来了兴致，特别想逗逗他，就问道：“那你说说，都有谁啊？” 沈木棉用头蹭了蹭颜凉，道：“不想提他们的名字。” 沈木棉一想到今天野猪差点伤到颜凉，就特别后怕。 道：“凉儿今天真的把我吓坏了，我特别怕你离开我…” 颜凉拍了拍沈木棉的手，道：“没事，你不是来救我了吗。” 沈木棉笑了，道：“嗯。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突然，颜凉扒开了沈木棉得手，然后正面看着他，握着沈木棉的手道：“沈木棉，如果你来日负我，我必叫你万劫不复。” 沈木棉笑了笑，上前亲了颜凉的额头一下，道：“我不会负你。” 其实颜凉前世今生都没有真正体会过男女私情，今生前世都打算让最爱自己的人给自己找门他们认为对的婚事。 可是既然重新活了一次，颜凉也想自己做次主，也愿意给沈木棉一个机会。 颜凉娇羞的低下头，道：“我愿意，信你…一次。” 沈木棉激动的抱起颜凉，在空中伴着漫天的萤火虫转圈。 沈木棉的眼中只有颜凉，颜凉的眼中也只有沈木棉。 小莉被白鹭带来了此处，但是两个人是猫在草丛后面的。 小莉偷偷看了一眼，道：“小姐…他们…是？” 白鹭瞥了一眼小莉，嘲笑道：“真是个笨丫头，他们俩在一起了呗。这叫私定终身。” 小莉吓得张大嘴巴，道：“我们小姐和你们公子私定终身？” 白鹭扒开草丛看着道：“你不是都看到了吗，还问我。” 小莉一脸的不可置信，“太不可思议了…两人也没什么交集啊…” 白鹭嫌弃的看了看小莉，道：“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他俩这样挺久了。” 小莉有些失落，道：“我怎么不知道…我一直跟着小姐，寸步不离的。” 白鹭从来没看到过女孩子这么伤心，于是也有些手忙脚乱，道：“你这么伤心干嘛？” “你…别…别…” 小莉越想越伤心，眼泪珠儿成串儿的落，“我的小姐…我的小姐…” 白鹭也不擅长哄哭的女孩子…一时间就手慌，不知道说什么好。 白鹭突然想到一个理由，说道：“你们小姐有人心疼了…你哭什么…” 小莉觉得一抽一抽的，然后听到这哭声就慢下来了，“也是…也是” 小莉嘿嘿一笑：“你说得对。”说着拿起袖子就要擦眼泪花。 白鹭嫌弃的拿出来自己的帕子给了小莉，道：“别，用这个吧。” “你可真是个好人。”小莉说着用帕子擦干净了脸蛋。 第八十六章 相好 白鹭忍不住嘱咐道：“回去，可不能同你们家小姐说咱们来偷看啊。” 小莉好奇的看着白鹭，问道：“为什么不能说？” 白鹭猫着腰道：“傻丫头，说了不就等于她们知道咱们来偷看了吗，别怪我没告诉你，挨打可别说哥哥不照顾你。” 然后白鹭就猫着腰慢慢往回走了。 小莉噘着嘴道：“知道了。我们小姐才不会打我呢。” 看着白鹭渐渐走远了，小莉轻声喊着：“你等等我…” 颜凉坐在花丛间，逗着花儿，逗着萤火虫道：“那你还教不教我骑马了？” 沈木棉在旁边偷偷的笑着，道：“现在有些晚了，改日再教你。” 其实沈木棉就是想多和颜凉待一会，而且以后还可以借口教她骑马再把她叫出来，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颜凉其实对骑马还挺向往的，但也没有特别坚持，说道：“好吧。” 沈木棉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靠近颜凉，道：“对了，我还有个礼物要给你。等你回府我给你送过去。” 颜凉机灵的躲开，重新换了个姿势，径直躺在乳白色茉莉花丛间闭着眼睛说道：“哦，好啊。” 躺在茉莉花从真的太舒服了，全身都被茉莉花香包围着，身旁还有爱的人。 眼中还有偶尔萤火虫的亮光闪过。 沈木棉撩了撩颜凉的秀发，抓着一柳在手中把玩。 颜凉就是这样，相信一个人就愿意把自己的整颗心都交给他的。 所以注定了，颜凉以后都不会对沈木棉设防了。 直到星光漫布天空，颜凉才被沈木棉送回来。 两人依依不舍的惜别，其实主要是沈木棉舍不得颜凉，一个劲儿的撒娇。 颜凉道：“好了，快回去吧，晚了真的要被人发现了。” 沈木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颜凉，道：“抱抱我。” “好，抱抱你。”颜凉敷衍的上前抱了一下。 沈木棉垂下眼睑，道：“太敷衍了…不行…” “那你…” 还未等颜凉说完，沈木棉就上来抱了个满怀，什么话都没说。 就这样静悄悄的抱着，像初次确定关系的小夫妇一样。 舍不得离开对方半步。 抱了良久，沈木棉才撒开手，转过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仿佛只要回了头，就忍不住留下来。 颜凉跺了一下脚，道：“真是木头疙瘩…” 小莉幽幽的等半天了，来不及说道：“小姐…” 颜凉被吓得捂了一心胸口，道：“你怎么在这…吓我一跳…” 小莉委屈的瞅了瞅颜凉，道：“我…这么大个活人…” 颜凉红着脸颊说道：“还有吃的吗…给我拿一点过来。”然后撩开帘子就进去了。 其实颜凉也没有很饿，纯粹就是现在不想和小莉分享自己现在的心情。 让自己的丫鬟撞见这些，也有些尴尬。想支开她，所以故意让她去拿吃的的。 帐篷里面只有颜静洵呆呆的坐在自己的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二姐？” “二姐…” “二姐！” 颜凉叫第三声颜静洵才回过神眼睛飘飘乎乎的看向颜凉。 看上去情绪不佳的样子，道：“你回来了…” 颜凉坐到椅子上，自己斟了一杯茶喝了一口不紧不慢的说道：“怎么了？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颜静洵就生病的那段时间总发呆，最近都好多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又犯起病来。 “我去找韩御杰了…”颜静洵淡淡的声音无悲无喜。 颜凉就猜到了，估计这只有韩御杰能波动颜静洵的心了，“你去告白，他拒绝你了？” 颜静洵的鼻头发酸，声音也渐渐低沉道：“他很委婉的表示，根本没有想要娶我。” 颜凉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把茶杯中的茶水喝完道：“哦。” 颜静洵看着颜凉语气有些起伏道：“你怎么不惊讶？” 颜凉看了颜静洵一眼，颜静洵的眼泪就顺着脸蛋慢慢滚落下来了。 见喜欢的人时的欣喜，和得知喜欢的人并不喜欢自己的悲伤都是掩饰不住的。 颜凉一脸不可思议，平静的回道：“我为什么要惊讶？这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颜凉这样说，反而降低了颜静洵心中的防备，这也在侧面向颜静洵透露，自己并不关心他们的事情，也不关心韩御杰到底喜欢谁，自己只不过顺口一问罢了。 颜静洵果然情绪瞬间被颜凉稳下来了，颜静洵拿帕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泪，道：“也是。” 颜凉伸了个懒腰，装作很困的样子道：“我睡了，小莉去拿糕点了，你等会可以吃一点。” “好。” 然后颜凉就躺下了，自己只是不想在和颜静洵讨论韩御杰了，这种事情只有他们自己可以弄明白，自己才不去掺和呢。 颜凉躺在里面，侧过身子背对着颜静洵，可是却一点没有困意。 本来劳累一天，应该回来早早就睡的。 可是，只是，或许，是因为刚才的茉莉花太香了吧。 把自己都染的香香的，这种香甜的味道萦绕在身旁久久不散。 身体虽然疲累可是心中仍旧兴奋不已。 翻来覆去好久后，才抵不住沉沉睡意，终于慢慢入了梦乡，连颜静姝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 一大早颜凉就听见颜静姝霹雳扑棱的声音。 不耐烦的睁开眼睛，拿眼镜缝儿瞟了一眼颜静姝，只见这姑娘坐在椅子上对着铜镜描眉扑粉呢。 然后就闭着眼睛又缓了好久，才慢慢睁开眼睛，入眼就是顶尖的帐篷顶，垂落的四脚。赫赫威严的水云龙纹。 是了，刚才不是做梦，这是在林场。 要不然我怎么以为自己梦到了颜静姝，她还在自己面前描眉… 看了一眼四周果然就只有自己没起来了。 颜凉用手撑着歪着头看着颜静姝，轻声道：“四姐起的好早，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 颜静姝诧异的瞪大眼睛，回头看了眼颜凉马上就把头转过去，装作找首饰的样子，道：“我…出去看星星，一时看住了，回来晚了。” 颜静姝倒打一耙道：“你…怎么那么贪睡！我回来你都睡着了。” “小莉。” “小莉。” 小莉听见声音就撩开一扇帘子，道：“小姐我在呢，洗漱吗。” 只看见小莉累的满脸汗珠，手上还抓着一大把的青草，鲜嫩欲滴还聚着朝露呢。 颜凉就明白了，这是一大早就给兔子割草去了，要不然怎么没来叫自己。 颜凉捋了捋头发，道：“嗯，你洗洗脸，洗洗手再来。” “是，小姐。” 颜静姝头也没回的比着钗子，道：“你的小丫头还挺有意思的。” 颜凉静静地躺着，等着道：“是，挺有意思的。” 颜静姝满脸单纯的回过头，手八折椅子，头栽歪在手上，笑眯眯道：“要不然送我得了。” 颜凉一顿，身体僵硬了一瞬间。 才抬头无声笑着看着颜静姝。 一言不发。 颜静姝挑了挑眉，道：“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颜凉冷笑着看着颜静姝道：“四姐，我的东西我可以自己给你，但是你不能朝我要。” 颜静姝被颜凉吓得浑身发毛，汗毛都立起来了，明明帐篷里面很暖和，不知道哪里就来的一股寒意。 颜静姝咽了下口水，转过去道：“小气，我不要了。不过一个笨丫头罢了，” 颜凉移开了目光轻言道：“是啊。” 她可不止是我的丫头，还是我的好伙伴，我重生以后第一个见到的人。 第一个给予自己力量的人，第一个表示无论什么后果都无条件支持自己的人， 这样的感情，你怎么会懂？ 第八十七章 凤钗 所以从今以后，颜静姝再未敢主动朝颜凉要过什么。 颜静姝只要一想起来那个笑，那个眼神，就慌得不行。 过了一会颜静洵走了进来，先是看到了颜凉，就问了一声道：“你起来了？” 颜凉道：“嗯。” 颜静洵感觉帐篷里有一股凉意，于是看了看周围，这也没有破洞啊，“这帐篷怎么冷嗖嗖的…” 颜凉自己穿好衣服，散着头发，道：“可能是天气骤冷，寒气侵进来了。” 颜静洵反驳道：“可是外面暖洋洋的…” 颜凉随意拿了个木钗随意的将及腰的长发笼了起来道：“是吗？林场里温差大些也是可以理解的。你说呢，四姐。” 颜静姝被突然问道，还没有从刚才的谈话中缓过神，就随口回答道：“嗯…也许吧。” 颜静洵没有太放在心上，还觉得挺有趣。 道：“哦，这林子可真有意思，夏天避暑可是个好去处。” 颜凉穿戴整齐后撩开帘子出去了，颜静姝瞬间松了一口气，觉得这屋子都瞬间暖和不少。 颜凉长长的呼吸了一口户外的空气，阳光悬挂于头顶，但是没有什么热意，反而清风吹过还有丝丝的凉意。 小莉端着一盆水，笑呵呵的过来了，道：“小姐，水来了。” “嗯。” 颜凉没有进去就在门口洗了脸，等颜静姝和颜静洵都出来后，才进去让小莉挽了头发。 这次挽的更加的随意，没有那么沉重，更加像是平时在出云轩会让小莉给自己挽的发髻。 小面带笑意的看着颜凉，道：“小姐，弄好了。” “嗯。” “颜凉，出来领赏。” 是一个尖尖的声音，颜凉心中一震，昨天听过这个声音，是皇上旁边的总管。 颜凉都没来得及整理整理衣衫就掀开帘子出去了。 太监总管笑呵呵的向颜凉招了招手，道，“快过来领赏吧。” 颜凉一眼就看见了红色托盘上面的玄铁猎弓，和一个黄金宝气的盒子。 颜色不慌不忙的走上前标准不失礼的跪下，行了个标准的大礼道：“多谢皇上，皇后赏赐。” 小莉看着颜凉跪下了，自己也赶忙跟过去跪下。头垂的低低的。 总管裂开嘴笑了笑道：“嗯，快来接着赏赐吧，咱家要回去了，皇上那边离不得人。” 颜凉亲自上前接了托盘，还挺沉。 结过托盘后就可以站起来了，可是这个玄铁猎弓实在太沉了，还是小莉搀扶自己才勉强站起来的。 颜凉用手悄悄怼了怼小莉，道：“总管大人辛苦了。” 小莉就明白了，从怀中拿出来了一包整银子少说有二十两，也趁得上这个皇上身边第一大总管的位置了。 小莉把银子塞到了总管手中，颜凉拖着托盘服了服身子，道：“有劳总管大人走一趟。” 总管这种事见得多了去了，但是也是很佩服颜凉，这么不卑不亢的，还给足了自己面子。 也不好不拿着，总管就用手捂嘴笑了笑，用手掂了掂钱袋子，笑道：“颜姑娘有什么想用的，尽管吩咐他们去做。那咱家就先走了。” “是，总管大人慢走。”颜凉又微微服了服身子。 “哎。”总管笑呵呵的离去了。 总管太监前脚刚走，颜凉后脚就把托盘给了小莉。 颜凉道：“累死我了…好沉…” 小莉赶忙接过来，道：“小姐，你说这皇帝陛下也真够奇怪的，把这么沉的一个弓箭赐给小姐了。” 颜凉瞥了一眼小莉，吓唬道：“你最好小点声，质疑皇上的赏赐，小心把你抓去做花肥。” 小莉忙禁声，来回瞅了瞅周围有没有人。 大许历法，皇上威严不可质疑，如果有人敢当众说当今陛下坏话，那么一定会被抄家下狱的，重则还有可能被诛九族。 小莉抱紧了托盘，瑟瑟发抖道：“小姐…我错了，你别吓唬我…” 颜凉笑道：“呵呵…小猫的胆子。” 说着撩开帘子就进去了，小莉慎之又慎的把托盘放到了床榻上，生怕磕坏哪里就是一个诛九族。 小莉想摸摸那个金灿灿的盒子，还不敢就直勾勾瞅着道：“小姐…这个盒子是皇后娘娘给小姐的啊。” 颜凉坐下离老远拿着茶杯吹着，道：“嗯，你打开看看吧。” 小莉几次手都伸出去了，就是不敢碰，生怕碰坏哪里，最后张着圆圆的眼睛求救的看着颜凉道：“我…我不敢，小姐你来吧。” 颜凉看了一眼盒子，把茶杯放下，去到盒子旁边拿起盒子，轻轻打开，里面更是金光闪闪的。 这是颜凉从来不会带的首饰，太过奢华了。 小莉看着凤钗栩栩如生的样子，道：“好好看啊，跟活的一样…” 颜凉淡淡的扫了一眼，就把盒子关起来了，不在意的扔给了小莉，道：“就算赏给我了，我也只能回府把它供起来，不能戴的。” 小莉急忙抱住，然后轻放到床上，轻轻拍了拍胸脯好再接住了，然后好奇看着颜凉问道：“为什么不能戴啊？” 颜凉坐下合上眼睛养神，道：“你没看见八个尾巴吗？皇后可戴九尾钗，皇贵妃只能戴八尾。” 小莉可惜的看着盒子，道：“啊，小姐你这么说，这个钗子确实好像是八尾的，每条尾巴都活灵活现的。” 颜凉就那么倚着凳子道：“我躺一会，等会就是今日的开拔了，等会叫我。” 小莉轻快答道：“好的。” 不过转过去看到托盘里的东西又犯了难，道：“那小姐这些东西放哪啊？” 颜凉眼睛都没睁开，随口说道：“随便找个地方放着就好了，不会有人敢拿的，谁弄坏了那个人可是要诛九族的。” 小莉听到诛九族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道：“啊。我…我把她放在我床上吧。” 颜凉头偏过去轻声道：“随便你，别吵我，我躺一会” “嗯…”小莉马上不说话了，轻手轻脚的拿起了托盘出去了。 颜凉早起头有些晕，一会儿功夫就入眠了。 大概睡了半个时辰，颜凉就做起了噩梦，在梦里看到了一个女子着一席粉衣拿着绳子走向另一个女人。 梦里朦朦胧胧的，颜凉拼命睁大眼睛想看清那个人到底是谁，只见粉衣女子把绳子绑在了白衣女子脖子上。 “不要…不要！” 随着一声马鸣声白衣女子发出痛苦的声音。 “不要！不要！”颜凉一下子就苏醒了，浑身已然汗湿了。 睁开眼睛整个帐篷空荡荡的，颜凉拿出手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珠，道：“做梦啊。” 颜凉拖着刚醒还没缓过来的身子疲累的走出了帐篷，外面的阳光炙热刺眼，颜凉眯起了眼睛拿手遮住眼睛。 待眼睛适应了阳光后，才环视四周。 外面三三两两的世家小姐在采花，还偶尔能听到马蹄飞扬而过的声音。 难怪会做噩梦。 “小莉。” 小莉正蹲着给兔子喂草，听见声音起身看到颜凉道：“小姐。你起了啊？” 颜凉道：“给我找件衣服，我这件汗透了。” 小莉道：“是。” 颜凉转身就回去等衣服了。 小莉拿着一件青绿色水衫和一条淡绿色禁步道：“小姐，穿这件吧。” 颜凉站着抬起双手道：“嗯，好。” 小莉给颜凉脱下衣服，轻微擦了擦，换上了清爽的衣服。 小莉蹲下给颜凉别好禁步道：“小姐，你刚才做噩梦了吗？” 颜凉不想提起刚才梦的内容只是淡淡的回答道：“嗯。” 第八十八章 和亲 小莉站起来笑着说道：“别怕，别怕，梦都是反的。” 颜凉看着小莉淡淡说着，“不是反的。” “嗯？” 颜凉甩了甩袖子，道：，“没事，收拾好了，就走吧。” 小莉道：“嗯。” 两人来到昨天的地方时，满座皆成席，颜凉默默坐下和大夫人打了个招呼就不再说话了。 颜静姝凑上去问道：“你怎么来的这么晚？” “他们都快出发了。” 颜凉心情不佳，就只是淡淡的说道：“睡着了。”然后就没了。 颜静姝点了点头，道：“哦。” 见颜凉厌厌的就不打算接着说了。 转头就和别人家的小姐唠嗑去了。 颜静洵早已经注意到了颜凉，见她坐下就轻轻看了一眼颜凉，然后就把头转了回去。 其实昨天颜静洵去找韩御杰道谢时，韩御杰确实拒绝了自己，而且只说了一句话。 就把自己震的体无完肤。 那一句是… 我想娶的是你妹妹颜凉。 所以昨天颜静洵一整个晚上都没睡好，转过头就能看见边上睡得香甜的颜凉。 而看到颜凉就想起韩御杰。 颜凉抬起头就看见一脸紧张看着自己的沈木棉，仿佛在担心自己。 应该是看自己情绪不佳而担忧吧。 颜凉朝沈木棉笑了一下，表示自己没事。 沈木棉才松开紧皱的眉毛，回了一个甜甜的笑。 颜凉低下头，随着三声锣响，成群的男子驾着马呼啸而去。 而成群的人马离开，颜凉就看到了对面。 正是今天噩梦的源头，段木兰。 只见她笑呵呵的和周围的人寒暄着，不时捂嘴笑着，果然还是一身讨厌的粉色。 小莉看颜凉眼神不错的盯着对面，以为小姐又走神了，于是蹲下轻声问道：“小姐，你要喝茶吗？” 颜凉这才收回眼神，也知道刚才那种眼神会引起别人的怀疑的，“嗯，好。” 说着把茶杯推了过去。 低下头，手指一个劲的在桌上敲着什么。 仿佛在密谋着什么。 段木兰说着说着突然感觉一阵寒意袭来，可是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于是又拉着旁边的人谈起家长里短来。 “颜凉。” 颜凉抬起头又看见了缓缓向她走过来的许娇苑。 颜凉起身行礼道：“公主殿下。” 周围的人看见许娇苑走过来，全都起身行礼。 “公主殿下。”… 许娇苑小手一挥道：“免礼，你们不用管我，我是来找颜凉的。” “是”… 颜凉站起身道：“不知道公主殿下来找我所为何事？” 许娇苑插着腰，道：“让你来找我你不来，那只好本公主亲自来找你咯。” 颜凉真是汗颜，这公主真是直言不讳，“公主殿下…” 周围的人听见许娇苑如此说，就瞅着颜凉不放，都想看看能让公主亲自来找的女子到底是哪家闺秀。 一看原来是昨天力压众男子夺得赏赐的那个人啊。 颜凉微弓着身子，道：“公主殿下折煞颜凉了。” 许娇苑上来抓住颜凉的手，道：“哪里有，你来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颜凉来不及反应，只能朝着大夫人的方向说了一声，“母亲，我和公主出去一下。” “嗯。”大夫人笑呵呵的看着，也愿意家中姊妹可以和宫中贵人相交，当然会痛快答应。 “公主，你要拉我去哪里，你慢点。” 许娇苑疯疯的拉着颜凉跑，到了一个地方才停下来。 只见这里是一个凉亭，立在群水中。 颜凉坐下缓着气。 从一进来就发现了，许是环水而建，这里凉爽的好像春天。 许娇苑跪坐在椅子上扒着栏杆道：“这里还挺美得，是吧。” 颜凉警惕的看了看周围，空无一人，如果这里突然冲出来一个猛兽，那么她和自己都逃脱不过。： 颜凉看了看周围道：“公主，你出门都不带丫鬟和侍卫吗？” 小莉摆了摆手，道：“放心，有人跟着的。” “哦。”颜凉简直要打自己一下，真是笨，堂堂一国公主，怎么会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只带自己一个弱女子。 随后颜凉才开始欣赏周围的景色，水是天的颜色，蔚蓝蔚蓝的，一看这个水质就很好。 凉亭又很寂静，在这里休息驻足，最好不过了。 颜凉一眼就看出公主是因为心烦意乱才拉着自己出来的。 颜凉坐下离许娇苑两个身位道：“公主你最近好像有些心神不宁。” 许娇苑先是身躯一僵，然后转过头看着颜凉笑着说：“你怎么看出的？” 颜凉看也没看许娇苑，只是淡淡说道：“从下围棋就看出来了，慌乱心神不宁，所以才会那么快输给我。” 许娇苑转过去，道：“那是我技不如人，而且你棋艺真的不错，所以我输了我认。” 颜凉看着许娇苑，眼神无波澜古井一般看着许娇苑，道：“哦？是吗？” “是啊。”许娇苑起身走到一个角落扒着柱子。 然后颜凉就不问了，想给她自己安静一下。 过了半晌儿，许娇苑才幽幽走过来，道：“你怎么不接着问我了？” 颜凉摘下一片叶子扔进水里，道：“为什么要问你，你想说自然会说的。” 许娇苑扯过旁边的叶子撕碎了扔进水里，道：“我父皇准备给我议亲了。” 颜凉看着水中飘得碎叶子道：“看来，公主是不喜欢你父皇给你准备的那个亲事了。” 许娇苑看着清澈见底的水流，道：“我还不知道要嫁给谁，但是…我不想远嫁，我长姐娇平是父皇的第一个女儿爱如珍宝，可还是说让她和亲就让她和亲了，把她嫁到了哈察部落。” 颜凉就想起了母亲和父亲从前说话，提起过这个四公主。 是良妃所出，性情温和，为人大度谦和是大许的长公主，皇上第一个爱女，视若瑰宝。 当时哈察部落在边疆作乱，妄图侵扰内陆，当时还有大周大元在外虎视眈眈，皇上内忧外患。 万般无奈之下正巧哈察首领来京求娶公主，许娇平苦苦哀求不想嫁到哈察去，可皇上还是一纸婚事把她嫁到了哈察。 现如今也三五年了，不知长公主在哈察过得如何。 颜凉看着许娇苑，更觉得她的为非作歹，任性是装出来的，为的就是在出嫁前可以过得自由一点。 因为谁也不知道，许娇苑会被作为什么棋子嫁到哪里。 颜凉安慰许娇苑道：“长公主会平安无事的。” 许娇苑扯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看着颜凉，道：“希望如此吧。” 谁说天家子弟就可以从出生就注定衣食无忧？能不能在深宫之中活下来都不一定。二皇子许翰玄不就生下来就早夭了吗。 作为公主也不能就平平淡淡富贵过一生，作为公主出生，一出生就锦衣玉食，当然也要肩负起作为一个公主的责任。 颜凉温婉的笑了笑，道：“公主，姻缘天定，说不定老天爷正在安排一个好姻缘给你。” 许娇苑笑道：“借你吉言，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慌得很，所以才拉你过来说这些有的没的。” 颜凉趴在栏杆上，轻声对着水道：“没事。” 两个人静静地待在凉亭，直到日上杆头。 许娇苑还真是既可以安安静静的坐着，也可以疯疯癫癫的闹着。 许娇苑看了看太阳，道：“我们回去吧，他们也该回来了，去看看。” 颜凉应和道：“嗯，好。” 两人沿着蜿蜒的小路走着。 突然许娇苑说了句：“颜凉，你不许同情我。” 颜凉头也没回的说了句：“不会。” “好。” 第八十九章 抬杠 两人回到众人眼前时，两个人已经分开了。许娇苑去了上面，而颜凉回了大夫人旁边。 正如许娇苑说的，不要看自己每天光鲜亮丽的受万人敬仰，可这种敬仰也难免要付出些代价。 小莉原本无聊的待在原地等着颜凉，看到面前绿色衣衫抬起头笑道：“小姐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文安就坐在颜凉旁边，看到颜凉回来，若有所指的说道：“颜妹妹和公主关系很好啊。” 颜凉拿起酒杯，还没等喝，就敷衍道：“没有，公主只是觉得颜凉可以说得上几几句话罢了” 然后喝了一口酒。 文安僵硬的拿着酒杯象征性的抿了一口，这什么酒，涩的无法入口！ 还有颜凉，这是在嘲讽自己在公主面前说不上话吗！ 没讨到半分好不说，还碰了一鼻子灰。真扫兴。 颜凉拿着酒杯自斟自饮，完全都没把文安的话放在眼里。 颜凉明白，文安就是把自己当成情敌了，觉得自己时时刻刻在讨好公主以望嫁给许瀚海，所以处处都看自己不舒服。 可颜凉懒得解释，随她去吧。 小莉用手指着丛林的方向道：“小姐，你看，沈公子他们回来了。” 颜凉立马转过头去看，果然沈木棉骑着一匹墨色千里马呼啸而回。 颜凉看到沈木棉才有些许展颜。 文安也顺着颜凉看过去，巧的是，许瀚海也在那一块，文安看着，许瀚海果然也在看颜凉。 而颜凉呢，还笑！ 文安不开心的把酒杯狠狠一放，发出了不愉快的叮咚声。 文安看到周围人都在看自己，解释道：“酒不好喝！” 陌家二小姐陌阳就坐在文安旁边，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以为文安大小姐脾气又上来了。 陌阳在旁边轻声劝说道：“文安，忍耐些吧，宫里的酒嘛，外带的好喝能好喝到哪。” “呼…”文安舒了一口气。 再去看时，所有人都回来了，密密麻麻的马匹和人群，都找不到许瀚海了。 然后个人所带随从才把每个人打的猎物都放在他们脚下。 小莉趴在颜凉耳边说道：“小姐…你看。” “嗯？”颜凉看时，好像又是沈木棉的猎物最多。 但是没有昨天出现的野猪了，大都是些小鹿狍子什么的。 “嗯。”颜凉嘴角不受控的翘起来。 然后颜凉就看到了沈木棉往这边看。 颜凉发现了马上转过头装作和小莉说话的样子。其实紧张的不得了。 沈木棉发现了颜凉的小动作，心里开心的不得了，但是没表现出来，只是淡淡的把头转过去。 “皇上驾到。” “皇上驾到。” “皇上驾到。” “跪…” 众人全部跪下，迎接皇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笑着说道：“免礼，起来吧，让朕看看你们的成果。” 其实每年不只单单为了祈福而狩猎，也是另一种选择人才的方式，每年的前三甲都会收到重视。 毕竟大许是马背上的大国，每个皇子从出生时就要注定随时准备开始学习骑射。 皇上在前面简单的转了一圈，道：“嗯…不错，不错。” 最后着重看了一下沈木棉的，道：“木棉，这次收获不错啊。” 五皇子许瀚羽平素和许瀚海关系最亲密，看到三哥有些不高兴，于是帮腔道：“父皇，三哥的收获也不错啊。” 许瀚海单只手拎起了一头成年鹿笑道：“就是，父皇你看，儿臣也不输他啊。” 皇上笑呵呵的说道：“是，你是朕众多皇子中最骁勇善战的。” 太子的位置越发的尴尬，太子因为身体原因不能随队秋猎，也就没有出头的机会。 皇后看了看太子，脸色也沉下来了。只是这一切背对着的皇上没有看到。 许瀚海把鹿扔下，郑重的单膝跪下道：“既然父皇你都这样夸我了，不如赏赐我个礼物。” 皇上顿了下，道：“哦？你想要什么。” 许瀚海抬头道：“儿臣想要父皇给儿臣赐婚。” 颜凉听到赐婚二字，心中顿时觉得不对。 这人不会当众请求皇上将自己赐婚给他吧。 和颜凉同样纠结的还有沈木棉，颜静姝和文安。 文安抓着椅子，将指甲深深陷入椅子里。 颜静姝也是默默的看了眼颜凉，低下了头。 皇上沉默了片刻问道：“你想要谁做你的新娘？” 许瀚海听到这话，这有谱啊。嘴里都裂开了花儿。站起身直直看着颜凉的方向。 “颜凉。” “咚…”众人内心皆如敲锣打鼓一样。 皇上看向颜凉道：“哦？又是这个小丫头？” 三皇子生母贤妃也是着急的看着许瀚海，这小子怎么这样没头没脑的。 皇上指了一下颜凉，低沉的叫道：“你过来。” 颜凉只觉得劈头盖脸一道雷，自己可不想嫁到宫里，受那深宫的折磨。而且注定自己的身份当不上三皇子的正妃，颜凉也无意给许瀚海作妾。 现下真是骑虎难下，但也无可奈何，毕竟皇上所请，哪敢不应。 只能站起身，慢慢走上前跪下，先行大礼。 文安见她行大礼，以为她要答应了，紧张的要站起来。 被旁边的嬷嬷硬是压了下去，“姑娘别急。” “嬷嬷…” “别急，别急。” 只听见颜凉干脆利落的跪着说道：“臣女是颜府庶女五小姐颜凉，恐配不上三皇子，殿下说笑了，莫要折煞颜凉。” 皇上听到庶出两个字，眼睛眯了一下，竟然是中正的庶女。 如果是嫡女配瀚海也不是不可以，可如果是庶出就做不得正妃了。 许瀚海无所谓的说道：“我不嫌弃你。” 沈木棉出手拦道：“殿下，别说了。” 许瀚海对着沈木棉邪魅的笑了下，道：“这关你什么事？” 沈木棉将马背上的羚羊扯下来扔到地方发出“砰”一声，说道：“难道今天不是我拔得头筹吗？我自认不输殿下，怎么能让殿下先提要求？” 颜凉内心祈祷，沈木棉，你别，别在这个时候说也要娶我… 皇上看了一眼羚羊道：“看上去，确实是木棉你的猎物多一些。” 大夫人整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又担心又紧张。 皇上方又和煦起来，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仿佛把刚才许瀚海的提议搁置了，根本不打算继续搭理许瀚海了。 也不难猜，就是不想随意匆匆的给许瀚海指一门婚事。而且庶女肯定配不上许瀚海。 颜凉跪在地上才生气，本来没有自己什么事，为什么把自己牵扯进来，而且这地上全是小石子，自己也不能动。 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真好，好像挑了个雅座看戏一样。 沈木棉反而没像皇上提要求，而是对着皇后说道：“我想求皇后娘娘送我一个简单的饰品。” 皇后也很好奇，昨天给颜凉饰品是因为她是个女孩家，单送个猎弓不合适，皇上才让自己再送个饰品给颜凉，可沈木棉为什么也要饰品？ 皇后站起来，好奇的问道：“嗯？为什么啊？” 沈木棉笑道：“我有一个心爱的姑娘，我想向她求婚，可是想来想去，也不知道用什么作定情信物，既然今天有幸，还是觉得皇后娘娘赏赐，这样才能不辱没她的门楣。” 第九十章 暗箭 皇上大笑几声，道：“木棉也有心仪的姑娘了，沈卿一定很开心，是哪家的姑娘，朕给你们赐婚。” 沈木棉想了想，道：“她一定很害羞，所以不在这说了。” 颜凉总算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不傻，不像那个傻瓜许瀚海。 “皇后，你看着办吧。”皇上这就是变相的替皇后答应了。 皇后想了想，道：“既然是向心爱的姑娘求婚，那么本宫就做主让宫中的能工巧匠为那位姑娘打造一副凤冠霞帔，然后派人送到你的府上，可好？” 底下的人都发出羡慕的声音。 “哎，到底是哪家的姑娘，能用上皇后让人打造的凤冠霞帔？” “总之，不是你就是了。” “你少来，不是我，更不可能是你。” “哼。” 沈木棉单膝跪下道：“多谢皇后娘娘。” 皇上大手一挥道：“好了，都回去自己位置上去吧，上歌舞。” 许瀚海看这意思，是不打算给自己赐婚了，于是着急的说道：“父皇…” 皇上面色一沉，道：“我说话不清楚吗？回你母妃那里去。” 许瀚海没法，只能起身行了礼，道：“儿臣告退。” 皇上随口向颜凉说了一句，“你也回去吧。” 颜凉站起身行了礼，道：“是，多谢皇上。” 然后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 沈木棉回到位置上，看了看颜凉，担心颜凉有没有伤心。自己没有故意不提她的。 而颜凉则是一脸感激的看了看沈木棉。 小莉忙扶着颜凉坐下，那地上都是小石子，这下腿肯定红了。 他们在那说了那么久的话，都没说让颜凉起来回话。 小姐也是的，怎么那么傻，一直跪着。 小莉担心的给颜凉揉着腿，道：“小姐，你怎么那么傻？” 颜凉轻声道：“要不然，皇上以为是我勾搭三皇子，言行不端，我都没命回来了，那这样跪一跪又有何妨？” 颜静姝走过来，扔下一瓶跌打药，道：“你还算识相。” 然后转身就回大夫人旁边坐着了。 小莉收起药瓶，小声说：“这四小姐也是的…口是心非…” 所有的歌舞都上来了，宫中的舞女果然个个身姿妩媚，舞步妖娆。 文安偏过头问道：“颜小姐，当真无意嫁给三殿下吗？” “无意。” 文安略带威胁的说道：“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颜凉腼腆一笑，我心中自有沈木棉，哪里还会抢你的许瀚海。 那个混小子还向皇后娘娘要了一套凤冠霞帔，想到这颜凉就脸红不已。 结束后，沈木棉特地挑了个没人的时间，来找颜凉讨赏，笑嘻嘻的模样像个讨糖吃的小孩，眼睛笑的弯弯的。 道：“我今天棒不棒，皇上皇后的赏赐都给了咱们家。” 颜凉瞪了沈木棉一眼，脸蛋儿发红的轻微打了一下沈木棉，道：“谁跟你是一家人。” 沈木棉凑过来刮心般说了句：“当然是你啊。” 颜凉觉得脖颈一阵热气，躲开道：“少胡说。” 沈木棉看颜凉已经害羞到头了，才乖乖的从怀里掏出痛淤膏，道：“不闹你了，这个拿去，晚上抹一点，今天看你跪了那么久我心疼。” 颜凉看着这个瓶子，通体橙红，是上好的暖玉雕刻的，握在手里都微微发热，怕是颜府也拿不出再好的了。 颜凉也不扭捏，拿过来，道了谢，“谢谢。” 沈木棉嘴里翘起，享受着颜凉在他身旁的小女子姿态，道：“都说了一家人，何况是我夫人，你受一点伤我都觉得难受。” “你…谁是你夫人！” 沈木棉也不管颜凉怎么想，转头笑着说：“不说了，晚了他们该发现了。” 小莉在外面站岗站的也哆嗦，听见里面好像没动静了，才走过来问道：“小姐…你俩好了没？” 颜凉握紧了玉瓶，道：“嗯…回吧。” 回到了营帐，三个女孩儿好像各怀心事，哪个都不说话，连平日最积极的颜静姝今天都早早上了床。 颜静洵就坐在边上看着月光自怜自哀。 其实在石子儿路上跪了好久真的很疼，因为是要骑马，所以林场铺的都是棱角分明的碎石子，防止马匹打滑发生意外。 而且颜凉没有穿很厚，今天跪了那么久，现在走路都觉得腿发麻发涨。 颜凉撩起裙子，露出膝盖，只见膝盖已经被咯出了大片红印，在颜凉雪白的大腿上十分明显。 “嘶…小莉给我过来涂药膏。”颜凉轻声叫着小莉。 小莉抱着颜凉的大腿，惊呆了，“我的天啊，小姐，你的腿。” 颜凉拿出来红玉瓶，道：“别废话，快擦。” 小莉拿过瓶子，打开，瞬间帐篷里就充满了膏体芳香的气味，而且膏体雪白顺滑。 小莉也不废话，挖了大块抹在颜凉的腿上，在慢慢揉开。 抹上痛淤膏颜凉就感觉膝盖没有那么肿胀了，取而代之的是清爽的凉意，慢慢渗透进颜凉的膝盖里。 小莉道：“小姐，这个膏好凉快。” 颜凉轻轻敲了下小莉的头，道：“快弄…” 小莉抹到膏体完全融入颜凉的膝盖才停了下来，道：“好了，小姐。” “嗯。” 颜凉放下衣服，活动了下腿，发现果真好多了。 颜凉看了看还在发呆的颜静洵，道：“二姐，早些睡吧，明天还有一天秋猎就结束了。” 颜静洵头都没有回，显得诡异无比，怎么又变成这样了。 颜凉于是就不管她了，躺下睡了。 明天还有大事要做。 迷迷糊糊睡去的时候颜静洵也没上来。 半夜了，颜凉突然感觉左边过来了个一个温热体，但也没有多虑。换个边继续熟睡。 第一缕阳光透过帐篷照进来的时候，颜凉竟然醒了。 而且脑袋无比清醒。 “小…”小莉刚要叫发现颜凉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椅子上喝茶了。 小莉好奇的看着颜凉，然后冲出去看了看太阳的位置，没错啊，是寅时啊。 小姐怎么起的这么早。 小莉拿着水盆过来，轻轻放下道：“小姐，洗漱梳头吧。” 因为这个点颜静洵和颜静姝还没有醒。 洗漱打扮好了后，颜凉就端坐着好像随时要出发一样。 小莉看着颜凉这个样子也害怕，于是说道：“小姐，要不要出去溜达溜达，早晨的空气好好。” 颜凉放下茶杯，站起身道：“嗯，好。” 走出帐篷，果然外面微风浮动，空气舒爽，虽然有一点点凉意，但是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颜凉闭着眼睛感受着早上的清风抚过面颊的柔软。 颜凉闭着眼睛道：“早上的风好舒服。” 小莉忍不住吐槽道：“是啊，小姐你每天都起不来，所以都感受不到早上的风。” 颜凉嚯的一下睁开眼睛，敲了一下小莉，凶凶的说道：“哎，你这个小丫头！胆儿肥了哈。” 小莉捂着头退后，俏皮的说道：“哎呦，没有，没有，小姐我错了。” 颜凉伸着懒腰歪了歪头道：“知道错了就好。” 颜凉只听到小莉大喊着：“小姐，躲开！” 颜凉下意识回头，被突然窜出来的乔巧拦腰抱住滚了一下，才堪堪躲过了一只飞速前进的箭。 这只箭直接射进了旁边的大树上，嵌进去两分左右。 颜凉往射箭的方向看去，也只看到了一阵草涌动，然后瞬间就没了动静。 小莉跑过来搀扶起小莉，上上下下检查了一下，道：“小姐，你没事吧？” 颜凉还看着射箭的方向，回道：“我没事。” 第九十一章 暗算 乔巧则是一个灵巧的起身，扑棱扑棱了身上的落叶。 小莉看着乔巧说道：“谢谢你啊。” “没事。”说着朝着大树的方向走去，用力拔出了深嵌进树干的弓箭。 仔细瞧了瞧。 颜凉低头跟小莉说了些什么，小莉就点了点头跑了出去。 颜凉才往乔巧的地方走过来，看着十分关注箭头的乔巧，问道：“乔姑娘，可知道这是哪里造的弓箭？” “弓箭就是普通的弓箭，不过…”说着拿出了一块白布擦了擦箭头。 瞬间白布就变黑了，“箭头上是啐了毒的。” 乔巧扔掉弓箭和已经变黑的白布，道：“刚才你要是碰上了一点，哪怕划破个皮，你现在也肯定是没命了。” 颜凉行了礼，道：“刚才多谢乔姑娘，不过乔姑娘怎么会出现在颜凉帐前？” 乔巧微笑，道：“我出来找吃的啊，我没有帖子当然就要偷偷摸摸来拿吃的了。刚路过就看到有人拿箭要射你。” 乔巧凑上来笑着说：“本姑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怎么样？很感动吧。” 颜凉大方行了礼，端端正正道：“多谢乔姑娘，乔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以后敬请吩咐，能办到的颜凉一定尽全力而为。” 乔巧轻轻拍了一下颜凉的肩膀，道：“都说了路见不平了，走了，我找吃的去了。” 说完一溜烟，人就没影了。 知了过来跪下道：“主人。” 知了没有起来道：“是属下监管不力，求主人责罚。” 颜凉道：“你守在外围，偶尔照顾不到也是正常，我没怪你。起来回话。” 知了非常自责，站起来也不敢直视颜凉，道：“主人，我在外围的确是看到一些人鬼鬼祟祟，可是跟上去就被他们发现而且甩掉我了。” 颜凉点了点头，知道这是有人想对自己下杀手了，野猪如此，冷箭亦是如此，“我知道了，下去密切盯着，有何事再来报我。” “是。”知了正要走。 “让陈叔叫一队人，埋伏在我们回程的路上，我总觉得会生变。”颜凉思虑再三，那些人不达目的，一定会在次起意的。 但也有可能是自己多虑了。 “是。” 说完知了就走了，几下就消失不见。 毕竟天刚亮，要是被谁发现了，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毕竟颜凉要的就是一锅端。 小莉找了块布将箭头包了起来。 “小姐。” 颜凉看了一眼箭头，道：“嗯，回去吧，秋猎之后送到陈叔那里。” 小莉小心的把箭头收了起来，道：“好，我知道了。” 两人回了营帐，颜静姝和颜静洵已经梳妆完毕了。 颜静姝好像完全不记得昨天许瀚海当众向颜凉求婚的事了，看了一眼颜凉，照常说：“你起的好早啊。” “是啊，今天最后一天了，出去透透气。”还差点没命回。 “哦。”颜静姝说完仍旧回去挑头饰了。 颜静洵这几天一直怪怪的，除去第一天，之后就像有什么话想对颜凉说，但是总是话到嘴边就憋回去了。 颜静洵不说，颜凉也不提。 颜凉着重看了一眼颜静洵，果然今天颜静洵确实怪怪的，好像忐忑不安一样。 颜静姝装扮完毕，起身叫两人道：“走吧。” 颜凉应了一声，“嗯。” 颜静洵就默默起身，跟在两人身后。 到了中心场地后，大多数都已经做好了，大夫人看了一眼她们。 示意她们快点过来。 都坐好后，大夫人嘱咐道：“都老实点，最后一天了。” 说完特意看了一眼颜凉，因为颜凉这两天实在是大出风头，这句话十分之八都在提醒颜凉要谨言慎行。 大夫人看着颜凉说着：“枪打出头鸟，知道吗。” 颜凉第一个应道：“知道，多谢母亲。” “知道。”… 大夫人摸了摸颜静姝的头发，道：“嗯，知道就好。” 今天猎场也是匆匆结束，但是看得出来皇上兴致很高，今天是许瀚海拔得头筹，但是他并没有像昨天一样提那么过分的要求。 应该是良妃娘娘回去把他训了一顿。 到了结束的时候，铠甲护车，禁卫军开路，皇上一行人等率先出去了。 没想到出城的时候，大夫人的闺中好友被什么绊了一下，腿部磕出了一道大口子。 “啊，我的腿。” “正荣，正荣。”大夫人慌乱上前查看，这是磕到哪了。 大夫人用手帕子捂住好友的伤口，“这怎么办？大夫，大夫，快来一个大夫！” 元眉过来帮忙，道：“大夫人，大夫刚才随车队走了。” 因为出发耽误了一会，所以整个林场几乎就剩下他们两家了。 还有留下的也不愿意沾染上这种带血的事，是个不好的兆头。 本来沈木棉要留下的，被颜凉眼神示意，所以无奈先走了。 想着还有大夫人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元眉看了一下，如果大夫人好友要同行做一辆车，那么她们家就得有一个人和她们走，“怎么办，就只有五辆马车了。” 原来打的这个主意吗？正好，我还怕你们不来呢。 颜凉走上前轻声提议道：“母亲，你带王夫人坐咱家马车先走吧，我带小莉坐她们家的马车就跟在你们后面。” 大夫人抬头看了一眼颜凉，心中暗暗夸了一下颜凉，道：“啊？那…那好吧，你们跟紧点。” 大夫人指挥着众人，道：“快，来人把正荣扶到我那辆车上。” 颜凉看了一眼小莉，道：“小莉，上车吧。” “是。” 颜凉经过王夫人家的车夫多留意了一下，这个车夫低着头抿着嘴，整个人好似很卑微。 颜凉嘴角笑了一下，让小莉扶着自己坐到了马车上。 “驾…”由于王夫人磕的实在很严重，所以马车一刻未敢耽搁。 马车声音低沉的问道：“小姐，可以走了吗？” 颜凉看了一下小莉，用嘴型说道：“车夫有诈，让他慢点走。” 小莉先是冷汗直流，感情自己坐贼车上了。 就算周围埋伏着陈叔的人，也难免心惊。 小莉缓了一下，说道：“走吧…慢着开，我们小姐不太舒服。” “好的。”车夫偷偷笑了一下。 越走就越冷清，渐渐都听不到前面有马蹄声了。 小莉撩开帘子，发现慢慢已经看不见大夫人的车马了，于是轻声叫道：“小姐。” 颜凉闭着眼睛，等待着，道：“没事，陈叔在的。” 到了一片荒郊野岭后，车马慢慢停下来了，车夫道：“小姐，到了。” 颜凉冷笑道：“哦，是吗？” 车夫拍了几下手掌，道：“出来吧。” 周围他的人就都出来了，刷刷刷，每个人都是黑衣蒙面，拿着长剑。 颜凉打开帘子，轻声笑了一下，道：“不知道是哪位贵人，颜凉竟然值得这么多人一起出动啊。” 加车夫一个四个人，够用了。 颜凉放下帘子，道：“陈叔，不要打死，打晕拖回去，即可。” 陈清焰哈哈大笑，道：“是，小姐。” 黑衣人瞬间慌了，看向周围，哪有人。 车夫拿出剑，哆嗦道：“谁啊？有种出来！” 陈清焰也不蒙面，大大方方带些六个人走出来，笑道：“小姐，要知道才四个人，我就带不宿不眠来就够了。” 马车里传来颜凉清凉的声音，道：“速战速决，我还有别的事。” 陈清焰一下就严肃起来了，抽出剑道：“是。” 陈清焰看着四个人，阴狠道：“看准点，别打死，小姐有用。” “是。”… 四个人奋力一搏，全都扑上来，“啊！” 第九十二章 无碍 鸟不宿率先冲出去，抓住最近的一个黑衣人的脖颈一个猛拳，打在黑衣人面门上，黑衣人顿时就鼻血猛窜。 花不眠也不甘示弱，拿起剑冲了上去。 刀之所处，所有人都被挑断了脚筋东倒西歪的趴在地上。 陈清焰上前捏住一个人的下巴，仔细检查，“嗯…果然，一人一个，别让他们服毒。” “哎呦…不好意思，弄死一个。”花不眠上的晚了，那个人已经早一步咬开毒药，瞬间就服毒自尽了。 陈清焰把手上的那个人下巴卡的一下卸掉，可惜的说道：“你呀你呀…我就晚说一步。” 颜凉掀开帘子，道：“找个人送我回去，他们三个好好看守，先别用刑，我亲自来。” 花不眠怕颜凉说她，所以往后缩了一下。 鸟不宿快速解决了另外两人嘴中的毒药，拉了一下花不眠，道：“你回吧，我去送小姐。” “嗯…” 陈清焰随地把那个黑衣人扔在地上，笑道：“小姐，那我也回去了。” “嗯。” 鸟不宿拍了拍花不眠，让她别自责，毕竟第一次出任务，失误也是难免的。 这边唐成弋驾着马车就过来了，其他人搭着手把他们绑了，扔到马车上。 鸟不宿快速跑上马车的位置，道：“小姐，走了？” “嗯。” “驾…” 回到颜府的时候只有颜静洵守在门口等着，看见颜凉回来，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颜凉下来正好和颜静洵对视了一下，发现了她的细微动作，颜凉平静的说道：“怎么了，二姐，看见我回来，很吃惊吗？” 颜静洵咽了下口水，目光躲闪道：“没，没有…回吧，母亲让我在这等你。” 颜凉道：“好，先去拜见母亲吧。”还要解释为什么车夫不见了。 去揽胜阁的全程，颜静洵都胆战心惊的躲在颜凉身后，生怕颜凉看出自己的不对劲。 其实在颜凉眼中，颜静洵已经全身都是漏洞，全身都不对劲了。 钱儿在门口守着，道：“五小姐，大夫人和老夫人正等着你呢。” “嗯。” 走进去后，还未来得及行礼。就看见大夫人焦急的走上前。拉着颜凉浑身上下的看，“你没事吧？” 看到了颜凉完好无损，衣服也没有一点损坏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老夫人也站起来了，但是没有说话，只是担忧的看着颜凉。 颜凉转了一圈，让众人看到自己确实没事，问道：“怎么了，母亲？” 大夫人在家心都要蹦出来了，道：“刚才王家把正荣接回去了，才发现车夫就被人捆了打晕扔在马车车厢下。所以…我们才担心你，送你回来的是…我已经派人去找你了。” 哦，这样就好办了，他不是他们家本家的车夫。 颜凉大脑急速运转。 颜凉低下头道：“原本不想讲出来让，母亲和祖母担心的。” 老夫人上前拄着拐杖道：“你快说。” 颜凉上前握住老夫人的手道：“祖母你别担心，那人就是个小贼，贪图钱财，而且胆小，我让小莉把所有的钱都给他了，他就把我们扔下，驾着马车走了。” 老夫人才松了一口气道：“只是这样吗？” 颜凉笑着安慰老夫人道：“是啊，你看孙女不是好好的，只是走了很远才雇到一辆马车，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出去看看，那辆马车是不是被那个人弄走了。” 小莉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小姐要在进城的时候换一辆车，还雇了个人送她们回来，王家的马车已经让鸟不宿拉到楼外楼后院了。 老夫人眉头仍然紧皱道：“那就好，那就好。淑贞派人去王家知会一声，前因后果说清楚。” 大夫人也谢天谢地，幸好颜凉在白天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大夫人道：“放心吧，老夫人，正荣是我的好友，我一定会好好说的。” 老夫人依旧皱着眉看了看大夫人。 大夫人道：“我现在就去。” 老夫人刚闻此事后怕的不得了，拿着根拐杖就冲来揽胜阁了，“嗯。凉儿，你回去休息吧。” 颜凉落落大方的行了礼，然后道：“是，祖母。母亲，我先走了。” 然后和小莉就出了门。 只见门口外颜静洵就傻傻的站着，偷听着，看见颜凉出来后，也是一愣。 颜凉在颜静洵旁停下，冷声道：“妹妹，最近二姨娘身体如何？我改日自当前去拜见。” 颜静洵被吓得扶住门框，道：“我…我…姨娘…身体不太好，可能不能见你。” 颜凉笑道：“那做女儿的，更应该去看看了，我先告辞了。” 然后不等颜静洵回话，就抬脚走了。 走出老远后，小莉问道：“小姐，你觉得这事和二姨娘那房有关吗？” 颜凉冷冷说道：“安排野猪的和刺杀的是两拨人。” 小莉听到野猪是别人安排的后背汗毛都起来了，“啊？” 颜凉分析道：“放野猪的时候颜静洵也在场，她母亲就算再不喜欢我，再想让我死，也不会不管她自己女儿死活的。而买凶杀人嘛，八成就是二姨娘做的。” 颜凉叹了一口气，道：“真无聊，不用我自己动刑了，晚一点派人去楼外楼说一声，让陈叔“好好照顾”照顾他们！留着命，别弄死了，就行。” 小莉道：“是。” 小莉回到出云轩就开始各种忙活，问道：“小姐，你饿不饿？” 颜凉躺在贵妃椅上，椅子上面铺上了精致的垫子。 颜凉选择了一个自己最舒服的姿势躺下，道：“你这么说，我真的有些饿了。还有点累…” 小莉笑眯眯的说道：，“那我给小姐做一个盐酥鸡，椒麻鱼再来一个清炒小菜配白饭好不好。” 颜凉光听到菜的名字，肚子就已经开始打鼓了，“好。” 小莉放下手下的活，把衣服挂上架子，道：“我这就去，我让静丹给小姐烧壶水泡茶，小姐你先等我一小会，我马上就好。” “好。” 小莉出去嘱咐道：“静丹，烧壶热水给小姐泡茶，再多烧些水，我觉得小姐应该要沐浴。不用太多半桶就够了。” 静丹点了点头，答：“是。” 小莉正巧看见水燕拿着把大扫帚在扫院子。 本来水燕就长得小，被扫帚一比更显小了，整个人就像小孩似的。 小莉就朝水燕叫了一声，道：“水燕过来。” 水燕听到声音把扫帚放好，跑了过来问道：“小莉姐，怎么了？” 小莉看了一圈，这出云轩怎么就这么两个人，“怎么就你自己在扫院子，其他人呢！” 水燕哆哆嗦嗦说道：“其他姐姐…都…出去了…让我好好干活…” 小莉看着水燕道：“为什么都出去了？” 水燕起先还遮遮掩掩不敢说，在小莉一阵威逼利诱之下，终于忍不住和小莉诉苦。 水燕委屈的讲出来她们如何欺负自己的，原来小莉这才知道。 水燕因为年纪小，长得也小，而且上次颜凉发高热还被小莉派去守门，所以从那天起，她们就联合起来排斥水燕。 无论有什么脏活累活，一概丢给水燕，还威胁她不许说出去，要不然就不让她进屋睡觉。 这帮人就欺善怕恶，怎么就没有一个人敢这么欺负静丹呢。 后来小莉仔细想了想，可能是因为静丹壮，看着就已经够害怕了，哪里还会主动招惹。 第九十三章 白狐 听到水燕的话，立时三刻给小莉气的浑身发抖！ 直接对着水燕就说道：“你以后就跟着静丹，静丹你也看着点水燕，别让她们欺负她，看我等会告诉小姐，怎么收拾她们！” 水燕受宠若惊，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 放完狠话，小莉才想起自己还要给小姐做饭，就粗略交代了一下。 道：“你先跟静丹去烧水，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来回我就行。” 水燕千恩万谢的跪下，道：“是，谢谢小莉姐。” 小莉看到水燕跪下，忙拉着水燕起身，道：“快起来，这是干嘛，快先去干活吧。” 水燕眼泪都感激的落下来了，眼睛红红的，道：“是，我一定好好干活。” 然后特别感激的看了看小莉，也感激的看了看静丹。 本来都没有管她死活的，静丹已经很帮助她了，每次静丹发现自己受欺负，静丹都会默默的把自己拉在她身后。 小莉点了点头，自己也曾感同身受，也知道被人欺负是什么滋味，所以格外怜惜水燕。 她道一声：“嗯。”然后就去小厨房了。 静丹拍了拍水燕，道：“没事，你别怕，小姐会收拾她们的。” “嗯。”水燕说着抹了抹脸上的泪花，给了静丹一个灿烂的笑容。 静丹拉着水燕，边走边说道：“走吧，咱们去烧水。” “好。” 颜凉还没有发现窗外发生了什么。 自己还饿过劲了，有些犯困。 本来看着看着书就觉得困得不行，拿着书放在胸前不一会就躺在椅子上睡着了。 慢慢好像在梦里听到什么叫，像是动物的叫声，“滋滋”的。 然后觉得脸上痒痒的，睁开眼就看见了沈木棉拿着一根羽毛正在自己脸上剐蹭。 颜凉皱着眉，打掉羽毛道：“你干什么…” 沈木棉笑呵呵的不说话，就那么温柔的看着颜凉。 “呀，这是什么？”颜凉终于发现了沈木棉怀里鼓鼓囊囊的，而且还露出了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沈木棉见颜凉终于发现了，就从怀里把小家伙抱出来，这是一只晶莹剔透白花花的一只小白狐。 沈木棉道：“诺，送你的。” “白狐？”颜凉忍不住的接过了白狐过来，抱在怀里。她以为在猎场他说给自己猎一只白狐只是哄自己玩的，没想到，真的弄来了一只白狐。 这是一只毛色雪白的小狐狸，两颗乌黑滴溜溜的眼睛到处瞄，弯弯的，看样子小狐狸不大，应该是刚离开妈妈。 小家伙儿毛茸茸的尾巴高高地翘起，身子娇小玲珑，十分惹人喜爱，这无疑一下子就激起了颜凉的爱护之情。 这样的小狐狸任谁看了都想上去抱一抱，颜凉爱不释手的用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小狐狸雪白光滑的身躯。 小狐狸也十分给面子，非常享受的趴在颜凉怀里任她搓圆揉扁。 颜凉笑道：“送给我的？” “谁！” 知了突然从窗外翻进来，沈木棉也吓了一跳。 这屋子原来还有暗卫？以前怎么没发现。 知了一上来就势头很猛，上去就一个扫堂腿。 沈木棉机灵躲过，借力闪到了屏风后面。 沈木棉内心想到，不过这身手比起自己还是差了点，自己都来这么多次了，这是唯一一次发现自己的。 知了追上来拿手作刀砍向沈木棉，沈木棉再次狡猾躲开，看着颜凉的背影道：“凉儿…你不管管你家暗卫吗？” 颜凉好似没听到一样，只是一心一意的摸着小狐狸的毛发。 沈木棉无奈只能和知了打起来，但是又不能真伤到颜凉的暗卫，他如果打伤颜凉的暗卫保不齐颜凉就要和他生气。 加之在屋里，所以沈木棉束手束脚难以施展。 所以大半时间都是沈木棉在躲，知了在攻。 打了能有半柱香，颜凉才放下小狐狸，起身说道：“知了，好了，停下，他是我的客人。” “以后看到他来了，可以不用理会。” 沈木棉正躲着知了的一脚，知了听到颜凉的吩咐就在空中停下了横飞的腿，沈木棉一时没反应过来，往后退正好磕到了屏风。 磕的“砰”的一声。 知了快速朝沈木棉行了个礼，道：“对不起，打扰了。”然后才回到颜凉身边。 颜凉笑的不能自已，“…知了，你先下去吧。” 沈木棉撒着娇揉着头，道：“你还笑，磕死我了。” 颜凉怕真的磕坏哪，这屋子哪都是硬邦邦的。 颜凉担忧道，“那过来，我看看。” “你看。”沈木棉委屈的单膝跪在颜凉椅子旁，低下头。 颜凉仔细的摸着沈木棉的头，这也没什么事啊，只是红了一点，连肿都没肿。 趁着颜凉全身心都看自己的头的时候，沈木棉突然侧过来“叭”的亲了一口颜凉的侧脸。 颜凉马上捂着自己被亲的地方，瞬间颜凉的脸蛋就腾的一下子红了。 沈木棉满脸阳光的笑着，道：“我突然好了。” 颜凉作势要打沈木棉，被沈木棉躲开。 道：“不闹了，不闹了，我其实就是想来看看你膝盖好点了没，其他纯粹就是没忍住。” 不说还好，这一说颜凉整张脸都红透了，像九月的桃子一样娇艳欲滴。 颜凉不好意思看沈木棉，道：“流氓…” 沈木棉就像厚脸皮一样，假装不在意，道：“对，我是流氓，现在流氓要看看你的膝盖怎么样了，给你的药膏按时擦了吗？” 颜凉忙按着自己的裙子，道：“擦了，擦了，快好了…你别看了…” 沈木棉也摸着头，道：“好吧，那我就信你一次。”他也觉得，还未成亲就去看未婚妻膝盖也确实不好。 而且看着颜凉整张脸都要烧起来了，沈木棉也觉得刚才行径有些过分，如果在毛手毛脚肯定少不了一顿数落… 沈木棉看着满脸通红的颜凉，挠了挠头道：“那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这个小狐狸就留在你这了，你好好照顾吧…我走了。” “嗯…”颜凉应道。 颜凉根本都不敢抬头看沈木棉，而且身边的这只小狐狸还不断蹭着颜凉。好像在寻求妈妈的怀抱一样。 沈木棉不舍的看了半天颜凉，才顺着来时的路又回去了。 颜凉等沈木棉走了好久，才敢轻轻走下仔细，来到铜镜前看自己，可惜看不到自己脸的颜色，但肯定红的不像话，因为用手摸着一直在隐隐发烫。 “沈木棉！” “嗷…嗷…” 颜凉听到叫声回头去看。 才发现是这只小狐狸发出的声音。 颜凉看着这只狐狸，看它可哪爬，还用鼻子闻味道，颜凉自言自语道：“它不是饿了吧…” “小莉…” 叫了没动静，才发现小莉不再，估计是给自己做饭去了。 颜凉又叫道：“静丹…” 可是静丹也没回话，颜凉打开房门才发现院子里空无一人… 颜凉站在门口不解的问道：“人都去哪了？” 当然是不会有一个人回答她的。 无奈，只好接着叫道：“知了。” 知了翻下来，道：“小姐。” 颜凉指着小奶狐道：“你给它找点吃吧，它应该是饿了。” “啊？”知了手足无措的看着小狐狸，也是一脸懵。 自己根本没照顾过人啊，别说是小狐狸了… 颜凉抱起小狐狸，硬生生把它放到了知了的手上，道：“去吧…我相信你能做好。” 知了看着臂弯中的小狐狸，眼角抽了一下，道：“是…” 第九十四章 锦瑟 知了心中想到，那也只能去找小莉姐了… 小莉刚好刚做完盐酥鸡，正在准备椒麻鱼，正在刮鱼鳞的时候。正巧看见知了身体僵硬的走过来。 小莉头低头刮着鱼鳞道：“怎么了？” 知了道：“小姐让我给这只小狐狸找吃的，可是我不懂啊，小莉，我该怎么办？” 小莉听到小狐狸三个字，眼睛都冒星星了，什么小狐狸？ 果然在知了臂弯里就躺着一只柔软的不像话的小白狐。 小莉马上放下手中的活计，问道：“真可爱，这是谁送来的？” 知了道：“沈公子…” 小莉想到，哦，怎么又是他…好吧… 小莉指着后面，道：“后面放着给小姐沐浴的牛乳，你找个碗弄出来点，给它喝就行了，这么小也吃不了什么。” “我这沾着手，不方便，你去就行。” 知了道：“好吧。”说着抱着狐狸就要去。 小莉就坐下接着刮鱼鳞。 知了去而复返，看着厨房，满眼冒金星，问道：“小莉…那碗又在哪啊？” 小莉指着柜子道：“哎，在碗柜里呗，就那，随便拿一个就行。” “啊，好好，好。”说着，知了一阵风是的去了碗柜。 然后又一阵风是的去了后面舀了一碗牛乳。 然后把碗和小家伙一块放下，小家伙应该是真的饿了，吃的特开心，就差把头埋下去了。 知了觉得小家伙也没有特别可怕嘛，于是摸了摸它的头，道：“嘿，你慢点吃。” 于是就那样一狐吃奶，一人看狐，分外和谐。 直到小白狐吃的肚子圆滚滚的，知了才把它抱起来，拿着手帕子给小白狐擦了擦嘴。 因为喝的是牛乳，所以小白狐整个身上都透着一股牛乳的香甜味。 知了摸着小家伙的毛道：“真能吃。” 然后路过小莉还展示给小莉看，道：“小莉，你看。它的肚子…吃的圆滚滚的…” 小莉看了看小白狐，道：“是啊，真可爱，你先把小白狐抱回去吧，厨房油烟太大了。” “嗯。”知了说着就抱着白狐回去了。 颜凉正兴致大发，坐在垫子上弹着琴。 因为琴桌是小莉去挑的，挑的倒是好材料，可是桌子就矮了一点，只能拿着垫子盘着腿坐在地上弹琴了。 可颜凉却说这样很好，更潇洒畅快，弹琴就应该这样。 只见颜凉手指上下翻飞，抹、挑、勾、打、摘变化自如。 一曲动听的清夜吟谈的也是出神入化。 小白狐好似有灵，听到曲子就“嗖”的从知了臂弯上蹦下来，跑到颜凉身边卧下。 安安静静，还把忽闪忽闪的大耳朵支棱起来，好像真的听得懂一样。 一曲终毕，白狐也亲昵的挨着颜凉，颜凉感受到了白狐，就摸了摸它的毛。 颜凉摸着柔软的狐狸毛，更觉得心中畅快自然，于是说道：“乖，还想听吗？” 小狐狸真的像通灵一样，竟然团成一团，只用尾巴扫了扫颜凉的手。 知了轻声关上门，道：“小姐，这狐狸怕是真的通人性。” “我也觉得。”颜凉把手按在琴弦上，又挑了一声。 慢慢流畅的弹起来，外面秋风瑟瑟，风吹落叶不断划过窗纱，发出“莎莎”的声音。 颜凉就笑了一下，半路改了曲子，谈一曲“秋风词”也算应景。 颜凉谈完了秋风词，才发现小家伙温暖的缠在颜凉旁边，竟然睡着了。 颜凉轻轻挪开腿，道：“知了，把它抱去旁边的小榻上睡吧。” “是，小姐。”知了随即把小狐狸轻轻抱起。 颜凉走到窗前，推开纱窗，这面上糊的的是天水碧云翼纱，所以阳光就算是透进来也如云翼一样轻柔，而且不刺眼。 秋风起，天气慢慢转凉，突地一阵秋风刮过，颜凉缩了缩身体，紧了紧衣服。 “吱…” 小莉提着一个红色食盒就推开门进来了。 道：“小姐，秋风也侵寒的紧，别再着了风寒，把窗关小点，过来先吃饭吧。” 说着蹲下把桌子的书收起，把食盒里的饭菜一样一样拿出来，顿时整间屋子都萦绕着一种食物甘甜清香的味道。 颜凉重新把窗户推上了，马上就是自己重新活过来的第三个冬天了。 小莉看了看还站着的颜凉，道：“小姐…” 颜凉回了神，转过头道：“嗯？” 小莉笑了笑道：“小姐想什么呢？快过来吃饭吧。吃了饭沐浴然后早点休息吧。” “嗯。” 颜凉走到桌前坐下，看着满桌的珍馐，竟然没有特别饿，只是吃了半碗饭，就放下筷子了。 小莉看着只吃了一点饭的颜凉，心中纠着，难道是自个儿今天做的饭不好吃？ “小姐，你吃饱了吗？” 颜凉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水，清了清嘴里鸡鱼的荤腥，道：“嗯，吃饱了。沐浴吧。” 小莉知道小姐一定是哪里不对，可是也没有过多追问，只道：“好。” 然后把没动几筷子的盘子又重新放回了食盒。 小莉再抬起头时，颜凉已经躺回贵妃椅上了。 小莉提起食盒蹑手蹑脚的走出屋子，叫了静丹和水燕提水和牛乳。 “咕咚咕咚” 一桶一桶的热水混着牛乳倒在浴桶里，不一会整个桶就变成了柔嫩的奶白色。 小莉站在颜凉旁边，轻声叫道：“小姐，好了。” “嗯。”颜凉慵懒的起身。 静丹和水燕行了礼就提着水桶出去了。体贴的关好了门。 颜凉褪去衣衫，将全身泡进水中，好像全身的疲累都在一瞬间消失了。 小莉没有说话，只是不声不响的在给颜凉洗头发。 颜凉舒服的闭着眼睛躺在水里，一下子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在睁开眼睛后，颜凉看了眼桶，发现桶里全部变成了鲜红的颜色，是血。 是血！ 颜凉霍的一下子站起身。 小莉被吓了一大跳，忙拿着浴巾把颜凉包起来。生怕颜凉再着凉了。 小莉扶着颜凉道：“小姐，你怎么了？” 颜凉站起来又发现桶里好像眼前还是奶白的。那刚才… 颜凉晃了晃头，道：“没事…泡的有些头晕，扶我过去休息休息吧。” “好。”小莉担忧的看着颜凉，她知道小姐一定是心中有事，可是却不敢问。 出了桶，换上白色的亵衣就躺下了。 颜凉闭着眼睛，好像真的被吓到了，眉头紧皱的。 小莉把床前的软纱放下来，然后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颜凉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早早的就被肚子叫醒了，昨天晚饭也没有吃，午饭也没有好好吃，也难怪自己会被饿醒。 不过昨天倒是睡了一个好觉，没有做梦，也没有失眠。 小莉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问道：“小姐，你最近怎么都起的这么早？” 可是颜凉的全副身心都被小莉手上的粥吸引了，问道：“那是粥吗？我想吃点。” 小莉放下托盘，看了看还在冒着热气的粥碗道：“是啊，可是现在有点烫，要不小姐咱们先洗漱？” 颜凉坚定的看着粥，道：“我要先吃饭。” 小莉把托盘端起来，道：“那…好吧。”然后走向颜凉。 小莉从托盘里端起碗，递给了颜凉，嘱咐道：“真的很烫，吃之前用小勺子搅合搅合。” “好。”颜凉听话的拿勺子搅了搅，可吃下第一口的时候，还是被烫的够呛。 “嘶…” 小莉手忙脚乱的倒茶，一边倒一边说：“快，喝口凉茶，我都说特别烫了，刚出锅的。” 第九十五章 乞巧 “嗯…挺好吃的。”颜凉这次学聪明了，把碗放下，打算等它凉透了在吃。 颜凉拿凉茶解着烫，问着：“陈叔那边来消息了吗？山上也没消息传来吗？” 小莉拿着勺子给颜凉凉着粥，道：“还没有，不过小姐，金陵马上就是乞巧节了。” 颜凉看着冒着热气的粥，道：“我都要等不及了。” 七月七，乞巧节。 魂相会，仇怨报。 小莉把已经凉的差不多的碗重新递给颜凉，道：“小姐，可以吃了。” “嗯。”颜凉接过碗，发现碗是温热的，但是热气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 不烫了，但是自己也没有那么想吃了。 但是难敌腹中空空，颜凉还是慢条斯理一点一点的吃着。 “小家伙，过来啊。”小莉说着端起一碗牛乳朝白狐走了过去。 小家伙眼尖的很，看到了装牛乳的碗，“嗖”的一下就从榻上窜下来，先是看了一眼小莉，才用尾巴把碗包起来，慢慢的喝。 小莉摸了摸白狐的毛，柔软的好像天上的云彩，道：“小姐，你看这个小家伙还真有意思，” 颜凉抬头看了一下他们，小狐狸略带警惕的吃着奶，而小莉就饶有兴致的蹲在它旁边撸毛。 小莉回过头，看着喝粥的颜凉道：“小姐它有名字吗？给它取个名字吧，总不能一直小家伙小家伙的叫啊。” 颜凉依旧慢悠悠的吃着粥，就这小咸菜，倒也深思熟虑了一小会，然后轻声说了一句：“锦瑟。” “啊？” 小莉摸着白狐道：“原来你叫锦瑟啊，比我的名字都好听。” 颜凉被小莉气笑了，怎么拿自己和狐狸比，咳嗽了一下，拿出帕子擦了擦嘴，道：“吃完了。” 小莉依依不舍的摸了摸锦瑟，道：“啊，好，我来了。” 小莉收拾好了，就端着托盘去了后厨。 小莉走到锦瑟旁边，只见锦瑟也真是个小狗腿，刚才看见小莉就用自己的大尾巴把碗圈起来，生怕小莉和它抢吃的。 可一看到颜凉就把尾巴展开，凑上去用自己柔软的身体蹭着颜凉。 还真是有灵，知道谁是老大， 颜凉也特别配合的拿手去摸锦瑟的毛。 道：“可真无忧无虑。” “我好羡慕你。” 可以锦瑟不能回答她，只是将自己的小肚皮露出来，好像让颜凉多摸摸它一样。 锦瑟那样子，简直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殷勤备至。 “咚咚咚…” “小姐。” 是鸟不宿的声音。 颜凉站起身，坐到椅子上。 锦瑟一下子发现没有人继续揉自己了，在一看颜凉都走远了。 干脆继续伏下身子，继续喝奶。 “进。” 鸟不宿进来关上门，先是跪下叫道。“小姐。” 颜凉抬手让他起来，问道：“怎么了？” 鸟不宿起身，低着头道：“小姐，山上有消息了，陈叔的人回来报，七月七。” 颜凉松了一口气，道：“最好是七月七，我已经没有耐心再忍耐两年了。” 颜凉狠狠的抓住茶杯，道：“要不是秋猎颜静洵和她娘这两个笨蛋，我…” “小姐…” 颜凉自己察觉自己的失态，沉了沉心，道：“我没事，你下去吧。” “是。”说着鸟不宿就出去了。 “小莉，给我煮壶茶。”颜凉叫了半天也没人应。 才想到小莉去厨房了。 “静丹。静丹。” “小姐…”小卓可算逮到个时候，颜凉身旁没人，而颜凉还叫人使唤，想着自己总算要出人头地了。 所以连个招呼都没打就推开了门。 一脸谄媚的看着颜凉，道：“小姐，小莉和静丹都不在。你想要什么吩咐我去做吧。” 说着就一脸笑意的看着颜凉，似乎非常期待颜凉的重用。 颜凉抬头看了一眼小卓，冷声道：“谁让你进来的？” 听到这几个字小卓犹如五雷轰顶，站在原地身体被打的浑身焦黑。 小卓看着颜凉浑身冰冷的样子，不自觉的开始发抖，道：“小姐…我…” 颜凉道：“出去。” “哦…”小卓看着颜凉全身仿佛都在散发着寒气，说着就夺门而逃。 走之前连门都忘了关。 颜凉放下茶杯，叹了口气，道：“知了，去给我泡杯茶。” 知了从房梁上翻下来，轻轻落地，不发一声。 端起茶壶，也是一脸茫然，自己也不会泡茶啊。 颜凉看着一脸不知干嘛的知了就无奈的扶额，真应该把这院子上上下下都打扫一遍，全都换上自己的人。 要不然也不至于现在想喝杯茶，都没人，还得让自己的暗卫去给自己泡。 完了她还不会泡茶。 小狐狸嗖的一下子窜进了颜凉的怀抱，扭扭曲曲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然后把自己蜷成了个球。 颜凉摸着锦瑟，道：“烧壶热水总会吧…，水开了后丢几片茶叶进去就好。实在不会就自己研究去吧。看到小莉让她快点回来。” 知了端着茶壶，道：“是，小姐。”然后就看到知了抱着茶壶一脸苦涩的走出了屋子。 小卓就躲在墙后面，看到了从小姐屋子里走出来一个身材高挑纤细的女子，一身黑衣端着个茶壶。 小卓拿着扫帚自言自语道：“这是谁啊？” 突然从后面走上来一个身影。 “什么这是谁啊？” 小卓猛的回头，看到了一张脸，吓得大叫一声：“啊！” 待看清后，才看出家这是芝兰，道：“吓我一跳…芝兰，你能不能走路出声啊。” 芝兰笑了一下，道：“我怎么没有走路出声，是你看的太入神了，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是谁？” 小卓眼神闪躲着，明摆了就是不想告诉芝兰，道：“没谁…我走了，还有一大堆活要干呢。” “哦。” 芝兰笑着看着小卓远去，嘴角的弧度慢慢降下来。 冰冷的和刚才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这边，知了走到厨房，正巧看到小莉，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忙上去，放下茶壶，道：“小莉，这个…这个…” 小莉放下盘子，道：“啊？什么？” 知了把茶壶一股脑塞到小莉手上，道：“小姐，让你泡壶茶，等会送回去，我先回去了，我不适合在出云轩露面…” 颜凉点了点头，甩了甩手上的水，道：“啊，好好，那你快回去吧。” “嗯。”说着知了就马上出去了，一会功夫就不见了。 小莉用抹布擦了擦手，叹了口气，道：“静丹呢！不是让她看好门嘛！” ……………………………………………… 小莉推门进来，轻声道：“小姐，茶泡好了。” “放那吧。”颜凉端着本书道。 颜凉把书放好，端起茶杯道：“院子里的人，是不是最近不安分？” 小莉满脸疑问的看着颜凉，“啊？” 颜凉也好奇的看着小莉，为什么那些人都敢进自己的屋子了，“嗯？” 是不是自己还没抽出时间好好料理她们，她们就觉得这个出云轩是她们的地盘了？ 小莉低下头，怕颜凉说她没有管好院子，道：“啊，是…”也把水燕被欺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颜凉听完，思考了一会，道：“昂，你说的那个水燕可以让她试着来外堂伺候，让陈叔查好背景就行。” “嗯。”能看得出来对这个水燕小莉是肉眼可见的喜欢。 颜凉摆了摆手道：“你去忙吧。” “是，小姐。”小莉说着出去了。 第九十六章 逛市 这又是哪个不怕死的，趁着自己和静丹不在，去骚扰小姐了。 小莉出去转了一圈，看见她们都乖得很，只有芝兰笑呵呵的和小丫头聊天， 小莉轻声道：“有你好受的。” 夜半时分，颜凉沐浴后躺在椅子上看书。 知了就推门进来说道：“小姐，芝兰又去二姨娘院子了。” 颜凉道：“哦？知道了。” 然后换了一只手拿书，想了想，道：“听说最近二姨娘急着给颜静瑾找夫人？” 知了想了想，道：“嗯，好像是有此意。” 颜凉冷笑一声，翻了一页书，道：“这就对了，难怪知了坐不住了，如果不赶在新夫人进门前当上颜静瑾的妾，如果以后新娘子进门是个泼辣的，那以后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地？” 知了的确听不懂，也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一脸崇拜的听着小姐仔细的分析挖掘。 颜凉一边笑着一边摸着趴在自己身畔的白狐道：“锦瑟，你说她想要我的命，我要她儿子一条命过分吗？” 一条命？知了一下子觉得颜凉身上全是冰冷的寒意。 幸好，颜凉下一句就是。 颜凉好似想到什么，眉毛皱了皱，道：“算了，韩御杰的事还得让她女儿帮我解决，那我就像她讨一点小利息怎么样？” 颜凉摸着锦瑟的毛，道：“你说好不好？” 颜凉没说让知了走，所以知了只能现在颜凉身边一动也不敢动。 颜凉发现了知了有些发抖，于是说道：“你下去吧。” “是，小姐。”知了忙行礼，转身就从窗口翻出去了。 ……………………………………… 一晃七日，今晚就是乞巧节。 一大早的，颜凉就穿戴整齐去了前院老夫人那里请安。 此时正陪着老夫人用朝饭。 老夫人喝着粥，道：“凉儿，今天你和你姐姐们去河边乞巧吧，记得多带两个人，别走散了。” “是。”颜凉乖巧的应下了。 有了老夫人的首肯，大夫人肯定不会拒绝自己也跟着出去的。 出了风雅涧，颜凉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乞巧节应该做什么。 颜凉就问小莉道：“乞巧节怎么过？” 小莉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颜凉，问道：“小姐，你之前没过过乞巧节吗？” “没有。”颜凉以往每年乞巧节都在山上要不就在府里练琴。 而且她最不爱一堆人挤在一起，所以竟未过过一次乞巧节。 小莉一脸骄傲的说道：“乞巧节又叫女儿节，从初一要开到初七呢，最好玩的就是去湖边放花灯，还有投针验巧、卜巧、做乞巧果子可多了。” 颜凉边走，边问道：“投针验巧？” 问小莉关于乞巧节的事，可算是问道点上了，小莉一路上将乞巧节的一切习俗娓娓道来。 “是啊，投针验巧就是取河水井水混合，暴晒一天，晚上姑娘们拿针轻轻平放在水面上，针不会下沉，水底下，就出现针影，这针影若是笔直的一条，即是乞巧失败，若是针影形成各种形状，就算是“得巧”了。??” 颜凉看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就觉得很好笑。 小莉看颜凉尽力忍住不笑，于是反驳道：“这个很看天赋的。” 颜凉敷衍道：“好好好，这有什么寓意吗？” 小莉笑着讨论着，“就是评比姑娘们哪个心灵手巧，是我最喜欢的玩意儿了。” 颜凉点了点头表示道：“知道了。” 说着抬脚先走了。 小莉看着颜凉先走了，于是追上去道：“小姐，你别走嘛，我还没说完，还有放花灯和卜巧呢。” 黑夜，渐渐布满了整片天空，不知是不是巧合，乞巧之日，天公作美，天上的无数星光竟挣破夜幕透出光亮来。 整片夜星光遍布大地，一轮圆月靠在明星旁，明明不是中秋，月圆胜似中秋。 颜静姝蹦蹦跳跳拎着一个花灯道：“走啊。” 颜静洵也拎着一个莲花灯安安静静的站着。 颜凉并不打算放花灯，所以并未准备。老夫人见后，轻声和柳妈妈说了什么。 柳妈妈就屋里去了。 大夫人抓着颜静姝嘱咐道：“不要乱跑，乞完巧就回来，不要贪玩。” 大夫人看着一行丫鬟婆子道：“你们也是，多看着点静姝，她年纪小，盯住了。” “铮…” 颜凉眉毛一挑，难道不是自己年纪最小吗？ 老夫人在大夫人身后瞥了一眼大夫人，看着柳妈妈来了，才收回目光。 柳妈妈笑呵呵的拿着一盏精雕细琢的莲花灯，莲花雕刻的栩栩如生，可也算上是精品了。 就拿着这盏灯，肯定回头率暴增… 颜凉看着老夫人满脸慈爱，实在不忍拒绝。 颜静姝看了看老夫人手上的灯，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灯，顿时觉得心里一阵不平衡。 颜静姝轻轻的跺了一下脚，委屈道：“祖母，为什么颜凉有那么好看的灯，我没有！明明我才是…” 大夫人抓紧机会掐了一下颜静姝的胳膊，阻止了颜静姝继续说。 颜静姝也自觉失言，于是拎着自己的灯看着脚背。 大夫人打着圆场道：“母亲，别听静姝瞎说，快，你们快去吧，再迟，她们都放完花灯了。” 老夫人道：“去吧，注意安全，别被挤丢了，灯会上人多。” “是。” … 说着三人就带些一队丫鬟婆子出门了。 颜静姝首当其冲，只剩下一个背影留给颜凉和颜静洵，看上去心情似乎不太好。 出了门… 颜凉看了看手上太过招摇的花灯，于是上前拉住颜静姝。 颜静姝一脸不开心，道：“干嘛…” 颜凉一本正经的说道：“四姐，我觉得你的灯很好看，咱们两个换吧。” 颜静姝本来非常臭的脸一下子就艳阳高照了。 张大嘴说道：“真的吗？” 颜凉道：“真的。” 颜静姝先是抑制不住的开心，嘴角都翘到天上了。 但是突然想到在秋猎时，颜凉说那句话。 然后才是控制一下自己，咳嗽了两下道：“是你求我换的哈，才不是我抢你的…” 颜凉点了点头，笑道：“是，是，是我主动要和四姐换的。” “那说好了，可不许反悔。”说完快速把自己的花灯同颜凉的调换。 然后又变得和刚开始一样开心了，一路上宝贝的摸着自己的灯。 走到主街上，颜凉才觉得大夫人和老夫人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整条街远远望去人影攒动，往来走动都是人，密密麻麻的。 颜凉十分嫌弃的皱着眉道：“我突然…不想去了。” 颜静姝拉着颜凉的胳膊道：“不行！” “好好好，我去，我去。”颜凉说完她一定去，颜静姝才松开颜凉的胳膊。 只得见街上卖果子的摊子，卖花灯的摊子，几个小姐儿在一起拿着针往大碗里放。谁要是放进去了，就是一阵恭喜大叫。 要是放不进去，就是一阵惋惜，一会功夫，碗底竟然沉了十多根儿针。 面上一根针都没有。 整个夜市热闹非常，颜凉却面带嫌弃，不想挤进去。 颜静姝异常兴奋，左手挽着颜凉，右手拽着颜静洵直奔河边，“走，我们先去放花灯，回来再投针。” 颜凉看了看左一圈右一圈围着满满登登的投针区，马上就觉得去河边放灯真是个不错的决定。 河边已经有一些女孩在对着河水祈福，然后十分虔诚的把莲花灯放进河里。 河面上闪耀着亮晶晶的莲花灯，一个挨着一个。带些少女对爱情的朦胧飘然而去。 码头上一排接着一排的灯笼，把整个河边照的发亮，丝毫不逊色人影攒动的街中心。 第九十七章 圆梦 颜静姝诚心的双手合十，朝着河的方向拜了拜，才慎之又慎的把莲花灯放到了水里，看着花灯随水流远去，颜静姝祈祷着，“保佑我，得偿所愿…” 颜静洵同样对着莲花灯拜了拜，小声的许了愿。 颜静姝看着颜凉一动不动，就问道：“颜凉，你有什么愿望啊？” 颜凉看两人都祈福了，自己不做似乎不合群，就也对着莲花灯许愿，把莲花灯放到水里，道：“希望我求仁得仁。” 颜静姝打趣颜凉道：“颜凉你一定是希望得一个贵婿吧？” 颜凉起身，看着颜静姝笑道：“我不是，那你是咯？” 颜静姝像是被定身定住了一般，整个人铮住了，脸蛋儿微微红，眼神乱飘。像一个被戳中心事的孩子。 颜凉拉了拉颜静姝的袖子，好像毫不在意的指了指人群密集的地方道：“走吧，投针去，我对那个还挺有兴趣的。” “哦…好…” 颜静洵也默默许了姻缘，但是许完后就看了看颜凉。 在水盆旁边的小姑娘俏生生的递给了颜凉一根针，道：“啊，来，试一个。” “啊，谢谢。”颜凉接过来大气都不敢喘，轻轻的，轻轻的把针放到水里。 “呼…”针还是掉下去了。 颜静姝凑上来，道：“我来，我来。” 水盆旁的小姑娘还是笑呵呵的递过去了一根针。 颜凉全身心都关注着那个针，不知道身后何时出现了一双大手。 “嗯？”颜凉发现被一个人抱着转了个身，就被人来人往的群众挤出了投针验巧的地方。 颜凉定下身来发现自己被带到一个黑黢黢的巷子里。 颜凉有些心慌，不知道对方出于什么目的，“你是谁！” 巷子里黑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面对面着也看不见对面人的样子，但是根据刚才的力量能感觉到是个男人。 很有力量的男人。 “凉儿。” 沈木棉！ 颜凉用手锤了一下沈木棉，道：“沈木棉，你神经啊！吓我一跳！” “凉儿，我好想你。”沈木棉把颜凉整个抱在怀里，脑袋放在颜凉的脖颈处，肆意的汲取着颜凉的体温。 颜凉觉得沈木棉有些不对劲，仿佛有些悲伤，“你…怎么了？” 沈木棉趴在颜凉身上闷闷的说道：“我没事，就是想抱抱你。” 颜凉就没再说话了，安安静静的给予沈木棉力量。她知道这个时候，一个拥抱比什么都重要。 “呼…”沈木棉半晌儿才起来。 颜凉抵着沈木棉的胸膛，道：“沈木棉，我得回去了，我突然消失，会引起恐慌的。” 沈木棉出人意料的非常乖，“好，我送你回去。” “嗯。” 回去的时候，小莉急得团团转，看见颜凉就上下打量了一下，问道：“小姐，你去哪了，吓我一跳，我一回身你人就不见了。” 颜凉道：“我看那边有个东西很有趣，就过去看了一下。” 然后回头想看一下沈木棉还在不在，可是再回首看时人群中哪里还有沈木棉的身影。 小莉拉了拉颜凉的袖子，小声道：“小姐，时间快到了，咱们回去吧，我刚才看到段夫人了。” 颜凉点了点头，道：“嗯，好。” 颜凉扭头去找颜静姝和颜静洵，看时，颜静姝和颜静洵还在乐此不疲的玩着投针验巧。 尽管百试百输。 颜凉走过去，将脸凑过去，用她们刚刚好能听到的声音问道：“二姐，四姐，我刚才看到了那边有卖乞巧果子的，去吃吗？” 颜静姝道：“想吃，可我还没有投进去一根针。” 颜静洵倒是说：“我倒是很想吃果子。” 颜凉笑了笑，接着引诱道：“四姐，这个东西回去也可以玩，可果子去晚了就吃不到了。” 颜静姝立马把针随意扔到碗里，道：“那还等什么，走啊。” 水盆旁的小姑娘大声喊道：“中了。” 小姑娘笑嘻嘻的十分讨巧，道：“乞巧得巧，姑娘必定可以得偿所愿。” 颜静姝看到自己的针轻轻的漂浮在水面上，针的影子是弯曲的，颜静姝开心的不得了，直接扔过去一两银子，道：“借你吉言。” 小女孩微微服身，道：“谢姑娘打赏。” 颜凉看了一眼碗，原来求之不得，不求反而得了，看来所有事，是强求不来的，不强求时方可以水到渠成。 颜凉道：“走吧，四姐。” “嗯。”颜静姝依依不舍的看了眼水盆里的针，然后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 三人刚离开刚才的地方，就看见好像那边发生了什么骚动，可颜凉带的地方离中心越来越远，听的看的并不真切。 然后就听见“刷”的一声火光四溅，就是刚才玩闹的地方，一片火光闪过去，惊叫声四起。 “救命啊…” “别抓我，别抓我…” “啊…” 颜静洵指着肆意践踏的马和马上的人道：“是马匪，马匪…” 颜静姝不安的抓住了自己丫鬟的手，道：“马匪？他们怎么会进城的？” 颜静姝道：“就在咱们刚刚玩投针的地方，咱们晚走一会就会被…”可能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后果，然后后怕的捂住了嘴。 颜凉提醒道：“咱们走吧，回府里会安全一点。” “走，走…” 坐上了回程的马车，颜静洵还是忍不住一个劲儿的抖。 大夫人好像早已经得到消息，就站在门口等着。 颜静姝一下车就扑进大夫人的怀里，哭喊着：“母亲，我怕…” 大夫人一下一下摸着颜静姝的头，道：“没事，没事。” “你们也回去歇着吧…”大夫人看了看颜凉和颜静洵道。 “是，母亲。” “是。” 然后两人就带些丫鬟回了各自的院子。 “回去吧。”大夫人道。 颜静姝抱着大夫人撒着娇，不肯撒手，道：“母亲，我要和你睡。” 大夫人回搂住颜静姝道：“好，今天你父亲去了那个女人那里，今天你就跟母亲睡。” 去出云轩的路上，颜凉已经急不可耐的想见她了。 小莉看着颜凉急匆匆想回出云轩，以为小姐累了，道：“小姐，明天去楼外楼吗？” 颜凉道：“不，今天入夜就去。” 颜凉内心急着去，但也知道自己必须先回出云轩点个卯，“先回出云轩。” “是，小姐。” 颜凉回到出云轩，按部就班的洗了漱，沐了浴，在出云轩其他丫鬟的眼中，颜凉没有一点不正常，反而是正常规律的过了头。 屋里点上了一只梦甜香，当香味弥漫到整个屋子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没有人了。 颜凉早已经换好了便服搭上了马车，赶往楼外楼的路上。 小莉守着出云轩，以防老夫人，夫人偶然传讯。颜凉就带些鸟不宿去了楼外楼。 一路上颜凉闭着眼睛，这一场景已经在心中预演过无数次了，可任是如此，真正到了这一时候颜凉还是无法平静下来。 快到楼外楼的时候，颜凉突然睁开了眼睛。 唐成弋道：“小姐，到了。” “下车。” 一路上匆匆忙忙的，到了楼外楼后院，陈叔早得了信儿守在门口。 陈清焰行礼道：“小姐，都准备好了。你是想，亲自动手还是…” 颜凉冷冷的说：“我要亲自动手。” “是。” 鸟不宿得了令，先去安排唐成弋了。 待将唐成弋安排好，鸟不宿就尽职尽责的守在门口。 第九十八章 染甲 陈清焰带着颜凉进了内室，来到一副山水林竹图前，撩开画纸，后面就是个麒麟状的旋钮，陈清焰转了一下，旁边的书架竟然缓缓动了。 原来，这就是个密室。 与外间的疏阔优雅不同，这里面是阴暗潮湿的。 当然也是颜凉特意给陈清焰画的图，让他把密室造成这个样子。 颜凉想着自己当初在那受苦的地方，要全部一板一眼，一处不落的复刻下来，让段木兰尝尝自己当初的滋味。 而且颜凉特地让小莉准备了一套与当年差不多样式的衣服，只不过与方面不同的就是，在白色外衫外又披了件软毛披风。 “啊…” “放过我吧…” “啊！” “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没有…我没有，叛国！” “啊！” “姨母好啊。” 颜凉从昏暗的走廊走进来，低着头，慢慢进来，待死牢里幽冥泛黄的灯光打到颜凉的脸上时。 段木兰的脸才不由自主的朝颜凉看去。 颜凉配合的笑了一下。 段木兰听到姨母两个字，就浑身一抖，这不可能，“你是谁？” 颜凉整个人现在段木兰面前，脸上展露可怕的冷笑，道：“姨母，怎么这么快，就不认识侄女了？” 段木兰整个人亦如颜凉当年一样被挂在高架上，“白…白，白家人？” 啧啧啧，看看段木兰现在，犹如一只丧家之犬，被铁架子，铁链子紧紧拷着。 颜凉仔细打量着段木兰如今的样子，感慨道，就算是如此，也比自己当年的模样要强上三分啊。 当时，颜凉是已经在死牢被折磨了好几天，纯白的裙衫上的血渍早已经凝结。手腕处也是血肉模糊。 再看看，她，段木兰被送过来，只是被用了一会的刑，也就衣服头发乱了一些。嗓子沙哑纯粹就是自己喊的。 陈清焰拉过来一张椅子，颜凉顺势坐下，道：“呵，姨母还认得我？” 段木兰发了疯一样瞪大眼睛看着颜凉，“白商陆！你不是，不是死了吗！不可能！不可能！” “你骗我，你早已经死了！少吓唬我，我警告你！快放了我，要不然我夫君不会放过你的！” 颜凉双眼直视段木兰，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有些兴奋。“你的夫君已经拉着你的尸体回了家。” 段木兰一脸不可思议，道：“我的尸体？” 段木兰喊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你在胡说，你在胡说，你骗我！” 颜凉不禁笑出声来，眉眼都是兴奋。 她道：“七月七，乞巧节，山上的马匪决定在这一天攻入金陵城，抢走了一批女子，你就是其中一个。而在刚才御林军赶到山上时，已经有一个死人顶替了你的名字。成为了你。” 段木兰此刻才感觉道什么叫做恐惧，汗水沿着脸蛋滑落，“什么叫顶替了我？你什么意思？” 颜凉非常耐心，一字一句给段木兰解释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被毁了容，看不到脸，你的夫君凭借你的服饰认出了你。已经把你带回去了。” 颜凉非常感兴趣的看着段木兰的脸色不断变化，像一个调色盘非常有意思。 段木兰心中的恐惧已经不断加剧，看着昏暗的牢笼，“你，为什么？你，你…为什么？” 颜凉淡淡的看着段木兰，好像在宣判段木兰最后的命运，“我都说了，我想你了，姨母，我母亲也想你了，她希望你下去陪着她。” 段木兰精神十分紧绷，“你，你是。” “你母亲…你母亲是段梦瑶？” 然后又快速的自我否决，“不可能，白家人都死绝了。” 颜凉嗤笑一下，眼中全都是嘲讽，“是都死绝了，可你们段家不是还在吗？” 颜凉嘴角扯出一个实在算不得好看的微笑，“姨母，你喜欢马吗？” 听到马，段木兰整个人就不断地抖，她想起了自己的姐姐段梦瑶是怎么死的，她非常害怕，汗水和泪水混合，“我，我不喜欢，不喜欢。” 颜凉低下头，非常落寞，“我母亲也不喜欢。” 段木兰拼了命的往后退，可是无奈双手双脚都被拷在架子上，根本避无可避，退无可退，“你就是白商陆！你就是白商陆！你回来找我索命了！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要你母亲的命的。” 颜凉站起身，道：“好，那你说是谁，我赏你个全尸！” 段木兰身体抖如筛糠，但也不敢把幕后之人爆出来。 段木兰瑟瑟发抖，道：“你放过我，我就说…” 颜凉霍的站起身，把旁边桌子上的茶杯扔了过去，面色如俱，凶狠似野兽。 “别跟我讲条件！你知道，你觉不可能活命！” 段木兰被茶杯砸到了腿，茶水顺着裙摆留下来，粽褐色的液体侵进了衣服里，滚烫的像火一样。 “我…我…” 颜凉背过身，闭上眼睛，突然想到，“听说姨母最喜欢染指甲？凤仙花的？” 颜凉漂了一眼陈清焰，道：“陈叔，找人给我姨母染个漂亮的指甲。” 陈清焰点了点头。 以往相传姬族有王，酷爱严刑厉法，喜爱将罪犯的指甲生生整个拔出，其血色如凤仙花染甲，艳丽非常。 段木兰看着左右出来两个小厮，拿着锋利的竹签，向段木兰走过来。 段木兰好像知道了什么一样，不断往后退缩，“你要干什么！我不要，我不要！” 只见左右两个小厮站立，抓住段木兰的两只手，拿起竹签狠狠的插进段木兰的指缝中。 段木兰浑身抽搐大叫，“啊！啊…” 颜凉始终没有转过身来，“继续。” “啊…啊！” “啊！” 每叫一声都代表段木兰的一个指甲盖里塞进去了一个竹签。 等段木兰的手指全部塞满了竹签后，段木兰已经汗流浃背了，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颜凉转过身，看着半死不活的段木兰道：“说不说？” “我，不能…” 颜凉听到不能两个字就明白了，随即打断她的话。 吩咐那两个小厮道：“接着来。” 段木兰挥着长长的指甲，道：“不要，不要，你们走开，走开！” 小厮这次只是拽着段木兰的手，而是用力掰着撅着竹签，直到指甲盖整个被竹签带下来。 “啊…” “放过我吧…啊！白商陆，你不得好死！” “啊！” “白商陆！” 段木兰的两只手上指甲盖都不见了，所有的指甲都包着竹签躺在地上，段木兰的手被拷住，但血迹还顺着铁链不断流淌着。 她的手像极了用凤仙花染的指甲。 颜凉慢慢走进段木兰，待就差两身位后停住，道：“姨母，让我猜一猜。你为什么不想告诉我。” 段木兰耷拉着脑袋，头发早已经四散垂落，活像个疯婆娘，只是她再也没有力气了。 颜凉裂开嘴里，笑道：“我猜，你之所以不说，不是因为你害怕这个人，而是你想保护这个人。” 听到颜凉说话，段木兰蹭的一下抬起头，好像要吃了颜凉一般。 颜凉露出孩子一般的笑容，好像猜对了大人就会给糖吃的小孩子一样，“我猜对了？” 颜凉慢慢收回笑容，冷冷说道：“那我再猜一猜，你是个连女儿死活都不顾的，那么你想保护的估计只有一个人了。” 颜凉死死盯住段木兰，不错过她的半分音容变化，“你丈夫-章丘。” 段木兰用力的往前撞，好像不要命一样，“啊…啊！啊！” 第九十九章 马匹 颜凉笑着，转过身大笑两声，然后干巴巴说道：“章丘，章丘，章丘！好一个章丘。” 段木兰疯狂的说着什么，但是全都听不清，因为都是从喉咙里直接吐出来的呓语。 颜凉往前走着走着，突然回过头，看着段木兰道：“我会让他去陪你的。” 然后再也没回头，边走边说道：“我会给你一个全尸，我答应过的。” 段木兰无力的嘶喊着，可是喉咙里被血和痰哽住，让她只能发出如七十老妪一样的磨声。 第二天，依旧没有人给段木兰吃的喝的，但是也没有打她。 如果有人对她上刑她还好受点，就这样漫无目的等待，才是最难熬的。 但是段木兰手上的伤口不断的反复发炎，流脓，流窜的整个地牢的气味都难闻得很，连地牢里的看牢人都不想在那里待了。 正午时分，就有两个人过来给段木兰解开手铐，解开手铐的一瞬间，段木兰就因为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整个人砸在地方，发出“砰”的一声。 陈清焰看了她一眼，眼神就像再看一个死人一样的冷漠。 陈清焰跟在后面，悠闲走出来，闻到异味后马上用手捂住鼻子，冷声看着段木兰道：“把她带到马场去。” 段木兰听到马场两个字就发疯似地往后爬，好像前面有什么妖魔鬼怪一样。 “拖着走。” 说完陈清焰就先走了。 两个小厮也是陈清焰楼外楼训练的高手，修习的领域也是专门替人杀人灭口的，自然不会对一个半老徐娘手下留情。 都是一人拽一条腿，像拽死猪一样拖起段木兰走。 段木兰死死扒住底板，想要扣住什么，可是她已经没有指甲了，只能用用力的用手扣着地面。 本来已经结痂的手指头再次因为扣地面，所以手上的伤口再次崩开。 段木兰手上混着泥土和血液，乍一看上去鲜红一片。 段木兰声音嘶哑的喊着，“放开我！放开我！” “白商陆！我是你姨母！放开我！” 可没有一个人回应她。 颜凉吩咐陈清焰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建造楼外楼，也不是修缮莳花馆，而是让她在楼外楼后偏僻的地方修建一个私人的跑马场。 就是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的。 段木兰被拖了一路，手指早已经血肉模糊，而胸前的襟花儿早已经磨透，露出流血的胸膛？ 但是段木兰还在垂死挣扎，“啊，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白商陆！我是你姨母！” 马场内，一个凉棚下面颜凉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水。 颜凉轻轻放下茶杯，缓声道：“你该庆幸，你是我姨母，要不然我连全尸都不给你留。” 太阳炽热炎热，像个火球一样挂在天空，颜凉还以为会等几天才能等到这样的艳阳天。 真好，天公作美，第二天就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可以送她上路了。 “啊” 段木兰被小厮扔到跑马场的中央，一圈都系着健壮的跑马，这里的马也有贩卖给别国的，也有贩卖给金陵中豪绅的。 但是周围的马看上去，被喂养的非常好，跑起来一定非常有力。 段木兰看了一圈周围，看到周围蹬着马蹄的烈马，段木兰吓得害怕大叫往周围爬去。 颜凉看着张牙舞爪想要逃离的段木兰，看着她奋力的往外爬，又一次一次被人拖到中间，就像是没有休止的轮回一样。 颜凉终于放下了茶杯，轻声道：“要知道，我其实可以让你痛不欲生的死去的，甚至说，我可以让你痛不欲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辈子。可是我想了又想，觉得让你体验一下我母亲受过的，毕竟你们是姐妹。” 颜凉用手不断轻轻敲打着桌面，道：“姐姐受过的罪，妹妹理应感同身受才对。可我思虑来，思虑去，只有这个办法能让你知道我母亲的痛了。” 虽然颜凉没有大声的喊叫，可是那样清脆有力的声音直接锤击着段木兰的胸膛。 颜凉双眼直勾勾看着段木兰，享受着她的恐惧与无助，“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可是，我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无论在打击白家中扮演什么角色，每一个人！都要给我母亲陪葬。每一个！” 颜凉甚至可以透过段木兰感受到母亲当时是何等的悲情与无助，是不是万念俱灰，但求一死？ 段木兰卑微的看着颜凉，双眼都是祈求，不断以头抢地，“我求求你，放过章丘，放过我丈夫…我，我，我…我愿意受任何罪过。” 每一下都磕出血来。 颜凉站起身，走到阳光下，笑了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痴情的种子，总算不辜负你夫君拉回你尸体时崩溃大哭的样子。” “章丘…”段木兰整个人伏在地上，头挨着地，抽噎着叫着夫君的名字。 颜凉实在看不得她有人情味的样子，直接甩手道：“动手。” “是。” 陈清焰亲自上手，牵过来一匹千里良驹，这是一条健壮的墨色马匹，它的肌肉不断在抖动，看来它会给段木兰一个痛快。 段木兰抬起头，看着牵着马匹向他一步一步走来的陈清焰，好像一个死神在向他招手。 直到云龙纹的靴子站立在段木兰面前，段木兰才深切的感觉到，自己要死了，要去地下见段梦瑶了，以同样的方式。 陈清焰从马匹身上掏出一卷粗麻绳，打了个结，刚好可以套进段木兰的脖子里。 马匹打了个响鼻，“咈咈”叫了两下，后腿哒哒的踩着地。 段木兰双眼不断睁大，转身就想跑，可是腿部受伤，全身都没有力气，只能爬，但是爬了没多远就很快就被两个小厮压住，拖了回来。 被死死按住，陈清焰笑着把绳圈套进段木兰的脖子里，另一头紧紧绑在马匹上。 墨色的马不安的踹动着后腿，摩擦着青草地。 段木兰还在死命反击，但是… 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陈清焰看了颜凉一眼，颜凉也回看了一眼陈清焰，点了点头。 只见陈清焰从腰间抽出一把袖珍的短刀，高高举起，大喊一声，插进马匹的后屁股里。 马匹放下“嗷”的叫着，前脚掌高高抬起，站起身半人身高。 发了疯一样往前跑，而且拖着段木兰的身子，段木兰就像一个破碎的布娃娃一样，手死死扣着脖子处的绳子。 可惜陈清焰打的是活扣，也就意味着马匹走的越快，扣越紧。 活扣变死扣。 马匹带着段木兰跑了一圈，基本到中场后段木兰就已经没有气息了，也不在反抗了。 麻绳的细小的毛都磨进了段木兰的脖子里。血迹很好的描绘了马匹的行走路线。 段木兰看着没有生机的段木兰还被拴在马匹后面，内心的大石头也算终于放下了一点，以往每天每夜的压的自己喘不上气，睡不着觉了。 颜凉没有情绪的看着段木兰的尸体，用别人根本听不到的声音说道：“母亲，你看到了吗？” 陈清焰让人把马匹牵回马棚，着人治疗，然后看到呆呆的颜凉以为小姐被吓到了，就走上前说，“小姐，都死绝了，回吧。” 颜凉听到声音才回了魂，看着陈清焰道：“你知道接下来怎么做。” 陈清焰拍着胸脯保证道：“小姐，放心，我一定处理的干干净净。” 第一百章 流氓 颜凉好像还没有从刚才的场景中出来，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回过身走去。 走路的步伐沉重不轻松，陈清焰拦住鸟不宿，说让小姐自己一个人静静。 颜凉也是重生以来第一次伤心的直接流了泪，无声的泪水顺着脸颊留下来，湿润的双眸全是水雾。 看不清前方的路，也看不清路上的人。 颜凉回了出云轩就把自己一个人关起来，谁也不见。 连锦瑟都被扔了出来。 “小姐怎么了？”小莉抓着鸟不宿问道。 为什么一早出来，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鸟不宿低着头，道：“我不知道。” “你一天天啥都不知道！”小莉焦急的看着屋子，但是也帮不上一点忙。 可谁也不知道，颜凉只是这几天精神太紧绷了，回到屋子里连外衣都没脱就躺在了床上，被子一盖，几息之间就睡着了。 泪痕还隐约可见。 夜色深了，颜凉也不出来，晚饭也没吃，小莉也不敢进去，但是也有点坐不住了。 于是遣唐成弋去给沈木棉报了个信，让他快来，小姐出事了。 沈木棉接了信儿倒也来的快。 一炷香时间就到了，看到了屋子里被帘子遮挡的乌漆墨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沈木棉准确摸到颜凉的床，借着仅有的月光点上了一盏灯。烛火摇曳微明。 只见颜凉把自己缩成了一个球，抱住了怀中的被子，墨黑的头发洒满了整张床。 沈木棉趴在颜凉耳边轻声叫着：“凉儿，起床了，凉儿。” 颜凉正做着香甜的梦，好像回到了儿时的白府， 颜凉在梦中就好像看到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但是看不清脸，但是在不断叫着自己的名字。 “是谁？” 身后的白母坐在石桌上刺绣，而父亲在母亲身旁喝茶。 白母叫着：“陆儿，陆儿，你去哪啊？” “我去去就回。”颜凉急着去看清那个男子到底是谁。 男子还转身离开了，颜凉急忙跑上去，不顾身后母亲的叫声。 颜凉找到那男子后，发现他在满片的茉莉花从中等着自己，颜凉剥开花丛，来到男子身后，轻轻拍了一下。 转过来的脸正是沈木棉，沈木棉朝着颜凉笑着，道：“凉儿。” 然后颜凉就睁开眼睛了，没想到眼前的真是沈木棉。 颜凉抬起手摸着沈木棉的脸颊道：“沈木棉？我是还在做梦吗？” 沈木棉捂住颜凉的手，侧过脸轻轻亲了一口，道：“是啊，在梦里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颜凉鬼使神差的缓缓起身，倚靠在垫子上，沈木棉也顺势坐下来了，颜凉就这样平视着沈木棉。 沈木棉嘴里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宠溺的看着颜凉道：“你想对我什么？” 颜凉慢慢偏过头去，沈木棉就一动不动的等着颜凉。 面带笑容。 “吱…” “小姐，你醒了吗？” 小莉一进来就看见两个人黏黏糊糊的，忙捂着脸转过身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说着兔子脚底抹油溜得比谁都快。 颜凉就楞在原地了，本来离沈木棉的脸就差几公分，现在不上不下，尴尬至极。 沈木棉沉下声音，诱惑的说，“继续啊。” “怎么停下来了？” 颜凉一下子推开眼前的沈木棉，羞声道：“你！流氓！” 沈木棉退后展开双手道：“可是，刚才可是你要亲流氓啊，流氓可什么都没做。” 颜凉一时语噎，双颊绯红，偏过脸，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木棉笑眯眯的看着颜凉道：“好了，不闹你了，下回不用再梦里才可以亲我，随时随地，随叫随到。” 颜凉扶额，无奈的说道：“别说了…” 沈木棉看着她，真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随时随地，都可以看到她。 沈木棉才复坐下，撩开了颜凉的头发，道：“你今天怎么了，晚饭都没有吃？” 颜凉想到段木兰的死状就完全不想吃饭，“没事，只是没有胃口…” 不过睡了一觉之后，颜凉就觉得还真有些饿了。 而且刚说完那一句话后颜凉的肚子就饿的咕咕叫了两声。 沈木棉强忍着，最后还是低头笑了一下。 颜凉佯装生气，道：“喂！” 沈木棉忙收好表情，摆出一张人畜无害的小脸蛋，道：“没什么，是我饿了，陪我吃点东西吧。” 颜凉觉得自己的脸蛋微微发红，道，“哦…” 别扭的说道，“那好吧…” 沈木棉冲着门外喊道，“小莉，把吃的热热拿上来吧。” 小莉听到颜凉要吃饭了，一下子就又有了笑模样。 脆生生的答了句，“是，马上就来。” 饭菜一直热着呢，就怕什么时候颜凉突然起来又想吃了。 颜凉感受到来自面前的炙热目光，“你别…一直盯着我看…” 沈木棉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没有，我在看你的床。” 颜凉被噎的无话可说，她也没法反驳说自己看到他一直看着自己了。 太难为情了。 但是一方面心里还是想他看着自己，所以内心焦灼煎熬，现在恨不得抓来一个懂这方面的人来说说看，到底自己应该怎么办才好。 “凉儿。” 沈木棉突然把脸凑过来，看着颜凉。 颜凉慌乱抬起头看着沈木棉黝黑的眼珠，不错的盯着自己，自己甚至都能感觉到身体的热度在不断上升。 甚至脸红一直红到脖子根。 颜凉道：“干嘛…” 沈木棉不动声色的抓住颜凉的柔荑，突然沈木棉这个久经沙场的老手儿都脸红心跳了。 颜凉的手太软太白净了，柔若无骨，皮肤比剥了壳的鸡蛋还要嫩上三分。 “你…”颜凉羞涩的想要抽出手，但是发现根本抽不出来。 整只手被沈木棉死死握在手里。 无奈，颜凉只能气呼呼的等着他，等着他自己松开。 颜凉见沈木棉低着头，半天也不说话，就担心的问道：“沈木棉，怎么了？” 沈木棉欲言又止，“我…” 道：“夫人，你的手太嫩了…我不舍的放开。” 颜凉轻轻一推，把手从沈木棉手中抽出来，“你流氓！” 沈木棉一脸笑意的看着颜凉，道：“我只对你一个人流氓。”仿佛在立什么誓言一样郑重。 “小姐，饭热好了，我进来了啊。”小莉现在门口说着。 经过上一次，小莉再也不敢不经允许私自进去了，再看到什么不好的，她可害怕小姐在沈公子走后打自己屁股。 颜凉整理了一下情绪，对着门外道：“进来吧。” 小莉从进来就目不斜视，端端正正把托盘放在桌子上就低着头道：“小姐，我把饭菜放在这了啊。” 沈木棉不等颜凉说话，直接替颜凉回道，“嗯，你下去吧。” “是。”小莉说着退了几步转身出去还仔细的关上了门。 沈木棉说着回头看着颜凉道：“吃饭吧。” 颜凉看着他如同回自己家一样轻车熟路，不禁蒙了。 “要我抱你去吗？”沈木棉说着就要上手去抱颜凉。 “不用，不用。”颜凉连连摆手。 “乖。”沈木棉凑近，手放在颜凉身下，亲近的说着。 “我…” 沈木棉手臂非常有力，再加上颜凉也不重，沈木棉轻微一使劲，就把颜凉整个抱起来了。 颜凉连忙用双手搂住沈木棉的脖子，颜凉一起身一头秀发，滑落到沈木棉的身后。 站起身，沈木棉就闻到了更为浓郁的香甜的奶味，沈木棉忍不住的靠近颜凉，将自己整个头更加靠近颜凉。 第一百零一章 宠爱 颜凉因为被抱起来，整个人都挂在了沈木棉身上，更是没有可躲的。只能任由沈木棉上上下下的闻。 只是颜凉的脸蛋仍然红的发烫。 颜凉的一双莹莹玉足还裸露在外，整个人越发显得小巧玲珑，这也激起了沈木棉无限的怜爱之意。 沈木棉什么都没说，只是更加靠近颜凉脸蛋的方向。离颜凉的嘴越来越近，眼看就要亲上了。 颜凉突然一别头，沈木棉偷香只能偷到了脸上。 沈木棉邪魅的笑了一下。 沈木棉笑着说道，“走，吃饭去。”然后把颜凉整个往上扽了一下，吓得颜凉抱沈木棉抱的的更紧了。 沈木棉在颜凉看不到的地方，嘴里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来。”沈木棉像放一个艺术品一样把颜凉轻轻的放在椅子上。 不过颜凉的双脚因为没有穿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只能不断的往后缩。 沈木棉回头大步迈向颜凉的床，拿起来颜凉小巧玲珑的鞋子后，就笑着走向颜凉。 颜凉看着拿着鞋的沈木棉，内心只有一个声音。 别…别…千万别… 别给我穿鞋…求你了… 但往往最不希望的都成为了现实，只见沈木棉对着颜凉微笑了一下，半跪下，左手拿起一只鞋，右手小心的抬起颜凉的脚。 小心翼翼的把颜凉的小脚放到了鞋里，就像对待一副上了年纪的古画一样珍重爱惜。 双脚都穿上鞋后，颜凉才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颜凉用平生少有的扭捏，站起来，道：“谢谢你啊…” 沈木棉倒是非常享受颜凉在她面前小女人的样子，坏笑着凑近颜凉道：“夫人，不必客气。” “谁是你夫人…”颜凉一听他叫自己夫人，脸必定红。 说完颜凉就逃难似的跑到饭桌前，坐下开始吃饭。 可心急，想夹一道菜可是怎么夹也夹不上来。 没想到沈木棉也大剌剌的坐在了颜凉旁边。非常顺手的拿起勺子把刚才颜凉怎么夹都夹不上来的丸子舀到颜凉的饭碗里。 颜凉看着他拿勺子轻而易举就把菜舀到自己的饭碗里，羞的想打一下自己，自己怎么就变笨了… 沈木棉放下勺子，道：“吃吧。” 颜凉端起饭碗，道：“你吃饭了吗？没有的话一起吧…” 说着就开始吃饭，根本不给沈木棉拒绝的机会。 好在小莉懂事，拿的就是两副碗筷。 沈木棉也拿起筷子朝着颜凉刚才的丸子夹去，但与颜凉不同的是，沈木棉轻松的就夹起刚才颜凉夹不起来的丸子，道：“好，夫人相邀，不可拒。” 看着他顺利的把丸子夹到自己碗里，颜凉对着丸子瞪了一眼，果然，这年头，连丸子都势力！ 说着拿勺子舀起刚才的丸子，狠狠地咬了一口… 嗯…还挺好吃，汁水香郁，肥而不腻。 让人忍不住再吃一口。 颜凉把丸子入口后，就决定了，看在你这么香的份上儿，本小姐原谅你了。 说着拿着勺子忍不住又舀了一个。 沈木棉吃了一个丸子后就专心致志饶有兴趣的看着颜凉一个丸子接一个丸子的吃。 沈木棉心想道，还好，胃口还不错。 一顿饭吃了好久，颜凉胃口不错，那一盘的粉蒸丸子，沈木棉只吃了一个，见颜凉爱吃，接着就一个没动。 全都留着给颜凉。 沈木棉见颜凉已经撂下了筷子，于是问道：“吃饱了？” “嗯…” 颜凉刚才太饿了，根本没有过度注意形象，吃完了才想起来… 沈木棉不会嫌弃自己吧… 嫌弃也晚了！ 都轻薄自己那么多次了，如果他不娶自己，就等着被阉吧！ 沈木棉坐在颜凉旁边，看见颜凉的脸色变化的像六七月份的天儿似的，阴晴不定。 特别有意思，就像自己小时候养的那只金丝雀猫一样，不开心了谁的帐也不买。 沈木棉情不自禁的上去摸了摸颜凉的头，道：“猫儿。” “嗯？”颜凉突然思索被打断，就看见沈木棉摸着自己的头发。 不经一愣… 沈木棉摸了摸颜凉的头发，就撤了回来，道：“我说你好可爱，像我的猫儿似的。” 说到底还是怕猫儿挠了手。 “你说谁？像猫？”颜凉看着沈木棉。 沈木棉还真不敢在颜凉面前夸海口，只能道：“没有…” “哼…” 沈木棉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我先走了，突然出来也没和他们打招呼。” 颜凉垂下了眼眸，道：“嗯…” 沈木棉走过去，伸手轻轻抱住颜凉，轻声道：“你这样，我真的不忍心走…” 颜凉整个人都被抱在沈木棉怀里，只漏了半张脸，闷声道：“我怎么样了？” 沈木棉更加紧了紧怀抱，道：“就是一副，不要离开我，我孤单，我冷的样子。” 腾地一下，颜凉整个人红透如虾，闷声缩在沈木棉怀里。 沈木棉说道，“真的要走了，你也该睡觉了，天色不早了。”虽然嘴上说着要走了，可手上不见半分，放松。 颜凉无奈道：“你不放开我…我怎么去睡觉啊…” 沈木棉只能稍稍松开了手，十分不舍的让颜凉离开了自己的怀抱。 沈木棉不舍的看着颜凉，道：“好梦…” 颜凉看了看沈木棉，道：“嗯，你也是。” 沈木棉才一步三回首的离开了出云轩。 小莉见沈木棉走后，才敢进来，道：“小姐，洗漱完了，睡觉吧。” 颜凉看着沈木棉离去的方向，轻轻说了句，“好。” 翌日 果然日上三竿了，颜凉也没起来。 还是三催四催的，颜凉才慢悠悠的醒来。 小莉端着水盆过来，道：“小姐，张家老太太暴毙了。” 颜凉想了一下，问道：“暴毙？哪个张家？” 小莉道：“就是章芊丝章小姐嫁过去的那个张家呗。” 颜凉把手伸进温热的水中，看了看小莉，道：“哦？听说他家张老夫人硬朗的很，和大夫人身子骨差不多，年年打马球投壶都上的了手，怎么这么突然就走了？” 小莉擦着屋子里的花瓶，一边擦一边说道：“不知道，说是急惊风，夜里招了郎中，也不中用，天不亮人就没了。” 颜凉快速洗了手，道：“这么急啊。他们家没传出什么话儿来？” 小莉回道：“没传出来什么话，不过他们府上现在已经是他们家二爷当家了，整个府上冷清的很。” 小莉谴责着，“看这样子，也不打算给他母亲大办了，真是…” 颜凉道：“哦。” 不过怎么想，怎么不对劲，为什么他母亲死的这么凑巧，虽说人年纪大了，什么毛病都可能有，可是什么事都凑一块，就不那么正常了。 颜凉百思不得其解，坐在椅子上拿着扇子一个劲的扇，但是就是没有半分头绪。 颜凉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因果关系，说是章芊丝为报仇给张江苏母亲下的药吧，可也说不通，张江苏犯不着为了自己明份上的大嫂就谋杀自己的亲生母亲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张江苏也是够可以的。 颜凉想了又想，始终不得其中奥义，于是吩咐小莉道：“小莉，让陈叔盯着张府，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可就是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小莉放下抹布，道：“是，小姐，我等会就让人传信儿过去。” “嗯。” 还是盯着点吧，出了事自己也第一时间知道，总有个缓冲的时间，让自己思考到底该怎么办。 第一百零二章 疼爱 颜凉坐在那里想事情，知了突然进来。 吓了颜凉一跳。 颜凉看着突然从窗子外面翻进来的知了，深深呼了一口气，道：“知了…怎么了…” 知了低下头，道：“小姐，芝兰最近不大对劲。总是半夜出去，刚才又出去了。” 颜凉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知道秋猎一事自己平安回来，肯定有人不开心了，“哦，知道了，最近让人去盯紧流霜阁。” 况且地牢里还关着三个废物呢。 锦瑟在屋子里阴凉的地方躺着睡觉，听到颜凉的声音后才悠悠醒来。 一个大跳就蹦到颜凉怀里了，颜凉一边给锦瑟缕着毛，一边说道：“锦瑟，最近总有人不听话，你说我要是不收拾她们是不是显得我太好说话了，她们都不怕我了。” 锦瑟非常配合的叫了一声，然后又懒懒得缩回颜凉怀里。 颜凉摸着锦瑟柔软的毛皮，心中一个计划早已经成型了。 小莉走过来，轻轻抱起锦瑟，对着颜凉说道：“小姐，你快去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颜凉无奈一笑，看了一眼小莉，对着知了道：“看，小唠叨又来了，知了你这两天去流霜阁看着，我这边让花不眠来。” “是。”说完知了整个人就如同擅跑的狸花猫一样转眼就不见了。 颜凉慢慢站起身，一俱玲珑有致的身体展露无遗，看着小莉抻了个懒腰道：“我去睡了…” “嗯。” 小莉看着颜凉乖乖上床，然后把帘子散下来，才点上香，慢慢退出屋子。 第二天一大早，整个院子静悄悄的。 当然除了一大早才偷偷回来的芝兰。 正巧碰上早起梳头的水燕。 水燕见芝兰整个人风尘仆仆的，就一脸懵的看着她，道：“芝兰姐，早。” 芝兰嘴里扯了一下，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嗯，你也早…”芝兰没成想能在一大早就看到人。 说着就低着头，要回自己的屋子。 水燕见芝兰匆忙忙的，看见她从自己旁边走过去，也没太当回事。 但是突然看到芝兰的身上不小心掉落了一块玉佩，小巧玲珑的。 水燕忙跑过去，捡起来，道：“芝兰姐。” “嗯？”芝兰回头看时，正巧看到颜静瑾的玉佩竟然躺在水燕手中。 水燕看了看芝兰，又看了看玉佩，道：“这块玉佩好眼熟啊。” 芝兰快走两大步，从水燕手中抢过来玉佩，“这是我的。” “水燕，谢谢你啊。”芝兰说着把玉佩重新噻到裙子边里。 “不客气。”水燕也没太放在心上。 只是笑嘻嘻的看了一眼芝兰。 可芝兰却在这一个笑容里看出了无限的韵味。 “芝兰姐，我要去给小姐烧水了，先走了。”水燕说着转头就走了，蹦蹦哒哒的。 “给小姐烧水？”芝兰想着，小姐不是不要她们这些别院儿出来的人服侍吗？ 水燕和那屋子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她，是不是知道了？” 芝兰朝着水燕去的方向远远望去。 然后狠狠盯了半天，才转身离去。 “小姐，小姐。” “嗯…” “小姐，起床了。” 颜凉翻了个身，咕哝着，“别吵我，再让我多睡会…” “小姐…” “小姐！” 小莉无奈的看着怎么也不肯起来的颜凉，突然有一个想法进了小莉的脑子。 只见小莉掐着腰，尖着声音道：“小姐，沈公子来了。” 果然不出小莉所料，颜凉一下子就坐起来了。 “沈木棉？” 颜凉还不清楚，只是凭着意志力，说，“他现在来干嘛？” 可是颜凉四下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沈木棉的半点影子。 只有小莉一个人。 颜凉状似生气道：“好啊，你骗我！”说着就起身要打小莉个火栗子。 小莉忙退了好几步，道：“别，别别，小姐，我错了。” 颜凉俏皮的假装要打她，道：“还你错了，我看你就是欠打！” 小莉指了指外面的光，道：“小姐，你看这时辰，你不是和老夫人说了，今天要和她一起吃朝饭嘛。” 颜凉道：“是啊，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莉淡淡说道：“小姐，已经卯时了。” 颜凉慌张的掀开被子，穿上鞋，“什么？已经卯时了？还不扶我起来，要迟了！要迟了！” 可最终梳洗完事后，来到风雅涧时还是迟了，老夫人已经吃上了。 老夫人放下筷子，道：“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啊？” 颜凉不好意思的行了礼，道：“祖母…孙女儿起晚了。” 老夫人道：“算了算了，快过来吃吧。” 说着摆手让如心把颜凉的那一份端上来。 如雪则把老夫人的那一份端了下去。 柳妈妈面带善意的看着颜凉，哪怕是老爷如果来晚了，老夫人也是不会给他留饭的，更别说一遍遍不厌其烦的让下人去热饭了。 颜凉露出一个开怀的笑容，整个人机灵的行了礼，道：“谢祖母。” “嗯，快去吧。”然后老夫人就让柳妈妈搀扶自己去了旁边坐着喝茶。 端起茶杯也是喝一会，看一会颜凉吃饭。 颜凉吃饭也甚有章法，全程筷子和碗不发出一点声音，而且吃饭也没有吧唧的声音。让人光看着就赏心悦目。 老夫人喝了一盏茶，颜凉就起身说吃好了。 老夫人招了招手，“来，过来坐。” 颜凉乖巧的坐了过来，走步期间，裙子上带的禁步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淑女的好像一个大家闺秀，名门嫡女一样。 站到老夫人面前，老夫人却不说话，只是盯着颜凉上上下下的看。 颜凉也被看的发懵，也不敢问，于是就羞涩的站着任老夫人看。 老夫人看够了，这才让颜凉落坐，问道：“你上次秋猎回来我还没问你，见到韩御杰了吗？” 颜凉心中一惊，“见到了。” 老夫人拄着下巴，肯定颜凉百分百能看上韩御杰，问道：“觉得怎么样？” 颜凉斟酌再斟酌，到底怎么暗示老夫人，她才能知道自己并不心仪韩御杰呢，“还好，只是男女有别，没有太关注。” 老夫人看着颜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哎呀，傻丫头，什么男女有别，你要嫁过去，你就是他的当家大夫人，且有的亲密呢。” 颜凉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她，于是只能尴尬的端起茶杯喝水。 老夫人愁的和柳妈妈吐槽道：“柳妈妈，你看，你看这孩子。” 柳妈妈笑着，道：“老夫人，五姑娘还是小孩子呢，以后有的是需要学的东西。” 颜凉听了一上午家长里短，全都是自己现在应该要学什么，以后嫁人才不会被夫家嫌弃，要怎么样，才能顺顺利利的掌管整个后宅。 才会进退有度，还有，最让颜凉尴尬的就是，老夫人竟然提到了御夫之术… 颜凉无论前生今世都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窘境。 哪怕她是个杀伐果断的白家人，但是面对这样的关爱她还是会难为情。 “小姐…” 颜凉都知道小莉要问什么… 所以马上堵着她的嘴，道：“这件事，你要是敢出去乱说，我就让你和锦瑟一块睡！” 小莉看到自己的小九九被发现了，瞬间好像头上只楞起来的耳朵就耷拉下来了，道：“我错了…小姐…” 然后颜凉又补充道：“知道就好…这件事，你不许和沈木棉透露，他问你，也不行。” “哦…” 第一百零三章 调教 颜凉威胁道：“别想什么不该想的，要不然我就把你嫁给白鹭。” 小莉委屈的嘟嘟嘴，道：“小姐…” 颜凉眼珠子滴流滴流转了一圈，“或者，唐成弋？” 只见小莉像个偷吃糖被发现的孩子一样，脸颊红个透底，“小姐！” 不同于开白鹭玩笑时的羞涩，好像真的动了心一样。 颜凉接着调侃道：“哦…原来是唐成弋。嗯…嗯…” 说着像开恶作剧得逞了似的孩子望着天。 小莉羞得直跺脚，“小姐，你别乱说…我没有…” 颜凉笑道：“我知道，你没有，你没有…” “我就是没有嘛！” 颜凉轻声道：“好，好，好。” 一路上小莉都在反复强调，自己没有对唐成弋有什么想法。 可颜凉仔细想了想，唐成弋不只是个马夫，还是个秀才，怎么也算正经上了书堂，有文化的。 仔细对比一下，确实是白鹭比不了的。 这下好，小莉的人家也找到了。 “啪”… 小莉和颜凉走到出云轩门口，就看到大门口又没有人了。 出云轩里面闹哄哄的。 小莉看着颜凉，“小姐…” 颜凉咪起眼睛，瞧了瞧，“没事，进去看看，我看谁又不老实，出幺蛾子。” “嗯。” 两人轻轻推开大门，只见一群人围成个圈，还有好几个人在看热闹。 隐隐约约能听到圈里，有哭声。 小莉心中一惊，这好像是水燕的声音。 “啊…别打我…别打我…” 只看到小卓整个人掐着腰，破口大骂，“我看你就是个贱蹄子！头钱价奴兵！卖不出去的赔钱货，也妄想去小姐屋子伺候，也不看自己配不配得上！我呸！” 芝兰第一个看到颜凉回来了，整个人就悄悄的远离“战场。” 慢慢往后缩… 颜凉走上前，冷冷说道：“她不配，那让我看看，你们谁配。” 众人看见颜凉回来，都畏惧上次闹出事时候颜凉是怎么处置的，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一瞬间一群人作鸟兽散，只有小卓还傻呆呆的望着小姐。 心想，为什么小姐这么早就回来了。 小卓抱有一丝侥幸心理，说道：“小姐，你回来了。” 她认为，小姐大不了就让打她一顿，再不然就是罚跪。 颜凉轻声吐出两个字，“跪下。” 小卓一下子所有的嚣张气焰都不见了。 只能傻傻的跪下。 小莉忙上前扶起水燕，只瞧见水燕整张脸都被扇的通红。头发也散的不成样子，衣服也破破烂烂的。 看上去被欺负的够呛。 颜凉呼了一口气，道：“看来，是我平日里对你们太放松了，一个两个都没规没矩的，上次的苦头没吃够是吗？” 静丹突然从大门口迈了进来，一进来就看见整个院子乱糟糟的，还有小姐好像非常生气。 再看，就看到了被扶起来，就开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水燕。 静丹轻声道：“小姐，我回来了…小莉，这怎么了？” 小莉有些责怪道：“还能怎么了，水燕被她们欺负了呗，你去哪了，看这院子被她们闹得乌烟瘴气的。” 静丹道：“芝兰…让我去拿这个月的例银啊…” 可是转了一圈都没看见芝兰人去哪了，于是问道：“芝兰？人呢？” 有人私下说，“不对啊，芝兰姐刚才还在这呢。” “不对吧…我没看见。” “她刚才就现在我旁边啊…” 颜凉揉了揉脑袋，这一天天真不让她消停，一件事接一件事的，“好了，小莉先带水燕去屋子梳洗一下，换身衣服。” 小莉对静丹挤眉弄眼的，“是，静丹给小姐拿个椅子出来。” 然后小莉就扶着哭的不成样子的水燕回了屋子。 颜凉坐在了静丹拿出来的椅子上，默默坐了半柱香的时间。 所有的人，都不敢动。 都是在互相大眼瞪小眼，想着法不责众，纵然责了，也不过罚跪，无碍。 颜凉再想，要不要趁着这件事，把她们全都打发出去。 因为她们实在太闹腾了，而且手脚不干不净的，怎么对她们放的了心？ 打定主意后就准备先斩后奏。 叫了小莉过来，小声趴在小莉耳朵边说了什么。 然后又接着坐着。 大家只看见小莉开心的一脸笑意的出去了。 所有的人都心中纳闷，小姐这是让小莉干嘛去了。 一会功夫就看见了好几个健壮的婆子和小厮走了进来。 小莉笑着道：“小姐，请来了。” “嗯。” 颜凉清冷的扫了所有人一眼，道：“全都捆起来。” 所有人都蒙了。 为什么要捆起来她们。 有的人一下子就跪倒在地。 还有人挣扎着，死命的问：“小姐，我刚才没有欺负水燕！” 颜凉头都没抬，“任由她们欺负别人，这出云轩也留不得你们了。” 有个叫小翠的，反手就给了绑自己的人一个巴掌，喊道：“你凭什么说卖我就卖我！我是大夫人房里出来的！” 小莉听到这句话，火蹭的一下就着起来了，“你卖身契在小姐这，怎么就卖不得你了？不高兴打杀了你都没人管！” 颜凉嗤笑了一下，道：“把她单独捆起来！” 小翠还是不肯被捆住，整个人动来动去，“放开我！放开我！” “我要见大夫人。” “我要见大夫人。” “啪。” “闭嘴！”只见陈叔找来的人，那个管事的看见颜凉还是做的主的，两步上去就是一个巴掌。 都把小翠嘴里扇出血了。 管事的叫善妈妈，看着周围的人，“再吵，把你们卖到妓馆去！” 颜凉终于清净了，冲着善妈妈道：“带下去吧，轻点声。” 善妈妈笑嘻嘻的说：“是，小姐。”善妈妈也不是个善茬，今天见收了这么多人，个个长得如花似玉的，倒也高兴。 大户人家出来的奴婢，就算是不能在送到别个大户伺候，送到个中等人间，他们都是愿意要的。 不过在走的时候，所有人还是哭天抹泪的，喊着“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别卖了我…我错了。” 小卓突然就像发了疯一样，扒着地不肯走。 最后还是挨了好几下被人抬出去的。 小莉看着她们这样，居然也同情上了，“小姐，用全都卖了吗？” 颜凉端起茶杯拨了拨茶叶，道：“还有一个。” “啊？” 颜凉喝了一口茶，道：“芝兰。你等会去问问今天为什么突然所有人都要欺负水燕。” 小莉点了点头，“啊，知道了。” 小莉心想，这不还是没说…吗，小姐真狡猾… 静丹看着往日里一起在出云轩的都走了，难免有些难过，整个人戳在廊下，一动不动。 颜凉看到了静丹，也知道她担心什么。 颜凉路过，停下道：“静丹，我没办法保证她们都是身价清白的，而且在府里这么久了，除了你和小莉，大多数都被别人收为已用了，我不能冒险。” 静丹忙低下头，道：“小姐，我没别的意思，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颜凉看了看她，颜凉还是对静丹抱有希望的，毕竟她是第二个看上和老夫人亲自要来的。 颜凉走过去，拍了拍静丹的肩膀。然后错了过去。 静丹随后摇了摇脑袋，自己都在想什么，这是自己应该想的吗？ 还是赶快去干活吧。 颜凉现在屋子前面，看整个出云轩空荡荡的，说不出来的清净。 晚上，大夫人才得到消息，一拍桌子，道：“什么？颜凉把整个出云轩的人都清出去了？” 第一百零四章 溺爱 “是…”，元眉也惊讶颜凉竟然敢这么做，这是公然和主母叫板吗… 大夫人气的七窍生烟，“真行！她可真行！没有人，她拿什么使唤？” 元眉伏着头，不敢看大夫人，“也不是全都发卖了，还剩了四个。” 大夫人说着就站起身，来回踱步，“她还挺精！我倒要去和老夫人说说，看她这回怎么袒护这个好孙女！” 说走就走，风一阵就带着元眉来到了风雅涧。 可柳妈妈出来说让大夫人先去偏厅侯着。 大夫人左等老夫人不来，右等老夫人也不来。 等的脾气都磨没了，完全没有刚才来时的盛气凌人。 等老夫人慢悠悠过来的时候，大夫人也只是委屈的诉苦。 可还不等大夫人说完，老夫人反倒数落起大夫人来，“凉儿早就遣人过来告知我了，我也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就是那起子下贱坯子作践凉儿，那帮东西打人不说，还要死要活的，真当自己是个物儿了！” 大夫人要说的话被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难受至极，脸色像吞了只苍蝇一样。 老夫人摆着一脸的不高兴，对着大夫人就驳道：“你看看你挑的什么人，还是我给她挑吧！” 大夫人在骄横也不好在老夫人面前炸刺儿。 只好乖乖应下，灰溜溜的回去了。 柳妈妈看大夫人被训得够呛，“大夫人…她” 老夫人说了半天，口干舌燥，拿起茶就喝了一大口，然后道：“没事，真没个规矩了，第一次闹事我就不满意，凉儿这次做的对，就该磕得她一下，要不然哪天这眼睛都敢安到风雅涧来了！” 柳妈妈接着问道：“那老夫人你说真的吗？” “什么？” 柳妈妈斟酌道：“就是你给五小姐挑下人。” 老夫人摇了摇头，道：“不了，让她自己挑吧，从账房支出50两，送到出云轩去，让她自己挑些顺眼的。” “是。”柳妈妈看老夫人是真喜欢五小姐，这也是实打实的疼爱。…………………………………………………………… 出云轩内 “小姐…”小莉捧着一包银子。眼巴巴的看着颜色。 颜凉扫了一眼，然后不甚在意的问了句：“这是哪来的银子啊？” 小莉道：“老夫人拿来的，说让小姐你自己去人牙子那里选几个侍女、婆子，不过要多带两个人去。” 颜凉听见这句话，心中弦崩了一下，老夫人？ 然后再看那袋绣着杏树花落的钱袋子，更觉得不同。 颜凉让小莉把那袋银子收好，并不打算用。 颜凉道：“好。咱们哪天去走个过场，让人知道我去过了就行，然后就让陈叔和明雨把人送过来吧。” 小莉应下，就出去忙院子的事了，一下子院子里走了十多个人，所有大事小事一下子都落到她们三个人头上了。 总不能叫颜凉去做就是了。 虽然以前见那些人也不怎么干活，但是也还是会敷衍一下的，如今没了敷衍的，所有的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小莉这两日确实有些火烧眉毛了。 就等着小姐发话，让花老板和陈叔赶紧把那些小丫头入了册，送过来干活。 “嗷…”锦瑟有事没事就愿意往颜凉身边凑。 它也算开了灵了，知道谁是自己的正主，虽然每天喂它的是小莉，可平日里是鸟都不鸟小莉。 经常给小莉气的心发慌。 指着它就说，锦瑟就是个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如今倒乖乖巧巧往颜凉椅子旁边一趴，大尾巴一扫一扫的，可爱极了。 颜凉摸了一下锦瑟的尾巴，像是和锦瑟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锦瑟，我该收拾收拾流霜院的人了。” 当然，锦瑟是不能回应她了，不过就是眼睛一耷拉，又入了梦，一会儿都打上酣了。 知了把芝兰捆了从门口直接拽到颜凉跟前。 知了推了芝兰一下，芝兰就没走稳“啪”的一下倒在了颜凉的脚下。 可颜凉明知道芝兰就趴在自己脚下，但就是没有低下头看她一眼。 最后还是知了出声道：“小姐，抓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厨房用一种红色粉末往小姐等会的午饭里下药。” 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黄色纸包，被叠的整整齐齐的。 芝兰从被直接推进来整个人就心如死灰，认定自己会跟那帮人一样被卖给人牙子。自己这一辈子就毁了。 根本没打算开口求颜凉，昨天发生的事她早已经听说了，颜凉做事狠绝果断，不念一丝旧情，也不给任何人面子。 听说大夫人屋子里出去的都被撵了，更何况自己是二姨娘屋子里出来的呢。 颜凉对芝兰没什么耐心，倒是对这包仔细的粉末状东西很感兴趣。 竟然放下书本，把粉包拿在手上，仔细端详半日。 就要打开。 芝兰提醒道：“小姐，小心，我觉得这个可能是毒药之类的，小心别吸入体内。” “嗯，知道了。” 颜凉一边全神贯注的对付着手上的黄纸包，手指灵活翻飞就把药包打开了，果然如同知了描述的一模一样，这是一种非常细腻的红色粉末。 看上去更像是鹤顶红之类的剧毒药末，肯定是见血封喉的杀人利器。 颜凉又小心的把粉末包好，看着芝兰冷冷说道：“芝兰，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芝兰跪坐在在地上，头发也散落，狼狈不堪，“小姐，你都看见了，我又有什么好说的，反正我的卖身契都在您那，或杀或卖都是您一句话的事。” 颜凉露出一丝狠厉，但还是轻言轻语地，“你既然都知道卖身契在我这，还敢铤而走险？那说明二姨娘许诺给了你事成之后巨大的甜头了？” 芝兰倒是反口的快，马上就反驳道：“没有…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和二姨娘无关。” 颜凉仔细瞧着芝兰，虽然说她现在有些凌乱，但还是我见犹怜的。 如果颜凉是个男子，说不定此刻就被她迷住了，放了她也未可知。 颜凉嘴里翘起，“三哥眼光不错嘛。” 芝兰听到三哥两个字，整个人如同五雷轰顶。 芝兰一脸的不敢置信，瞪大眼睛望着颜凉，好像在说，她怎么知道… 难道…难道…她早就发现了。 就等着自己上套呢？ 颜凉笑了笑，看芝兰就像看一只跳梁小丑般随意，“我猜，你父母安危握在二姨娘手中，所以不敢反口，想要以自己一人之力抗下谋杀颜府五小姐的罪名？” 芝兰这才知道颜凉的厉害，一个头磕在地上，“小姐…我…” 知了听了半天，这才明白，对着芝兰就说道：“真糊涂，小姐若是不在了，你父母也是留不住的。大许的历法连坐抄家你不知道吗？！” 芝兰再抬起头时，整张脸都是泪痕，看着颜凉也是泣不成声，“小姐…我…我…我是把刀子…” 知了再旁边又听的糊涂了，为什么说自己是刀子？ 芝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颜凉就看着她哭。 等到她哭完了，才说道：“二姨娘说，如果我肯做这件事，她会保我，还允诺事成之后，会把我赏给三哥儿作妾。” 颜凉冷笑一声，就像嘲讽芝兰的无知和愚蠢一样，“呵呵…痴心妄想，你认为我死了，你能活下去吗？” 第一百零五章 转变 她只有拼死一搏了。 芝兰难以相信，也不愿相信，整个人呆呆傻傻的只重复着一句话，“二姨娘答应过我的…” 颜凉循序善诱的引导着，“你信她不如信我，她有杀你的理由，我没有。” 芝兰整个人定住了，难道颜凉发现自己要下毒杀她却不杀不卖自己？ 自己还能活着吗？ 芝兰根本不敢想，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就是死路一条了，最好的结果也是打个几十板子打到半死然后随便找个人牙子卖出去。 所以芝兰对着颜凉呢喃道：“真的吗？” 颜凉对着芝兰笑道：“是啊，我还能让你做颜静瑾的妾室，但是前提是你要听我的。” 如今能活命，而且颜凉还承诺和二姨娘一样的条件，怎么会不应。 只看见芝兰小脑袋捣蒜一样的点，“我，我听。我听。” 颜凉看到了芝兰轻易就上了勾，内心也是感慨果然坠入爱湖的人脑子都是不清醒的，“知了，先把她带下去妥善安置。” “是。” 知了说着就拎着芝兰下去了。 两人刚走，颜凉的屋子就又变得冷清起来了。 “锦瑟，锦瑟…”颜凉想让锦瑟起来跑一跑，可是偏偏这狐狸随主人，十分贪睡。 整个身体窝起来团成一个球，颜凉甚至找不到脑袋。 颜凉点了点锦瑟的小脑袋瓜，道：“真能睡！” 颜凉坐下双手交叉，思考着。 突然想到了什么把手一松，道：“攘外必先安内。” “嗯…就这么办。” 小莉双手还沾着水呢，就跑进来了，“小姐，小姐…” 小莉站在门口后就把湿手随手在衣服上摸了摸，靠在门旁边大喘气。 颜凉瞥了一眼小莉，早已经对这样的小莉免疫了，转身拿了本《黄帝内经》坐下。 小莉喘息声慢下来时，颜凉才问道：“怎么了？有事慢慢说，跑什么。” 说着颜凉拿起茶杯慢悠悠的喝着茶水。 小莉缓好后，道：“小姐，三皇子殿下又差人送了一大堆东西给小姐。” 颜凉正喝着水，听到这句话“噗…”，一口茶水喷了一半… 颜凉也有些尴尬，修养都哪里去了，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掏出帕子擦嘴，道：“他怎么又来这一出？” 小莉也是头一回见颜凉这样惊慌，但是马上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回道：“不知道啊…这下直接送到出云轩来了，现在就在院门口卸货呢。” 颜凉不耐烦道：“烦死了，你还是像上次一样，查点好了，让唐成弋原封不动给他送回去！” 小莉点了点头。 颜凉又补了一句：“以后我吃饭，喝茶时，不要说这样惊悚的事情，等我这口饭，这口茶咽下去再说。” 小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表示下回不会了。 “去吧。” 小莉笑嘻嘻的应了句，“哎。” 然后转身回去干活了。 说起许瀚海，为什么自己满脑子想的都是沈木棉送自己的古琴。 于是颜凉也不知道自己着了什么道，就是想弹一弹沈木棉送的古琴。 颜凉就去了琴桌旁，坐下，随意拨弄起琴弦来。 “铮…” 也没有拘着什么曲儿，不过就是随手弹了两声， 颜凉弹过之后都忘了，自己弹得是什么。 颜凉弹了半个时辰，小莉才扒着门口望着颜凉，也不敢进来看。 直到颜凉按下最后一声，才小声道：“小姐，都弄好了。” “嗯。” 小莉道：“小姐，刚才大夫人传话儿，让你去揽胜阁吃中饭。” 哦？无缘无故竟然邀请自己去吃中饭，这也太不符合她的做法了。 按理说，她应该特别不待见自己才对，怎么会邀请自己去她那吃饭呢？ 难道是因为自己私自发卖丫鬟的事情想敲打敲打自己？ “知道了。” 颜凉不情不愿的起身，然后捯饬了一会才带些小莉去了揽胜阁。 依旧是钱儿在门口迎接，“五小姐这边请。” “嗯。” 果然这一顿饭，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敲打敲打自己，不要太过分，毕竟当家主母还在，还要有个未出阁女孩家的自觉。 而且不是单单只训了自己，而且叫上了南茯晴、颜静姝和颜静洵一起。 话说南茯晴进府半月多，倒是安分多了，再也没有在南府作女孩儿时的嚣张跋扈。 整个人就像个二十四孝儿媳妇一样。 体贴大方，侍奉公婆，面面俱到。 不禁让颜凉感到愕然，难道嫁人就能如此彻底的改变一个女孩子吗？ 四个人同时从揽胜阁出来，颜静姝和颜静洵脸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不开心，毕竟无缘无故被训了一顿，谁都不会好受。 可让颜凉出乎意外的竟然是南茯晴，从头到尾南茯晴都是乖巧听话的，没有半分逾矩。 也没有表现出来半分不开心，不愿意的样子。这倒是让颜凉有些刮目相看。 最后出来也是开开心心的和大家告了别，中规中矩，没有可以挑剔的地方。 颜凉忙追上去，问道：“大嫂，最近怎么样？颜府住的还习惯吗？” 南茯晴下意识的笑了一下，回道：“习惯，最近很开心，你怎么样？” “我挺好的。” 南茯晴看了看天儿，就跟着颜凉道别道：“那有空再聊。” “好。” 颜凉目送南茯晴离开，心里还是奇怪，为什么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会变得这么彻底？ 难道真的是因为爱情？ 颜凉摇了摇头。 颜静姝观察她俩半天了，见颜凉和南茯晴相谈甚欢，两人还有说有笑的。 好不容易等到南茯晴走了，颜静姝才上来插话道：“人家是不是对你也是冷冰冰的热情啊？” “冷冰冰的热情？”颜凉不解的看着颜静姝。 然后才恍然大悟，南茯晴虽然面上热情，可内里还是冷冰冰的。 颜凉略微想了一想，“四姐，那我也走了，今天的书还未看完。” 颜静姝笑嘻嘻拉住颜凉，神色童真道：“终日看那书袋子有什么好的，不如跟我去找文安玩啊？” 文安？ 那个忠勇侯家的二小姐吗？ 自从上次秋猎后，好像就再未见过。 颜凉还听有兴趣的。 颜凉道：“什么时候？” 颜静姝道：“再过一个时辰，她府上开了个花儿宴，宴请所有京中未出阁的姑娘。” 花儿宴？ 也罢，去看看也无妨，正好排解排解自己的无聊。 颜凉微笑了一下，淡淡说道：“好。” 颜静姝好像怕她反悔一样，马上敲定说：“那就这么说定了，一个时辰后大门口集合。” 颜静姝说完就转身要走。 颜凉用平平的声音问道： “二姐去吗？” 颜静姝惊讶回道看着颜凉，“嗯？” 最后还是斟酌说了个不太伤人的话，“她？不方便去吧。” 颜凉点头，道：“嗯，知道了。” 说着颜凉就转身走了。 小莉还没看懂，“小姐，为什么二小姐去不得？” 颜凉只是冰冷冷的撂下一句，“嫡庶有别。” “可…”小莉想说什么，突然想到这样说不好，就急忙捂上嘴。 颜凉明白小莉要说什么。 她自己也清楚，嫡庶有别，这就跟为什么嫡女只和嫡女往来，而且估计有的嫡女甚至不知道颜府有自己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颜凉嗤笑一声，“你见过我这样风头正盛的庶女吗？京中其他人自然也想见识见识。” 小莉自觉说错话，就低下头，不肯在回话搭话了。 第一百零六章 花宴 颜凉突然露出欣慰的表情，似乎已经超脱嫡庶之分，无所谓道：“没什么的，我对此不甚在意。嫡女也好，庶女也罢，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小莉像个小兔子似的，看着颜凉道：“小姐…您虽为庶，可小莉觉得，你比那些假惺惺的嫡女都要强上百倍。” 颜凉玩味的笑了笑，“嗯，我也觉得。” 颜凉率先抬起脚走去，“走吧，今天去看看她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小莉腿短，只能拼命追上去，“哦，好。” 两人回到出云轩，院子里只有寥寥几个人。冷情无比的，虽然以前也冷清吧，但是没有现在这样的落寞。 简直不像个姐儿的房间。 小莉看着水燕，静丹忙前忙后的样子，“小姐，要不等完了顺便去人牙子那点个卯，然后让陈叔把人送过来吧。” 颜凉也觉得这房间冷清太过，早知道自己一批一批撵她们好了，一下子全撵走了，还真有点不太适应。 “可以。” 小莉给颜凉重新换了身衣服，梳洗了一下，看上去端正了许多，没有在自己院子这样随意了。 颜凉是长得好的，只是面容有些冷清，但你不能否认，你什么时候见她，她都面带笑容。 当然这笑容，是真是假，却不得而知了。 她甚至比京中许多贵人长得都好看，尤其是古井一样空灵的眼睛。 是让人看一眼就绝对记住的人。 颜凉反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越看越觉得陌生。 前世颜凉算不上绝色，但也是清秀有余，这一世怎么长得像个狐狸精一样… 小莉看着颜凉仔细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就一边把头发挽上去，一边说道：“小姐是我看过长得面相最好的了。” 颜凉移开了目光，不再看向镜子，“皮囊罢了。” 小莉挽好头发后，又开始选钗子，“这样好看的皮囊，谁看了都会赏心悦目的。” 是啊，谁都喜欢好看的皮囊。 可，又有什么用，垂垂老矣的时候谁在乎你年轻时是什么样的容颜。 颜凉思考完这些就愣住了，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还未出阁，为什么就有这样的悖逆伦理的想法。 颜凉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道：“走吧。” 如今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没什么分别。 来到大门口，颜静姝已经无聊的踢石子玩了，只看颜静姝并没有穿的太隆重，只不过穿了件银袄团纹外褂，素色折枝花儿的襦裙，把自己包的结结实实的。 颜静姝看见了颜凉就挥了挥手。 颜凉走近，点了点头，颜静姝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颜凉，感慨道：“你还是这样好看。” 颜凉面上挂着平时一成不变的微笑，道：“四姐说笑了。” 颜静姝一摆手，好似很无奈，“你看你。长得好看还不许别人说了不成？” 颜凉道：“四姐，走吧。是不是要迟了？” 颜静姝看了看天儿，道：“啊，走吧走吧，光顾着和你说话了，都忘了时辰，走吧。” “嗯。” 两人都被人扶上了马车，这也是颜凉为数不多的出游。 心中一半是期待一半是防备。 颜凉思来想去总觉得这次宴会没有这样简单，要说只是单独想请人来玩，看样子，文安也不像会邀请自己一个庶女的人。 但是看颜静姝那样子，文安一定是叮嘱颜静姝到时候一定要邀请自己。 所以颜静姝才会这样殷勤。 看来，这是一个鸿门宴了。 颜静姝看着老僧入定般动也不动的颜凉，“想什么呢？” “嗯？” 颜凉道：“没想什么，就是有些困乏，中觉还没有睡。” 颜静姝点了点头，“哦，那你在车上睡一会也可以，反正到文安家还需要一会。” 颜凉笑着说：“嗯。” 然后开始假寐，也就是闭着眼睛思考。 思考等会可能会发生的任何情况，以及自己应该怎样应对。 重生后颜凉就学会了应该如何把自己带入场景，然后不断模拟可能发生的任何事情。以及如果是自己，应该怎样应对。 一会儿功夫 颜静姝就晃了晃颜凉的手，道：“到了。” 颜静姝看着颜凉睡得那样好，不禁有点同情她了，一会她可不会帮她。 “嗯。”颜凉配合着拿着帕子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好像真的是自己刚醒一样。 那模样，足够以假乱真了。 下了马车，才发现文府是非常低调的，但是低调中透露着一丝贵气。 最有意思的应该就是门口的两尊石像了，竟然是貔貅。 颜静姝看颜凉沉浸在看门口的貔貅上，“是不是挺有意思的，不像别家大多放的都是石狮子，她家偏偏与众不同，放两个貔貅，我刚来也是吓了一跳。” 颜凉道：“是挺有意思的。” 一般门口放两支石狮子，都是左雌右雄，石狮子也是一种祥瑞之兽，放在门口避煞气的。 可这貔貅形状比石狮子要矮很多，是卧着的，虽然貔貅是大吉大利，财源滚滚，是好兆头没错。 可貔貅自古以来都是皇室的象征，是“帝宝” 听说盛武帝开国，就热爱貔貅，将其定为国宝，而且还命人在开国玉玺上雕刻貔貅。 颜静姝看颜凉面色不太对劲，于是问道：“怎么了？这貔貅有什么不对吗？” 颜凉回过神，笑了一下，道：“没事，就是好奇看看而已，走吧。” 颜静姝点了点头，没有接着问下去，“嗯，走吧。宴席估计快开始了。” 到了大门口，颜静姝看了一眼梦心，梦心就掏出帖子，递了上去。 门口的小丫头接过帖子，仔细看了看，然后笑道：“颜小姐，里面请。” 旁边的小丫头机灵的过来道：“两位小姐，请跟我来。” “嗯。” 内院像是外院儿一样，这文府里面的设计也是简约大方的。 颜凉好奇的看了看，这院里院外这样的设计，怎么看都不像是门口会摆貔貅的主啊。 既然是花宴，自然就是在花园儿里设宴。 可秋天了，也没有几种花可以开的灿烂吧。 除了菊花。 可进了花园，当真是开了眼界。 就像来到一片茂密的花圃是的，各色菊花不说，就那桂花，海棠月季都争奇斗艳，丝毫不输菊花。 而且这院子里花红柳绿的，生机勃勃，好像进了文府的后花园就像回到了春天一样，百花绽放，美不胜收。 看来颜静姝不是第一次来了，对这样的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 见颜凉看着自己，于是说道：“挺美的吧。” 颜静姝道：“她家的后花园，比的上大内的御花园了。” 颜凉赞同，“是不错，想必春天再来，一定别有一番滋味。” 颜静姝摇了摇头，道：“那可不行，她家说来也怪，只在秋天冬天设花宴，春天夏天我都没来过。也没听过她在春夏邀请过别人。” “哦？” 只在秋天冬天设宴，而本来就开的精彩的春夏竟然不邀请别人来赏花？ 颜凉点了点头，“有意思。” 越往里走，里面的风景就越好，花开的就越漂亮。 小莉指着一株紫色的小花，道：“这是什么花啊，小姐。” 颜凉看了一眼就知道了，“蝴蝶兰吧。” 颜静姝一脸的不可思议，“不错啊，你还认得蝴蝶兰呢？这花可娇贵，轻易养不活。” 第一百零七章 羞辱 颜凉又看了几下，“嗯，在书上看到过。蒙的。” 这下颜静姝才没有多问，她那么爱看书，偶然看到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其实颜凉前世，白母酷爱鲜花，曾经也有个私人的花园儿，但是从不示人。 颜凉自小就在那里横行霸道，名贵的花种不知道踩死多少棵了。 文安看到颜静姝和颜凉就起身道：“静姝，过来坐。” 场子里有一半的人对颜凉好奇，所以听到这话，基本都放下手上的事，往颜凉的方向看去。 柳向阳看了一眼，道：“果然长得好看。” 朝百不屑看了一眼，“狐媚子罢了…” 刘向阳笑了一下，轻轻推了一下朝百道：“哎，你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啊。” 朝百挑了一下眼睑，道：“我哪有，这样的货色不知道一天有多少人想送给我父亲。” 刘向阳看了一眼朝百这张嘴啊，连忙扯了一下她，“别说了，她们过来了。” 朝百根本不在意，举起酒杯小酌了一口，“过来就过来呗，我是不会和她说话的。” 文安安排她们坐下。 然后文安站到中间说道：“大家，人都到齐了，那我这花宴可就开宴了。” 颜静姝一坐下，身边左右相好的姑娘就过来打招呼。 相反颜凉那就有些惨淡了。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别人挖苦道：“这文府的花宴，什么时候降低要求了，庶女也可以来了？” “就是，就是。” 朝百接茬道：“还是个狐媚子！” 大家顿时哄笑起来。 原来这里面有几个一起去秋猎的。 回来就把在秋猎上的事当画本子传了个够。 当然这其中最出彩的颜凉更是不会被放过，能被三皇子许瀚海看上而且还当众说自己是庶女配不上许瀚海的更是没几个人有这个胆量。 这让更多的大家名女看不过眼了，所有才有了今天这一出鸿门花宴。 颜凉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只是仔细赏自己面前这一株蝴蝶兰。 颜凉这个样子更让有的人不爽。 已经有人再说，装什么！ 连回个话都不会，真是没规矩。 朝百自小就和文安要好，所以回来听文安说了之后，朝百一腔心思都是想收拾一下这个和自己童年密友抢男人的颜凉。 再加上朝百也是大门大户，父亲在朝堂上也是说得上话，握有实权的大臣。 自然少不了，隔三差五就有人给她们府上送女人。 朝百事最厌恶这样红颜祸水的，朝百为人也快人快语，从不顾忌什么体面，不给别人半丝面子。 朝百在旁边越想越气，干脆喝了一杯酒，随手扔下杯子直愣愣朝颜凉走过来，把颜凉旁边的一个小姑娘挤走。 颜凉一门心思赏花，根本没注意朝百来到了自己身边。 朝百看见她居然敢对自己熟若无睹！立时三刻火冒三丈，讽刺道：“看得懂吗？” 一副鄙夷的样子看着颜凉。 颜凉回过神来，看了看自己旁边还非常嫩的朝百。 想了想，自己好像并不认识此人。 于是客气的回道：“嗯。” 朝百看着颜凉的反应，好像自己一个猛拳打在棉花上，软绵无力，“一个庶女罢了，估计你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好东西！” “呵呵…”颜凉被她这样小孩子行径弄笑了。 然后这才转过身仔仔细细面带微笑的看着朝百，但是浑身上下却透着阴寒。 朝百被吓了一跳，抖了一下，道：“你笑什么？” 颜凉一本正经的问道：“请问你贵庚啊？” 颜凉的神情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让人忍不住陷进去，只注意颜凉说什么。 朝百情不自禁的回道：“…十五啊…” 说完就后悔了，凭什么她问，自己就得回啊，真掉面。 颜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哦，不小了啊，竟然还这样童真。” 旁边的人听到都大吃一惊，然后笑作一团，这是骂朝百都多大了，还这样小孩子。 朝百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气，哪一次不是所有人毕恭毕敬的捧着自己。看到周围人这样笑自己，朝百的脸都红透了。 可说到底朝百也是正经人家出来的小姐，不是外边腌臜婆子家养出来的，嘴皮子不利落，面对别人都是她说，别人不敢驳半句。 头一回遇上这样不肯让的主，一时间怔住了浑身气的直打哆嗦，恨不得上去给颜凉一巴掌。 正要忍不住的时候被上前的文安按住，笑嘻嘻的劝和：“花宴快开了，等会可有猜字谜什么的小玩意儿，赢对了我可是有奖的。” 说着拉着朝百就往回走，“朝百，走吧。” 朝百不情不愿的被文安拉了回去，感觉就像是自己非得上去挨骂一样。 回到自己位上朝百就怎么坐怎么难受，看着颜凉就像眼中钉肉中刺一样，“文安…你看她！你请她做什么来？” 文安看了一眼颜凉，道：“我只邀请了颜静姝。” 那言下之意就是颜凉是不要脸自己非得死乞白赖的贴上来。 文安这话一出，周围的小姑娘心中都有了商量，这话看上去就是没人护着她了。 陌阳起身，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起身到案桌旁，道：“我第一个提谜，我抽一个人来答，若是此人答不上来，就要罚酒。答上来了，我就喝。” 众人都抱着看笑话的心态看着颜凉，这下子她可有的麻烦了，陌阳是文安的好朋友，而且往年她的谜题没有人回答上来过。 选材之刁钻，心思之精巧，无人能敌。 颜凉自然关注到了周围人的反应，只是在没人的地方不屑的笑了一下。 陌阳好像点颜凉一样，看了颜凉一眼才拿起毛笔，一笔一划写下题面。 写完自信的撂下笔，旁边自有小丫头两边端起在众人面前走一遭。 柳向阳仔细看了看，念了出来：“宫前蝴蝶觅残花。” 陌陌冲着颜凉说道：“打一字。”好像真的怕颜凉看不懂一样。 朝百不开心的搂了一把柳向阳，向颜凉的方向努了努嘴，道：“向阳，你念出来干嘛，说不定有的人不识字呢！” 柳向往下意识道：“啊？这很简单啊，谁不识字啊？” 朝百头一扭，道：“那谁知道…别问我。” 陌陌特地全场绕了一圈，最后才定在颜凉身上。 陌阳讽刺一笑，“那就让我们的新朋友颜凉来答一下吧。” 颜静姝有些坐不住了，虽然今天这出她也有参与，可是这样的羞辱是她没有想到的。 怎么说颜凉也是颜府出来的，说着就要站起身解围。 没成想被文安死死拉住，文安轻言道：“静姝，别着急，颜凉不是这样玩不起的人。” “可是…” 文安用话堵颜静姝的嘴，“没什么可是的，就算她答不上来，我也会为她解围吧。” 文安想得是，她会为她解围，可不是这样解围，而是在她受尽侮辱之后，才出面解围。 毕竟，今天这个宴是为她而设的。 “是蛇。” “叮…” 众人都愣住了，当然最诧异的就是陌阳。 柳向阳大吃一惊，拍了一下手道：“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宫前头，蝴扣虫，残花取匕，可不就是蛇嘛。” 说着就拿着酒杯远远的敬了颜凉一下，“颜凉，你可真聪明。” 颜凉回敬，道：“过奖了。”然后小喝了一下。 第一百零八章 反辱 陌阳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呆呆的站着，脸色也乱糟糟的。 文安确实说的没错，她是要去解围，不过不是给颜凉，而是给此刻的陌阳。 朝百没了气焰，消停坐下来，“搞没搞错，这样的题目都能瞬间答对…” 文安站起身，笑呵呵的说道：“颜凉真是冰雪聪明，陌阳还不喝一杯以示惩罚。” 陌阳没有表情的接过旁边丫鬟递过来的酒杯，一口饮下去。 文安劝道：“陌阳，下来坐会吧，我们换个人出题。”她焦急的看着陌阳，心想，陌阳快下来吧，颜凉一看就是特别会猜谜的样子。 如果不是攻敌人七寸，那这场花宴还有什么意义。 搞不好还会闹成个笑话。 可是陌阳却冷笑看着颜凉道：“我再给你出一个，可好？这次你答对了，我喝两杯。” 颜凉根本没有惧怕，“好啊。” 小莉看着陌阳不知死活的样子，傲气的抬起头，我家小姐读过的书可比你吃过的盐都多！ 文安皱着眉头，但也最终没说什么，慢慢坐了下来。 拦住一个丫鬟让她上下一波酒。 首先第一轮上的是鹤子红，酒色橙红如鹤顶红故得此名，是开胃前酒的。 但是酒后劲其大，不宜喝太多。 第二轮是竹叶青，书中有言金盆盛酒竹叶香，竹叶青口感绵密，而且文府上的酒自然是酒中极品。 但是好酒也不能贪多，所以众人不过尝一点，根本不会像陌阳这样放言喝两杯。 陌阳道：“给我倒上！” 旁边的小丫头根本不敢劝，只能拿来杯子，到了满满一杯。 陌阳才绞尽脑汁开始想，突然想到了，提笔写到：“吴牛喘月遥相对。” 丫鬟还是举起宣纸，但是这次却只是其他人身旁绕一圈，然后停在颜凉前面。 陌阳红着脸，道：“猜一成语。” 柳向阳看着谜题，眉头都打成了结，“吴牛喘月遥相对？到底是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你别看我…” 朝百盯着颜凉的后背，阴森森的说道：“看她这回还能不能蒙对。” 颜凉一边嘴里翘起，然后看着陌阳。 陌阳有一瞬间就觉得她知道，她一定知道。 果然，颜凉轻张嘴巴道：“蜀犬吠日。” 陌阳一下子就失去了信心，双眼无神，之前的傲气凌神全然不在半分。 众人都在疑虑，难道颜凉又猜对了？ 很快就得到了验证，因为陌阳默默的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柳向阳随口说了一句，“不是要喝两杯吗？” 陌阳简直要被气的吐血，但没办法，自己刚才夸下的海口。 只能瞪了丫鬟一眼，丫鬟颤抖的又倒了一杯。 陌阳拿起来一下子就喝下去了，然后狠狠的看了一眼柳向阳。 柳向阳缩了一下身子，“自己说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陌阳红着脸看着颜凉道：“再来，这次八杯！” “陌阳！”文安发现这场宴会目的已经不知不觉被颜凉改了，文安本意是想让大家一起羞辱颜凉，让她知难而退，别抓着三皇子不放。 可不知不觉中，这场游戏早已经不是她们占有主动权了。而且颜凉。 陌阳已经输红了眼，自然不会理会文安，“文安，你信我，我这次一定能赢。” 柳向阳还在一旁添油加醋道：“陌阳，别喝了。等会你回家还以为我们把你怎么样了。” 陌阳瞪了一眼柳向阳，然后转身看着颜凉，道：“你敢吗？” 颜凉轻轻一笑，放下酒杯，抬眼看着陌阳道：“舍命陪君子。” 如今陌阳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现在停下来，那她陌阳成什么。出了这文府的大门，明天这件事就得被传成花儿。 所以陌阳不能停下来。 陌阳喘着粗气道：“倒满八杯酒，放在我俩面前！” 丫鬟轻声劝道：“小姐，别喝了。回去夫人会不高兴的。” 陌阳看着丫鬟，道：“闭嘴，倒你的酒！” 丫鬟无奈，只能摆好八个杯子，每个都倒上了酒，倒完了酒，酒壶里都没什么酒了。 陌阳闭上眼睛，静思了半刻钟，才提笔写下。 小丫头这回不用吩咐，直接拿起宣纸走了一圈，最后还是回到了颜凉的前面。 柳向阳凑了过去，还是依旧念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担心颜凉不识字。 柳向阳揉着帕子，道：“行若曾子同子夏。这都什么…” “打一诗句。”但是陌阳根本没搭理柳向阳，她现在眼里只有颜凉一个人，也想赢她一次。 颜凉可能是想让陌阳死个明白，直接没有顾忌，没有拖沓，甚至以比猜第二个还快的速度的说道：“动如参与商。” 颜凉依旧笑着，“喝吧。” 可是这笑再没有人敢相信是纯真的笑，也没有人敢怀疑颜凉到底是不是不识字了。 她一定是个学富五车的才女。 朝百看着一动不动的陌阳，心里焦急万分，“陌阳，你说话啊，她说的对吗？” “我喝…”陌阳端起酒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没有半分犹疑。 文安上前抓住陌阳再次抓向酒杯的手，“陌阳，别喝了。你醉了。” 陌阳低着头道：“我输了…我就得喝…” 此刻陌阳的脸蛋通红，不知道是喝酒喝多了红的，还是羞愤而红的。 文安显得很为难，只能转向颜凉，柔声道：“颜凉，陌阳好歹是个女孩，你别这样逼迫她了。” 能看得出来到底谁心肠歹毒，本来这个比赛就是陌阳主动挑起的，怎么陌阳输了要受罚就变成颜凉逼迫她了？ 柳向阳满脸鄙视的看着文安和陌阳，她现在反倒认为这个叫颜凉的更可爱些。 只见颜凉竟然笑了出来，道：“我没有逼迫任何人，这是她自愿的，如果她如果想食言而肥，我也没有意见，不过一个游戏罢了，输赢又有什么重要的？” 听到食言而肥四个字，陌阳就像被什么人当头一棍，满脑子嗡嗡的。 陌阳用力推开文安，道：“文安你别管我，我自己要玩的，输了我也承担的起，不就几杯酒吗！” “陌阳！”文安真的有些生气了，陌阳怎么这样的没脑子，别人挤兑了两句就这样的受不住。 而且这酒是专门为了花宴准备的，后劲儿也不小，等会她喝的烂醉如泥回去，以后别人怎么看待自己办的这个花宴！ 只见陌阳根本不理会文安，拿起酒杯像灌水一样全都倒进了自己的嘴里。 竹叶青初尝根本没什么，可八杯全都喝进去，陌阳的脚步就有些轻浮了。 况且她之前还喝了两杯鹤子红。 酒掺着喝没什么，但前提别喝多。 但是陌阳显然已经没有思考的能力了，晃晃悠悠的，眼看就要歪倒了。 柳向阳喊道：“哎，哎，还不扶着你家小姐点。等会别磕破相了。” 小丫鬟慌了手脚，上去一把拽紧了陌阳，陌阳还抬手打丫鬟，“走开！我们接着来！” 文安也上前扶着陌阳，道：“陌阳，听话，回我屋子睡觉去吧。” 陌阳现在是脸色白里透红，而且身上酒味浓郁，这搁大街上就是一个酒鬼。 陌陌现在根本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 反而是看着颜凉一个劲儿的邀战。 颜凉坐下道：“陌小姐可以下次见到我的时候，不用打赌，纯粹切磋而已。” “接着来。”陌阳已经没什么小姑娘的样子了，就是一个喝醉了的酒民。 第一百零九章 流氓 文安给丫鬟使了个眼色。 丫鬟就过去掺着陌阳，想把她扶走。 可是被陌阳一推，丫鬟跌了个趔趄。 陌阳道：“我不走。” 文安简直要扶额长叹了，“眠月，过来一块把陌小姐搀扶到我房里，再给她弄碗醒酒汤。” “是，小姐。”眠月麻利的扶起陌阳的丫头，两人费劲吧啦的搀走了陌阳。 陌阳边走还边动边说：“我不走，我要接着比，我还有好多谜题呢！” “她肯定猜不到！” 文安松了一口气，“让各位见笑了，各位请接着赏花吧。” 柳向阳大大咧咧道：“没有，赏花多无趣，还是这个有意思。” 文安无奈，只能朝柳向阳笑了一下。 然后吩咐眠山道：“上第三种酒。” 丫鬟们端上来一个小巧精致的玉壶，然后放在每个小姐旁边。 文安坐下，道：“大家尝尝这第三种酒，是特地在巴楚之地运来的，连大内都没有的好东西。” 柳向阳端起一杯尝了一口，道：“嗯，不错啊，这酒有一股葡萄的甘甜，但是香醇不输鹤子红啊。” 大家的注意力马上从刚才的打赌喝酒事件转到这杯酒上了。 朝百也尝了一口，确实喜欢，就问道：“这酒叫什么名字？” 文安道：“罗浮春，曾有诗云：月照芳春酒，无忘酒共持，说的就是罗浮春。” 文安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看大家的反应是把刚才的那段抛之脑后了，“大家请随意品尝，也可以端着酒杯，茶碗到花丛旁边赏鉴。” 女孩们三三两两拿着酒就各处走走停停，有人去看满树的桂花，有人去海棠花旁摘花。 好像全然忘记了刚刚的不愉快。 颜静姝也跟着朋友去看蝴蝶兰了，只剩下颜凉坐在原位置上喝酒远观。 柳向阳远远就端着朝颜凉走来。 非常自来熟的坐在颜凉旁边，笑道：“你很聪明，我很喜欢你，要我说，你比她们强。” 颜凉也注意到刚才为自己说话的女孩，就是眼前的这个女孩。 “哦？是吗？” 柳向阳笑着说道：“是啊，可以交个朋友吗？” 颜凉知道这样的女孩才是真的聪明，“可以。” 柳向阳说着就从头上拆下来一个银钗，笑着对颜凉说道：“那说定了，我给你个礼物，全做见面之礼。” 颜凉看着这个银钗，小巧玲珑的而且做功也很复杂，还是点翠的，上面的银丝都很纤细，必然价值不菲。 颜凉接过来，小心的收起来，掏出前两天刚买的白玉耳环送了过去。 柳向阳大方接过来，拿出荷包也小心得放进去，然后说道：“那我们现在就算互相留了信物了，我先走了。” “小姐，这个柳小姐…”小莉担心的看着颜凉，就算她是个小傻瓜，也该看出来今天这场宴会是针对她们小姐的。 颜凉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道：“无妨。” 小莉给颜凉倒了杯茶，道：“小姐，少喝点酒，喝点茶吧。” “嗯。”颜凉也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喝多了，接过来小莉的茶杯就喝了一大口。 喝了杯茶后，才感觉胃里有一些舒服了。 颜凉喝到半醉有些微醺，就从文府告别了。 本来这个宴会每次都是要持续到夜色墨黑的。 可今天发生了不太愉快的事，众人兴致都不太高，所以天刚黑，就各自散了。 进了马车后，颜凉一言不发，拄着头就开始睡觉。 这次倒不是假的了，是真的有些晕，文府的酒好喝是好喝，可后劲儿也是蛮大的。 只剩下颜静姝不太安心，一路上几次想叫醒颜凉和她说说话，但是最终也没有动手。 到了颜府后，颜凉才悠悠转醒，觉得脑袋有些不清楚。 颜凉叫道：“小莉。” 小莉急忙撩开帘子进来搀扶颜凉出去。 颜静姝刚想拦住颜凉的话也生生被自己咽了下去。 进了府，两人就分道扬镳了。 颜凉本来想今天去人牙子那里转一圈的，可也没有去成。 回来院子还是空荡荡的，但颜凉已经不想思考了。 现在就想回到自己又大又舒服的床上躺下睡觉。 进了屋子就把小莉留在了外面，小莉本来想问问小姐要不要简单吃点饭。 在文府光喝酒来着，偶尔吃两个水果，也不挡饿啊。 只能先去厨房备着，防止小姐半夜醒来肚子饿没有东西垫肚子。 颜凉一进房间黑漆漆的，也没有点蜡烛，本就就想着躺上去就睡了。 可黑漆漆的只能慢慢摸过去。 颜凉懒的叫人进来折腾，索性自己慢慢摸过去，可突然摸到了一个温热的胸膛。 吓得颜凉酒一下就醒了大半。 可下一瞬间就是被那个人抱了个满怀压在了床上。 这熟悉的味道，是… 是，沈木棉。 颜凉感觉到沈木棉趴在自己身上把头埋在颜凉的脖子和肩膀处，“沈木棉，是你吗？” 沈木棉撒娇似的哼道：“嗯。” 沈木棉刚才一靠近就闻到了颜凉身上浓郁的酒香，如今靠近就感觉自己也醉了，“你喝酒了？” “嗯…喝了一点。”颜凉感觉沈木棉埋在自己脖子那里说话，自己的脖子就很痒。 只能不断往旁边歪。 但是颜凉歪一点沈木棉就追上去靠近。 干脆颜凉就不动了。 沈木棉微微起身，气息就能直接喷在颜凉的脸上，“这可不像是只喝了一点，好像泡在酒桶里刚出来一样。” 颜凉别过头，脸慢慢红了，“哪有…真的只喝了一点。” 刚才第一层红是因为酒喝多了没错，可这次真的是害羞，颜凉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一点一点一层一层变的粉红。 沈木棉笑道：“好吧，你说只喝一点就一点吧。” 颜凉感觉他整个人趴在自己上方，自己都不会说话了，磕巴道：“你…你先起来…” “我不想起来…”沈木棉说着又压上去了。 然后一个巧劲就把两个人换了个方向，让颜凉趴在自己身上，自己在底下。 沈木棉极具诱惑道：“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颜凉打了一下沈木棉道：“流氓…” 说着撑起身体，从沈木棉身上起来了。 沈木棉也跟着起来了。 颜凉找到蜡烛火折子，点开吹了吹，火折子就着了。 沈木棉道：“别点灯啊，在黑暗里，你不太容易害羞。” 颜凉更觉得他流氓了，没有听他的，直接点上了蜡烛，整个屋子才有了些许昏暗的火光。 殊不知，这样的颜凉，更让沈木棉疯狂。 颜凉苗条的身影就现在蜡烛前面，忽隐忽现，火光忽明忽暗，衬得颜凉别有一番风味。 沈木棉走上前轻轻把颜凉拥进怀里，道：“我的夫人，怎么就这样好看呢？” 颜凉身量小，几乎嵌在了沈木棉怀里，都快看不到人。 只能听到声音，道：“少胡说，谁是你夫人。” 沈木棉满足的长出一口气，道：“你啊。” 颜凉驳道：“你就是流氓！” 沈木棉笑道：“是啊，我只对你流氓。” 颜凉费劲的拿起支着沈木棉的胸膛，道：“好了，松开我吧，去老老实实的坐着。” 沈木棉嬉皮笑脸的回道：“好吧，夫人发话了，我怎敢不听？” 颜凉俏皮的作势要打他，“讨打！” 沈木棉偏过身子，温柔的说道：“不闹了不闹了，坐吧。” 两人在矮桌上面对面对着。 沈木棉问道：“今天去干嘛了？怎么喝这么多酒呢？” 颜凉拿起茶壶，给两人倒上茶，道：“今天去了文府的花宴。赏花来着，她们家酒挺好喝的，所以贪杯多喝了点。” 沈木棉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道：“哦，文府啊。” 第一百一十章 阴谋 颜凉端起茶杯小喝了一口，道：“嗯，他家挺有意思的，也挺奇怪的。” 沈木棉奇怪的看了看颜凉。 道：“哪里奇怪了？” 颜凉道：“他家门口放的不是石狮子，而且貔貅。” 沈木棉道：“啊，这事啊。你知道为什么他父亲被封为忠勇侯吗？” 颜凉正奇怪呢，也想他给自己解惑，“为什么？” 沈木棉道：“文侯爷曾三次解救陛下于危难之中，但是并没有争名夺利，陛下钦赐忠勇侯，而且他这个爵位是世袭的。” 颜凉道：“那貔貅也是皇上赐的了？” 沈木棉道：“是，嘉奖他名利他也不要，嘉奖他钱财他也不要，所以陛下赐的护宅神兽貔貅。” 颜凉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这也算合情合理。 不过让颜凉没想到的是，文安的父亲竟然是这样忠诚而且有勇有谋的人。 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太子妃对文安也高看一眼了。 颜凉道：“这就说的通了。” 沈木棉道：“怎么了？她为难你了？” 颜凉无奈的笑道：“是啊，他以为我要嫁给三皇子，每次见我都是剑拔弩张的。”而且她还不确定野猪是不是她放的呢。 不过如此说来她确实有实力在监管森严的秋猎场弄来野猪，而且肆无忌惮。 沈木棉看着颜凉道：“你是要嫁给我的，下次我见到她，我就跟她说清楚。” 颜凉急得，“哎，你别这样说，如果这样说，我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沈木棉非常喜欢逗颜凉，每次看她着急的样子就特别喜欢。 他道：“好，等她看到我的聘礼送到你府上，她就不会在找你麻烦了。” 颜凉脆生生的说道：“你想得美，祖母说，要把我嫁给韩御杰呢。”然后颜凉拿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喝着，一边喝一边看沈木棉的反应。 沈木棉一脸的不开心，“什么？姓韩的？谁娶你我就打断谁的腿！” “你…”颜凉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颜凉捂着嘴笑道：“你怎么真的跟个地痞流氓一样…” 沈木棉抓着颜凉的手道：“我不管，你要是嫁给别人，我真的会抢亲的。” 颜凉看沈木棉好像有些着急了，也不忍心继续逗他， 于是安抚道：“放心，我已经准备好了，不会嫁过去的。” 沈木棉道：“那就好，如果你解决不了，我就帮你解决。” 颜凉觉得那眼神简直要吃了自己，或者是吃了韩御杰… 颜凉觉得沈木棉马上就要扑过来了，移开眼神道：“好了好了…你先走吧…我要睡觉了…” 沈木棉快速走过来由于两人坐的是矮凳，所以沈木棉就单膝跪下，把脸凑过去道：“亲我一下。” 颜凉把脸移开道：“你…” 沈木棉耍赖道：“快啊，要不我就不走了。” 颜凉简直拿他没办法，只得轻轻贴上去，沈木棉滑头的转过头，正好贴到颜凉的嘴上。 颜凉瞪大眼睛，捂着嘴退后，从脸红到脖子。 沈木棉摸了摸自己的嘴，“和想象中的一样，真软…” 然后不等颜凉发作，直接就从窗户翻了出去。 “啊……” 屋子里发出了一阵尖叫。 小莉马上赶过来，在门口道：“小姐，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颜凉捂着红的发烫的脸道：“没有…” 小莉道：“那，小姐，你要不要吃点饭啊？” 颜凉觉得自己脸现在都要着火了。 颜凉刚说完，“不吃…” 然后就感觉自己的胃一阵绞痛，果然不吃饭，光喝酒肚子真的会很难受。 小莉道：“哦，好吧…” “吃点也行…” 小莉一下子就有活力了，“好，好，好。” 小莉马上奔回厨房，开心的给颜凉装上了食盒。 轻轻敲了门，没有人回，然后小莉就直接推开了门。 只看见颜凉端着茶杯但是却不喝，就是远远的望着窗户。 小莉把食盒放下道：“小姐，吃饭吧…” 小莉然后就把食盒里的小盘食物，一个一个拿出来。 但是颜凉却没有一丝反应。 小莉奇怪，自家小姐又怎么了，最近怎么老发呆？小莉拿手在颜凉的面前摇了摇，“小姐，小姐？” 小莉提高声音，喊道：“小姐！吃饭啦！” “啊？” 颜凉这才回神。 看了看小莉，“啊，来了…” 小莉给壶里添上水，看着颜凉道：“小姐，你怎么了？最近怎么老发呆啊？” 颜凉突然想到沈木棉刚才亲自己，脸又一红，“没事…” 小莉看到颜凉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担心道：“小姐，你脸怎么这么红，酒劲儿还没下去吗？” 颜凉下意识就是摸自己脸，“可能吧…” 颜凉坐过去，一直脸红着吃完了全程。 小莉也一直奇怪的看着颜凉。 看颜凉吃完饭，小莉才收拾碗筷，道：“小姐，洗漱吧。” “嗯。” 小莉喊道：“水燕，端进来吧。” “哎。”水燕笑呵呵的走出来。 颜凉若有所思的看着小莉，脸上流露出欣慰的笑容，小莉这是在为她制造机会，让自己了解她。 索性还好，自己并不讨厌水燕，洗完漱，点好梦甜香，颜凉就早早躺倒了床上，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却在梦里梦见了一个有着温热胸膛的男子。 与其一夜缠绵。 一大早起来，颜凉整个人都红透了。 小莉进来收拾床铺，瞟了一眼颜凉，看着颜凉的红脸蛋，小莉吓了一跳，上去摸了摸。 道：“怎么了？昨天喝的酒今天都没消下去吗？” 颜凉坐起身，果然面红耳赤的，就像刚喝了半瓶女儿红一样，害羞的拿手扇了扇风，道：“没有…就是有点热，你把窗户开一开吧。” “好。” 小莉走到窗户旁边轻轻一拉门扇，没想到窗户的门扇就轻易的掉了。 小莉忙地拖住窗户扇，道：“啊？这个咋坏了…” 小莉朝着房梁喊道：“知了，你下回走门吧！窗户都坏了！” 知了闷声，没有回答。 颜凉深深看了一眼窗户，咳咳，走窗的不止知了一个，“好了，下午让人来修吧。” 小莉放开扇窗，道：“只能这样了。” 小莉道：“小姐，起床吧。” 然后小莉把屏风搬了过来，横在床榻中间。 小莉把一水的白色团纹袄和白色绣梅花的襦裙拿来搭在屏风上。 待颜凉一切准备就绪，就和小莉去了前院老夫人那里去请安。 正好蹭了一顿朝饭，老夫人吃的极其讲究，小米粥配包子，还有各色主食小菜，让人胃口大开。 老夫人拿帕子擦了擦嘴，道：“今天你没什么事吧，留下来陪我见客吧。” 颜凉问了句，“祖母要见谁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 圈套 老夫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韩家大夫人和她家二儿子。” 颜凉听到韩家就一阵咳嗽，“咳咳…祖母，你说谁？” 老夫人看颜凉的反应，只当她害羞，“韩家啊。” 老夫人不断嘱咐道：“越早定下来越好，你也不小了。” 韩家本来就在自己复仇之列，可如果自己嫁过去，这算怎么一回事… 颜凉转而磕巴道：“可，可…我今天有事…” 老夫人看着孩子，怎么还扭捏起来，“你刚才不是说你没事嘛，不用害羞，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留下来听听也是好的。” 颜凉迅速想到，“我真的有事…我今天约了柳家姑娘，要去她那做客。” 老夫人道：“柳家姑娘？哪位啊。” 颜凉乖巧回道：“柳向阳。” 老夫人想到确实如果颜凉在场也不好，这本来就是大人之间的事，让孩子怕颜凉也不自在。 遂回道：“昂，她啊，可以，那你去吧。” “嗯。”颜凉逃也是的出了风雅涧。 小莉也担忧，万一把颜凉嫁给韩御杰不就坏了，“小姐，用不用通知沈公子啊？” 颜凉想到昨天沈木棉的一脸狠绝，“通知他干嘛，让他去打断韩御杰的腿吗？” 小莉听到打断韩御杰的腿，就浑身一抖，好歹上次在秋猎她也算是为小姐解了围，做人可不能忘恩负义啊。 道：“啊？沈公子不会这么暴力吧。” 颜凉道：“没准。” 小莉急得团团转，道：“那，小姐，咱们现在去哪啊？也阻止不了这件事，韩家马上就到了，可咱们也不能去门口拦着人，不让进吧。” 颜凉突然想起了颜静洵，是啊，她怎么没想起来，“不，找一个人，让她去闹，这件事准保就黄了。” 颜凉道：“走，去寮明轩看看我的二姐，” 小莉道：“昂，好。” 两人说走就走，马上就去了寮明轩，颜静洵就坐在内院石凳上锈荷包呢，就差最后一针了。 待颜静洵锈好后，颜凉也出现在了颜静洵面前。 颜凉伸手抢过来，道：“呦，二姐，鸳鸯戏水啊，锈的真好。” 颜静洵伸手去够，“你还给我！还给我。” 颜凉把荷包藏在身后，眼睛盯着颜静洵道：“我知道你想把她给谁，我现在替你去给，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颜静洵气的心慌，“凭什么！” 颜凉冷冷的说道：“你爱信不信，我可以告诉你，姓韩的马上就到咱们家了，而且马上就要去和祖母商量我和韩御杰的亲事了。” “什么？”颜静洵接受不了打击，扶着石桌，慢慢滑轮到石凳上。 嘴里念叨着：“不可能，你骗我，我母亲说会让我嫁给韩御杰的！” 颜凉也挑了个石凳坐下，平静说道：“二姨娘的法子不过就是弄死我，然后让你代替我嫁过去罢了。” 颜静洵不可思议的看着颜凉，“你怎么知道？”然后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这样不就暴露了自己母亲想杀了颜凉吗。 说着又捂住了自己的嘴，自觉失言。 颜静洵摇了摇头，“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 颜凉微笑了一下，道：“我也没想追究，但是想让我不计前嫌，你必须帮我两个忙。” “什么忙？” 颜凉迟疑了片刻，故意吊颜静洵的胃口，“我想你一定是愿意的，一个就是让你替我嫁给韩御杰，不过…” 颜静洵激动的站起身，抓住颜凉得手，道：“不过什么？” 颜凉冷冷瞥了一眼颜静洵抓住自己的手。 颜静洵就马上松开了。而且后怕不已。 颜凉把荷包拿出来，放到石桌上，道：“需要你不计较自己的名誉，主动勾引，说白了就是让你用自己的清白之誉去换一个丈夫。” “我…” 颜凉不断给颜静洵施压，“你可想好了，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了。” “我…我…” 颜静洵深知清誉对一个女子而言是多么的重要，可她实在太想得到一个好姻缘了，而且为此痴迷，付出什么都甘之如饴。 几乎是几息之间就回答道：“我答应你，你需要我做什么？。” 颜凉推了推面前的荷包，道：“好，只是需要你往这个荷包上锈上自己的闺名，深情一些。” “我锈。”说着颜静洵就拿起荷包，配了黑色拈金色的线。 开始颤抖的锈自己的名字。 颜凉看了看她的手，提醒道：“这个名字关乎到你是否能够嫁过去，你要好好斟酌的锈，手别抖。” 颜静洵听到这闭上眼睛，调整好心态。 然后才睁开眼睛，手起码是稳下来可，锈的字也渐渐有了形态。 颜静洵乖巧听话的把荷包递给颜凉，道：“我锈好了。” 颜凉道：“嗯，等会让人请你你就去，如果问你对韩御杰什么态度，你就支支吾吾露出些小女子姿态就行了。” “好…”颜静洵低下头，整个人小女子极了。 颜凉走出寮明轩直接把荷包给了小莉，让她给知了，再韩御杰进颜府之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在韩御杰身上。 自己则回了出云轩，坐等前院儿的好消息。 不过一刻钟就有人来报，韩家过府了。 然后又过了一刻钟知了回来报东西放好了，装作毛手毛脚的小丫头撞了韩御杰一下，趁机把东西放在他胸口了。 多亏了颜静洵的心思细腻，做的也是很小的小荷包，要不太容易被韩御杰发现了。 颜凉道：“现在，就需要有人去揭开这层秘密了。” 颜凉道：“小莉，我泡壶热茶，然后你给前院送去，把那套薄玉盏也一块送过去。” “是。” 然后小莉就端着颜凉泡的茶和茶具，送去了前院。 小莉送去了茶之后没有立即返回来。 颜凉而是让她在那待着，有什么情况让人回来报告。 小莉到了风雅涧后，就在门口把茶具递给了如心，道：“如心，这是我们小姐给老夫人和客人们准备的武夷岩茶和茶具。” 如心忙捧过来，也没有疑虑其他，老夫人最喜欢五小姐泡的茶了。 拿过来首先就看到托盘上纯洁玉制的小茶杯，真是薄如蝉翼，“啊，这茶杯真好看。” 小莉见四下无人才拉住如心，贴近如心耳边轻轻说：“嗯，小姐嘱咐了，这个茶要先斟给韩公子。” 如心一下就明白了，这是小姐确实是看上韩御杰了，“哦，我知道。” 小莉嘱咐道：“别告诉别人这是小姐送的。” 如心一副我都懂的笑模样点了点头，端着茶壶和茶具走进了里间。 小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 就找了个地方躲起来看后续。 小姐嘱咐过，不能露面，尤其不能让韩御杰见到自己。 如心端着茶壶走了进去，先是给老夫人行了个礼。 老夫人正和韩家夫人聊的开心。 老夫人眉眼具笑，问道：“韩大公子最近仕途可顺啊？” 韩夫人马上接过话茬，道：“还好还好，让他摔打摔打也好，后面才走的稳。” 老夫人点了点头，笑道：“那就好。” 老夫人看到了如心手上的托盘，道：“如心，上茶。” “是，老夫人。”如心行了礼把托盘放下开始斟茶。 红色的茶汤还冒着热腾腾的气。 老夫人随意瞥了一眼茶汤，问道：“咦？今个儿什么茶啊。”这怎么是红色的茶汤呢。 如心想了想，小莉说这个茶好像是… “回老夫人，这是武夷岩茶。” 第一百一十二章 荷包 老夫人看了一眼，道：“啊，武夷岩茶啊，那我喝不惯，韩夫人你们喝的惯吗？” 韩夫人看了一眼，道：“可以。” 韩御杰只是坐在末位，没有说话。 老夫人朝如心点了点头，如心就笑着端起茶杯想先把茶给韩御杰。 如心觉得不太对，为什么这个杯子这样的烫… 平日里的茶也很烫，为什么这个杯子格外的烫？ 不出颜凉所料，一杯茶果然全都撒在了韩御杰的衣襟上。湿了一小片，幸亏茶杯不是很大。 能装的茶水也不是很多。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如心自觉自己闯祸了，这可是老夫人的贵客，而且自己泼水的还是五小姐的未来姑爷。 马上拿出自己的帕子往韩御杰胸口擦拭。 韩御杰也被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抖了两下。 一边摆手说：“不用，不用。” “没事。” 老夫人见此不禁皱眉，站起身，道：“你怎么失手砸了茶盅子啊？毛手毛脚的，韩家二公子没事吧？” 韩夫人上前查看，问道：“御杰，怎么样啊？烫伤了吗？” 韩御杰安慰韩母道：“没事，母亲，秋天穿的厚，而且这盅子小，只不过是我的胸前湿了一块。” 说着朝老夫人揖了揖手，道：“在下失礼了，不知府上可有地方借我换一下衣服。” 老夫人道：“有的有的，如心还不带韩公子去换一下衣服。” 韩御杰又再次鞠躬揖礼。 两次行礼，突然从韩御杰胸口掉落一个荷包。 这可不就是绣着颜静洵名字的荷包吗？ “这个是？”老夫人眼尖的很，一下就看到了是鸳鸯戏水的模样。 韩御杰也很懵，这个是什么？自己什么时候带了个荷包？谁塞到自己胸口的。 看上去就是个姑娘绣的，还放在胸口这样暧昧的地方。 韩夫人脸色也不太好，儿子不是说没有心上人吗？一心就想求娶颜家五姑娘。 这下又闹哪出？ 韩御杰慌张的拾起荷包，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老夫人面色不善，说话也变了调，“我看这荷包这样精巧，不知道，可否借老朽一观啊？” 韩御杰拿着荷包不知所措，道：“…可…可以…” 如心就上前接过了荷包，递给了老夫人。 老夫人拿在手上仔细瞧了瞧，果然是鸳鸯戏水的图，再翻个面，赫然用金线绣的颜静洵三个字。 老夫人气的把荷包一放，道：“把颜静洵给我叫过来！” 韩夫人头疼的很，拉了一下韩御杰，韩御杰就跌坐在椅子上，韩夫人小声问道：“你那个荷包是谁的？” 韩御杰反复思虑也没有半分头绪，“母亲，我也不知道。” 老夫人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韩夫人，你坐，如心再去泡一次茶，换大红袍来。” “是。” 老夫人心悸不已，幸好没有让韩御杰和颜凉过分接触，但面上还是和婉说道：“韩夫人，既然你们要求娶的是我家的二姑娘怎么不提前说呢，孩子们心意互通，我怎么可能拦着。” 韩夫人羞得脸蛋泛红，“啊？我也不知道我家孩子他…你说说他…也没和我说。” 韩御杰解释道：“母亲，我没有，那个真不是我的…” 韩母低声呵斥道：“你闭嘴！从你胸口掉出来的，难不成是我的？” 如雪道：“二小姐到了。” 颜静洵根本没有走远就在风雅涧往寮明轩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假装赏花。 颜静洵先是娇羞的给老夫人行了礼，道：“祖母。” 然后才假装突然看到韩御杰，看到了韩御杰然后小女孩家的笑了一下，给韩御杰也行了礼：“韩公子安好。” 韩御杰这是在人家家中，总不能不识礼数吧，只能回礼道：“颜小姐安好。” 这样的见礼放在平时没有什么，可今天这样的场合就大大的有问题了。 老夫人和韩夫人第一感觉就是两人认识… 老夫人道：“静洵，这是你的荷包吗？”说着把荷包扔给丫头让丫头拿给颜静洵。 韩御杰和韩母一下子就心中炸开了花。 颜静洵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下，道：“是我的…我的上面都绣着我的名字。可我这个荷包上次在秋猎丢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原来是上次秋猎时搭上的。 颜静洵回头看了一眼韩御杰道：“说起上次秋猎，还要多谢韩公子上次舍命救我，如果不是韩公子，那天小女子就命丧黄泉了。” 老夫人瞥了一眼韩御杰，呦，还是英雄救美，以身相许？ 韩御杰脸色一会白，一会红，“没事…举手之劳…” 颜静洵腼腆一笑道：“韩公子就是这样谦逊。” 老夫人长叹一口气，朝着韩夫人不好意思说道：“我明白了，这都怪我，乱牵了姻缘线，但两个孩子的事就不能今天说了。” 本来今天准备商量的就是韩御杰和颜凉的婚事，但既然不是他们的事，那今天这个日子就不能用了。 哪怕要再给两个孩子敲定婚事，也不能选今天了，必须择其他的好日子。 韩夫人再不懂，也该明白了。 这郎有情妾有意的。 韩夫人听懂了，就起身告辞道：“走吧。” 韩御杰还觉得自己没有解释，而和颜凉的婚事则没商量下来，拉着韩母道：“可…那个荷包不是…我的…” 韩母觉得今天真是个闹剧，“知道了，不是你的，是颜二小姐的。” 韩母掐了一下韩御杰道：“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韩御杰一个劲想解释，道：“母亲，那个真不是我的！” 韩母道：“知道了，知道了！走吧。” 说着马上变脸回头看了看老夫人道：“老夫人，那我就先回了，我儿子和颜二小姐的事情，改天我再来商量。今天打扰了。” 老夫人说着象征的站起来送道：“嗯，好。我们今天也是招待不周了，慢走。” 韩母就拉着韩御杰落荒而逃… 韩母边走边道：“你说说你！喜欢的是颜静洵怎么不告诉我！弄得我多尴尬！” 韩御杰嘴皮子不好，“母亲！我都说了，那个真的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的胸口发现的。” 韩母皱眉道：“那不是你自己放的，还是我放的不成？你看看你！” 小莉在旁边听了个清楚，想来应该是顺利完成了。 在旁边偷笑了一下，就连忙赶回出云轩给颜凉报信儿。 小莉还没到屋子里就开始说：“小姐，成了，成了。” 颜凉道：“嗯，知道了，坐下喝杯水。” 小莉摸了摸头，顺势做到了桌旁倒了一杯水，道：“小姐，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啊？” 颜凉没有太在意，翻了一页书道：“情理之中，有什么好惊讶的？就算这个没有成功，我也有别的法子让那个荷包掉在大家眼前。” 小莉笑嘻嘻的拍着马屁道：“小姐，你太棒了。” 颜凉现在应该担心的是老夫人。 而且老夫人眼睛那么尖，就算当时没有反应过来，晚上一定也会想的明明白白。 颜凉道：“你做些精巧糕点，晚上我要去风雅涧看看祖母。” 而且颜凉并没有发觉，她已经不知不觉的把老夫人当成自己的亲祖母了。 前一世颜凉祖母寿命不高，所以颜凉对祖母也没有什么情感。 到了晚上，颜凉特地等老夫人可能气消了一些才带上食盒去看老夫人。 “祖母…” 颜凉小声道：“祖母…我来看你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计策 老夫人就歪躺在榻上，轻声道：“嗯，过来…” 颜凉凑过去，轻轻给老夫人揉着头，道：“祖母，我今天是来给你请罪的。” 老夫人闭着眼睛，哼道：“你早就知道了？” 颜凉低声道：“是，我今天是故意给如心比较烫的茶…” 老夫人睁开眼睛，道：“哼，还特意送的是武夷岩茶。” 颜凉笑呵呵的扶着老夫人坐起身，把食盒里的酥油卷，榛子糕和姜撞奶拿了出来。 道：“祖母，你先吃，你听我给你讲啊。” “嗯…” 但是老夫人非常傲娇的没有动，还是等颜凉端起来酥油卷老夫人才拿起来吃了。 颜凉给老夫人捏着肩膀道：“祖母，在秋猎时二姐就对韩御杰有些私情，被我撞见了几次…我也不好拆散他们，所以只能以这种方式告诉祖母了…” 老夫人抓重点的能力可不同，就抓到了私情两个字，道：“私情？被你撞见了？那我可不能把你嫁过去了。” 颜凉接着给老夫人捏肩膀。 她能感受到老夫人是真心疼爱她，所以颜凉才特意选了武夷岩茶，她知道老夫人是绝不喝武夷岩茶的。所以绝对不会烫到老夫人。 老夫人又拿了一个酥油卷，道：“这个酥油卷不错，挺好吃的。” 颜凉马上接话道：“那孙女儿下回再让人给你送。” 老夫人拿帕子擦了擦嘴，道：“好了，不早了，回去睡吧，不过下次有这个事一定要直接告诉我。” “是，孙女儿知道了。” 老夫人点了点头，道：“嗯，回去吧。” 颜凉点了点头，微微行礼，拿着食盒慢慢回去了。 而把盘子留在了老夫人那里。 颜凉刚进了出云轩就听到了水燕道：“小姐，二小姐来了。” 颜凉点了点头，“哦，小莉泡茶。” 小莉道：“小姐，泡什么茶啊？” 颜凉笑了一下道：“武夷岩茶吧。” 颜凉进去就看到颜静洵一脸紧张的抓着一本书，动也不动。 颜凉走进去，道：“二姐。” 颜静洵起身道：“你回来了？” 颜凉都知道她到底为什么来找自己，就是想知道接下来怎么做呗，想知道怎么把这件婚事死死钉在板上。 颜凉坐在椅子上摸了摸锦瑟，道：“嗯，二姐今天冒夜前来，有什么事啊？” 颜静洵又坐下，支支吾吾道：“啊，是…是有点事啊。” 颜凉真的是忍了很费劲儿才没有直接笑出来。 颜静洵看颜凉并没有什么反应，直接心急问道：“五妹，你觉得我今天做了怎么样？你还需要我做什么？” 颜凉抬头看着颜静洵，道：“你什么都能忍受的吧？” 颜静洵道：“我…我…你先…你先说…” 颜凉沉了沉声音，慢悠悠的说道： “别着急，过两天你就配合大家演一出戏，然后把韩御杰私藏你荷包的事传出去，人尽皆知就可以了。” 颜静洵害怕韩御杰知道会生气，自己这样强嫁过去，“我传吗？那让他知道，不会生我气吗？” 颜凉不在意的摸了摸锦瑟，道：“你嫁过去再说，嫁过去了，你们的夫妻感情还可以慢慢修复。” 颜静洵仔细想了能有一盏茶的时间，才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做。 颜凉站起身，笑道：“二姐，回去吧。我就在出云轩静候佳音了。” 颜静洵道：“嗯。谢谢你，五妹。” 颜凉点了点头。 静静看着颜静洵慢慢走出出云轩，整个人呆呆的出神。 小莉看颜凉又开始发呆后，就问道：“小姐，沐浴睡觉吗？” 颜凉道：“嗯，好。” 颜凉泡在牛奶浴桶里，也只有这个时候颜凉才能放松一下，精神才能有所缓和。 小莉也非常识趣，在颜凉旁边轻轻给颜凉的额头轻揉。 不知不觉就在浴桶里睡着了。 “小姐，醒醒，醒醒…” “小姐…” 颜凉慢慢睁开眼睛，道：“嗯？我睡着了吗？” 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快就睡着了。 颜凉抻了抻懒腰，出了浴桶就躺在了自己的小床上。 好像真的每天泡过牛奶浴后，就全身轻松。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不出意外的颜凉又赖床了。 磨蹭了半天，颜凉才起身。 坐在梳妆台前，小莉突然问道：“小姐，你知道现在外面传什么吗？” 颜凉闭着眼睛道：“嗯？传什么？” 小莉一脸秘辛的样子道：“传章芊丝和张江苏有私情，说章芊丝的那个儿子就是张江苏的。” 颜凉俏皮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铜镜里的小莉道：“其实，我觉得也是。” “啊？” 说着小莉就自己想东想西，给颜凉头上插了很多钗子。 颜凉一睁眼就看到自己满头的钗子，皱眉道：“小莉，你醒醒！” “啊？啊？啊？” “好，好。”小莉说着又手忙脚乱的把颜凉的钗子拆掉。 颜凉点了一下银钗道：“就带这个就好了。” “嗯。”小莉拿过来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小莉从外边拿回来一根钗子。 小莉指了指窗纱前的钗子道：“小姐，那根钗子是谁送给你的啊？” 颜凉看了一眼，道：“啊，那根啊，是柳向阳给我的。” 小莉道：“啊，柳家大小姐啊。”说着给颜凉戴了她指的那根钗子。 后把柳向阳送的钗子也仔细收了起来。 小莉问道：“小姐，今天去老夫人那吃朝饭，还是在出云轩吃朝饭啊？” 颜凉想了想，道：“在出云轩吃吧，吃完我要去看一下二姨娘。” 小莉不解的问道：“去看二姨娘？为什么？” 颜凉道：“我答应的，不过这两天事多，耽误了而已。” 小莉道：“哦。” 说着就出去厨房拿朝饭了。 颜凉不动纳兰若熙无非就是因为颜静洵和颜静瑾的婚事，现下既然韩御杰已经解决了。 那么再留着纳兰若熙就没有什么用了。 颜凉道：“芝兰，最近有闹吗？” 小莉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道：“没有啊，看的好着呢。” 二姨娘的心头难已经解决了，自己也要讨些利息才对，要不然简直不是颜凉的性格。 小莉轻声在颜凉耳旁叫道：“吃饭吧，小姐。” “嗯。” 颜凉起身，坐在桌子旁，端起碗却半天也不懂筷子，小莉有心叫一下，却怕小姐是想什么事，自己一叫打断了小姐的思路就不好了。 所以就盯着颜凉，一主一仆都静静地不动。 …………… “砰” “谁让你背着我！去颜府提亲的？我不过出了一阵子远门，你就这样出幺蛾子。你厉害了你！” 只见说话的是一个穿着得体的夫人，只不过她现在气的已经顾不得修养了。 沈父轻轻拉了一下这女子，道：“好了，好了，你先坐下。听听木棉怎么说。” 女子生气的坐下，瞪了一眼沈父道：“听什么听，都是你惯的！成什么样了，婚姻大事都敢自己做主了，我和你父亲是不是晚回来个一年半载，你都要把人家姑娘娶回来生儿育女了？” 沈木棉跪在地上，地上打翻的茶水溅了沈木棉一身。 他道：“母亲…我不是故意不和你们说的，这不是情况紧急嘛。” 原来这位气质不凡雷厉风行的就是沈木棉的母亲，此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嫡出女儿，出了阁丈夫更是万般宠爱，家中无姬妾，成婚十余载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沈木棉。 沈氏夫妇如影随形夫唱妇随，前阵子沈父被派到去于城巡防，沈母就随军队去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探望 如今一回来就听到了自家儿子私自请了媒人去颜府上门求亲，而且还没求成，自然恼怒非常。 沈母抬头撇了一眼沈木棉，讽刺道：“什么情况？我还没问，你想娶谁啊？还没求成功，真是…” 沈父附和道：“对啊，颜府哪位小姐啊？” 沈木棉硬着头皮，站起身凑到沈母跟前给沈母捏腿，轻声道：“颜府五小姐，颜凉。” 沈母心中将京中的小姐过了个遍，也想了一边颜府的小姐，也没有颜凉这个人，瞅着沈父道：“颜凉？是谁啊？老沈？” 沈父一摊手，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我也不知道啊，颜太尉平时严于律己，很少与我们说闲话，更少谈及家事。” 沈木棉一个劲的夸颜凉，恨不得让父母马上就肯定她，“颜凉为人特别好，气度作风都不输别人，和公主在一起也不低三下四，儿子很欣赏她，威武不能屈，富贵…” 沈母摆了摆手，道：“行，行，行了，别说了，还没完了。我哪天的亲自会会这个颜凉我才能放心。” 沈木棉笑道：“哎，你见了她，一定会喜欢她的。”然后讨好的给沈母捏肩膀。 沈母扫了一眼沈木棉，叹气道：“哎，这其实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就你之前的样子，我都怕人家姑娘看不上你，你再糟蹋了别人家的姑娘…” 沈父听到这帮腔道：“哎，哪有这样说自己儿子的…” 沈母掐了一下沈父，道：“还说！也不知道和谁学的，之前就知道花天酒地！和一帮狐朋狗友出入声色场所！” 沈父捂着被掐的地方躲到了别的椅子上，道：“哎…别掐我啊…儿子这是你的问题了，我可帮不了你。” 沈木棉看着父母打情骂俏的样子一副见惯不惯的样子，根本没有太多的反应。 而是淡定的叫了白鹭让他把碎了的茶盏收拾起来，白鹭缩头缩脑的进来，悄么声叫了老爷夫人，就开始拿扫帚把碎片扫起来了。 沈母掐了掐沈木棉的耳朵，道：“你个小兔崽子！” 沈木棉捂着耳朵下半边，哭诉道：“哎，母亲，母亲…你别…你别…” ………… 小莉停下来道：“小姐，到了。” 颜凉看了下周围的环境，感慨道：“这里真是雅致。” 如果细细数来，颜府再也没有比流霜阁再别致雅致的地方，虽然没有什么奇怪的装饰，但就透着一股清雅的气质。 颜凉道：“去叫门。” “是。” 小莉上前敲了敲门，从里头出来了个小丫头。 眼睛圆圆的，看着小莉，问道：“你们是？” 小莉笑了一下道：“请进入禀告二姨娘，五小姐来访。” “啊，好，你们稍等。” 过了一会，才重新打开了门迎接颜凉进去。 纳兰若熙正在院里修剪花枝，清冷的像一个不入世的人。颜凉很难想象面前这个柔柔弱弱甚至有些羸弱的女子竟然会买凶杀人。 颜凉开口道：“二姨娘好兴致。” 二姨娘看了一眼颜凉，温柔说道：“你来了，坐，我这还有几根就修剪完了。”如果不是颜凉早已经知道马车杀手是她派来的，没准真的就相信她就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小娘了。 颜凉坐下，道：“多谢二姨娘。” 纳兰若熙剪完最后一个枝桠，才把剪子放下，拿过来小丫头递的毛巾轻轻擦了擦手，才笑着走过来坐下道：“好了。” 纳兰若熙道：“五小姐平时很少来我这流霜阁啊，今天是？” 什么叫平时很少来，这明明是第一次来！ 颜凉笑道：“不知道二姐有没有跟你说，昨天我帮她做的事？” 颜凉欲言又止，分明是不想在场有第三个人知道她们的谈话。 二姨娘也很老油条了一看就知道颜凉什么意思，看了看自己的丫头道：“云坠，去泡一壶茶。” 颜凉见此也摆了摆手道：“小莉，出去等我。” “是，小姐。” “是。” 二姨娘站起身低着头，我见犹怜道：“五小姐，我知道你厉害，之前是我考虑不周，惊扰了五小姐，还好五小姐大度不计前嫌…” 颜凉一挑眉，冷冷看着在她面前卑躬屈膝的纳兰若熙。一场谋杀，竟然只是说考虑不周和惊扰？ 颜凉看着纳兰若熙，道：“不只是惊扰吧？” 颜凉看着纳兰若熙直言道：“颜静洵的婚事我可以不打扰，但我有个要求。” 纳兰若熙一听颜凉这是准备放过她们了，“五小姐请说，别说一个了，就算是五个十个都不成问题啊。” 颜凉嘴角翘起，轻声道：“你去死。” 纳兰若熙声音提高，一脸的不可置信，“什么？” 颜凉满脸挂着笑说道：“怎么，为了您的女儿不舍得吗？” 颜凉淡淡说道：“如果你说大家知道你妄图买凶杀人，而且还是自己丈夫的女儿，京中其他人会怎么想颜静洵，又会怎么想颜静瑾？” 颜凉抬头看了一下纳兰若熙，道：“呵呵，二姨娘，你说你女儿还嫁的掉吗？二哥的仕途也断了吧。” 纳兰若熙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颤抖，嘴唇都因为受惊吓而发白，冷汗不断从身上滑落。 然后才开口道：“你……” 颜凉又打击道：“哦，忘了说了，你派去的那几个废物还养在我那…” 纳兰若熙猛的瞪大眼睛，因为惊吓脸色愈发的苍白了。 颜凉站起身，抬脚走向纳兰若熙。 纳兰若熙看到颜凉不断靠近自己，不禁吓得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靠到了回廊的柱子才停下来。 而颜凉只是拿起帕子轻轻擦拭了一下纳兰若熙额头上的冷汗，道：“不过，二姨娘，你暂且放心，只要你和二姐配合我，我是不会动你们的。” 颜凉笑道：“不就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您怎么这么紧张。” 颜凉靠近纳兰若熙耳边，纳兰若熙害怕的向左歪了一下头。 颜凉道：“别害怕。” 颜凉退后，笑着行了礼，道：“先走了，有空我还会来拜访你的。” 颜凉走了。 纳兰若熙突然像泄了力气紧紧贴着身后的柱子，看见颜凉出了流霜阁才松了一口气。 小莉早已经在门口等候，见颜凉过来就忙上去迎了一下，道：“小姐，回出云轩吗？” 颜凉道：“不，去人牙子那里转一圈。” “好。” 两人特地没有用唐成弋，而且坐着府里的马车，去了京中最大的人牙子的地方。 二姨娘留着迟早是个祸害，看那样子就不像是会任人摆布的。而且能在颜府多年，并且在当家主母眼皮子底下生养了两个孩子，还深得老爷喜爱，足以见得纳兰若熙的手段远远不止如此。 如果那天在马车上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肯定早都已经命丧黄泉了。 “小姐，到了…” 小莉看颜凉发着呆，就又大声说道：“小姐？到了。” 颜凉回了神，道：“哦。好。走吧。” 小莉掏出一个白色的垂纱帷帽，道：“小姐，戴上帷帽吧，这里面鱼龙混杂的，别撞了神才好。” 下了马车从颜凉外面看这不过是一个破落的小院子。但是往来人群倒是不少，也热闹的很。 看来这里是官家允许的。 小莉带些颜凉，“小姐，这边。” 只见小莉熟练的找到门口一个跷二郎腿晒太阳的啊婆，扔过去一块碎银子，道：“领我们家小姐去看看好货色，银钱少不了你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买卖 那婆子见了钱才精神起来，麻利儿的收了钱，换了一副嬉皮笑脸起身迎道：“您这边请，看上哪个了啊，和我说。” 当然从头到尾都是小莉在说话。 小莉道：“成，您老前边带路吧。” 小莉看了看那婆子，道：“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啊？” 麻婆双手一背，笑道：“呵呵，哪有什么姓啊名的，大家都叫我麻婆。” “麻婆。” 麻婆知道后边才是正主，而且肯定是个有钱的主儿，于是讨好是的问：“姐儿这是买丫头还是买小厮啊？” 这里经常有一两个姐儿们头戴着帷帽，带着丫头来买小厮的，故这婆子有此一问。 小莉挡在麻婆和小姐中间，轻轻拉了一下麻婆，道：“我们家小姐要挑几个身世清白，干活麻利的丫头。” 麻婆只当颜凉一个姑娘家不好开口，接着推销道：“我们也有卖小厮的，长得个个白白净净，溜光水滑的。” 颜凉用清冷的声音说道：“带路就好，看上了在和你说。” 麻婆笑呵呵的回道：“哎，成，成，这边走。” 没想到虽然从外面看这几年破烂不堪的，可是进了里面确实个三进三出的大院落，就是欠着休整。 小莉拉了拉颜凉的袖子道：“小姐，没想到这里这么大啊。” 颜凉没有回答，做这种生意的，院子能不大吗。 麻婆佝偻着身子，哑着嗓子看了一眼小莉，就当她没见识你道：“这位姑娘你就不知道了，我们这里的姑娘都是被静心调教过的，这朝中还有大臣来这挑孩子呢。我们怎敢不用心啊。” 果然朝中也有人喜欢在这里挑孩子，都是人牙子过手，干净放心的，在一个隐蔽性高，他们那种人，是不可能露面的，但是也挡不住有些个人当中有人有什么特殊的爱好。 “原来是这样啊。受教了。”小莉笑嘻嘻的回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和颜凉待久了，说话也文绉绉的。带着些书香气，越来越像体面的大户人家的大丫头了。 那婆子怕是都快修成人精了，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颜凉身份不浅，这走路和说话都带着章法，身旁的丫头说话也算是像样。 但这个丫头却不是上乘，也不是一等一的好，麻婆笑着，心想，一定把自己上乘的丫头拿出来，让她挑几个。 麻婆笑着回首看了看颜凉，道：“到了，到了。” “里面请。” 虽然进了院子，可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子霉味，颜凉不禁皱了皱眉头。 不过这地方确实比陈叔上次带去的那个地方好多了，可还是透着一股湿乎乎的潮气。 那婆子殷勤备至，从门口就开始提醒道：“小姐，小心脚下，这里面不好走。” 小莉笑嘻嘻的回着，道：“多谢麻婆了。” 麻婆忙摆手，回道：“不谢，不谢。” 说着就有个人影略过，不过被麻婆抓了个现行，这人就像个来回窜的皮猴子。 麻婆狠狠的敲了一下那小猴儿的头。啐了一口道：“你在可哪乱窜！我就扒了你的皮！去让老金把丫头们带到正厅，让她们收拾干净点！” 然后又小声的贴过去道：“这是条大鱼儿。” 说着一推那小猴儿，道：“还不快去！” 那皮猴儿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了看带着白色帷帽的颜凉，然后呆呆的点了点头就提起脚跑了。 麻婆说完就转头跟两人说道：“嘿嘿，姑娘，这边请。” 小莉搭茬道：“那小孩儿还挺有意思的。” 麻婆笑了笑，迎了迎道：“一个小哑巴，从八岁我就养着了，今年十二了，就是皮的很。” 小莉突然有些心疼那个小哑巴，道：“小哑巴啊？难怪没听到他说话。” 小哑巴？以前白府也有个小哑巴，不过是个女孩儿。 两人坐到了堂上，那婆子就退下去了，说是去看看丫头们怎么还不过来。顺便去泡壶茶。油头个十足十。 待婆子退下去了，颜凉才掀开帷帽，对小莉道：“刚才那个小哑巴，等会走时你问问她卖不卖。” 一听到颜凉这样说，小莉心中就乐开了花儿。 小莉道：“哎呀，小姐我刚想和你说，我挺心疼那个小哑巴的，正好。买过来正好给我烧个火添个柴。” 小莉和颜凉吐槽道：“刚才那婆子真是老油条了，比咱们府上的柳妈妈还圆滑。” 颜凉笑道：“你这么说柳妈妈，回头我就告诉她，让她回去就给你上一课。” 小莉委屈的嘟了嘟嘴，道：“哎呀，小姐，别嘛，我就随口一说。” 麻婆人未到声先至，叫道：“来了来了。” 只看麻婆身后带着十几个女娃娃，年龄都不大，与和陈叔那人牙子带的孩子不同，这些孩子都光脸光面的，穿的也比较体面。 那婆子指了指这些女孩道：“这排都是十二的，后排都是十一的，都是头一茬的孩子。” 所谓头一茬的孩子，就是还没有被卖过的孩子，所以都是白纸一张，怎么画就看颜凉了。 说实话这种孩子更好调教，心思也清白一点。 当然，也贵一点… 颜凉怼了怼小莉，小莉立马就走了过去，接着一排二排的仔细看。 看哪个姑娘，哪个姑娘就害羞的低下头。 丫头们都满脸的羞涩，当然也满脸的期待… 小莉贴到颜凉耳边道：“小姐，我看其中有几个不错的，要几个吗？” 颜凉轻声道：“可以，挑两三个吧，你自己带。” 小莉突然一本正经的挺直腰板，道：“我自己带啊，那我可得好好挑挑。” 颜凉透过帷帽也看不清这些孩子的样貌，索性还不如由着小莉自己挑，反正也是从粗活做起，日久见人心嘛。 小莉足足看了半个时辰，问左问右的，听的麻婆都哈欠连天的。 最终可算是找到了三个稚脸稚面的孩子，一看就是啥都还没有见过的小丫头。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麻婆虽然看她挑了半个时辰只挑了三个，但是碍于后面的正主许是不好惹，也只能陪着笑脸道：“啊，好好好。” 每个孩子三两银子，确实比别的地方都贵一点。 二人出了门，麻婆还是笑脸盈盈的送了她们，小莉回头拉住麻婆，道：“麻婆，我挺喜欢那小哑巴的，他您卖不卖啊？” 麻婆看着小莉，不敢确定到底是颜凉想要还是小莉想要，“小哑巴？” 说起小哑巴，到底是自己养在身边的，也用习惯了，而且就是一直没人想买他，自己不得不才留在身边的。这突然有人要买他，自己心里多少还有些不舒服。 小莉看着麻婆纠结的样子，拽了拽婆子的袖子，轻声道：“这个五两银子，主要是我们家小姐心善，看到这小哑巴就心疼了，所以才想买回去积福的。” 麻婆听到五两，眼睛都瞪大了，没想到这小哑巴还值这么多钱呢？平日里一些身世清白的丫头和清倌都卖不上五两。 麻婆一咬牙，一跺脚，道：“那行，晚些就把小哑巴给你送过去。” 小莉摆了摆手道：“没事，直接我就带走了，我等会带他们去拾到拾到。” 麻婆就点了点头道：“行。” 回了头就让别人去把小哑巴带了出来，小哑巴什么话也没说，甚至没有多看麻婆一眼。 小莉估计麻婆平日对他也不是很好。 第一百一十六章 赐名 小莉拿出银子与麻婆当面交付了，就带着孩子们回去了。 颜凉没和小莉一起走，而是先坐着马车回了出云轩，让小莉带着三个孩子去布料店扯了布料，还让小莉给三个孩子买些日常用品。 三个孩子一副没有见过世面，围着小莉也不敢多走，但是还像是不敢主动说话的蔫吧样，但是特别得小莉的喜欢。 不到半天，三个小孩就对小莉崇拜至极，立刻就为小莉马首是瞻了。 回了出云轩，颜凉思忖了许久，才送了他们名儿，一个特文静的叫了顺琴，还一个看起来皮闹的叫了点棋，年纪最小的那个叫了宁画。 颜凉唯独多看了小哑巴一眼，说他兴许被叫小哑巴也习惯了，不若就还叫小哑巴得了。 所有人都欢欢喜喜的应了。 三个小丫鬟第一次看见颜凉的时候都慌张的张大嘴叫：“好美…” 小莉装作要打她们的样子，举着拳头道：“快去干活，美什么美。” 丫头们调笑着躲闪，道：“哦…知道了。” 顺琴跑到小莉旁边道：“小莉姐，我能和你学做饭吗？” 小莉看了看顺琴，顺琴也算是几人当中最稳的住的人了，也适合。 小莉道：“那，你先从给我烧火干起吧。” 顺琴忙不迭的答应了，道：“是，谢谢小莉姐。” 颜凉坐在屋子里看书，招呼道：“知了。” 知了直接从梁上翻了下来，道：“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颜凉道：“去让陈叔把准备好的丫头也送过来吧。” “是。”说着知了就要窜出去。 颜凉喊道：“别着急忙慌的…我还有话儿要交代。” 知了生生停住了要踏出去的脚，回来低着头。 颜凉怕陈叔弄过来一大串人，自己这也用不了，还容易起摩擦，“告诉陈叔，我去了人牙子那里看了，买回来四个孩子，再给我备四个就行，算上不宿和不眠，不用再多了，我也用不了那么许多人伺候。” 知了抬起头道：“是…小姐…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话儿吗？” 颜凉嘴边微微翘起，道：“没了，去吧。” 说着知了就一阵烟儿似的出去了。 颜凉看了看知了出去的方向，摇了摇头。 陈叔干活麻利着呢，也就一盏茶功夫，就送过来了四个有些拳脚功夫的丫头。里面也包括鸟不宿和花不眠。 刚进门，鸟不宿和花不眠就在颜凉门口跪下了，道：“小姐。” “小姐。” 颜凉起身轻声道：“嗯。以后你们就跟在我身边伺候就行。” “是。” … 众人都好奇，这一下子又来了四个，可为什么小姐唯独对这两个高看一眼？ 她们并不知道，以前出云轩的人知道一些，她俩也是经常出入出云轩的，也是小姐的心腹。 颜凉道：“起来吧。” “是。” 鸟不宿起身向颜凉介绍道：“小姐，这两个是花老板亲自给您挑的，还没取名儿，花老板说让小姐看着给个名。” “昂。”颜凉一向对取名这种事非常热忱，所以一下来了精神。 出了门仔细打量着两个丫头，这两个丫头都梳着双挂式的髻丫，不愧是花明雨调教出来的，自身就带着浑然天成的大气有涵养。 不像自己买回来的那几个小丫头对什么都懵懵懂懂的。 两人见颜凉只是盯着自己看，就双双互视了一下，齐刷刷跪下娇滴滴的叫了声“小姐。” 颜凉点了点头，“嗯。”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颜凉说朝朝时点了点穿绿色衣服的，说暮暮时点了点穿蓝色衣服的。 两人就像是心有灵犀一样，同时弯腰同时跪，同时答道：“谢小姐赐名。” 颜凉看着两人默契非常，不禁问道：“你们两个看着不像是双生子啊？怎么这样默契？” 因为老太太屋子里就有了如心如雪，两人就长得一般无二。让人一眼就知道二人是姐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可也没有她们两个来的心意相通。 朝朝道：“我们是隔了一年的姊妹，我是姐姐。” 暮暮更娇俏，回道：“我是妹妹。” 颜凉饶有兴致的看了看她们才道：“行。下去收拾收拾吧。” 二者又异口同声道：“是。” 颜凉才转头看着花不眠道：“不眠，今天你睡我房里的熏笼上。” 花不眠清冷的很，面对小姐也只是冷冷说了句：“是。” 这更让周围的丫头看的云里雾里，到底这个叫花不眠的是何来头？ 颜凉说着拿帕子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儿，叫道：“静丹，你带她们去自己的屋子，安排她们活计，我累了，去躺一会。” 静丹服了服身子，道：“是，小姐。” 颜凉走回屋子睡觉，花不眠就把门关好，自己负责现在门口一动不动。吓人的紧。 小哑巴和鸟不宿是男的，所以不能留在内院伺候，只能到门口的角门里住着，平时就接待个人，看个门什么的。 点棋拉着宁画到角落里指了指颜凉门口的花不眠说道：“这人好吓人…” 宁画敛着眼眸，轻声回道：“顺琴姐让咱们少说话，多做事。” 点棋看着宁画道：“就你听话。” 宁画就这样不动弹的任点棋戳自己。然后一直瞅着点棋。 点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宁画的额头道：“行…我又没说不做…我做嘛。” 静丹看了一圈还少两个，就在角落里发现了在叽叽咕咕的两人，于是喊道：“点棋，宁画过来。” 点棋回了一句，“静丹姐，我们来了。”说着又戳了戳宁画。道：“你就是个木头疙瘩。什么也不懂的小屁孩，走吧，静丹姐叫咱们呢。” 宁画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她们今天来，宁画还觉得这是一场梦，极其的不真实，只有每天干活的时候才能真正意识到自己确实是被人家买回去了。 也算是脱离了那个鬼地方。 颜凉终于也算歇了一个好午觉，没人打扰也没有事情。 不过颜凉歇完午觉一起来，就被告知，大夫人在前面等着要带她们去赴宴。 颜凉问了一嘴，谁的宴会啊？ 元素回：“东平郡主。” 颜凉重生忘了谁都不会忘了东平郡主，她之前就是在她的宴会上弹琴然后才被倾巢而出的御林军抓了起来，被折磨了许久，最后香消玉殒。 不过颜凉只是平淡一笑，道：“哦，东平郡主啊。” 颜凉道：“小莉，给我更衣。” 去了前院，大夫人已经坐好，颜静洵也坐在那里了，唯独就差颜静姝了，不过颜静姝也不是无缘无故迟到，而是听说这个东平郡主的宴会所有的王孙贵族都愿意去看一看。颜静姝自然以为三皇子许瀚海也会去。 自然要好好打扮一番，终日守在家，也不得见他，每天抓心挠肝一样，如今有着机会还不好好抓紧。 颜凉正正经经的行了礼，道：“母亲。” “嗯，坐吧。”大夫人一身华服，穿戴都珠光宝气的。当真在外人眼里不大像个书香之家的大夫人。 到像个一夜暴富的商人之妻。 颜凉坐下打量了一小下大夫人，也觉得她这样太过浮夸。 为此老夫人说过她很多次，可是总也没见她改过。就是喜欢穿金戴银，觉得富贵。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东平 老夫人私下里也和颜凉念叨着，当初怎么给自己儿子找了这样的一个妻子。 不过想起长孙颜静枫又觉得她也不是一无是处，好歹给自己生了个好孙孙，也就无话了。 “母亲，我来了…” 众人都看向门口，只看见颜静姝穿的像一只花蝴蝶一样，牡丹花的襦裙，素色的外衬。 头上还是垂珠的蝶钗，行走间真的很像一个春心萌动的小姑娘。恨不得把满腔心思都拿出来穿在身上。 看众人都看她，颜静姝也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怎么了？不好看吗？” 大夫人最喜欢她打扮成这个样子，怎么会不喜欢。 满意的看着颜静姝，道：“没有，没有，我的姑娘怎么这么漂亮。” 颜凉扯了扯嘴角，母女两个真是如出一辙。然后马上就恢复如初。 “走吧。”颜静姝迫不及待的说着。 颜静洵羡慕的看着颜静姝，韩御杰现在一定烦死自己了，肯定不待见自己。所以满眼都是对颜静姝敢爱敢恨的嫉妒。 当然也有对颜凉的恨，为什么一个两个都喜欢颜凉，她到底有什么好的？ “二姐，二姐。” 颜静洵听到声音眼睛才聚焦。 颜凉清冷的小脸一下子就在脸前，吓了颜静洵一跳。 颜凉微笑着，道：“二姐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其实是她一直盯着颜凉，但是眼神却很空洞，颜凉这才出口叫了叫她。 颜静洵忙移开目光，随口胡诌道：“没什么，就是看四妹妹穿的真好看，一时间看呆了。” 呵呵，信你的鬼话，颜静姝穿成那个样子，除了大夫人喜欢，还会有人喜欢她这只花蝴蝶？ 而且明明你刚才看的是自己，真是连撒谎都不会。 大夫人笑着拍了拍颜静姝的衣服，道：“好啦，走吧。” “嗯。” 一行人走到了门口，车马早已经备好了，只差她们上去了。 大夫人想着姑娘们都快出阁了，应该让她们学着矜持一点，嘱咐道：“今天，到了东平郡主那里，一定要大家闺秀一点，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知道了，母亲…”颜静姝害羞的低着头。 颜凉道：“是，母亲。” 颜静洵只是呆呆的道：“是…” 大夫人看着颜静姝道：“嗯，听话，你们再不成婚都要成大姑娘了，你看京中你们这个岁数的姑娘，还有几个没出阁的？” 颜静姝撒娇道：“是…是…是…母亲你都说了好多次了。” 大夫人撇了一眼颜静姝，道：“说了那么多次，你听吗！” 颜静姝道：“我听…我听…” 一个时辰后，就来到了东平郡主府。 门口还是熟悉的石狮子，可是交了帖子，进了门，颜凉就发现里面完全大变样了。 颜凉看愣住了。 小莉看着颜凉突然停住，就轻轻碰了一下颜凉，道：“小姐？” “嗯？没事，走吧。”许是时间太久了，自己都依稀记不住了。 颜静洵路过颜凉身边感慨道：“这里真漂亮啊。” 是啊，东平郡主家自然极好的，还记得当时自己在这里还抚奏过玉玲珑。 还有当时有很多茂密植被。 处处都透着高贵雍容。 可如今的这里，明显是收敛了一些，更多的是一些花树果树。 大夫人来到了宴席上，刚坐下就开始和自己周围的夫人们唠嗑。 颜静姝也东瞧瞧西看看的。颜静洵也有样学样，也在找韩御杰的到底在哪。 颜凉也有好几日没有看到沈木棉了，说不想是假的，看他们都这样直勾勾的往男宾席看，自己也跟着看了几眼，也没看到沈木棉在哪。 一直看着颜凉也脸红。 从来没有这样找过谁，一个姑娘家要是被人发现了多不好意思。 颜凉刚低下头想藏一藏自己的心思，突然就听到旁边两个女孩的谈话。 有个女孩道：“东平郡主的宴会每次都是心思最精巧的，每次也都是最受人欢迎的。” 另外一个女孩回道：“不过真可惜，自从上次出事后，东平郡主就很少开宴会了。今年也是头一回开宴。” “当时到底出了什么事啊？我那时候发高热，所以没有赶上。” 女孩回道：“听说是大理寺在东平郡主的宴会上就开始抓反贼了，大闹了东平郡主的宴会。后来那家人被全家抄斩了，可渗人了…” “真的吗？” “是啊，别说了…想想我都害怕，让人听到也不好。” 小莉看着一盘精致的牡丹卷已经要流口水了，只能点了点颜凉，道：“小姐，你尝尝这个，看起来好好吃…” 颜凉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只馋嘴的猫儿，“你先帮我尝尝吧。” “哎，好嘞。”小莉说着就拿起一副新的筷子，悄悄蹲下来正好在颜凉身后，用筷子衔了一个金黄酥脆的牡丹卷。 “唔…唔，好好吃啊。”小莉捂着嘴满足的说着。 颜凉再去听那边的话时，发现她们早已经闭口不言，转而去聊今年哪家的布料上的新颖，今年哪家的胭脂红的喜人了。 颜凉对那些脂啊粉啊的完全不感兴趣，所以就看了看周围的景色。 高台倒还是那个高台，应该是重新修葺过了。 小莉索性蹲在地上不起来了，靠着颜凉挡着，开始一个劲儿的吃起来，一会夹一下这个卷，一会又衔一块那个酥，吃的不亦乐乎。 嘴里还嘟囔着：“唔…这个…这个…也好好吃…” 颜凉转过头，轻声道：“你吃就吃，别出声…” “啊…好…好…”小莉就改为只吃不说话，安静的像锦瑟似的。 “好啊，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在这碰到她！” 听着声音，不是朝百还是谁。 她旁边还跟着陌阳和文安。 颜凉微微一侧头就看到了她们，文安还是很友好的和颜凉点了点头，颜凉也回了礼。 唯独陌阳还是不能释怀，狠狠瞪了一眼颜凉。 但是颜凉根本没拿正眼瞅一眼陌阳。气的陌阳又是跺脚又是咬牙。 偏偏她们还往颜凉这里来，两人还坐邻桌。不过朝百和陌阳都不愿意坐在颜凉旁边。 倒是文安像是毫不在意，往颜凉旁边一坐就不起来了。 朝百不算小声的和文安说着：“文安，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吧！我觉得这里风水不太好。” 声音刚刚好颜凉可以听到。 文安对着朝百笑了笑，道：“无碍，这里视野好。” 她们的位置也算很好的，刚好可以看到高台，如果等会有人上去表演，刚刚好是正中间的位置。 朝百故意朝着颜凉的方向大声说道：“行吧…就难为我了。” 可颜凉没有对她们的对话产生半分兴趣，头转都没转。 朝百撇了一眼颜凉，和陌阳说着：“哼，你看她，假清高！” 陌阳道：“真不知道这聚会怎么办的，什么猫啊狗的都可以了来。” “嘿，说谁呢。”柳向阳突然从后面窜上来，吓了她们一大跳。 陌阳上次就不爽柳向阳向着颜凉，如今更是见面就掐，“我说柳向阳，你不会好好走路吗？走路都不出声，吓我一跳！” 柳向阳挑了颜凉右边的桌子坐下，道：“哪里是我走路轻，明明是你们说话太投入了，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啊。” “你！”陌阳就要站起身和她理论，刚说了一个字。 第一百一十八章 琵琶 就被文安拦了下来，文安觉得自己头都要炸了，怎么陌阳一遇到颜凉的事就一点理智都没有了，“好了，宴会都要开始了，难不成你们在这像个市井泼妇一样在打一架？” 这句话算是含沙射影骂了两个人。柳向阳也瞪了一眼她们。 陌阳不甘心的坐下，“哼！” 她们刚坐下，就听到了一声声弹奏琵琶的柔美的声音。 马上就有两个小孩沿路谈着琵琶，她们后面就是一个女子围着面纱，身形苗条，步伐婀娜的缓缓而至。 对面的男宾一下子眼神就离不开了，都瞅向这个突然跳出来的美丽女子。虽然看不清脸，但是此女行路的样子实在太过诱人。 连女宾位上的人都不禁看向她，但是眼中流露的确实羡慕和嫉妒。 她们的身份就注定了她们这一辈子都不能这样随性而为，一言一行都要守规矩，定方圆。 文安也看着这个女子，道：“这个人是谁啊？” 柳向阳隔着老远回着，“她你都不认识？” 文安道：“是文安见识浅薄了。” 柳向阳看着这女子到了女宾席上落座，道：“据说她是京中第一名妓，莳花馆的头牌温飞卿。” 朝百心直口快，直接说道：“名妓？我的老天，这到底是个什么宴会？妓女都能和我们同席了吗？” 柳向阳不屑的看了一眼小题大做的朝百，道：“见识浅，自古就有雅宴上主人请清倌来助兴的说法。” 文安笑了一下，道：“原来是这样，还是柳姑娘懂得多。” 文安转头去问颜凉了，“不知道，颜凉，你怎么看？” 颜凉其实听到莳花馆三个字的时候就已经明了了，“没什么看法，主人邀请，自然有她的道理。” 朝百嘴巴不沾些便宜是不会罢休的，“身份一样下贱的人，能有什么看法！” 颜凉还没有什么回怼。 柳向阳就坐不住了，“你说谁呢。眼皮子浅到大梁河的还有资格说别人？” 朝百三番五次被别人挑衅，已经装不出来大家闺秀了，拿着筷子就指着柳向阳道：“你说什么！” 柳向阳看着朝百这副样子，就想笑，当然也没忍住，“你看你，拿着筷子指着别人，朝府的家教可真好。” “你才家教不好呢！”朝百说着一甩筷子，就要站起来理论。 文安拉住了朝百，文安眉头紧皱，最近陌阳和朝百怎么了？以前不是挺机灵的吗？ 如今的两把刀变成了两个炸药包，时时刻刻要自己给她们收拾残局。 文安没有太好语气道：“朝百，别说了，坐下。” 朝百急眼了，啪的一下甩开文安，“文安！你没听到她怎么说我的吗！我凭什么要让着她。她算什么东西。” 陌阳也觉得不太对劲了，朝百平日里也没有这样气急败坏过。 也轻轻拽了拽朝百的衣袖。 文安真是彻底生气了，脸色凝重的瞅着朝百，低声道：“朝百，你还记得你是朝府的大小姐吗！说话也要注意下场合！” “我…”朝百被陌阳拽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是气坏了，忘记这不是自己家了，被人发现朝府的大小姐在郡主的聚会上和同辈大打出手，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花花来呢。 陌阳轻声道：“宴席快开始了，坐好吧。” 周围已经有几个人注意到了她们这边，陌阳虽然想一举成名，但绝不是这样的成名。 朝百借着陌阳的话就坡下驴，就坐下了，只是眼眶红红的，别人不知道还以为她在郡主这受了什么气呢。 文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歉意的看了看颜凉，好像在为刚才的事道歉似的。 颜凉看到了，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只是柳向阳乐的欢，看到朝百吃瘪心里就开心的不得了。 本来就无所畏惧的她，现在更是笑的猖獗。 柳向阳笑完还不忘贴到颜凉耳旁，道：“我为你出气了吧。” 颜凉虽然觉得自己并没有委屈，也不用她给自己出气。可还是笑着向她说了谢谢。 有个声音洪亮的小厮出来，说道：“东平郡主到。” 柳向阳问颜凉，道：“东平郡主到了？” 柳向阳看着前面，“总算到了，要不和别人拌嘴，我都要无聊死了。” 一看柳向阳就是个坐不住好惹事的主。 只看见东平郡主穿着一身华服闪亮登场，“大家赏光来我府上做客，东平真是感激。” 底下马上有人附和道，“哪有，能来郡主府上做客，是我等的福气。谁还敢不乐意啊？” “大伙说是不是啊？” “是啊。” “是啊。” 颜凉仔细看了看东平郡主，虽然她荣华富贵不断，可是这两三年过去了，她竟然老了许多。 这种老不是老在脸上，而是行动上。一颦一笑再也没有当时的开心愉悦。有的只是勉强。 颜凉轻声说道：“为什么郡主这样憔悴？” 柳向阳马上就贴过来，道：“这你就不知道了，他夫君好像在外面养了外宅，终日不着家，而且这府上姬妾成群的。她气色能好都怪了。” 颜凉越发同情东平郡主了，“啊，原来是这样。” 颜凉低下头把玩着手中的酒盅子，“没想到她这个身份的女人都不能过得顺心如意。” 柳向阳好像很懂的看了看东平郡主，“她这个地位的就更不能顺自己意了，连夫君有了外宅，也不敢叫别人知道，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被。” 好像这就是女人的宿命… 柳向阳的话像是一把警钟记在了颜凉的心中，东平郡主之前和之后真的判若两人。 自己都不敢认了，难怪这府里的装饰都稳重了许多，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她是那样的跳脱欢乐。 而且她也不怎么办宴会了，颜凉刚开始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在她的宴会上出了那种事，把她吓到了。 现在想想，也可能是因为她心性变了。 柳向阳忙说：“快看，那个请来的莳花馆的头牌要上去了。” “嗯？”颜凉也顺着去看着，自己也想看看这个人在明雨的调教下，能变成什么样，能不能当的起莳花馆的头牌的名号。 东平郡主温柔的和温飞卿道：“温姑娘，麻烦你了。” 说着，温飞卿向在坐所有人抱着琵琶鞠了一躬，道：“郡主抬爱了。小女子虽不才，愿为大家助兴。” “温姑娘！” “温姑娘！” “温姑娘。” 底下早已经有人耐不住想听温飞卿的曲了。 听说她一手琵琶弹的出神入化，当时一曲动金陵，弹的就是阳春白雪。 颜凉对琵琶也涉猎过，不过还最是偏爱古琴，所以并没有在琵琶上多下功夫。 可说道品鉴，颜凉自认为还是可以一试的。 她抱着琵琶退后两步，然后转身用柔软得腰肢走到高台上。 说是高台，其实也不高，只不过比她们的桌子要高一点，方便底下的人赏鉴。 温飞卿一转身体，她穿的嫩绿色的衣衫裙摆随着风翻飞一点，整个人就稳稳的坐在了高台的凳子上。 她纤细的手指在琵琶线上轻轻摩擦，琵琶立刻就发出清脆的玲珑音，挂在琵琶上的红色的飘带随着风吹起来，美得仿佛温飞卿像是从天上下来的仙女一样，不染半分尘气。 颜凉也不由的赞赏道：“好听。” 柳向阳享受的回答道：“是啊，这可比我府里的歌姬弹的好听多了，难怪许多人豪掷千金就为了听她一曲。当真不得了。” 是啊，千金难换美人一笑啊。自古如此。 第一百一十九章 美人 全场静悄悄的，除了她的琵琶音再没有人发出一声，仿佛现在谁要是大声说一句话，都是对这首曲子的亵渎一般。 可那抚奏的美人依旧是水波不惊的眼眸，慢慢在抚奏，没有一丝的慌乱。 她那一双羊脂玉的纤纤玉手突然猛的骤停，琵琶音却戛然而止。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一首曲子已经终了。 众人停了片刻，现场才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颜凉刚才也一直沉浸在悠扬的琵琶声中，停下来无意的往对面看去。 却透过层层的人，发现了坐在角落盯着自己的沈木棉，说来也怪，刚才美人那样出众，他却半分不看，只是欣赏着琵琶绝美的调子看自己？ 柳向阳发现颜凉好像在看对面男宾席，就凑过来问：“你看什么呢？目不转睛的？” “没什么…”颜凉忙低下头。 “不告诉我？我自己看。”可柳向阳在看时对面已经乌央乌央的一堆人，根本看不出来刚才颜凉在看哪个。 柳向阳移回目光，道：“算你运气好，我也没看到你到底在看谁。” “啪啪啪…” 东平郡主笑着说道：“温姑娘的琵琶真是弹得出神入化，这一曲阳春白雪果真意境非凡。” 温飞卿款款从高台上走下来，然后行礼道：“多谢郡主夸奖，飞卿献丑了，全作抛砖引玉了。” 东平郡主道：“呵呵，我说的是实话，温姑娘快入座吧。” “是。” 温飞卿就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下半天后看了一眼颜凉。 冲颜凉点了点头，颜凉也回了。 两人像是有什么心照不宣的小秘密似的。 东平郡主觉得这个开头不错，笑呵呵的摆手道：“上舞。” 刚才周围也有讨论怎么可以让妓女和他们同席而作，但是她们听过温飞卿一曲之后，那种声音就不见了。 而是反过来喜欢她了，全都是在感慨这样的手艺在哪里都是名角，反而都在低头呢喃可惜，为什么这样的女子要流落风尘。 朝百就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说道：“没想到，她弹的这样好。” 柳向阳逢朝百必然掐，这不一看到朝百说话就上去怼道：“要不然怎么说她是京中第一名妓温姑娘呢，你以为真的只是抬举她吗？她可是有真东西的。” 朝百但是有错就改，“我承认，我以貌取人真的不好。” 东平郡主叫了一个新的三人上来了，这三人身量纤细就像三朵小花一样。 看年纪还很小。 朝百凑到陌阳旁边，轻声道：“陌陌，你看着，我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颜凉稍微侧了一下身子，就看到朝百在和陌阳戚戚咕咕，不知道说什么，但是根本不用知道是什么，也能知道她们肯定在谋划怎么让自己出糗。 “啊…” “哇…她是摔倒了吗？” “我的天…摔得可真不轻…” 只看高台上三个女孩在跳舞，一个女孩不慎跌倒，一下子就滑倒了，头磕到了栏杆上了。 东平郡主也害怕有人上高台，因为什么未知因素，而摔下高台。 所以特地在高台周围安了一圈栏杆，所以基本上就算是摔倒了，也只会磕一下。 只看东平郡主和旁边的丫头说了什么，马上就有两个丫鬟走了过去。 然后那个女孩就被人带了下去，但是这个女孩全程都是瑟瑟缩缩的，根本不是被人带下去，而是被拖下去的。 而其他的两人在看到她跌倒，也只是愣了一下，接着又马上跳着，好像完全没有受影响一样。 小莉轻声道：“看着好疼…” 颜凉端起茶杯，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那个女孩要完了…” “啊？” 柳向阳回头看着小莉笑着说道：“是啊，她完了。” 小莉眼里浮现的都是刚才那个女孩额头都被磕出一个大包，不禁问道：“为什么啊？柳小姐。” 柳向阳道：“她是家奴，东平郡主看上去也不像是一个乐善好施的人，所以你说一个无关紧要的奴才而且还是个舞姬，在一场大型宴会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她还能活命吗？” 好像就再说一只蚂蚁终将注定被踩死一样轻松。 小莉却被吓得浑身发抖。 幸好自己是小姐的婢女… 颜凉看剩下的两个女孩，跳的舞蹈虽然还是柔若无骨，娇艳欲滴，可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惧怕和浑身僵硬的是装不出来的。 这些人在上位者眼里就像蝼蚁一样。正如她们白家纵然荣华至极，可不也一道旨意说抄家就抄家，说砍头就砍头了吗。 “小莉…” “啊？小姐你说。”小莉微微把耳朵侧了过去。 颜凉轻声和颜凉说了什么，只见小莉连连点头。然后转身离去了。 柳向阳好奇的看着颜凉，问道：“你的丫头干嘛去了。” 颜凉道：“没干嘛。” 柳向阳见颜凉也没有太想说，就转过去接着看舞蹈了。 过了好久，舞蹈都结束了，小莉才气喘吁吁的匆忙回来。小脸红扑扑的。 完后就甜甜的对颜凉说道：“小姐，都办好了。” 颜凉淡淡说道：“嗯。” 完后，小莉就站在颜凉身后，一脸敬仰的看着颜凉。 柳向阳偶尔回头一下，都能看到小莉一直看着颜凉傻笑。 于是就贴过去，小声说道：“哎，我说你这丫头，是不是傻了？一直冲着你傻笑。” 颜凉突然笑了一下，“我家丫头都傻得可爱。” 东平郡主挥了挥衣袖，两个跳舞的才毕恭毕敬的退了下去。 东平郡主方又说道：“各位有没有想出来一展所长的？” 朝百坏笑一下，道：“看我的！” 然后突然站起来，道：“刚才已经抛砖引玉了，我听说颜府的小姐各个能歌善舞，不如请她们出来。” 颜静姝回头瞪了一眼朝百，拉颜凉下水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带上自己？ 现场冷了一下，然后就听到一个白嫩的手举起来。 “我” 颜凉其实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要上去了。她没想到颜静洵平时那样胆小怕事的人，这次竟然主动要上台表演。 而且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你…” 朝百也吓了一跳，她没想到颜静洵和颜凉关系这么好，竟然愿意为她出来。 陌阳有些火上浇油，“落空了吧，就算她出来以她那个才情，也只能是降低我们的存在感罢了。” 朝百拉住陌阳手摇了摇，撒娇道：“哎，陌阳，你到底哪头的啊！” 陌阳都知道她，她认为朝百肯定觉得颜凉最多就是让她出去表演才艺，知道她是一个庶女，主母肯定不会对一个庶女太过重视。 陌阳道：“我只是就事论事，她真的很有才，上次太子妃宴会，我有听过她弹琴，很不错，不输温飞卿的琵琶。你想让她出糗，还是算了吧。” 朝百张大嘴巴，根本不相信颜凉会这样多才多艺。 朝百道：“你开玩笑…” 文安突然插嘴道：“我也可以证明，她说的是真的，那天我也在。” 朝百突然像一个得不到糖的小女生似的，“…那岂不是不能赢她一次了…我堂堂朝府大小姐，竟然会被一个庶女压着…” 这边，颜静洵自从站起来就后悔了，她根本就是当时脑子一热，看到了对面的韩御杰，才忍不住站起来的。 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上去能干嘛。 颜静洵举了手，却半天也不动。反而是身体僵硬的一动不动。 第一百二十章 震惊 颜静洵求救似的看了看颜静姝，颜静姝忙把头扭了过去，装作根本不认识她的样子。 一副你千万别拖累我的样子。 然后颜静洵就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颜凉。本来也没想着颜凉会帮她，只不过现在自己骑虎难下，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颜凉轻声道：“二姐，你最好不要和我一起。” 颜静洵低下头，是啊，颜凉这样有才的女子，只会湮灭她的所有亮点。 颜静洵道：“我…我…” 颜凉看着她这样尴尬也不忍心，自己依稀记得之前听到颜静姝说颜静洵笛子还不错。 颜凉看着颜静洵道：“二姐，你不是可以吹笛子吗？” 颜静洵才反应过来，“啊…郡主，可以容我为大家吹一首笛子吗？” 东平郡主其实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都想要说换一个人了，但是既然她说了要吹笛子。 也不好驳了颜府的面子，毕竟她是颜府的闺秀。 东平郡主道：“来人，上笛子。” 颜静洵上去之前，用嘴型和颜凉说了句：“谢谢。” 颜凉冲着颜静洵点了点头。表示不介意。 如果让颜静洵在众人面前出糗兴许都没什么事，但是如果在韩御杰面前出糗，估计回去了，颜静洵都想随手找块豆腐撞死自己。 她的笛子吹完了，现场没有特别为难她，当然也没有多大的欢呼声，但总归是让她平平安安的从高台上下来了。 大夫人旁边坐着的就是她的好友王夫人。 王夫人听了听，品评道：“这吹的也算不上上乘啊。” 说着问道：“你家静姝怎么不上去演一个啊？这都要出阁的姑娘了，还没定亲，怎么不出去露个面？” 说到颜静姝的亲事，大夫人就满头包。 有苦说不出，你说颜静姝要是喜欢的是个门户对等的，或者稍微高一点，都好弄。 可偏偏选了三皇子许瀚海，这无异于选了个寒门子弟的效果是一样的。 想起那天颜静姝哭天抹泪的在自己脚下跪着说今生非许瀚海不嫁，自己脑仁就疼。 这不大夫人但凡有这样的聚会都要带她多来这聚会看看，就是希望她能多看看别人。 大夫人苦涩的笑了笑，“别提了，这孩子从小就不愿意抛头露面的。” 王夫人点了点头，很是赞同，“行，不抛头露面也好，小姑娘家的，找个好婆家嫁了才是顶要紧的。” 东平郡主在颜静洵下去后，道：“不知，哪位是颜凉啊？” “嗯？” 整了半天，还是没有放过自己只能站起身回道：“回郡主，我就是颜凉。” 东平郡主仔细看了看颜凉，果然如传言一样长得通透秀丽，“听说你琴弹得不错，可不可以给我们弹一首？” 颜凉本无意哗众取宠，也不知道谁在那说她会古琴，但是也不好当众驳了郡主的面子，只能道：“荣幸之至。” 东平郡主道：“上琴。” 马上就有两个小姑娘搬出一把琴。放在了高台上。 颜凉大大方方的走了过去，坐下，向东平郡主点了点头。 然后颜凉就开始弹琴，但是东平郡主听过自己抚琴，所以要换个节奏。 颜凉突然横向一拨，整个琴声发出肃杀的一声。颜凉左右手来回换着弹，一时间好像现场有千军万马呼啸而至。 这琴声紧致有序，不给别人半分放松的机会。 朝百盯着颜凉的手，只见她手指灵活上下翻飞有度，“你说她琴弹得好，可…可没说她弹得这样好啊。” 陌阳瞥了一眼朝百，“我以为你知道我从不夸人，如果夸人，那她一定就是真的很厉害。” 朝百摇了摇头，“我算是知道了，她为什么一点都不害怕上去，这明明就是鬼斧神工啊。” 颜凉谈完最后一个音，现场也是震惊不已，这一天里见识了两种乐器的巅峰弹奏，已经有人在讨论今天不虚此行。 颜凉起身道：“献丑了。” 颜凉都往下开始走了，现场才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丝毫不逊色于温飞卿弹琵琶的时候。 只看温飞卿温柔的看着颜凉，跟着旁边的人说道：“花姐真的没有说空话，主人的实力确实不错。” 旁边的小丫头笑道：“能让花姐死心塌地跟着的人，自然不会是什么弱角色。” “是。” 沈木棉则从颜凉出来的那一刻起眼睛就没从颜凉身上移开过，就差贴上去了。 张世骞看着沈木棉这幅呆样子，就想调侃他看见美女就移不开眼睛，“哎，木棉，眼睛都要掉出来了。” 沈木棉还自豪的挺起腰杆道：“我有吗？” 然后想着自己媳妇有什么看不得的。 张世骞欠兮兮说道：“这都多久不去花楼了，今日儿个去听小曲儿啊。”说着还怼了一下莫言，道：“你说呢，言言。” 莫言不得劲的挪了挪，道：“世骞…别这样叫我…怪怪的。” 张世骞说着，还摸了一把莫言的脸，道：“哎呦喂，你还害羞，真跟个女孩似的？长得也白。” “哎，你别…”莫言说着就偏过头，但是还是被张世骞狠狠摸了一下。 “我去…你的脸怎么这么嫩，以前怎么没发现。”说着张世骞就要上去接着摸。 莫言就一脸无奈的躲着… 沈木棉一脸嫌弃的看着他俩一个骚扰，一个躲，“你俩真是够了…” …… 那边，颜凉下去之后，朝百就再也没有话怼颜凉了。吃了这两次亏还不懂就真是个白痴大小姐了。 小莉笑的都看不着眼睛了，“小姐，你真棒。” 柳向阳也向颜凉竖起了大拇指，道：“不错啊，颜凉。弹的真棒。” 东平郡主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听到了白商陆弹奏的琴音后，后来只要听说京中谁的琴弹得好，一定会让她弹一下。 但是听了那么许多，却没有一个像她的，哪怕就是刚才颜凉弹的那样好，东平郡主也觉得没有白商陆弹的那种柔情似水。 东平郡主只是坐着轻声吩咐身边的人，道：“接着上杂技吧。” “是。” 柳向阳拉着颜凉道：“看，杂戏上来了。” 颜凉轻声道：“嗯，向阳我想出去透透气，弹琴弹的有些晕。” 柳向阳一下子就对杂技也没有什么期待了，“啊？头晕，要不要找个地方躺一会？用我陪你去吗？” 颜凉微笑道：“没事，我带小莉去就行了。” 柳向阳道：“那你去吧，这边有什么事我帮你挡着。你快去快回啊。” “嗯。” 说着颜凉就轻手轻脚的从人群中挤出来了。 也说不上是不是东平郡主无心打理吧，路上竟然没有点几盏灯笼。 整条路昏沉沉的，甚至于整个府里除了刚才的地方和居住的地方都昏沉沉的。 小莉道：“小姐，这里蛮黑的，你小心脚下。” 然后小莉就被一个人拽了一下，就没声音了。 等在睁开眼睛，已经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小莉推开身前的人，道：“唔，你谁啊！” “嘘…” 小莉看清眼前的人，惊讶的说道：“白鹭？” “你在这，那…” 白鹭敲了一下小莉的头，道：“猜对了，少爷在那边，你少去当电灯泡。” “啊，你敢打我！” …… 小莉突然没有动静，颜凉就发现了，以为身后有什么人，突然身后一阵风刮过来，颜凉正后悔没有把鸟不宿他们带出来。 然后颜凉就安心了，因为她感受到了沈木棉身上独有的清香。 “夫人…”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下聘 沈木棉轻轻把这颜凉的胳膊，虽然此时二人面对面，可是这边黑蒙蒙的，确实看不清楚。 沈木棉轻轻搂了上去，发现颜凉没什么反抗就慢慢用力，搂的越来越紧。 颜凉看着他这样，“你怎么老这样，才多久没见啊…你轻点…” 沈木棉还在颜凉脖子那蹭了蹭，道：“已经好久了。我想你了。” 颜凉说着一下一下抚摸着沈木棉的后背，像是给锦瑟顺毛一样，“没多久…你就夸张。” 沈木棉声音低沉的急剧诱惑力，“本来我想忍到你回颜府再去找你的，可是你坏，出来弹琴给他们听，我就忍不住了。” “我…” 如果沈木棉现在可以看得到，一定可以看的出，颜凉现在的脸上是泛着可爱的粉色。 诱人的像一块蛋糕。 但是两人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静静地抱一会。他们的世界此刻已经容不下第三个人了，只剩他们，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 “看到少爷去哪了吗？” “没有。” 原来说这话的就是沈木棉的母亲，听说这次的宴会颜夫人也会去。 那她一心思，那儿子喜欢的那个姑娘肯定也会去了，就特地看沈木棉先走后，然后瞒着沈木棉来了。 来的晚了，但也刚刚好赶上了颜凉的独奏，非常好听。 而且颜凉说话做事都很有条理，这行事做派完全不像个没见识的庶女，明明是个正牌的嫡出嘛。 沈母都开始有些担心自己家的儿子配不配得上颜凉。 可颜凉下来后，没一会就出去了，要不然沈母是真的想拉着她唠唠嗑。自荐一下自己的儿子。 可是这么一会这个小兔崽子也不见了。 高台上演奏的又过去两个人后，才看到颜凉弯着腰入了席。沈母伸着脖子去看。 还看到颜凉的脸蛋还是粉粉的。在去看男宾席，这臭小子也回来了。 沈母顿时就笑了，放心的开始和周围的人开始唠嗑。 要知道就不为这小子担心了，这小兔崽子正事不做，聊骚小姑娘还是很有一套的。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不过这一场宴会下来，沈母也不算没有收获，好歹是和颜夫人搭上了话。两人聊了许久，大夫人还答应沈夫人有空来颜府玩。 这正中沈母下怀，沈母欣然答应了。 酒过三巡，这个宴会总算也是到了尾声。 临走前，大夫人还拉着沈夫人好好告别了一番。 坐上了马车，沈木棉才看到自己母亲。正想悄悄绕过去。没想到被沈母发现了，拎着耳朵上了自家的马车。 马车上 沈母插着腰，道：“你个小兔崽子，啊，来这都不和母亲说一声。” 沈木棉笑呵呵的回道：“那…母亲你这不也还是来了吗。” 沈母笑着挺起胸脯骄傲说道：“我是来看看我未来儿媳妇。” 沈木棉不可思议的看着沈母，“你来看颜凉？” 沈母是风风火火的性子，“她很不错，我很满意。改明个儿我就带着媒人去提亲，早点敲定下来。” 沈木棉听见沈母道：“啊？真的吗？” 沈母道：“那当然，我都怕人家早早发现了你之前有那种毛病不愿意要你。” 沈木棉知道自己之前愿意玩了些，也干出过很多荒唐事，“母亲…我哪有你说的这么不堪…” 而且，我早就不去那种烟花之地了，世骞邀请我很多次我都没去… 沈木棉道：“不过，说真的，母亲你当真不介意颜凉是庶女吗？” 沈母突然温情的摸了摸沈木棉的头，“如果你真的喜欢，母亲有什么在意的。咱家不信这个。” 然后啪的一下拍了一下沈木棉的肩膀，“既然选了人家，就要好好对人家，别辜负人家。” 沈木棉躲着，“哎呦…知道了。” …… 颜府的马车上 回程的时候颜静姝拉着颜静洵非要和颜凉一辆马车。 最后大夫人没法子只能自己坐着一辆车回去的。 坐上马车，颜静姝就开始瞅着颜凉，捧着下巴道：“没想到，颜凉你琴技这样好啊。” 颜凉看着颜静姝，谦虚说道：“还好吧…” 颜静洵也是一脸羡慕的看着颜凉。 就连平时存在感极弱的颜静洵都搭腔道：“才没有，五妹你今天真的是亮眼爆了。” “你们别这样…” … 就这样回到了出云轩。 一路上简直像是刑讯拷问，颜凉一直被颜静姝拉着问东问西。 下了车，颜凉就慌慌张张忙忙的第一个从马车里下来，恨不得有多远就离她们多远。简直太聒噪了。 比小莉还聒噪。 颜凉回到了出云轩就看到了今天在高台上跳舞摔倒的那个女孩跪在门口迎接着颜凉。 颜凉轻轻走过去，道：“起来吧。” 小闲仍旧是跪着，头低低的，“多谢小姐，以后小闲这条命就是小姐的了，小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原来颜凉让小莉昨天宴会中途出去了一趟，就是去和那些人赎小闲，本来她们接到的命令是悄悄处理了小闲。 小莉掏出来一袋银子，还保证不会让她出来抛头露面，那些利欲熏心，见钱眼开的家伙能不心动？基本上马上就答应了。 然后小莉就雇了两马车把她载回颜府了。这才有了后面小莉气喘吁吁的跑回来。 颜凉淡淡说道：“嗯，小莉会安排你干活，在出云轩做事忠诚稳重是第一位的，机灵活泼是次要的。” 小闲这才微微抬起头，说道：“是，小姐，小闲知道了。” 颜凉把所有事都丢给了她们，然后回了屋子洗漱睡觉，今天折腾了一天，真的是很疲累了。所以没多久就睡着了。 没想到，第二天沈木棉的母亲就拿着大量的聘礼带着媒人上了门。 小莉叫了半天才把颜凉从柔软的床上叫起来。 把她弄到梳妆镜前，颜凉还困得东倒西歪。 小莉道：“小姐，听说沈公子的母亲此时正在前院坐着和老夫人，大夫人喝茶呢。” 颜凉突然一下子醒了。“你说什么？” 小莉说道：“我说，沈公子的母亲正在前厅喝茶啊。” 颜凉想不通为什么，“啊？” 颜凉道：“知道什么原因吗？” 小莉放下梳子，怕颜凉来回动再扯到颜凉的头发，道：“好像是来提亲的…” 颜凉不出小莉所料，果然猛的一回头，看着小莉道：“真的？” 这要是说这话给小姐梳着头发，肯定拽下来一大绺。 还不得挨揍。 小莉道：“这还能有假，聘礼排了一条街，街坊领居都知道了。” 啊… 我的天啊… 颜凉焦急的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快给我梳妆打扮…快…” 小莉委屈的低下了头，道：“小姐你刚醒我就和你说了，你就淡淡的说了个哦，就没别的话了。” 颜凉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听到沈木棉三个字，可是当时半梦半醒，还以为是做梦，根本没有细想。 颜凉就坐在梳妆镜前，捂着额头，“快去…拿那身深蓝色的。” “是。” 一切都梳妆好后，颜凉坐立不安的在屋子里带着。 颜凉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干着急也不行啊，“不行…小莉你让朝朝去前面打听一下，到底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啊，是。”小莉扯起裙裾就跑了出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敲定 过了一会小莉才回来。 说沈母是笑呵呵的从老夫人屋子里出来的，聘礼咱家也收下了。 颜凉静静坐下来，“老夫人收了聘礼，是不是就代表我真的要嫁给沈木棉了？” 可真要嫁人了，颜凉却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好想去自己父母坟前告诉她们，他们的囡囡要嫁人了。 马上颜凉就嗤笑了一声。 怎么去父母坟前祭拜？她父母应该连一个全尸都没有吧… 真遗憾… 鸟不宿在院子里说道：“老夫人那边来人请小姐过去。” 终于来了。 颜凉深呼吸了几次，才道：“走吧，我也想听听祖母到底会怎么说。” 怎么说呢，这一天从起来知道沈夫人来府上提亲到现在，一整天都是提心吊胆的。乱糟糟的。 如心在门口看到颜凉，就忙进去报道：“老夫人，五小姐来了。” 老夫人沉了沉嗓子，道：“嗯，让她进来吧。” 如心答“是”然后出去了。 如心看到颜凉，道：“老夫人请小姐进去。” “嗯。” 颜凉走了进去，如心把小莉拦了一下，道：“妹妹，在外面和我一起等吧。” 小莉道：“啊，好吧” 颜凉走了进去，就看到老夫人，大夫人正襟危坐着。 颜凉微微服身，道：“祖母安好，母亲安好。” 大夫人笑着道：“坐吧。” 颜凉说道：“谢母亲。”然后挑了个靠前面的位置坐下来了。 老夫人没有说话，只是拿起茶杯喝茶。 大夫人看老夫人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就道：“我们为你定了沈家的大公子沈木棉，今天已经收了聘礼了，婚期一年。” 大夫人接着说道：“你要开始准备自己的嫁妆了，什么喜服，帕子，荷包什么的都要亲力亲为。” 颜凉听到为你定了亲，心里一阵窃喜。 如果问颜凉这一辈子真的想和谁结婚的话，那个人一定就是沈木棉。 颜凉故作小女孩姿态，摆出一切都听母亲的话，“女儿知道了。” 老夫人只是喝着茶水，偶尔看一下颜凉。 心中早就了解透了这个小五儿，如果她真的不喜欢沈木棉，一定会想方设法，让这场谈话崩的盘的。 这场谈话这样顺利，而且听如心说她还派了两个人隐晦的来打听内容和结果。 老夫人心中就已然有了丘壑，这才松口允许把颜凉嫁过去。 还有就是她觉得沈夫人快人快语，而且热情大方，一定会是个好婆母，以后一定会好好对颜凉的。 大夫人此时真的像一个母亲了，一件件，一桩桩嘱托道：“还有，我要嘱咐你，既然有了人家，那以后像昨天那种抛头露面当众弹琴的事就别干了。该让别人笑话咱家家教不严了。” 颜凉低着都应着，“是，女儿知道了。” 大夫人想了想，该说的差不多都说了，应该没什么落下的了，才看了看老夫人道：“嗯，母亲，你还有什么要嘱托的吗？” 老夫人这才放下茶杯，道：“嗯，你说的就差不多了，我也没什么要嘱托的了，就是一件，喜服最好现在就开始缝制吧，不好还可以改…” “是…”颜凉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的绣功确实有些拿不出手。 老夫人点了点头，道：“嗯，没什么了，没事你就先回吧，晚上一起吃饭。叫上所有人，再重新宣布一下。” “是。” 颜凉从风雅涧出来的时候还觉得一切都不太真实，自己难道这样就算是和别人定下来了？一年后就要嫁人了？ 小莉看着颜凉呆呆的从里面走出来，没什么表情，以为这事黄了呢，“小姐？说什么了？” 颜凉看了看小莉，道：“婚期一年后…” 小莉激动的喊了出来，“啊，小姐，你真要和沈公子成亲了啊。” 颜凉怼了怼她，“你小声点。” 小莉笑嘻嘻地说道：“好好好，咱们回吧。” 主仆二人走在路上，颜凉还觉得有些不真实，自己真的就要嫁给沈木棉了吗？ 小莉笑了一路，说道：“小姐，今天我给你做一桌好的吧。” 颜凉道：“今天不用，今天要去祖母那一起吃饭。” 颜凉在出云轩门口嘱托小莉道：“我回去要拜一拜菩萨，你看好她们，别让她们来打扰我。” 小莉点头，道：“是，小姐，我知道了。” 进了屋子，颜凉就直奔东厢房。 这里除了第一天老夫人让人来送了一尊观音之后，颜凉就下令上锁，不让任何人靠近，说是不让她们冲撞了菩萨。 颜凉偶尔进去看一看。 颜凉拿着钥匙打开了东厢房，里面已经有一些灰了，而且不亮堂。 颜凉关好门，把筏子从里面插上，然后就缓缓向着观音走过去。 掏出火折子把这屋子里的蜡烛点上，这下子整间屋子算上有了亮光。 这间屋子和其他的屋子没什么区别，只有一点，没有床，只有占了一面墙的大柜子。 中间掏空了，里面正中间供奉的就是观音。 说是供奉观音不假，可是观音前面却没有放置任何贡品，只有一个香炉供人插香祭拜。 颜凉走到侧面扭了扭旁边的花瓶，慢慢这扇墙竟然慢慢挪开了。 里面就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空间，原来是用这个柜子隔住了，内里另有乾坤。 颜凉走了进去，又按了按里面的突出来的石雕，柜子就自己慢慢又合上了。 颜凉拿着旁边的油把，拿着火折子吹了一下然后就挨了一下油把，油把噌的一下就着了。 里面的东西清晰可见，地上摆放有序的铁箱子，原来颜凉让陈叔照着之前的那个小院在这里造了个内室。 然后把母亲留给她的嫁妆都让人搬运到颜府了，当然这次来，颜凉不是来清点嫁妆的。 因为另一面全都是静心雕刻的石洞，五个石洞每个里面都放着一个排位。 这里有慈母段梦瑶，慈父白邵忠，兄长白商振，兄长白商平。 还有一个最小的赫然就雕刻着白商陆。 颜凉拿出香烛点燃，然后开始一个一个点燃排位前面的长明灯。 然后把腐烂的水果撤下来。换上新鲜的。 颜凉非常虔诚的跪在了软垫上，开始祭拜。 颜凉拜了三拜才抬起头笑着说：“父亲，母亲，兄长，商陆要嫁人了。” “那个人叫沈木棉，他对我很好。” “你们放心吧，如果他敢对我不好，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颜凉说着说着眼泪就开始往下流，根本止不住，“好久没有来看你们了，陆儿想你们了，不知道你们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陆儿已经为你们报了一点的仇了，你们不要着急，我一定会让所有伤害过白家的人都下地狱的。”说着颜凉用力一抹眼泪。 颜凉已经泣不成声了，抽噎着，“陆儿走了，陆儿还会再来看你们的。” 说着回头看也不看的就走了，颜凉怕自己一回头就忍不住流泪。 出了内室，颜凉把火折子放好，给观音前面的香炉也点燃了三根香。 诚心的拜了拜，嘴里呢喃着什么。 然后转身开了门，走了出去。依旧把门锁好才离去。 点棋门口打扫，看见颜凉就挺直腰板叫道：“小姐好。” “嗯。” 点棋拉着宁画道：“你有没有发现，小姐的眼睛有些红肿？” 宁画道：“没有啊，小姐不是好好的吗？” 听宁画说话能把点棋气死，“你就是个小笨蛋，你还能知道什么。” “我哪有…” 第一百二十三章 嘱托 颜凉回了自己屋里，小莉当然也发现了颜凉的不对劲，可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只要小姐去拜观音，回来必然眼睛会肿，而且第一次问小姐怎么了，就被冷冷的看了一眼。 小莉就再也不敢去问了，然后每次都会提前准备好毛巾放进冰块里浸一会。 颜凉走进了屋子里，坐到了梳妆台前，依稀可以见得眼睛周围有一点点红肿。 还不等颜凉叫。 小莉贴心的把凉好的手巾给了颜凉，颜凉看了一下就接了过来。 躺到椅子上开始给自己红肿的眼睛冰敷，然后心里还骂自己忍不住，等会就要去前院吃饭了。 如果让老夫人看到自己哭过，又要疑虑自己是不是不喜欢这件婚事了。 如果是这样，沈木棉估计会伤心死的。 敷了有好一会，颜凉才拿下来，红肿基本消除了，只是眼睛周围还有一点点泛红。 颜凉放下毛巾，招呼小莉道：“小莉，给我抹点药膏，然后上一些粉，别让别人看出来我哭过。” “是。都准备好了。”说着小莉就举着上次沈木棉给的没用完的药膏。 颜凉本来有些伤感的情绪都要被小莉逗笑了，“嗯，就你机灵。还不快过来。” “来嘞。”小莉举着药膏过来了。 然后颜凉把毛巾拿下来，闭着眼睛。 小莉就轻轻抹了一点药膏在颜凉眼睛周围画圈按摩。 边按摩还边说：“小姐，你睫毛好长啊。” 颜凉笑着，道：“哦？…是吗。” 小莉一本正经的拍着颜凉马屁，“是啊，笑起来可好看了。” 颜凉突然想起来那个眼睛纯洁的像新生儿的小哑巴，问道：“小哑巴最近怎么样？” 小莉道：“小哑巴，挺好的啊，我拜托不宿大哥照顾他了。” 颜凉眼睛动了动，“嗯，那就好。抹完了吗？” “嗯。” 颜凉这才睁开眼睛。 果然抹了那个药膏，眼睛舒服多了，而且眼睛周围凉丝丝的。 小莉去梳妆镜前拿了粉，道：“小姐，你坐起来，我给您补点粉，估计前面快传晚饭了。” “嗯。”然后颜凉用手撑着，坐在椅子上。 还是闭着眼睛，任由小莉摆弄自己。 小莉去梳妆镜前拿了粉，道：“小姐，你坐起来，我给您补点粉，估计前面快传晚饭了。” “嗯。”然后颜凉用手撑着，坐在椅子上。 还是闭着眼睛，任由小莉摆弄自己。 小莉边给颜凉上粉，边问：“小姐，以后你就要嫁人了是吗？” 颜凉道：“也许吧。” 颜凉没有睁开眼睛，如果此时颜凉睁开眼睛一定可以看到小莉满眼落寞的神情。 兴许是感受到了小莉悲伤的情绪，颜凉安慰小莉道：“放心啊，你是我的嫁妆啊。” 颜凉嘴角微微翘起。 这回小莉没有回答，但是小莉的嘴角也翘起来了，好像得到了最珍贵的回答一样。 主仆二人心照不宣。 小莉把粉盒收好，“好了。” 颜凉缓缓睁开眼睛。 小莉就把一个铜镜端了过来。 颜凉笑她道：“小傻子啊，这铜镜能照出啥眼睛红不红吗，你看看吧，还红肿吗？” 小莉轻声道：“不啊，刚刚好，就像是没有睡醒的样子。” 颜凉坐起来，抻了抻懒腰，道：“那就行。走吧，别让她们现来请我。” “哎。” 两人趁着天还亮就往风雅涧去了。 颜凉刚进去就看到了大夫人和老夫人说着话，而颜中正就现在门口逗着挂在门廊上的鹦鹉。 “父亲。”颜凉过去行了礼。 端正的就像宫里出来的一样。 颜中正听到颜凉的声音回头看时，只见自己的五姑娘穿着一个紫色团栀花的夹袄和同色系的大氅。看上去真像一个大姑娘了。 颜中正上下瞧着颜凉，仿佛觉得自己好久没有看到过自己的五闺女了，前些时间自己真的有些忽略她们了，这些时间未见，今天一见颜凉竟然已经定亲了。 不由得心中生出一丝怜悯和一丝愧疚，“最近银钱可还够花？” 颜凉愣了一下，没想到许久不见，第一面颜中正第一句话就是对颜凉说，你钱够不够。 不过颜凉却很能体会颜中正想弥补自己女儿缺失父爱的心情，因为前一世白邵忠也是这样对白商陆的。 颜凉甜甜的笑着上去挽住了颜中正的胳膊，撒娇道：“父亲，够的。” 亦如当年，哪怕颜凉知道自己这样对一个古板的朝中重臣可能不会管用，可那一刻，颜凉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父亲。 亲生父亲。 所以几乎没有怎么计较，下意识就搂上去了。 颜凉能感觉到颜中正收拾全身一僵，没想到自己的女儿能这样的贴心。 但马上颜中正并没有做出特别伤颜凉心的事，竟然还艰难的扯了扯嘴角，道：“那就好。” 颜凉懂事的搂了一会儿就退下来了。 颜中正道：“走吧，都要嫁人的姑娘了，还这样调皮。” 颜凉今天突然特别想调皮，特别想搞怪，只想满足一下自己失去很久的感觉。 颜凉笑道：“多大了，我都是父亲的小棉袄啊。” 颜中正笑呵呵的抬脚走了进去，道：“是，是，我的小棉袄十天半个月也不来给她父亲请安。” 颜凉道：“原来父亲是吃醋，我只给祖母，母亲请安，而没有去看您啊。” 大夫人扶着老夫人走过来，坐到了正厅说话的椅子上，老夫人笑呵呵的问道：“你们父女两说什么悄悄话呢。什么吃醋啊？” 颜凉也笑着坐到另一边，道：“祖母，我刚才说，父亲吃祖母和母亲的醋，说我只顾着给祖母和母亲请安，却不去给父亲请安。” 老夫人翻了一个白眼给颜中正，“嗨，那有什么的，他公事繁忙，我十天半个月也不得见他一次。我老婆子还不开心呢。” 颜中正忙陪道：“哎，是儿子的错，是儿子的错，儿子应该多来陪陪母亲，以后儿子一定改。一定改。” 老夫人开怀的笑着，“这你们都听到了哈，这他自己亲口说的，我可没有要挟他一定要来看我这个孤寡老婆子。” 今天正好儿子也来了，一家团团圆圆吃顿饭，而且今天颜凉还定了亲。 老夫人突然问道：“凉儿，你父亲叮嘱你什么了吗？” “嗯？” 颜凉看了一眼颜中正，然后才看着老夫人说道：“啊，叮嘱了，说让女儿嫁过去一定不要委屈自己，要相夫教子，勤俭持家。” 老夫人满意的看了看颜中正，没想到自己儿子也会疼自己女儿了，“嗯，当然也不是说受了委屈就一定要驳了长辈的话。家庭和睦，夫妻和顺才是第一位的。” 老夫人慈祥的笑了笑，看着颜凉，道：“当然，这其中有个重中之重，你知道是什么吗？” 重中之重？是什么？颜凉还真不知道家庭中什么是最重要的，“嗯？孙女儿不知，还请祖母告诉孙女儿。” 大夫人忍不住答道：“傻姑娘，当然是生儿育女。” 生儿育女？颜凉的脸蛋一下红成了苹果。 自己真的没往这方向想，自己还小…怎么就牵扯到要生儿育女了。 “是啊。”难得的是颜中正竟然也附和着。 真是奇了怪了… 颜凉无奈，自己也不能硬抗三人驳了他们的理儿，“凉儿知道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晚饭 刚才就讲到不要当众驳长辈的面子，如果颜凉现在反口说不想，那估计的被老夫人留下训一天。 大夫人看着颜凉是不好意思了，解围道：“行了，你先记着就好，你还小呢。婚期还且一年呢，这一年你要学的东西可不少，以后就不能出去和他们玩闹了。” 老夫人也赞同，姑娘家临出阁了，自然不能像当姑娘时一样无所畏惧了，“像昨天那种宴会，自然也是能少去就少去，最好不去。” 多少要顾忌着两家的面子，以后颜凉出去都得以沈木棉未婚妻自居了，少不的那些男生的面要少见了。 当然最好的就是不见。 颜府还是非常传统的，甭管沈府介不介意，自己家都要这样做，才不辱没了祖上的书香门第。 大夫人突然又想起来一点，于是补充道：“还有一点既然你们定了亲事，那这一年你和沈木棉最好不要见面了。规矩还是要守得。” “嗯。”颜中正点了点头。 颜凉算是看明白了，这颜中正无论老夫人和大夫人说什么，他都点头附和说对。 “是，凉儿知道。”颜凉想着，自己肯定不会主动找沈木棉，可估计要让沈木棉不来找自己，那肯定有点难。 他那样粘人，除非他去因为什么事离了金陵还可能。 “祖母，母亲，父亲。” 颜静姝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她身后还跟着颜静洵，颜静洵只是淡淡的行了礼，轻声叫了声：“祖母，母亲，父亲安好。” 大夫人看着颜静姝走路一蹦一跳的，“慢点走，好歹是个大小姐，谁家大小姐走路用飞的？” “哦…知道了…”颜静姝马上文静的站住。 大夫人点了点头，“嗯，过来坐吧，” 老夫人最近都没有给过颜静洵什么好脸色。 看到她就有些不舒服，如果不是颜静洵，此刻颜凉的亲事应该是和韩御杰。 颜静洵好像也发现了，所以并没有非要老夫人身边凑，而是挑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了。 虽然沈木棉也不差，可是老夫人就是总有种被人算计了的感觉。 老夫人多老油条，在这后宅呆了一辈子，虽然没有怎么和谁斗过，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颜静姝笑嘻嘻的问道：“母亲，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呢？”其实她们早就得了信儿，知道了颜凉和沈木棉结了亲。 但就是要多此一问，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从她们嘴里听到，颜静姝才放心。 大夫人总想法设法想要颜静姝改变主意，故意刺激道：“你五妹妹要与沈家公子结亲了，聘礼都收了。” 颜静姝装作第一次得知这个消息一样，“啊，是吗？那我得在这先恭喜五妹了。” “恭喜你了，五妹。”同样心中大石头放下的的还有颜静洵。 “多谢二姐，四姐。”颜凉听着两人的祝福，知道她们一定非常迫切先让自己嫁出去，也是真心祝愿自己的。 但是颜凉才不信她们刚得到这个消息，送聘礼的车队一路上敲锣打鼓的，就差挨家挨户告诉了。 但是颜凉也无意拆穿她们。 颜静姝突然想到她以后就是别人的未婚妻了，“那岂不是以后有聚会你都不能和我们一块出去玩了。” 颜凉点了点头。 大夫人则是没好气的说道：“天天就知道玩，女红也不知道绣成什么样子了，还有心思玩，你五妹妹是你们最小的妹妹，现在都要嫁人了，你们两个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 颜静姝低头盯着自己的鞋，道：“母亲…我没有…” 大夫人简直恨铁不成钢，“明天起一个月你就在屋子里做女工，还有给你五妹绣一些手帕子，荷包！” “啊？”颜静姝一副不愿意的样子。 大夫人真是觉得在不管颜静姝都要上天了，一天天就知道玩，“在啊？在啊？就绣两个月。” 颜静姝叹了一口气，认命道：“好，好，好，我绣…” 说着还小声和颜凉说道：“都是你害得！” 颜凉温婉大方的看着颜静姝道：“辛苦四姐了。” 颜静姝道：“哼，请我吃好吃的！。” 颜凉笑着道：“好。” 然后颜静姝转头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和大夫人说道：“母亲，你说着急有什么用？该是你的不还是你的，不该是你的，白抢了也没什么趣儿啊。” 大夫人回头委屈的看着颜中正，“你看看她，是不是叫我惯坏了。” 颜中正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确实有些委屈，“是有点，怎么能跟你母亲这样说话呢！” 颜静姝撒着娇，道：“父亲…” 颜静洵冷眼瞧着这一切，颜静姝，大夫人，颜中正，她们才是一家人，而颜凉也有老夫人疼。 就自己没人疼没人爱的，自己的母亲都不能叫母亲，得叫姨娘。 这不，说时迟那时快。 纳兰若熙就来了风雅涧，起先在门口听了一会。 听到没什么风波了，才抬脚进去。 纳兰若熙总是一副病殃殃的样子，像个西施一样，羸弱的样子怪惹人疼的，“老夫人，老爷，夫人，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该是老夫人先说话，道：“嗯，没事，过来坐吧。” “谢老夫人。”纳兰若熙柔柔弱弱的走到了颜静姝前面坐下。 这才是她该有的位置，永远低大夫人一头。 老爷看到纳兰还是恹恹的，心疼道：“你来了，最近身体怎么样？” 怎么说都是自己这一段时间冷落她了，总是忙于公务，累了不是睡在书房就是宿在大夫人那。 颜中正打定主意今晚去纳兰那屋睡。 大夫人看着纳兰若熙就生气，她又这样狐媚，想把老爷引去自己那，我偏不让你如意，“哎呀，妹妹这病还没好吗？那二姐儿最近可别去妹妹那里了，病了可怎么好。” 纳兰若熙听到大夫人这样说，心里就咯噔一下，她这样说，老爷还能到自己屋子来吗？老爷已经一个月没来了。 再迟都要把自己忘到脑袋后去了。 颜中正看了看纳兰的样子，确实像久病未愈的，那这样自己就要好好想一想了，自己要是生病了，怎么上朝啊？每天该有那么多事等着自己处理呢。 颜中正道：“那纳兰你好好养病，有什么需要的就和淑贞说。” “老爷，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可偏偏天公不作美，她刚说完自己快好了，马上她就咳嗽了一下。 她自己都讨厌，怎么早不咳嗽，晚不咳嗽，偏偏这个时辰咳嗽。 可咳嗽又不是她自己说止住就能止住的。 大夫人见她这样就心中舒爽，看你这个样子该怎么勾引老爷！“你看你，实在难受就告个假，在屋子里躺着就是了，我也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主儿啊。” 颜静洵看着也无能为力，自己能帮母亲什么呢。自己也是个卑贱如蝼蚁的人。 颜静洵突然就想到了颜凉曾经和自己说过的话，自己不要这个名声了，主动去找韩御杰。 生米煮成熟饭，他就不能不管自己了，没准好点还能一举怀上个一儿半女，这样他们韩家畏于人言，也会娶自己的。 颜凉看颜静洵又出神发呆，好心询问道：“二姐想什么呢？” 颜静洵没想到颜凉会突然叫自己，失了神儿道：“啊？没什么…” 第一百二十五章 规矩 颜凉也怕颜静洵真的有什么不舒服，她一天神神叨叨的。 颜凉郑重的看着颜静洵，道：“四姐，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说啊。母亲不会不理你的。” 颜静洵已经看不清到底哪个才是颜凉了，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毒蜘蛛，还是眼前这个嘘寒问暖，温柔贴心的亲妹妹。 但她自己不好不答谢，所以还是笑着应了，“谢谢五妹，我知道。” “祖母，父亲，母亲。” 只见颜静枫带些媳妇南茯晴相携而至。 颜静枫依旧眉目如画，挺拔如松，一身白色外衫绣青松，内里也是蓝色缀云龙纹，腰间只干净利落的系了一枚水云纹佩。 南茯晴则是含羞带怯地跟在颜静枫身后，两人的衣服似是一套，不过差别的是南茯晴腰间系的是一个月落白的禁步。 南茯晴在颜静枫身后也温温柔柔的叫了声：“祖母，父亲，母亲…” 老夫人慈祥的笑着，“嗯，过来坐吧。” “是。” 颜静枫坐下后笑着对颜凉说：“大哥在这里恭贺妹妹终于觅得良婿了。” 颜凉低下头，道：“多谢大哥。”然后抿着嘴。垂着眼眸，一副待嫁女儿的样子。 颜静枫回头看了一眼南茯晴，手轻轻碰了一下南茯晴，叫道：“晴儿，不是有东西要给五妹妹吗？” 南茯晴道：“啊，是。大嫂没有什么好的给你，就亲手绣了个荷包，祝愿妹妹能够和夫君和和美美。”然后站起身把一个小巧玲珑，十分精致的荷包递给了颜凉。 颜凉忙站起身来拿，这个荷包绣的不同于别人，别人皆送的不是鱼莲戏水就是鸳鸯百合。 可偏偏南茯晴送的是孤松怪石，青翠的竹子依偎在老石旁边，更显得相得益彰，倒一点都不突兀。 颜凉笑道：“谢谢大嫂，凉儿很喜欢。” 南茯晴好像松了一口气，笑道：“嗯，你喜欢就好。” 然后又坐回了颜静枫下首，乖乖巧巧的不在说话。 马上要开席了，颜静瑾才匆匆入席，仍旧是一身阴霾，模模糊糊… 老夫人看了一眼柳妈妈，柳妈妈就非常懂的，走上前扶着老夫人。 老夫人温和的看了一圈，家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算是全全和和地都到了，于是说道：“好了，人都来齐了，今日咱家算团圆了，如心吩咐人上菜吧。” “是。”如心行了礼，然后一跑着出去传菜了。 颜中正从柳妈妈手中接过母亲的手，扶着老夫人道：“坐吧，母亲。” “哎，好。好。”能看得出来，老夫人今天是真的开心。 能在一个月里同时见到所有人，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这一天下来老夫人的笑就没停过。 老夫人在正中央落坐，颜中正自然坐在老夫人旁边。 老夫人向颜凉招了招手，道：“凉儿，过来这里坐。” 只有颜静姝听到这话就不太开心。嘴一撇小脸瞬间就耷拉下来了。 颜凉道：“是。”然后就坐了过去。 其他人按着长幼有序依次落坐。 大夫人说道：“上菜吧。” 柳妈妈就走到门口，往外面喊了一声：“上菜。” 厨房早已经备好了，几个婆子丫鬟各人都端着一个食盒。 二姨娘是妾，自然要侍奉家里的老夫人，大夫人，老爷的，所以特别主动的站着把丫鬟婆子端过来的食盒里的菜盘端起来。 而大夫人坐着看着南茯晴，看了半天也不见她起来。 南茯晴就这样坐着，大夫人终于忍不住了，瞪了一眼她。 南茯晴抬头偷偷看了一眼大夫人，正巧儿两人双目对视，南茯晴就马上火燎屁股弹起来，走过来和纳兰若熙一起端菜上桌。 二姨娘谦让的说着，“我来吧，你过去坐着吧。” 大夫人听到纳兰若熙说的话，也瞪了她一眼，然后捂着嘴，“咳咳…” 南茯晴抖了一下，道：“别，我辈分小，应该的。” 颜凉倒是非常好奇的看着这三个人的互动，真是奇了怪了。自己之前也见过南茯晴一面，她是那种极度性情飞扬的人。 怎么嫁来颜府不到一年，性格就大变样了？人真的可以变的这么快吗？不过自己还真是很好奇，大夫人到底怎么拿捏南茯晴的。 能让这样一个身娇肉贵的大户嫡女变成这样的。 两人终于步好了菜盘，纳兰若熙道：“坐吧。” 南茯晴仅仅是点了点头。然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大夫人看着颜凉，道：“颜凉，你看到了吗？以后你嫁到夫家，也是要这样伺候他们的。这就是规矩。” 颜凉点了点头，“凉儿，知道了。” 颜静姝看着大嫂这样的勤勉，还不怎么落母亲的好，心中就敲起了鼓，想也没想，就说道：“这么累啊…那我不要嫁人了。 大夫人离颜静姝离的近，就近就打了一下颜静姝，“瞎说什么呢！” 颜静姝不理解，“啊，母亲…你打我干嘛…” 大夫人道：“让你胡说八道，打的就是你！” 颜静姝认错倒快，“我错了…还不成吗…” 颜凉算是看明白了，颜静姝就是大胆认错，绝对不改。 老夫人也难得和大夫人战线统一，“打你打的对，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还不嫁人了，难道要在家里当一辈子的老姑娘嘛。” 说着颜静姝就往大夫人那边靠谱，整个人都要贴到大夫人身上去了，“当一辈子姑娘有何不可？父亲母亲，你们难道会不要静姝吗？” 自己的姑娘还是会疼的，大夫人轻轻拍了拍颜静姝的背，宠爱的说道：“你啊！” 颜静姝见大夫人不生气了，才猴一样的起身，“嘿嘿。” 颜中正打断了母女二人的亲热，道：“吃饭吧，皮猴儿。” “是。” 一顿饭吃的有说有笑，主要是颜静姝插科打诨，老夫人倒是真的在方桌上认真的和解释颜凉一些东西。 比如就有之前，大夫人讲过的那个规矩。 老夫人最近总犯食困，刚离了席就睁不开眼了，“你们散吧，我困乏了，要歇着了。” 颜凉和他们一一告别后，才往出云轩去。 小莉道：“小姐，咱们直接回出云轩了吗？” 颜凉道：“先回去吧。” 回到了出云轩，这一看，果然换上了自己的人就不一样了，出云轩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整洁多了，而且走动都是欢声笑语，不像之前三天两头就要打架。 静丹看见她一回来，就找到颜凉，说道：“小姐，芝兰要和你说话。” 颜凉坐下随手找了本书，“她有什么事找我说？” 静丹摇了摇头，“她不肯说，说一定要见了小姐才肯说。” 颜凉说着拿着书躺倒了贵妃椅上，轻声说道：“哦，等晚上吧，我现在没空见她。” “是。”然后静丹就退下去了。 小莉跑过来，小声在颜凉耳边说道：“小姐，陈叔来了。” 颜凉坐起来，把书放在一边，道：“嗯？”陈叔现在来，肯定有什么大事。 颜凉道：“小莉，你看着点人，让陈叔过来。” “是。” 过了一会。 陈叔还是一席黑色的衣服，这一身足够完美的让陈清焰隐藏在黑夜中。 颜凉问道：“陈叔怎么了？是楼外楼有什么大事吗？”陈清焰很少亲自来出云轩，每次来都是有大事。 陈叔把头上的披风帽子摘掉，露出了陈叔那张愈发黝黑的脸庞，“不是，是韩家的消息。” 第一百二十六章 韩家 “韩家？”颜凉想着自己还没开始动他们，他们怎么了？ “是，我这边刚得到的消息，韩家的大公子从金陵往别国私自运了一批盐出城。” 颜凉道：“你能确定是盐吗？私自走私食盐一旦被发现，这罪名可大可小。”然后挥了挥手，让陈清焰坐下了。 自己也坐在椅子上，思索了很久。 颜凉问道：“他走私到哪里，第几次了？查清楚了吗？” 陈清焰道：“这个，下面的人还在查，他这次都是不小心露出了尾巴，咱们的兄弟才能查到的。可以确定的是他在城中守卫有人接应。而且肯定不是第一次弄了。”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她正想给韩家一份大礼，他们这就送上门来了。 颜凉嘴角慢慢翘起，道：“仔细盯着，弄清他在谁当值时才会动，一旦确定，就给他致命一击。” 颜凉道：“走私盐，如果罪名盖的好，他这就是私通别国，他家世代忠良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颜凉不理解，他到底是因为什么，“陈叔，你说他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险去赚这点钱呢？” 陈清焰道：“小姐，这并不难猜，京中的勋贵大多都是虚职，而且没有什么买卖可做。而每年生产的食盐量其实都有多的。” “而他也是朝廷新贵，一来就非常得皇上喜爱，他仅仅用了三年就做到了三司的位置，负责管理盐铁，天下没有几个人可以抵挡这样大的利润诱惑吧。” 颜凉点了点头，陈叔说的也有道理，身处高位，甚少有人不为所动。 不过，也好，颜凉摇了摇头，笑道：“那就好办了，拿着朝廷的钱，却把多余盐贩卖给别国。革职查办肯定是少不了的。” 陈清焰却担心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怎么把这个消息传到皇上耳朵里。 陈清焰道：“可是，小姐，咱们知道了这个消息，怎么把他传到上面呢？” 颜凉正愁如何拉韩家下马呢，这不就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了，“这个还不容易？韩家大公子既然新贵上位，必然人红遭嫉妒。想办他的人还少的了吗？” 陈清焰挠了挠了头，“啊？小姐，我还是不太明白。那到底谁要对付韩家呢？” 颜凉噗嗤一笑，“陈叔，不是有人来楼外楼买消息嘛。谁打听这个，你高价卖出去就好了。然后就等着听信儿就好了。” 陈清焰一拍大腿，道：“哎，对啊，把这茬忘了…” 颜凉看陈清焰一个劲儿的咽口水，估计是刚得到消息就过来了，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又和颜凉说了这么多话，一定口渴的不行。 颜凉道：“小莉，过来上茶。” “是。” 颜凉补充道：“茶别那么烫的。” 陈清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颜凉也点了点头。 小莉麻利的答应道：“是，知道了。” 小莉没一会就端着一个其貌不扬的紫砂壶走过来了。 颜凉道：“先给陈叔倒上。” “是。” 陈清焰朝着颜凉嘿嘿一笑，道：“谢谢小姐。”黝黑的脸还有着几分幼稚。 颜凉一副娇嗔的样子，道：“陈叔，和我就别外道了，要不然我要不开心了。” “是，是。” 然后小莉就端着茶壶给陈清焰到了一杯。 陈清焰举起杯子就把满满一杯子的水都喝完了。 惊得小莉吓了一跳，这到底是有多渴啊。 陈清焰一个大老粗，喝茶就是解渴，从来也不知道品茶是为何，“劳烦小莉姑娘，再给我倒一杯吧。” “啊…啊…好。”说着小莉就又给陈清焰倒了一杯。 “唔…”不出所料，陈清焰还是一饮而尽。 小莉都觉得自己在饮牛了。 小莉这次没等陈清焰说，就又给陈清焰倒了一杯。 陈清焰道：“嗯…好了，有劳小莉姑娘了。” 小莉行了礼，道：“陈叔言重了。”然后又过去给颜凉倒了一杯。 颜凉只是拿起来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陈清焰那边还离不得人，他站起来向颜凉道别道：“小姐，那我先走了。那边还有活儿。” 颜凉点了点头，也站起身来送，“好，陈叔慢走，小莉送陈叔出去。” “是。” 陈清焰向颜凉弯了弯腰，行礼，道：“小姐，我走了。” “嗯。” 看着陈清焰走后，颜凉慢慢坐到了椅子上。 韩家！韩家！好一个自掘坟墓。 省了我多少力气！ 这一晚上，颜凉都没有睡好，一闭上眼睛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对付韩家。他家能屹立这么多年不倒，一定有他的独到之处。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剂药太轻太重都不好，要下的恰到好处。而且这次之后，楼外楼很可能就暴露了。 所以怎么能把楼外楼完完整整摘出来呢？ 所以… 第二天一早，颜凉就冒出了黑眼圈。 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 小莉再给颜凉梳头发的时候颜凉都要睡着了，“小姐，你要不要再躺一会？我看你…好像不太舒服。” 颜凉确实困到不行，“嗯？嗯…好？” 正好头发只是通了通，颜凉就躺回了床上。 而且颜凉觉得眼睛周围酸酸的，而且浑身都累的很。 颜凉道：“小莉…给我眼睛周围擦点药膏，我躺一会…” “嗯，好。” 颜凉闭着眼睛，马上就要睡着了，可是觉得今天的小莉手指为什么这么粗糙？而且很大。 颜凉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沈木棉拿着药瓶，认真的在颜凉的眼睛周围打圈儿。屋子里哪里还有小莉的身影。 颜凉道：“怎么是你？” 沈木棉低下头在颜凉额头亲了一下，“夫人，我想你了，就来看你了。” 颜凉的脸腾地一下就变红了，过了一会又又红转粉，整张脸一直到脖子都粉嫩嫩的。 沈木棉心痒痒的，可是也不敢做什么，只能在表面上调戏调戏。 颜凉看着沈木棉一副有贼心没贼胆的样子，就想皮一下，费力的撑起身子靠着床头，说道：“可是…大夫人说婚期一年的时间里，咱们最好不要见面。” 沈木棉把药瓶放下，双手撑在颜凉左右，把颜凉框在自己身里面，道：“她说了不算，我不可能不来看你。” 颜凉侧过脸，不好意思道：“可…你一天天没有正事干吗？” 沈木棉邪魅的笑了一下，道：“有啊。” 颜凉问道：“什么正事？” 沈木棉贴上去，就在颜凉耳朵旁边几毫米的地方说道：“你就是我的正事。” 沈木棉对颜凉生理加心理的双重折磨，颜凉狠狠偏过头，从沈木棉的胳膊下空隙钻了出来，道：“你说什么呢…流氓…” 沈木棉抓住颜凉的一只手，道：“好了，不闹了，你昨天什么时辰睡得，看你眼睛肿的，过来我接着给你抹。” 颜凉才躺回去，闭上眼睛，道：“只是给我抹药膏哈…不许动手动脚的。” “我保证。” 沈木棉确实是老老实实只是抹药膏，不过另外一只手美名其曰固定颜凉的头，而在颜凉的脸蛋儿上时不时摸上一把。 也不知道是不是颜凉太困了，没一会竟然再这样的骚扰上睡着了。 颜凉睡着了也不东倒西歪的，而是乖巧的躺在一个地方，如果你不去动她，根本区别不出来她到底是闭着眼睛还是睡着了。 沈木棉看给她困的，也不忍心继续打扫她，给颜凉的抹好药膏就走了。 颜凉醒来的时候只有一个药瓶放在床旁。 第一百二十七章 风雨 小莉端着一个水盆走进来看到颜凉起来了，就把盆放在旁边的托架上。 说道：“小姐，你醒了啊。” 颜凉点了点头，“嗯，醒了。” 小莉把毛巾浸在水里，然后拧干走过去，递给颜凉，“小姐，擦个脸吧。” “嗯。”一觉睡得，都出汗了，颜凉用毛巾简单擦了擦脸，然后把毛巾整个敷在脸上。 颜凉睡前也没有吃饭，现在到觉得腹中空空如也，“上饭吧，小莉，我饿了。” 小莉道：“哎，好嘞小姐。” 颜凉重新躺了回去。 过了一会 小莉就提着朝饭进来了，“小姐，昨儿你都没怎么吃东西，今天早上多吃一点吧。” 小莉放下食盒，道：“那个，老话儿怎么说来着，民以食为天嘛。” 颜凉把毛巾拿下来，穿上鞋，随手把毛巾重新丢回盆里。 “那种家宴，怎么可能吃得饱。昨天晚上我就饿了。”颜凉坐下拿起筷子就夹了一筷子炒笋干。 “嗯…好吃。” 这笋干鲜嫩多汁又很有嚼头，冬笋还没出，这估计是从别地运来的鲜笋。 颜凉又夹了一筷子，“这又是明雨送来的吗？”这时节她府上也不一定有鲜笋。 小莉点了点头，这下子是打心底喜欢花明雨了，“是啊。花老板对小姐还真的挺上心的呢。” 崩看这次的笋干是一次的心意，可那从未间断的牛乳也是稀奇玩意啊。 小莉看着颜凉吃的特别开心，就把饭碗递了过去，“小姐，给，别光吃菜。” “嗯。”颜凉接过来。 一顿饭，吃的颜凉都不想动了。 颜凉端起小莉给沏的果茶，喝了一大口，顺了顺，“果然古人诚不欺我，朝饭要吃饱，午饭要吃好，晚饭要吃少，这早起第一顿饭吃好了，浑身都是劲儿。” 小莉蹲着开始收拾碗筷，然后回了一嘴，“小姐，你要是喜欢吃，小莉天天都给你做。” 锦瑟腾的不知道从哪窜出来，趴到颜凉身边才不动弹了。 颜凉摸着锦瑟，道：“好啊。”这才叫时光静好吧。 为什么…自己脑子里突然想到沈木棉，也不知道。他这会儿做什么呢？ 颜凉问道：“段木兰的老公，叫章丘的。怎么样了？” 小莉起身回道：“应小姐吩咐，每天都在送，他家没了主母，乱作一团，根本没人发现。” 颜凉点了点头，“那就好，接着送，估计还有十天半个月他就可以去见他心心念念的夫人了。” 想来段木兰这一生坏事做尽，唯独嫁了个好夫婿，章丘以为段木兰真的死在山寨里，回府后就一病不起，再也没有上过朝。 颜凉让人趁机去给他吃的东西里下一点滴水观音的露珠。 长此以往，本来他是可以好的，可是这样一来，想好也是难了，观音叫你去，你缘何能不去？ 小莉道：“小姐，那滴水观音还是不要养在咱们院子里了。听说毒性是可以侵扰到小姐你这屋子里的。” “没事。” 小莉几次三番提起这个颜凉都说没事。闹得小莉天天都担心这个。 现下那一大株滴水观音就养在出云轩的后院儿。 每天小莉都提心吊胆的去浇水，而且看颜凉看的死死的，根本不让她去看。 “小姐…” 颜凉喝了一口茶，其实她的心思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没事，那个不亲密接触或者误食都没事。” 门口静丹叫了一声小姐。 小莉打开了门，出去问道：“静丹？有什么事吗？” 静丹把一个牢牢密封的信封递给小莉，道：“陈叔差人送来的。” “啊，好的。” 然后小莉进来屋子，又重新把门仔细关好。 “小姐。” 颜凉看着小莉，道：“嗯？什么事？” 小莉把信封给颜凉，“陈叔差人送的信封。” “嗯。” 颜凉打开信封，里面只有寥寥几个字。 宫中变，皇帝性命堪忧。官兵关在楼外楼院后。 颜凉道：“嗯？这是有人要造反吗？”明明距离上次秋猎也没有多少时间。 颜凉看了看后面几个字，“官兵，哦，是抄家时羞辱花明雨妈妈的那两个人。” “小姐…你说什么呢？”这话吓得小莉一跳，忙重新打开窗子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复又把门窗关好。 “没什么。”颜凉把把火折子掏出来，吹了两下，点燃了信纸，把燃着的信纸扔到了平时焚香的盒子里。 任由它自己烧完。 颜凉左想右想都不对劲，叫道：“小莉，叫人去请花老板来。” “是。”小莉丝毫不敢耽搁，赶忙出去告诉花不眠。 然后小莉回来说道：“小姐，让不眠去了。” 颜凉闭上眼睛，依着后面凳子的软垫道：“备茶，等着花老板。” “是，小姐。” 小莉一盏茶还没煮好，花明雨就到了。 “小姐，花老板来了。” 颜凉笑了笑，道：“明雨，进来吧。” 花明雨进来看到颜凉就跪下了，“主人。”这是她的本分，她看到颜凉一定会先跪下。 颜凉也很无奈，说了好几次让她不用这样了，可她当面应下，一次还是依旧，久而久之，颜凉就不管了。 “快起来。”颜凉只能搀扶她起来。 花明雨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根本不敢有半分逾距，“谢主人。” 颜凉也坐下了，才摆手道：“坐吧，小莉上茶。”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先坐下，花明雨根本不敢坐。 小莉听着了，远远回道：“好嘞，马上来。” 果不其然，花明雨见颜凉坐下了，自己才敢坐下，“谢主人。” 颜凉仔细瞧了瞧花明雨，这也许久未见了，她愈发的美丽了，可这种美丽是成熟的，是诱人的。 颜凉先是问道：“最近莳花馆怎么样？忙吗？” 花明雨道：“还好，这里面我也请了几个妈妈来帮我，而且莳花馆有温姑娘坐镇，生意很红火，那些达官显贵也都愿意来。” 小莉这才上来上茶，被颜凉说了几次，终于学会了先给客人上茶。 先是给花明雨倒了一杯。 花明雨端着茶杯，谢道：“多谢小莉姑娘了。” 小莉愣了一下，甚少能碰到和自己言谢的人，“花老板，客气了。” 然后才去给颜凉倒茶。 小莉知道颜凉正在和小姐谈事情，所以非常聪明的把茶壶留下。自己推开门出去了，临走前还体贴的把门关好。 叫了花不眠来看门。 花不眠话很少，叫她来，一次都不反驳，在门口一守都成颜凉的门神了。 花明雨喝了一口茶。 颜凉才说道：“宫里传消息说皇帝病危，性命堪忧。” 花明雨一个茶杯没拿住，茶杯就摔了出去，茶水撒了一地。 被烫到了花明雨才回了神，问着：“小姐，真的吗？” 花明雨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我这边没有消息，他终于要死了吗…我全家的仇终于…” “终于可以报了…” 说着花明雨竟然流下泪来，泪水滑落滴在地上，和茶水混合，马上就消失不见。 颜凉从桌上拿起一条新的帕子，递给了花明雨，“小莉，进来把碗收拾一下。” 花明雨跌坐在椅子上，拿帕子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 “是。”小莉在外面听到了里面什么打了的声音。可是不敢进。 听到颜凉叫才敢拿着工具进来。 进来就吓傻了，这是小姐发脾气了还是花老板发脾气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误会 不过看花老板的那样子，也不像是会发脾气的样子，应该是花老板被小姐训了。都哭成那样了。 颜凉眯着眼睛冷冷的看了一眼小莉，小莉看到颜凉的眼神，才把自己的眼神收回去，把地上的碎片打扫了。 又赶快出去了。 颜凉看着花明雨哭的梨花带雨的，决定还是一下子都告诉她比较好，“明雨，我答应过你的，陈叔说，找到当年的那个官兵了，关起来了，你想什么时候去都可以，想怎么处置都是你的事，他们是你的了。” 花明雨听到这个消息先是浑身一僵，然后是慢慢抬起头，用哭的红彤彤的眼睛看着颜凉，砰地一声跪倒，声音颤抖的说：“谢谢主人…” “你又跪，这还没干呢，快起来。”颜凉把花明雨从地上拽起来。 果然花明雨红色的衣服上，膝盖那里阴了一块。 花明雨哭的鼻子都红了，一张已经不算年轻的脸庞更显沧桑，看着颜凉，眼睛里都带着血丝。 道：“主人，我恨不得马上就杀了他们！” 颜凉应该是这金陵最能体会她心情的人了，明白她此刻肯定热血沸腾，气血难平，“你去吧，去找陈叔，他会给你场地，你想怎么对他们，那就是你的事了。” 自己也算是全了对她的承诺。 “谢主人。” 说完花明雨就头也不回的推开了颜凉的房门。 小莉看着花明雨走着走着，突然崴了一下脚，忙就要上去搀扶着，“哎，花老板你小心点。” 花明雨马上稳住自己，“没事，没事。我可以。”也是告诉自己，不能慌，马上就可以为母亲报仇了。 不能着急…自己这么久了，就在等这一刻。 花明雨边走嘴里边念叨着：“我可以，我可以。” 小莉一脸好奇的跟着花明雨，直到把她送出颜府，生怕她突然又出什么事。如果她出事，小姐肯定要怪自己的。 看到她上了马车，小莉才回来。 刚想问颜凉，花明雨怎么了，眼睛一瞟就看到颜凉在画一幅画。 小莉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画吸引过去了，这画怎么通篇都是黑色的，非常得抑郁，就是让人看了非常的不舒服。 小莉看颜凉画的认真，就没敢打扰，去了厨房给颜凉接着做小点去了。 到了晚上，不断有楼外楼的人出入颜府。 最后一张纸出现，打碎了整个出云轩的宁静。 是陈叔给的，纸上写着，沈木棉和女子至楼外楼。 “砰” 这已经是一天里打碎的第二个东西了，小莉好奇今天怎么好打碎东西。 小莉轻轻推开房门，刚迈进来一只脚，“砰”一个花瓶就四分五裂碎在小莉面前。 颜凉的手上都被花瓶划伤了手，不断的在滴血。 “啊，小姐你受伤了。”小莉赶忙冲上去，拿出帕子给颜凉止血。 颜凉抿着嘴，站着一动不动。 小莉给颜凉包好手。看颜凉时，只看颜凉浑身上下都冒着冷气。 颜凉轻声说道：“走，去楼外楼！” 小莉看了看天儿，天上星星已经出来了，“现在吗？小姐，天都黑了。” 颜凉冷冷瞟了一眼小莉，“我说去楼外楼。” “是。”小莉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盛怒的颜凉。 真的半分不敢耽误，赶紧跑出去让人去叫唐成弋。 然后小莉也不敢回去了，她害怕现在的颜凉，冷的好像不是小姐了。 锦瑟更是早早的躲了起来，影都不见了。 唐成弋离得不远，过了一会，就到了，本职工作做的还是不错的。 小莉只敢在门口露出一个头，“小姐，唐成弋来了。” “走。” 出了门，上了马车，小莉都没敢坐在里面，而是和唐成弋坐在了一块。 她可不敢进去，里面就像冰窖一样，冷的浸骨寒。 马车直接到了楼外楼，陈叔就等在门口。 陈叔笑呵呵的打圆场，“小姐。你来了。” “带我去。” 陈叔看过这么多这种例子，没想到颜凉会亲自来，而且怒气冲冲的，“小姐，你确定吗…” 颜凉强压着，冷冷说道：“带路。” 陈叔无奈只能指了一边，“小姐，从这边走。”这个点楼外楼还有不少的人在吃饭。 那边人少，直接就去了包厢。 颜凉上了楼，陈叔指了一个包厢，道：“小姐，就是这个。” 颜凉抬头看了一下这个包厢的名字，“名字真好，幽远深简。” 里面也不时传来推杯换盏的敬酒声和女子娇媚的劝酒声。 本来在出云轩听到是特别气愤的，可是到了这却莫名的不敢进去了。 颜凉在包厢外身体站的崩直，却连敲门的勇气都没有。 陈清焰看出来颜凉又不敢直接推门进去了，说道：“小姐，要不然，先去旁边待会，这两个包厢隔的不远，能听到。” 颜凉低下声音，道：“好。” 果然天下没有不偷腥的猫儿吗？ 陈清焰和颜凉到了旁边，果然那边热闹的很，这里都能听到。 陈清焰犹豫着，看小姐是真生气了，也不敢不说实话啊，“小姐，其实是沈公子和另外两个好友先来的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叫的，又来了两个姑娘…看起来不太正经的样子。” 陈清焰一副不敢说话的样子，“我这…” 颜凉紧紧握着就在手边的茶杯，虽然在外人眼里她现在情绪很稳定，但是在小莉眼里她已经在要炸的前兆了。 颜凉就在沈木棉包厢旁边听了半个时辰，其实也听不太清楚，只有女子偶尔绵软撒娇的声音透过墙壁渗透过来。 颜凉一直很沉静，沉静的仿佛不像个捉奸的当家夫人。 在陈清焰看来，更像是来看热闹的。 可只有小莉和颜凉自己知道，她很生气，气的五雷轰顶。 颜凉轻声道：“谢谢陈叔，以后他的事，我不想再听到了。” 然后颜凉像是通透了一样，虽然手心已经微微握出了汗。 刚才就在他们门口，却不敢踹开门进去看看，也是因为她的教养不允许她这样做，前世她是正经嫡出白商陆，今生也是不容侮辱的颜凉。 颜凉站起身，带些平时的笑容，一副就是来看一看自己的产业一样的平静，“陈叔，送我出去吧。” 陈叔忙站起身，“哎，小姐，你没事吧？” 颜凉道：“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幽远深简里面 沈木棉看着张世骞和李鱼眠喝的东倒西歪的，真是恨不得马上扔下这两个二货回去。 可扔下李鱼眠就算了，张世骞可是从小好到大的兄弟。 “嗯？”沈木棉霍的一下子站起来。 张世骞搂着一个姑娘，早已经喝的迷迷糊糊，看着沈木棉突然站起身也愣了一下，“嗯…怎么了？木棉。” 沈木棉道：“我好像听到了我夫人的声音。” 李鱼眠笑的手机的酒杯都倒了，酒水溅了旁边弹琴的姑娘一身，“你夫人？你做梦呢吧！你哪有什么夫人？” 弹琴的本就是张世骞从花楼请来的姑娘，事先瞒着沈木棉的。本名不知道了，艺名花烛。 花烛本来就是那种烟尘地方出来的，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妖媚，眨着一双大眼睛就轻轻锤了一下李鱼眠，道：“哎呀，李公子，你可得赔我一身衣服！” 李鱼眠好色的看着花烛的圆润，色眯眯的说：“哈哈，别说一身衣服了，爷高兴了，十身衣服都给你买。” 花烛自然是娇媚的一笑，“爷！你坏…” 第一百二十九章 生气 沈木棉一脸嫌弃的看着李鱼眠和花烛的互动，越看张世骞越生气，扒楞了一下张世骞，道：“张世骞！你别喝了。” 张世骞恍然间好像听到了谁在叫自己，“啊，木棉啊，来接着喝。” “喝个鬼，你看你这副样子。”要不是今天张世骞来叫自己，说好兄弟已经好久没在一起喝酒谈心了，是不是兄弟不处了什么，自己都不可能来。 而且之前这货还定的莳花馆，自己说喝可以换个地方，这才换来了楼外楼。 结果张世骞答应的可好了，把李鱼眠叫来了不说，没成想还从翠云欢叫了两姑娘。 坐下还埋怨说什么莳花馆的姑娘为什么不出来陪客呢。 结果从坐下就开始喝，一直没停过。根本没有什么劳什子谈心喝酒兄弟情。 沈木棉还好奇，为啥叫李鱼眠啊，说着沈木棉就上去捅了捅张世骞的胳膊，小声说道：“哎，醒醒，你为什么没叫莫念啊？” 张世骞打了个酒嗝，转过头，道：“那个王八蛋！叫他干嘛！” 沈木棉笑了一下，“嘿，你俩吵架了？” 一直在张世骞旁边的窑姐，看沈木棉笑就呆了，自己来的晚，早就听翠云欢的姐姐说过，沈木棉以前经常来的，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不来了。 是不是都跑去莳花馆玩了，没良心之类的。 最近还有几个妹妹心里一直念叨他呢。 想着就心痒痒，然后就慢慢挪过去，瞪着双自以为的美目娇滴滴的说道：“爷，来吃葡萄。” 沈木棉从坐下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脂粉气，熏得呛人。 见她蹭过来，沈木棉冷冷看了一眼她，道：“我不吃。” 自己以前到底是怎么忍耐成天成宿的厮混在翠云欢的？这味道太呛人了，还是自己媳妇身上的味道好闻。 女子被眼神吓了一跳，“不吃就不吃嘛…那爷你吃。” 张世骞已经喝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看到人送葡萄就赶忙接过来了，“啊？我吃，我吃。” “咚咚咚…” “咚咚咚…” “谁啊！”张世骞听到声音乍一起，还不停了，都坐包厢了，谁这么没眼力见！ 门外传来一声温柔的声音，“是我。”简直要柔化了。 沈木棉拄着下巴看这俩二货喝酒都腻了，总算看到救星了，一下就起来了，“莫念，你可来了。” 打开门，果然是莫念，还是一身白色少年郎，翩翩公子人如玉。 张世骞听到莫念两字，酒就醒了一半，“别…”字刚出口，人就进来了。 沈木棉忙着甩货，看也不看就走了，“那这两二货给你了，我要走了，我要受不了了。” 莫念一脸笑意，道：“好。” “…” 沈木棉直到出了楼外楼，身上那股子脂粉味都没散去。 也闻到了自己身上浓烈的香味，硬生生停住了往颜府走的脚，“这样子…不能去见夫人…真麻烦！” 没办法了，只能回家里沐浴了。 颜府 知了和花不眠都站在屋子里。 颜凉莫名的头疼，但还是强撑着吩咐道：“以后，你俩要是让沈木棉未经我的允许进来我的屋子里，你们两个以后就不要在我身边呆着了。” “是。”两个人都不是多嘴多舌的，也没有多问，小姐的话，听着就行了，不必问为什么。 小莉也非常乖，知道颜凉今天心情不好，早早就躲起来，不见人了。 院子里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什么，也许是下午的那两个花瓶砸在了众人心上吧，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静静地待在自己屋子里。 这夜里颜凉都没睡，因为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女子娇媚的在沈木棉身上的样子。 “啊” 颜凉坐起身，气的浑身发抖。 小莉披着衣服打着灯笼进来，道：“小姐，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因为今天颜凉下了命令，所有人都不敢怠慢。 颜凉轻声说着，“他没来。” 他没来，是不是和今天在包厢里的女子混在一起？ “谁没来？”小莉被颜凉说蒙了，这大夜里的谁来啊？ 颜凉说完就躺回去，用被子蒙住自己，闷声道：“没事，我睡了，你也睡去吧。” 小莉道：“啊，好。”然后打了个哈欠。 小莉出了门就看见门口困得直打晃的花不眠。 小莉摇了摇花不眠。 花不眠马上瞪大眼睛，作出要打架的姿态。 小莉吓得举起灯笼，“不眠，是我。” 花不眠收回手，道：“啊，有什么事吗？” 小莉道：“你进去熏笼上睡，警醒点就好了。” 花不眠确实困得不行了，点了点头，道：“嗯，好。”然后小声推开门上了熏笼。 第二天颜凉醒来的时候，颜凉眼睛下面有了一圈浓重的黑眼圈。 而且眼睛还因为晚上失眠，起来喝了很多茶水而水肿。 小莉边给颜凉擦粉边说到：“小姐，下回睡前不能喝这么多茶水了。” “知道了。”颜凉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这还是自己吗？ 这也太吓人了。 颜凉拿起小莉做的消肿甜羹，剜了一勺，道：“叫陈叔尽早弄清韩家的动向。” “是。” 颜凉觉得自己满脑子都是沈木棉，肯定是因为自己太闲了，必须给自己找事情做。 一定是这样的。 静丹走过来，在门口喊道：“大夫人，请小姐去前面吃饭。说有事儿要说。” 什么事？她可是很少叫自己去前面的。 “知道了。”颜凉又吃了两口甜羹才放下碗。 小莉给颜凉翻箱倒柜的找衣服，问道：“小姐，会是什么事啊？” 颜凉打开首饰盒，挑挑捡捡，“不知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颜凉道：“该给我打新的簪子了。” 小莉愣了一下，小姐平时是从来不管这种事情的。 小莉也没多想，应道：“啊，好。” 小莉拿出一套白狐狸毛的大氅，说道：“小姐，那就手再多做两套冬装和春装吧。” “嗷…”锦瑟突然叫了一声。 颜凉看了看锦瑟，突然想起来锦瑟还是他送的，按理说这屋子里所有他的东西都应该扔出去。 可是昨晚扔了那么多，颜凉独独留下了锦瑟。 颜凉轻声道：“换件吧。” “啊，好。”小莉也看到了锦瑟龇牙咧嘴的样子，可能是闻到了同类毛皮的味道。 所以才这样的。 颜凉换上衣服去了前厅，只见所有人穿的齐齐整整的，有说有笑的。 老夫人难得的给了大夫人好脸色，大夫人脸蛋红润的也像有什么好事发生一样。 到底是什么好事，我都不知道？ “祖母，母亲，二姐，四姐。”颜凉一一行礼道。 大夫人招呼颜凉道：“凉儿，快，快，过来坐。” 呦，这是刮得哪门子东风，大夫人竟然叫自己凉儿？平日里哪次不是直呼自己大名。 但颜凉没有表现出来惊讶，而是乖巧的坐到了大夫人旁边，“母亲。” 大夫人笑的满脸通红，“咱们家这个月真是好事不断，前段时间是你订了婚，这次就轮到你四姐了。” 提到订婚，颜凉脸色一变，但是转瞬间就变回正常了。 哦。颜静姝也订婚了？ 颜凉笑道：“那五妹在这里先提前恭喜四姐了。” “嗯。”颜静姝今日倒是难得的温顺。低着头娇羞的应着。 其实颜凉看她这个样子已经猜出七八分，对象是谁了。 第一百三十章 碰壁 颜凉故意问道：“不知姐夫是？” 大夫人满脸透着骄傲，“是三皇子。”原先还以为自己女儿不能当上三皇子的正妃，她皮猴子一样，当时还怕呢。 如今知道了自己女儿真的定准了，就一点顾虑都没有了，哪个母亲不想自己女儿嫁个好人家，飞黄腾达啊。 而且太子都要被废了，没准自家女儿还能一跃龙门，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呢。 看吧，猜对了，真是许瀚海，“哦，那更要恭喜母亲了，四姐姐找了一个如意郎君。” 他还真是个识时务的，皇帝身体垂危，太子朝不保夕，他率先和颜府结亲，先拉一个强有力的后盾。 皇上一倒，边陲必然起战乱。祸起萧墙，到时候就有一搏之力了。 天下兵起，就不知道，到时候谁得利了。 大夫人真的此时此刻一脸善意，闪的颜凉简直都要睁不开眼睛。就差一双翅膀飞上九天了。 她温和的拉着颜凉的手，道：“嗯，沈木棉也不错。千万不要生了攀比之心，家里不和睦，这可不是我和老夫人想看到的。” 颜凉心中冷笑一声，但面上没有露出半点，“不会…母亲说笑了，我和四姐姐妹情深，怎么会互相攀比呢？你说是不是，四姐。” “嗯。”颜静姝也附和着。 她巴不得她早点嫁给沈木棉，这样许瀚海肯定就不会惦记她了。 以前许瀚海怎么样颜静姝都不管，她看的是以后。 一顿饭间大夫人真是有意无意都在炫耀自己女儿多么多么争气，多么让她荣耀。 大家就只能陪着笑，听着，毕竟她女儿是真的嫁了一个人中龙凤，天子之子当然不凡了。 出了门颜凉才松了一口气。 颜静姝特地跑出来拉着颜凉走到前面，思前想后心中还是不放心，问道：“五妹，如今我也和三皇子订了婚事，过不久可能就成婚了，你心里当真不念着他吗？” 当初他给颜凉送东西闹得全城都沸沸扬扬的，她一天不亲口听到颜凉保证，一天心中就不踏实。 颜凉看着颜静姝的眼睛，说道：“四姐，你放心，我从未喜欢过三皇子，也没有奢求过三皇子妃的位置，我还是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的。我也不会和他纠缠，当然作为妹妹，我还是要劝你一句，要想成为三皇子妃，真的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颜凉还是心软，毕竟一个府里的姐妹，同荣同损。 “比如那个一直心心念念三皇子的文安。” 颜静姝真的就很单纯，她压根都不知道文安喜欢许瀚海，还傻傻的问：“文安？她喜欢三皇子殿下吗？” 颜凉真的不知道她如果当了三皇子妃，乃至当了皇后，可不可以镇得住许瀚海浩瀚的后宫。要知道光看母家的荣耀是不可能永远都一帆风顺的。 颜凉看着她这幅单纯懵懂的样子，真的不知道他嫁过去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四姐，我是真心祝福你和许瀚海的，但是其他人则是要你自己去辨认了。” 颜凉久久的看着颜静姝，希望许瀚海可以照顾好她吧，既然选择利用了颜静姝背后的力量，起码要保护好她吧。 颜静姝一知半解的点了点头，“嗯。” 曾经入府颜凉觉得颜静姝是那个有心机的人，其实处久了才知道她是个敢爱敢恨的姑娘，相反颜静洵才是那个能忍会做坏事的。 颜凉笑了笑，“四姐，你自己保重，我先走了。” 颜凉走出去后，颜静姝远远喊了一声：“颜凉啊。” 颜凉回头看着颜静洵。 道：“怎么了？” 颜静姝笑的甜甜的，“别忘了，给我绣荷包，手帕。” 颜静姝顿了顿，道：“哪怕你做的不好看，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颜凉发自内心的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回过去接着走。 以后她就要走上一条艰难的路了，如果皇上驾崩之前，遗照没有立下来，那顺理成章就是太子继位，到时候太子肯定不会放过许瀚海的。 势必会牵连颜静姝和颜家。 小莉跟在颜凉身后一路，也不见颜凉说一句话。 小莉看了半天颜凉，还是快走两步跟上颜凉问道：“小姐，你在想什么？” 颜凉轻叹一口气，犹豫道：“我在想，颜静姝到底会是个什么归宿。”毕竟许瀚海那样飞扬跋扈的一个人。真的会为了家中的娇妻改了性格吗？ 小莉低头想了想，“四小姐的归宿？那就是三皇子殿下了吧。” 是啊，当然是她未来的丈夫许瀚海了，也只能是许瀚海。 小莉说完就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这样说小姐该想到沈公子了，就又会伤心了，自己还真是不会说话。 一时间眼神飘忽，又自责又担忧，“小姐，咱们回吧，外面太冷了。” “好。”还好颜凉没有代入自己。 晚上出云轩 今夜的风格外的冷。 只听见窗外知了拼了命的拦着沈木棉。 知了的声音若有若无的传了进来，“沈公子，真的不是我不放你进去，而且小姐说了，你不能进去。如果你在靠近一步，就不要怪我对你不敬了。” 沈木棉好像觉得自己就一晚上没来，怎么一切都变了，“我真的有事要和你小姐说。你拦着我做什么？” 沈木棉也不能硬闯，毕竟这是她的暗卫，伤了她也不好，只能在门口一个劲儿的跳脚，“凉儿，是我啊，木棉啊。你怎么不让我进去啊？” “凉儿。” “凉儿。” 知了仍然拦着，“小姐已经睡下了。沈公子请回吧。” 沈木棉瞧了一眼，这明明灯火通明的，“可…” “呼…” 颜凉直接把屋子里的蜡烛吹灭了，整个屋子瞬间灰蒙蒙的。 沈木棉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颜凉在生什么气，门口又有这两个人挡着。 只能败兴而归。 颜凉一直在窗前仔细听着，慢慢听到他的声音渐渐消失了，才松了一口气。 沈木棉回到沈府，真是一肚子气没处撒。 自己想去见夫人了吧，这下可好，连面都没见着。 这算怎么一回事。 沈母见今天月色甚好，人家老夫老妻让下人搬了两张椅子，摆上小酒和果盘，聊的正开心呢。 沈母眼尖的，一下子就看到了沈木棉灰溜溜的回来，不用看也知道是外面受了气。 沈母捅了一下沈父，道：“儿子啊。过来做，陪你父亲喝两盅。” “啊？”沈木棉真是一点心思也没有，就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 丫鬟煞是有眼力见，马上从旁边又搬来一张椅子，沈木棉长叹一口气，情绪低迷的坐下了。 沈母悄悄掐了一下沈父，沈父差点叫出来，看着自己夫人，自己夫人正跟自己挤眉弄眼的。 其实自己和自己夫人喝酒赏月挺好的，本来不想搭理这小子，但没办法夫人发话了，只能咳嗽了两下，问道：“怎么了？儿子？” 沈木棉端起杯子倒满酒，一下子就喝光了，闷闷的回着：“没什么。” 沈母着急啊，“真的没什么？” 沈母看着他一副别理我，我很烦的样子，“那你这么灰头土脸的？难道是在我未来儿媳妇那吃了鳖？” 沈木棉叹了一口气，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道：“母亲，你就别说我了…我已经很难受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解释 自己夫人跟自己生气就罢了，可以哄还好，关键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和自己生气。这自己哪怕有无数会哄人的法子，也没处使啊。 沈母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就差拿盘瓜子磕了，“和我说说，到底怎么了？母亲给你出出招。” 她当然不怕，孩子们小打小闹，几天就好了，再说婚约在那摆着呢，聘礼现在就在她们颜府放着呢。有啥怕的。 沈木棉害羞的挠了挠头，“就是，我今天去看她，她让丫头守着门，不让我进去…” 沈母一拍沈父的大腿，道：“哎呀，我的傻儿子。” 沈父被吓一跳，“哎，拍你自己大腿去…别拍我的啊。” 沈母横了一下沈父，道：“别说话。” 沈父一下子就熄火了。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小口小口抿着，听着自己夫人和儿子唠嗑当下酒菜。 沈母优雅的笑了一下，“儿子，我和你说哈，这婚前是有规矩的，新婚夫妇没成婚之前，是不能见面的，颜凉这才是守规矩的好孩子。” 沈木棉摸了摸头，想着自己咋没听过这规矩，“真的吗？真的有这种规矩？” 沈母一副你竟然敢质疑你老妈的话，上去弹了沈木棉脑瓜一下，“那当然了，你才是四六不懂的，隔三差五就去聊闲，人家小姑娘脸皮薄，叫人听到她还没和你成婚你就自由出入她的闺房，人能不害羞吗。” 沈父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夫人，插嘴道：“不过，你母亲还是有道理的，是有这么个理儿。” 沈母给了沈父一个眼神，然后说道：“你看你父亲也夸我对吧，你下回别老去人家那，婚期就还有一年了，怎么这么忍不住呢？” 沈木棉觉得听到母亲说的这番话，一下子心里就放开了。 简直豁然开朗啊，一扫之前的疑惑，“好了，父亲，母亲你们接着赏月吧，我要回去睡觉了。” 沈母看着他风风火火的背影。 沈母回头敲了一下沈父，“看着孩子，毛毛躁躁的，能不能接你的班啊，我还是不太想他去领兵打仗，在金陵当个闲职就挺好的。” 沈父知道自己夫人一直不想让木棉去战场厮杀，“这…男儿不上过战场，怎么知道沙场狼烟，怎么知道守家国不易呢。” 沈母知道道理，就是单纯心疼儿子，一下子脸蛋就拉下来了，满脸的不悦。 沈父给夫人倒了一杯酒，语重心长的说道：“而且，夫人，最近朝廷上什么形式你也是略有耳闻的。” 沈母别过头，“那朝廷上，自然有皇帝镇着，哪里需要木棉一个小孩去领兵上战场啊。” 沈父道：“皇帝身体尚好，还可以撑一日，可哪一天皇帝殡天了，我不管这皇位谁来做，可我当一天和尚就得撞一天钟，到时候我要是去不了了，木棉自然的替我啊。” 沈母突然哽咽了，每次他上战场自己都担心忧虑的不行，吃不好睡不好的，自己随军前行还好，可要是不在自己真的每天都念着想着。 沈父放下酒杯，过去一点轻轻搂住沈母，沈母眼泪一下子就忍不住了，“夫人，这是我选择的路，我知道你会支持我的。” 沈父轻轻拍着沈母的后背，道：“边疆霍乱，我老沈责无旁贷，我答应你，我让木棉自己选，他若是愿意去，我绝不拦他，他要是和我说，他不想去，我也绝不逼他。” “嗯…”沈母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这个牛脾气，真是犟不过他。 沈母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泪，“我只是不想颜凉刚嫁过来就像我是的，整天为木棉揪着心，这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 沈父安慰道：“你还对你自己儿子没有信心啊。而且我国只要朝局稳定，那些妄图浑水摸鱼的宵小之徒肯定不敢来犯。” 沈母叹了一口气，心思与其和这个老倔驴吵还不如哪天和颜凉说说，她肯定能治住沈木棉，“行吧，反正我和你犟一辈子了，你一次都没听过我的。不吵了。” “那行。” 沈父起身，给沈母扶起来，道：“好，夫人，咱们回去吧，外面太冷了。酒都快暖不了身子了。” 沈母道：“嗯，回吧。” 颜府 沈木棉是来了一趟，可颜凉却折腾了一宿。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能听到沈木棉说话。 最后好不容易睡着了，还半夜就做噩梦吓醒了。 “呼…” 花不眠睡得早，而且觉轻，听到颜凉不对劲，就马上穿上衣服，提着灯笼过来查看。 见颜凉满头大汗的坐着，花不眠把灯笼放下，记得小莉交过，小姐半夜惊醒，先给小莉拿条湿毛巾擦擦汗，再给她喝一杯安神茶。 所以花不眠直接就把毛巾泡了泡拧干，递给了颜凉。 道：“小姐，擦擦汗吧。” “嗯。”颜凉接过来，擦了擦脸上的汗。 然后花不眠就默默的去泡茶了。 过了一会递过来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茶，道：“小姐，喝茶。” “好。” 颜凉知道这是小莉的习惯。也没有问，接过来直接就喝了。 花不眠看颜凉喝完，伸手端过来空茶碗。 花不眠在旁边站了半天，“小姐，你还好吗？” 颜凉已经满头汗了，但还是给了花不眠一个让她放心的微笑，“嗯，我没事，缓缓就好了。” 花不眠犹豫了一会儿，说道：“那，小姐，睡吧。” 颜凉点了点头，自己身上浑身没劲儿，确实需要睡一会，要不然第二天可就真的起不来了。 现在浑身还冒虚汗呢，可是不想在大动干戈吵醒人来沐浴了。 明早儿在洗吧。 可能是真的吓醒了身体疲软无力，躺下没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颜凉就发高热了，满脸通红，浑身是汗，和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床铺都汗透了，一早小莉来叫人起床就发现颜凉不对劲了。 忙叫人请大夫，煮药，整个出云轩上上下下都忙了起来。 折腾了一上午。老夫人都来看了。 听大夫说是寻常高热，老夫人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小…小莉” 小莉就趴在颜凉床头忙前忙后一早上，刚有点困迷瞪了一会，听到颜凉叫她，忙回神道：“哎，我在呢，小姐，你想要点什么？” “水，水…” “嗯，好好。”小莉倒了杯不热的茶水，把颜凉扶起来靠着后面的的软垫，给她喂了一点水。 颜凉本来就没有梳头化妆，又因为发高热整个人苍白无力。更显得弱小了。 小莉给颜凉喂了点水，就扶着她躺下了，“小姐，老夫人和大夫人都来看过你，见你睡着就没打扰你。花老板和陈叔听说了，急得不行，说也要来瞧你。” 颜凉咳嗽了两声，道：“告诉，咳…告诉明雨和陈叔，不用来了，现在太惹人注目。” “我的病不重，没事…咳咳…” “小姐…”急得小莉上来拍颜凉的后背。 小莉委屈的看着颜凉，道：“小姐，你都病成这样了…还不重呢？” 颜凉握住小莉的手，轻声道：“听话，这件事别叫传了出去，生病而已，别弄得大惊小怪，阖家都为我担心。” “小姐…”小莉心疼的看着这个病的唇色都发白的小姐，都病成这样了，还想着不要麻烦别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 生病 颜凉闭上眼睛，道：“我这个睡一觉吃两副药就好了，等会给陈叔和明雨回个话说我病的不重，不必来了。” 小莉低着头，闷声道：“哦，知道了。” 颜凉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小莉，道：“药煎好了吗？等会去拿药来我吃。” “好，好，我这就去。”小莉说着跑出去，喊了一嗓子静丹。 静丹就拿着一个烧火的蒲扇灰头土脸的走过来了，“小莉？怎么了？” 小莉看着静丹一脸灰，强忍着没笑，道：“药煎好了，就拿过来吧，小姐醒了。” “哎，知道了。”说着静丹就回去端药去了。 小莉没走，而是眼神转了一圈。 看到了正在洗衣服的水燕。 小莉喊着：“水燕，去前面告诉老夫人和夫人一声，小姐醒了，没什么大事。” 水燕听到声音站起来，“啊，好，好。”把沾湿的手在围裙上随手擦了擦，然后把围裙扯下来。 小跑着往前面去了。 “呼…”静丹端着药碗是丝毫不敢怠慢啊，这一小碗中药自己可是费劲巴力熬了三个时辰。 神都不敢走一下，打个盹的功夫都不敢。 “小莉，药。” 小莉道：“啊，放那，晾一下，等小姐缓一缓再喝。” 静丹慢悠悠的把药碗放下，轻声道：“好，那我出去了啊。” “嗯，你去吧。” 颜凉醒后就发觉自己身上黏黏糊糊的，而且湿哒哒的，全是汗，非常不舒服，“小莉，我想沐浴。” 小莉刚过去搅一搅汤药，想让它快一点凉下来，就听到颜凉说要沐浴，“啊？小姐，你这还在病中，现在可以沐浴吗？” 颜凉强撑着起身，“我不行了，我一定要沐浴…身上太黏了。” 小莉起身制止颜凉起身，道：“啊，好，好。好，小姐，你别动，我马上去弄。” 小莉叹了一口气，然后把已经凉了一点的药碗送过去。 然后把前两天做的粽子糖和米糖盒放在颜凉旁边。 小莉道：“小姐，把药喝了吧，怕苦就吃块糖。” “嗯，你去吧。”颜凉接过药碗，看着碗里墨色的汤汁散发着苦涩的味道，竟然一度想把这药倒了。 又怕小莉唠叨自己，忍着难闻的味道，皱着眉，全部喝了进去。 然后马上抓起两颗糖扔进嘴里。 然后颜凉的脸色瞬间变黑了，粽子糖甜腻甜腻的香味混着中药难以下咽的苦味，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颜凉看了看自己这幅样子，自嘲的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呵呵，颜凉，你看看你自己，妄活了两世，竟然还能被感情牵绊住，还生病了。” 咳咳，咳咳… 小莉正拎着一整通牛乳，迈进来，道：“小姐，你喝完了吗？怎么又咳上了？” 后面静丹拎了两桶。 颜凉看了一下，“怎么这么多牛乳？”往常最多也就用个一桶半，然后再加两桶热水。 小莉把桶放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啊，花老板不是听说你病了嘛，你还不让人家来探望，就听别人说，牛乳能活血化瘀，说以后都让小姐用牛乳，少加点热水就是了。” “明雨啊…” 小莉回头看了一眼，静丹这个傻丫头还提着呢，“静丹，快把桶放下吧，然后把浴桶拿出来，我去拿屏风。” 静丹把桶放下了，“好，好，我知道了。” 颜凉还是没什么劲儿，下床脚都发软，是小莉和静丹搀着她走进浴桶的， 小莉没让静丹出去，因为颜凉要是滑下去了，自己一个人也捞不起来她。 两个人全程死死盯紧颜凉。 颜凉洗了个牛乳澡，真的觉得自己浑身的疲倦都少了，而且皮肤被这牛乳每天养的水光嫩滑，吹弹可破的。 加之颜凉天生就白，而且还被责令说不让去参加什么宴会，再被这牛乳一养，更是白的发光。 小莉轻轻的给颜凉洗着后背，说道：“小姐的皮肤是我见过最好的了。” 颜凉精神好多了，可以说话不怎么咳嗽了。 轻声回道：“都是你们养的好，我都快成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了。” 小莉笑嘻嘻的回着，“我们小姐本来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啊，这是她们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颜凉一笑置之。 颜凉沐完浴后让小莉给她找一件轻快点的衣服。 小莉拍着脑门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前天让人制衣时用上好的蚕丝制的轻纱衣，本来是夏天穿在外面的。 那件衣服床上就像是只穿了一件一样，而且都能露出来里面的粉红肚兜，凉快是真凉快，但是当然这种衣服只能在出云轩里穿了。 自然是不能穿出去的。 这一病真的是折腾的颜府上上下下都没消停，老夫人当即就吩咐一天二两血燕送到出云轩。还让底下这些丫鬟婆子都警醒些，看住你们小姐。 大夫人也隔三差五就差人送些补品来给颜凉。弄得出云轩都得腾出一间房来装这些补品了。 颜凉病了五天才好，沈木棉知道的时候颜凉已经好了，有心想去看一下她，又怕颜凉脸皮薄又不见自己。 只能各种补品不断地送过去，但是沈木棉自己觉得也是奇了怪了，为什么单单只退自己的东西？ 这种时候也需要避嫌吗？ 沈木棉郁闷了好几天。 沈木棉半夜就去找了颜凉，不出意外，还是没有见到颜凉的面儿。 在门口就被人以小姐大病初愈不宜见人的理由打发了回来。 宫里一件大事的到来，倒是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皇帝驾崩了。 现在整个金陵都是人人自危，生怕这个大雷降到自己头上，躲都躲不及。 小莉把一个纸条给了颜凉。 她道：“小姐，这是陈叔给你的。” “嗯。”颜凉接过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字。“太子集结人马，疑似逼宫。” 颜凉捏着手上的纸条，外面突然电闪雷鸣，雨瞬间掩盖了整个金陵，“为什么堂堂太子要集结人马？逼宫？” “除非…” “小姐。”小莉听着外面打雷闪电，窗户忽闪忽闪都被吹开了。 小莉忙去把窗户关好。 “除非，他已经退无可退，走投无路了。一定要逼宫才可以坐上那至尊之位。” “卡擦”一道闪电突然劈下来了。 水燕打着伞，但全身的衣服还是被浇了个彻底，“小姐，小姐，大夫人让你去前院。很急的样子。” 颜凉听着外面电闪雷鸣的样子，怕是要变天了，“嗯？是老爷还没回来吗？” 水燕道：“小姐，听着好像跟老爷有关。” “小莉，备衣服，去前院儿吧。”然后颜凉把纸条在蜡烛上点燃当今熏盒里。 “是。” 小莉生怕颜凉被雨浇到，拿了个非常大非常厚的水貂皮大氅，给颜凉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包了个严严实实。 颜凉无奈的看着还要试图给自己在裹一件的小莉，道：“小莉…你给我包成这样，我怎么走路啊…” 小莉又给颜凉穿了一件轻便的斗笠，“小姐，你这大病初愈的，再被雨浇到，病又复发了？我怎么办…老夫人会扒了我的皮的。” 颜凉动了两下，发现真的走路都费劲儿，“你就不怕我扒了你的皮？” “哎呀，小姐，别闹。”说着小莉就进去拿了个琉璃瓦的灯笼，这种灯笼在雨里行走最合适了。 既不会被浇湿，还比寻常的灯笼亮。 说着小莉把琉璃灯递给了静丹和不眠，“不眠，静丹，你俩搀扶好小姐，别让小姐滑倒了，我在前面打伞开路，你俩拿着这个灯笼照着点脚下。” 第一百三十三章 巨变 颜凉也不好驳了她的一番好意，毕竟小莉是真心担忧自己的身子。 就是自己由于穿的太多，已经感觉有些隐隐发汗了。 一路上只听得到小莉再说：“慢点…慢点…” “慢点，再慢点…” 好不容易是一路没有磕磕碰碰平平安安来到了揽胜阁，才发现除了老夫人，其他所有人都被请到了这里。 大夫人已经完全没了主意，坐在那里拿着手帕子就哭。颜静姝在旁边安慰着。 二姨娘竟还稳得住些，但也是坐在那焦急的等着。 颜凉来了，都没有一个人来接待。 颜凉在门口脱了身上裹得一层又一层的衣服才进去。 颜凉进去还是乖巧的和所有人都行了礼，但只有二姨娘看了她一眼，道：“颜凉过来。” 颜凉走过去，问道：“二姨娘，这是怎么了？” 纳兰若熙叹了一口气，道：“老爷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回来，连带着枫哥儿都没有回来。” 颜凉心中颤了一下，道：“父亲和哥哥现在都没回来？”完了，宫中现在正是乱糟糟的时刻，父亲哥哥不会… 纳兰若熙看了一眼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夫人，道：“是啊，大夫人不敢告诉老夫人，怕她受不住，这不才叫了咱们一起，过来为老爷和枫哥儿祈福，希望他们能早点回来。” 颜凉坐在椅子上，默默握紧了椅子扶手，“这事也确实不能让祖母和咱们一起担惊受怕。” 说着给了不眠一个眼神，不眠就慢慢退了出去。 当然没有人注意到她们主仆二人的小动作。 颜凉有心上前去安慰大夫人，又怕她现在急火攻心，谁劝都不好使，只能想到，“小莉，去给大家煮点茶，再让人从出云轩拿些小点过来吧。” 小莉服了服身子，道：“是，小姐。” 纳兰若熙听到颜凉这样安排，果真高看她一眼。 想着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主母风范，真是不简单。 又想到如今自己有把柄在她手上攥着，自然在颜凉面前温和了不少，说话也都捡着容易的听。 过了一会，茶先端上来了，外面的雷雨声一直下个不停，电闪雷鸣的。 颜凉让人把茶一一给她们分了，所有都端起茶喝了一口，暖了暖身子。 唯独角落里一个人，动也不动。 颜凉看了一颜，这不是南茯晴吗？ 颜凉走过去，先是叫了声：“大嫂…” 然后南茯晴才回神看她，呆呆的看了颜凉半天，才道：“五妹，你来了。” 颜凉这才看清南茯晴的脸上一道一道的泪痕，都已经干了，想必一定非常想念颜静枫，但是又不敢再众人面前表露，只得在自己那哭够了才来。 颜凉缓身就在南茯晴旁边坐下，端起她刚才没有喝的茶，道：“大嫂，大哥一定会没事的。” 然后把茶递到她面前，“大嫂，喝杯茶暖暖胃吧。” 颜凉猜，她肯定从知道大哥出事到现在，滴水未进了。 要不然不能这样虚弱。 南茯晴向颜凉笑了一下，“谢谢五妹。”然后把茶杯端过来。 喝了一口又叹了一口气。 颜凉道：“大哥只是新官上任，按理说没有他的什么事，宫中的事儿再麻烦，应该也不会落到大哥头上才对。” “我怕他…怕他…一根筋…”说着说着南茯晴竟然又留下眼泪来。 眼泪成串的递进茶杯，溅出来的茶水烫到自己了都没有丝毫反应。 就像是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忘了疼痛一样。 颜凉上前把滚烫的茶杯抢下来，南茯晴也就任她拿。 颜凉叹了一口气，把茶杯给到小莉，道：“再给大嫂换一杯，放到不是特别热再拿过来。” “是。” 颜凉起身来到廊沿下，看着水珠结成串的滚落下来，空中的雨滴更是一刻也没有消停过。 看了半晌儿 花不眠整个人都包裹在雨里，来到了颜凉面前。 颜凉让她进来，忙让小莉拿一块毛巾过来，呵斥花不眠道：“你怎么都不知道打把伞，这是要生病了怎么办。” “拿伞走不快…”花不眠清冷的面庞都在流着水滴。 小莉把毛巾拿来，递给了花不眠，花不眠简单的擦了擦，然后靠近颜凉耳边说道：“三皇子，成了。” 颜凉道：“嗯，知道了。” 颜凉看着整身都在透着水花的花不眠，说道：“小莉拿把伞过来。” 小莉把伞给了花不眠，颜凉说道：“诺，你先回出云轩换身衣服，再洗个澡，别生病了。” 看花不眠点了点头，就要冲进雨里，颜凉喊道：“记得打伞！” “是。”花不眠才不得不停下脚步，打开了伞，走进了雨中。 颜凉这下也算是可以放心了，其实对于颜府来说。许瀚海赢是比许翰墨赢有好处的。 毕竟两家马上就要结姻亲了，而许瀚墨那边，颜府只有一个南茯晴而已。 小莉道：“小姐…怎么样？” 颜凉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没事了，回去吧。” 小莉道：“是，小姐。” 一屋子女孩儿夫人姨娘几乎彻夜未眠，第二天一早，颜中正和颜静枫就回来了。 大夫人哭的满脸是泪，泪水都要哭干了，看见颜中正回来，一下子就扑上去，抱着颜中正就不撒手，道：“老爷！” 颜中正看着屋子里还有别人呢，自己也害臊，拍了拍大夫人的后背，道：“夫人…别哭了，夫人，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南茯晴哭的也是梨花带雨，眼睛都肿了。 靠在椅子旁边就呆呆的看颜静枫，轻声道：“静枫…” “静…”下一秒南茯晴就直直的倒下去了。 可能是精神高度紧绷了一整夜，突然放松了整个人瞬间就绷不住了。 幸好颜凉就在她旁边，一把就把南茯晴拽住了，颜静枫的眼睛瞪大了一下，忙跑过来，接着南茯晴。 颜静枫把晕倒了的南茯晴抱在怀里，道：“多谢…多谢…五妹…” 在座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颜静姝就在旁边，但是却没有颜凉敏捷，只能慌张的问道：“大嫂这是…” 颜静枫看南茯晴小脸煞白煞白的，心中更觉不安，“请大夫…请大夫…” 大夫人听到请大夫，才从颜中正的怀里出来，问道：“茯晴这是怎么了？” 颜中正道：“晕倒了，快差人请大夫，你们都回去吧，都等一宿了。” 纳兰若熙也等一宿了，可颜中正只是从她面前经过，去看南茯晴了。 纳兰若熙只觉得心中气血翻涌崩腾难以压制，嗓子眼腥甜腥甜的。 纳兰若熙拉着颜静洵就走了。 颜静洵在路上甩开了纳兰若熙，道：“二姨娘，如今她们都没走，就我们走了，是不是不太好啊。” “咳咳…”纳兰若熙扶着树干，一下子吐出了一口血。 吓得颜静洵赶紧上去扶着纳兰若熙，“姨娘…你…你怎么了？” 纳兰若熙接过旁边云坠给的帕子擦了擦嘴上的血迹，觉得吐出这口血来自己心里反而舒服了。 她道：“我没事，就是觉得身子不自在，才拉你出来的…” 纳兰若熙身体背过去，边喘边说道：“现在，想想，是不太妥当，你回去吧，你大嫂还晕倒了，你现在走不合适，快回去吧…” 颜静洵看着纳兰若熙佝偻的身躯，心疼的问道：“姨娘…可是你的身子…” 纳兰若熙抓着云坠的衣服，道：“我没事，老毛病了，你快回去吧。云坠，我们走…” “是。”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有喜 颜静洵傻傻的望着纳兰若熙远去的背影，自责不已…自己不知道她病的那么重。 过了一会然后转身回去了。 颜静洵再来到揽胜阁的时候，大家都不见了。 颜静洵只能气的在揽胜阁门外跺脚。 颜静洵出了门在揽胜阁门口抓到一个人，正是钱儿，问道：“人呢。” 钱儿一头雾水的看着颜静洵，“二小姐？你说什么人？” 颜静洵气的面红耳赤，想着如今一个小丫头都敢欺负到自己头上了，“我说，母亲和父亲他们他们呢？” 钱儿被吓得浑身一哆嗦，“奴婢…奴婢…不知道…奴婢也是刚撒水回来…” 颜静洵狠狠的瞪了一眼钱儿，“废物！” 然后转身从揽胜阁走了。 她要是仔细想想，她们能去哪，当然是在颜静枫和南茯晴的住处卷文阁了。 所有人都没走，就纳兰若熙和颜静洵走了，为此大夫人还骂了她们一通。 卷文阁内 大夫在细心搭脉，诊了半天。 颜静枫急得问道：“大夫，大夫，我夫人怎么样了？” “嗯…” 颜凉拉了拉颜静枫，“大哥，别急，大夫肯定要细细斟酌，慢慢诊病，你要不要出去喝口茶，在宫中呆了半天了。” 颜静枫被颜凉拉过去，坐到了椅子上，“啊…好好好…” 颜静枫刚坐下，茶杯端起来还没喝一口。就看到大夫摸着山羊胡，慢悠悠走过来。 向着颜静枫抱拳恭喜，“恭喜恭喜，令夫人有喜了。” 颜静枫腾地一下子站起来，“啊？真的吗！” 大夫眼睛一瞪，声音提高，道：“那是自然，老朽行医十余载，区区喜脉还是可以诊出来的。” 颜静枫看向大夫人和颜中正道：“父亲…母亲…” 大夫人激动的扯着颜中正，道：“听到了，听到了，真是天大的喜事。” 颜中正笑的眼睛都没了，这可是颜府第一个玄孙啊，“是啊，真好。” 里屋南茯晴悠悠醒过来，发现大家都不在。 “枫哥…” “枫哥…” 颜静枫听见南茯晴叫自己，马上就跑过去拉着南茯晴的手，“晴儿，我来了，我来了。” 南茯晴躺在床上捂住颜静枫的手，看见颜静枫的一瞬间眼泪就流下来了。 她道：“枫哥，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颜静枫紧紧握住南茯晴的手，道：“嗯，我回来了。” 颜静枫用手轻轻擦拭着南茯晴的眼泪，道：“晴儿，别哭了，你都要当妈妈了。” 南茯晴心中犹如一颗惊雷炸开。 只是呆呆的看着颜静枫，好像被这一个突如其来的话吓到了。 南茯晴微微张开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颜静枫，问道：“孩子？谁的？” 颜静枫轻轻拨弄南茯晴额前的刘海，轻声贴近南茯晴，说道：“我的傻夫人，当然是你和我的孩子。” 南茯晴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有孩子了吗？” 颜静枫把自己的手放在南茯晴摸在肚子上的手。 颜静枫的大手覆盖在南茯晴的手上，南茯晴突然觉得一种无法比拟的安全感。 他道：“是啊，你都不知道。咱们的孩子悄悄的就来了。” 大夫人悄悄走过来，笑道：“是啊，是啊。晴儿你可成了咱家的大功臣了。” 南茯晴害羞的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母亲…” 大夫人一脸笑意的看着南茯晴的，然后看着南茯晴的肚子说道：“晴儿，以后你可要多注意了，以后什么活儿都不能干了，专心养胎才是。” 紧紧的盯着，像是她的肚子上能开出一朵花儿似的。 颜静枫温柔的看着南茯晴，说道：“母亲，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多多照看晴儿。不让她多动。” 大夫人点了点头，道：“应该如此，应该如此，过了今天，我就差人去南府报喜儿。” 颜中正过来说：“也该给母亲报一下，她盼这个孙子可算是盼星星盼月月了。” 大夫人道：“是，老爷，我记下了，今天你们也请安归来了，静枫媳妇也检查出有孕了，可真是双喜临门。” 可真是，只是不知道今天过后，谁又能登上那顶峰的位置，京中的哪几家又因为家主的选择，而退出金陵历史的舞台。 颜中正悄悄贴着大夫人说悄悄话，“夫人，我有事跟你说，让孩子们都回去吧。” 大夫人应道：“啊，好。” 大夫人回头跟着众人说道：“啊，那个，你们都回去歇着吧，忙一天了。” 颜凉一下子就懂了，这是颜中正要和大夫人说今天在朝上的事了，“嗯，好，父亲，母亲，颜凉告退了。” 颜静姝也跟着说道：“嗯，静姝也告退了…” 雨已经不下了 天空也已经转晴了，根本看不出来刚才有那样的大雨。 众人都慢慢退散了，颜凉退出来的时候，颜静姝拉着颜凉偷偷说：“颜凉，你不好奇，父亲和母亲说的是什么吗？” 颜凉露出笑容，问道：“说实话吗？” 颜静姝翻了一个白眼，“当然了。” 颜凉点了点头，笑道：“挺好奇的。” 颜静姝朝颜凉偷偷贴过来，“那咱们去偷听啊。” 颜凉道：“我不敢，四姐…”虽然颜凉说不敢，可她的眼里真的没有看出害怕的这个情绪。 “切，胆小鬼。”颜静姝说完，转身往自己的院儿就回去了。 颜静姝本来想的是，如果颜凉坚持的话，自己就和她两个人一起偷偷去听一下，可是她说自己不敢。 那就算了… 小莉看着颜静姝走了，颜凉看也不看，“小姐…你不想知道吗？” 颜凉点了一下小莉的额头，“我知道了，还是你告诉我的。你忘了？” 小莉在原地站着，满脸发懵，“啊？我告诉你的？我说什么了？” 颜凉走到很远了，回头说道：“小傻瓜，跟上。” “啊，好。”因为已经不下雨了，所以小莉手上抱着几件衣服和大氅。 小莉小跑两步，走上去，问道：“小姐，你冷不冷，要不要穿一件？” 颜凉看了一眼拿了好几件的小莉，突然觉得好好笑，“不冷，你自己留着穿吧。” 小莉道：“那好吧…” 颜凉回到出云轩，花明雨早已经在那等着她了。 看到颜凉的那一刻，就跪下了，叫道：“主人…” 颜凉无奈的，搀扶起来花明雨。“明雨，以后看到我不要再跪下了，对我揖揖手就是了。” 花明雨反驳道：“主人，那怎么可以。” 颜凉故作严厉道：“听我的！” 花明雨道：“主人…我…” “明雨…” 花明雨低下头，道：“那我在外人面前不这样…” “…行吧。”颜凉也知道，自己犟不过她。 颜凉坐到椅子上，冲着花明雨摆了摆手，让她坐下，道：“怎么了？你今天来？” 花明雨看着颜凉道：“我主要想来看看主人你的病…” 颜凉笑着展开双手，让她看到自己已经并无大碍了。 她道：“我没事了，她们没告诉你吗？” 花明雨笑了一下，道：“告诉了…可我没亲眼看到不踏实。” 颜凉无奈的看了一眼小莉，道：“好吧，小莉，上茶。” 花明雨道：“主人…我终于为我母亲报仇了。” 颜凉点了点头，她知道这件事一直是她心上的一根刺，“嗯，我知道了。” 颜凉微笑的看着一个方向，“我的仇其实也报了一大半了，我也没有什么牵挂了。” 花明雨笑道：“呼，一身轻松的感觉。” 颜凉也笑着，道：“是啊。报了仇真是一身轻松。” 果然两个相同的灵魂真的可以产生共鸣。 第一百三十五章 出嫁 其实花明雨自己那里还有挺多事没弄，就跑出来了。 花明雨随即起身，道：“主人，那我就先走了，其实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好没好…” 颜凉是真的感激自己能有花明雨在身边，她就像一个大姐姐时时刻刻记挂着自己。 颜凉感恩的看着花明雨，道：“嗯，辛苦你了。” 花明雨道：“主人，你看起来有些乏累，好好休息休息吧。” 颜凉道：“嗯，好。小莉，送送明雨。” 小莉应道：“是。” 花明雨起身恭谨的鞠了一躬，道：“主人，那明雨先走了，以后有空再来看你。” 颜凉点了点头，道：“好。” 颜凉看着花明雨出了出云轩的门。 然后颜凉才躺回床上，一夜未眠，精神真的有些不济，刚躺下没一会儿，颜凉就睡着了。 小莉送花明雨回来也只是给颜凉把窗帘拉起来，门窗都关好。就退出去做自己的事了。 整个出云轩静悄悄的。 一月之后 按礼制，三皇子继位。 皇帝下令，太子其亲属全部被囚禁，有人说是前太子在皇上驾崩之夜举兵造反，也有人说三皇子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哥哥也不放过。 一时间，流言纷纷… 当然这种言论，三皇子登基后就不见了，据说说反动言论的人处死了一大堆。 三皇子定于三月后迎娶颜府颜静姝。 临近嫁期 南茯晴挺着个大肚子，真就是颜府的大宝贝了，成日下个地都前呼后拥十余人。 颜静枫亲自扶着南茯晴，“晴儿，都说了你这个三个月正是重要的时候，就不要来了…” 自从南茯晴有了身子之后，颜静枫就很少去朝上了，颜中正也告诫过他，最近朝廷还不算太安稳，不如回家陪着自己夫人。 颜静枫还算是很听话的，回来就变成了南茯晴的全天型老妈子。 南茯晴有了身子后，吃的多了，原本纤细的身子也愈发圆润起来。 而且天冷裹得像个球一样，她道：“枫哥，今天静姝大婚，我这个做嫂嫂的不来不合适。” 颜静枫轻轻搀扶着南茯晴，道：“静姝不会多心的。” “哥哥，嫂嫂，你们来了。”颜静姝身穿一身红色正装嫁衣，还没有戴凤冠霞帔，但是今天颜静姝气色非常好。 颜静姝看到南茯晴挺着肚子，忙也上来扶着，道：“嫂嫂，你怎么也来了，你身子不方便，我都怕她们磕到碰到你。” 南茯晴两月的时候身子就比寻常人怀孕大不少，所以颜中正拿了牌子请了宫里的太医来看。 太医说腹中是双生胎。如此这样颜府恨不得大摆宴席，祈福还愿。 最终还是被颜中正制止了，朝局不稳，此刻不宜大张旗鼓。 南茯晴顶着张圆圆的脸蛋笑着，“你大婚，我能不来看你吗。” 颜静姝掺着南茯晴坐在软垫上，“多谢嫂嫂，你快进来坐下。” 南茯晴道：“我本来是要庆贺你大婚之喜的，我怎么觉得我来了反倒麻烦你了…” 颜静姝笑道：“嫂嫂说什么话呢，你来了，我开心的不得了，你现在肚子装的可是我的亲外甥。” 一个婆子打断道：“姑娘来坐吧，头饰该是时候戴上了。” 南茯晴笑道：“快去吧。” 颜静枫走过去，拉起南茯晴的手，道：“晴儿，我也要去前面照应一下，你就坐在这里等我回来好不好？不要动。我马上就回来了。” 南茯晴温柔的看着颜静枫，道：“嗯，枫哥你去。” 过了一会，大夫人总算是姗姗来迟。 这姑娘出嫁之前最后一次头一定是要母亲来梳的。这是母亲对女儿最美好的祝福。 大夫人进来先是看到了坐着的南茯晴，“哎，晴儿也在呢啊。” “母亲…”说着南茯晴就要起身给大夫人行礼。 大夫人忙道：“你坐着，你坐着，别动了胎气。” 南茯晴腼腆一笑，道：“那…我就不给母亲起身行礼了，请恕晴儿礼数不周了。” 大夫人笑的相当幸福，“嗯，你坐着坐着就行了，我去静姝那里看看。” “是。” 颜静姝看着镜子里的大夫人，娇俏的撒娇道：“母亲！你怎么来的这么晚啊…你是不是不爱静姝了。” 大夫人从婆子那里接过梳子，道：“哪有，哪有，最爱你了，我这不是去前面给你应酬去了嘛，我的祖宗啊，今天以后你就要嫁人了，为娘的真是像是放下了心底的一块大石头啊。” 颜静姝鼻头一酸，“母亲，你别这样说，我都忍不住要哭了…” 大夫人吸了吸鼻子，笑道：“好好好，咱们不提这个，今天是我女儿的大喜之日，我来给我的宝贝女儿梳头。” 大夫人拿着梳子的手突然颤抖，轻声说道：“一梳梳到尾，二梳我哋姑娘白发齐眉。” “三梳姑娘儿孙满地，四梳老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 “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 颜静姝的眼泪已经止不住的开始流了，从大夫人说白发齐眉的时候，颜静姝就开始掉眼泪珠儿。 “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鹊桥高架互轻平。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 大夫人梳着梳着，眼眶已经微微发红了，看着自己的女儿已经从牙牙学语的小女孩儿变成大姑娘了，转眼间就要嫁人了。 “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大夫人说完这句话，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大夫人盘发髻的手法不算娴熟，“我的姑娘啊，寻常姑娘嫁人婚后好歹夫君身后还有几个妾几个通房，更何况你嫁得是国主啊，所以，以后千万不要善妒，万事忍为上啊。” 颜静姝鼻音浓重的说道：“我知道。” “我一定好好做三皇子的贤内助，不叫他后宫不稳。” 大夫人插好发簪，“嗯，你这样乖巧，一定可以的，母亲自小没有太管束你，你的性情有些张扬，去了宫里所有的事都要稳着来。” 给颜静姝戴上重若千钧的凤冠，镜子里好像青涩的颜静姝不见了。 现在的颜静姝看上去更沉稳些。 大夫人把这把凤梳放下，心上松了一口劲儿，“好了。叫你嫂嫂看看漂不漂亮。” 颜静姝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泪，脸上的妆轻微的花了，鼻子红红的。 南茯晴听大夫人和颜静姝的对话，就想到了自己出嫁时母亲也是这样对自己说的，可是自己家因为大姐多多少少被牵连了。 所以竟然也落了几滴泪，忙趁她们没转过来悄悄擦了。 然后赞美颜静姝道：“漂亮，天生丽质，可是我的大小姐，一会儿你可不能这样梨花带雨的去见你的夫君啊。还不快补补粉儿。” “啊。很丑吗？”颜静姝马上转过去，可是镜子中没有多大的差别。 大夫人亲自捧着粉儿盒，扫了些粉，把颜静姝花了地妆又补上了。 大夫人合上粉盒，笑道：“好了，还是美得，我的皇后娘娘。” 颜静姝听着母亲叫自己皇后娘娘，还有些不好意思，“母亲…你别这样说…” 大夫人调侃道：“我这就叫了一声，可往后所有人都这样叫你，你每一个都这样害羞嘛。” “母亲…” 颜凉在门外听了半天，等到她们母女俩叙旧叙的差不多了，才敲门道：“母亲，四姐，时间差不多了。” 大夫人忙亲自扶着颜静姝，道：“快，起来吧。” 大夫人道：“你可是咱们颜家的第一个皇后，没想到你最后比你哥哥有出息。” 第一百三十六章 放下 颜静姝拉了一下大夫人的衣袖，道：“母亲…你别这样说，大嫂还在这呢…” 大夫人被扯的一愣，“这孩子…好好好，我不说了。” 大夫人还不忘回头嘱咐道：“晴儿啊，你别去了，外面人太多。你这身子可不能到处走。” 南茯晴点点头，“是，母亲。” 大夫人严厉的看了眼周围的丫鬟婆子，道：“你们看好茯晴！” “是，大夫人。”… 众人哪个不敢尽力，南茯晴肚子里的可是全家人手心上心尖尖的宝贝疙瘩。 老夫人知道南茯晴肚子里的是双生胎，当下就叫家中管家各种补品，什么好的，全紧着卷文阁。 大夫人看了一眼颜凉，颜凉就赶紧拉着颜静洵左右扶着颜静姝。 颜凉搀扶着颜静姝，道：“四姐。” 颜静姝笑呵呵的回道：“嗯。有劳姐姐和妹妹了。” 皇上娶妻天下轰动，新君仁慈大赦天下。 满城红妆铺地，处处鞭炮齐鸣。皇后乘銮仪上轿。乐队开路，百姓所到之处皆行跪拜大礼。 一时间整个金陵都红透了。 寻常人家嫁女儿娘家都是不能去的，皇后之礼亦然，大夫人只在大门口远远目送女儿的銮仪渐渐远去。 颜静枫扶着大夫人，道：“母亲，回吧，外面天儿冷。” 大夫人看着已经不见的銮仪，一动不动，喃喃道：“我在看看我的静姝，以后不知道多久再见。” 颜静枫安慰大夫人道：“母亲…别太伤心了。以后还是可以相见的。” 大夫人像是马上就老了，“希望如此吧，我的女儿。” 颜静枫道：“回吧。” “嗯。” “回吧。”大夫人转身看了看硕大的颜府大门上的牌子。 颜静枫没有催她，只是陪着她一起看这个牌子。 这个牌子也算是陪了大夫人一辈子了。以后哪怕死了排位上都要刻上颜府两字。 颜凉全程看着发生的一切… 小莉道：“小姐，咱也回吧…” “好。”颜凉点了点头，紧了紧自己身上的披风。 晚上出云轩内 “咚…” 知了挡着沈木棉，就是不让他进去，“沈公子，我都说了，小姐不见你，你别让我们难做…” 沈木棉已经三个多月没有见到颜凉了，内心早都已经百爪挠心了。 沈木棉退后，道：“我就和她说几句话，我不进去…” “可…” 沈木棉上前道：“我就说几句话。” 沈木棉站在门口，对着门前的两个人道：“你们看着，我绝不进去。” 颜凉就现在门前，虽然已经把门内用插板儿挡上了，可还是心慌… 想见他又不想见他… 花不眠没有说什么，只是悄悄侧过身子。让开了大门。 知了看到花不眠都让开了，自己只能也侧过身子。 沈木棉走上去，把这门，轻声说道：“凉儿，边疆战局不稳，我要领兵出关了。” 颜凉整个人背着靠着门坐在地上，心中咯噔一下。 领兵？他？ 为什么？ 为什么是沈木棉领兵？ 沈木棉道：“皇上已经同意了，我父亲已经不能再出去了，我这也算是替父出君，反正你现在也不能见我，不过你要等我，我最多半年就回来了。” “半年，半年之后就是咱们两个的婚期了，到时候我会回来娶你。” 沈木棉说到最后，轻声道：“明天卯时我在关林门出发，你能来送我吗？” 沈木棉内心里当然希望颜凉可以去送他，哪怕看他一眼也好。 沈木棉等了半天，也不见颜凉回话，就站起身，道：“好了，既然…有这个规矩，那我就守，我走了。” 沈木棉望着紧紧关闭的门，轻声呢喃道：“一定要等我。” … 颜凉在里屋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她怎么算，也没有算到沈木棉要领兵打仗… 等到颜凉反应过来，忙起身把板子拿掉，推开门。 可是门外已经没有沈木棉的踪影了。 颜凉轻声道：“沈木棉…” “沈木棉…你混蛋…” 次日关林门 城墙上颜凉穿着一身黑色的披风，将自己完美的隐藏在黑暗当众。 小莉也穿着相同颜色的袄衣，跟在颜凉身测，“小姐…沈公子在哪啊？” 小莉看着底下几乎穿着一模一样铠甲的将士们，“这也太难找了吧…天还没亮全，这全都一个样啊。” 城墙之下，是几万即将要出去守卫边疆的将士们。 而颜凉却死死的盯着一个方向，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穿着银色铠甲意气风发的沈木棉。 沈木棉在等着时辰出发，不时看向身后，可是身后什么也看不到。 他转过头看了看城墙。 颜凉一下子就拉着小莉躲起来，借着天黑和衣服，沈木棉并没有发现颜凉。 沈木棉把手上的长枪指向天空，大声喊道：“出发。” 所有的将士都把长枪同样指向天空还呼应沈木棉。 颜凉这才露出头来看他们，看着最前面的沈木棉，轻声道：“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一定…要…” 直到大军的人影再也看不到了，颜凉才转身离去。 小莉道：“小姐，去哪啊？” 颜凉想了一下，道：“去陈叔那里。” “好。” 小莉先去喊了一声，道：“唐成弋，走了，去陈叔那。” 唐成弋回道：“好。” 颜凉坐上马车，马车吱吱悠悠的响着，可颜凉的心里确实波澜起伏，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沈木棉。 想着他以后就要在战场上和敌人厮杀了，心里就像是着了火一样。所以她一定要稳住自己，用事情把自己麻痹一下。 所有只能继续做自己的事情，颜凉才能不去想沈木棉。 小莉道：“小姐，到了。” “好。” 外面刚刚亮了一点点，陈叔已经起床了，看到颜凉，就马上过来迎接着，道：“小姐，你来了。” 小莉道：“嗯，陈叔。” 陈清焰道：“小姐，进里屋说吧，外面太冷了。” “好。” 一行人走进了屋子里，屋子里早已经拢好了兽金炭，整个屋子都暖暖的。 颜凉和陈清焰坐下，陈清焰还让人给颜凉拿了个新的手炉。 外面还特地裹了一层布，抱着也不过于烫手。 颜凉道：“谢谢陈叔。” 陈清焰大声笑道：“小姐，莫要说谢，折煞我了。” 另有一个小丫头年纪很小的样子，拿着茶壶就上来了。 小莉看着她拿着那茶壶，都要和她一样大了，害怕她别再撒了，忙接过来道：“我来吧。” 说着慢慢给颜凉和陈叔各倒了一杯。 那小丫头甜甜的朝小莉笑了一下，小跑着下去了。 颜凉收敛笑容，道：“陈叔，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事和你商量。” 陈清焰听见说要说事，一下子就正经起来，忙收起刚才的散漫。 “好。” 陈叔道：“你们下去吧。” 颜凉也转头看了看小莉，道：“你也下去吧。” “是。” … 颜凉道：“陈叔，我想说，万承月之前做的不错，可以让她假死救她出来。” 陈叔想了一下，道：“这个小姐不必操心，花老板已经和我谈过这件事情，万承月是可以救出来的，然后让她们隐姓埋名去别的地方生活。” 颜凉本来挺担心万承月的，当初是自己把她放到那地方去的，如果不负责把人好好弄出来，自己良心也会不安的。 如今听到陈叔如此说，心中也算有了底。 转而说道：“好。那你说说韩家的那件事吧。” 陈清焰道：“好。”说着就要站起身来说。 颜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就放下了。心中叹了一口气，陈叔还真是不讲究这些东西，这个茶叶已经潮了。 陈清焰把一个字条给了颜凉，道：“小姐，韩家那个十五天出一次，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听起来韩家的仇人也不少。” 字条上写的，十五一换，重金驳礼。 颜凉点了点头，“好，知道了，可以行动了。就要在新君开朝之际，打击韩家，才能一举捣毁。” 陈清焰想说这句话很久了，可是怕小姐多心，才一直忍着没说。 如今韩家都快倒台了，陈清焰还是说道：“小姐，韩家倒台后…你就可以放下了。” 没想到颜凉竟然真的点了点头，道：“嗯…” 陈清焰没想到这样顺利，颜凉就答应收手了。 陈清焰最怕的就是颜凉沉溺于报仇而误了终生，这样怎么对得起夫人，“小姐，你…” 颜凉起身，笑道：“我知道，陈叔，我都懂得。” 第一百三十七章 白府 陈清焰就安慰的笑了，然后都想打自己一下，小姐是如此的冰雪聪明的，怎么会不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呢。 颜凉起身道：“陈叔，我回了，这件事就交给你做了。我就不管了。” 陈清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嗯。小姐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弄明白。” 外面的天儿也亮了，这楼外楼也要开始营业了，颜凉看了看外面，道：“好，那我走了。” 陈清焰道：“小姐，我送你。” 颜凉回头甜甜的看着陈清焰，道：“不用了，陈叔，你去忙你的吧，小莉在外面呢。” 陈清焰只能点了点头，什么都说不说来，小姐的这个笑容，就像是当年夫人把她送到自己这时第一个跟自己笑的样子，都是一样的甜。 小莉已经守在门口了，看到颜凉出来了，就马上迎过去，道：“小姐，咱们回颜府吗？” 颜凉看着周围已经出来摆摊的几家早点店，道：“我想去看一看白府。” 小莉惊讶的看着颜凉道：“白府？” “嗯，白府。” 颜凉和小莉来到白府的时候，白府的大门上还贴着封条，可是周围却已经没有人家住了。 来的时候也不见有人往这边走了，明明当时这边是那样的繁华。 白府门口的荒草也已经长了半人高了，看来是真的没有人来打扫过。 颜凉这也是第一次回来。 颜凉下车后站在门口，看了半天，房梁上的白府的招牌也已经微微倾斜了。 颜凉走过去，把已经有些发黄的封条轻轻揭下来了。 推开大门的时候，吱嘎吱嘎的声音已经昭示着这已经好久没有人住了。 小莉看着颜凉，跑上去道：“小姐。” 颜凉微微回头，制止道：“你别过来，帮我守着门，我想自己看一看。” “啊。” 小莉只能生生停下了脚步，道：“知道了…” 唐成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小莉气的拿手作拳要打他，道：“你笑什么！” 唐成弋咳嗽了两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道：“我没有啊。” “哼！”小莉一转身，也不搭理唐成弋了。 颜凉推开落满灰尘的大门后。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里面门梁上，石桌上都已经爬满了错综复杂的蜘蛛网。 所有场景都透露出一种凄惨荒凉。 颜凉看着昔日玩耍打闹的地方，现在都破败成这个样子了，不禁眼眶都红了。 颜凉往前走，一步步都是血泪，露过了曾经母亲珍爱如斯的花园。 里面的珍稀花朵儿全都枯死了，绿叶和花儿都是一个样儿。 颜凉嘴角露出一丝嗤笑，呵笑道：“都死了，白府连朵花儿都没剩下来。” 整个白府没有一点生机，阴森的让人背后发凉。 颜凉来到曾经自己的绣房，门口的血迹已经凝固，只有暗红色的印迹还诉说着当初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的大门都没关，里面但是没什么灰尘，应该是每日的风洗刷着这里的风尘。 这屋子里没有一个尸体，但就是让人知道这里当初到底是个怎样惨绝人寰的刑场。 走了进去，这里半分都没有改变，除了桌椅倒搁四散，没什么变化。 颜凉的鼻头酸了酸，来到了以前自己经常补觉的梳妆台，迟疑了一会，摸了摸桌子上的空匣子。 但是除了摸了一手的灰外，没有任何东西。 颜凉自言自语着，“呵，难怪白府人都死绝了三年多了，这个院子还空着，谁还敢来住啊。” 颜凉也不怕脏，直接拉出椅子，随手抹了两下椅子上的灰就坐了下去，轻轻打开了匣子，里面孤零零的躺着几只简单粗糙的铜制簪子。 “小桃儿的。” 然后颜凉把铜制簪子挑出了一个，放进了自己的随手包囊里，然后把匣子完好的推了回去。 颜凉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突然愣了一下。 懵懵的呆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转过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原来的屋子。 然后关好门，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白府，出了门，颜凉甚至不敢去她父母和哥哥的地方看一眼，她怕自己忍不住自己的情绪。 出来时眼眶已经红的渗血了似的，整张脸煞白煞白的。 小莉就在门口和唐成弋拌着嘴，看到颜凉踉踉跄跄的跑了出来，忙跑上去搀扶住颜凉，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颜凉捂着胸口，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只觉得喘不上气。 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闷闷的。 进去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可就是刚刚往出走。 突然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住一样，让自己的全身上下都沉重像是有个千斤的秤砣在压着一样。 小莉浑身哆嗦了一下，以为这里面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悄悄的瞅了一眼还没关上门的白府，越来越觉得里面不断冒着凉气儿。 “这里面…” 颜凉拽住了小莉的袖口，紧皱着眉头，呢喃道：“走吧…” 小莉巴不得早点离开，“哎，好好好，唐成弋…” 唐成弋应了一声。 小莉喊道：“唐成弋把马车弄过来，咱们走了。” 唐成弋道：“好。” 小莉扶着颜凉进了马车，刚想自己也提溜着裙子进去。 突然看到了马车上的黄色封条，小莉忙拿着封条利落的跳下了马车，跑了回去，费劲的把门关上。 随着年久失修大门的关上，小莉把黄色的封条又重新贴了上去。 然后转头就跑，慌慌张张的上了马车。撩开车帘道：“唐成弋快，快走吧。” “驾…” 马车“噔噔噔”的走上了官路。 小莉担忧的看着颜凉捂着额头靠在马车的枕背上。浑身都散发着不舒服的气息。 回了颜府，颜凉不出众望的又一次生了一场大病，小莉就以为一定是去了白府冲撞了什么。 要知道那白府一家子可都是横死啊。 所以小莉私底下去了观音庙上求了平安符，拜了菩萨捐了香火。 可颜凉还是断断续续生了一个半月的病，吃药吃的嘴里苦的尝不出别的味道后方才隐隐见好。 这日 柳向阳一脸委屈的坐在椅子旁边，看着靠在床上的颜凉，道：“哎，你怎么生这么大的病，你都不告诉我，要不是我来看你，你是不是都不打算告诉我啊。” 颜凉笑道：“小病，劳你走一趟了。” 说着就咳嗽了两声。 柳向阳就马上起来给颜凉倒了一杯茶水，递了过去，嫌弃的看着颜凉，道：“你都这样了，还小病呢啊。” 颜凉喝了一大口茶水，缓了一会，才觉得好了一点，“咳咳，我这是身子弱，所以小病都显得像大病一样。其实没什么要紧的。” 颜凉把茶水杯又递给柳向阳，转移话题道：“话说，最近金陵有什么趣儿事吗？我生着，咳咳…生着病，好久都没出去了。” 柳向阳嘟囔着“趣事…趣事？” 然后面露笑容道：“啊，有，三皇子登基，也就是当今皇上，不是娶了你四姐嘛。据说文安在家里气的不行。” 颜凉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文安？是了，他当时还以为当今皇上要娶我，所以在宴会上对我百般刁难。” 柳向阳突然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原来是这样啊，我以为她们欺负你，单纯是因为你好看呢。” 颜凉笑而不语。 有时候其实讨厌你的原因就是这么简单，只是因为你们喜欢上了同一个男人。争上了同一个正宫的位置。 哪有一面就不喜欢你的原因。 柳向阳看着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突然觉得时光好暖，“等你好了，咱们出去逛逛吧，庙里，街上，哪儿都行。” “咳咳，好。”颜凉笑着回道。 送走了柳向阳，颜凉就躺下了。 和柳向阳唠了半天，确实也有些乏累了。 颜凉半梦半醒间好像听到自己的丫鬟在说着什么，树开花，人死绝。 好可怕… 待到春天的萌芽蠢蠢欲动的时候，颜凉的身体就已经大好了。 但是，最近颜府却出现了一个异象。 好嘉阁一株本该三月儿开的花儿，除夕之夜就盛放了。 鲜红的花朵儿十分渗人。 大夫人以为是颜静姝的运道有什么，早早半夜就守在了好嘉阁。 这个院子已经变成了皇后娘娘曾居住的地方，大多地方已经被锁上了，门外还是有人定期打扫。 也不算荒凉。 不知道是哪个小丫头天天给这树浇水，这是株樱桃李，不知怎的偏在除夕之夜就大放异彩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异象 大夫人楞楞的站在这株李子树下，手亲不自禁的就摸了摸李子的枝桠。 “啊。”大夫人手尖儿感到一丝疼痛，随即迅速拿开。 只见大夫人的指尖渗出了一个米粒儿大小的血珠。 元眉看到了一抹红色，忙把自己的帕子盖上去，轻轻擦了擦血珠，询问道：“大夫人，你没事吧？” 大夫人皱着眉，道：“没事…” 就是没成想这树枝竟然这样锋利。 元眉低着头，靠近大夫人说道：“夫人，这李子树本来该在三月份开花结果，可突然在除夕之夜就开了花，这恐怕不是吉兆。” 大夫人瞪着眼睛看着元眉，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道：“你说什么！” 元眉被吓了一跳，自己其实也拿不准儿，忙不迭的跪下，道：“大夫人…我，我…我…” 大夫人把视线从元眉身上挪开，转而看着这株儿开满了花儿的樱桃李，说道：“你为什么说这不是吉兆？” 元眉在数九寒冬里跪在雪地里，更是瑟瑟发抖，“奴婢…奴婢也是听家中老人儿说的，他们有的说事出反常，必然有妖…” 大夫人抿着嘴，道：“还有呢！” 元眉伏在地上，轻声道：“还说…还说…。” 大夫人道：“别磨磨蹭蹭回话！痛快麻利的！” “是，是…还说桃养人杏伤人，李子…李子…” “怎样！”大夫人的声音又提高了一个度。 大夫人已经非常不耐烦了，本来看着这李子树心里就不痛快。 又碰上这么个软弱回话的丫头，再加上大夫人向来风风火火的，所以今天的耐心早就被磨没了。 元眉索性一低头，道：“李子树下埋死人。” 大夫人被元眉的这一番话镇住了，不自然的退了几步，喃喃道：“李子树下埋死人？…埋死人？” 元眉站起身，快速扶住大夫人道：“大夫人…这只是奴婢听来的玩笑话…大约做不得真的，您别往心里去。” 大夫人捂着胸口，咳嗽两声，道：“不，不，…” 元眉心里直怪自己多事了，“大夫人，您…” 大夫人恨恨的看着这颗李子树，道：“找人，找人，把这棵树给我拔了！扔出去！” “啊？”元眉没想到大夫人反应这么大。 大夫人瞪了元眉一眼，道：“啊什么！快！” 元眉低下头应道：“知道了…知道了。”然后转过去还踉跄了一下。 大夫人直勾勾的盯着这颗李子树，盯得久了倒真的觉得这李子树邪气的很。 过了一会，元眉真领着几个身强体壮的随从过来了，身上扛着锄头，板锹等工具。 各个满脸黝黑，五大三粗的，平常这些个奴仆都是在后厨后边干粗活的，根本没有机会进主人的院子。 所以各个脸上都激动的泛着红，就是生的太黑了，所以根本看不清。 大夫人瞅了一眼这些人，看了一眼元眉。 元眉就机灵的说道：“动手吧，要快。” 然后给元宝使了个颜色，元宝就麻溜去搬了椅子，大夫人心中的这口气才松了。 不过只是从站着看变成坐着看。 “一，二，” “一，二，一…” “一，二…” “一，二，一” 忙前忙后，这颗几十年的老李子树才堪堪倒下。 随着一声巨响，这颗李子树的使命终于到头了。 元眉连忙让那几个壮汉出去，然后跑到大夫人旁边，“夫人…” 大夫人制止道：“先别走。” 那几个人就停下了。低着头不敢乱看。 大夫人指了指这李子树，道：“你们接着给我挖！我要看看这李子树下到底有什么蛇鬼牛神。” 这三个壮汉其中一个还算白净的大嗓门喊道：“是！” 这一嗓门着实震了大夫人和元眉。 元眉皱眉头瞪了一眼他，刚才忘了嘱咐一嘴，大夫人最忌讳身边差使平常大惊小怪。 没想到大夫人还真没生气，还真高看他一眼，“啊，没事，挺好。干活吧。” “是！” 然后三个人抡起棒子开干，干到最后才发现越往下挖底下越硬。 直到刚才说话那人说“夫人，挖出一根骨头…” 大夫人皱着眉头，道：“骨头？” “说清楚！什么骨头？” “…” 他们反倒不说话了。一个一个唯唯诺诺的站在旁边。 大夫人恨恨扣着椅子把，道：“元眉，你去看看！” “啊？” 元眉也害怕，一脸的不乐意。 大夫人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胳膊，“啊什么！我说话不管用了是不是！” 今天大夫人是对元眉的举动甚是不满，以前也没这样啊。 “是…是…” 元眉浑身打着哆嗦走过去，心里忍不住的埋怨自己，自己没事提那事干嘛。 最后还是自己遭罪。 “啊！”元眉看了一眼就后退，正好栽了一个大跟头。 可巧旁边是刚挖的土，说不准还蘸着死人骨头的味道。 元眉走进了才发现这里面真的是人骨头，还有一半头盖骨埋在土里呢。 大夫人自己着急的站了起来，“怎么了！” 大夫人走近看，虽然说没有像元眉一样，但还是吃惊的很。 这白花花的人骨，一根接着一根的。 大夫人越想越不对。 赶忙回头对着元宝道：“元宝，把院门锁上！闲杂人等不许进来。” 元宝应了一下，就跑过去关院门了。 然后想了想，对着周围人道：“这事如果明天在别人口中听到，小心我撕烂你们的嘴！” 她不能让外面的人说三道四，说本朝的皇后原来的居所竟然挖出来人骨。 那颜静姝成什么了！ 所以大夫人当机立断就是先封了这些人的嘴。 大夫人回自己的位置，手拄着头，“接着挖！” 三个壮汉接着抡起铁锹开始挖，越开始挖这李子树底就挖出越来越多的人骨头。 就这么一小会儿就已经挖出来三四具尸骨了，也不是说是尸身完整，而是挖出来三个头盖骨。 元眉到后来都捂着嘴去吐了两回，大夫人也是面色惨淡的看着别处。 虽说大夫人也是杀伐决断，可从自家闺女院子里挖出这么多人骨，她自己也是后怕的很。 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之前的十几年都在这个院子里度过的，自己心里就发毛的很。 第一百三十九章 旧事重提 “回夫人了，全部都在这了，一共八具，完完整整，看上去有男有女。” 大夫人心惊肉跳，这要是被人翻出来可不是小事一桩，“八具… 大夫人转而看了一眼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周有忙跪下，回道：“奴才周有。” 大夫人疑虑的看着周有，道：“府里的家生奴才？” 周有忙磕头，回道：“是，我父母都已经不在了，自小就在府里做伙计，也算是府里的家生奴才了。” “嗯…” 大夫人用手绢捂着口鼻，皱着眉看着这几具尸体，“好，周有，以后就留在小姐的院子打理这院子吧，给我好好看住这个院子。这些个糟烂东西趁夜半天黑全都给我找个没人的地扔出去。” 这话就是提拔周有了，周有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明白人。 马上一个头磕在地上，备儿响，“是，奴才一定管理明明白白的。” 大夫人道：“好了，好了，不要磕头了，你收拾收拾这里吧。” 周围人都行礼，周有是跪着送别的，道：“是，奴才恭送大夫人。” 旁边另外几个膀大腰圆的马上凑过来，道：“哎呀，有哥，你这也算是飞上枝头了啊，得了大夫人青眼，以后有了好，别忘了哥几个。” 周有扬声道：“少不了兄弟几个的，把这事办的利落，我请哥几个喝酒。” “好！” “呦！” “有哥痛快。” 人挪死树挪活，虽如此说。 可是这颗樱桃李挪了位，第二天就枯死了，好在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又是大夫人下令挖的。 所以在那搁到那头干了，也没人去理睬。硬生生放死的。 出云轩内 小莉说着近几日院子里的事，不知道怎么就聊到前几天四小姐院子里去了，“小姐，前面有人说大夫人在四小姐院子里挖了一棵树。” 颜凉躺在椅子上，摇着扇子的手停了一瞬间，问道：“哦？挖了一棵树？怎么了？” 小莉道：“没啥，里面人嘴紧的很，除了这，还是他们喝酒时丫头们路过偶然听到的。在多也没什么了。” 颜凉点了点头，说到这，沈木棉也该回来了吧。 新帝都登基多久了，边疆也该稳定了。 颜凉一天到晚在院子待着都感觉自己要发霉了，“出去溜达溜达吧，你带些个钱银，晚饭在外面吃。” 小莉一听说出去玩，两只眼睛都在冒绿光，“小姐，咱们去哪啊？”平日颜凉不说出去，她就不能出去。 她又是个闲不住的姑娘，这几天可把她闷坏了。 颜凉刚才想到沈木棉。 就突然想去楼外楼了，于是说道：“去楼外楼吃饭吧。” 小莉激动的跳起来，道：“好啊，好啊。” 连锦瑟都跳上来舔了舔颜凉。 颜凉摸了摸锦瑟雪白的毛皮，道：“你也想去吗？” 而锦瑟简直像听得懂人话一样，竟然贴着颜凉蹭了几下。 颜凉笑了起来，“好，小莉把锦瑟也带去吧，去叫唐成弋吧。” 小莉回答的也干脆，“好嘞。” 说着就小跑出去叫唐成弋了。 颜凉一下一下的摸着锦瑟的毛皮，没一会锦瑟就舒服得扬起脖子。 漏出来自己最薄弱的小肚皮。 颜凉抿嘴笑了一声，只觉得这小家伙好像真的懂人语似的。 颜凉几位还没走进楼外楼，就马上有个小厮肩膀上搭个毛巾麻利地迎了出来，伶伶俐俐的说道：“颜小姐，陈老板吩咐了带您去最好的包间，这边请。” 颜凉挥了挥手，道：“不了，坐在底下有隔纱的地方就好。”因为上次在包间听到那次话，颜凉就对那个包间没什么好感了。 小莉微微倾斜靠近颜凉，小声说道：“小姐，这底下人好多啊…” “况且…” 颜凉看了一眼小莉，轻声道：“没事，坐吧。” 颜凉这样说话所以小莉就没有什么反对了。 “呃…”店小二在那站的也慌，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莉看着店小二都蒙了，伸手在店小二面前慌了一下，道：“嘿，你愣着麻呢，快带路，然后捡着你们的好酒好菜上。” 店小二也是在这摸爬滚打久了的，一个眼神就懂了，马上低下腰笑么呵的说道：“成。您们跟我来。” 颜凉还挺喜欢这店小二伶俐的样子。 两人坐下以后才发现，这个地方不比隔间差，而且下面宽敞悠闲。 就是隔音差一点。 小莉摸了摸身后一圈一圈的软绵软绵的薄纱，道：“小姐，这里环境真好啊。” 然后小莉笑嘻嘻坐下拿起一个紫砂壶给颜凉倒了一杯茶。 “是啊，这里环境是挺好的。”颜凉顺手端起茶，喝了一口。 嗯…茶也清淡… 没成想，旁边没过多久就传过来一声甜腻腻的声音，“公子…” “公子，怎么不去包厢啊~” 女子口中的公子，说话也油腻腻的，“这底下等会有小曲儿，在上面看的不真切。” 女子本就是翠云欢的姑娘，花名柳夏，经常接一些外活儿。 也就是陪人出去玩，可以过夜呢那种。 颜凉听着这姑娘说话比较熟悉，仔细想了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在哪里听过。 柳夏在那边可是都贴上去了，“哎呦，我的公子，你想听曲儿啊，跟姑娘我说啊，你想听什么，我都给你唱~” 然后轻轻用葱尖式的嫩手指竖起贴到那男子嘴前，使了全身的劲儿的狐媚道：“只给公子一个人听~” “哎呦~” 小莉这边都听的面红耳赤的，咬紧了牙，道：“哼！真是的！真是没羞没臊，青天白日就敢在酒楼里这样，小姐，我去说他们，让他们离开！” 颜凉也听的不好意思，“不用了，别惹事，等会让店小二换一个地方就行了。” 小莉只能给自己气的鼓鼓的，握紧了拳头。 “公子，公子…” 店小二端着一盘鸡，笑呵呵的递过来。 小莉说：“给我们换一个地方。” 店小二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两位爷又想干嘛。 “啊”刚说完，隔壁就传来一阵娇媚的叫声。 店小二一下子就明白了，马上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你可真不像上次那个沈公子…” 颜凉听到沈公子三个字，马上就竖起手。 小莉知道颜凉这是不换了的意思。 小莉轻声道：“你下去吧，接着上菜。” 店小二笑呵呵的说：“得嘞。有事您招呼一声。”然后转头就出去了。 小莉道：“小姐，他们刚才说沈公子…”小莉也是听到沈公子才明白颜凉为什么突然不换地了。 男子说道：“沈家的大公子沈木棉？柳夏，你这交际圈够广的啊。他怎么你了。” 柳夏一提起这个沈木棉就气不打一处来，“别提了，上次是张世骞张公子做东让我们作陪的，结果沈木棉根本不给情面，脸板的像谁欠了她钱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藏着个母老虎，怕在外面吃酒回家被媳妇发现挨揍呢。” “叮…” 颜凉根本不知道是这样的，如果今天没来，她估计会一直芥蒂这件事。 听到真相后，颜凉一下子就听不进去别的了。 男子口气根本不信的，“不可能啊，以前我们也一起混过，虽说没有说过几句话，可我知道他之前可是花天酒地，简直把翠云欢当家啊。” 柳夏娇嗔的打了一下男子，“别提了，我之前不是翠云欢的，也听姐妹们说过他，没想到才多久就变成了妻管严…” 颜凉吩咐道：“去叫鸟不宿进来。” “是。”小莉已经够震惊了，虽然她之前也不信沈公子是那种人，可亲耳听见还是挺诧异的。 没一会，鸟不宿就进来了。 站在门口道：“小姐。” 颜凉霍的一下子站起来，道：“去隔壁！” 小莉走在前面把帘子掀起来，吓了里面的两人一大跳。 两人正亲热着呢。 男子明显被打断了好兴致，皱着眉道：“你干什么！” 柳夏也被吓了一跳，一个劲儿的往男子身后缩。以为被男子的妻子又找上门来了。 颜凉整个人瞄着柳夏一动不动。 鸟不宿走上前来抽出随身所带配剑，呵斥道：“识相的！一边呆着去！” 男子发现有个男的突然冲上来，还亮着剑，本来就是一没头脑的纨绔子弟，一下子就被吓的屁股尿流。 男子脸煞白的说道：“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鸟不宿说道：“快滚！”然后就要上前拎着他的脖领子。 “你，你，你，给我等着！”男子一下子也顾不得什么了，连身后的美人也不管了。 一下子就连滚带爬的跑出了楼外楼。 “哎，哎，周公子…周公子！”柳夏一看他跑了，吓得花容失色。 柳夏吓得什么似的，哆哆嗦嗦的说，“你们…你们…想干什么啊…我，我没有…” 小莉好歹也跟了颜凉这么久了，一个眼神就什么都懂了，马上挺身而出，说道：“没有什么没有，我家小姐有话问你，今天，我们小姐包你了。” 说着小莉扔过去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柳夏看见桌子上的荷包，马上就捞起来松开袋子瞄了几眼。然后又轻轻撇了一眼正中的主儿。 颜凉听到我们小姐今天包你了，就一头大汗… 这小莉，怎么什么都敢说。 第一百四十章 落定 这窑姐儿也是见过世面的，立时就懂了。 马上调整了一下，专业的跪起来还笑着给颜凉倒了一杯茶。 只见柳夏眯着眼，只楞着兰花指，道：“原来是这样啊，我陪谁都是陪，别说是女的了，连宫里的内仕给钱，我也会给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乱说什么呢！”小莉瞪了一眼柳夏，然后轻轻拍了拍地上的垫子。 安上了自己戴的垫子。才请颜凉坐下。 这对面的窑姐看见对面这么气派，出手又这样的阔绰…一下子又拿不住该怎么“伺候”了… 颜凉看出来了柳夏的不安，没想把她吓成这样的，“别害怕，我就问你几个问题，然后等会可以让我的护卫送你回去。” 柳夏轻轻点了点头，还是浑身有些不自在，道：“啊，好，好…” “那…你要问我什么？” 颜凉摸了摸面前的茶杯，但是没有要喝的意思，而是说道：“把你刚才和那个男的说的话，仔仔细细再给我说一遍就好了。” 柳夏有听到这才放心了，“啊？就为这事啊。” 然后柳夏又想到这姑娘这样关心刚才的问题，才想到刚才这位姑娘是不是张世骞或者沈木棉的那位啊… 但门口那位一动不动看门的大爷，自己可惹不起，所以柳夏就没开口问。 而是开始一点一点讲那天在“幽远深简”的事情。 听柳夏说完，颜凉一点在楼外楼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站起来马上扭头就走，还是小莉说，出去别乱说。小心自己的小命。 柳夏连连答应，甚至还调笑说：“下回还有这样的事，来翠云欢找我啊，随叫随到。” 小莉哼了一下，也是扭头就走。 柳夏掏出刚才的一袋银子，更是欢欢喜喜的亲了一口，之前还以为刚才那男的走了，今天一天功夫就白搭了。 没成想，闹来闹去，还挣了。 小莉跑着凑过去，问着：“小姐…小姐。咱们去哪啊？” 听到这话，颜凉突然冲出来就懵了，“是啊…去哪啊…”人早就去前线了… 颜凉坐在马车上，看着小莉，说道：“小莉，我错了…” 小莉被颜凉吓了一跳，从来没看到过小姐这样，“嗯？” 颜凉越想越自责…“我误会他了…我甚至…都没能去送送他…” 果然事情不能这样只看表面… 小莉道：“没事的小姐，你别自责了，” “再说了…沈公子马上就回来了。到时候，咱们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沈公子回来，咱们小姐欢欢喜喜的当新娘子。可好？” 颜凉有些落寞，本来两人可以安安心心，欢欢喜喜的成婚行礼，可… 颜凉叹了一口气，垂低了头，道：“回颜府吧…” 如今他去前线，自己都没有去送，而且因为一点小误会，那么久没有理他… 可惜…他送的东西除了锦瑟，全部都丢了。 回到了颜府，颜凉就把自己关进了屋子里。 小莉看着大门紧闭的样子，心里的担心没有一刻放下。 颜凉把自己想来想去还没有舍得下心扔掉的书信拿了出来，沈木棉自从上了前线，就半个月一送一封信。 昏黄的信纸，颜凉摸了摸，才开始翻看。 因为之前生气，自己都没有翻看，如今看起来，字里行间都是对颜凉的思念，以及对自己归来的迫不及待。 颜凉看了一个小时书信，其实这几封信一会儿就看完了，可是颜凉生生看了一个小时。逐字逐句斟酌研究… 颜凉走到窗边，望着无尽的月色…轻启朱唇道：“沈木棉…” 前线边境 “将军…” “将军…” “将军…” “嗯？”沈木棉被叫了三声才回神。 一个肤色黑黢黢的士兵笑嘻嘻的说着，“沈将军，想嫂子呢啊？” 胸围士兵听到全都哄笑一堂。 沈木棉被晒了三个多月，原来白净的有些过分的肤色如今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肤色。 但是没有减去丝毫的俊郎，反而更显帅气了。 “去，都敢开我的玩笑了？小心我让你绕着秋林场跑十圈！” “哈哈，别，别，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嘛！”说着马上扭头就跑。 “哎…”沈木棉长长叹了一口气，别说，好几个月不见，还真的想。 好像抱一抱她… 刚才的跑出去的黑皮肤的士兵又连跑带颠的跑了回来，边跑边叫，“将军，将军…” “将军…将军…” 沈木棉站起来，刚想这真的非得罚他一下，要不然这平日里毛毛躁躁的，以后打仗可怎么办？ “怎么了，怎么了，慢慢说。” 沈木棉打着心思，要是等会他没有说出个一二三四，索性就打他一顿，出出气！ 士兵笑的都出了三条褶子，“将军，边境敌国撤兵，您之前向朝廷请报的事情，刚收到的京城八百里加急…” “同意了。” “真的？”沈木棉的高兴溢于言表，高兴的握紧了拳头。 所有人都站起来欢呼雀跃。 沈木棉看向远方，不自觉的嘴角上扬，“凉儿，我要回来了…” 小莉急匆匆的捧着一副信，敲了敲小姐的房门，道：“小姐，小姐，有陈叔送来的信。” 颜凉抹了抹渗出的泪水花儿，轻声道：“进来吧。” 颜凉不想让小莉看到自己哭过的样子，只是背站着，然后指了指桌子，道：“放那吧。” “哎。”小莉也是知情知趣的姑娘，端着盘子放下，人关了门就走了。 颜凉站定罢，略过了一会儿才转过身去拿桌上的那封信。 信上只有两个字，已妥。 颜凉把蜡烛点上，把信纸点燃，塞进炉子里。 见燃尽了才盖上炉盖儿。 颜凉坐下愣了半天，说了个好字。 也是时候收网了。 颜凉坐在软垫上抽出一张信纸，捻起笔，写下一个字，收。 “小莉。” 水燕守在颜凉门口，听到声音忙跑过去。 看到小莉叫道：“哎，小莉姐，小姐叫你了。” 小莉正坐在炉灶前面发呆，听到声音马上起身，凳子也倒了，还砸到了腿。 小莉忙又蹲下揉了揉腿，叫喊道：“啊，来了来了。” 说着飞奔着跑了出去。 在来到颜凉门口时，早已经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了。 但小莉最近真是收敛了不少，还知道缓一缓，再敲门，“小姐。你找我。” 颜凉转过身，道：“嗯，把信送到陈叔那。”说着把手上的一封信递给了小莉。 小莉跑上前接过信，用力的点了点头，“好的。我一定送到。” “嗯。” 这件事完了，一切基本就结束了。 剩下的就是等沈木棉回来了！ 万事俱备只欠木棉… 一天之后，事情就办好了。 颜凉让小莉亲自来迎陈清焰。 “陈叔，您请进，小姐在里面等您呢。”小莉坐着请的手势。 陈清焰自从有了事情做后，再也没有以前邋里邋遢的那副样子了，穿的也是极其的有品味，走在街上哪怕是黄花大姑娘也得高看他一眼。 “好，里面走。”陈清焰哈哈一笑。随即跟着小莉往里走。 进了内堂陈清焰马上整肃，低头揖手行礼。 “小姐。” 颜凉站起身，道：“陈叔快过来。都说了不用这些个繁文缛节的。” 陈清焰起身摸了摸脑袋，笑着说：“说是说，做是做，这个礼却是省不得。” 颜凉做出娇俏小孩儿家的模样，叫道：“哎，陈叔！”然后点了点小莉，示意小莉给陈清焰倒茶。 陈清焰思虑半天，说道：“小姐，你交代的事情，幸不辱命。韩家，完了，盐事暴露被人参了一本后，皇上震怒，他们这一府，除了旁支，全部都要发配，男子发配边疆守卫国土，而女子全部发配为官奴。” 颜凉听到所有男子发配边疆突然想到一个人，“那…韩御杰呢？” 陈清焰想了一下，说道：“韩御杰？韩家的二公子？当然是同罪了，这可是嫡系一脉的。” 颜凉又想到了颜静洵，她不是一心想要嫁给韩御杰吗，“是啊，一脉所处，而且是一母同胞。” “陈叔，我知道了。”不知道为什么，颜凉听到他们的下场这样惨痛，却没有什么开心。 陈清焰看着颜凉的脸色越来越不好。说道：“我看小姐脸色不好，收拾收拾早些休息吧。” 说着陈清焰起身告辞。 颜凉站起身送陈清焰，露出疲态，：“嗯，累了。” 一百四十一章 发疯 云翠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粥立于颜静洵身旁，软着话道：“小姐，咱吃点吧…” 颜静洵倚着床框，身形消瘦，面色泛黄，病态已出。 云翠看着颜静洵魂不守舍，好似完全没有听到自己的话一般，又道：“小姐，无论怎么样，也不要亏了自己。二姨娘看见您这样，会扒了我的皮的。” 说着把粥碗又往前挪了几分。 颜静洵声音沙哑的小声从胖子眼里漏出几个字。 “凭什么…” 云翠栖身上去，微微弯腰靠近颜静洵，道：“小姐，您说什么？” 颜静洵唰的一下子站起身，暴躁的用手把云翠手里的碗打翻，身体不停地颤抖道：“我说凭什么！” 颜静洵脸上身上一起不自然的颤抖，也吓了云翠一跳。 好像之前那个对自己一点不顺心就动辄打骂自己的二小姐又回来了。 云翠被一巴掌挥的摔丢了碗，人整个都向后倒去。 磕到地上，云翠发出疼痛的闷声。 颜静洵慢慢垂下手臂，整个人跌倒在床边，口里喃喃道：“凭什么！凭什么她颜静姝就可以嫁给皇上，成为皇后，凭什么颜凉也可以守着她和沈木棉的婚约！而我…” “而我…” 说着说着，颜静洵的声音都抖得不行了，眼泪也滑出眼眶。 她道：“而我费尽心机，就只有韩御杰了，我只有韩御杰了！为什么！他家又…又…” 云翠悄悄擦了擦手，从趴在地上改为跪在地上，头低低地，道：“小姐…会有办法的。” 颜静洵微微张着嘴，任由眼泪流淌，“我有什么办法，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小姐，只要五小姐她不在了，没准你可以替代…”云翠没有把剩下的话说下去。 而是眼亮亮发出光芒的看着颜静洵。 颜静洵重新把自己拉回了这个世界，看着云翠，道：“你说的是…” “我，我怎么做？”颜静洵想起颜凉对自己干的这些事，至今想起来腿都软。 哪里还敢去想坏颜凉的办法。 云翠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起身时马上收起了。 慢慢走进了颜静洵，从床边的小桌上端起茶杯给颜静洵，道：“小姐，只要肯想，法子肯定会有的。” 颜静洵面色蜡黄的接过杯子，有些呆滞的看向云翠。 ………………… 次日 颜凉献宝似的递给老夫人一杯颜色不太好看的茶汤，道：“祖母你尝尝我给你泡的这个茶。” 老夫人笑眯眯的把暖手炉放下，亲手接过来，道：“嗯，好。” 瞅了一眼后，又皱眉问道：“哎？这茶汤怎么是这个颜色啊？” 很明显，这是一碗其貌不扬的茶汤。 颜凉娇俏的笑了一下，道：“祖母，你先喝，尝一尝嘛。” 老夫人先是拿到鼻子下面闻了一下，才放松心神道：“嗯…清香。” 老夫人拿茶盖拨了拨，迫不及待的抿了一口。 声量不自觉的提高道：“嗯！好茶！” 然后问道：“茶汤回甘明显，入胃暖暖的。凉儿，这是什么茶啊？” 颜凉也拿起自己的那杯小小抿了一下，道：“这是人参乌龙茶茶。” 老夫人诧异的看了颜凉一眼，说道：“这人参茶，乌龙茶都喝过，一起喝还别有一番风味啊。” 正要在喝时。 门外的大帘子就被抬起来了，听声音是一大堆人进来了。 老夫人也好奇的看向屏风。 但是进来的只有一个丫鬟挽着南茯晴。 南茯晴身子已经六个月多了，腹中双生子身子重，加之天冷穿的又多，活脱脱好似一个白熊。 南茯晴轻轻推开扶着自己的丫鬟，微微服身要弯腰行礼，嘴里道：“孙媳妇给祖母请安了。” 老夫人看到南茯晴就把茶杯放下了，慌张中茶盖都没放好，滑落到旁边的桌子上了。 她道：“哎！我的菩萨！快快快，扶住了，别行礼了，别行礼了。” 颜凉看到也是慌忙的下去搀扶，口里道：“嫂子，嫂子…” 南茯晴看着自己一转眼就被一大堆人围上来，也笑起来，道：“没事，我这身子还成。” 颜凉跑过去，亲自扶起南茯晴，边搀扶着往老夫人那边走，边道：“怎么没事啊，你现在可是咱们俩头号重要人物！你可不能有丁点闪失。” 老夫人瞅了柳妈妈一眼，道：“快拿几个软垫给她那垫上。” 柳妈妈微屈身子，“哎，是，是。” 怎么把这茬忘了！ 老夫人差点要自己起来了，嘴里也有些埋怨道：“你怎么出来了！这么大的雪，你这身子又这样重。静枫呢，也不陪着你！” 柳妈妈来的快，拿着几个上好的苏绣软垫给颜凉下面那个位子垫好了。 这都是老夫人平日里自己用的垫子。 放完后柳妈妈就默默退回了老夫人身边。 南茯晴扶着腰慢慢往下坐。 坐稳后道：“祖母你别怪静枫，静枫一大早就和父亲出去了，这不除夕刚过，孙媳妇想来给你请安嘛，而且我身边前呼后拥的人可多了，不妨事的。” 然后南茯晴想了想，忙补充道：“都是母亲派来照顾我的。” 老夫人听到如此，紧绷的脸蛋才放松下来，哼道：“还算可以！” 颜凉紧盯着南茯晴凸出来的肚子，道：“大嫂，怀了双生子肚子就这样大啊，很辛苦吧。” 毕竟活了两世，颜凉也没有亲眼看到女子怀双生胎的样子。 南茯晴拿起手绢捂着嘴笑了笑，软语道：“五妹，以后你成婚嫁人后自己也生一个就知道辛不辛苦了。” 只看颜凉的脸蛋从上到下全都变得粉红，透着让人喜欢的劲儿，而且眼神躲闪道：“大嫂…你打趣我。” 老夫人在上面听到这两人的对话不禁哈哈大笑。 看了柳妈妈一眼，好像在说，看这两个孩子，真有意思。 老夫人也怀着逗颜凉的心，道：“你大嫂说的也对，沈家公子也快回来了，你们的婚期也快到了。不知道你自己的嫁妆准备的怎么样了？” 顿了顿，道：“反正我这边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送你出嫁。” 颜凉更害羞了，整个人脸上都热的很，“哎呀，祖母，你也这样！” 只能拿起茶杯胡乱喝了一口，却不知道这口茶到底是什么滋味。 南茯晴轻轻碰了一下颜凉的胳膊，道：“好了，好了，五妹，不逗你了。” 南茯晴也知道，小女孩家，脸皮儿薄，况且这丫头和沈木棉说话就要成婚了。 “吱悠”门口大帘掀起来的声音又响了一下。 纳兰若熙穿的十分单薄的就进来了，进来弯着身子行了个礼，道：“老夫人。” 老夫人也只是轻声嗯了一声，连个眼神都没给。 颜凉就起身道：“二姨娘安。” 南茯晴也要起身，老夫人阻止道：“你别起来了，你身子这样重。” 老夫人这才看了纳兰若熙一眼，道：“你坐吧。” 自从上次颜静洵出了那样一档子事后，老夫人就对颜静洵爱答不理的，连带着纳兰若熙也更是受冷遇。 这纳兰若熙的儿子又是个无事不见的主，一天到晚也不在家，逢年过节能见着就不错了。 所以老夫人对纳兰若熙这一支的更是气愤。 纳兰若熙看出了老夫人的冷眼，也是委屈，但一点儿都不敢露出来。 挑个地就坐下了，正坐在南茯晴对面。 纳兰若熙一下子就看到了南茯晴的肚子，开口道：“哎呀，枫哥媳妇肚子这样大了？看着像要临产的是的。” 南茯晴露出母亲般温柔的神情，手也自然的摸了摸肚子，道：“是啊，太医说肚子里有双生胎。” 纳兰若熙死死盯着南茯晴的肚子，声量也不自觉的提高了，“双生胎？” “是啊。”南茯晴从没见过别人盯着自己的肚子露出这样的神情。 南茯晴慢慢的把双手都盖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过了好一会，纳兰若熙才把目光从南茯晴的肚子上收回来，低声道：“真好。双生胎真好。” 根本没有一个人告诉自己，南茯晴怀的是双生胎。 生病生了几个月，府里好像忘了有自己这么一个二姨娘了，自己的儿子女儿都没有在病榻上给自己尽心。 少不得纳兰若熙自己心疼又委屈了。 南茯晴怀孕这个事还是自己生病时听丫头们闲谈时听来的，老爷听说自己病了，不过吩咐别人给自己送了药品，营养品。 也没来看过自己… 纳兰若熙越想越伤心，都感觉嗓子眼又腥又甜，感觉下一刻马上要吐出血来是的。 “哎呀，老夫人，我来了！” 大夫人人未至，声先到，只看见大夫人脱了上好的貂，满身绫罗头戴珠翠的大步走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亦步亦趋的颜静洵。 纳兰若熙瞪大了眼看着颜静洵，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女儿跟在大夫人身后。 看到这，纳兰若熙更觉得嗓子发痒，头更疼了。 而且纳兰若熙现在是满心闹肚子的疑问，恨不得就此拉着颜静洵的手问个明白！ 大夫人满脸福气的笑了笑，屈身行礼道：“老夫人，儿媳妇给您请安了。” 老夫人比起对待纳兰若熙，对待大夫人可算和暖多了，扬了扬手道：“嗯，坐吧。” “哎。”说完，大夫人就往老夫人下边走去了。 大夫人坐下颜静洵才出声道：“祖母安。” 第一百四十二章 牛乳 “嗯” 老夫人只一个字，也没有让她坐，也没有让她动。 颜静洵倒拿捏不好了。 还好颜凉拉了一把颜静洵。 道：“二姐，你坐这吧。我得给你们泡茶去，需要慢慢来，且费时间呢。” 颜静洵最近身子越发虚弱，还不是柔弱的美态，处处透着虚弱的病态。 连颜凉的示好都没有话回，只是呆呆的点了点头，就颓着走到了原来颜凉坐的位置。 坐下来，眼神一愣就看到了斜下方目光如炬的纳兰若熙。 而颜静洵像是被什么惊到了一样，忙躲闪着，也不敢去看纳兰若熙。 颜凉笑一笑，没有怪颜静洵，毕竟她一直这样怪，只是转过去看着老夫人和大夫人行了个礼，道：“祖母，母亲，那我去给你们泡一壶茶来，你们先聊着。” 老夫人微微笑了一下，道：“嗯，你去吧。” 大夫人也露出赞赏之意，转头和老夫人笑着说：“老夫人，这凉儿要嫁人了就是不一样了，更知礼数了。” 听这话，老夫人脸一下子就耷拉下来了，端起茶杯道：“以前也很懂礼数的。”说着喝了一小口杯里有些许凉了的人参乌龙茶。 但尝着不大好入口，遂放下，没再喝。 大夫人一下子僵住了，没想到自己当了国母后，这老夫人还是这么得…说不给自己面子，就不给自己面子。 只能尴尬的讪笑了几下，转话头道：“晴儿啊，你怎么也出来了，你身子不方便，这大雪天的，应该留在房中好好将养将养才对啊。” 南茯晴没想到一下子话头就带到自己这里，还有点接不住。 但还是咽了一口口水，道：“母亲，今天天儿好，我就想着，出来给祖母请安，顺带也走一走。” 大夫人道：“啊，这样啊，挺好，挺好的。” 然后停了一下，道：“不过，出门还是要多带几个人，你现在可不能有一丁点差池啊。” 南茯晴略微低了低头，道：“是，母亲，晴儿知道了。” 大夫人这才展露笑容，道：“嗯，乖。” 老夫人静静地看着大夫人和南茯晴叮嘱这个叮嘱那个，深吸了一口气后放下茶杯，道：“淑贞啊。” 大夫人听到大夫人叫自己名字也下意识站起来道：“啊？” 因为老夫人一般不叫自己名字，一叫自己名字就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了。 后来大夫人想到自己闺女都是皇后了，怎么还这样没出息，就悄悄的又坐回去了。 道：“老夫人，怎么了？我在呢。” 老夫人语重心长说道：“你那些个杂事推一推，没事多关心关心茯晴，她身子重，还是个小媳妇儿，有诸多事不方便说，你这当婆婆的再不贴心，让她可怎么办。” 不等大夫人说话，又道：“一堆人跟着也赶不上亲婆婆多关心关心来的实际啊。” 别看老夫人人在风雅涧不出去，但是耳朵却好使的很，这院子发生什么事她都知道。 所以自从颜静姝出嫁后，大夫人就风风火火何处炫耀做客这些事，早都传到这风雅涧来了。 再者说老夫人这在后院儿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单，大夫人私下里这点小九九，老夫人明白的透透的。 大夫人转悠着眼珠子，嘴里干干的，回道：“啊，知道，儿媳知道。” 都这样年岁了，还坐在这听婆婆训，大夫人身子也有些坐的不舒坦。 只有南茯晴一个人前后受气儿，自己都快坐不住了，好想说，自己挺好的，不用大夫人总来照看自己。 但是还怕，自己帮了大夫人，老夫人对自己就有看法了。 于是索性当起了猫儿，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老夫人看了看大夫人这个样子，也知道她面上挂不住，所以仍旧笑着说道：“知道就行。” 大夫人心里纵然委屈也不敢说半分不是，只能连连应道：“是，是。” 颜凉来去功夫就看到大厅好像不大对劲儿，怎么各位都静悄悄的。 素日里，老太太可是最喜热闹的。 “母亲，快来尝尝我泡的茶。” 颜凉端着一杯茶，笑着走向大夫人。 先把手里的恭恭敬敬的递给了大夫人，然后自另有小丫头给他们其余人上了茶。 而独独没有给南茯晴上，她这个身子也不适合喝茶。 但又怕她挑理，怪罪自己。这可让颜凉好一番思虑。 看着所有人的茶都上完，颜凉走过去南茯晴旁边，道：“大嫂，我今天泡的绿茶，你这身子不能喝茶，所以我没让她们给你倒。” 说着看了外面一眼。 外面就进来一个小丫头一步一步，慢慢地端着一个白玉似的杯子。 宝贝儿的紧。 丫头走近了才看到正是小莉，小莉走到颜凉旁边把手上的杯子递给颜凉。 后就退出去了。 这屋子没特许不让外面的人进来的。 颜凉笑呵呵的把白玉杯子递了过去，南茯晴伸手接了过来。 问道：“五妹，这是什么？” 几乎所有人都伸脖子去看。 这么个精致的茶杯，还雕刻着牡丹，单就这个杯子怕就价值不菲。 颜凉在南茯晴下面坐下来，道：“大嫂自己喝喝就知道了。” 南茯晴也好奇，就掀开了杯盖。 之前只感觉这杯子温热温热的，掀开后这杯子里乳白一片。 “呀，这是牛乳吗？” 颜凉道：“大嫂猜对了，喝一口吧。上好的，没羊奶的膻味，而且还有营养，我还加了点野蜂蜜。” 老夫人笑着和柳妈妈说道：“你看，这丫头鬼主意可多了。” 柳妈妈也附和着，道：“是啊。五小姐最机灵了。” 大夫人也点了点头，道：“是啊，五丫头总有些个新花样。” “嗯，好喝。”南茯晴喝了一口，果然没什么别的味道，还顺滑好入口。 颜凉松了一口气，刚才自己泡茶的时候才想到南茯晴不能喝茶，还不知道给她上点什么好。 正巧看到小莉了，就想到了自己沐浴的牛乳，遂让小莉去取。 颜凉还不太好意思，只能腼腆笑了一下，道：“大嫂要是喜欢，我每天都给你送一罐，好好养养。” 南茯晴和颜静枫成婚后，最是怕麻烦别人的，只能摆手道：“啊，那太麻烦了，这个怕是也不好弄吧。” 大夫人听到了，又怕老夫人再说自己照顾不周。 忙插话道：“不用，不用，我给你弄，哎呀，你看你这孩子，也不和我说你喜欢这个，我要知道你喜欢，这上哪都得给你弄到啊。” 说后悄悄看了老夫人一眼后，道：“以后每天都给你送去。” 颜凉觉得这样也好。 要不然自己用来沐浴的牛乳给南茯晴这个孕妇喝，自己这心里还真有些过意不去。 南茯晴看着大夫人一副绝对不要拒绝我的样子，只能答应道：“那就多谢母亲了。” 老夫人喝了一口茶，想了想。 这南茯晴平日里吃的都是寻常燕窝，这肚子一天一天大了起来，腹中又是双生子，这更要进补了。 于是看向大夫人道：“以后每天二两的白燕黄燕全都换成血燕，连着牛乳一并给晴儿送过去，咱家又不是吃不起。” 大夫人下意识“啊？”了一声。 再看到老夫人面色逐渐不善后，忙应下。 道：“好的，好的，看我都忘了。都换都换，都换成最好的。” 老夫人脸色这才好了许多。 说完后，老夫人摆了摆手，道：“行了，没什么事，你们回吧，聊了这么一会子话，我也乏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陪侍娘子 众人都辞了风雅涧。 大夫人怕老夫人又说自己对南茯晴不尽心，索性自己亲陪南茯晴回了卷文阁。 “二姨娘…” 颜静洵畏畏缩缩站在纳兰若熙前面，不敢走近。 像是怕什么一样。 纳兰若熙看着面色蜡黄，身体羸弱的颜静洵，满腔的怨怼一下子没法说半个字。 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回流霜阁。” 小莉守在门口，看着颜凉和大夫人她们告别。 一等她们说完话，便立即跑上去给颜凉披上了一条厚厚的白色大氅。 颜凉朝着小莉笑了一下，任由她摆弄自己。 果然大氅披上，瞬间冷风都被隔绝在外了，这刺骨的冬天也没那样寒冷了。 小莉把颜凉手上已经有些凉的手炉拿下来，给颜凉换上了刚刚添好新炭的手炉。 一主一仆慢慢踏着雪，往前走去。 昨夜新下的一场雪，脚踩上去，每一下雪都会发出咔吱的声音。 小莉道：“小姐，咱们干什么去？” 颜凉看向天空，零星还有几片雪花落下。 飘到颜凉脸上化开，冰凉的雪水从颜凉脸上滑落下来。 颜凉嘴角微微上扬，拿起手绢擦了擦，道：“回去绣花。”说完颜凉抬脚就往出云轩去了。 “啊？”小莉诧异的立在原地，不敢相信，平时绣一个时辰花就急躁难耐的小姐，今天居然主动说要绣花。 这真是让小莉百思不得其解，“小姐今天是怎么了？哪根线没搭对啊，居然要绣花。” “哎，小姐，你等等我。” 说着小莉连忙追赶已经走出老远的颜凉。 ………… 整整三日 小莉几度都想出言问颜凉，到底怎么了？ 这小姐到底是受了什么打击，开始绣花了。 尽管大红色的绸布废了好几块。但也没有丝毫挡住颜凉绣花的决心。 小莉紧紧盯紧颜凉正在绣一个云纹的手，看上去有些颤抖，有些不知所措。 小莉深吸一口气，端起茶杯走过去，道：“小姐，喝茶。” “哎呀…”颜凉一脸惋惜的看着已经惨不忍睹的水云纹花面。 颜凉悻悻的摇了摇头，又甩了甩手，从小莉手里接过茶杯，道：“都怪你，打扰我。看吧，这块料子又废了。” 小莉瞅了一眼那皱巴巴的花面，颜色都对就是太紧了，图案都揪在一起了，这怕是七岁女娃娃绣的也不会比小姐绣的这个难看了。 小莉嘟囔道：“这块料子已经千穿百孔了吧，就算我不过来，你绣完了也不能用啊。” 颜凉抬头打趣的看向小莉，故意逗道：“你说什么？” 小莉忙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 其实小姐这绣功，就算在练十年，怕也不会精进多少了。 不得不说，有时候天赋这个东西，还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颜凉慢慢站起身，抻了抻腰，道：“哎，累死我了，起来活动活动。” 小莉忍不住不吐槽道：“能不累吗…您想几天吃成个胖子，把自己关起来除了吃睡，就是刺绣…” 颜凉歪了歪头，阴森森的的笑道：“哎我说，你是不是欠打啦？” 小莉马上抱紧自己，退后几步，道：“小姐我错了。” “咚咚咚” 小莉回头看了看，“谁啊？” 谁一天天这样不知趣，知道小姐闭关绣花，还打扰。 正要开门数落数落她们。 门就被打开了。 “小姐，小姐。” 原来是静丹。 小莉还是真没看见过静丹这样呼哧带喘的闯进小姐的卧室，遂问道：“怎么了静丹，这样毛毛躁躁的。” 静丹道：“小姐，宫里…宫里…” “宫里来人传话来了，让你去接旨呢。” 一时间，颜凉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但也没有哪个完全严丝合缝对上。 颜凉放下手里的茶杯，低声道：“知道了。” 颜凉道：“我换身衣服，就去。” 静丹点了点头，连忙掉头回去通禀。 “小姐…”小莉也知道可能是发生什么大事了。以往每次发生什么大事情，小姐总是这样镇静。 但小莉知道，现在颜凉肯定是闹肚子疑虑，但却隐忍不发。 颜凉看了看小莉，道：“小莉给我找一身正装，要快。” 小莉一下慌张了起来，道：“知道了。” 然后手忙脚乱的开始翻东西。 整装后，颜凉镇静的来到了待客正堂，也就是老夫人所在的地方。 果然家里所有人都在。 这赫赫一条长队的禁军站成一长排，怕是要从风雅涧排到大门口了。 而且每个人身边都放着漆红色的箱子，所有人严命以待，像是随时可以举起兵器冲过来一样。 门口守着的小丫头，看到了颜凉的一个衣角，就马上高声喊道：“五小姐到。” 哎呦，素日里可没有这样大的阵仗。 颜凉一路受着众人疑问的目光走过去，来到台阶下，看着上面站着一个面无胡须，唇红齿白的小内仕。 内仕微微一笑，走了两步，道：“既然颜小姐来了，那咱家也不要废话了，马上宣读旨意吧，宫里面还等着咱家回去回话儿呢。” 他道：“颜凉接旨。” 颜凉马上行正礼，双手展开下跪叩拜，毕恭毕敬，道：“颜凉接旨。” 内仕声音扬起，道：“朕绍膺骏命，天子之妹将嫁于流布索尔部落首领，蒙腾懿公主举荐，特赐颜中正之女颜凉为陪同娘子，位同学士，赐百里封地，黄金百两，东珠五壶，绸缎百匹，摆件十箱，进宫陪侍公主，直至公主出嫁。” 所有人几乎心中都大惊！这是什么待遇，陪侍公主出嫁。 可算得上天大的恩赐了。更别提还赐了这样多的好东西，一些人的眼睛可是片刻都不能从颜凉身上挪开。 只有颜凉心中不安，这些个东西，这么像当年许翰海成日里送来又被退回去的东西呢。 但此时此地容不得颜凉有半刻迟疑，马上头伏在地，拜道：“颜凉接旨。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内仕读完旨意，声调一下子就降下来了，笑呵呵走向颜凉把明黄卷递给了颜凉，恭贺道：“姑娘好福气。” 颜凉看了看手上明黄贵重的圣旨，低头道：“谢公公。” 这边刚一完事大夫人就要冲上去送别内仕，在稍作打点。可却被旁边的老夫人轻轻拉住了。 大夫人不知道为什么，但也不敢抗拒老太太的指示，故而未敢善动。 这边内仕顺了顺头冠垂下来的的小穗，尖声道：“好了，这旨意咱家也已经传到了，那咱家就先走了，这东西姑娘收好，明天自然就会有专人来请姑娘。” 颜凉笑了一下，道：“是，颜凉知道了。”然后看了小莉一眼。 小莉立马会意凑上去偷偷递上去一封五十两的荷包，满脸笑意道：“我送公公出去吧，劳烦公公跑这一趟。” 毕竟未出阁的姑娘实在不适宜送别宫中内仕，但老夫人和大夫人都未说话。 所以就只能自己拿主意了。 但老夫人之所以没有让大夫人上去马上处理，就是想看看颜凉自己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见到她一言一行都十分在理，便更加放心颜凉出嫁了，这无论行事说话，五丫头都办的井井有条的。 内仕掩面一笑，非常自然的收了银子，道：“哎呦，咱家也沾了姑娘的光了。”但是内仕却没有立马跟着小莉出府。 这宫里都是些什么人物，自然知晓大户人家的礼数周全，哪怕不是当家主母亲自出来陪送，也要大管家护送他出府。 果然。 内仕话音刚落，大夫人就笑脸迎上去，道：“多谢公公，小女能蒙陛下和公主召见实在是小女的福气。公公若不留下喝杯茶再走吧。” 这内仕一看竟然是当今皇后陛下的生母前来迎自己，顿时觉得自己脸上风光无限，透白的肤色上竟然渗出一丝红来。 脸上笑意更明朗了，道：“颜夫人有礼了，但咱家就不多留了，宫里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呢。” 然后略微正了正面色道：“不过皇后娘娘托奴才给您带个话儿，她十分想念颜夫人，万望夫人多多保重自身。” 大夫人听到这内仕如此说，面上一下就绷不住了，眼泪好似在眼眶里打转，像是随时就可天崩地陷奔流出来。 可一想这场合，流泪可不是什么好事。 遂不经意拿绢帕偷偷抹了，道：“谢公公，我…送公公，公公这边请。”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叮咛 “恭喜恭喜，恭喜五姑娘。” “五姑娘飞黄腾达了，可不要忘了小的们。” “是啊，是啊，陪侍娘子好大的脸面啊。” 众人都哄作一团，围着颜凉要赏赐。 可这样的场面，老夫人是没有出手帮她，因为这种场面，以后做了大夫人，自然是见怪不怪。 如果现在在家当小姐时就太懦弱，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么成婚以后，如何能够掌控后院，平夫君身后之事。 只见颜凉面带笑容，没有一丝厌烦的应对着，老夫人逐渐露出欣慰的笑容。 颜凉笑着应对道：“自然，自然。” 颜凉和小莉对视了一下，小莉拍了拍手掌，所有人就都停下来了。 开始静静听颜凉说话。 颜凉微笑道：“那今天所到之人每人得二两纹银，天家恩赐，本就是要全府上下都要同沐恩泽。” 所有的小厮丫鬟们都欢天喜地。 “谢谢五小姐。” “五小姐可真大方。” “就是就是。” 要知道二两纹银一户普通家人可以过两个月了，他们每人的月饷也不过一两串铜钱，自然欢喜的很。 “谢谢小姐。” 小莉大手一招，道：“来，这边，找我领钱。” 小莉发钱的时候不得不感慨小姐真的是料事如神，难怪出门前让自己带一封五十两银子，一封一百两的荷包。 感情在这等着呢。 所有人全都散开去找小莉拿红钱了，颜凉才得以脱身，四下转了一圈，发现哪里还有老太太的身影。 颜凉走进老太太房间，连门口值守的如心如雪都去讨红钱了。 颜凉自然出入没人禀报了，颜凉先是没有惊动老夫人，而是进了后边小厨房，泡茶。 茶泡好后，端着茶壶才进了老夫人的卧室，里面柳妈妈正给老夫人捏着腿。 而老夫人则是侧卧在床上，闭着眼睛，看上去有些累了。 柳妈妈看到了颜凉，正要站起身，叫人。 颜凉把手放在唇下示意柳妈妈不要出声。柳妈妈老道，马上就知道了五小姐什么意思。 自己笑着给颜凉行了个礼，起身出了门，还把门悄悄的关上了。 颜凉则是把茶壶放在床边矮桌上，自己像柳妈妈之前那样坐在矮凳上，接着给老夫人按起腿来。 老夫人虽然闭着眼睛，突然感觉这个按腿的力度和柳妈妈似乎有些不一样，但是不得不说，按着更舒服了。 这正是因为颜凉无聊时就看医书的缘故，也在小莉身上实验过无数次，可以准确的按到穴位上，还可以放松心神。 “嗯…”足足按了一个时辰，老夫人才堪堪睁开眼睛，老夫人发出十分满意的哼声。 颜凉松开手，叫道：“祖母。” 老夫人状似起身，颜凉赶快过去扶着老夫人靠上后面的垫子上。 老夫人道：“嗯，你来了啊。我说这力度不像她嘛。” 颜凉抿了抿嘴，娇俏的接着给老夫人捶腿道：“祖母明明早都发现了，就是不睁开眼睛。” 老夫人拒不承认，道：“嗯？我有吗。我就是没发现而已。” “哎，老了老了。” 颜凉笑了一下，这老夫人越老反到越来越小孩儿了。 颜凉无奈笑了笑，这能怎么办，完全拿老夫人没办法，只能道：“好吧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吧，祖母你还年轻着呢。” 颜凉觉得腕子有些累了，就借口道：“祖母，我去给你换一壶新水吧，这我给你泡的茶都凉了。” 老夫人破天荒的没有点头同意，而是拍了拍身边的床道：“不用，你坐过来，我跟你说一些事情。” 颜凉先是一懵，后马上就想到了，老夫人肯定是要嘱咐自己进宫以后得各项事宜。 颜凉缓起身，老夫人往里撤了撤身子，颜凉顺势坐到老夫人跟前，乖巧的像只小猫儿一样，叫道：“祖母。” 老夫人道：“嗯，想必你也知道我要嘱咐你什么了，进宫给公主陪侍，兹事体大。说小了就是一件出嫁前的陪侍，说大了可是满门荣辱皆系你身。” 说话同时老夫人也在观察着颜凉的神情，怕她矫枉过正，到了宫里也束手束脚。 于是咳嗽两下，道：“但是，你也不必太过惊恐，宫中有皇后娘娘，而她是你的胞姐，自然会帮衬你的。” 颜凉明白老夫人的顾虑，上前握了握老夫人的手道：“是，凉儿都明白的，凉儿一定不会给太尉府抹黑的。” 老夫人心中一惊，这五丫头真的是识大体，有气量，前途不可限量啊。 老夫人也回握住颜凉的手，道：“嗯，你是个好孩子，也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相信你。快去吧，回去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就要启程的。” 颜凉反而笑道：“祖母，再让凉儿给您泡一壶茶吧，这一段时间您都喝不到凉儿给您泡的茶了。” 老夫人展露全部笑容道：“嗯，好。” 这孩子真的让自己放心，可也最揪心。 放心是因为她聪明。 揪心是因为舍不得。 ………… 煮茶毕 颜凉也从风雅涧出来了，小莉自然马上给颜凉盖上了披风，道：“小姐。” 颜凉紧了紧披风，这天越发冷了，这披风俨然已经不能抵挡寒风了。 她道：“嗯，走吧，回出云轩。” 小莉道：“是，小姐。” 回了出云轩 所有人都还在得了二两纹银的欢喜中。 只有小莉担忧的眉头就没展开过。 小莉反复在腹中徘徊，最终忍不住还是和颜凉说道：“小姐，我陪你去吧。” 颜凉抬头问道：“嗯？你跟去干嘛？” 小莉想了想是啊，自己去了能干嘛，然后脑袋里灵光乍现，道：“我怕你挨欺负啊，我帮你打人去…” 颜凉微微挑眉道：“哦？” 小莉委屈的垂了垂脑袋，道：“实在不行，帮你挨打也行啊。” 颜凉无奈一笑，道：“你当宫里是什么地方，还能私相斗殴？放心，我没事的。” 这小莉还真是一根直肠通大脑，做事完全凭本能。 不过初心还是好的。 颜凉就向小莉招了招手。 小莉小步小步挪向颜凉，靠近颜凉后停了下来。 颜凉起身摸了摸小莉的脑袋。 她轻声道：“我没事的，不用担心我。” 颜凉的声音好像有种魔力，一下子就让小莉心安了。道：“那是，我们小姐是最棒的，她们都赶不上我们小姐的半根毫毛。” 颜凉笑了出来，坐了回去。小莉这种对自己盲目的信任也不知道打哪学的。 颜凉笑的肚子疼，揉了揉肚子，缓了半天道：“也不能这样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颜凉看小莉还想说点什么。 忙打断道：“好了好了，你快收拾吧，明天要进宫呢。你还想不想和我一块去了。” 小莉以为颜凉不带她去呢，一脸诧异的看着颜凉道：“啊，小姐，你带我去啊。” 颜凉本意就是吓唬吓唬小莉。心里是要带她一起去的。 颜凉看目的也达到了，于是低声笑了一下，道：“是啊，我去陪侍公主，那没人陪侍我了，我可怎么办呢。” 小莉于是衣服也不找了，整个人傻傻站着，双手握在一起憧憬道：“太好了，我正想去看看皇宫呢，我这一辈子也没进过皇宫。” 颜凉不禁想到了现在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颜静姝，“你一辈子都没见过皇宫，可是有的人，一旦进了皇宫，就是一辈子都出不去。” 小莉道：“啊，那一辈子在那也挺好的吧，皇宫多漂亮啊。” 颜凉放下茶杯，瞅着小莉一字一句说道：“皇宫你外面看着是高墙绿瓦，可里面却是人间地狱。” 凑近小莉道：“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人间地狱这四个字才算是吓到了小莉。 小莉对美丽皇宫的向往有了一丝裂痕，道：“真的吗？” 颜凉也不想打破小莉对美好的向往，于是偃旗息鼓，舒舒服服躺在椅子上，道：“快收拾吧。要不然我就真让你看一看什么叫人间炼狱了。” “好，好…”小莉马上忙了起来。 “这个带。” “这个不带！” “这个带不带呢？”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又见颜凉 这不，一大清早，颜凉就被小莉叫起来了。 颜凉翻了个身，揉了揉眼睛，道：“嗯…这么早啊。” 小莉看了又开始赖床的小姐，心里着急，连忙跑过去把颜凉拽起来。 这马上就进宫了，小姐还睡着可不行，小莉心里自然着急，直跺着脚道：“快，快快，小姐。” “哎…”颜凉被拉起来，眯着眼起身就发现小莉一脸兴奋。 颜凉也不舍的一大早就给她泼一盆凉水，让她失望。 “嗯，好。”索性自己一次性起来了。 小莉从帘子后面拿出来一套衣服，回头就看到颜凉已经起来了。 小莉诧异的望着颜凉，道：“小姐，你起来了啊？” 颜凉迷糊的走到梳妆镜前，双手托着下巴，嗯了一声。 过了半个时辰，颜凉这边就全部都弄好了，小莉也端上来了一碗南瓜粥和几碟小菜。 颜凉还真的偏爱小莉的饭菜，夹了一筷子炒三丝，道：“嗯…好吃。” 小莉站着犹豫了许久，问道：“小姐，要不要我带点做好的糕点进宫？” “嗯？”颜凉夹了一筷子凉菜没来得及吃就看向小莉。 颜凉放下碗，喝了一口麦茶，道：“嗯…不用了，我也不知道公主的喜好。我这个人去就好了。” 小莉眨了眨眼睛，道：“公主殿下可真是真心待您，赏赐也是丰厚。” 颜凉听到这话，更是吃不下去饭了，揣摩不清楚别人的心思让颜凉非常的不安。 她道：“我自认和她关系不甚亲密，谁知道她这个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小莉被颜凉说的心直突突，就怕一语成鉴，忙双手合十冲着大门拜了拜，嘴里叨咕着：“老天爷，观音大士，王母娘娘一定保佑希望这次皇宫行，一切顺利。” “一切顺利，一切顺利。” 颜凉看了看小莉这个傻丫头，生生给自己气笑了。 …… 出发前，颜凉特意去看了老夫人，老夫人只有一句。 “记得我昨天跟你说的话。” 颜凉道：“是。凉儿知道了。” 走到正门前，连着颜中正也出来送她了。 但几度想要和颜凉叮嘱什么，最后也没有说什么。 颜凉衣着整齐，但也没有穿的很花哨，而是落落大方行了正礼。 道：“父亲，母亲留步。女儿只是去陪侍公主待嫁，晚一些就能回来孝敬父亲母亲了。” 颜中正一脸正气，威严赫赫的看着颜凉，像是对待自己的下属一样，道：“嗯，去吧。” “五丫头…”大夫人看着颜凉欲言又止。 看她这幅模样，不用说，颜凉也猜到了她想干什么。 她道：“母亲放心，我一定去看看皇后娘娘。替母亲传达心意。” 大夫人眉头微微送了一下，道：“嗯，好好。” 说完才想到自己是来送她的，才笑道：“你自己也要保重啊。” 颜凉再一次服了服身子，行礼道：“多谢母亲。凉儿走了。” 颜凉上了宫里派来的轿子。果然是宫廷制造，处处都透着雍容华丽。 金雕玉砌的，比姑娘家出嫁时坐的轿子还庄重，而且妍红色的轿子后面还跟着一小队护卫。 待颜凉和小莉坐好后，随行的嬷嬷就透过帘子道：“颜姑娘，您坐好了，那我们就启程了。” 颜凉说声道：“有劳嬷嬷了。” 嬷嬷声音透出着喜欢，道：“颜姑娘客气了。” 然后稍微提高声音道：“出发了。” 一大早，路上冷冷清清的，肃寒的冬天一点点侵蚀着这个主城的每一寸土地。 颜凉从上了轿子就开始拿本书看，而小莉则是撩开帘子里里外外看了个仔仔细细。 正所谓，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小莉轻轻碰了一下颜凉，指了指帘子外面，道：“小姐，你看，这可真漂亮。” 颜凉没有抬头就看，而是说道：“你喜欢就好。” “好吧。”发现颜凉根本不想和自己一块欣赏后，颜凉就索性趴在窗口处。看着路过的红墙绿瓦。 “啊！”突然小莉的眼前突然出现一张面无表情的女人的脸。 吓得小莉马上躲到颜凉那边去了。 窗帘后传来阴森森的声音，好像是一个铁片磨在一起似的，女人说道：“姑娘最好不要撩开帘子。” 颜凉也被她们吸引，抬头看了看惊恐如鼠的小莉缩在自己身边。 而轿子还在吱呦吱呦的轻轻动着。 颜凉放下书，伸手摸了摸趴在自己旁边的小莉的小脑袋，口里温柔的安慰道：“没事，别怕。” 过了好半天，小莉才从刚才的心悸中走出来。 这嬷嬷的脸蛋惨白惨白的，突然出现，没给自己吓个半死就不错了。 小莉好了后就抬头委屈的瞅着颜凉，就着奶音道：“小姐…” 颜凉轻轻撇开由于害怕吓出汗掠湿的鬓角道：“快到了。” 小莉这才有了一点明白，为什么颜凉说这个地方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了。 刚到后，小莉就争先恐后的跑了出去。 “终于到了。” “哎。”颜凉自己出来后，摇了摇头，小莉这丫头还是缺少历练，做事毛毛躁躁的。 之前那个脸色惨白的嬷嬷反而到了另一侧。 而是另外一个嬷嬷上前道：“姑娘这里是中胜门的角门，从此处就不能乘轿了，需要姑娘走过去，前面百米外，马上就到腾懿公主的住所了。” 颜凉看了一下，这宫里住处复杂，而且还居住着很多贵人，自己一个人摸过去不太合适。 颜凉脑子快速过了一下。 为了避免发生不必要的冲突，还是上前微微行礼道：“那，就劳烦嬷嬷带路了。” 嬷嬷像是没想到颜凉竟然让自己带路，她以为自己说的很明白。 嬷嬷张开嘴，瞪着眼睛看着颜凉，冲着上轿之前的那句话，还以为她是个懂事的。 没想到，也是个这样，不知趣的。 嬷嬷僵硬的转了转目光，正好看到了跟在轿子右侧的那个脸色惨白的嬷嬷。 随手点道：“莲塘，你带颜姑娘去腾懿公主的住处。” 然后装模作样的和颜凉抱歉笑了笑，道：“颜姑娘见谅，奴婢还有别的事要做，让莲塘带你们去也是一样的。” 还不等颜凉说什么，这嬷嬷就行礼慢慢退了下去。分明是不打算给颜凉拒绝的机会。 颜凉只能微微行礼道：“谢嬷嬷。” 这么一会，所有人全部都哗啦啦退场了，不一会这条不长还有些冷清的东直路，就只剩下颜凉，小莉和那个莲塘了。 小莉从刚才听到让这个嬷嬷带她们去，身体就抖如筛糠。 颜凉微微朝莲塘笑了一下，道：“有劳嬷嬷了。” 莲塘是个年岁较大的嬷嬷，脸色渗人的白，穿着一身深蓝色宫装也挡不住她周身阴郁的气场。 她面无表情，只是直直的弯了弯腰，伸手指引道：“姑娘折煞奴婢了，请跟我这边走。” “嗯。” 莲塘在前面带路，和颜凉左右也不差过两个身位。 小莉紧紧的躲在颜凉身后，轻轻拉了拉颜凉的袖子，轻声道：“小姐，小姐，我害怕，她…” “姑娘，到了。”莲塘到了后，转过来，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颜凉。 小莉看到莲塘停下来，马上又缩了回去。 颜凉略点了点头，道：“多谢嬷嬷。” 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抖到不行小莉，这丫头怎么了？刚才被吓到了？ 颜凉不得已轻轻怼了一下小莉。 小莉咽了一口口水，从身上掏出一个一封十两纹银的荷包。 颤颤巍巍的递了过去，道：“多，多，多…多谢。” 颜凉看着小莉，无奈自己走上前把荷包塞到莲塘手上，道：“嬷嬷收下吧，辛苦嬷嬷一路了。” 莲塘低头看了一下被强塞过来的荷包，明显更周正的弯腰行了礼，道：“多谢姑娘。” 说着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第一百四十六章 凄惨下场 颜凉看了一眼小莉这个样子，就知道她不能做事了，现在她整个人都迷糊了。 无奈，只能自己上了。 颜凉自己走上去自己敲了门。 就有一个面容尚小的小宫女推开沉重的大门，疑问的看着门口的两个人。 一下子抛出来两个问题，道：“你们是谁？你们找谁？” 颜凉心中哎哟一声，别看这宫女年龄小，但是机灵不逊色于那些年长的宫女。 颜凉摆出非常官方的笑容，道：“烦请通告公主一声，就说她的陪侍娘子颜凉到了，即可。” “哦，等着。”没想到，不提陪侍娘子还好，这小宫女听到这四个字直接一个白眼翻过来，“咣当”一下把大门关上了。 颜凉一副笑脸第一次贴了冷屁股，望着面前冰冷封闭的大门。 第一次感到了不知所措和满脸发懵。 颜凉看着小莉，自己说错什么了？还是那句话犯了忌讳？ 可是小莉哪里还有三魂六魄在，只剩一半魂儿撑着了。 还好过了一会，小莉终于从莲塘的阴影中出来了。 第一件事，就是上去抱着颜凉不撒手。 过了一会，先前儿的大门就又打开了，和第一次不一样的是，出来的是一个有些年纪的宫女。 看上去稳重多了。 宫女先是端庄的行了礼，面带笑容的指引，道：“是颜姑娘吧，请进来吧。” 颜凉点了点头，就跟着宫女走了进去。 由于刚才发生的事，让颜凉有些小心，不想太过发生不在自己控制范围内的事情。 不过眼前的景象也太让颜凉心惊了，整个娇信殿这样冷清，完全不像是一个待嫁公主应有的居所。 满眼看去，侍奉宫女竟然比自己的差使人的一半还要少。越发衬的这个宽阔的娇信殿凄惨。 宫女垂眸轻轻拉开门，道：“姑娘进去吧，公主在里面呢。” 颜凉抬脚进去。 小莉也要跟着进去，被宫女拦下来了，道：“这位妹妹留下来和我说说话吧。” 小莉发懵道：“啊？说…说什么？” 颜凉一榻进这屋子，就感受到一股寒冷的风刮了过来。 看到屋子里的隔帘纱被吹的飘来飘去。屋子里冷嗖嗖的，颜凉握紧了手上的暖炉，还是觉得刺骨的寒意。 透过层层窗纱，里面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女声，道：“你来了。” 颜凉简直不敢相信，这声音是那个声似黄鹂的调皮公主发出的。 疑问的问了下，道：“公主殿下？” 不过这个声音没有再说话了。 颜凉伸手略开层层窗纱，看到了梳妆台前一个女子，披头散发穿着一身白色亵衣坐在椅子上。 窗户呼呼的风吹起了颜凉的秀发，看上去愈发的诡异。 许娇苑慢慢转过身来，努力扯出一个微笑，两个梨涡深陷，没有一点当年的乖巧机灵，反而像个行将就木的活死人一样。 许娇苑看到依旧美丽动人的颜凉，被自己吓了一大跳，嗤笑道：“怎么，不敢认我了？” 颜凉还真的被吓的退后了半步。 眼前的这个人，如果走在路上，真的让颜凉去认，颜凉真的认不出来。 面色惨白，瘦的皮包骨一样，眼睛一圈红，眼下还有着浓重的一抹黑眼圈。 哪里有当年在皇帝陛下面前挑逗是非飞扬跋扈的那个样子？ 颜凉马上回过神，走上去，问道：“公主殿下，您怎么了？” 许娇苑指了指梳妆镜旁的红木椅子，道：“没怎么，就你看到的这样咯。” 颜凉坐下。 这样近距离看到许娇苑，好好的一个许国公主，先皇在时多少恩宠，怎么几年光景就变成这样了。 颜凉琢磨了一会，道：“当今陛下…” 许娇苑听到这几个字后就神色大乱，站起身打断道：“别提他！” 颜凉万万没想到，许娇苑反应会这样大，不由得也站起身，道：“公主…您…” 许娇苑看到自己的样子，于是跌坐回去，声音低沉道：“没事，别提他…” 颜凉结合许娇苑的处境和刚才对许翰海的态度，就明了一切了。 她道：“公主可是对这桩婚事不满意？” 许娇苑眼泪说着说着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道：“不满意有什么办法，我什么都做不了。” 然后看了一眼颜凉，闭上眼睛道：“连陪侍娘子都是他挑的。”然后又笑道：“好在我的好哥哥还算是了解我。” 许娇苑拿起旁边的杯子把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叹了一口气道：“挑了你，还可以宽慰宽慰我，如果是别人来，我真的要把她打出去了。” 颜凉想明白了，为什么第一次来的是那个不懂事的丫头了。 而且要颜凉离得近，她刚才进来就闻到了这满屋子的酒味，原来这丫头在灌自己酒。 原来许娇苑根本都不知道自己的陪侍娘子到底是谁。 许娇苑突然抓住颜凉的手，道：“颜凉，猎场一别你也快成婚了吧，沈家公子是不是快回来了？” “是。”颜凉却不能把自己的手从许娇苑紧紧抓住的手中抽出来。只能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握到发红。 然后许娇苑默然的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嘴里念叨着：“是了，是了。” 颜凉看着样子像苍老了十岁的许娇苑，问道：“许翰海到底怎么你了？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说着还撇了一眼梳妆镜前空的了的酒杯，道：“还喝上酒了。” 为什么一个本该如花一样的艳丽的女子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为什么会这样。 “颜凉，我不想嫁过去…我…不想…不想…呜”许娇苑突然说着说着就崩溃大哭起来。 抱着颜凉，把头挨到颜凉肩膀上，颜凉没有动，看着许娇苑把自己的肩膀哭湿。 许娇苑抽噎了半晌儿，才撤回来，用袖子擦了擦脸，开始回忆道：“父亲一逝世，没多久，那个人就开始扫除异己，忙着稳定边陲，急于把我嫁过去。” 许娇苑边说边流泪，“听说…听说，流布索尔部落首领已经年愈七十了，我…嫁过去给她当孙女吗？” 颜凉眉毛皱在一起，诧异道：“七十？” 看到许娇苑之前，颜凉也想过，可能是这桩婚事可能是有些年龄差，只不过没想到会差这么多。 怎么可以，许翰海就这样对待自己的亲妹妹吗？ 许娇苑满脸通红的看向颜凉，苦涩的笑道：“所以，我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是不是还算配得上那个老爷爷。” “别这样说，公主。”颜凉想抚慰眼前这个女孩，但是又不知道如何表达，言轻无用，自己又如何不知。 普通人家尚且不会答应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七旬老人，又何况，许娇苑曾经是娇生惯养的公主。 许娇苑颓然的靠在椅子上，声音沙哑道：“我无所谓了，一副身子罢了，没什么可惜的。” “吱…” 宫女先是叫道：“公主殿下。” 后来也不等许娇苑有什么反应，就说道：“颜姑娘，陛下有请。” 许娇苑突然睁大眼睛，看向颜凉。 颜凉摸了摸许娇苑的头发，道：“没事。”然后看向宫女道：“你出去等等我，我马上就来。” 宫女略微迟疑一下，还是点头道：“是。”还贴心的关好了门。 颜凉先是把敞开的窗户关好，一关上这屋子里总算不是一个风洞了，虽然还不是很暖和。但比刚才比，好多了。 许娇苑看着颜凉就要走，忙站起来拉住颜凉的袖子，道：“你别去…” 颜凉看着还一副孩子模样的许娇苑，道：“皇上召见，我怎么能不去呢？” 虽然许娇苑现在经历了一些事，可心性到底还是一个小孩子。 第一百四十七章 强硬 颜凉拍了拍许娇苑的肩膀，道：“放心。” 颜凉走出娇信殿，看着那宫女，道：“走吧。” 那宫女服饰一看就不是这个宫里的人，穿着更庄重一点，人看上去也更加的老练。 宫女不卑不亢的指了指，道：“姑娘这边请。” 跟着宫女七拐八拐，最后来到了一个小小的庭院。门口翠竹林立，装饰的也别有一番风情。 颜凉还想，难道这又是哪位受宠的妃嫔的寝宫？ “来了？” 颜凉定睛一看，居然是穿着一身常服的许翰海。 许翰海头上简单的束了一个东珠紫冠，身着一件飞龙游云祥服，脚踏正宗苏州官造的缎面靴，看上去威风凛凛不容侵犯。 而许翰海则笑着看了看颜凉，一如先前追求颜凉时的样子，一样无差。 朝着宫女挥了挥衣袖，道：“你下去吧。” “是。”宫女则是行礼就走，没有丝毫迟疑。 “皇上金安。”颜凉没有被眼前许翰海对自己的温情冲了眼睛。 反而是端正的下跪行大礼。 颜凉没有看到许翰海的神情，在颜凉跪下的一瞬间就变了颜色。 许翰海无奈道：“起来吧。” 颜凉看着这个样子的许翰海，犹豫了一下，道：“谢皇上看得起臣女，让臣女陪侍公主出嫁。” 许翰海一边嘴角翘起，笑道：“哦，你都知道了。去见过娇苑了吧。” 颜凉思虑这许翰海嘴里话的得意思，怎么，难道是看看自己对许娇苑消极抵抗这桩婚事的态度？ 颜凉思忖再三，道：“是，公主看上去精神不大好。我也就没有过多打扰。” 许翰海笑了笑，转过身道：“哦？精神不大好？” 他率先走到椅子那，坐下，瞧了瞧颜凉招了招手，道：“来，过来坐。” 颜凉没有动。 而是行礼道：“皇上太抬举臣女了，这不合规矩。”如果颜凉今天和皇上同桌而坐。 明天朝堂上的那些人就可以群情激奋的上书要求处死自己了。 许翰海手指微微蜷曲，道：“哎，颜凉，我只是想你了，想和你说说话。” 顿了顿，道：“和以前一样。” “咚” 颜凉直接双膝下跪，膝盖和青石板磕在一起。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可想而知，这一下到底有多疼。 许翰海急得站起来，声音微微提高道：“你，这是做什么。” 颜凉虽为下跪，可腰板挺的很直，没有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反而态度十分强硬。 她道：“皇上，莫要折煞臣女，臣女受之不起。” 颜凉就是要告诉他，自己已经是有婚约的了，而自己的未婚夫还被他派遣去了边境。 颜凉知道他想做什么，就是要绝了他的念想。 “颜凉。” 颜凉还是跪着，道：“臣女在！” 许翰海慢慢又坐下了，道：“你起来，我没有要做什么，只是看看你，再顺便让你陪陪娇苑，这几天她一直折磨自己。” 许翰海抬起的手，又放下，像是无奈之举，道：“我也帮不上忙，说不上话。” 颜凉听到这话，心底里哪怕现在有十万分的不屑，也不敢吐露半点。 但她还是缓缓起来了，起来时还是可以感觉到自己膝盖有轻微的刺痛。 还是跪的太狠了。 许翰海视线触及到颜凉的膝盖处，轻声道：“这下可以坐了吧，你坐在下面。” 颜凉点了点头行礼道：“是。” 许翰海看着现在眼前这个对自己毕恭毕敬的颜凉，心中的心酸又增加了几分。 他道：“你知道的，我想要的不是这样的你。” 许翰海看着这个对自己恭谨又冷若冰霜的她，道：“我也知道强行把你接过来，你也不在是你了。我明白。” 颜凉心中诧异，许翰海真的这样想？ 她还以为需要自己亮出自己的底牌，他才会放弃。 许翰海看着颜凉一脸的不相信，轻笑一声道：“你不用这样看我，我难道在你眼里就是个强抢别人未婚妻的泼皮无赖吗？” 许翰海起身，掸了掸袖子道：“行了，你可以住在这，这里就是给你准备的，如果你不想，也可以住在娇苑那里，今天太晚了，明天你去见见你姐姐吧。” 颜凉看着许翰海起身，就马上起身。 颜凉微微服身道：“多谢皇上。” “走了。”许翰海路过颜凉，一身清白的出了门。 颜凉看着许翰海走开后微微跪下，行礼道：“臣女恭送皇上。” 许翰海离开后，小莉才冲进来，道：“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颜凉轻轻活动了下自己的膝盖道：“我没事。” 小莉发现了颜凉的不一样，忙扶着颜凉坐下了。 道：“小姐，你膝盖这怎么脏脏的？” 刚才颜凉没注意，这青石板上的灰蹭上裙子这了。 颜凉用手轻轻扑棱了一下。道：“没事，刚才行礼跪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你给我换一件就行了。” 小莉道：“是。” 说完后小莉起身看了看道：“小姐，这几天咱们就住在这里是吗？” 她还以为自己要和小姐住进那个又大又冷清的宫殿呢。 颜凉也折腾了一天，身心俱疲，现在就想吃一顿饭然后坐下来歇一会。 她道：“是啊，住这吧，收拾收拾明天再去看公主。” “噢，好的。”小莉把一件寻常穿的衣服递给了颜凉。 然后出去关好门，跑出去找厨房了。 她们的行礼在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去拿了，现在就好好的摆在正厅的桌子上。 颜凉看着又开始忙前忙后的小莉，突然想到小莉早上出门之前往行礼里放上了一瓶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 颜凉慢慢的挪了过去，打开包裹。 果然在里面找到了一个白色的小药瓶，很小很精巧，上面用红纸誊写着生肤膏三个字。 颜凉拿着药膏坐在床上，把裙子脱下来，穿着里面的白色衣服，撩开。 露出膝盖上的红，因为刚才自己跪的太用力，所以现在膝盖处已经红了一大片。 不出意外应该是死死磕到青石板上了。 颜凉打开盖子，取出一点轻轻抹上，哎，要知道，当时轻一点跪了… 哎？这个药膏抹完了，还有点凉凉的。 味道也是挺清雅的香味。 颜凉抹好药膏后就把东西原样放了回去，把包裹又重新系好，自己也穿好小莉给自己拿的新衣服。 刚才不直接和小莉说，就是为了不让小莉知道，如果她知道了，肯定要在自己耳边唠叨好久。 颜凉想都不用想就定下来拒绝告诉她了。 过了一会，小莉端着茶壶走了进来。 道：“小姐，这院子里的一应物品都非常齐全，我做了两个菜，等会就好了。” 颜凉还是拿出在轿子上没看完的那本书，轻声道：“好。” 小莉还顺便烧了热水给颜凉泡了壶茶。 茶叶都是新从暖春南方运来的新鲜绿茶。泡起来还隐约有股雨水的清香味。 小莉端着茶壶，给颜凉倒了一杯递了过去，道：“小姐，喝茶。” “嗯？怎么有股子膏药香。”像在哪闻到过似的。 颜凉不动声色的接过茶杯，道：“可能是这院子好久不住人，带的一股子霉味吧。”说着小口的抿了一口茶。 小莉摸了摸头，笑道：“啊，可能是吧…嘿，别说，这霉味还带着一阵药香。” 颜凉不想在继续和小莉讨论这个问题了，于是转移话题道：“什么时候开饭啊，你家小姐要饿死了。” 小莉以为自己家小姐是真的饿了，马上答道：“啊，马上好马上好。”说着跑出去，直奔厨房。 “哎，傻丫头。” 颜凉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满意的靠在床板儿上，道：“可真好骗。” 果然，没一会，小莉就端着两盘菜进来了。 一盘是清新开胃的虾鱼肚儿羹，一盘是麻辣鲜香的五香炙鸭。 第一百四十八章 惊讶 颜凉凑了过去，还没挨上盘子的边儿，但已经闻到盘子里散发的浓郁香气了。 颜凉没有忍住，拿起筷子就夹了一点，放进嘴里，满口留香，道：“嗯，不错。” 小莉嘿嘿笑道：“小姐快吃吧，我把饭给你端上来。” 小莉端上来碗后，就站在旁边看颜凉吃。 颜凉被看的也是十分不舒服，于是说道：“这又不是家宴国宴，快把你的碗也拿过来，一块吃。” 小莉犹豫道：“小姐，这不好吧。”毕竟这是在宫里。就算在出云轩也是没有过得。 要是让人撞见了自己和小姐一块吃饭，会说小姐的家教不好的，竟然和丫鬟同席吃饭，自降身价。 但是颜凉坚持道：“没事，去拿吧。” 小莉肚子也适时的叫了一声，于是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肚子道：“小姐，我拿着碗去厨房吃，厨房里还有的。” 说着也不管颜凉的反应了，连忙跑走了。边走边说道：“小姐，你不用管我，你吃你的。” 颜凉有夹了一块鸭肉，摇了摇头，笑道：“这丫头。” 晚饭毕，天渐黑。 小莉站在门口望着拿着书，但已经困得迷迷瞪瞪的颜凉，道：“小姐，早点休息吧，天儿不早了。” “嗯。”颜凉正有此意，今天转悠这么久，一下子又听了这么多的事情，还真有些累了。 于是放下书，揉了揉脖子，准备入睡。 小莉这前脚刚踏出去这门口半步，就看到外面阴森森灰蒙蒙的一片。 而且门口的树影斑驳，看上去也诡异的很。 小莉马上退了回来。 颜凉正要吹灭蜡烛，看到小莉突然回来，问道：“怎么了？” 小莉整个人苦着张脸指了指门口的一个小榻，道：“小姐…我今天能在你外面这个铺上睡吗？” 这种榻一般都是留给值夜的人睡得，所以并不大。要让值夜的人不能伸展身体，要时刻保持清醒而设计的。 颜凉以为她刚来到宫里又被别人吓着了，所以放软声音道：“可以，睡吧。” “好，谢谢小姐。”小莉马上蹬了鞋窜上去，把自己缩起来，看起来小小的一团。 像是生怕颜凉反悔一样。 第二天 因为来到新的地方，颜凉有些认床，竟然天不亮就起来了。也是因为感觉有一点冷。 看到外面天色还未破晓，风声呼呼的刮。 颜凉往地下瞅了一眼，果然昨天的笼的炭火早已经灭了，这丫头睡得太死了，忘加炭火了。 整个宫里一片肃穆沉静。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门口榻上小莉呼呼的喘气声。 不过马上就听到“砰”的一声，带些模糊不清的一声“小姐我怕。” 颜凉下床穿好鞋子，披上衣服走过去看了看小莉。 只见她蜷缩在那个榻上，整个人都张不开，刚才也是自己舒展身子的时候头磕到了床的角上。 没想到这个榻这么小，睡小莉是不够，睡个十二三的小孩子还差不多。 颜凉轻轻摸了摸她被磕红的额头，早知道让她来自己床下面打地铺好了。 小莉马上又翻了过去，嘴里嘟囔道：“…凉。” 颜凉笑了一下，小声道：“还知道凉，怪谁。” 于是转身去拿了一床新的被子，返回去，轻轻给小莉披在身上，自己则是紧了紧自己身上的大衣。 搓了搓自己冻红的手道：“还真是冷…” 最后还是裹着大衣进了被窝。 第二天两个人可以说得上都是被冻醒的。 小莉一早起来发现自己盖着两床被子就意识到了自己可能忘了什么，自责的和颜凉说道：“小姐都怪我睡得太死了，忘了加炭了。” 颜凉默默吃了一口粥道：“没事。” 还开玩笑道：“今晚别忘了就行。要不然我怕咱俩都得被冻死。” 小莉知道小姐是在打趣自己，于是笑嘻嘻的说：“是，是，今天一定不会忘了。” 小莉把颜凉一直伸手夹得一道菜往颜凉那边推了推，道：“小姐，吃完饭，今天咱们去哪儿？还去公主那吗？” 颜凉看了看被推到自己面前的菜，赞赏的看了看小莉，然后道：“不，今天去看看皇后娘娘。” 小莉张大嘴巴，道：“啊，今天去看皇后娘娘啊。” 颜凉没在意小莉的大吃一惊，自顾自说道：“按理说昨天就应该去，可是皇上昨天来说，昨天太晚了，让今天去。” 想了想，补充道：“再一个我是作为公主的陪侍娘子进来的，不是皇后娘娘的妹子进宫的，所以昨天先去见过公主没什么问题。” 小莉想了想，小姐说的有道理。 她道：“也是。” “皇后娘娘应该不会挑小姐的理的。” 吃完早饭昨天那个带她俩来的宫女又准时在门口守着了。 见颜凉和小莉出来，就笑盈盈的开口道：“姑娘，皇上让奴婢带您去皇后的寝宫看望娘娘，说你们姐妹许久未见，一定有很多体己话要说。还嘱咐了可以留的晚一点。” 颜凉起身微微行礼谢道：“有劳了。” 宫女道：“姑娘折煞奴婢了，这边请。” 颜凉看了一下这个宫女，虽然嘴上说着很谦逊，可是人看上去倒是很落落大方，有礼有节的。 不出意外，又是走了很久。 久到颜凉完全忘记来时的路后，才看到一个装修华丽的宫殿。 上面豪放的书写着三个大字。仁元殿。 那宫女看到了仁元殿的宫门角后，就停下脚步行礼道：“姑娘自己进去叫门吧，我晚些时候会过来接姑娘回去。” 颜凉回礼道：“有劳姑姑带路。” 这回宫女没有在推辞，而是笑着点头，又默默退下。 小莉看了看这宫女竟然走的丝毫不拖泥带水，说道：“小姐，那我去叫门。” 颜凉点头，道：“嗯，去吧。” 小莉于是前去叫门。 开门的是一个扎着双平髻的小丫头，清清秀秀的，发髻旁边简单的插着两朵绒花。 看了看小莉，问道：“你们是谁？” 小莉道：“烦请通告皇后娘娘一声，她的妹妹颜凉来了。” 宫女先是看了小莉一眼，后又看了看身后很是漂亮的颜凉，才道：“请等一下。” 很明显，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 然后又打开大门一点，道：“你们可以进来等，也可以在门口等，皇后娘娘正在和乔妃说话儿。” 后来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道：“嗯…如果你们不着急的话。” 乔妃，陈叔的来信上，并没有提起过这个乔妃啊。看来是皇上的新宠。 颜凉开口道：“不急，我们在门外等。” 等到小莉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这个乔妃终于从里面出来了。 颜凉见了她一眼，就觉得无比熟悉。 两人对视一眼，颜凉脱口而出，道：“乔巧？” 不过马上颜凉就从心里否认了，这位女子虽然和乔巧长得很像，但是外形上看上去更温柔知趣一些。 完全没有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乔巧的跳脱。 她绝对不是乔巧，颜凉心底已经认定了。 这个乔妃看到颜凉说出乔巧二字的时候眼神短暂的变化了一些，随后马上恢复过来。 朝着颜凉微笑的点了点头后就走了。 小莉看着这个女子的背影，疑惑的问道：“小姐，你说她是乔巧？” 颜凉也看了看这个背影，轻声道：“她不是，但是这位乔妃，兴许和乔乔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 刚才的小丫头去而复返，更加恭敬的朝颜凉说道：“颜姑娘，您请进，皇后娘娘正在寝殿等着您呢。” 颜凉点了点头，道：“嗯。” 第一百四十九章 谜团 皇后的寝殿富丽堂皇，两侧挂着稀有的珍珠帘子，墙壁上挂着陶瓷鱼，屋里的珍宝可谓数不胜数。 但是颜凉没多看一眼，反而眼里仿佛只有上座的那个女人。 颜凉只看了一眼，就确定了，颜静姝真是变样了，变得更加稳重了。 只见她穿着一身风尾服雍容华贵气度不凡，头戴五珠凤冠气势不输，但只气色却不太好。 可人仿若温柔了很多，看着颜凉就道：“你来了，终于想起来看我了。” 颜凉笑着扶着裙摆，慢慢跪下，道：“皇后娘娘金安。” 颜静姝笑容定格在这一瞬间，嘴里好像哽咽着什么，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最后只能抬起手，轻声道：“免礼…” 颜静姝看了看颜凉，道：“你们都下去。” 所有的宫女都行了礼，慢慢下去了。 只有门口守着的两个略有迟疑，但还是微微行礼退下去了。 整个宫殿只有颜静姝身边还有两个侍女，就是颜静姝从颜府带来的侍女梦心和梦蕊。 颜静姝转头看了看她们，道：“你们去吧，守着门口，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进来。” 颜凉起身看着颜静姝遣散这宫殿里的所有人，然后让自己的贴身侍女去看守。 就料想到颜静姝这个皇后娘娘在宫里的日子可能不大好过。 “四姐…”颜凉主动走上去。 颜静姝也回拉着颜凉的手，让颜凉坐在自己身边。 刚才尚且还需忍耐，可现在所有人都走了，颜静姝就再也忍不住了。 满脸都是心酸和委屈，和颜凉哭诉道：“他不肯要我…” 颜凉诧异的看着颜静姝，道：“他？” “皇上？” 颜静姝趴进颜凉怀里，哭着说道：“他不肯要我…” “他不肯要我…” 颜凉把颜静姝扶起来，看着这个脸蛋儿上的妆都哭花了的颜静姝。 她哭着，哽咽着，道：“从我们新婚大喜的时候，他就没有和我圆房，每次来我这，也是让我睡在偏殿。我不敢说…我不敢和任何人说…” 颜静姝紧紧抓住颜凉的袖子不放手，道：“我…害怕，如今…如今，他又把你接进宫了…” “你说他是不是想，想废了…” 颜凉打断她的话道：“四姐勿需多虑，你身后是整个颜府，皇上怎么可能会轻易废后？” 看着颜静姝眼中的不确定和迟疑，颜凉不舍的看着颜静姝。 看着这个其实本性并不坏的姑娘，怎么被许翰海折磨成这个样子了。 颜静姝的眼泪打湿了自己的凤服，自己的皇冠也微微倾斜，整个人垂低。 低声道：“你说，他是不是对你余情未了，打算让你也进宫啊，啊？” 颜凉把颜静姝的脸抬起来，道：“不是。” 颜凉扶正她，轻轻用袖子擦掉颜静姝脸上的眼泪，道：“我是作为娇苑公主的陪侍娘子进宫的，等沈木棉回来后，我就会和他如期成婚。” 颜静姝的眼泪还是顺着脸颊不断地流下来，“真的吗？我…” “可他…他…”颜静姝好像有些不镇定，摇着头怀疑着颜凉说话的真实性。 她想说，明明许翰海这么爱你，如今他高高在上一呼百应了，怎么会放过自己当初没有得到的心爱女子呢？ 颜凉看着颜静姝这幅样子，上去抓住颜静姝的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道：“没什么可是，我绝对不会进宫，我也不会和你抢许翰海的。” 一字一句望着颜静姝的眼睛道：“我已经有沈木棉了。” 颜静姝心头的石头好似落地，发出巨大的一声，惊起了一潭死水，“呜…颜凉…颜凉…” 颜凉看颜静姝趴在自己肩膀上哭了能有一刻钟，才慢慢停下来。 颜凉递过去一块帕子，道：“四姐，大夫人很担心你。” 颜静姝终于知道明白，为什么小的时候母亲总是偷偷哭，然后转而给自己母亲写信的时候，总说我很好。 丈夫也很疼爱自己。 颜静姝笑了笑，道：“请你帮我告诉我母亲，我很好，皇上也很疼爱我。” 听到颜静姝这样说，颜凉就什么都懂了，哪怕她在宫里过得在不如意，在心酸痛苦，也不想让自己娘家人忧心半分。 各种苦楚难过，自己一个人独自承受就够了。 “知道了。”颜凉起身，打算住到许娇苑那里去，一直住到公主出嫁。 为止。 颜静姝看颜凉起身，不自觉也跟着站起身道：“你要走了？” 颜凉微微低头，道：“四姐，我是来干活儿的，自然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颜凉看了看颜静姝，可能这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了，她真心说道：“希望你我永远都不要再在宫里见面了。” “好。”颜静姝站在高位望着颜凉，知道这是她给自己的承诺。 说完颜凉就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出了仁元殿。 小莉马上跟过来，道：“小姐。” 旁边的宫女早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颜凉看了看那宫女，道：“嗯。走吧。” 宫女行礼道：“是。” 看到了小庭院的门口，宫女就行礼道：“姑娘到了，我先告退了。” “好，姑姑请自便。”说着颜凉抬脚就要进去。 只听见耳边突然传来一句：“姑娘留步。” 颜凉看了看走出来穿着妃子的衣服，道：“哦？是你。” 乔妃旁边的小丫头早都陪着乔栀等的不耐烦了，这下看着这女的如此对乔妃不敬上去喊道：“不得无礼！这是我们乔妃娘娘。” 乔妃微微侧目，道：“小啾，不得无礼，退下！” 小啾委屈的往后退了一步，道：“是…” 乔栀面带笑容的看向颜凉，道：“我有事情请教姑娘，姑娘难道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颜凉扬起手臂道：“请。” 颜凉看了一眼跟随自己进来的这个乔妃，心中有许多疑虑。 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分毫。 小莉挡住了就要跟着自家主子进去的小啾，道：“哎，你就留下来吧。” 说着小莉把门关的严严实实，道：“主子们说话，你去凑什么热闹。” 小啾被气的抱起胳膊站起，道：“切，说谁呢！不进就不进。”没准儿自己进去后还要被轰出来。 乔栀看着没有一点好奇的颜凉，就这么把她晾在这里，自己转而拿着本书就坐下翻看起来了。 简直像自己不存在是的。 乔栀坐到颜凉旁边，把她的书轻轻拉下，道：“颜姑娘果然如外界传言所说的一样，镇定自若。” 乔栀拿起旁边的茶壶先给颜凉倒了一杯水，然后才道：“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乔栀，是大许一个附属小国然轶的大公主。” 然后顿了一下，话风一转道：“而你好像认识我的妹妹，乔巧？” 颜凉拿过来杯子喝了一口，就漫不经心的把杯子放下了没有再喝。 她道：“乔姑娘吗？我认识啊。” 乔栀激动的站起来，道：“那…她现在在哪？”随后好像发现自己过于激动了。 于是又缓缓坐下去，“我是她的姐姐，亲姐姐，我不会害她的，我只是担心她而已。” 也许是看出了颜凉有一些忌惮和顾虑吧，所以乔栀主动透露她们的关系，以换取颜凉的信任。 其实颜凉不怀疑乔栀和乔巧的姐妹关系，因为她们的长相足以说明一切。 两张相近的脸，却有着完全相反的性格。真是有趣。 颜凉想了想，还是说道：“我们也是很早之前见过面而已，大概是秋猎的时候见过一面，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面了。” 虽然颜凉抹去了她们在之前“太子”的宴会上还见过一次。 不过很显然，现在新皇登基，似乎不适合在谈及前任废太子了。 乔栀的脸色有些阴沉，道：“她有没有说，她来做什么？” 第一百五十章 真相否 颜凉本无意透露给她乔巧的事，可仔细想了想，也无妨。 而且好像乔巧也真和她说过，于是拿起杯子看了一眼乔栀的脸色，道：“她说，是来找她失散多年的哥哥。” 然后轻轻喝了一口茶，稍稍瞄了一眼乔栀。 乔栀立马皱眉起身，提高音量道：“胡说八道！她哪里来的什么哥哥，我们是一母所生，难道她有个哥哥，我会不知道？” 颜凉看了看已经有些躁动的乔栀，轻轻用食指敲了敲桌子，道：“乔妃稍安勿躁，这是你们姐妹的事情，我也并不知情。” 颜凉放下杯子，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道：“这也是之前的事情了，也许…” “也许是我记错了，不好说。” 乔妃心中的怨愤一下子倾泻出来，忘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也不该无端卷入这里，只能重新坐下，整理了一下心态道：“抱歉，颜姑娘，是我失态了。” 但乔栀仍然眉头紧皱，没有半分松懈，反而诉说起自己的家事道：“本来，大许来人求娶我们部落的公主，父王拟定的是乔巧的，可她在即将随行的前一夜坠逃了，父王焦急万分。” “可也是箭在弦上，无奈只能让我顶上她的位置，嫁来了大许。” 回忆起这桩横来婚事，乔栀就疼的心肝脾胃肾皆痛起来，放弃了和自己的蒙巴的婚事，她能甘心吗？ 她和蒙巴从小青梅竹马，两相青睐，她当然不甘心。 但是来到了大许，她发现新登基的皇上长得还不错，本来都打算认命了。 可偏偏这位皇上，只是偶尔来一趟，还是过来点个卯一样，不与自己近亲，更不让自己上前伺候。 所以乔栀的心头怨恨就一日深似一日，终日守着这么个宫殿过日子，跟守寡有什么区别。 她来到大许之前也是个放纵无羁的豪爽女儿，可自从进了金陵，这帝都之城，就全变了。 自己变得唯唯诺诺，每天惶恐不已，她真的受够了。所以在皇后门口一听到她说起乔巧，就慌张冒昧前来。 颜凉看着乔栀痛苦的样子，但也深知自己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早些脱身。 她道：“乔妃娘娘，我帮不了你。” 乔栀是个聪明的女人，一下子就听出了这话里的深意。 于是道：“颜姑娘，我知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哪里知道这些事情，我今天来也只是想说，如果你见到我妹妹，让她来看看我吧。” 说着低眉，嘴唇微动，道：“我们好歹姐妹一场，她总不能不来看我吧。” 颜凉手里握着茶杯，但是没有喝，而是直面乔栀道：“我会的。如果我以后见到了令妹，一定替您转达。” “多谢…我，那我就不打扰了，我先走了。”说完乔栀抬腿就要走。 走到门口又回首看了一眼颜凉，她总有种感觉，自己的妹妹一定会去找她的。 想了想，对颜凉笑了笑，出了这寝殿的门。 过了一会，小莉才进来。 “小姐。” 颜凉把茶杯推开，喃喃道：“这茶凉了。” 这茶是她们出门前烧的，如今她们都在外面逛一天了，这茶能不凉吗。 小莉刚想问问这乔妃来干嘛呢，这不一被颜凉打岔，马上就忘了，直说道：“啊，我这就去烧水，给小姐您换一壶热茶。” 颜凉起身看着小莉，道：“不必了，咱们去娇信殿，去公主那里讨一杯茶喝。” 小莉看了看外面的天儿也不早了，马上就要黑了，就又想到一起娇信殿处处透着诡异，冷嗖嗖的。 心里十分的不愿意，道：“啊？现在吗？” 颜凉拿起桌子上的那本书，道：“是啊，收拾行李，咱们以后都要住到公主那里，直到公主出嫁。” 颜凉看了一眼小莉这不情愿的样儿，就说道：“既然领了陪侍娘子的这个差事，自然一定要恪尽职守。” 小莉惊吓的下巴都合不拢了，满脸都是不可思议。小姐竟然要去娇信殿那个鬼气森森的地方长住？ “你快点收拾啊。”说着颜凉就坐在梳妆镜台前坐下安安静静的看书。 小莉委屈的站在那，一动不动，道：“小姐…咱们可不可以不要去啊…这里，其实也挺好的…” “我今天一定不会忘记加炭了。” 这傻丫头，还以为是自己昨天晚上忘记加炭了，所以自己才去娇信殿住的。 颜凉笑了笑，道：“不是因为你，我有事要做，一定要去。” 小莉听到是小姐有事，所以才不甘心的说道：“啊，那好吧…” 小姐决定的事一定是不可以更改的。 小莉这才不情不愿的开始收拾起来东西。 颜凉看着小莉这幅慢吞吞的样子，更觉得好笑了，不自觉的逗起来道：“你如果一直磨磨蹭蹭的收拾，等你收拾完，天都黑了，到那个时辰你不是更害怕吗。” 小莉听到身后颜凉说的这话，浑身一颤道：“啊！我忘了，我要快点。” “这个，这个，啊，我快点，快点。” 颜凉在她身后强忍着没有笑出来。 本来需要一刻钟才能做成的事，结果一会儿时间，就已经弄好了。 小莉大包小包的弄好后，背起来道：“呼，呼呼…我弄好了。咱们走吧。” 颜凉突然萌生出了一个坏念头，故意逗小莉道：“这么快啊，哎，可是我有点累了，怎么办？要不然休息一会，等天完全黑了再走吧。” 小莉破口而出道：“不行！” 然后马上改口道：“不是…我是说，天黑，路不好走…” 颜凉淡淡的说道：“这宫里都是青石板路呦。” 小莉马上跑过去了轻轻扯了扯颜凉的衣服道：“小姐，我错了…咱们走吧，等公主出嫁后，咱们再也不要来宫里了，太吓人了。” “我…我昨天做了一宿的噩梦，吓死我了…” 颜凉坐下，轻轻拍了拍肩膀道：“哎，我肩膀有些酸啊。” 小莉马上屁颠屁颠的转到颜凉身后，轻轻捏道：“哎，我来给你捏一捏。” 边捏还边说道：“舒不舒服啊？小姐。” “嗯…右边。” “好嘞。” “嗯…轻点。” “好嘞，小姐这样呢。” “重点。” 小莉眼瞅着天越来越沉了，忙轻声道：“小姐，咱们走吧…” 颜凉欺负小莉也欺负够了，才道：“嗯，好吧，走吧。” 说完小莉自己一个人扛起了所有的行礼，道：“哎，太好了，走吧走吧。”这个迫不及待的样子和刚未入宫时的急切相差不远。 两个人趁着月色，走来走去，最终小莉还是抱着颜凉胳膊道：“小姐，咱们真的不需要找人问问，怎么走吗？” 颜凉撇了小莉一眼，道：“你质疑你家小姐我的记忆吗？” 这条路上太静了，静的连风刮过的声音都清楚的响在了耳畔。 她道：“没有啊小姐，我只是有点害怕。” 颜凉回头朝着颜凉笑了一下，道：“没事，这不是到了吗。”说着还指了指娇信殿的门廊。 小莉道：“啊，终于到了。”可小莉的脚底下就像生了钉子一样，动弹不得。 小莉扯着颜凉的衣角，颜凉也不能动，颜凉只能瞅了一眼小莉道：“走啊。” 颜凉嗤笑一声道：“这外面不比里面害怕多了？” 确实这宫里的外面都有人巡逻的，而是又宵禁，一般宿夜之际，所有人都是不能出去的。 小莉觉得后脑勺还有点凉风，抓紧颜凉的衣服道：“啊…是，那走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开导 “咚咚咚…” “咚咚咚…” “吱…” 是之前那个跋扈的小宫女，只见她捂着嘴打着哈欠，显然是被吵醒的，没好气的问道：“谁啊。” 颜凉走上前，借着烛光好让这个小宫女瞧仔细，道：“抱歉，深夜打扰，请禀告公主殿下，颜凉来访。” “是你们啊。”小宫女的态度转变之快，从之前的不欢迎到现在可以平静对待，看来是被人好生教导了一番。 小宫女似乎也有点为先前的不礼貌感到心虚，所以低头眨了眨眼睛，道：“那，你们先进来吧。” 说完小宫女把她们领进来，道：“你们先在这等一会我去通禀一声。很快的。”说着也不管颜凉怎么言语，就快速跑开了。 小宫女跑回来，呼哧带喘的和颜凉道：“公主请你们进去。我去给你们收拾房间。” 说着瞄了瞄小莉手上的包裹，道：“这个给我吧。” 颜凉开口道：“小莉，你跟着去吧，正好帮着收拾收拾。” “小姐，我…”小莉原意就是害怕自己一个人，现在没有颜凉在自己身边，自己都放不下心来。 颜凉道：“没事。乖。” 小宫女看见小莉磨磨蹭蹭的说道：“哎呀，怕什么，和我来吧。”说着率先迈开腿朝旁边的房间走了过去。 这性格，真是洒脱，也不管身后的人有没有跟紧。 颜凉调侃道：“快去吧，等会人没影了。” 其实旁边这个偏房和许娇苑的正房没有离多远，颜凉是故意逗小莉来着。 “啊？” 颜凉看着小莉还是没打算动地，于是接着道：“啊什么，要不然你去和公主说话，我帮你收拾东西去？” “不不不，小姐你去说，你去说，我去收拾。我去…”说完小莉麻利儿的跟上了小宫女的尾巴。 “颜姑娘。”不出颜凉所料，门口守着的正是那天更为稳重的那个宫女。 颜凉问道：“公主今日心情可好一点了？” 刚说她稳重，这宫女就支支吾吾起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知道了。”颜凉看她这样子就明白了十之八九，八成就是还是像昨天那样熬油似的煎自己呢。 宫女在颜凉刚要进去的时候，多嘴说了一句，“姑娘请进，最好劝一劝公主，皇命不可违，可也不要作践了自己的身子啊。” 说完就低头仿佛自己多嘴了一样。 颜凉没有答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道：“我尽力。” 宫女马上行礼道：“多谢姑娘菩萨心肠。” 颜凉进去了，发现这样子和昨天来的时候一样无二，还是这样冷嗖嗖的，这样冷的天，自己出门尚且都要裹上大衣，带个暖手炉。 何况门窗这样大敞四开的，不冻死人也要冻傻人的。 颜凉没先去问候公主，反而是先把窗户仔细关好。 才剥开层层薄纱去看许娇苑。 许娇苑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屋里不点蜡烛，外面不笼炭火，简直是不想活的样子。 真的不能在明显了，穿的还如此单薄。 颜凉走过去，随便找了个还算齐整的椅子坐下，道：“公主如今是一心求死了？” 许娇苑转过头看着颜凉，道：“我…” 张了张嘴，最后也只说道：“我还有什么办法…” 颜凉微微笑了一下，道：“我有可以让你活命的法子，你要是不要？” 许娇苑马上转过头看向颜凉，死死盯住颜凉不放。 “你有什么办法？” 颜凉低头笑了笑，看向许娇苑道：“办法只要肯用心想，一定会有的。” 许娇苑像是可以抓住临死前的最后一棵稻草，“我要，你说！” 颜凉走过去按了按许娇苑的肩膀，轻声道：“先等。我们现在需要的就是等待。” 许娇苑一脸茫然，道：“等？” 颜凉加重音量道：“是啊，等。可你如果连今天都熬不过去，怎么奢求明天呢。” 许娇苑犹疑道：“可…我…” 颜凉用帕子抹了抹许娇苑的泪花，道：“公主，我说了，我会想办法的。” 许娇苑仿佛崩了好久的弦终于断了一般，泄着气道：“好。” 颜凉满意的看了看许娇苑，道：“那公主殿下，您现在你肯吃饭了吗？” 许娇苑这几天不能说滴水未进也差不多了，就靠着一丝精气神挺着！ 如今得到了承诺又得到了希望，当然是想活下去。 许娇苑忙不迭的抓住颜凉的手，道：“我吃，我吃。” 颜凉之前看到的那个英姿焕发的公主殿下现在不在了，也唏嘘不已。只能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好。” 颜凉旋即走过去打开门，对着门外的宫女说道：“做些简单的粥给公主送过来，然后在屋子里笼个炭盆。” 那宫女明显有一些惧怕和迟疑，道：“可公主不让，我们之前送过，都被公主轰了出来。” 颜凉说道：“没事，去弄吧，” “啊…” 旁边的小宫女心里想的是，她有什么办法做到让公主吃饭。 等她被轰出来就知道了。 小莉也守在门口，道：“小姐。” 颜凉点了点，道：“去吧，跟着一块去。” 颜凉重新回到屋子里，发现许娇苑还是呆呆的靠在椅子上。 可能之前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所以把自己在这么两天之内就把自己弄成这样。 颜凉心里笑了一下，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许翰海要找一个陪侍娘子来陪着许娇苑了，也知道了为什么他会选自己了。 一会她们就把东西拿过来了，只是简单的清粥小菜，颜凉接过来。把托盘放在桌子上。 端着粥碗走了过去，道：“来，吃点粥吧，” “嗯？”许娇苑已经折磨自己的嘴唇有些微微发白了，眼神也有些迷离。 颜凉舀了一勺粥轻轻吹了一下，然后温柔的对着许娇苑说：“来，张嘴。” “嗯…” 颜凉看着眼前如同小儿模样的许娇苑，心疼胜于一切。 颜凉不由得问道：“好吃吗？” “嗯…”许娇苑吃了一口后，就开始掉眼泪。 颜凉就在想，如果她的母亲，和她的父皇还在，会有多心疼她啊。 许娇苑慢慢回过神后，鼻子酸酸道：“颜凉，你不要…” 颜凉在给许娇苑吹下一口粥道：“嗯。什么？” 许娇苑望着颜凉的眼睛渴求道：“不要同情我…” 颜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像在那个凉亭时一样，道：“谁要同情你。我永远都是把你当朋友。” “嗯。”许娇苑呆住了，过了好久才不断点着头。嘴唇微微颤抖。 ……… 在宫里陪了许娇苑一段时间，她身体状况明显好了很多。已经可以在院子里走动了，气色也逐渐好了起来。 颜凉看着出来看花的许娇苑穿着墨绿色的暖衾，看起来也没有那么消瘦了。 颜凉抱着暖炉笑眯眯的看着许娇苑道：“你终于像个活人了。” 许娇苑回头笑了一下，团个雪团打向颜凉道：“有你这么夸人的吗！” 颜凉哈哈大笑，这才对，这才像那个飞扬跋扈的公主殿下。 第一百五十二章 归来 在娇信殿住了七天，颜凉看着许娇苑从瘦的皮包骨到气色渐好，心里也欢喜。 这一日，颜凉闲来无事，一切事情都吩咐陈叔办好了，自然只剩下一件事了，那就是安心的陪侍公主。 “小姐…” 听到声音，就知道是小莉。 颜凉稍稍放下书，拿在手上，却不再看了，抬头看了一眼小莉，如何这丫头毛毛躁躁的，脸色还红扑扑的。 颜凉直起身子，道：“怎么了，慢慢说。” “小姐…” “姑爷，回来了！”小莉真心替颜凉开心，自己听到这件事，忙不迭就跑回来了。 想第一个告诉颜凉。 颜凉大脑像是被什么一击，满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手上没有一点劲儿，书也从手上滑落，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半天才笑，不确信的看了看小莉，道：“真的回来了？” “是啊。”小莉只当自家小姐高兴过了头，不知道怎么样好了，还是自己溜溜的去把小姐心爱的书捡起来。 这一切都被颜静姝尽收眼底，这下颜静姝的心才放下一点，抬脚进来，道：“恭喜啊。” 颜凉开心归开心，但还是醒着神的，见颜静姝进来，忙起身，半蹲行礼道：“皇后娘娘万安。” 小莉被吓了一跳，直接跪下了。低了头不敢抬起来。 哪怕知道眼前的这个是昔日家中的四小姐，但也知今非昔比了。 年前的这个人既是家里的四小姐，可如今更是大许的皇后娘娘！ “五妹快起来，你我姐妹何须如此？”颜静姝虽如此说，却没有上前亲自扶颜凉起身的意图。 颜凉道：“多谢娘娘。”然后起身侧站，把正位让给颜静姝。 颜凉打发小莉下去泡茶，然后转身问道：“娘娘今日突然到访，不知所为何事？” 颜静姝坐下微笑道：“我是来恭喜你的，沈公子回来，公主也马上要出嫁了，公主一出嫁你就可以和沈公子圆满了。” 颜静姝说完这句话，许娇苑才从门外走过来。今天精神好才出去走了走，没想到一回来就碰到颜静姝上门。 许娇苑打发身边人下去，自己行礼道：“皇嫂万安。” 颜静姝乍一看许娇苑也吓了一跳，她不是不知道前段时间她什么样儿。 明明当时都没有个人样了，没想到颜凉却有本事，不过短短几天，公主就恢复气色了。 但颜静姝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而是摆手道：“皇妹无需多礼，你们都坐吧，今天就是来找你们说说话，闲聊罢了，不要这么多规矩。” 二人皆答道：“是。” 然后按名分坐，许娇苑坐在颜凉前面。 小莉这时也端着茶上来了，只是害怕没有敢上前。 最后还是许娇苑身边的重心接过来，一一上了茶，然后退下。 要说起稳重，宫里的宫女也算是见惯了大场面的，确实没有丝毫怯场。 颜静姝没有喝茶，而是垂了一下眼睑，道：“我今天是以皇后的身份恭贺你的不假，也是以姐姐的身份来为你添一份嫁妆的。” 颜凉起身行礼，道：“多谢皇后娘娘。” 颜静姝笑了笑道：，道：“回去坐着，怎么一进来宫里，就这样重礼起来。” 但心里颜静姝是开心的，可以见得她是知分寸，守节礼，心里是敬自己这个皇后的。 颜凉看了一下满脸笑意的颜静姝就知道她喜欢这样。所以还是毕恭毕敬的点了点头，道：“是。” 然后慢条斯理的坐了回去。 颜静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我今儿吩咐下去了，也和皇上商议过了，按照韵静公主的礼制给你添一份儿嫁妆。” 颜凉起身，行大礼，道：“谢皇上皇后对小妹的关爱。” 颜静姝对小妹两个字十分钟意，就是要这样，让她以公主之礼出嫁，就再无可能进宫服侍皇上了。 颜静姝赞赏的看了看颜凉道：“起来吧，五妹还是这样的乖巧知礼。” 虽说韵静公主是先皇最不在意的公主，也是寻了个受宠的大臣就嫁了出去，但公主终归就是公主。 而且受公主出嫁礼遇的臣子之女，自开朝以来颜凉是头一个。 颜静姝突然话锋一转，道：“娇苑公主。” “啊？”许娇苑不知她为何突然叫自己，两人平日里河水不犯井水，甚少往来。 颜静姝一字一句说道：“皇上和我说，让我准备公主出嫁的礼仪，本宫和皇上感念公主，打算让公主以娇平长公主的仪仗和陪嫁风风火火的嫁到流布索尔部落去。” 简直每一个字都插在许娇苑的心上，兵不血刃就杀许娇苑于无形之中。 许娇苑心头现在只有一句话，她是故意的，许翰海故意让她来这样告诉自己的。 颜静姝恩威并重，略微加重语气道：“怎么公主高兴过了头，都忘了谢礼了？” 颜凉此刻知道许娇苑是心头火涌上来，一时间忘了回话，于是小声提醒道：“公主殿下…” 许娇苑起身“咚”的一声跪下，挺直腰板大声道：“娇苑感谢皇上与皇后对娇苑的厚爱！皇妹铭感五内，不敢或忘！” 颜静姝也没想到许娇苑这样大礼，本想着只是让她领情，赶快对旁边人道：“这是怎么说，你们这群蠢的，还不把公主扶起来，若是磕坏碰坏可怎么好。” 马上有丫头应道：“是。” 然后去搀扶许娇苑，许娇苑没有反抗的任由他人搀扶自己起身，坐下，一时无话可言。 颜静姝算了算时辰，也来了小半天了，该走了。 于是起身道：“好了，本宫也倦了，该是时候回宫了，再过三日就是公主的好日子，到时候举国同庆，定然十分热闹。” 许娇苑听此嘴角抽了一下，果然自己听不得什么，她就说什么，真是讨厌至极。 颜凉先行礼道：“恭送皇后娘娘。” 许娇苑不情不愿的行了礼，道：“恭送皇嫂。” 颜静姝今日目的已经达到了，笑着道：“嗯。” 颜静姝刚走许娇苑就摊坐在椅子上，口里喃喃道：“她今日来就是为了羞辱于我吗？” “还用娇平长公主的仪仗送我出嫁，可真是我的好哥哥，好嫂嫂！一时皇恩大过天啊！” 颜凉看见许娇苑心如死灰，转身吩咐周边的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所有人都行礼出去了。 小莉道：“小姐，那我…” 颜凉道：“你出去守着门，别让别人靠近。” 小莉忙道：“是，小姐。” 小莉出去后仔细关好门。 许娇苑看了看这屋子的火盆，道：“这屋子怕又要凉透了…”然后大力挥着手把旁边的茶盏挥到地上。 茶盏碎了个彻底，茶水也撒了一地。 颜凉默默的把手绢递了过去，轻声道：“公主殿下难道不信我吗？我既然说了可以救公主，自然已经准备万全。” 然后颜凉靠过去，贴到许娇苑耳边道：“到时你只需…” 许娇苑听完惊恐的睁大眼睛，“有用吗？她…”这万一被发现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 颜凉看着许娇苑的眼睛道：“所以，到时只能委屈公主隐姓埋名，永不回金陵。” 许娇苑还不知道没了公主身份，以后要面对的生活有多艰苦，就道：“我可以，只要不嫁给他，要我半条命都行。” 颜凉欣慰的笑了一下，道：“有公主这句话就够了，颜凉既然视公主为好友，定然会为公主筹谋好一切。” 许娇苑千言万语涌上心头，但最后也只轻声道：“谢谢你。” 第一百五十三章 相见 颜凉拉住许娇苑的手，道：“公主不必这样，更何况以后山高水长，公主殿下就要自己过活了。” 许娇苑面对这一切都心甘情愿，自然道：“我不怕。” 颜凉看了看许娇苑道：“好，到时候我会把公主放在寺庙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再接你出来。” “嗯。”许娇苑看了看这个只不过有几面之缘的人。 可就是这个只见过几面之缘的人，就能为了自己不惜以身犯险，而自己从小视作血缘亲人的哥哥竟然变成了自己的仇人。 要自己如花儿的年纪嫁给一个那样年迈的人，许娇苑想一想就觉得心脏从里往外疼。 颜凉知道大许若有皇后亲自探访，无论是妃嫔还是公主，都是一定要在次日谢恩的。 这是规矩，一定要守。 颜凉微微行礼，道：“那，公主早些休息吧，明天还需要公主去朝见皇后娘娘，还要准备出宫事宜，一定繁琐非常。颜凉不在公主跟前儿，公主一定时时注意。” 许娇苑眼睛不屑的垂了垂，嘴角微微翘起，轻声道：“去就去，我都这幅身子了，还怕什么？” 颜凉眉头微皱，道：“公主，我就怕你这样，明日定然不止皇后娘娘一人在场，所有妃嫔和贵重外戚一定会在你大婚前几日为你贺礼，所以明天她们必到。” 颜凉看着许娇苑不重不轻的应着，顿了顿，道：“公主可懂我的意思？” 许娇苑抬头，睁着一双水汪汪无辜的大眼睛望着颜凉道：“你就不能陪我去吗？” 颜凉瞬间没有什么气闷了，倒被她气的想要发笑。 她拉着许娇苑的手坐下来，稳言道：“公主殿下，我不过一届陪侍，左右不过太尉之庶女，皇上勉恩允我侍奉，已然是隆恩，怎么还会让我陪同公主一起出现在天下人面前？” 许娇苑眼中露出一丝愧疚，好似觉得是自己无端连累了颜凉。 颜凉为安她心，按了按许娇苑的手，真心说道：“不过，颜凉很是知足了，可以陪侍公主出嫁，是颜凉的福气。” 许娇苑知道她霁月清风，疏阔心肠，怎的会把这天恩浩荡放在心上。 但也知道她的意思，明白她的苦心，定然不会负她。 许娇苑许诺道：“我知道了，我明白明天该怎么做。我会做好的，你放心。” 颜凉见她如此，心中一块大石头才堪堪落了地，如果明天若一着不慎在众人面前露出了马脚，这罪责滔天，恐已自身之力难以护的全府安危。 其实颜凉下意识里已经把自己当成了颜府人，已经不自觉的把颜府的安危放在了最重要的地方。 其实，自己大可不必在意她们的死活，反而该因为自己原身主人的伤痛而怪罪她们，但这几年相处，却不自禁的流露了真情。 这也是老夫人和老爷真心爱重颜凉的缘故。 说着说着颜凉起身，道：“那，我也回去休息了，明天我就在娇信殿等着公主回来，恭迎公主芳驾得胜归来。” 许娇苑被她调笑的忍不住也笑了一下，道：“好。” 颜凉行礼，然后转身离开，门口就已经有小丫头侯着了。 小莉也死死守在门口，不叫别人靠近一点，这也让娇信殿的丫头们忌惮。 小莉看到颜凉出来，马上迎了上去，扶住颜凉的手道：“小姐，你出来了。” “嗯。”颜凉看着小莉满头大汗的样子，掏出手绢轻轻擦拭小莉额头上的汗珠。 颜凉笑道：“怎么收拾东西收拾的这样，满头大汗的。” 小莉欲言又止，道：“小姐…我…” 颜凉疑问的看着小莉，道：“嗯？” 小莉马上转道：“没事，小姐，咱们回去吧，咱们住的地方，小姐一定满意。” 颜凉已经不在乎住行问题了，左右宫里都不会太差就是了。 于是微微笑道：“嗯，带路吧。” 两人走了一会，才发现从这主殿出来，内里还有乾坤。 小路上蜿蜒林立，种的都是不俗的梧桐。更不用提铺地的青墨色石板路了，更是别出心裁的新花样。 颜凉不紧不慢的走着，说道：“这个地方倒是合我的心意。” 然后颜凉紧了紧大衣，好似风更大些了。 小莉抬头望了望天儿，斜阳已经露出了云红的霞彩，不禁着急道：“小姐，咱们快些走吧，这风大，冷。” 颜凉也有些好奇院子到底有什么精巧的，于是缩了缩手炉，道：“嗯，好。” 不一会，就露出了朱红色的屋檐，两侧皆是成片的绿色芭蕉。 小莉道：“小姐，带我过来的小宫女说，这里其实是前朝一位得宠的画师住的地方，雅清的很。” 颜凉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画师？有趣。” 小莉接话道：“是啊，这门口的芭蕉都是稀罕物，据说常年郁郁葱葱的，可真好看。要不是她说，我还不知道这叫芭蕉。” 说着小莉推开了古声古色的大门。 颜凉只看了一眼，就道：“这是先皇赏给公主的吧。” 小莉惊讶的看着颜凉，道：“是啊。” 点头道：“那小宫女说是先皇赏的。” 颜凉简单的看了看，别的不说，就单论这糊窗的月光纱一匹已然就是万金之数了。 颜凉轻笑道：“当然了，这个地方如果简简单单赏给了哪一位得宠的妃嫔，必然会让前朝议论太过奢靡的。” 小莉好像浑身抖了一下，然后快速说道，“小姐，这内室装饰更为精美，您进去瞧瞧吧，我去给您泡茶。” 说着跑着头也不回的走了。好像被什么吓着了似的。 “好。” 好在颜凉并没有在意，反而被这个院子吸引了。这处雅居处处透着清幽别样，让人神往。 不禁就走到了门口，刚推开门，里面却昏暗的，因为这月光纱柔和，所以不大透光，也看不太清，正要找蜡烛给点上。 颜凉就听到自己身后的门“咣当”一声关上了。 颜凉马上回头，道：“谁？！” 却被一个人抱了个满怀，一下子颜凉说不出什么话了，因为这个温度这个力度太熟悉了。 这个拥抱辗转在颜凉的梦中几度，今天他回来了。 沈木棉，他终于回来了。 一时间，沈木棉整个人压在颜凉身上，紧紧的抱住颜凉，把头压在颜凉脖颈上，贪婪的吸食着颜凉身上的温度。 这屋子没有点炭火，所以还是冰凉凉的，但他们彼此依偎，却没有生寒，反而暖暖的。 半晌儿，沈木棉轻声道：“我回来了。” “凉儿，我回来了。” 颜凉娇羞的缩在沈木棉怀里，轻轻道：“嗯。” 沈木棉轻轻更贴近了些，低声道：“我忍不住，…我怕我下拜贴给你，你不让我来，所以…我就私自来了。” 颜凉心中一惊，轻轻环住沈木棉的腰，道：“傻瓜，我怎么不会让你来。” 沈木棉大惊，抬起头，望着月光下朦胧美如画的颜凉，道：“凉儿。” 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慢慢地，试探地贴近了颜凉。 想着，如果她要是推开自己，自己就… 可，颜凉没有动，反而是轻轻闭上眼睛，脸色粉的诱人。 沈木棉心中一沉，贴上了颜凉的朱唇，然后再无动作。 仿佛神圣的，敬畏的在做一件事。 沈木棉心中波涛汹涌，嘴部传来柔软的触感，好像是一种让人上瘾的药。 颜凉也并非想婚前私相授受，只是更多的是自己的对之前误会沈木棉的愧疚已经后悔。 所以，并未拒绝。 第一百五十四章 险境 沈木棉率先起开，仔仔细细得看着数月不见的颜凉，轻声道：“凉儿，我恨不得今夜就是你我的洞房花烛之夜。” 颜凉轻轻打了一下沈木棉，道：“胡说八道…” 沈木棉再度抱住颜凉，搂着颜凉的腰，道：“我没有胡说八道，我都是真心话。” “你听。”说着把颜凉的小脑袋挪了挪，挪到了心脏的旁边，“你看，他也在告诉你，我说的都是真的。” 颜凉耳边传来“咚咚”的心脏跳动的声音，以及温热的体温。颜凉害羞的抬起头。 没有搭理沈木棉，反而想了想，这夜色已深，他怎么可以以一个外男的身份住在宫里。 于是问道：“你这是怎么进来的？宫门快要下钥了吧，你还不走吗？” 沈木棉拉着颜凉的手道：“我爬墙进来的，想见你一面。我回来就听说你进宫陪侍公主了，我恨不得马上插着翅膀飞进来找你。” 颜凉一听，心中一惊，忙拉着沈木棉，道：“过来坐。” 两人坐下后，颜凉点上蜡烛，烛芯燃烧的火星不时跳起来。 颜凉微微皱眉，道：“所以，等于你没有诏书，…是私自进宫的？” 沈木棉略微不自然的挠了挠头，道：“是啊…” 颜凉点上蜡烛后，才有机会仔细看看沈木棉，发现他，再没有之前细皮嫩肉的样子。 眉目之间英气十足，反而更添了几分阳刚之气，看起来稳重多了。 哎！ 怎么就是不长记性，不遵规矩，颜凉叹了口气，道：“你啊，胆子可真大，还不早点回去。” 沈木棉目光炽热的盯着颜凉，紧紧抓住颜凉的手，轻轻揉道：“我不想走。” 颜凉用力把自己的手从沈木棉手里抽出来，道：“听话，宫里现在大事频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沈木棉眉眼马上耷拉下来了，一派委屈。 颜凉简直要忍不住上去摸摸他的头发了，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夜里宵禁，庭门落锁，如果发现外男无申请而擅入，让人抓住，就是一条大罪过。 足以抄家削爵。 “那公主出嫁后咱们就马上成婚，好不好。”沈木棉觉得自己简直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他现在就恨不得昭告天下，以及面前这个温婉动人，倾国倾城的女子是自己的夫人。 颜凉望着沈木棉，没有退缩，反而迎面微笑道：“好。” 沈木棉马上开心的如同一个孩童得到了心爱的玩具一般，“腾”的一下站起来，有力道：“好，不许反悔！” 颜凉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男子，以后自己可以依靠的男人，沉下心来，道：“不反悔。” 沈木棉一下子把颜凉拉起来抱在怀里转了两圈。 颜凉用手抵着沈木棉的肩膀，整个人感觉将坠非坠的，“快，放我下来…” 沈木棉抱着颜凉的腰，直面的亲吻了颜凉的朱唇。 虽然这个姿势可能会很累，但沈木棉仿佛乐在其中，没有一丝疲累。 颜凉都感觉有一些喘不上来气后，才推开沈木棉，微喘道：“好了…好了…” 沈木棉的耳朵也泛着红，道：“嗯…” 然后慢慢把颜凉放下来，宛如对待一件珍宝一般。 虽说沈木棉之前终日醉心于花柳之地，也不过就是去和姑娘们听曲看舞，连近身都不曾。 所以这才一会儿，耳朵就红着了。 颜凉声音沙哑道：“你走吧…” 沈木棉看着怀里的娇妻，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从此君王不早朝。 身侧若有娇妻为伴，给个皇帝也不换。 哪里还顾及的上功名利禄。 但沈木棉也知道自己不得不走了，夜已深了，宫门若是真的下钥了，自己也不好溜出去。 只得在颜凉微微发烫的脸颊处亲了一下，道了一句：“那我走了。” 颜凉捂着被偷亲的地方，羞涩的点了点头，发觉那处仿佛更加烫了，像是热水滚过一般。 火燎燎的从内而外的散发着热量。 沈木棉推门而出，然后轻轻关上。头也不回的走了，怕自己如果一回头，看到颜凉挽留的神情，自己就走不了了。 颜凉呆呆的看着重新被关好的门，大脑空白了几分钟，忘记了自己在宫里，忘记了自己是陪侍娘子，甚至忘了自己要给公主换身的大事。 只一门心思想着一个人，念着一个人。 看到沈木棉走后，小莉才敢推开门进来，叫道：“小姐…” 手里还抱着一壶热茶…只是这茶未免也泡的太久了。 颜凉转过身才恍然大悟，明了之前的小莉异常的原因，恐怕就是因为早已经知道沈木棉藏在屋子里了。 所以颜凉只静静地拿眼神震慑着小莉，一动不动。 小莉看着颜凉看着自己，干巴巴的笑了两声，然后低着头把茶壶放下后，轻声道：“小姐，我错了…” 颜凉自己拿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慢悠悠的问道：“错哪了？” “我…错在…” “错在…” 突然小莉一拍脑门，悟道：“茶泡的太晚了…” 颜凉运势要起来，轻声吓唬道：“我打你！” 小莉马上后退一大步，抱着头，闭着眼睛喊道：“啊，小姐。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颜凉本来就是打算吓唬吓唬她，所以顺势坐下，缓缓抿了一口茶，道：“你个小丫头片子，敢联合沈木棉一块骗我！再有下次，我让你绕着颜府跑十圈，知道不知道。” 小莉连忙道：“知道了…知道了…” 颜凉看着小莉瑟瑟缩缩的样子，又有点好笑，道：“过来吧，不打你了。” 马上这小皮猴儿又笑嘻嘻的凑了过去，谄媚道：“小姐…” “给我揉揉肩膀…”刚才颜凉被沈木棉腾空抱起来抵着他的时候好像闪了一下。 这会儿子竟然有些隐隐作痛。 小莉懵在原地，“啊。”这两人刚才干什么了… 颜凉看着这傻丫头又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于是加大音量道：“还不快过来，还磨蹭，让你先在这院子里跑圈去。” “啊，来了来了。”小莉一边轻柔的给颜凉按着肩膀。 一边问道：“小姐，咱们什么时候出宫啊。” 这鬼地方，可算是呆够了。 哪里算得上人间仙境，明明就是个现世地狱嘛。 颜凉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道：“快了，公主三天后出嫁，我看着公主出了宫门，按理说就可以回去了。” 这小莉的按摩手法还是不错的，就这么一小会儿，就已经有困意上来了。 小莉发觉颜凉已经有些迷糊了，于是轻轻按了几下，停了下来在颜凉耳边道：“小姐，早些睡吧。” 颜凉活动了一下肩膀，缓缓睁开眼睛，道：“嗯…” 小莉道：“小姐，洗脸盆在那边架子上，我去笼个炭盆来。” “好。”小莉没说之前，颜凉还真没怎么觉得冷，可她一说，仿佛那寒意一下子就贯穿了自己的身体一般。 不禁打了个寒颤。 小莉匆匆笼了炭盆来，还端着壶热水给颜凉倒了半盆，然后把柔软的毛巾放在旁边的托盘上，就去调试炭火去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苦还是甜 天亮方晴，小莉已经换了几波炭火。 “吱…” 小莉扒着门框看着还在熟睡着的颜凉。 轻声道：“啊，还没醒啊…” 然后蹑手蹑脚打开门，把笼子里的炭火换上，顿时屋子里温热起来。 颜凉仿佛被热气熏到了“唔…”了一声，然后翻了个身，身上盖的大半个被子都被她卷在身子底下了。 小莉道：“哎，幸亏我换炭换的及时…” 小莉看着还像个孩子般赖床的颜凉，捂嘴笑了一下，这哪里还有半点要出嫁的样子，明明还是个孩子模样。 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当家的大夫人… 小莉转身出去，把门关好，出来的小莉冷的一哆嗦。 这屋子里面温暖似春，这外面可还冬月飘花呢。 “咚咚咚…” “咚咚咚…” 小莉听着急促的敲门声，怕自家小姐被吵醒，忙的跑上去，打开门看着却是娇信殿的丫头。 这丫头此时来这干嘛，公主不是接受朝贺去了吗？ 冬莱堵着门口，火急火燎道：“小莉姑娘，你家小姐…你家小姐可不可以来看看我们公主。” 冬莱说着说着就抹上眼泪了，断断续续道：“我们公主…今一早儿出去请皇后的安，一回来就一个人愣愣的流眼泪…” “还…” “还摔东西。” “啊？”小莉诧异的看着冬莱，这公主不是去接受朝贺了吗，怎么可能这么早回来，回来就哭，还摔东西。 可不就和小姐来之前一样了。 颜凉吩咐了，再有半个时辰再叫她，她好早早去娇信殿等她，怎么公主这样早的回来。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冬莱急得额头上全是汗珠，想着公主才好了两天，怎么又变成那种样子了。 “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姐姐，让我来找颜姑娘。” 然后冬莱顿了顿，咽了口口水，道：“求颜姑娘去看看吧，我们公主兴许见了姑娘就好了。” 看着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小莉上前安抚道：“你别急，别急。我去叫我家小姐。 “这样，你先回去，我和小姐马上就去。” 冬莱这才稍稍安心些，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好，好，多谢。” 小莉道：“去吧。” 冬莱还是有些犹豫，最后也没有催什么，而是转身跑着离开。 小莉关上门，打好热水，准备好毛巾，轻轻推开颜凉的门。 这屋子因为所有的门窗糊的都是月光纱故而日光照进来也柔和无比。 所以这卧室里还是岁月静好的样子，颜凉依旧睡得香甜，似乎没有被她们吵到。 小莉放下东西，走到颜凉床边，轻声道：“小姐，小姐…起来了，小姐。” “小姐。” 颜凉悠悠转醒，搜了揉眼睛，半晌儿后慢慢起身，一头乌黑秀发顺着肩膀滑下来。 揉了揉眼睛道：“嗯…到时辰了？” 小莉道：“不是，公主身边的丫头来传话，说公主回来了，然后就开始哭，还摔东西，好像和什么人生气了。” 颜凉皱了皱眉，道：“你说什么？” 小莉被吓了一跳，道：“我说…公主回来了，一直哭…娇信殿的小丫头来请小姐去看看。” 颜凉垂低眼眸，喃喃道：“这么早？不正常，按常规受礼最早怎么也得正午之后。而且她回来，还一直哭？” 说着颜凉就掀开被子，道：“小莉，收拾一下，咱们去看看。” 小莉机灵的指了指旁边的水盆道：“是，小姐，水都准备好了。” “嗯。” 两人一切准备妥当，来到娇信殿的时候，冬莱正望眼欲穿的盼着颜凉。 刚看到颜凉的裙摆，就还没等颜凉过来，冬莱就跑过去，迎道：“颜姑娘，您可算来了，请您快去看看公主吧。” 颜凉点头，道：“好。” 来到正殿门口，冬莱就不敢进去了，只是给颜凉打开了门。 颜凉看着这一地的花瓶碎片，撕碎的画片还有茶水洒落的痕迹，一片狼藉。 零星还散落着几片茶碗儿的茬儿片。 里面传来许娇苑凌厉的声音道：“不是不让你们进来吗！” 颜凉绕开满是碎片的地方，轻声道：“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 颜凉撩开帘子，一眼就看到了床上满手是血的许娇苑。 颜凉诧异的走过去，道：“你这是怎么了？你的手…” 许娇苑呆呆的坐在床上，任由颜凉拉起自己的手，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已然打湿了胸襟。 许娇苑眼珠动也不动的看着颜凉，嘴唇微动道：“颜凉，我如果不走，也会被他们折磨死的。” “公主，别这样说，我先替你包扎伤口。”说完不等许娇苑回答，就大声喊道：“小莉，让她们准备金疮药和棉纱。” 小莉远远儿的回道：“啊，好。” 颜凉把自己的手绢拿出来，给许娇苑先草草裹上，血已经止住了，就是伤口有些狰狞，像是利器划伤的一般。 朝贺怎么可能会有利器伤人？ 颜凉知道，但是肯定是因为朝贺，而且一定是朝贺的时候发生什么大事了。 许娇苑答应过自己，一定会忍住的，除非是别人真的羞辱了她，要不然她一定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颜凉抬头问道：“今天怎么了？” 许娇苑没有回答，颜凉看许娇苑脸上也红红的，“你这脸…” 许娇苑忙把脸撇过去。 颜凉不可思议看着许娇苑脸上的巴掌印，能够出手打公主的无非就那么几个了，颜静姝是不敢了，那只剩一个人了。 颜凉声音不自觉抬高道：“他打你了？” 颜凉想不明白，他有什么理由，“为什么？你都要走了。” 许娇苑用手狠狠的擦了一下被打出印的半张脸，道：“我顶撞了他，他盛怒之下给了我一巴掌，还好没有当着所有人的面，所以这朝贺自然是开不下去了，只能草草结束了。” 颜凉也知道天子之威不可犯，无奈叹气道：“公主这是何苦呢。” 说着许娇苑啪又把身边仅有的一个白玉茶杯也扔了出去，喊道：“我就是要让他不痛快！他不喜欢什么，我就说什么！” 小莉刚推开门，就看到杯子砸到了门上。吓得大叫，“啊…” 小莉吓得缓慢走过来把托盘放下，道：“小姐，药…药…拿过来了。”然后行礼就跑出去了。 颜凉低头把许娇苑手上的棉纱解开，道：“我让公主低调韬晦，为的就是平安出宫，公主，何必去惹这样的不痛快。” 许娇苑紧紧闭着嘴，唇部不断地抖动着。强忍着心中的悲痛。 颜凉以为是自己给她换药太过用力了。“弄疼你了？” “没有…”许娇苑眨了眨眼睛，想把眼眶里的眼泪倒流回去。 “好了。”颜凉轻柔的给许娇苑上好药，还打上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颜凉起身，背过身缓声道：“人生嘛，就是要苦中作乐才好，如果接下来不知道去向何方，做何事，那就先停下来，望一望天儿，仔细想一想。自己能做什么。” 许娇苑望着颜凉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迷惘和不知所措。 许娇苑看着手上的白色蝴蝶结，低头呢喃道：“那如果前途一片漆黑呢？” “那也要尽全力寻找生命中的那一丝光亮。”说着颜凉找到了屋子里仅剩的两个杯子，倒了茶。 许娇苑满头雾水，“光亮？” 颜凉拿过来递给了许娇苑一杯。 问道：“敢问公主，这茶是苦的还是甜的？” 许娇苑呆呆的喝了一口，然后马上皱眉，道：“苦的。” 颜凉看了看许娇苑，然后端起自己的那杯，笑着喝下去，道：“我尝却是甜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出宫 满宫结彩，公主出嫁，正主倒是没有一点期待，身轻面低无笑脸，哪管身上绫罗重。 娇信殿，被许娇苑呵斥不准挂红绸，贴喜福。所以闔宫上下除了这娇信殿都红彤彤的，十分喜气。 显得娇信殿活像一座冷宫。 一早就有嬷嬷来为公主沐浴更衣，梳嫁头。可许娇苑倒好，从头到尾没给人家一个笑脸。 不像自己的大婚之日，倒像去奔丧。娇信殿除了那几个被派来的嬷嬷丫鬟个个垂头丧气的。 颜凉也是一大早，天不亮就朝这来，这是她陪侍娘子的最后一步，自然是要早去的。 整条宫路都透着冷清，可偏偏乐器丝竹没有一刻断过，就像是勉励送行，你不得不听。 小莉看着这震耳的礼炮丝竹，失神道：“小姐。这阵仗真的是好大。” 颜凉听着这礼炮声确实刺耳，好像催促，又像警告，“天子之妹以长公主之礼出嫁，自然该是这样。只不过…” 小莉偏头问道：“只不过什么？” 颜凉抿了抿嘴，到底没说什么。 道：“没什么，进去吧。” 小莉道：“好嘞。” 今天门口守着的人也换了身鲜亮的衣服，虽然不是大红大紫，也算是区于往日了。 冬莱看到两人笑着迎道：“小莉姐，颜姑娘，你们来了。” 颜凉没有看她，反而是远远瞧了一眼身后许娇苑的住所，道：“嗯，公主怎样？” 听到这冬莱长叹一口气，道：“就那样呗，嬷嬷一早来，公主也没什么反应，还不是叫做什么就做什么…” 眼瞧着，从后面来了个稳重的宫女，“冬莱，怎么和颜姑娘聊上了，公主还等着和姑娘见面呢。” 冬莱低头嘟嘴，手捻了捻裙边，小声道：“我错了，姐姐。” 冬留轻轻撇了一眼冬莱，马上把目光转向颜凉，行了个礼，温声道：“颜姑娘这边请，公主等您好久了。” 颜凉道：“好。”路过冬莱看着她这幅样子，觉得煞是有趣。 低头笑了一下。 小莉没有跟着颜凉走，反而是跑到冬莱前面，拉住冬莱的手道：“我陪你吧，小姐进去和公主说话，我们自然是要守在外面的。” 然后想了想，自己也不能走太远，于是指了指正厅门口道：“这样，咱俩站到那边儿去，好说话儿。” 冬莱终于露出了笑容，笑嘻嘻的道了一声“嗯…” 忍了一早上，都提心吊胆的，自家公主出嫁，没有什么喜气儿不说，反而好像什么都不顺一样。 冬留把颜凉送到门口，打开门微微屈膝道：“颜姑娘，请您进去吧，奴婢在外面守着。” 颜凉看着这门口倒是真奇怪，这院子没有一点红色喜庆的布置，更连带没有平常一样安静了，带些一丝沉寂。 不禁让颜凉打了个冷颤。 一派苍白色的垂纱中央突然坐着一个浑身红透新娘服的公主，怪异的像是一个新娘子在灵堂穿喜福似的。 许娇苑今天气色到不错，看上去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已然脸色微红了，分不清是自然微红还是胭脂红。 许娇苑听到门响就微微转身，头饰上的流光珍珠帘微微作响。 看到颜凉后，反而笑了一下，道：“你来了？” 颜凉很平常的服身给许娇苑行礼，道：“公主殿下。” 因为这屋子里还有四个端着托盘的小丫头，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看上去像是皇上吩咐来给公主梳妆的。 许娇苑淡然的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声音不大但很严厉的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有话和颜姑娘说。” 那老嬷嬷似乎有所迟疑，道：“公主殿下…” 许娇苑马上一个眼神瞪向她，老嬷嬷马上就住了嘴，费力的行了礼，道：“是。” 然后四个小丫头也行了礼跟在老嬷嬷后面，缓缓出去了。 她们出去后，许娇苑面容就松散下来了，面上挂着笑和颜凉招手道：“颜凉，你过来，坐。” 颜凉道：“是。”然后慢慢走过去，在许娇苑旁边的一个凳子上坐下。 注视着许娇苑。 许娇苑仿佛发现了颜凉的神色，于是用手捋了捋头上的珠子，笑道：“很好看，是不是？” 颜凉默默的点了点头，道：“公主美若天仙，一定会有个好归宿的。” 虽然是空话，但实则是宽慰她，现在这一切都是权宜之计，出去后就天高任鸟飞，地博凭君走了。 许娇苑眼含无奈，却也深情厚许，看着颜凉道：“颜凉，谢谢你，你一定要幸福啊。” 许娇苑柔和的面庞在微微照射进来的阳光映的格外温婉动人，看着颜凉道：“以后就不一定见得到了，不过我会一直记得你的。” 颜凉自以为，她是害怕自己被送出去，怕是隐姓埋名一辈子，世上再无许娇苑这人。 颜凉起身道：“公主，有缘自会相见的。” 许娇苑也起身，道：“嗯，我知道。”然后转身到梳妆台上从最里面掏出一个刻着杜鹃花的一个红木旧匣子。 上面隐隐还落了些灰。 许娇苑打开匣子，里面藏着一个三叶缠花珠钗，最难得是上面竟然嵌了一颗光滑圆润个头不小的红宝石。 门口突然传来那嬷嬷的声音，急促催到：“公主，该是时辰了。” 许娇苑声音低沉道：“啰嗦！马上就来。” 许娇苑说完那话，果然有用，外面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许娇苑捧着盒子，万分舍不得的看了一眼，然后马上合上，把挂钩搭上，把匣子送到了颜凉的手上。 颜凉看着手上这个年代感很强的盒子，道：“公主…这…” 许娇苑送出这个盒子，一下子就松了一口气似的，低目道：“我今天要走了，没什么好送你的，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今天我把它转送给你，就当做我送与你和沈公子新婚的贺礼吧。” 颜凉一听说是许娇苑母妃留给她的遗物，马上觉得这物重若千金，下意识就把手伸出去要推辞掉。 许娇苑好像知道似的，一下子退后一步。 “不许推辞。”许娇苑马上俏皮的笑了一下，露出嘴边的两个梨涡浅浅，一如往昔。 颜凉无奈，只能微微一笑，道：“…好，多谢公主厚礼。” 许娇苑长出一口气，展开手，道：“呼，我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走了。”说着率先走出去，把颜凉留在屋子里，自己穿着凤冠霞帔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 打开门，一下子阳光全都无孔不入的照耀在许娇苑身上。 给她大红色嫁袍上披上了一层金光，姣姣女子，恍若隔世。 许娇苑回头朝颜凉笑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踏了出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 黯然 颜凉心悸了一下，马上走出门，可也只见得一顶正宗大红雕凤十六人花轿缓缓升起。 唢呐乐器一跃而起，一条长龙随行浩浩荡荡。上百人担着嫁妆欢欢喜喜的，连随行的丫鬟嬷嬷个个都面带微笑。 领头的人显然不是他们大许的，奇装异服，剃着半面头，凶狠的坐在马上。 到第一个拐弯出去。 小莉看到颜凉愣愣的看着公主的花轿，就马上开心的跑过来道：“小姐，刚才有人来宣，说小姐可以出宫了。” 颜凉此时此刻整个心都放在许娇苑身上，甚至都没听清小莉说什么，就随口答道：“知道了。” 颜凉随手指了一下骑马的那个人，道：“那人是谁？” 小莉看了一眼那个彪形大汉，恍然大悟，道：“啊，流布索尔派来迎亲的大使，叫什么大争的，还是什么，没太听清。” 颜凉于是默默看着他，没有再问。 小莉看颜凉不在状态，于是停下来和颜凉一起注视着仪仗队慢慢离开了娇信殿，直到连个影儿都看不见为止。 小莉这才说道：“小姐，咱也走吧，这娇信殿都空了。” 颜凉直到被冷风吹了个冷颤，才点了点头，道：“啊，是啊。走吧。” 许娇苑出嫁从大许国门正中央乘轿出去，皇上皇后会在中宫为许娇苑祈福送行。 但是最后那一程要还是许娇苑一个人走出去，除了头马坐着的是将军人物。再也没什么人了去送她了。 而颜凉则是从来时的偏门乘轿离开，也不得亲眼见她离开。 来时隐蔽，走时也悄无声息。 冬莱和冬留随公主陪嫁，就随行侍候在公主身旁，看许娇苑不哭不闹，早上也没有进朝饭，不禁担心忧虑。 冬莱说道：“小姐，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冬留也附和道：“是啊，公主，这流布索尔部落与我大许相隔甚远，怕是要走两天才会到。” 轿子里传来许娇苑软棉的声音，“我没胃口，再说吧。” 冬莱和冬留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非常默契的没有再问下去。 颜凉这边刚回来，颜府恨不得张灯结彩欢迎她。毕竟陪侍娘子可不是人人都当得了的。 这前朝也是有例可循，这哪次的陪侍娘子不都是个个出生名门，身份尊贵，最次也没有过庶出的先例。 连嫡幼女都够不上的差事，如今竟然破了个大例，让颜凉这么个出身的去了。 可不是要让金陵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的盯住了。更是让一些家世没有那样出众的人，都纷纷前来打听颜凉的婚事。 到底订下了没，到底订给谁家儿了。 但知道了颜凉与沈木棉有婚约后，个个都捶胸顿足，自称没福气，没眼光，错把珍珠混作鱼目。 大门口守着的正是如心，见颜凉过来，行礼道：“小姐，老夫人派我来着接你。说要看看你。” 颜凉一去甚久，也很挂念老夫人，于是道：“好，我这就去。” 如心点头笑道：“是。” 颜凉其实心里更牵挂的是许娇苑的那件事，可老夫人既然一早来请，也该是先去拜见老夫人。 来了风雅涧颜凉走进去，看到在正厅喝茶的正是老夫人，不过还有一位自己从未见过的女子。 自然不敢在外人面前撒娇，而是端庄沉稳的行了礼，柔声道：“祖母安好。” 老夫人本与沈夫人说这话，看见颜凉回来脸上笑意更浓了，摆了摆手道：“你来了，快，先见过你沈伯母。” 沈伯母… 颜凉心中大惊失色，那岂不是沈木棉的母亲。 可心里如何吃惊，都没有露出半点怯，反而是更加落落大方的转身向着沈夫人服身行礼，垂目道：“见过沈伯母。” 沈夫人心心念念就是要来看看自家孩子喜欢的姑娘，还追了很久没追上的姑娘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品性的人。 今日一见确实身材高挑，面容大方白净，行事也大方，看不出是个没家教的庶出，倒像个正经嫡出的孩子。 于是笑道：“嗯，是个好孩子。”说着把自己手上的碧玉藤萝手镯摘了下来，朝颜凉招了招手。 颜凉面对这样，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做，下意识看了一眼老夫人。 老夫人鼓励的朝颜凉点了点头。 颜凉就慢慢朝沈夫人过去了，只见沈夫人起身轻拉起颜凉的手。 露出颜凉嫩白的手腕，“今天这镯子就当你未来婆母送你的礼物吧。”说着把镯子套到了颜凉身上。 颜凉听到未来婆母几个字，脸蛋一下子就蒙上一层粉来，看上去楚楚动人，十分娇羞惹人疼爱。 沈夫人今天看见颜凉，也是看儿媳妇，看的也满意的紧，笑着连连点头，道：“嗯，果然漂亮，我想的不错。” 颜凉此刻也不敢忘礼，而是退后两步微微屈膝行礼道：“多谢沈伯母。” 沈夫人马上上前挽住颜凉，把她拽到自己旁边的位置，道：“好孩子，快，过来坐下陪我和你祖母说话儿，你个女孩家也是该多思虑一些了。” 颜凉更加不知所措了，两世为人，也没有碰到过这样的处境，只能低头道：“是。” 这一唠就是半晌儿，天色暗下来了沈夫人才起身说要走。 老夫人起身留道：“别啊，留下来一块吃饭吧。” “不了，不了。”说着沈夫人还瞅了瞅颜凉。 经过这一下午，沈夫人更是对颜凉满意了，而且暗自窃喜，自家木棉能娶到这样的女孩儿也是沈木棉的福气。 又一番寒暄，沈夫人才走。 老夫人也松了一口气，好久没这样花精神的陪一个人了，唠了一天，也露出了疲态。 颜凉上前给老夫人按了按头，道：“祖母，那您休息休息吧，凉儿退下了，明天再来给您请安。” 老夫人闭着眼睛道：“嗯，你去吧，你刚从宫里回来，应该也累了，去歇着吧。过两天再来也是一样的。” 这话正中颜凉下怀，本来她就担忧着许娇苑，所以正想着明天她们也该到了，也该嘱咐他们去救许娇苑了。 自然喜出望外，道：“是。” 老夫人没忘道：“不过，明天别忘了去给大夫人，你父亲请个安。” 颜凉低下头道：“凉儿明白。” 颜凉缓慢起身，道：“那凉儿告退了，祖母您早些休息吧。” 老夫人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哼道：“嗯。” 颜凉出了门，小莉守在门口等着。 焦急的样子，像是有什么大事。 小莉匆忙走过来，趴在颜凉耳畔轻声道：“小姐，你可算出来了，陈叔派人来了，说一切都准备好了。” 颜凉没有什么反应，道：“知道了，回出云轩。” 虽然颜凉表面没什么大波动，但其实内心也是慌张的很，不知道这一招有没有用。 如果没用，那么必然是两败俱伤，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而许娇苑一定也会受到牵连。 有时候想想自己也是挺疯狂的。 出云轩，颜凉屋内。 陈叔手下的一个死士跪在地上道：“小姐。” 颜凉坐下，道：“嗯。” 还给自己倒了杯茶，在风雅涧根本没机会，也没时间喝。 一杯茶缓缓全部饮下。 颜凉才觉得内心的燥热轻了几分。 颜凉放下茶杯，声音略微沙哑的问道：“安置的怎么样？” 死士说道：“陈老板亲自前去，一切也已经安排妥当，陈老板给小姐传话，说小姐安心即可。” 颜凉信任陈清焰，陈清焰和花明雨就就相当于颜凉的左右臂膀，缺一不可。 所以这件事交给陈清焰亲自去办，颜凉才会安心。 颜凉沉沉吐出一口气，道：“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死士说话儿人就不见了。 果然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一个个都是隐藏的一把好手。 第一百五十八章 凄凉 第二天，颜凉一早请了大夫人和老爷的安。 然后就说告假说头疼，回了出云轩。 星辰满布，天昏。 今天晚上大抵许娇苑就到了。所以颜凉在出云轩坐着也不安心。茶水喝了很多，也压不下去内心的躁动。 “凉儿。” 颜凉坐在屋子里，看着突然进来的沈木棉，吓了一跳，起身道：“你怎么来了？” 沈木棉说着走过去拉着颜凉的手，两个人坐下道：“本来昨天就想来，没成想正巧被母亲抓个正着，听她念叨一晚上。再想来的时候天已经晚了，怕你已经睡了，就没来了。” 颜凉抿了抿嘴，道：“你今天能安静的陪我坐一会吗。” 沈木棉还真就安心的待着了，也没胡闹，笑着道：“好。” 颜凉看着拉着自己手的沈木棉，特别神奇，虽然沈木棉什么都没做，但就是往那一坐，就是让人很安心。 而且露出了自己手腕上的碧绿镯子，颜凉焦急的内心一下子就平静下来了。 两日已近，天昏。 冬莱道：“小姐，快到了。” 许娇苑终于舍得撩开帘子看一看了，目光所及，全都是肥沃的土地，但荒芜一人。 凄凉景象丝毫不像金陵那般盛世繁华。 看着许娇苑没有一点期待，冬留也忍不住道：“这的确人烟稀少了点。” 不过冬留转念一想，这个时候实在不宜火上浇油，于是道：“不过，好歹是个部落，一定会给公主最好的住处，好好安排公主的。” 冬莱也讨喜的说道：“是啊，到时候公主就是这部落上最尊贵的女人了。” 许娇苑没有什么情绪波澜，甚至没有一丝笑脸，简直看不出这就是她自己的婚事。 许娇苑轻声道：“帮我沿途撒上红纸花瓣吧，看起来喜庆一点。” “是。”东莱欢喜的很，只要公主还没放弃自己，就一定有出路，日子就还过得下去。 冬留也欢喜，公主只要还说话就说明公主还没有完全灰心。 东莱转头就对着已经有一些没有那么激动的人道：“快，没听见公主说的吗，给我用力吹打，卖力的撒，要整条路上红红火火，喜庆无比！” 许娇苑说完就缩了回去，把帘子放下，又完全的与世隔绝了。 冬留也道：“对，卖力，给我吹打起来，马上就到部落了。” 众人道：“是。” “知道了！” “姑姑放心！” “我们一定卖力气，让公主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兄弟们，吹起来！” “得嘞！” “好嘞！” 冬莱和冬留看见这样的场景也笑了起来，毕竟今天就是公主的大喜之日了，是应该开心，高兴的。 对，没错，就是要笑！ 一路上又留下了密密麻麻鲜红的花瓣和红纸，和喜字。 唢呐大锣一个都没落下。 许娇苑坐在轿子里，昏昏沉沉，伸手不见五指，帘子被子里掩的结结实实，竟透不进来半丝光亮。 一如许娇苑的内心也黑透了，刚刚的最后一缕光也被自己亲手扼杀了。 许娇苑不动声色的从怀里掏出一把极其袖珍的短刀，这刀柄上刻着“生死相依”四个大字。 这是她的父皇送给她生母的生辰礼物，后来她母亲走后，许娇苑去她母亲卧室，在一个角落里发现的。 刀柄好像被抚摸的时间长了，雕花已经有一些不清晰了。 但是唯独那里面的刀刃依旧锋利依旧，吹毛刃断。 许娇苑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就拿着短刀慢慢滑向自己的手腕。 血不断地涌出来，马上染湿了许娇苑大红色的嫁袍，但肯定是看不出的。 因为这件嫁袍红艳无比。 这轿子也建的用心，纵然许娇苑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不断顺着手腕流下去，淌到了自己的脚底下，帘子底下。 却迟迟没有露出去一丁点。 许娇苑下手极其狠，没有一点犹豫，伤口割的很深，露出了猩红的血肉，不多会儿，许娇苑就没有什么意识了。 许娇苑整个人摊坐在靠椅上，深深的喘着气，好像真的此刻马上就要解脱了一般。 虽然身体里的血液在不断的往出流，身子越来越乏累无力，身体也越来越冷，但是许娇苑却很开心。 眼前一片朦胧，只一闪而过的只有几个人，几句话。 许翰海一巴掌扇过来，许娇苑被许翰海扇倒在地，看着许翰海怒视着自己，恶狠狠的说：“你以为你是谁！你是大许的公主，你就算是死也要给我死在流布索尔！” 颜静姝泪眼婆娑的拽着自己的手，哭诉道：“公主殿下，你若是不去，哪怕到过，也行啊，你皇兄刚刚登基，还没坐稳这天下，如果这皇位在你皇兄这里丢了，怎么对得起你的父皇啊。” 许娇苑的父皇把自己抛向天空，乐呵呵的说道：“父王希望你可以成为大许最富贵最骄傲的公主，可以为大许披荆斩棘的利刃！” 颜凉笑着对自己说道：“我尝这茶却是甜的。” 许娇苑慢慢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永远笑了下去。 仪仗队没有一个人发现什么不一样，因为前面马上就到流布索尔了，门口安插的岗哨也已经看得见了。 放哨的人远远看见灯火通明的长队伍就马上跑过去，手横在胸前单膝跪倒，道：“欢迎大争回来。” 大争潇洒下马，一挥手道：“嗯，还不打开大门，迎接我们嗯新部落女番主！” “是！” “打开城门！” 仪仗队浩浩荡荡的走进了流布索尔。 “啊！”仪仗队中，突然传来了一声惊悚的尖叫。 旁边的一个流步兵抓住那名从仪仗队奔出来的女官儿，大声道：“鬼叫什么！惊扰了女番主，你九死难偿！” 那名女官儿吓得六神无主，双腿无力，紧靠着那士兵，指着地上，嚎喊道：“血！血！好多的血…！” 果然那满地的红色花瓣纸钱混着血迹，一道道凌厉又肃杀，更甚的是那顶十六人抬的大轿，还滴滴答答往下淌着红色的血液。 第一百五十九章 崩溃 大争回头看见轿子下面滴血，马上奔过去，顾不得君臣之礼，一下就撩开了轿子帘。 那里面许娇苑侧身倚在软垫上，面无血色，触目惊心的是手腕上血肉翻飞，血流了一轿子。 还滴滴答答顺着轿子缝隙在流淌着，一时间大争嘴里叨咕道：“完了，完了…” 地上的那柄短刃孤零零的躺在血迹里。 吓人的很。 哪怕这大争上过战场，斩杀了无数人的头颅，可面对眼前这一幕。 大争后怕的腿软在地，如果许娇苑死在了流步索尔，那他也活不了了，这里所有人都要为她陪葬… 周围陈清焰看的仔细，也被这一地的血迹吓得哆嗦，这回去该如何向颜凉交代啊。 旁边一个黑衣的死士看着方寸大乱的仪仗队，一时间也捉不到头绪，问道：“陈老板，这怎么办？” 陈清焰一巴掌拍在了那人头上，低声道：“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我这自己还不知道回去怎么交代呢。 哎… 颜凉一直守着，心里直范嘀咕，“不知道，陈叔…那边怎么样了。” “嗯？” 颜凉已经从天傍黑等到天亮了，精神有些不济了，头也有些疼。 但强打精神回着：“没事。” 沈木棉看颜凉困得已经上眼皮搭下眼皮了，但还坚持撑着，虽然不知道她在执着什么，但也没有开口问什么。 而是说道：“你去睡吧，我一会叫你。” 颜凉再三确认道：“真的，一有人回来了，一定要叫我。” 沈木棉看着满脸焦急的样子，用食指轻轻点了一下颜凉的额头道：“好，我一定叫你。” 颜凉被点的脸色泛红，娇羞道：“嗯…” 虽然心有力，但是忙了一天，而且夜色渐深，颜凉也实在熬不住了，躺倒榻上一会就睡着了。 沈木棉就坐在颜凉床头，静静地看着颜凉，轻轻拨动颜凉额头上的秀发。 一夜未眠。 第二天中午，沈木棉才用手支着头小憩了一会。 小莉看着他们，不敢大声催叫，而是小声扒着门叫道：“沈公子…” “沈公子…” “嗯？”沈木棉自觉听到了，确认颜凉没有被吵醒，才起身朝小莉走去。 沈木棉问道：“怎么了？” 说着小莉把藏在身后的乳白色鸽子捧了出来，道：“有一只信鸽飞回来了。” “嗯。”沈木棉接过鸽子轻车熟路的从鸽子腿上摘下了小纸条。 然后对着小莉道：“你下去吧。给你们小姐打点水过来。” “是。”小莉也是打心眼认沈木棉是姑爷了，所以对他的话自然也是无有不从的。 没有一点迟疑就走了。 沈木棉看着手心里的小纸条，犹豫了好久，到底打不打开。 最终还是选择不打开，他相信颜凉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她自己的事情自己也一定可以处理好。 于是走回去，拿着颜凉的头发搔颜凉的脸蛋儿，边弄边叫道：“凉儿。” 颜凉被他弄得不耐烦了，睁开一只眼睛道：“嗯？” 沈木棉上前搂住颜凉的腰慢慢用力，道：“起来吧。” 颜凉也只能把身子靠在沈木棉身上，双手紧紧搂住沈木棉的肩膀。 起来后还有一些懵懵懂懂。 小莉端着盆进来，道：“小姐，水来了。” 颜凉下来穿鞋，道：“嗯。” 小莉笑着道：“沈公子，今天一并在这梳洗了吧。”说着静丹也在身后端着洗漱用品。 沈木棉正有此意，道：“好。” 两个人一起梳洗完毕，颜凉坐在梳妆台前，突然楞了一下。 颜凉道：“小莉，今天可有信儿了？” “啊？”小莉被问的一愣。 沈木棉洗漱差点忘了，道：“对，在我这。”说着把一个小条递过去。 小莉看着沈木棉和颜凉好像还有事情要商议，于是提议道：“小姐，那我们下去了。” 颜凉看着手心儿的小纸条，道：“嗯，下去吧。” “是。”小莉给他们二人行了礼，带些丫鬟们下去了。 颜凉接过来纸条后，打开之前深吸一口气。 看过即大惊。 大悲。 上面清楚明白的写着，公主自缢，任务失败。 颜凉起身，面色苍白，不禁退了两步腿一软。 沈木棉吓了一跳，加上时刻关注颜凉，在颜凉往后退的的时候跑过去上前接住颜凉。 握住颜凉的手后才发现颜凉身体冰凉。 颜凉靠在沈木棉身前，表情非常很震惊，十分不敢相信，“娇苑，死了？” 语气里露出完全十分的不信。自己本来马上就可以接她出来的，她何须如此？ 为什么她临时改变主意，却不告诉自己。 颜凉心中似有一股无名之火，无法宣泄，内心激荡万分。 “为什么？” “怎么会！” 颜凉转头看向沈木棉，眼睛惊恐不信不能让人直视。 沈木棉听闻也诧异非常，“什么？” 沈木棉听闻此事也十分惊慌，大许的公主刚嫁到流步索尔，就自缢了？ 但看到颜凉那个样子，忙不得劝慰道：“凉儿，你别着急。这件事，皇上应该会调查的。” 颜凉离开沈木棉，往旁边走了两步，冷笑一声道：“他？” 然后走到门口喊道：“小莉，叫宁卫来。” “啊，是。” 没多久，一个全身黑衣男子随即进来。 此人精瘦，黑衣着身，黑布蒙面，只能凭外形判断是个男子而已。 男子进来便立即跪下，低头不语。 颜凉也没有过多说什么，反而表情很平静，对着那名还在地上跪着的人道：“陈叔回来让他来见我！” 字字有力，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瞬间迸发出来。 那名黑衣男子低头沉声道：“是。” 颜凉不想在看他了，所以大手一挥道：“下去吧。” 黑衣男子没有犹豫转身离去，犹如刚才这个地方没有人来过一般。 沈木棉见过娇羞的她，见过冷静的她，见过多才多艺的她，却偏偏没有见过今天说一不二的她。 不禁担忧道：“凉儿…” 颜凉有些愧疚的看了看沈木棉，道：“你先回去吧，最近不要来找我。我有事做…” 然后就看到沈木棉的眼睛露出一丝可怜，颜凉只能又道：“咱们的成婚之日，在往后拖一拖，等我办好这最后一件事，咱们就马上成婚。” 沈木棉看着扶额的颜凉眉头紧皱，心里更担心的是颜凉，“我知道，如果你需要我做什么，一定要告诉我。” 他知道颜凉可以作为公主的陪侍娘子一定是公主和她极好，怕她想不开。 颜凉勉强对着沈木棉挤出一个微笑道：“嗯，我知道。” 然后朝着桌子走去，扶着椅子慢慢坐下，一时间心里一团乱麻。 不知道从何捋起，这不仅仅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揭过的事，自己承诺她，可以让她逃出来的。 可自己失信了。 沈木棉看着颜凉失神的样子半晌后转身离去。 轻轻关好门。 小莉看到沈木棉出来，行礼道：“沈公子。” 沈木棉对着小莉点了点头，道：“嗯，看好你家小姐，别让她受伤，等会给她送一次饭，看着她吃完。” 小莉微微屈身低头道：“是。” “嗯。”沈木棉说完就走了。 小莉看着沈木棉远去的身影望去，道：“沈公子慢走。” 第一百六十章 询问 小莉看着沈木棉出了院子，又回头望了下小姐的屋子。 心想，一定是出大事了，小姐与沈公子的婚事到底何时才可以完啊。 哎… 这院里人揪心，屋中人伤心。 但无处排解，也无法排解。 颜凉端坐半日，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明明已经答应的了，自己允诺过，一定会救她。 她为什么会选择这么一条下下策，而且在进了部落后才自缢，听那意思也是之前没有发觉公主有什么异样的。 颜凉越想心中越难受，突地站起来，喊道：“小莉…” 听了沈木棉的话，小莉也不敢走远，就怕小姐有什么事叫自己，就守在门口，道：“哎。小姐。” 颜凉转了转眼珠，道：“叫不眠来。” 说完就委身坐下，喘气也比平时大了些。 分明脑子里一团浆糊，只能把许娇苑朝贺那天发生了什么，弄清楚，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才知道为什么许娇苑会这样极端，选择这样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朝贺？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朝贺！对就是朝贺！ 颜凉又站起来，道：“小莉…”没想到，起猛了，一下子眼前一黑。就要倒了。 幸好来的人是静丹，马上上前扶住颜凉，让她慢慢坐下，道：“小姐，小莉出去了。有什么事您吩咐我去办吧。” 颜凉也是一时间懵了，小莉不是刚被自己派去找不眠了吗。 颜凉揉了揉太阳穴，闭了眼睛，一会睁开道：“嗯，一个时辰后，你拿着我的帖子去柳家请柳向阳小姐。就说我好久不见她，请她过来喝茶聊天。” “是。”静丹行了礼退下。 静丹走到门口，又有些担心颜凉，随即回头看了一眼颜凉。 颜凉对着她摆了摆手，示意让她走，自己没事，静丹这才放心出去。 朝贺的时候柳家一定去了的，等她来，套套话。 自己问问柳向阳，没准可以知道些什么蛛丝马迹。 颜凉坐到梳妆台前，不自觉的把摆在里面许娇苑送给自己的匣子拿了出来。 慢慢打开后，这算不上真金白银，却怕是许娇苑送给自己留作念想的东西了。 她当时肯定就打定主意了。 自己怎么没有发觉呢？真是糊涂！ 白自认为聪明绝顶了，连朋友的命都救不得，还算什么亲密！ 没多久，不眠就来了，还是那样的清冷。 来了先跪下，道：“主人。” 小莉悄悄退了下去，贴心的关好了门。 什么能听，什么不能听，自己还是知道的。 颜凉没有转过身，而是把匣子重新关好，轻声道：“我要你去宫里打听一下，朝贺当日，娇苑公主到底怎么了，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尽全力查清！”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字字有力，让人不敢违抗。 不眠低着头，没有任何犹豫，道：“是！” 颜凉一下子觉得脑袋被什么冲击了一样，炸的疼。 不由得，在梳妆台前拄着脑袋。 不知道过了多久，颜凉只觉得自己手都有些麻了，才觉得自己脑袋好了些，但还是偶尔一抽一抽的。 颜凉私下想，应该是突然心悸，又逢悲痛，才会头疼。 正巧外面又喊着：“小姐，柳小姐来了。” 颜凉起身甩了甩手，还是笑着出去迎了柳向阳。 柳向阳人还未至，声音已经传进来了。 柳向阳笑呵呵的道：“哎，你还记得我啊，这么久都不约我！” 颜凉快的走上去，主动挽住柳向阳道：“我这不是刚进宫做公主的陪侍了吗，来，快进来，小莉去拿几盘精致小点，在沏一壶茶来我们喝。” 柳向阳好哄的很，滴溜溜转了转眼珠，就笑道：“好吧，你也是有心无力，本大小姐就不怪你冷落我的事啦。” 颜凉道：“来。” 说着两人坐下椅，就隔着一张桌子。 柳向阳边说边脱下大衣，道：“好暖和啊，你这屋子不错啊。” 颜凉也是真心喜欢和柳向阳一起说话，看着她就觉得暖洋洋的，笑道：“嗯，等会给你上一壶热茶，包管让你等会身子辣辣的。” 柳向阳朝门口看了看，看着关着好好的，就低声道：“哎，我听说过这陪侍娘子不好做啊，公主前几天好像生病了，我之前陪着母亲去给公主朝贺的时候，都要吓着我了。” 颜凉心中警铃大作，本还不知道该怎么样和她聊起许娇苑才显得自己不是刻意打听。 没成想这姑娘到自己主动开了口子，先聊起来。 颜凉装作就姑娘间聊八卦趣事随口问道：“怎么了？” 其实颜凉内心在意的不得了，自己就是为了这事已经难了一天了。 柳向阳惊讶颜凉作为陪侍娘子竟然不知道，“你不知道吗？朝贺那天我偷偷瞧过她，面无血色，眼睛出神，也不知道想的什么。” 颜凉下意识道：“不可能…” 自从那天自己和她说自己有办法救她出来后，她就好很多了，怎么会还是这个状态？ 柳向阳一副求知的样子，问道：“不可能什么？” 颜凉才知道，自己失言了。 只能喃喃道“没什么…” 柳向阳正欲追问之际，小莉“咚咚咚”敲门，道：“小姐，茶泡好了。” 颜凉咽了咽口水，道：“嗯，拿进来吧。” 小莉拿出三四盘精致小点，又拿出一个白玉茶壶给两人倒了茶，笑嘻嘻的对着柳向阳道：“柳小姐，您也尝尝我的手艺。” 柳向阳被一打岔，也忘了刚才要问什么，只是笑，道：“嗯，好。” “奴婢告退。”说着小莉就退出去了。 颜凉指了指茶杯，道：“喝茶，再尝尝这点心合不合你口味。” 柳向阳最是个没心没肺的，一会功夫就不记得刚才颜凉说过什么了，只道句：“嗯，好。” 复拿起点心尝了一口，连连称赞道：“嗯，好香甜啊。”说着又喝了一口茶。 颜凉微笑道：“你喜欢就好，走时让小莉给你装上点带走家吃去。” 柳向阳大笑，道：“这感情好啊，我喜欢的紧，看来以后得多跑跑你这里。” 颜凉笑道：“嗯，我欢迎啊。” 说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完后，颜凉思虑再三，开口道：“娇苑公主朝贺的时候见你们之前还见过谁，你知道吗？” “嗯？” 突然想起颜凉可能第一次做陪侍娘子，诸多事情都不知道。 于是放下点心，正准备给她长篇大论科普一番，怎么说，以后都是要正经坐人家大夫人的。 于是说道：“啊，你之前少去宫里，我给你说说，应该先见太皇太后，然后见过皇上皇后，最后才是接受我们的朝贺。” 柳向阳家世显赫，自然是每次公主出嫁朝贺之际她都会去的，所以这套流程一定不会错。 颜凉心里想着，太皇太后不管事，自然不会是她，那肯定就是皇上或是皇后和她说了什么，她才会这样。 或者说，两个人都对她说了什么！ 颜凉没有什么异样，只轻轻放下杯子，感慨道：“啊，这样繁琐啊。” 说完柳向阳叹了口气，喝了一口茶，道：“是啊。不过也苦了公主了，任谁嫁给可以做自己祖父的人，都会崩溃的。” “是啊。”她已经崩溃了。 而且已经走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谜团 颜凉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后来的就是和柳向阳扯了些姑娘家喜欢的话题来聊。 也不知道是不是柳向阳也忌讳这些，往后就一点都没有提及许娇苑的事情了。 走的时候颜凉让小莉给柳向阳装了一食盒的小点，柳向阳也笑呵呵的谢过。 说下次邀请她去，一定不要推辞云云。 颜凉笑着答应了。 傍晚，陈叔终于回来了。 小莉去泡茶，回来见陈叔还是站在门口，遂问道：“陈叔，你怎么不进去啊。小姐等你一天了。” 陈清焰摇了摇头，叹气道：“我…我没办好小姐的事…没脸见小姐啊…” 颜凉出来，声音平和说道：“陈叔，进来吧，外面冷。” 然后颜凉咳嗽了一下，先进去了。 陈清焰搓了搓手，在身上胡乱抹了两下，道：“哎，好好好。” 端着茶盘的小莉俏皮一笑道：“陈叔，你看，小姐怎么会生您的气呢。” 陈清焰看着心无城府，啥也不懂的小莉，道：“哎，你不知道…” “哦…”小莉撅起嘴，看着走进去的陈叔做了个鬼脸。 小莉忙进去，可这里面怎么气氛这样不对…陈叔跪着。颜凉面色也不好看。 小莉把茶壶放下，马上走了，这里再呆半刻也是不行的，简直压的自己喘不上气。 颜凉叹了一口气，声音压低道：“陈叔，你起来。” 陈清焰听此愈发低着头，“小姐…我…” 颜凉看到陈叔宽厚的肩膀低下来，也心疼陈清焰，这把年纪了还在替自己东跑西颠的。 忙走过去，搀扶起陈清焰道：“陈叔。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这肯定是娇苑自己的选择，我们也只能尽人事以听天命罢了。” 陈清焰看着一脸疲倦的颜凉，心里一阵难受，红着眼睛，“小姐…是我办事不利，如果我早点发现不对劲兴许就可以…” 这后面的话，不必说，颜凉也懂，可万事万物，怎么都能照料得到，不过捡重要的事做。 颜凉听到陈清焰这样说，缓缓转过身，道：“她存心瞒我，如何能让你知道。” 颜凉回去坐下，摆手道：“陈叔，你坐，我们聊一聊。” “哎，好。”陈清焰这才坐下。 颜凉握着杯子，转来转去，道：“我已经让不眠去查，朝贺的时候皇上和皇后和她说什么了，虽然已经于事无补了，可我…” “小姐，我知道，我会派人去帮她的。”可现在陈清焰却是不敢再在颜凉面前夸下海口了。 怕万一又没办成，岂不是再一次当着小姐的面打自己的老脸不是。 所以没有再说什么我一定弄清楚之类的话。 想到这件事办的，陈清焰不由得老脸一红。 颜凉放下杯子，也听清了陈清焰的顾及与愧疚，低眉，道：“好，陈叔你尽力而为，如果实在不能，就算了。” “是。”陈清焰说完觉得自己脸更红了。怕是黑的小姐也瞧不出来。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啊。 于是陈清焰抓住机会站起身道：“那，小姐，我先回去安排了。” 颜凉点了点头，没什么音儿道：“嗯，好。” 陈清焰起身微微行礼，然后退了两步才转身离去。 见陈清焰离去后，颜凉才道：“小莉，我累了，给我打水沐浴吧。” 小莉扒着门框道：“小姐，还没吃晚饭啊，不吃了吗？”自己刚才就去准备去了。 一只鸡才刚下锅。 颜凉今天头疼了一天，只想早早睡觉，“不吃了，累的很。” 说着颜凉揉了揉头。 “啊，好的。”小莉看着一脸疲倦的颜凉拄着头，虽然不知道这几天发生什么了，但是零零星星听到的，让小莉怀疑，肯定和许娇苑公主有关。 沐浴后颜凉早早就躺下了，辗转了半个多时辰才昏昏沉沉的入睡。 夜深 萨的一道人影闪过，屋里一身白衣的男子就立在颜凉身侧。 随后就那么坐在颜凉旁边，静静地带了一个时辰。 临走轻轻在颜凉额头亲了一下，就闪身不见了。 “小姐，小姐…” “嗯…？”颜凉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小莉忙的团团转。不知道在找什么。 颜凉支撑着起身，问道：“你找什么呢？” 小莉看到颜凉起身，赶快把洗漱的东西端过来，道：“前院都要炸了，小姐，你快起来吧。” 颜凉注意到小莉好像眼睛肿肿的。 颜凉也终于清醒了点，皱了皱眉道：“你慢点说，前院怎么了？” “听说，公主刚到流布索尔部落，就自缢了，公主的…公主的…陪嫁宫女，侍卫都给公主生殉了。”说道宫女生殉的时候小莉眼泪刷就流下来了。 难怪，印象里那个活泼开朗的冬莱和稳重老成的冬留作为公主的贴身侍女，是一定活不下来的。 颜凉垂低了眸子，道：“知道了。” 第二次听见这个消息，虽然依旧难受，但是没有第一次的心悸了。 小莉知道小姐心里也难受，自己在这抹眼泪会惹小姐伤心，忙拿着袖子胡乱擦了擦。 道：“小姐，快些梳洗吧，大夫人和老夫人在前院等着你呢。” “嗯。”颜凉看向窗外，一抹蓝色刚巧被窗户遮住，只露出一点。 颜凉梳洗打扮好，连口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往前院赶。 但也不能废了规矩，见了老夫人和大夫人还是恭恭谨谨的行了礼。 道：“祖母，母亲。” 刚才大夫人这讨论着：“怎么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呦。” 还是老夫人先说道：“你来了。” “过来坐吧。” 大夫人焦急的问着：“凉儿，听说了吧。” 颜凉只能照实说，道：“是，小莉刚才只是粗略告诉了一下女儿。” 大夫人好像十分怕连累颜府一下，“嗯，公主殿下也不知道怎么了，都嫁过去了，却这样想不开…哎。” 老夫人听闻，声音低沉呵斥道：“淑贞！” 大夫人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公主怎么样，岂是自己可以议论的，忙道：“哎，老夫人，我口不择言了…” 老夫人很不开心的冷哼一下，道：“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出去说，在家里也少说。” 老夫人看着大夫人当了皇帝的岳母后隐隐约约有些要飘的样子，心里早已经是八个不满了。今儿她有说此狂妄之语，心中更是不悦。 大夫人尴尬的笑着，道：“知道，知道。”忙拿起杯子掩饰的喝了一口。 颜凉就像没有听到老夫人呵斥大夫人一样，眉眼低垂，不曾搭一句腔。 老夫人看着颜凉，担忧道：“这件事怕是会影响凉儿和家里几个孩子的婚事，所以，索性，沈家那个小子也回来了，让你们早点成婚才是。” 老夫人说着说着，手就捂着胸口道：“你们一日不成婚，我这心里的大石头就一日放不下。” 颜凉只能起身行礼道：“一切但凭祖母做主。” 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嗯好好，那我做主了，你俩的婚事越早越好，和那边商量好了，一两月间就办了，省的夜长梦多。” 大夫人道：“老夫人说的对，以为你这个陪侍娘子可以提高你的身价，没想到…这还不知道是福是祸呢…” 老夫人听到大夫人说话越来越不中听，索性打断道：“大夫人，没事你就回去忙吧，只再凉儿婚事上多上心，这才是正经。” “哎，好。”大夫人起身笑道。 第一百六十二章 入宫 大夫人走后，颜凉才一副委屈的看着老夫人，“祖母…” 老夫人慈爱的朝颜凉招了招手，道：“别怕，别怕，来，祖母这。” 她知道，颜凉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突然就遇上了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不伤心，不害怕。 颜凉走到老夫人身边，慢慢贴近老夫人怀里。 这几天都忍了，可看见老夫人这样如此为自己着想，也终于忍不住。 眼泪就那样不听话的溢出了眼眶，分不清是为许娇苑的死而内疚，还是伤心自己即将要出嫁。 模糊的眼睛，却感受到了老夫人怀里的温暖和力量，温热的好像白夫人的胸膛。 已经很久没有人给自己这样一个温柔的拥抱了。 区别于在沈木棉胸膛里的羞涩，此刻在老夫人怀里的颜凉温顺的像一只小猫儿。 老夫人摸了摸怀里颜凉的头，道：“好了，别哭了，今儿个我亲自去库房里给你挑几件好的来与你陪嫁啊。” 颜凉撒娇道：“祖母…” 她知道老夫人这是故意逗自己的。 老夫人拿着帕子轻轻擦了擦颜凉的眼泪，道：“好了，回去吧，这几天有人来见你，一律都推了，专心等着出嫁吧。” 颜凉双眼雾蒙蒙的看着老夫人，道：“是。” 自己其实也是可以一直做一个小孩子的。毕竟还有人疼自己。 老夫人拿着帕子轻轻擦了擦颜凉眼睛旁边的眼泪，温和的说道：“别哭了，我的孩子，眼睛在哭坏了，可就不漂亮了。” “嗯。” 出了风雅涧，颜凉转头就回了出云轩，竟然真就乖乖做起刺绣来。 也乖乖的吃了饭，让小莉一时间不太适应，什么时候小姐这样听话了。 果然晚上就传了信过来，沈家也是这个意思，早结早了，省的夜长梦多。 如此两家一拍即合，定了下月初一完婚。 说不上匆忙，但也说不上快，毕竟已经拖了近一年，而且孩子年岁也大了，自有人着急。 许娇苑的死传进京，连个水花都没打起，许翰海转头就封了个世家女子为公主，代公主嫁了过去。 这件事，才算了结。 颜凉初次听闻只觉得寒心，为娇苑不值得。 回去一想，皇家多薄情之人，无可厚非。 “小姐。” “嗯？”颜凉这几天都乖乖的在屋子里学刺绣女红，真是再老实不过了。 小莉道：“陈叔来了。” 颜凉这才放下了针，把针别到空白的地方，摇了摇已经有些酸涩的手腕。 起身坐到椅子上，道：“让陈叔进来吧。” 小莉道：“是。” 陈清焰进来就行礼，道：“小姐，上次您交代的事情，我查出一点眉目了，但是后来有人阻挡，封锁消息了，就什么也查不到了。” 颜凉听到有谱，一下子就来了精神，摆手道：“陈叔，你坐下，慢慢说。” “就是当天值守的人在门口听到的一些零星片段，也不全。也不真切。” 陈清焰斟酌片刻，说道：“说是皇上雷霆震怒，说什么你是大许的公主，要死也只能死在流布索尔之类的。之后也确实看的出来公主出来是被打了一巴掌的，精神也有些萎靡了。” 颜凉深吸一口气，喃喃道：“难怪她要这么做，就是为了还债罢了，为了全这个公主的名头。” 颜凉忍不住嗤笑道：“呵，好一个许翰海！好一个皇帝陛下。” 说着眼角竟然有些湿润，珠子般大的泪花往下掉，“我竟然还劝她甘之如饴。我也是刽子手之一…如果…如果当时我劝她做自己。舍弃一切也要离开的话…” “她兴许就不会死了…” 陈清焰道：“小姐。” “我没事，陈叔。”说着颜凉拿起手帕擦了擦眼泪。 颜凉竟然想起来了那个在秋猎时肆意飞扬的公主殿下，“我只是伤心，她是我真心相待的朋友。” 不待陈叔回话，颜凉话锋一转，突然道：“是不是要国宴了？” 陈清焰措手不及，“啊？” 颜凉眼睛突然冷峻下来，“每年这个时辰举国同欢，皇上一定会在宫中大摆宴席的。我怎么能不为娇苑讨一点利息呢？” 陈清焰担忧颜凉，直言道：“小姐，可那时候你也要马上和沈家公子完婚了，何苦去趟这趟浑水？万一被人察觉出来，没有任何益处，反而会祸患无穷啊。” 颜凉对着陈清焰露出苦涩的笑容，道：“陈叔，我总觉得自己对不起娇苑，是我给了她希望，可也是我掐死了她对生的最后一抹希望，就让我最后再为她做点什么吧。” 陈清焰无奈的笑着，摸着头道：“我没什么说的，既然小姐你决定好了，那我自当为小姐冲锋陷阵。定然无有不从的。” 陈叔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忠诚依旧。 颜凉看着陈清焰，心里反而踏实了很多，微笑着道：“谢谢你，陈叔。” 陈清焰连忙摆手道：“哎，我应当的。” “这是我的本分。” 颜凉看着奔波一天的陈清焰，心里也深为不安，遂道：“陈叔，你回去歇着吧，你应该也累坏了。” “哎，好。”说着陈清焰就站起身。 颜凉随着陈清焰走了两步，在门口道：“小莉，送送陈叔。” “是。”小莉机灵答道。 陈清焰复拜道：“多谢小姐。” 颜凉道了一句，“嗯，陈叔，你慢点走。” 看着小莉和陈清焰走出出云轩，整个庭院静了下来，颜凉愣神道：“其实，我又能怎么样呢，这一切说到底，我只是个外人。” 三日后 正午晴好，颜凉没什么事可做，就专心留在自己院子里做绢花。 小莉敲了敲门，轻声道：“小姐，枫少爷的夫人请你过去吃茶呢。” 颜凉诧异道：“大嫂？” 她这日子的有近八个月了，早已经被留在屋子里不许走动了，要专心待产才对啊。 颜凉道：“啊，是了，我就来。”怕是南茯晴自己实在呆不住了，也没个解闷的，才叫自己去陪着的。 颜凉换了一身素静但不失礼的米白色外袄，蓝色袄裙。略微扑了点粉儿。 看起来精致但不艳俗。 颜凉打开门，拿着自己前几日亲手绣的小老虎帽儿，想着给她做个礼，也算自己做姑姑的心意了。 想着自己还念着自己的这个未出世的小外甥儿。 小莉看着这样打扮的颜凉，突然愣了一下，印象里小姐天天在屋子里绣花，本分的很。 每天都没有洗漱，几次都松松的散着头发，素面朝天的，虽然也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却不敌现在略施粉黛的娇嫩。 颜凉从小莉手里接过暖炉，随口问道：“都叫了谁去啊？” 小莉想了想，道：“也没有谁，估计除了小姐你，就只二小姐在了。” 颜凉点了点头道：“啊。也对。”新帝登基，她娘家遭罪，都被贬了，姐姐妹妹都不在身边。 虽说外嫁女，不受牵连，可怎会完全没挂累呢，而且唯独她自己远在外，又是依靠夫婿度日的。 自然是每天惶恐不安的。 以前那些玩伴肯定也是有多远走多远的，不过也是，像颜府这样不势力的夫家也是头一份了。 小莉随着颜凉走着，边走突然偷偷摸摸道：“小姐，你不知道呢，听说她姐姐和前太子不是被贬黜到完县守城了吗，可他俩处境很是尴尬啊，里面的人都没有买账的，说是守城，实则流放呢。” 颜凉撇了一眼小莉，故作一脸好奇道：“哦？你从哪听来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聚聚 小莉还一脸八卦的拉着颜凉，说道：“就那些外面的小厮们啊，说京城现在都传遍了，大少爷的夫人的姐姐，就之前的那个太子妃，说什么情急之下都病倒了呢。” 颜凉皱了皱眉，“大嫂知道吗？” 小莉道：“应该不知道吧，老夫人下令了，不许在府里说这些，更不许传到少夫人那里去，违令者要打板子赶出去呢。” 这路正好是个风口，一时冷风吹的小莉不禁打了个寒颤。 颜凉也是一下子就变了脸色，弹了一下小莉脑门严肃说道：“那你还这样说，以后出云轩上上下下不许议论大嫂娘家的事情，违命者也打板子，找人牙子卖出去。” 小莉忙揉了揉脑门，应道：“是，是。”我这不是怕小姐你不知道吗。 颜凉无奈的看了下小莉，道：“好了，以后别说了，大嫂月份大了，受不的刺激的。” 小莉瘪了瘪嘴，道：“好，我知道了。” 两人来到南茯晴住的卷文阁时，两旁的松树仍旧郁郁葱葱的，挂着一层雪白雪白的霜挂，别有一番韵味。 小莉左右瞧了瞧，拉着颜凉的袖子，道：“小姐，这还挺漂亮的啊。” 颜凉看着小莉这个小傻瓜，“你以为呢？” 小莉马上噘起个小嘴嘟着叫“小姐…” 两人说说笑笑，卷文阁前守着的丫头就低头服身道：“五小姐。” 那丫头也是灵巧，也不插嘴逗趣，反而是思绪清晰道：“夫人在内堂等您呢，二小姐刚到，您请随我来。” 颜凉微微点头，“嗯。” 丫头随即走到前面，虽然速度不快，但保持着领头丫头的样子，不逾越也机灵有余，果然是个伶俐丫头。 小莉看着满院子怪石松柏，却不见几个婆子丫头，问道颜凉：“小姐，怎么这院子里人少走动呢？” 颜凉也发现卷文阁的清净了，但心里早有数，只道：“大嫂快要足月了，要那么多人，动辄走动拌嘴打架的，大嫂这身子重，怎么受得住。” 小莉傻乎乎的摸了摸头，红着鼻子道：“哦。” 那丫头领到门口就行礼道：“请五小姐自己进去吧，奴婢还要回去守着大门儿。” 颜凉道：“嗯，你去吧。” 小莉看着这丫头行事作风不似颜府，到奇奇怪怪盯着她的背影。 颜凉撇了一眼，道：“别看了，这是大嫂自己的陪嫁丫头，不是颜府的家生奴婢，自然与你们不同些。”然后抬脚进去。 小莉这才点头道：“啊。原来如此。” “小姐…你等等我…” 一进去可了不得，暖气瞬间把身子都灌透了，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香甜的瓜果香甜，“哇，这屋子暖透了，好像夏天似的。” 小莉伸手把颜凉的大氅收起来，手炉自然也拿了下来，这屋子怕是都耽不住这火炉的热。 只听到里面传来一个柔弱女声，道：“是五妹来了吗？” 正是怀孕八月有余的南茯晴。 她腹中双生胎儿，自然是不宜走动了，只能坐着问问罢了。 颜凉随即面带笑容的走过去，道：“大嫂，我可来迟了？” 马上就有较为年长的婆子撩开帘子，放颜凉进去。这屋子里真不愧是个文哥儿的住所。 没有什么金银玉器，反而是一摞摞书简本子，偶然挂一张琴也看的出来是许久都不弹了，浆色都不漂亮了。 南茯晴笑着朝颜凉招了招手，道：“不迟不迟，静洵也是刚来，我们刚吃第一杯茶，快来坐。” 颜凉笑着应了，道：“是。” 转头看了颜静洵一眼，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坐在南茯晴下首。 南茯晴朝小丫头摆了摆手，小丫头就机灵的过去给颜凉倒了杯茶。 她道：“还好这院子里，还有你们可以来陪我说说话，要不然我可真就成了闭口葫芦，一肚子话不知和谁讲了。” 颜凉微微笑着，看了一眼杯子，只需闻一闻就知道，这是上好的盏茶袍红。 只可惜，颜凉最厌盏茶，就是给老夫人也不曾炮制此茶，乃先天不喜。 遂搁下，只是陪着笑笑。 但南茯晴怀着孕，却是忌茶水的，于是多心看了一下南茯晴的杯子。 果真，是一杯牛乳，颜凉微微一笑，道：“大嫂，反正我一天天都在屋子里绣花，如果你在闷了，尽可叫我过来，我陪你说笑解闷。” 在颜凉说出终日在屋里绣花时，颜静洵脸色微微拧了一下，随即不悦转瞬即失。 只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手帕子。 南茯晴拿出帕子轻轻擦了擦嘴角，笑道：“那在好不过了。” 颜凉看着看着，最后还是问道：“大嫂，这牛乳吃着可还好？” “还好，多亏你的提议，这下母亲每天都派人给我送新鲜的牛乳，我每天吃着觉得还甚好。”说着又拿起来喝了一口。 自从怀孕后更喜甜食了，这腻腻的牛乳吃着也不觉得难受。 颜凉心里石头也就算落了地，点头笑道：“那就好。” 三个人在一起调笑些脂粉钗环的，不觉，日头就到正午了。 南茯晴摸着肚子，笑道：“哎呦，五妹，你说的可真逗，那可是真的？” 颜凉应和道：“是啊。” 突然外间传来声，“你们说什么呢？这么好笑的是，也讲来我们听听。” 颜凉先听出来，这不是老夫人的声音嘛，忙起身，道：“祖母。” 撩开帘子，果然是老夫人浩浩荡荡的带着好些人进来了。 老夫人笑着看了眼颜凉，点了点头。 然后才把目光放在南茯晴的肚子上，这肚子里的可是他们这一辈第一个。 何况还是个双生的，自然喜欢的紧。 南茯晴看到老夫人就要起身行礼。 老夫人忙让人把南茯晴按在椅子上，自己上前看到：“哎呀，我的曾孙，你这肚子里可是我们全府上下的宝贝儿。” 说着拿珠串轻轻抚了一下，笑道：“可不能磕了碰了，要不我的心疼死。” 南茯晴小脸一红，低头道：“那…祖母，您坐。” 老夫人道：“嗯，好好。” 柳妈妈忙过来把老夫人衣服拿在手上，又扶着老夫人坐在了南茯晴旁边的主位上。 那个位置一向是颜静枫的。 他今日上朝，自然这位置也就空了下来。也算南茯晴懂规矩，没有坐了去，这下老夫人更高看她一眼。 看着南茯晴就算是自己一个人在家，也没有乱了礼数，老夫人心中自然更喜欢了。 牵住南茯晴的手道：“好孩子你安稳些，别紧张，我就是过来看看你，听小丫头们闲聊，都说你最近闷得慌。” 说的南茯晴更是面色一红，不觉得头更低了，这不是就说明阖府上下都知道自己这个少夫人闲的不行嘛。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大惊 南茯晴只的红着脸低头答道：“是。” 老夫人手一挥，笑呵呵道：“你们也坐吧，别拘着，该玩笑玩笑，我也听听。我在屋子里将养的乏累，正好同你们取乐。” 颜凉和颜静洵都微微一笑，道：“是。”见老夫人坐下自己才坐下。 颜凉与颜静洵互相看了一下，颜凉觉着，颜静洵似乎面色微红，她到只拿眼神淡淡瞥了一眼颜凉就低下了。 颜凉低下眼眸，只当她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心里那病又犯了。 遂不去看她。 老夫人看向颜凉，问道：“凉儿，你接着说，刚才说什么呢，你们笑的那样开心。” 颜凉道：“祖母，刚才我说大嫂这娃娃出来，可就是我们全府上下的宝贝儿了。我琢磨着该给我这小外甥准备什么贺岁礼呢。” 老夫人眯起眼睛笑，“她这娃娃瓜熟蒂落还需两月有余，反而是你，不足一月就要出阁了。” 说着看向南茯晴，道：“到时候你们夫妇准备什么给凉儿添嫁妆自然都是你们做长辈儿的心了。” 南茯晴微微一笑，看着老夫人道：“是，祖母放心，我和枫哥都商量好了，只等五妹妹出阁那天让她风风火火的出了这门呢。” 这说的什么话儿来着，怎么突然讨论着就说到自己身上去了… 颜凉面色一红，只腾挪着手上的杯子，转来转去。心里早已经乱作一团了。 撒娇似的，看向老夫人，道了一声，“祖母…” 南茯晴也调皮的拿着杯子在嘴角戏谑的看着颜凉。 祖母知道颜凉脸皮薄，但却突然语重心长的说道：“哎，这怎么说，姑娘大了总是要嫁人的，我还等着看你孩子出生，看你孩子成家呢。” 颜凉一时不好回什么，只是扣着杯沿。 老夫人突然余光撇到角落的颜静洵不发一言，低着头，额上似乎微微渗出一些薄汗。 以为自己又厚此薄彼了，忙道：“对了，二丫头的婚事，我已经让大夫人多留心了，争取在开春之前把你们的终生大事都了结下。” 其实，颜静洵是走神了，什么都没听到，突然听到老夫人提到自己的名字。 吓得就要起身。 老夫人忙摆了摆手，道：“别起来，坐着，坐着，今天只是祖母同你们说说心里话，不需要那些个繁文缛节，没得累人呢。” 颜静洵这才抓紧椅子，坐了回去。只是心里还是一阵一阵心悸。 南茯晴见众人都有些羞涩，自己当嫂嫂的自然要缓和缓和气氛，于是朝着门口的小丫头道：“把那刚做好的糕点端上来点，我们边吃边聊。” 自从南茯晴有了胎儿之后，府中别说珍贵灵芝人参燕窝了，就算是天灵地宝也是一刻不曾断的。 就算当下没有，马上派人问了，立马不过一两天，准保就有了。 更别提，时时都有精致的小点了，为此大夫人把自己平日里用的一个厨子都送给南茯晴了，为的就是怕她孕中难受吃不进饭。 听到南茯晴叫，马上就有小丫头应道：“是。” 南茯晴今儿不知道老夫人要来，所以预备的也不是很全，但也足够了。 五个丫头先是一人端着一个小盘，上面搁着各色茶点糕点。 五颜六色看上去有食欲多了。 南茯晴亲手把一盘牡丹卷接了来，放在老夫人旁边，道：“老夫人，您尝尝，我府里厨子的拿手糕点，我最喜欢了。” 老夫人笑道：“嗯，好好好。” 另有小丫头把糕点也放在颜凉旁边。就是没有给南茯晴上。 南茯晴招呼着姐妹二人，道：“你们也吃，都尝尝做的好不好。” 颜凉道：“嗯。” 手里拿起一块四方糕，软软糯糯的，微微看了一眼南茯晴，发现她没有预备自己的。 果然就只预备了三份，紧着老夫人，所以她没有给自己留，所以她那边空空的，看上去可怜见的。 正眼巴巴看着众人，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颜凉体贴道：“我吃不了这样多，这样这三盘给大嫂你吃吧。” 颜静洵慌里慌张的碰倒了手旁的茶杯，撒在桌子上，湿了一块。 “小姐…”颜静洵身边的丫头云翠马上抽出自己的帕子。 然后轻轻擦拭着桌子上的茶水，把杯子扶好。 老夫人吃了一块糕点，觉得甚好，看着颜静洵慌里慌张的，心中一阵不喜，只道：“慢一点啊。” 颜静洵只能微微起身，微微屈膝道：“是，祖母。”然后软着身子坐下。 颜凉这里遂放下糕点，朝小莉看了一眼。 小莉马上心领神会，走上前端起盘子，放到南茯晴桌子上。 “啊…这…” 南茯晴看着颜凉，好像自己的心事被这丫头看穿了一样，自己确实没有吃中饭，就为了说话吃这糕点呢。 所以刚才谈了那么一会子话，早已经饿了。 南茯晴腼腆的笑了一下，道：“那好吧，我其实还吩咐厨房炖了鸡汤，等会乘上来，给你们尝尝鲜，也暖暖胃。” “嗯。” 颜凉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从一早心就慌，来到大嫂这心就更慌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颜静洵总是有意无意的看自己一眼。 难道今天自己有什么不妥贴的吗？ 颜凉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分明还是干干净净的。 反观她自己，茶都溅到身上了，都不自知，红褐色的茶渍明显的很。 颜静洵看到颜凉看自己，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颜凉微微示意她衣服，颜静洵低头看去，才看到自己衣衫上的茶渍。 顿时舒了一口气，起身道：“祖母…我…” 颜静洵话还没说完，南茯晴就捂着肚子叫了起来。 “啊…” 南茯晴趴在桌子上打翻了茶盏，把盘子推到了地上，“疼…我的肚子…” 颜静洵浑身抖得和筛子一样，脚一软就倒在地上了。 事发突然，老夫人也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啊？” “啊！这是怎么了！”老夫人惊慌失色，下意识就要去扶南茯晴。 颜凉看到祖母就要倒地了，马上喊道：“柳妈妈扶好祖母。” “哎。”柳妈妈奔上去，紧张的扶住老夫人。 颜凉自己也被南茯晴吓个半死，但现在自己不能慌，只能喊道：“快，把大嫂抬进内屋，去请大夫，叫人去叫大哥和父亲回来！” 众丫头一哄而上，围着南茯晴。 颜凉随手抓起一个茶盏打翻在地上，喊道：“快啊！” 一时间震呵住了所有人，这才七手八脚的把南茯晴扶了进去。 颜凉看了看自己打翻的茶杯和南茯晴桌子上的吃了半块扔到地上的糕点。 在看了一眼倒在地上起不来的颜静洵，乱麻似的连了起来。 颜凉冷光似的瞪向颜静洵，冷声道：“知了，小莉！” “小姐。” “小姐，我在。” “让咱们的人把卷文阁围起来，一个人也不要放出去，所有人都控制起来，等父亲和大哥回来。” 说着声音愈发寒冷下来，“我晚些再来收拾他们！” “是。” 颜静洵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场景，瑟缩的坐在椅子旁，冷汗直流。嘴角微微颤抖。 颜凉起身，道：“去看看大嫂。” 往里面走去，老夫人站在南茯晴旁边。身边有两个老嬷嬷搀扶着。 南茯晴在床上翻来翻去，额头上汗湿一片，嘴里不断喊道，“啊，我疼…疼…” 老夫人拿着拐杖狠狠的戳着地，道：“大夫怎么还没来！” 柳妈妈道：“老夫人，已经差人去了。相信马上就能来了。” 颜凉看着脸不断涨红的南茯晴，轻声道：“拿针来。” 老夫人回头看了一下颜凉。 “凉儿。” 颜凉走过去，稳住了老夫人，道：“祖母，你放心，大嫂一定会没事的，孩子也会没事的。” “针来了。” 已经有小丫头拿来了凳子，颜凉坐在了凳子上，把针过了火。 轻轻拿起南茯晴的手，血液逆流，手冰凉的不成样子。 颜凉把南茯晴的刘海拨到一旁，低下头轻声安抚道：“大嫂，你放松，别害怕。” 第一百六十五章 已成定局 南茯晴脸色已经由红转白了，嘴里直说“嗯…嗯…” 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听到了颜凉的话。 颜凉狠了狠心，拿针扎了一下南茯晴的食指。瞬间红色的小血珠跑了出来。 “啊！” 血已经隐隐呈现出红黑色了，而且有一股难闻的气味。 颜凉愣住了，“中毒…” “怎么办…” 老夫人手抓住颜凉，“你说什么？” 颜凉答道：“祖母…是…是毒…” 从未有过一句话是让颜凉这样难说出口的。 老夫人向后退了两步，“怎么会…” “怎么会…” 柳妈妈眼看着老夫人直挺挺的倒了下来，忙用自己那副老身子骨接住老夫人道：“老夫人！老夫人！” “祖母！”颜凉看着已经昏厥的老夫人，心中似有一股火，不知道怎么发。 颜凉上去摸了老夫人的脉，道：“还好…只是因为受惊导致的晕厥，让祖母去暖阁上歇着。” 颜凉看着闹哄哄的一群人，道：“去催大夫，一个不成多请几个，派去请老爷和大哥的人，怎么还不回来！” 颜凉皱着眉看着床上冷汗直流的南茯晴，心中有一丝不安划过。 怕是回来晚了，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一瞬间颜凉脑子里蹦出来一个想法，这毒怕是会让胎儿早产，于是对着几个丫头。 道：“留五个人到外间守着，等会给大夫打下手，三个人去烧热水，准备生育要用的物件，其他人都出去。” 人都走尽了，只剩下南茯晴贴身的两个小丫头，跪在床边给南茯晴用帕子擦额头上的汗。 “小姐…呜呜…小姐…” 颜凉坐下，握着南茯晴的手，只感觉脑袋像是有什么碾过似的，不禁喊道：“哭什么，哭的我头疼！你们小姐还在呢！” 两个小丫头被吓得一缩，只能胡乱擦了擦眼泪。 南茯晴已经有些不清醒了，嘴里念叨着，“枫…枫哥…” 南茯晴声音太小，颜凉没听清，只能把贴过去，用力去听南茯晴到底说的什么。 “什么？大嫂你说什么？” “枫…” “枫…” 颜凉道：“我知道，大哥马上就回来了，大嫂你一定要平安无事，你们的孩子还等着你平平安安的。” “等着叫你妈妈呢。” 虽然不确定她到底听不听得到。 但是好像真的，说完后南茯晴果然就安稳了一些。 “我的孙子！我的孙子！”大夫人人还没有到，声音已经传到内屋了。 大夫人一冲进来就直奔南茯晴的肚子。心心念念都是自己的孙子。 颜凉自觉的起身，服身道：“母亲。” 大夫人看都没看颜凉一眼。 半天后，大夫人才看了一眼颜凉，道：“这怎么了这是？” 颜凉略微琢磨了一下，道：“我们吃茶聊天，应该是糕点里面加了毒。” “大嫂…应该是中毒了…” 大夫人面色一凝，脚步一晃，差点没倒下去，身边的元眉马上扶住大夫人。“你说什么？” “中毒？去请大夫了吗？” 颜凉道：“去请了，也派人通知父亲和大哥回来了。” 大夫人对着元眉，道：“去找，拿我的贴子去找，去，快去！” “是。”元眉也知道事情厉害，服了身子后就马上跑了出去。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大夫也被拉的一溜小跑，胡子都飞了起来，“快请进来。” 大夫人忙拉住大夫，道：“大夫，快看看我儿媳妇，她这是怎么了？” 大夫气喘吁吁的坐下，正色道：“呼，我，我来看看。” 手指处还在慢慢渗着血，血流的越来越慢。 大夫问道：“这是谁弄的？” 颜凉向前走了一步，道：“是我。” 大夫略微点了点头，道：“嗯。” 大夫拿起银针又在南茯晴手上扎了一下，道：“姑娘料的不错，这正是中了毒，不过是什么毒我还不清楚。” 这一针下去，南茯晴微微皱了一下眉。 颜凉对着南茯晴旁边的小丫头道：“对了，去拿大嫂桌子上的那半块糕点。” 小丫头红着眼睛，跑了出去。 小丫头拿着手绢包着糕点，给了大夫，道：“这个…” “嗯”大夫接过帕子掰了一块，闻了闻。 然后又看了看南茯晴的状况，一刻后，大夫不声不响的起身。 拿起笔开了一张方子，但是没有交给丫头去买药，反而是对着大夫人轻声道：“这位夫人的状况并不好，应该早定决断…” 大夫人面色煞白，皱着眉，道：“早定决断？” 大夫微微低着头，道：“是，保大还是保小…” 大夫忖度片刻，道：“迟一刻都是危险，时间拖得越久对胎儿越不好…” “保小！” 大夫人连看都没看南茯晴就这样下了决断。 这样的回答颜凉一点都不惊讶。 只是悲伤更胜于心冷。 此刻颜凉的身子冰凉，一步都走不动。 大夫叹了一口气，好像本就知道这富贵厅堂会如此选择。 遂恭敬的把方子递给了大夫人，道：“好，那就按这张方子去抓药吧。越快越好…” 大夫人看都没看，把方子给了身边的丫头，道：“没听到吗！还不快去！” “是。” 大夫又言，“贵府中可有人参当回川贝等物？” 大夫人没有丝毫迟疑答道：“有，有。” 现在怕是任何事都不敌南茯晴腹中的孩子重要。 大夫道：“那赶紧拿来，人参切片三两，当回川贝两钱三碗水熬成一碗水，赶紧给病人服下，她中毒后体虚，怕等会没有力气生产。” “好，好。”大夫人一边答道，一边差遣人去办。 未久，药已经煎上了。 “晴儿！” “晴儿！” 颜凉守在门口，看到颜静枫风一般的闯了过来，微微服身道：“大哥。” 颜静枫一整颗心都扑在南茯晴身上，没有理会颜凉，而是莽莽撞撞的掀开帘子。 里面是大夫和大夫人并两个小丫头。 “父亲…” 颜中正面庞略有凝滞之色，问道：“嗯，茯晴怎么样了？” 颜凉心中一沉，垂眉道：“大嫂不太好…父亲你进去看看吧。” 颜中正听此言就知道一二了，心中百感交集，声音沙哑道：“嗯。你也来吧。” 颜中正随后抬脚进去内阁，空气灰蒙蒙一片。 “是。” 颜凉抬头望天，苦涩说道：“这天怎么说变就变了…” 颜凉撩开帘子，只见颜静枫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碗盏在给南茯晴喂药。 大夫人倚着颜中正拿着手绢掩面而哭。 药力上来了，南茯晴也渐渐醒转，面色惨白的呢喃。 “呃…枫…枫哥…” 颜静枫赶紧把碗放下，紧紧扶住南茯晴道：“我在呢，我在。” 看见南茯晴因为疼痛而面部扭曲，虚汗顺着脸颊而下，颜静枫只能不断抚慰道：“晴儿，你别怕，大夫就在，他一定能保住你的命的。” 说着“一定行的，一定行的。”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样，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说着，一个小丫头就端着药碗上来了。 这碗中一定是催产的药，孩子此刻一定也受着毒性侵蚀。 丫头微微服身，道：“老爷，夫人，药熬好了。” 颜静枫催促道：“快，拿来！” 颜凉心中知道结果，也亲自探了脉象，不忍继续待在那，转头离去。 小莉跟着忙前忙后，看到颜凉出来，忙上前，道：“小姐。” 颜凉问道：“颜静洵和她的丫鬟都各自关押好了吗？” 小莉道：“按小姐的吩咐，都关好了，还派了人看着，一定不会让她们生事的。” 颜凉道：“那就好。她既然敢做，我就一定让她自食恶果。” 对了…如果单单靠她自己怎么收服那么多丫头？ 颜凉道：“去看着二姨娘，别让她乱走。” 顿了顿，接着道：“说是大夫人的命令。” 小莉应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谜团 小莉走后，颜凉道：“知了。” 果真知了没有走远，听到颜凉叫她马上现身，道：“小姐。” 颜凉冷面吩咐道：“把刚刚端茶递水的，尤其是后来上糕点的丫头一个不落都给我带到前面厅堂上。” 知了只知道听吩咐办事，自然不会违拗颜凉的意思，微微点头，道：“是，小姐。” “啊！” 这是南茯晴的叫声，想必已经药力上来了。 来回匆匆端着热水的丫头一波一波忙慌慌的。 颜凉坐在正座上不怒自威，端着茶杯，拿着茶盖拨来拨去。 颜凉扫了一圈底下跪着发抖的人，冷声呵道：“没有人想对我说点什么吗？” 底下丫头有瑟瑟发抖的，也有一脸无辜不知所谓的。一时间还真难以分辨真假。 但，颜凉望去，突然发现有一个小丫头身体颤抖的异常，就像是发了什么病似的。 瑟缩不止。 颜凉看着那丫头，道：“你，抬起头回话。” 这丫头半晌儿也不抬头，足的旁边的人撞了她一下，才回神稍稍看着颜凉的鞋面。 畏畏缩缩的，真像是心虚的样儿。 颜凉微微眯了眯眼睛，道：“你是卷文阁的人还是颜静洵身边侍候的丫头？” “奴婢…奴婢…” “奴婢…哪都不是，就是…” 那丫头咽了口口水，接着道：“就是一个厨房端菜的丫头…” 颜凉轻轻放下茶杯，舒了一口气道：“你今天端的是谁的糕点？你要是不实话说，若等我问了管事的，你在反口…” 颜凉看着跪着的丫头，眼神如炬，雷霆轻言一字一句道：“我就叫人打死你。” 小丫头马上伏地，一个头磕在地上，磕磕巴巴道：“奴婢…奴婢…” “奴婢端的是给…给五小姐的…牡丹卷…” 五小姐说的就是自己没错了。 看样子，她只是听说少夫人因为吃了她端的那盘牡丹卷才吓得这样。 颜凉心中了然，“有了你就好说了，你这盘点心从厨房端过来，中间谁碰过，或是几时离了你的手？” 若是中毒，厨房里应该是森严的，况都是大夫人送的人。 那只能是中途从她的手中着了毒才是。 小丫头越想越害怕，一瞬间哭了出来，道：“我…我并没有…打开看，也没叫让人碰过…怎么可能夫人吃了我端的…就…就…” 线索断了？还是就这丫头胆大包天，颠倒黑白？ 颜凉按了按头，觉得晕的很，“行了，就让她就在这想，什么时候想出来了，什么时候叫我，看好她，其他人回去，不许乱走动。” 哪怕心里早已经知道这事和颜静洵脱不了干系，但无凭无据，也不能随意指正她。 “哇，哇…”一声婴儿啼哭从后面传来。 颜凉赶紧跑过去，可除了婴儿哭叫的声音，不见半点欢声笑语。 隐隐约约还能听见泣声。 颜凉撩开帘子，里面血腥气满屋子，浑浊难耐。 大夫人和柳妈妈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在隔间，颜中正早已经不在。 颜凉行礼后抬脚进了内室，眼前的一幕却让她泪目。 一下子眼眶就湿润了，只见颜静枫呆呆的抱着南茯晴的尸体，闭着眼睛。 整个人像死了大半一样。 颜凉，轻声劝道：“大哥，节哀…” 可颜静枫竟似半点都听不见一样，只紧紧抱住南茯晴的上半身，南茯晴的脑袋歪歪的靠在颜静枫肩膀上，只有手臂垂下来，看上去像是个被弄坏的娃娃一样。 南茯晴因为生育儿女，白色的衣服上都被汗湿了，看上去就像是被水浸湿了一般。 不知道她为生下这两个孩子废了多么大的力气，挣了多久的命。 最后竟也是婴儿落地，人归黄泉。 颜凉只能缓缓转身，给他们再多留一点时间。 再多一点… 就在颜凉转身要出屋子时候，手都撩开帘子了，就听见… 颜静枫沙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涩厉的声线好像是从地底下爬上来的恶鬼。 说道：“五妹。” 颜凉转身去看，看到颜静枫缓缓抬起头，死死盯住颜凉，颤抖的说道：“我知道你的厉害，你能帮帮哥哥吗？” 颜静枫泪水只从一旁滑落，“算我求你。” 颜凉忍住即将喷涌而出的泪水，抿了抿嘴，下定决心道：“哥哥，无需如此，妹妹一定尽全力查清。” 说着眼神挪到南茯晴身上，道：“不看你，也只看我那苦命的嫂嫂和可爱的侄儿呢。” 颜静枫呜咽一声，好似应了一句。 却也听不大清。 颜凉低了头，转身离去。 目光愈发坚毅。 看到大夫人只在隔间，眼睛通红的抱着孩子，颜凉只是冷冷的按例行礼，叫道：“母亲。” 大夫人眼中此时只剩下孩子了，只漫不经心答了一声“嗯…” 看那通红的眼睛应该也是为了担忧怀中孩子也在娘胎里侵染了毒素吧… 颜凉以最大的恶意揣度着，随从又想起颜静枫的嘱托，才行礼退了出去。 正厅上那个丫头已经缓过神了，还也只是一个劲的抖。 “想起来除了你，还有别人碰过那个糕点吗？” 说着对着小莉道：“厨子扣下了吗？” 小莉答道：“是，都扣下了。” “那就好。”说着颜凉转目光看向那丫头。 颜凉道：“你叫什么？是家生子还是外面采买的姑娘？” “奴婢…奴婢叫微墨，是采买回来的。专门给大奶奶端厨房的菜品的。” “今儿是因为厨房里…” “啊，是了，是了，那厨具不是我保管的，我只是从厨长那领了食盒就负责送过来的。” 突然恍然大悟道：“之前保管食盒的是个厨房的老妈妈了，她最近病了好久，总是两天不来，三日不见的，那餐具我都是最近每天领了钥匙从柜子里那拿的。” 颜凉拿着葱白似的指尖不断扣着桌板，轻声吩咐道：“去把那老妈子给我带过来。” 小莉拍了一下旁边一个站着的小丫头，呵道：“还不快去。” 小丫头挠了挠头，“不知，那妈妈叫什么…” “叫什么我不知，只是听别人叫她姜妈妈。” ……… 素日跟在颜静洵身旁的一个小丫头莽莽撞撞的冲过来，喊道：“二姨娘，二姨娘不好了。二小姐被扣住了。” 推开门的一瞬间就摔了个满。 忙不跌的跪好。 原来这小丫头本来是没资格进去里间服侍的，况且颜静洵平时脾气不好，自己也只是守在门口。 远远看见小姐被关起来，就顾不得些许了。连事情本概都没弄清楚就跑回来报信了。 也亏得她跑的早，要不然也该被扣下。 二姨娘最近身子愈发不好了，天也寒了，近日竟然是都不能走了，只歪在榻上。 闻悉，放下手里的药碗，皱眉道：“二小姐怎么了？” 小丫头抖得不行，说话都哆嗦，“不知道，里面只有云翠服侍，我看到影儿，就忙回来了。” “怎么一天天就知道出去惹麻烦。”说着一面喊着云坠给她梳头。 云坠听二小姐被关起来，云翠竟也没回来，心里颤的不行。 但还是忍住了，只是扶着二姨娘起身，一样一样整理。 原来这云坠和云翠系一母所生两个，父母早亡，被亲姨娘转眼就卖给了人牙子。 早年辗转，几经波折才被二姨娘买来，大姐云坠稳重老成二姨娘自己留下用了，把个活泼的妹妹给了颜静洵。 因为有段时间，颜静洵对她不好，只要稍有心情不顺就动辄打骂不在话下。 所以云翠找了云坠诉苦几次，都被云坠苦口婆心的劝了回去，所以今此听到才会悬心不已。 第一百六十七章 惩罚 “五小姐，你这样说把二小姐关起来就关起来，也未免擅专太过了吧。” 说着纳兰若熙气势汹汹的走进来，火儿却在看见了颜中正和大夫人后马上熄灭了。 颜凉站着，笑眯眯的回怼道：“二姨娘不要动气，全则是为大嫂去世了，两个幼儿孤寡，我一时着急，怒火攻心，只得命人把二姐姐先看起来。” “却也不是怀疑她，为的是人多手杂，在冲撞了姐姐就不好了，再者说，我也并没有做什么，我这就把二姐姐请过来。” 说着对着旁边的人使了颜色。就马上有小丫头去接了。 纳兰若熙只能柔弱的先给老爷和大夫人行礼。 然后才对颜凉投去惊讶的表情。一时惊呆也没有缓过来。 南茯晴没了这样大的事情，到底自己怎么不知道，真是… 到底纳兰若熙没有上面两位的应答，不敢坐。 最后还是颜中正说了句，“你坐下吧。” 纳兰若熙才敢委屈的坐下，一句话也不说，没了先前的气焰。 一则自己还在病中，来先是呵斥了小姐一顿不说，二则还在这样的场合，自己怎么样，都不对… 倒是大夫人歪讽道：“平常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我儿媳妇去了这样大的事，你还只管你自己的那个蠢材！” 纳兰若熙心里一跳，脸僵硬的答道：“是我鲁莽了…我原不知…” 颜中正也有些不快，打断道：“行了，这些小事，你们回去再议。” 颜中正转而问道：“凉儿，你说你查到了些许眉目？到底是什么？” 大夫人皱了皱眉，眉眼带些质疑的看着颜凉道：“这么大的事情，交给她一个未出阁的丫头是不是实在有些不妥？” 马上就被一句沙哑的男声打断了。 颜静枫撩开帘子，满身白色衣衫有几处印着血迹。只拿眼瞧着已经很让人怕了。 “母亲，是我托了五妹妹的。”只看颜静枫颓废的不成模样，头发乱的蓬蓬的，眼眶红的欲滴下血来。 “我的儿啊。”大夫人只伸出手，想要握一握颜静枫的手。 可好像近在眼前，远在天边。 以前他只知道儿子对这门婚事没有不满，婚后两人恩爱如厮，却不知儿子对南茯晴情深如此。 颜静枫还真的抚了抚衣角，端正的行礼，道：“母亲，儿子没事，让母亲挂心了。” 大夫人鼻子微酸，拿着帕子在鼻子下，呜咽道：“嗯，嗯，没事就好。” 已经早就不在意到底谁来主导这件事了。 儿子都这样了，哪里还有心情挂碍别的。 再说，孩子也留下来了，没了个罪臣之女的儿媳妇，自己更该乐才是。 颜中正也是担忧的看着自己的长子，颜静枫对着颜中正点了点头。强忍着悲痛坐下了。 它要打着精神看着到底是谁，想要谋害自己的妻儿。 一会儿功夫，颜静洵疯疯傻傻的走了进来，满脸都挂着泪花，一脸委屈的喊着：“姨娘…” 一听见这孩子还是眼里只有自己，纳兰若熙恨得直拿眼睛剜她，厉声道：“还不见过你父亲，母亲。” 这句话吓得颜静洵一哆嗦，忙端正行礼道：“父亲，母亲…”说着眼神转到站在颜中正旁边的颜凉，不禁打了个冷颤。 这次确实大夫人开口道：“嗯，坐下吧。” “是。”颜静洵却也不知做哪里，左边站着颜凉，右边更是坐着死气沉沉的颜静枫。 踌躇了半晌儿，才咬牙坐在了颜凉下首，隔着两个位置。 也刚好错过颜静枫。 她才不要挨着那没了活气儿的颜静枫。 颜凉冷声道：“把人带上来。” 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婆子被人拖着上来的，好像是受了点苦头的样子。 那婆子头发乱糟糟的伏在地上，头低低的，只敢拿眼瞟这众人，实在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颜凉冷笑一声，道：“这就是那保管器具的婆子，每天都是她收着，偏生今天嫂嫂要留我们做客，所以她就病了。钥匙也一早就交出去了。” 说着对着旁边丫头道：“大夫请进来，把用来做糕点的器具都拿上来。” 马上一个半百胡须的大夫走了进来，本来就是给颜府看了半辈子的病了，不巧事发之时他出诊去了。 丫头怕请不到，才拐去别的医馆使钱请了一个回来。 九大夫先是颤颤巍巍给老爷夫人行礼，道：“老朽愧对颜府所给的恩情。” 老爷对着他点了点头，大夫人想起自己的孙儿孙女刚呱呱坠地就失去了亲生娘亲，更觉得心疼，不禁拿起手绢抹起泪水来。 九大夫最后才扭头看着颜静枫，颤抖的说道：“令夫人…” 颜静枫先是起身行了礼，才眼睛红红的望着九大夫，道：“亡妻与我诸同感恩，却不料时运不济，天命不佑，九叔您也别这样。” 颜凉打断道：“劳烦九叔看看这器具上可啐了什么毒。” “哎，好好。”九大夫应着，正待走近。 伏在地上的那个婆子就像发了疯一样，大喊大叫的跑上来撞到了捧着装着器具的托盘，一下子各种碗盏摔倒在地，碎了个彻底。 颜凉轻哼一声道：“把她压起来！嘴堵上，连个婆子都看不好吗！” 真是个没头脑的，这既啐了毒，哪怕是碎了化成灰了，都是可以分辨出来的。 马上就有两个小厮狠命的压住这姜婆子，小丫头低头拾起了碎片，仍旧用托盘装着。 “嗯…不妨碍的。”说着九大夫拿起一片仔细端详。时不时嗅一嗅。 九大夫说着把碎片扔回去，答道：“确实有毒。” 颜静洵一时不稳，压到了手旁的盘子。在寂静的大厅里格外的清晰。 不过现在还没有人去看她，只有颜凉朝她微微一笑。吓得颜静洵只的慌手慌脚的扶好，低头不语。 颜静枫听完脸色一变，狠狠的拿手掌拍了一下桌子，“果然是这婆子做的吗？还有无主使！” 颜凉对着颜静枫偷偷使了个眼神，“大哥别急，既然要查案。” 然后慢慢把眼神挪到颜静洵身上，幽幽的说道：“当然要慢慢儿的，一件儿一件儿的梳理，才好牵着羊毛带出羊。” “二姐，你说，妹妹说的对是不不对？” 颜静洵头也没抬，诺诺说了句：“是…” “好，那老朽接着往下说，这器具虽然有毒，可毒不至死，这种药草叫白足生，是一种慢性毒药。” “与袍红子同食，则会诱发病因，底子催化，顷刻间便可要人性命。” “呵，我道今天缘何单给我上了袍红。” 说着使人，道：“把那碎了的茶盏拿上来，给九大夫看看。” 一托盘里放着碎成片的茶盏，褐红色的液体还留在上面。 九大夫拿着一碎片，先是仔细看了看，然后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肯定的说道：“嗯，这正是袍红子煮的茶，单喝确实有生津止渴，健脾消食的功效，若与白足生同食，则是诱发毒素的一剂毒药。” 颜凉看着老天拔地趴在地上的婆子，狠命道：“难道，你这婆子还不说实话吗？你这命固然保不住，难道你家人的命都不要了？我记得你有个五岁的孙儿。” 那婆子听到此处，便如疯魔了一样，挣命的想要出来，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一样。 颜凉摆了摆手，道：“放开她，让她说。” “呜呜…各位老爷大人小姐，我不是不说，实在我是一张老脸不要，被猪油蒙了心的，竟然听那人挑唆，她只蒙着面给我条子，连话都不曾跟我说的。” “我确实不知道她是谁，我罪有应得，竟然因为贪念想要谋害小姐，不过那条子上只说让五小姐病重，并没有要达到害人性命的地步啊！”说着这姜婆子自顾自拿头磕地，一声声震天的响。 还算这婆子有些良心，只怕连累到家人，到和盘托出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预谋 颜凉想的果然没有一点错漏，这就是直奔自己来的，一场有预谋的暗害！ 不自觉的望向颜静枫，声音颤抖的说道：“大哥…” 只见颜静枫已经气的脖子上青筋崩起。 颜凉轻声道：“原来真的是我连累了嫂嫂…”说着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然后才转头接着问道姜婆子：“姑且你说的是真的，可那条子在哪？与你谋面之人又是何样身量？” 姜婆子回忆道：“每次她叫我当场看完就拿走了，我估摸是个小丫头子，却不知道是哪个人的丫头…”说着还拿眼睛撇了撇在座。 最后在颜静洵那停了一下，也没停留太久。 听到这纳兰若熙一口气没上来，按着扶手强撑起来，声音嘶哑的说道：“你这婆子乱说一气，现在竟然就是要攀咬小姐了不成！” 这里四小姐已经嫁到了宫里成了皇后娘娘，五小姐又是受害者，更没有理由陷害自己了，那剩下的不就是自家的静洵了！ 这样的污蔑，纳兰若熙怎么能坐视不理。 姜婆子一听吓得怎么样，连忙趴在地上，身似抖筛道：“我没有，我没有啊，给奴婢十个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把这事推到小姐身上啊！” 颜凉微微一笑道：“二姨娘先坐下，她也没有就咬定是谁，我们就是要剥丝抽茧一点一点的捋一捋。您不要动气。” 真是谁的孩子谁心疼，纳兰若熙此刻心中有万千言语，最后也只轻哼一声。 大夫人是一逮到机会就要数落纳兰若熙的，自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道：“对啊，你坐下，她就没说怎样，你急的这样做什么！” 说着瞪了她一眼，道：“让别人看见，没得笑话。” 纳兰若熙只能拿着手帕轻轻擦了擦眼泪，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泪。 慢慢缓身坐下，一派我见犹怜的样子。像是谁联起手欺负她一样。 最后还是颜中正出来主持公道，道：“好了，都别吵了。凉儿，接着审。” 颜凉应道：“女儿还小，就自做主就把有嫌疑的都挨个问了个遍，还真有些蛛丝马迹。” 颜静洵恍然，看了看周围，哪里还有云翠的痕迹。 然后死死盯着颜凉，想一定是她压了云翠去。 …………… 审问前 “吱” 这间柴房阴暗潮湿，只关着一个人。 推门而入的就是颜凉。 “听说你要见我？怎么想起什么了吗？” 颜凉拿着手帕捂着口鼻，这柴房还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想不到堂堂颜府，在外看来，金碧辉煌的，也有这样的阴暗角落死人堆。 云翠整个人窝在角落，轻答道：“是。” “五小姐…” 颜凉只是命人把她们关起来，尤其嘱咐，不得用私刑，所以她们没有受罪，就是一个个心惊胆战罢了。 颜凉道：“说吧。” “我要自首，这件事是二小姐干的，就是我去接头的。这一切都是二小姐指使我做的。” 云翠睁大眼睛看着颜凉，道：“买药，下毒，谋害，桩桩件件都是奔着您去的。” 虽然颜凉已经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可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有些心惊。 颜凉道：“哦？可有证据？” “有，奴婢与姜婆子牵线的时候，并没有露真容，可有书信，每次都是那婆子看完，二小姐就让我拿回来烧了的，可我都留着呢。” “奴婢不识字，这书信都是二小姐亲笔书写。” 云翠思维逻辑清楚，就是声音有些颤抖。 见颜凉已经有些相信，便接着说道：“而买那药的店家也一定认得我。” 颜凉看向她，轻声道：“为什么告诉我，你可知道，虽然你为首告，可你也必然活不了。” 云翠听到活不了三个字的时候，皱了一下眉。 怅然道：“我无所谓，活不了就算了，也省的日日夜夜受二小姐折磨，若如此我情愿与她同归于尽…” “二姨娘把我们姐妹买回来，我就跟着二小姐，可她从没有好好对过我，动辄打骂都是轻的，说我连配个小厮都是勉强，要在她身边带一辈子！” “一旦她有什么不开心，回来就拿我撒气，我的伤都是她打的。”云翠说着，突然撸开了衣服，露出了满身伤痕的手臂。 云翠说着说着，竟然掉泪，道：“这是看的见得，看不见的，还有的是呢。” 颜凉皱了皱眉，“她竟然疯癫成这样。” 然后突然想到，遂问道：“你可知道她为什么要下毒谋害大嫂？” 云翠嗤笑一声，道：“五小姐好糊涂，哪里是要谋害少夫人，明明是冲着您去的，她之前还有一桩好姻缘，可皇上一纸文书，韩家就倒台了，树倒猢狲散，她也要为自己谋个出路，这次为的就是要了您的命，她想着就可以替您嫁到沈府了。” 然后不等颜反应，直接接道：“没想到，您不喝袍红，那糕点里的药也就是慢性的，只是大奶奶怀着身孕，说不定又吃的与什么相冲了，才会身子虚生了孩子就撒手人寰了。” 颜凉身体发抖了起来，“竟然，是这样吗？”她只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并没想是自己连累了南茯晴。 也连累了两个幼儿没有母亲。 颜凉捂着胸口，就想出去，只撂下一句话匆匆道：“等会叫你出来，你一字一句说出来，我保管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颜凉转身准备离去。 “砰” 颜凉回头看，是云翠一个头磕在地上。 “五小姐，我知道您仁厚，可这件事终归与我姐姐无关，可否不要牵连到她。我愿一人承担一切罪责。”说着又磕头在地上。 震天的响。 她已然知道自己必定赴死，最怕姐姐与自己陪葬，这又如何使得。 颜凉想了想，道：“我会与夫人说的，把她要过来，赏银百两，让她回原籍自行婚配。” 这下云翠才抖着身子起来，低着头道：“多谢五小姐…” ………… 颜凉看着浑身发抖，竟有些隐隐约约颓靡的颜静洵，心中痛快至极，“带上来。” 两个婆子压着云翠走进来，边走边呵道：“自己走！” 只见云翠压发的簪子早不知道丢到哪个角落去了，几缕碎发散落下来。 脸上也黑一块白一块的，衣裳则更不用提了。 婆子狠命踢了一脚云翠，道：“跪下！” 颜凉见了，却未阻止。 颜静洵强忍着心里的愤恨，缓缓起身，脸僵硬着看着上位的俩个人，道：“父亲，母亲…这云翠是怎么了？” “从昨天就疯疯癫癫的…女儿以为她犯了什么病…” 这样说，是作死要说云翠自己犯病，是个疯子，那疯子说的话，可不就，算不得数了吗。 大夫人摒弃的拿手绢假装擦了擦汗，道：“你自己的丫头怎么了，我们怎么知道。” 在这坐了半天，听的都是些废话，这位大夫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可颜中正还在，自己的儿子还在，这命案还没有个头绪。家里又是大门大户，不适合报案。 要不然大夫人哪里肯在这里呆这么久。 颜凉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清冷的说道：“二姐，别着急。” 云翠眼含热泪，动人的喊道：“老爷，夫人！我是来首告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真相大白 颜中正声音不急不缓，但是很有力量的说道：“你要首告哪位？” 云翠的姐姐云坠不得进去，在门口听的心惊肉跳，就怕妹子一时想不开，把自己也搭进去。 不禁扒着门轻声颤道：“别…” 果不其然，云翠没有一点犹豫，说道：“我要首告我的主子，颜府的庶出二小姐颜静洵谋害五小姐不成，反而促了少夫人的性命！” 纳兰若熙一下子惊起身，满脸质疑，呵道：“你说什么？” “你知道你再说什么吗！你个狗奴才！” 颜静枫额头上青筋暴起，但还是努力没有发怒，只是道：“姨娘不妨坐下！事关重大，容不得有丝毫错漏。” 然后颜静枫转头看向纳兰若熙，一字一句血泪道：“如果二妹是无辜的，我自然会还她清白。”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她要是罪魁，我也绝不会放过她。 纳兰若熙身体微微颤抖的坐下。 云翠把所有事情从头到尾一一道来。 “二小姐不是为了故意谋害少夫人，而是为五小姐的婚事，亦为了自己的婚事。想着五小姐只要重病或者去了，自己就能顶替五小姐嫁到沈府去了。” 颜静洵当即站起身指着云翠道：“你胡说，你胡说！” “是真是假请老爷夫人瞧瞧这些书信就是了。” 说着，云翠就手捧着一沓书信平平整整的，低头把手举起来，道：“这里就是二小姐所写书信，我没有按小姐的吩咐删掉，偷偷留了下来。奴婢是不识字的，绝不可能写出这样的书信。求老爷夫人明鉴。” 颜静枫拿过一部分，全身僵硬的看完，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看完后… 颜静枫飒的一下起身，反手拔出随身佩剑，眼睛通红的站起身对着颜静洵道：“我杀了你！” 大夫人虽然严厉，但还是起身阻止道：“枫儿。” 颜静洵看着颜静枫过来，“啊”的一声，一下子就跑到椅子后面抱头躲着。 全然一派做贼心虚的模样。 纳兰若熙看颜静枫动了真怒，连忙跑过去“扑通”一下跪在颜静枫身前抱住颜静枫的腿道：“这一定是误会，这一定是误会，大少爷，我求你，求求你，这一定是那个狗奴才冤枉静洵。” 颜静枫盛怒下踢脚道：“起开！” 纳兰若熙被踢开，磕到椅子上捂着肚子，痛苦不已。 见此情形，颜中正站起身道：“枫儿！” “大哥。”颜凉知道他会生气发怒，却不知他会这样当场扬言要杀了颜静洵。 颜凉安抚着颜静枫，一面使人道：“你们都下去，把二小姐看起来。不许她轻生也不许她跑出去。” 颜凉冷冷的看了一圈在场的丫头婆子，“这里所发生的事情，如果穿出去半个字，你们都不要想活了。” 有人搀扶起颜静洵，她就一头扎进那人怀里，喊着：“啊，救我，救我。” 大夫人跑到颜静枫身边，夺下冷剑，“砰”剑掉落在地上，凉的惊人。 大夫人瞪了一下扶着颜静洵的婆子，疾言厉色道：“还不把她带下去！” 说着又看到在角落里痛苦捂着肚子的纳兰若熙，说着跺着脚说：“还有她！难道还让她们还在这里丢人现眼吗！” 云坠马上跑进来，不顾身边人的阻拦，跑到纳兰若熙身边搀扶起纳兰若熙。 就是为了偷偷瞧一眼自己的妹妹。 到底怎么样了。 可云翠递给云坠一个你安心的眼神，不要顾及到自己。万望更要珍重自身。 颜静枫确实拿着剑也下不去手，他怎么可能当着自己亲人的面弑杀自己的妹妹，哪怕不是一个母亲的。 只能仰面，痛苦的任由眼泪流下来。 只有大夫人环着颜静枫的手臂一个劲叫着，“枫儿，枫儿…” 所有人清理了大堂，就听到柳妈妈慌张的来，“老夫人醒了。” 颜凉站在颜中正身边，“祖母醒了。” 众人除了颜静枫都去看了老夫人。 只有颜静枫回去守着南茯晴的遗体不肯离开，嘴里呢喃着什么。 大夫人命人好好看着少爷，来人报直说，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少爷说的是“晴儿，我找到凶手了。” “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诸如此类，除此之外就是静静地守着南茯晴发呆。 连孩子也不曾去瞧一眼。 老夫人一时间受了打击，没有恢复回来，眼角的皱纹好像深了许多，眉眼间都是疲倦。 颜中正坐在床前，握住老夫人的手，心酸的垂下头，道：“母亲。” “母亲，你怎么样？” 大夫人插话道：“正好，九大夫也在，快请来，给母亲看看。” 老夫人呼了几口气，“我没事…” 说着挣扎着起身。 颜中正连忙服侍老夫人起身，让老夫人靠在自己身上。 突然心里一阵心疼，自己好像许久没有关怀过自己的母亲了。成日里就在朝堂上卷弄风云。 是时候该抽身照顾老母亲，让儿子去接班了。 老夫人受了大打击，已经脸色不好，只是寻道：“晴儿，孩子…” 大夫人微微放低身子，笑道：“母亲，你当曾祖母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全部安好。” 大夫人回身道：“还不抱孩子来。” “晴儿，晴儿她…” 颜中正阻拦话头道：“母亲暂且放宽心，一切都有儿子呢。”一面拿着手轻轻拍了拍老夫人的手。 现在不能就这样热辣辣的告诉老夫人自己的孙媳妇去了，可见不是好时机。 “嗯…”老夫人放下自己的身体，整个重量都放在颜中正身上。 两个孩子说话就来了，九大夫也跟在后面。 “快，快…”老夫人看到孩子，明显就兴奋的多，只抬身去够。 颜中正面色柔和的看向孩子，拿着老夫人的手去抚摸孩子的脸蛋。 轻声道：“母亲，你看，孩子多可爱啊。” 老夫人还怕自己手重，磕了碰了，只能轻轻按了按被子，终于展露了笑容。 颜凉瞧着这一刻，多希望南茯晴也能笑呵呵的伏在颜静枫的怀里啊。 晚上回到出云轩的时候，颜凉一下子就瘫在榻上了。 因为今天实在经历太多事了，也觉得无比心累。最终他们也没说到底怎么处理颜静洵。 到底是所有人中只有姜婆子和云翠关起来，其余从者只要沾亲带故的都立即或发卖或撵了出去。 一双手慢慢挪到颜凉额头上，不轻不重的开始慢慢按摩。 这双手还有一点发凉。 颜凉自以为就是小莉，因为除了小莉也没有别的人可以自由出入颜凉的屋子了。 “嗯…小莉，等会给我倒杯茶吧。” 沈木棉清凉的声音传入颜凉耳朵，“晚间，别喝茶了，太晚难入睡。” “啊？”惊得颜凉一下子睁开眼睛。 沈木棉看着颜凉这个乖巧又惊讶的表情，突然就明了，眼前的这个人，可不就是自己日日夜夜思念的人吗。 “你怎么来了。”颜凉不知道为何，脸蛋一下子就变得粉嫩了。 隐约从内到外透出的羞涩，让人爱不释手。 颜凉也知道最近疏忽了对他，可最近这事情，也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颜凉下意识往里面的榻里凑了凑，沈木棉微微笑了一下，还真就趁势坐在了颜凉旁边。 道：“我知道你们颜府最近有大事发生，但我想你了，所以就来了。” 沈木棉轻轻握住颜凉的手，“怎的手这样冰凉，天气还未出冬，屋子里要常暖才好。” 颜凉听此，只觉得除了手，其他地方都暖的要发热了。 看着沈木棉关切的目光，颜凉还是决定告诉他，目光垂垂的，道：“我家大嫂，今天去了。” “嗯？”沈木棉知道颜府有大事发生，却不知道竟然是这样大的事。 颜凉抬起头看向沈木棉，泪光在眼眶里似坠不坠，尤怜的很。 “颜静洵为了嫁给你，给我下毒，反而害了大嫂的命。” 颜凉只称她大名，连姐姐妹妹说出口，都觉得刺耳的很。 第一百七十章 我在 沈木棉皱眉，以往却不知道她还有这个本事，竟然敢戕害自己的亲妹妹，亲嫂嫂。 带着些许不信，说道：“她竟然这样大胆？” 颜凉声音颤抖的说道：“我要是知道，她就为了这个…我…” 沈木棉握着颜凉的手更紧了，“那也不能随她得意。” 沈木棉心中思量，她今天为了嫁给高府敢戕害姊妹，明天说不定会干出什么事，这样的人，断断不能留。 颜凉知道自己慌不择言了，人死不能复生，现在自己说这些话，到底又有什么用呢。 颜凉顿时泄下气来，“我没，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木棉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触动了一下，看着自责的颜凉，心疼胜过一切。 只一味安慰道：“我知道，你是个最坚强倔强的人，哪怕处于困难险境也是断然不肯告诉我的。” 沈木棉故作惆怅之态，刮了刮颜凉的鼻子，逗趣道：“这让夫君很是为难，小小女子，怎么就这样坚毅呢，作为你的夫君我都男儿无用武之地了。” 颜凉果然给面子微微扬起了嘴角。 颜凉眼睛一撇，嘴角弯弯的，盯着沈木棉道：“你呀，就能逗我开心。我哪里是不想你帮我，再说了，你是谁夫君啊。” “当然，是你的。”沈木棉身体慢慢靠过去，就这样把颜凉框在身内。 把脑袋靠在颜凉肩膀上，炙热的气息喷在颜凉的脖颈上，整个房间都立马蒙上了一层情欲的颜色。 “夫人，离咱们大婚之日不过半月，不要再这样行径，让夫君担忧了。” 沈木棉反复确认道：“好不好。” 就是为了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如果今天得不到这个答复，沈木棉肯定也是睡不着的。 虽然有些逼迫她了，但… 他等不及了。 颜凉脑中闪过的断断续续的记忆，一阵一阵刺痛着自己的神经。 可自己胸前这个男人，是自己下辈子的依靠，是爱自己爱到骨子里的人。 这样的请求，无非就是为了让自己可以安安稳稳的，和他长相厮守。 哪里可以拒绝？ 颜凉无言其他，只道一个“好。”字。 沈木棉周身郁闷之气顿时消散，以迅雷之势在颜凉侧脸偷香。 沈木棉微微起身，两人相隔不远，好像在近一些，都要碰到鼻子了。 他道：“我知道我阻挡不了你，但是，只是你要有什么想法，若自己勉强，一定告诉夫君，也尝试着信任我，好吗？” 颜凉双手不自觉的慢慢往上移，捧住沈木棉这张桃花脸，笑道：“嗯，我知道，我信。” 沈木棉看了半晌儿颜凉笑靥，最后下定决心才往后微微退，道：“我走了，你就准备好，做我的新娘子就是了。” 颜凉的心真就软的像一滩水一样，看他一眼，就要化了。只能乖乖的道：“嗯。” 沈木棉果然听到满意的答复后，就转身离去。 这屋子顿时就空了下来。 颜凉就这样呆呆的坐着，红烛高燃至半，也没有回过神。 小莉在门口看到颜凉坐着的影儿，敲了敲门，道：“小姐，可要吃些宵夜再睡啊。” “咦？怎么不出声。”小莉索性推开了门。 没成想，自己的这位小祖宗竟然是直着眼发呆呢，难怪没听见自己的喊声。 “小姐。” 小莉加重了声音，道：“小姐。” “嗯？”颜凉这才回过神，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瞧着小莉。 小莉道：“小姐，我问，是不是要吃点宵夜才睡啊，折腾了一天您一口饭都没吃上。” 就为了这档子事，老夫人也病了，大少爷也病了，小姐可不能再病了。 颜凉轻摇了摇头，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些事情，不自觉的出了神，但也没有大饿，明天再说吧。” 自己在前厅看到那样的场景，今天都不一定能睡得着，哪里还吃的下饭。 想到明天纳兰若熙和颜静洵必然不会心甘情愿被拿着，必然要豁出命去求人的。 想到这，颜凉就觉得头疼，这到底怎么做才对。 她们怎样的下场，才对得起死去的南茯晴。 要一条白绫吊死她们娘俩到容易，可府里好说歹说还有个三哥儿，这纳兰若熙也没有同罪的迹象。不好同样论处。 可若说，轻纵了她们，两方不好交代，再者说，一条人命血淋淋的放在这，轻放了颜静洵，颜静枫怕也不会同意。 想到这，颜凉更绝头内像响了一颗炸雷似得，只皱了皱眉，道：“你拿了水来我梳洗是正经，我好早睡，明儿还有的吵闹呢。” 小莉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也不管，只行了礼，道：“是。”就利落的关了门出去。 洗漱过后 一夜无话，只是颜凉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天蒙蒙亮才略睡了会。 满脑子浆糊一样。 最后早起颜凉打定主意，这事原不该自己掺和的，以后父亲想起这二姨娘的好，自己岂不是第一个遭罪。 今天只做推波助澜的帮腔就是了，静静地看这两个人怎么处，就是了。 “小姐，大奶奶新丧，昨儿已经报了，小姐今儿就穿的素净一些罢了，看上去让人怜爱的，岂不好呢。”小莉边说边拿出一只素银蝴蝶钗来，松松的给颜凉挽了头发。 颜凉睁开眼睛瞧了一下，本就该这样的，就道：“嗯，就这样吧。” 过后依旧闭着眼睛，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只可惜我的小虎头帽，嫂嫂是看不见娃娃带了。” 小莉看着颜凉有些苍白的脸庞，就知道小姐还是为了大奶奶去了的事情伤心。 于是劝到：“小姐别伤心了，大奶奶也是个有福德的，以后都会报在孩子身上，保佑孩子长命百岁呢。” 颜凉闭着眼睛，片刻后睁开眼睛，眼睛露出点点星芒，轻轻说道：“嗯，一定会的。” 颜凉一夜没有怎么入睡，如今眼睛干涩疼痛。 仍旧不得不强忍着起身道：“走吧，去看看祖母怎么样了。” 心中也惦念着颜静洵的一些事情。 众人都来了风雅涧，老夫人经过昨天一事，躺在床上不能起身，众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提南茯晴的事情。 一宿而已，老夫人的皱纹好像都深了几道，老爷和大夫人都陪在身侧。 颜凉突然感慨，得了曾孙就是为了填补儿子不常在的伤情，可如今。 曾孙也得了，儿子也像开了窍一样，可老夫人真的开心了吗。 老夫人看见颜凉过来，朝着颜凉招手，轻声道：“凉儿，过来。” 颜凉走过去，握住老夫人的手，轻声道：“祖母。” 老夫人面色慈爱，可也挡不住满脸的倦容，反手拍了拍颜凉的手道：“嗯，可吃过早饭来的？” 颜凉点了点头，道：“嗯，吃过来的。” 老夫人看着颜凉，想要说些什么，最后也只是道：“可去见过你哥哥？” 颜凉低下了头，生怕眼睛里露出什么哀婉的神情，让老夫人瞧到反而要伤心。 微微低声道：“还不曾，晚些我就去看他。” 大夫人看出来老夫人的愁容，起身打断道：“我们也来了半日了，不如一起去看看枫儿，也好让母亲早些休息。” 颜中正也顺势起身，微微欠了欠身子，道：“嗯，淑贞说的对，儿子先告退了，母亲你好好休息，晚些我在来陪您用晚饭。” 老夫人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也没有驳回什么，就依着她们躺回了靠垫上。 见老夫人已经准备歇息了，颜中正的心才算落了地，转面看向柳妈妈道：“劳烦柳妈妈好好照顾母亲，有什么事，一定第一时间着人来报我。” 柳妈妈诚惶诚恐的行礼，稳声道：“老奴一定尽心尽力看护老夫人，不敢有失的。” “嗯。”说完颜中正率先出了厅堂。 所有人都出去了后，老夫人闭上眼睛，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气，道：“他们还瞒我呢…我怎么不知道，我怕他们担心罢了。” 柳妈妈上前，轻轻给老夫人捏着肩道：“老夫人一定要保重自身啊，依我看，少夫人福寿有限，这也是命定的，强求不来。” 老夫人微微睁开眼睛，叹道：“是啊，强求不来。” 说罢，轻轻摇了摇头，道：“早知道，她是个没福气的，我当初就不该松口让她进门，这样也不会毁了两个人。” 第一百七十一章 心灰意冷 这里颜中正一行人离开了风雅涧就奔着颜静枫的卷文阁去了。 来到了卷文阁，才看到这里外竟都没了人。 冷风嗖嗖的庭院静悄悄的。 也每个人走动，看上去唬人的紧，何况这里昨儿才死了人。 大夫人手里捏紧了手绢，缩了缩肩膀，“怎么这样冷清…” 说着和旁边的大管家颜回道：“给少夫人装殓的物件都准备好了吧，什么都要预备好，完事了，在打发人来回我。” 颜回面露难色，思虑道：“回夫人，昨儿早备下了，就是大少爷不让我们装殓…也不许人去给少夫人梳洗。” 这叫怎么一回事嘛，自己摊上这样的事已经很倒霉了，没成想大少爷又这样，赖着不让人装殓，自己都要愁死了。 大夫人看着颜回这个样子，就知道了。 很明显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请了，所以这才特特跟着大夫人一行人来的。 老爷没说什么，只是看着远处不远的卷文阁匾额叹气道：“哎。” 大夫人拿着手绢点了点，皱着眉道：“行，我知道了。” 颜回也只能回禀了后低着身子道：“是。”然后缓缓走到所有人身后。 颜凉听到了，也没说什么，只心里一直挂念着。 不知， 大哥到底怎样。 都是痴人，人已经去了，独留着具没有活气儿的尸体有什么意义。 大嫂在九泉之下，看到大哥这个样子，应该也不得安宁。 不知不觉，自己也皱起眉。 “如今孩子都放在咱们这，儿子他也不说来看一看，这儿媳一走，可别把咱儿子憋出什么病来…”大夫人越想心里越难受，眼泪就忍不住了。 只拿着手绢抹着。 颜中正轻声安慰道：“快到了，这样的话，别让枫儿听到了。” 颜凉也顺着颜中正的话回道：“母亲，大哥已经很伤心了，你可不能也这样伤心了，都伤了身子可怎么好。” “嗯…”大夫人想也是，忙擦了擦泪。 还要装出一副笑脸。 可刚迈进卷文阁，大夫人转头就发起火来。 面露怒色的看着颜回，“这像什么话！怎么一个丫头都没有！” 这院子空空荡荡的，连个活物都没有，怎么叫人不生气。 颜回忙道：“昨儿我问了，这些丫鬟婆子都被大少爷撵跑了，倒也不是她们犯浑自己走的。” 颜回简直想打自己一个嘴巴子，刚才怎么忘了说！ 大夫人听到是颜静枫自己撵的，怒火消了一点，但还是生气责问的问道：“那你就让她们走？这卷文阁岂不是没人伺候了。” “我…”颜回一时没了话回，只低头支支吾吾的捻衣角。 颜凉看出颜回的无奈，自己一个管事怎么管的了府里大少爷，而且颜回一个四五十岁的人，被大夫人小孩子一样的骂，也看不过去。 于是向前走一步，软着声音劝道：“母亲，去看看大哥怎么样了才是正事，这丫头什么的，等大哥想通了，再买来就是了。” 大夫人也知道是自己无缘无故发脾气，这几天实在是太糟心了，听见颜凉说话，就坡下驴道：“嗯，走吧。” 颜中正和大夫人走在前面，颜中正小声的说道：“淑贞你这脾气改一改，怎么还像个小孩似的。” 对于老爷的话大夫人还是听的，就沉下气来，道：“是，我知道了，刚才是我心急了。” 颜中正这才点了点头，道：“嗯。” 这一点纳兰还是比淑贞强一些的。 一行人进了大厅，顿时一阵冷风刮开，这温度与外面着实也差不了多少。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少夫人昨天死在这里的原因，空气里都隐隐约约弥漫着一丝丝血腥气和阴冷。 大夫人不禁紧了紧衣服，抱紧了暖炉，道：“可老爷你看，这寒冬腊月的，没个丫鬟婆子的，这屋子这么冷，枫儿可怎么睡啊。” 顿时心里心火顿上，昨儿怎么没派个人来问问，就让自己儿子白冻了这么一天。 又幸好，自己把孩子接到自己那里去照看了。 颜中正这次没说什么反驳的话，只是应道：“这里确实太冷了。” 大夫人让众人在大厅待着，还让丫头去取银炭生火。 只颜中正，大夫人和颜凉三个人往他们的内房走去。 这地上还有模糊血迹，一点都不像是少爷的正房。 大夫人强忍着伤心，上去敲了敲门，暖着声儿道：“枫儿。” “枫儿，是父亲和母亲来看你了，你开开门啊。” “枫儿。” 颜凉看着禁闭的大门，心里泛上着隐隐的不安。 过了好一会，颜静枫才缓缓打开了门，冷声道：“母亲来这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大夫人见到自己儿子，眼圈儿一下子就红了，这哪里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颜静枫？ 只能紧捏着手绢不撒手。 没有妆发，脸色蜡黄，眼睛里面都是红血丝，还有浓重的一抹黑眼圈。 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上面还有红褐色的液体。 这还是自己的儿子吗！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颜静枫看到了颜中正后，才僵硬的行了礼，道：“父亲，母亲安好。五妹安好。” 虽说着话，却不让他们进去看一看，就站在门口。 颜凉站在门口都感受到了里面的寒意。 “没事，就是来看看你，怕你想不开，这屋子怎么也不点上盆火啊。”说着大夫人就要进去。 颜静枫不动声色的往中间挪了挪，分明就是不想她们进去。 颜凉看见这幅颓废的颜静枫模样，心里纠结的都成团了，开口道：“大哥，大管家说你不让大嫂装殓。我们放心不下…” 颜静枫略微低了低头，道：“我会让他们装殓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眼睛没有色彩的念叨道：“让我在和她在多待几天吧。” 颜中正好像两天就生了白发，看着自己最骄傲的这个儿子变成这样，内心也是煎熬万分。 “枫儿，人死不能复活，你别…太难过了。” 颜静枫抬起头看着颜中正，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轻声道：“父亲，我明白，我都明白。” 颜中正点了点头，上前轻轻拍了拍颜静枫的肩膀，道：“嗯，那就行，” 说着颜中正率先转头，道：“走吧。”然后抬脚走了。 颜凉看着颜静枫欲言又止，最后也没说什么。 只有大夫人说什么也要留一个丫头伺候颜静枫，哪怕就留一个每天给他烧炭送饭呢。 要不就不肯走。 颜静枫没说什么，只能依了大夫人。 大夫人留下的那个丫头，就只让她住在大厅旁，每天的炭火就放在门口，依旧不让她进来。 大夫人出门后，看着这自己儿子的卧室楞楞的出神。 半晌儿，才跟颜凉道：“跟我去看那个小蹄子！” 颜中正没有询问，他也知道大夫人说的是谁，也没有打算保颜静洵的心。 这回她自己闯下这么大的祸事，现在不调教，以后必是一个祸害，打定主意自己不插手。 正好借着大夫人的手好料理了她。 但毕竟也是自己的骨肉，颜中正咳嗽了一声，道：“留一命即可。” 说着也不等大夫人反应，就带些侍卫走了。 大夫人道：“老爷慢走”。 然后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个小蹄子，我不让她知道知道什么是长幼尊卑，她就敢这样肆无忌惮！” “今天敢给我儿媳妇下药，明天就敢往我们的吃食里下毒！” 说着对着自己家带的魏妈妈恶狠狠的说道：“跟来求娶的人说府里二小姐突发暴病，正在闺中仔细将养，谢绝宴会！” 魏妈妈微微弯腰行礼道：“是。” 好像这一句话就绝了颜静洵的后路，她是一辈子要养在家里或者庙里的了。 这辈子甭想再有所出头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疯疯癫癫 “咳咳。” 一进来猛的扑面而来的就是灰尘夹杂着潮气，呛得人不能呼吸。 颜凉就捂着手绢皱着眉看着这个阴冷的屋子，自己还不知道颜府这么高门大户还能有这么个地方。 空气里都蔓延着潮湿的味道，简直是折磨人的绝佳场所。 大夫人也捂着口鼻，不同的是。 大夫人死死盯着一个角落，那是昨天就被扔在这的颜静洵。 半分没有太尉家二小姐的尊容，比之乞丐更有不如。 瑟瑟缩缩窝在角落，开门的一点阳光刚刚好照在她身上。 元眉点上一根蜡烛，关上门，这间屋子才亮堂起来。颜凉环顾四周，才发现为了防止颜静洵逃跑，整个屋子都被木板钉起来了。 所以关起门才显得乌漆墨黑的，呆的怪渗人的。 颜静洵被关了一天多，抬头看见人，而且这人还是大夫人后。 不管不顾的扑上来，想要抱住大夫人的腿。 被元素和一个妈妈死命按住，才没有得手。 不过颜静洵依旧大声哭喊着，“母亲，我错了…” “母亲，放我出去吧，我不要待在这里。” “母亲！” 不过她的声音撕裂的喊着，应该是从昨儿起就没断过喊叫，没有人打她骂她，她就一个劲的叫。 今天嗓子已经有些沙哑的听不出来了，几声母亲都破音了。 大夫人拿着手绢轻轻扫了扫跟前，好像她的呼吸都蹿到这边，让人恶心似的。 嫌弃的看着颜静洵，道：“谁是你的母亲，你的母亲是那个不要脸的小蹄子纳兰若熙！” 颜静洵愣了一下。 大夫人接着道：“呸，果然贱人生出来的，都是贱人，下九流的玩意！” 大夫人是不想颜静洵再在跟前了，估计所有人都不愿意她回来的，索性直言了。 没有一点想给她留面子，打定主意不让她出嫁了，哪怕哪个角落关她一辈子呢。 之前听着她叫母亲就刺耳的很，今天有机会踩她，自然无有不出力的。 颜静洵听到后眼睛都瞪大了，只好改口道：“大夫人，大夫人，我错了…” “父亲呢，父亲呢！他一定不会不管我的，不会的。”说着疯疯癫癫撕扯着，想要挣脱开丫鬟们的束缚。 “你父亲恨不得从来没有生出你来！下贱胚子！”说着大夫人还朝着颜静洵啐了一口。 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大夫人本来想打打她出气的，可她这个样子让大夫人也下不去手了。 大夫人想了想，道：“郊区咱家还有几百亩地，魏妈妈让你男人去那吧，找几个身强力壮的把她关在咱家郊区旁边的庵里。” “每天好好看着，不许她出去！” 颜静洵被两个人压着，挣命的想要起身，喊着：“我不去，我不去！啊！放开我！” 说着又小声叮嘱道：“让她活着就行。” 颜静洵听到自己要被关在那庵里，恨不得跑出去。 “祖母，父亲，母亲，快来救救我啊！救我！” 可不论怎么挣扎都逃脱不掉，只是白费力气罢了。 大夫人撇了撇颜静洵，不屑道：“这辈子她是别想回来了。” 说着抬脚出去了。 颜凉就这么看着，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哪怕自己就是这桩悲剧的起源，颜静洵最终要害的人。 颜静洵瞪大了眼睛，看着颜凉，好像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奋力挣命的摆脱两个人，爬到颜凉脚下，抓着颜凉的鞋子。 嘶哑的哭诉着：“妹妹，你原谅我吧，我是猪油蒙了心，我错了，你去跟祖母说，我知道错了，别把我送到庵里，我不去，我不去…” 元眉看着疯癫只顾抓着五小姐的二小姐，一时间没了主意，看着颜凉道：“五小姐。” 颜凉反而蹲下来，直视着颜静洵，冷冷的说道：“二姐，庵里冷，日月渐长，你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说着把颜静洵的手生生的掰开，缓缓转身离去。 颜静洵趴在地上，卑微的好像一条丧家之犬，只看着颜凉的背影，叫着：“啊！颜凉！颜凉！” “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呃” 颜凉走到门口停下了脚步，好像听到了脚踢到肉体的声音，然后颜静洵就没动静了。 颜凉知道颜静枫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的，嘴角露出一丝邪魅的冷笑，自言自语道：“这才刚开始，以后有的你受的，二姐！” 颜凉转头就去了风雅涧，尽职尽责的把一切都细细的说给老夫人听。 只不过没有一句透露颜静洵的近况，她好不好已经不重要了，人还活着就算最大的恩赐了。 况且，纳兰若熙这个二姨娘已然形同虚设，三哥还没回，流霜阁已经是重兵把守了。 老夫人一面听着颜凉的话，一面忖度着，点了点头，道：“那，大夫人就让她去庵里静心修行了？” 听到她这个结局，老夫人还是满意的，出了这样的事，纵然是家门不幸，也不可能放任她以后出去胡作非为。 给家门抹黑，不如找个地方让她悔过。老夫人越想就对大夫人的这个决定越满意。 颜凉坐在大夫人床边，慢慢递过去一杯茶，道：“是的，大夫人也不忍苛责，而且二姐现在有些疯疯癫癫的，我觉得，最好还是搬出去静养的好。” 颜凉低着头，没有露出什么表情，也没有落井下石的样子，老夫人觉得这种处罚也是极好的，等她诚心悔过了在接回来也不迟。 不过不是现在，她年岁虽说大了，婚事也已经拖了，就不妨在拖上几年，静静心，回来随便找个人配了也就是了。 想到这，老夫人忽然觉得胸腔舒爽了不少，也就拿着颜凉递过去的茶喝了几口。 挣扎的要起身。 颜凉看见忙上去扶着，让她歪靠在垫子上。 “你是个好的，府里又出了这么多的事，不能再耽搁你了，回去告诉你父亲母亲，是我的意思，先且不要声张少夫人过世的消息，先瞒着。” 然后拍了拍颜凉的手，道：“一切都等你嫁到沈府后在为她办也不迟，再者说，寒冬腊月的先悄悄的下葬了，之后风光大办也不失体面，岂不好呢。” 颜凉说真的，惊了一下。 一瞬间，惊讶的表情马上收回来，老夫人一言一行都为自己考虑，确实红白喜事虽都是喜事，到底不能一起办了。 叫别人看着，多么不详。 沈府也一定不肯，大嫂这边已经停尸两天了，是万万不能等的。 而且就算沈府不介意，外界也会对沈府诟病，自己也不愿。 但就是如此，枉费了大哥大嫂素日待她的好，况且自己也不是那种要虚名的人，心中两相争执，竟取烈火烹油一样灼伤五脏六腑。 一时间有千言万语也不知道如何说。 老夫人仿佛看出了颜凉内心的煎熬，道：“好孩子，你是怕你大哥伤心罢。” “你大哥若是着急也是情有可原，不过咱们祖籍原不在这的，上阳来京我们才跟了来，你老太爷在世时是在襄阳发的迹，所以庙堂祖宗都在襄阳呢，你不用怕，我们的祖坟都在襄阳。” 颜凉听到祖籍在襄阳，一下子眼睛都在放光，这也就可以两全了。 要不然自己宁可推迟婚礼，也不可能叫大哥寒心，这样是最好不过了。 “现下只让你大哥乘轿子带你大嫂回家也就是了，回来再办一场体面的衣冠葬，也就全了你大嫂的体面。” 颜凉听懂了老夫人对自己的良苦用心，“祖母。” 老夫人慈爱的笑着，摸着颜凉的手，道：“你这就可以放心了，就算是我，死了也是要回襄阳安葬的，你大哥一定不会驳我的请的。” 颜凉回握住老夫人的手，紧张的说道：“祖母！你别这样说，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同意 老夫人终于开心的笑出来了，“好好，我不说，我收回刚才的话。” 颜凉想了想，这件事一定要自己亲自和大哥商量，于是道：“这样，那我先去问过大哥，如果他不愿意，那我的婚事稍微提前亦或是后推我做妹妹的都没有一点怨言的。” 老夫人笑了，心中了然，“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比她们强百倍。只是做不得皇后，嫁个将军之子也不算委屈。” “况且我之前为什么答应，不就是沈将军的为人我信得过嘛，他们夫妇两个举案齐眉，成婚十数载未纳一人入房，我信他们的儿子一定也是这样教养的。” 老夫人笑呵呵的看着颜凉，道：“一定不会亏待了你，所以我才同意。” 颜凉眼圈瞬间就红了，心中感慨老夫人是真心为自己谋前程的，绝不是为敷衍自己的婚事而草草的要把自己嫁出去。 颜凉趴在老夫人腿上，轻语道：“多谢祖母为我谋划周全。” 老夫人一下一下的摸着颜凉的秀发，慈爱的说着，“乖孩子，你母亲亡故的早，你又这样伶俐，我不疼你谁疼你啊。” “多谢祖母。”颜凉侧着脑袋，眼泪从右眼眶流到左眼眶。 颜凉也不过在这闲陪老夫人聊了几句，表明了心意，就忙匆匆去往了文卷阁。 和刚来时候一模一样，不过就是一个小丫头在大厅上呆呆的站着。 不知道想什么出神，都没发现颜凉来了。 还真是个傻丫头。 颜凉轻轻抬脚跨过门槛，轻声问道：“我大哥还在他的屋子里带着吗？” 唯恐吓了这丫头一跳。 没成想这丫头还是吓得哆嗦，反应过来，行礼后糊里糊涂的答着：“五小姐…” “是。” 颜凉瞧了瞧这屋子，总算打扫干净了，随口问道：“饭菜和炭火可送去了？” 说着自己把大衣脱下来的，看见这丫头傻傻只知道站着回话，也不说过来帮把手，心里倒也好笑。 大夫人从哪找来这么个宝贝。 没办法，只能自己把衣服递过去，笑着道：“衣服帮我挂起来，等会我来找你拿。” 小丫头慌里慌张的接过来，抱在怀里，道：“是，是。” 颜凉向她走了两步，这丫头生的眉清目秀，皮肤白嫩白嫩的，手和腰肢都柔软纤细，看来是一来就在主人屋子里端茶倒水的丫头。 不曾干过粗活的，更难得的是还这样单纯，不是那种一来就一心往主子身上扑的类型。 颜凉不禁打量着，打量着，一下没忍住就笑出声来。 大夫人这心思未免也太清楚了些，大嫂刚走，就给大哥送来个这样好看的丫头伺候。 小丫头被颜凉笑的发懵，但也不能问，五小姐你笑什么，只是小鹿似的眨着眼睛看着颜凉。 颜凉拿手绢挡了挡，装作什么都发生的样子问道：“你叫什么？” 月牙微微服身行礼道：“奴婢贱名月牙。” 颜凉道：“行，好生伺候大少爷，夜里警醒点吧。”随后就往里面去了。 月牙抱着颜凉的蓝色大衣半晌儿才反应过来，行礼道：“是。” 看着颜凉远去的背影，喃喃道：“五小姐可真有意思。” 颜凉站在颜静枫的屋子外面，天色渐晚，夜幕都沉下来了，但大哥这屋子里却还是没有点灯。 只有一点点猩红的火苗不时蹿上蹿下，看来大哥还是经不住大夫人念叨，终是把火盆点上了。 颜凉叹了一口气上前敲门。 大门缓缓打开，颜静枫已经不那么憔悴了。 但还是精神不大好的样子。 “是你啊。”这次颜静枫没有堵在门口，反而是开了门就往回走。 轻声道：“进来吧，把门带上。” 颜凉把门关好，一看，这火盆怎么放在门口，这火光能照多远啊，正常应该放在床头不远处才对。 然后再看到床上冰冷已经没了生息的南茯晴颜凉就明白了。 寒冷才能留住更久。 但颜凉还是忍不住劝道：“大哥，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啊，大嫂一定也不肯看到这样的你的。” 颜静枫不顾形象的往床头随便一坐，轻轻摸着南茯晴的脸，道：“我知道，我只是想多陪陪她，以前是我不对，就顾着事途光明，连她怀着身孕也没有多陪陪她。” 颜凉了然于胸，向着他们走过去，轻声道：“大嫂是个最通透的人了，想着，她从来没怪过你。我觉得她变了很多，一点也不像第一面在宴会上我见她的样子。” 颜静枫突然看向颜凉，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与别人讨论南茯晴，眼睛都放着光芒的问道：“她怎么变了？” “第一面她就像个被惯坏了的世家小姐，和我知道的别人家的小姐没什么区别。” 颜凉话锋一转，说道：“可她嫁给大哥你之后一切都变了，她变得温柔知性，懂得隐忍，更多的是成为妻子之后的柔软。我相信这是她想成为你贤内助的原因。” “我的晴儿一向这样，只是她走的太早了，我们的儿女才刚刚出世。她就撇下我们自己走了，我还生着她的气呢。” 说着说着颜静枫突然刮了一下南茯晴的鼻子，好像躺在床上的她只是单纯的睡着了。 而不是死了。 颜凉坐在了床头另外一张椅子上，道：“大哥，祖母问，大哥你怎么想，是让大嫂回祖籍安葬吗？还是另外有安排？” 颜静枫把南茯晴脸上一缕调皮的秀发撩下去，轻声道：“当然要带着她走，而且也不能耽误你的婚事，晴儿是最怕麻烦别人了，最后一件也不能违背她的意。” 颜静枫握住南茯晴的手，道：“我知道母亲她们的意思是让等你成婚后再给晴儿风光大葬，我想，却用不着，我们都不是那高调的人，简简单单的回老家，就够了。” 颜凉点了点头，这样也好，于是道：“是，我知道了。只是大哥还要早一些，路途长远，我还等着大哥回来给我堵门呢。” 颜静枫笑了一下，道：“我尽量。” 这是他这两天唯一的笑容了。 两个人就这样说这话，丝毫没有因为床上躺个死人而害怕畏惧。 反而还有事和南茯晴说一说。 就像她还在一样。 颜凉想说的都说了，于是起身告辞。 颜静枫送她到门口，道：“你去和母亲说吧，给我雇辆马车，我明天就出发罢。” “是。”颜凉没想到他这样快，是真的把自己刚才的玩笑话当真了吗？真的是为了给自己堵门所以要这么早回来？ 颜静枫微微一笑，道：“去吧。” 这样子才有点像平时云淡风轻的颜静枫。 大哥一向这样温柔，怕是这辈子唯一一件执拗的事就是多留了大嫂几天吧。 出了这儿，颜凉去找月牙，这丫头还真实诚，没有人却还是站的扳直。 颜凉开口道：“月牙把我的衣服拿给我。” “五小姐。” 说着点了点头，忙去捧了大衣给颜凉。 “给。” 颜凉穿上衣服，笑道：“月牙，你被派来这里怕不怕？” 月牙果断的答道：“不怕，大少爷是最阳刚的男子。” 说完后，自己又后悔，觉得自己说的有些不分尊卑了，反口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颜凉心中已经了然，这样也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好过一个没心的丫头陪着自己。 于是打断道：“没关系，你尽心伺候就是了。” 颜凉笑了笑，转身离去，没有给她分辨的机会。 出了门才看到小莉现在门口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吓得。 小莉远远看见颜凉，就奔着她来了。 颜凉看着紧紧贴着自己的小莉，问道：“怎么抖得这样？” 小莉吓得说话都颠三倒四的，道：“没有，没有…小姐，咱们快走吧…这里不吉利啊。” 这丫头，还是个迷信的。 颜凉被逗笑了，道：“走吧。” 第一百七十四章 终渐 颜凉回去后，就立马遣人回了大夫人和老夫人。 请她们安心。 同时把颜静枫明一早儿就要带着南茯晴上路回襄阳的事禀告了。 大夫人一反常态的没说什么，只是吩咐大管家颜回办好一切，给少爷配好车马，准备好足够的银钱干粮。 第二天，天不亮，颜静枫就带着南茯晴的尸身踏上了回家的路。 没有让人来送。 只带了两个小厮，一个丫头，那丫头正是月牙。 转眼，十天过去了。 颜静枫依旧没有回来，听说颜静洵在郊区庵里带的还算安分，不过时常疯疯癫癫的。 三哥也回来了，听到此噩耗什么都没说，一次都没去看过纳兰若熙。 小莉无聊的给颜凉研墨，看着颜凉在那写写画画，搭茬道：“小姐，听说二姨娘的病更严重了，大夫昨天来看，那院儿的丫鬟来报，说是撑不过开春了。” 颜凉头也没抬的说了句，“哦。” 早该想到的，她那身子本也挺不了多久，自己儿子不管自己，女儿又被扔到庵里去了。 心力交瘁的，能挺到现在已经不错了。 小莉看到颜凉没怎么理自己，心里更是活泛。 评论道：“大夫人真是仁善，二小姐把少夫人害成那个样子，竟然还派大夫去给她看病，要我说，就应该让她们母女自生自灭才是。” 颜凉写好最后一个字，放下笔，说道：“家里的小妾有病，做大房的连给妾室请个大夫的气度都没有，那大夫人成了什么了，让父亲怎么看她？” 小莉想了想，也是啊。 “还是小姐考虑的周全，况且二姨娘那身子，都说挺不过开春了，大夫人乐得不施恩呢。” 小莉说着说着突然双手合十，拜道：“小姐，咱们别管她们了，还有五天，你就要出嫁了，我只每天烧香拜佛，希望二姨娘别死在这期间，没的不吉利。” 颜凉看见小莉神神叨叨的，笑出声，道：“我还真想去送送她最后一程，感谢她在颜府给我的照顾。” 小莉听到颜凉要去，一下就蹿起来。 提高声音，道：“不行啊，不行！小姐，你都什么身份的了，待嫁的准新娘，去凑这热闹干嘛，再说有三少爷呢。” 看到小莉这幅样子，颜凉就无奈。 自己已经被关着这么久了，什么也不许做，不许碰的。 只能无奈举了举双手，道：“好好好，我不去。” 小莉道：“这就对了。” 颜凉往梳妆台走去，坐下，慵懒的说道：“哎，什么时候把你嫁出去，就不能这样唠叨我了。” 这话好像踩到了小莉的尾巴，结结巴巴道：“我不嫁，我…我不嫁…” “我还要伺候小姐一辈子呢。” 颜凉透过镜子，看到小莉脸蛋通红。 颜凉温柔一笑，起身捏了捏小莉的脸蛋，道：“我的傻丫头，等我嫁过去，你且服侍我一两年，我给你寻个好夫婿，再给你脱了奴籍，你个家过日子可不好吗？” 脱了奴籍？ 这是寻常卖身丫鬟想都不敢想的，签了卖身契，就是一辈子的事。 这辈子有幸遇到个好主子就已经是老太爷开恩了，哪里还能奢求主子开恩给自己免了奴籍。 寻常丫头，有心的主子也不过就是等丫头到了年纪，随便找个小厮配了各自过活。 那时纵然成了婚，可两个人还是要来府里做活的，而且还不一定能做上什么体面的事。 小莉何其有幸，遇到这样的小姐，还要给自己脱奴籍，真心为自己考虑。 小莉心中有万千言语，但也说不出，只是看着颜凉，道：“小姐。” “我…” 脱了奴籍，还了自由身，自己儿孙都可以去上书堂，说不定哪一个就发了迹光耀门楣了。 看着小莉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颜凉不禁歪了歪头，问道：“怎么了，傻丫头。” 小莉不知道怎么感谢颜凉，自己跟了颜凉后，虽说小姐之前呆呆傻傻的时候常常疯疯癫癫。 可小姐那次大病好了之后，就没有让自己受一点委屈，把自己真心当做身边人一样疼爱，什么吃的穿的都没少过。 小莉只能跪下，磕了个头，拜道：“多谢小姐。” 颜凉吓了一跳，忙把她搀扶起来，道：“哎，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颜凉看着小莉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于是想转移下她的注意力。 调侃道：“你这样就感恩了，我之后还要给你准备丰厚的嫁妆，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呢。” 只看小莉张大嘴巴，道：“小姐…” 然后眼泪就不值钱的一样往下掉。 心中只把颜凉当作下凡的仙女一样，心中的感动都要溢出来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 “再哭，等会聚全斋送来的饭菜你可别想吃了。”这句话，可算戳中了小莉的心。 哭声戛然而止。 颜凉转了转手腕，笑道：“这就对了，接着磨墨，我还要在写一会。” 小莉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脆生生的道了一句：“哎。” 这一写，就一直写到夜色渐深，颜凉才揉了揉写累了的手腕，停了下来。 颜凉舒了一口气，道：“好久没这样静下心来写一写字了。” 这写字可比做女工容易多了。 小莉看不懂字的，只知道颜凉写的字行云流水，一撇一捺都那么隽永。 见小姐已经不打算写了，自己也就放下了手里的墨块，收起颜凉的笔墨。 一边收，一边感慨道：“小姐的字真漂亮，不过，只恨闺中女儿的字不能拿出去让外面的爷们儿随意品鉴，要不然这坛中魁首，说不定都是小姐的。” “贫嘴。”颜凉侧卧在榻上，笑着打趣小莉。 “吱…” 颜凉仿佛听到落叶莎莎的声音，可这时节不对，哪里来的莎莎落叶声。 撑着身体，问道：“外面什么声音？” 小莉把字卷好，放在专门的字画缸里，转头看着颜凉，道：“嗯？” 很显然，她什么都没听到。 小莉茫然的看着颜凉，问道：“小姐，怎么了？” 然后颜凉低头笑了一下，道：“没事，你出去吧。” “哦，好的。”小莉点了点头，转头出去了。 小莉出去把门关好后。整个屋子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颜凉起身坐到茶桌上，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麦茶，放在旁边，随手又给自己斟了一杯，悠悠的说道：“怎么五天都等不得了？” 沈木棉又是翻窗进，矫捷的好像一只豹子，拍了拍身上的雪花，笑眯眯的看着颜凉，道：“凉儿，果真好耳力。” 颜凉朝他走过去，伸手解开他的薄披风，略有些抱怨的说道：“这么晚了，外边又冷，你没事跑来做什么？” 虽然如此说，但还是贴心的把披风拿在自己手上，拿出手绢擦了擦沈木棉因为可能折腾而渗出的薄汗。 沈木棉一下子抓住颜凉的手腕，另外一只手绕过颜凉的软腰，吻上了让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 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甜，想抹了蜜一样。 怀中的女子怎么可以这样软，软的像一滩水，软的沈木棉觉得不紧紧抱住，这柔软的身子就要溜出自己的怀里了。 忍不住更加抱紧颜凉盈盈一握的腰，同样伴随的是更加的深入掠夺。 颜凉没有可以挣脱的，手上拿的披风和手绢早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了。 正孤零零的躺在一起。 颜凉只觉得有些喘不上气，只能双手顶着沈木棉，嘴里呜咽着“嗯…”的碎音。 沈木棉感受到了颜凉的气虚，只能放慢，让颜凉缓一缓，只贴着颜凉的脸颊厮磨。 像屋子里那只狐狸，狡猾又有趣。 第一百七十五章 脸红心跳 颜凉被吻的腿软，只能紧紧抓住沈木棉的衣衫，满脸羞的通红，轻轻的打了一下沈木棉的胸口，娇俏的道了一句，“你干嘛…” 沈木棉也有些激动，气息亦有些不稳，温热的气息热浪喷在颜凉的脸颊上，有些痒痒的。 沈木棉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说道：“我有些忍不住，这几天我度日如年，恨不得马上就把你娶回来，放在自己手心里才踏实。” 平常御马飞奔十里气息也如履平地，今天碰到小小女子就方寸大乱。 果然，古人诚不欺我，是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 听见这，更不得了，颜凉的脸刷一下由粉变红了，羞的脸发烫，直打了一下沈木棉，“青天白日，说什么胡话呢！” 沈木棉看颜凉这个娇羞的样子，真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爱不释手。 一只手挽腰，一只手执起颜凉的柔夷，轻轻抚摸按揉，嘴角掀起一丝邪魅的笑。 故意挑逗道：“白天不说，可这天色都暗了，我与我的准新娘说些心里话，有什么不行的？” “你…” 颜凉想挣脱，可整个人被他锁的紧紧的，动也动不得。 是也，只能脸通红的倚在沈木棉的胸前，感受着他坚毅有力的胸膛。 甚至可以隐约听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感受着每一次呼吸都喷在自己的耳后，有些奇怪的发痒又暧昧不已。 小莉“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个人，颜凉和沈木棉分开，沈木棉好像自己什么也没干一样的坦然。 颜凉则是一个春闺女儿与心上人偷见被人发现的窘迫。 颜凉一面推着沈木棉，一面道：“你快走吧…深更半夜被人发现了，咱们都不要做人了。” 确实，虽然说两个准夫妻私下会面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也会让别人质疑这两人之前就有私情。 这两天都等不了，未免太小家子气了，更有之前提亲的，娶而未得的更会借此生事。 没得招人嫌。 沈木棉却还是一味的撒娇，扯着颜凉的袖子不肯走，只把一边脸朝颜凉伸去。 见天色晚了，难道要留他在此过夜不成。 颜凉满心思都是先打发了他，就顺着他，快而轻的亲了一下沈木棉。 然后就赶着让他走。 沈木棉餍足的笑了笑，这次没有在耍无赖。 翻窗而走，没话。 小莉就是听到小姐屋子里悉悉索索的声音，不放心才赶来瞧得。 敲了两次门小姐也不让自己进去。 又叫了一次。颜凉才打开了门。 “小姐，没事吧？我听见屋子里有什么动静。”说着还长着脖子往里瞧。 颜凉快速反驳道：“没事…什么都没有。” 要是再小莉发现自己又和沈木棉私下见面，还那样亲密，她倒要墨迹好几天。 说也就算了，吵嚷出来就不好了，何况她嘴上又是没个把门的。 小莉没有多想，“啊，那我让她们端东西来洗漱吧。” 然后小莉突然道：“啊！” 颜凉转身进去，背过身道：“你又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小莉忙跟进去，跑到颜凉面前，仔细打量。 “我的小姐，你的脸怎么这样红？是发高热吗？要不要我去请大夫啊。” 说着还要上手摸一摸才罢休。 颜凉连忙躲开，拿着帕子轻轻擦了擦，躲闪的回着，“没有，就是这屋子里的炭烧的太旺了，以后别烧这样多了。” “怪热的…”说着还像模像样的拿着帕子扇了扇风。 小莉看了看炭盆，道：“啊，有吗？” 嘿嘿一笑，道：“那我等下少添一点好了，别再热着我们小姐了。” 颜凉坐回去，靠着垫子随口应着，“是啊，就是说…” 心里却思来想去的都是沈木棉，沈木棉的话，沈木棉的温度，沈木棉的这个人。 不正经的让人脸红心跳。 ……………… 两日后 按理大婚前新妇要去宫里见过皇后娘娘的。 当然也是因为颜凉是颜静洵的胞妹，所以也是一种探望，由大夫人带着去。 皇后也会封赏些钗环首饰作为娘家人的嫁妆，以示祝福。 所以家里为这次颜凉入宫准备了很久，衣服是堂新阁新作的，虽说是赶出来的，但还是很气派稳重。 首饰也是新打的，烧蓝彩纹的簪子本就昂贵，更别提给颜凉打了一对这样的簪子，并几个小蝴蝶，一色都是烧蓝的。 姑娘家带上显得活泼有趣，颜凉本不想这样招摇，可奈何大夫人叮嘱再三，一定要这样穿戴，才不会辱没了家门。 堂堂太尉府，衣着打扮让人看着如此寒酸，可怎么好，诸如此类的话说了一箩筐。 颜凉无法，只能依了她的意，只是，想着这下子大夫人可算是下了血本了。 当然，也不排除是碍于老夫人，又是自己带着进宫，如果让她自己穿着旧衣入宫请安，自己再落下个苛待庶女的名头，说出去也不好听，叫别人说自己这个国母小气。 当然这都是颜凉私下揣度的，事情的原貌到底如何，也没法追究了。 “母亲。” 大夫人抬起眼睛看，心中感慨，这五姑娘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看着虽也清丽秀然。 可到底是低调内敛，这一装扮起来，简直就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华服没有俗媚半分颜凉的姿色。 反而暗暗衬托出颜凉的庄重艳丽。 如花似玉，艳而不俗。 大夫人连连点头，“嗯，不错。” 旁边的丫头婆子无一不张大嘴巴，这五小姐竟然这样美，难怪之前上门求亲的人络绎不绝。 可如果颜凉这样装扮一番，到个宴会上随便展露几面，那家里的门槛一定会被上门求亲的人踏平的。 颜凉很懂事的微微一笑，缓缓弯下膝盖，熟练的行了个寻常的礼，道：“多谢母亲为女儿做的这一切。” “凉儿很喜欢。” 虽然她自己不喜欢这样，可也知道长者赐不可辞的道理，况大夫人为人刚愎，别人驳回半句都要气的跳脚。 自己何苦去讨这个骂。 大夫人站起身，走到颜凉面前，轻轻牵起颜凉的双手，仔细看了看。 说道：“值得，值得，你平时合该就这样打扮才是啊。” “啧啧啧，真是便宜了沈家的那个小子。”说完还一脸笑意的看着颜凉。 丝毫没有感觉出这句话让颜凉有些羞涩。 颜凉略微低下头，脸色微粉，答道：“母亲说笑了…” 大夫人看见颜凉脸色发红才不接着打趣颜凉，坐下后，道：“好了，好了，仔细装点一下，咱们稍后宫里来人报，就出发。” 说着还摆了摆手，让颜凉坐下。 “是。”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处境艰难 大夫人和颜凉坐下。 大夫人看到颜凉这样青春炽热，火火辣辣的，心中不禁念叨里颜静姝。 反正无聊，还要等人来通报，就干脆拉着颜凉话絮家常。 随口说道：“你这边正是花好月圆的日子，我倒担心你四姐，不知道我的静姝在宫里怎么样。” “可有受别人的欺负，过得如何，顺不顺心，当今陛下有没有和她…” 说到此，马上停下，心中惧怕，又怕颜凉听出什么。 大夫人掩饰的挪了挪杯子，道：“哎，我真是杞人忧天，我的静姝一定会遇难成祥，何况静姝福泽深厚，一定会早日诞下嫡长的。” 说着还肯定道：“会的，一定会的！” 一字一句都在点明嫡长尊卑，没有一点儿考虑颜凉听了会刺耳。 况且，之前忧心的也是些怪力乱神之说，自己女儿院中李子树下埋死人的事也应验到南茯晴身上了。 自己的女儿一定会没事的。 颜凉知道大夫人的意思，要时时刻刻谨记自己的身份，这次进宫不要仗着自己年轻貌美就目无尊长。 于是顺着大夫人的话，道：“母亲放心，我上次进宫，看陛下与皇后娘娘感情融洽，私下想着，他们二人一定会早日花开并蒂，诞下嫡长的。” 而且句句答在大夫人心坎上，她求的就是子女顺遂，丈夫儿子仕途圆满。虽然自己的儿媳妇早逝，可留下了两个那么可爱的外孙。 就没什么可以纠结的了。 但自己的儿子不能没有，儿媳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啊！ 如今自己的女儿也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老爷也还在任上，如今比风光，哪还有人风光得过自己。 那些士侯军夫还不争先恐后的把自己女儿送到颜府给自己孙子做继母啊。 想到这，大夫人气一下就顺了，心情好，面色就红润了起来。 于是笑着拿起杯子，道：“那就最好了。”说着抿了两口茶水。 一个丫鬟忙慌慌进来，跪下，就道：“夫人，宫里来人传了，这边可以出发了。就从西门入，说先去皇后娘娘宫里请安呢，第二天才去拜谒皇上。” 大夫人刷的一下起身，满脸的喜悦是藏也藏不住，“那还不快去，快走。” 自从女儿出嫁之日起，自己就没有再见过颜静姝一面，也是心想肝想，没有一刻不担心的。 嫁为宫妃，哪怕尊贵如皇后，也不能随意召见家人，更别提可以出宫门来回门了。 颜凉跟在大夫人身后，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轿子是一辆蓝色低调的宫轿，只许带两个丫鬟，这轿子坐满了，外加一个车夫。 到地方后，丫鬟先下，放好脚凳，颜凉才把着小莉的手下来。 然后并没有走开，而是打算亲自扶着大夫人下轿子。 “母亲，你慢点。”颜凉伸手去接。 大夫人看颜凉如此懂事，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孩子并没有因为自己要出嫁了，就对自己不尊重，反而更加勤勉。 果然堪为大用，比颜静洵那个臭丫头不知道好多少倍。 “嗯。”大夫人满意的对颜凉点了点头。 马车旁边站着一个穿深绿色宫装的宫女，朝着二人先行了个礼。 才道：“颜夫人，颜小姐，请跟我走。皇后娘娘已经恭候多时了。” 大夫人明显对颜夫人这个称呼不大满意，微微皱了皱眉，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难得今天可以与女儿团聚，这些小事足可忽略不计。 颜凉点了点头，笑道：“有劳。” 侍女并未对大夫人的反应表现出任何不满。而且微微点头。 做请状，先走在前面。 大夫人见这路狭长弯曲，远处没有个尽头。 果不其然，走了两刻钟也没有摸见任何宫所的影子。 不禁和颜凉抱怨道：“还要走多远啊，我脚都走酸了…” 说着瞧了眼只知道带路，没有一句话的宫女。酸酸的说道：“也没个车马送送我们…” 颜凉顿了一下，上次自己来，也是在罗门就下了，步行进的宫。 这宫里规矩森严，起行坐卧必然都有个章程，心想，你拿这森森宫内当什么了。 虽心想这样想，但肯定不能当面说出来，而是耐着性子劝慰道：“母亲在耐烦些，这宫里规矩大，再说，走了那样久，应该也快到了。” 这前面的宫女离得也不远，这些话，应当也是听得到的。 颜凉微微抬眼看了一下她，她竟好似一点都不打算解释，拿这皇后娘娘的亲生母亲视若无睹。 “哎，好吧。”大夫人也只是直了直腰板，扶着元眉的手更加用力了一些。 这条路足足走了半小时之久，才看到皇后所居仁元殿的一角。 一如当时所见繁华，峥嵘依旧。 门口伸着脖子看的就是当作陪嫁一到来宫里的梦心，看到大夫人和颜凉后，马上跑过来行礼。 满脸笑意，道：“夫人，快请进吧，皇后一早起来就盼着您来呢。” 大夫人眼中没有丝毫自己女儿没有亲自迎接而产生的不悦，反而满心欢喜的答着：“嗯，快，快。” 刚踏进仁心殿，又让大夫人心中安稳了不少，气宇轩昂，金砖绿瓦，就透着一个词。 富贵。 果然，最是富贵帝王家，若说享受，颜府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了，可这宫中的摆设却也让大夫人大吃一惊。 颜静姝身着正品皇后服，庄严肃穆，看着大夫人进门的一瞬间就急着站起来，道：“母亲。” 这也就是身旁的嬷嬷叮嘱再三，不许自己出去迎接，要不然一定亲自挽着母亲的手进来。 身旁的一袭灰色衣衫的嬷嬷看见皇后的腿都要迈出去了，马上微微屈膝道：“皇后娘娘，这不合规矩。” 声音狭长短促但再颜静姝听来却如平地惊雷。 伸出去的手全都强行收了回来，只是脸上的喜悦不减分毫。 大夫人眼睛一下子就看到了自己女儿身边的嬷嬷，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想着，宫里的规矩还是要守得。 规矩重要，规矩重要。 说着也就拢着步子，郑重的跪下，“皇后娘娘安好，臣妇颜孟氏携幼女拜见皇后娘娘。” 颜凉也顺势跪下，却一言不发，这个场合，自己不该说的，就不要发一言。 多说多错。 看见自己母亲伏地向自己跪拜，又低贱的称自己为颜孟氏，颜静姝的心中就如同碳火熬烤一样。 不等大夫人起身就道：“快起身…” 旁边的嬷嬷看见皇后这样，脸上更是没有一丝笑容，只拿着“咳…”了一声。 唬的颜静姝又不知所措起来。 只好轻声道：“平身…”眼圈都微微发红了。 大夫人何曾看不到，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心疼的是自己的女儿贵为皇后还让个嬷嬷管束成这样。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手帕子都要捏变形了。 颜静姝思虑再三，还是下决心道：“静嬷嬷，你下去吧，本宫要与颜氏叙叙旧，你们在场多有不便…” 静嬷嬷下意识就要反驳，道：“可是…” 马上就要抬出皇上来，说是皇上命她在此，以免皇后娘娘不懂礼仪，闹出什么笑话反而贻笑大方。 许是自己的母亲，妹妹都在的缘故，颜静姝觉得自己的腰杆都比平常硬了几分，开口就道：“没什么可是，本宫之后会和皇上亲自说清楚的。” 本宫两个字特意加重，强调身份有别，别不识抬举。 静嬷嬷脸色愈发不好了，但自己的身份自己还是清楚的，总不好几次三番的阻挠皇后与自己的亲人见面。 只得悻悻的撇了撇，方才微微行礼，道：“是，奴婢退下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进退维谷 静嬷嬷走后，颜静姝眼泪在也忍不住了，奔涌而出的委屈与难过瞬间淹没了自身。 这屋子里就剩下自已的心腹与亲人了，眼泪也不会再停留片刻。 颜静姝跑着奔向大夫人。 大夫人也早已伤心欲绝，看着女儿这样，就只能硬挺着，强忍着情绪。 站在原地抱住女儿，女儿趴在自己的肩膀处哭泣，无声无息却又悄然的在哭诉着宫里的一切。 与想象中的，是多么的天差地别。 眼含热泪的大夫人捧着颜静姝的脸蛋，仔仔细细的瞧着，“女儿…我的女儿…” “你怎么瘦了这样多…” 边哭边拿帕子擦泪。 两个人儿都哭成了泪人。 颜静姝满肚子委屈却说不出，只得哭着看着大夫人，口里不住的叫着，“母亲…母亲…” 什么都顾不上说了，母女两抱在一起，哭作一团。 颜凉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两人都控制不住自己了，那明天就能见到两个核桃眼的人了。 自己带着一个哭肿了眼睛的母亲去拜见皇上，是要在京中出名了。 可岂不是要吓人了。 只得开口劝道：“母亲，四姐，我们坐下来慢慢聊吧。天还早，可以慢慢诉说。” 大夫人这才缓过神，这里是什么地方，大内皇宫，一言一行都有人监管监看的。 只得擦了擦眼泪，“我们坐下说。” 说着拉着颜静姝坐下，看着四下无人，才开口道：“姝儿，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在这待的这么不开心吗？” “母亲，我没事，只是我一见到你，太开心了，开心的忍不住，才哭了出来。其实我挺好的。”说着，颜静姝拿出手帕子，轻轻擦了擦眼眶旁的泪花。 大夫人一脸怀疑的表情，但不发一言。 颜静姝道：“不信你问五妹，皇上待我还是极好的，只不过这宫里规矩大一些，再说了，有谁能对我置喙什么呢。” 然后颜静姝转过头，朝颜凉使了使眼色，示意她帮着自己瞒一下大夫人。 颜静姝也不想给大夫人也带去烦恼，这宫里的忧愁只自己一个人受就罢了。 何苦还连累母亲也牵肠挂肚的。 大夫人也看向颜凉，道：“是吗，凉儿。” 颜凉不慌不忙，一字一句，娓娓道来，“四姐说的对，我上次来，皇上还赏了好些东西，与四姐姐也般配的很，不过这森森宫墙，人多嘴杂，只要关起门来私下里，皇上待姐姐好就是了。” 大夫人一想，也是，这皇上，九五至尊，怎么也要周全各方，上下有度，若一味宠着静姝，反倒会招致后宫非议。 若长此以往，难保不回有人生了歹毒之心。 还不如韬光养晦，先抢先诞下嫡长才是。 大夫人心底阴霾才渐渐退却，笑着说道：“啊，是这样啊，那，洵儿啊，你和皇上可有那个啊？” 颜静姝没反应过来，愣了半天，等反应过来，顿时羞的脸通红，只得拿起帕子点了点脸，道：“母亲…你说什么呢…” 大夫人一脸镇定，丝毫不觉得当中谈及这个有什么不妥。 “那这有什么的吗。传宗接代就是做妻子的本分嘛，你别看现在皇上宠爱你，可说一千道一万，孩子最终都是维系你们夫妻感情的纽带啊。” 说着还对颜静姝这样扭捏感到不满，拿眼睛剜了她一下。怪她大惊小怪。 颜静姝还没有和许翰海圆房，这种事情女孩家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只能道：“母亲，我…争取…” 大夫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颜静姝，咬牙切齿的说道：“这种事情，你是一定要上上心的啊！别一天天无所事事荒废时间，你要知道，女孩子最美丽的时光就这么几年。” 颜静姝只得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母亲，你别说了…” 大夫人听出来她不想聊这个，“什么叫我别说，你这孩子…” 颜静姝马上转移话题，道：“对了，父亲祖母如何。大哥大嫂可还好？” 一下子大厅安静了。 三个人都停了下来，屋子里顿时冷静的掉根针都能听个响。 颜静姝感觉到家里一定发生什么事了。 颜静姝转头看向颜凉，轻声道：“怎么了？” 颜凉也低下头。 默默不语。 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可还没有外传，故而外面都不知道，况南茯晴的尸体也已经由颜静枫亲自扶灵送回祖籍安葬了。 颜静姝恍然大悟，道：“对了，大嫂应该快要生产了吧？” 两人又一言不发。 这可吓坏了颜静姝，难道大嫂生产出了什么事故，她这个小姑姑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自己的小外甥，外甥女。 颜静姝瞳孔微微放大，拿着帕子挡在嘴前，胡乱猜测道：“不会是孩子…” 颜凉赶忙，答道：“孩子没事，是大嫂。” 颜凉顿了顿，小声说道：“是大嫂去了…” 颜静姝一下子站起身，惊恐的说道：“大嫂？大嫂难产？” 大夫人拽着颜静姝，让她坐下，又怪她大惊小怪，自古女子生孩子都是一脚踏在鬼门关里，有什么好奇怪的。 说道：“不是，你大嫂的孩子还未足月，是家里那个小贱人给你大嫂下药，你大嫂才早产血崩走的。” “孩子生下来了，就是身体有些虚弱，大夫说了，没什么大碍。”大夫人嗓子痒痒的，遂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颜静姝一下子就抓到大夫人话中的重点，小贱人，是谁？ “家里的小贱人？纳兰若熙？” 两人没说话。 颜静姝转头对着颜凉道：“还是颜静姝？” 颜凉轻轻点头，道：“是她。” 颜静姝一口气上不来，捂着胸口大骂道：“反了她了！她都敢下毒谋害自家亲大嫂了？她脑子被驴踢了？她图什么，谋财还是害命啊！” 颜凉这才有一瞬间，感觉，这样风风火火的才是颜静姝呢。 颜凉脸色苍白，垂着眼睛道：“是为了，谋害我，但是不幸却让大嫂送了命…” “她谋害你？”这可想不通，虽然她们三个在府里谁也不让谁，谁也看不上谁。 但也谈不上谋害性命吧，怎么说，都是一家子，都姓颜的。 骨子里不都流着一样的血吗？ 再说，也没什么利益冲突吧，颜凉都要嫁人了。 颜静姝突然提高声量道：“嫁人？” 颜凉嘴角微微抬起，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道：“四姐冰雪聪明，想必已经猜到了。” 颜静姝皱着眉，道：“她不会蠢到想着给你下毒，等你死了，她就能代替你嫁给沈木棉吧？” 颜凉拿起杯子，转了转，道：“据她的丫鬟说，十有八九，是这个原因。” 颜静姝坐在位子上，越想越后怕，她要是当初想嫁给许翰海怎么办？ 难不成她还真有这个雄心豹子胆，给自己下药不成。 颜静姝不禁马上回想一番，自己有没有收过她什么东西，吃没吃她递的什么东西。 颜凉看到颜静姝有些手慌脚乱，以为她因为这个心悸，忙安慰道：“四姐，不必惊慌，大嫂的灵，大哥已经送回祖籍了，至于她，也在郊区庵里静思已过呢。” 第一百七十八章 故地重游 颜静姝提高嗓门，道：“只在庵里静思已过？” “真是便宜她了！” 想到这，不禁想到无辜的南茯晴，坐下说道：“大嫂她…哎…” 自己不过刚刚出嫁几月，府里就这样翻江倒海起来。 想起，她刚到颜府时的场景，是多么的潇洒肆意，可前太子倒台后，她就犹如一叶扁舟。 孤孤零零在河中独自飘零，只有颜静枫是她的依靠，可就算如此小心翼翼，还是卷入一场无妄之灾。 丢了性命。 她生下孩子，就算再颜府扎根了，有了孩子就有了最大的依靠，可孩子是生下来了，可她却不在了。 大夫人打断道：“不说她了，聊聊你吧，母亲都很久没见到你了。” 颜凉微微撇了一眼大夫人，然后马上收回眼神。 果然是儿媳妇，不沾亲带故就是没有一点感情。 哪怕她都已经生下两个孩子了。 大夫人还在埋怨她，差点因为难产血崩把孩子也带走。 想到这，颜凉就觉得一阵寒意，无情更甚，简直在这里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颜凉突然站起身，道：“母亲…” 正说着话的两个人，不明白的看着颜凉，不知道她突然站起来要做什么。 大夫人不悦的看着颜凉，道：“怎么了？” 颜凉忽视掉大夫人的一丝不悦，道：“我想着，母亲与四姐许久未见，一定有很多心里话要说，那颜凉就暂且退下，我之前是娇宛公主的陪侍娘子，我想去她住的地方看一看。” 最后一句，则是看着颜静姝道：“不知，可不可以…” 颜静姝看了看大夫人，才回去对着颜凉，道：“可以倒是可以，你拿着我的令牌去吧，只不过别胡乱走，这宫里可不是那么安全的。” 颜凉微微屈膝，笑道：“多谢四姐。” 颜静姝从腰间摘下一块玉牌，那玉一看就是上等货色，雕龙画凤，洁白无暇。 颜凉接过，道：“那我去了。” 颜静姝道：“五妹早去早回吧，那里听说晚上不是很太平。” 真搞不懂，这大半夜颜凉去那干嘛，死过人多么不吉利。虽然心里这么想，但颜静姝表面没有了流露一丝不悦。 颜凉顿了一下，嘴角微微翘起，道：“是。” 岂不知，这皇宫里哪一寸土地没有死过人呢。 大夫人脸色稍稍回转，本来就碍于颜凉在这里，自己没办法和女儿唠唠贴心话。 还想着如何打发了她，还能不露痕迹，如今她自己这样上道，也免得自己劳心劳力了。 颜凉如此蕙质，怎么会看不透大夫人脑子里那些弯弯绕绕，所以更是锦上添花，不去堵她的恼罢了。 小莉早已经在门口侯着，见颜凉出来，就忙把大氅给她披上了。 “小姐，怎么就你自己出来了？” 颜凉没有一点慌乱，缓缓道来，“我们去娇信殿看看。” 小莉道：“哦，娇信殿。” 这不是许娇苑公主的亡居之所吗，不由的提高声量，声音都有些撕裂道：“什么！娇信殿？” 颜凉点了点头，“是啊。” 说着率先走出去，没有看小莉。留她自己傻傻的留在原地。 一会，颜凉都要走没影了，小莉才反应过来，追上去，道：“小姐，咱们别去了…那里不吉利…” 颜凉偏过头，笑着问：“哪里不吉利了？” 这样到把小莉问住了，说不吉利，可娇苑公主又这样的与小姐投契。 说吉利，更不对了，虽然公主没有死在那，可那也是故居了，况且该都没了人的吧。 所以纠结的一时也没答上来，话头哽在嗓子眼。 自从出了仁心殿，往娇信殿的路上，小莉就极度的不安，问了无数次，“小姐…真要去娇信殿吗？” 得到的都是颜凉肯定的回答。 既然来了，当然要去看看她，不知道她的神魂还会不会回来看看，与自己冥冥之中有所交互。 本来颜凉是一点都不信这种鬼神之说的，可自己也是返世重来之人。就不得不信几分了。 刚醒转的那几年，每一次自己午夜梦回的时候，都能看到母亲死在自己脚下，白家被满门抄斩的惨痛场景。 痛苦不断折磨着自己。 如今大仇得报，自己也不愿徒增杀戮，只要别人不来碍自己的眼，挡自己的路。 自己还是愿意给自己积福运的。 颜凉正胡思乱想着，就感觉到小莉在后面拽自己的衣角，小声叫着，“小姐…小姐…” 抬头果然，冷清清的娇信殿就在眼前，“到了。”这里到处透着一股阴冷之意，看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大门紧闭，推开大门后里面果然没有一丝人气儿。 颜凉环顾四周，这冰冷的娇信殿看来已经荒废很久了，偌大的庭院连个半个宫女都没有。 “呵，连派个人每日打扫都做不到吗。” 小莉猫在颜凉身后搭腔道：“谁愿意来啊…虽说公主不是在这里走的，可怎么说，这也是公主生前居住的地方。” 颜凉看了下小花圃，里面的花木早已经枯黄坏死，没有人细心呵护，每日浇水怕是早已经死透了。 “她才十七岁。”她就如同那花圃里开的娇艳的花朵，正是需要人悉心照料给予温暖的年纪。 哪怕嫁了人，也应该嫁给一个年龄相仿，潇洒阳光的少年郎。 小莉顺着颜凉的目光看向这些残枝败柳，“是啊，可惜了。” 颜凉抬起脚，走向正房。 “小姐，咱还去卧室看吗？”说这话的小莉不自觉腿肚子都在颤抖。 颜凉刚走到门口，还未推开门，想了想，回头道：“要不，你在门外等我？” 小莉抱紧颜凉的手炉，慌得都忘给她了，听到颜凉要把自己留在门口，吓得嗷一下窜上去。 嘴里叨叨道：“啊，不行不行，我还是跟着小姐你进去吧…要是有什么也好有个照应。” 颜凉笑了笑，没有拆穿她就是胆小。 “吱” 这漆红色大门还如同当年一样鲜艳吧，哪怕这屋子已经荒废了，可这院子处处都透着一股劲儿。 像她一样，宁死不屈的劲儿。 谁来看，都会知道这公主之前一定是受尽了宠爱的。 一推开门却一股霉气传来，灰尘也被风吹的满屋子飞。 “咳咳…什么啊，这，好呛得味道。”小莉捂着嘴咳嗽了几下子。 颜凉也觉得有些难受，但也只是拿出帕子捂在口鼻处，没有说什么。 这也不过几月间，灰尘就积了这么多，尘封的宫殿怎么在短时间里破败成这样呢？ 小莉被风刮的一个冷颤，更加抱紧了手炉，道：“小姐，这屋子冷嗖嗖的。” 当然冷了，数月没有人气，数九寒冬也没人烧火暖房，当然透着寒气。 颜凉轻声说道：“知道冷，还不把门关上，这成了风口了。” 小莉突然顿悟，“啊，是，是。” 被冻的脑子和手都不好使了。 关了几次才关好。 颜凉走到许娇苑的榻前，临行前铺床的丫头还是规矩的，被叠的不错。 颜凉在榻旁边搭了个边，坐下，看了看这屋子。 自己不知道这里之前如何华丽，但自己见过他落败的样子，往来只有零星三两个宫女。 如今更是鸟雀无人闻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见面 “小姐，时辰不早了，咱们都出来好一会了，这仁心殿和娇信殿还有一段距离，而且，你看…咱们还得走着回去。” 说着斟酌的说道：“要不然，咱们回去？” 反正话里话外都在劝颜凉往回走就对了。 颜凉无奈起身，轻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走吧。” 这冰冷的娇信殿自自己走后，不知道多早晚才又有客人光临。 “哎，好嘞”小莉倒是一下子脸上阴霾消散，比来时要开心多了。 出了门，小莉就把大衣给颜凉裹好了。 再转身去关上这娇信殿的大门。 小莉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关好了大门。 关好大门后，手都红了，就两手互相搓了搓，转头面相颜凉道：“这皇上也真是的，连个看门的丫头也不赏吗，这娇信殿这么大，就让客人自己关门。” 颜凉站在门口，缓缓转身，侧着身子看了一眼这娇信殿的大门。 婉约辉煌已然不复从前，徒留一墙尘埃罢了，有没有人又有什么要紧。 转头，道：“走吧。” 一路上也没有再回过头，小莉看到颜凉走了，也打了个冷颤，胆战心惊的跑过去。 贴近颜凉，道：“小姐。” 把暖炉放在颜凉手上，自己摸了摸耳朵，道：“小姐，咱们以后还是少来这宫里了，太冷清。” 颜凉握住暖炉，取笑道：“怎么了？我记得，你第一次听说要来，兴奋了一整夜，还说宫里肯定多么多么漂亮。” 小莉挠了挠头，垂低了嘴角，嘟囔道：“我那是，是，少不更事…” 夜半梦中想起当时住在娇信殿时的场景，至今还会吓得从睡梦中惊醒。 眼前都是冬莱的脸，唬的自己睡不好。 一阵冷风刮过，小莉蹭的贴上来，抱紧颜凉的胳膊，道：“小姐，我扶着你。” 颜凉一笑置之。 没有拆穿她的小把戏。 “好。” 回到寝宫，颜静姝娘俩到安逸，客厅灯火通明，火盆也暖烈炙人，与外面的寒冬瑟瑟真是相差甚远。 不知道屋子里拢的什么香，被火一靠，香气悠远绵长的味道就慢慢的沁出来了。 闻上一闻，都芳香醉人。 这屋里暖烘烘的，颜凉脱了大衣也不觉得冷。 “五妹回来了，快喝杯热茶暖一暖。”虽热情的说着，但颜静姝也只是随手吩咐了一下。 自然就有小宫女听话的跑过去给颜凉斟了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茶。 然后不声不响的退下。 颜凉微微一笑，行礼道：“母亲，四姐安好。” 这一进宫里，自然要处处守礼，一刻也不能忘。 大夫人刚才喜笑颜开的面容慢慢沉了下来，声音低低的说道：“嗯，过来坐吧，外面天寒地冻的，你还非要跑出去玩。” 言语里，都是谴责。 为何非要去那不吉利的地方，还带回来。 所以说话也没有一丝婉转。 颜静姝看到大夫人面色不善，连忙拉住话头，道：“是啊，母亲刚才还担心你，要是出去冻病了如何是好，这马上就要出嫁成为新娘子了。” 颜凉心中一动，颜静姝嫁进宫里后，说话真的圆润起来了。 但颜凉依旧面不改色，只微微屈膝，答道：“是颜凉不好，让母亲和四姐担忧了。” 半点没有被斥责的羞愤和着恼，仿佛这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前辈说了句不痛不痒的话。 自己也只例行公事般的回了句话似的。 这表现，大夫人明显不满意，嘴微微下弯，现在真是一点笑意都没有了。 整张脸都冰凉冰凉的。 颜静姝看着两人谁也不让谁，心里无奈的很，只能道：“五妹，快去歇着吧，明天还要去觐见皇上。一切我都吩咐人给你备好了。” “多谢五姐，母亲，颜凉告退。”颜凉一面谢了颜静姝，一面回了大夫人。 然后退了两步才转身离去，没有等大夫人说什么。 出了门，都能隐隐约约听到茶杯重重放下的磕碰声。 在颜静姝给颜凉准备的房间里，一应物件倒真的很齐全，因为她贵为皇后，这仁心殿只有她自己居住。 所以房间倒真的很多，很大。 小莉蹲在炭火盆前加了几块炭，扭头看向颜凉，问道：“小姐，炭盆够不够热？需不需要我在多加几块炭？” 颜凉拿着一本书侧歪在榻上，略看了看那盆火，轻启朱唇道：“够了。” “那好。”说着，小莉又拿起一根梦甜香，点燃，放在离颜凉不远的桌子上。 未几，颜凉闻到梦甜香的味道，就觉得神经有些困倦，不觉得放下书本，伸了个懒腰。 道：“我有些困了，把蜡烛灭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是。”小莉走过去，吹灭颜凉旁边的蜡烛，拿着一个小烛台回了门口的暖阁上睡。 颜凉躺在榻上，只看见地上火盆里的火苗一簇一簇的，鲜红诱人，火苗互相碰撞产生的刺啦刺啦的声音。 竟然也没有十分刺耳。 明天还有最后一个人要应付，自己就可以歇着，当他的准新娘了。 伴着火苗窜起来的声音和香甜的根香两人一会儿就睡着了。 再次起来已经是星光退却，但外面还是朦胧胧的一片黑。 小莉更是天不亮就起来收拾，等会一定是要在皇后那里用早膳的，然后等着皇上下朝归来。 正式接见她们。 受过赏后就可以出宫去了。 不过转眼小莉就在衣服上犯了难。 “小姐，今天还穿这套衣服吗？是不是就显得不是很尊重了。”小莉拎起昨天的衣服，一头雾水的看着颜凉。 昨天已经穿过一次的衣服，当然不能再穿着去见皇上。 颜凉只是瞥了一眼，就道：“穿带来的那件。” 小莉脸瞬间的垮下来了，“啊，这件真应该留着见皇上，这件太好看了。”说着还珍惜的摸了摸衣服上的纹理。 自然的瞟了一眼自己带来的那件，“带来的那件太素净了。” 傻丫头。 为什么千叮咛万嘱咐一定第一天就穿着新做的华服拜谒皇后。 颜凉可不信大夫人不知道第二天才可以去拜谒皇上。 自己带的衣物大夫人都是亲自过了目的，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带的是一件素净的常服。 而也必然料定自己肯定不能无礼到同一件衣服穿两天，那也寒酸太过了。 说出去都会被人笑话。 颜凉心里想着，必定是大夫人又想留下个不苛待庶女的名头，又不想颜凉穿的花枝招展的去见皇上。 “呵，小伎俩罢了。”颜凉拿起一杯水。 小莉还抱着那件金丝华服不肯撒手，听到颜凉嘟囔了句什么，但不太清楚，复问道：“小姐，你说什么？” 颜凉喝了一口水后，放下杯子，拿起手绢轻轻擦了擦嘴角，道：“没什么，你伤心好了，就把新服拿来给我穿上。” “哦…”小莉的耳朵仿佛都耷拉下来了。 不情不愿的拿着那件在府里常穿的素服走了过去，才看到桌子上大夫人为颜凉精心打扮的金钗，烧蓝簪子。 小莉重重的呼了一口气，道：“还好，首饰什么的，还可以带。” 这丫头可真是傻的可爱。 颜凉轻轻扶额，想了想自己自己满头首饰配素服，就觉得好笑。 转头看向小莉，道：“你觉得，我穿着一件素衣，带着满头的贵重首饰好吗？” “啊？” 这丫头还浑然不觉。 人家都给你配好衣服了，你要是硬要带着满头首饰去，怕是要贻笑大方了。 小莉委屈的撅起嘴，道：“首饰也不能带啊。” 颜凉伸出手，把首饰中的烧蓝蝴蝶缠丝钗拿出来，轻声道：“带一根烧蓝的蝴蝶钗就可以了，既然大夫人已经为我决定了，就不要违拗她的心意了。” 第一百八十章 浩荡恩赏 颜凉收拾好后就赶去会客厅和皇后和大夫人用早膳。 “呃…” 颜静姝看到颜凉踏进来的第一步，就在桌子旁愣住了。 昨天穿的衣服不是这个样子的啊，怎么这件这样素静。 肯定不是新作的，好像家中的常服。 然后微微转头看了一眼大夫人，果然大夫人脸色微红，嘴角隐约翘起。 心里的满意压抑不住。 颜静姝忍住想问的欲望，朝颜凉招了招手，道：“五妹，过来坐。” 颜凉微微屈膝行礼，点头道：“是。” 颜静姝还主动给颜凉倒了杯茶，半责怪半掩饰的说道：“穿的这样单薄，梦心，把我的那个金丝裘等会给五小姐拿上。” 说着笑呵呵的看着颜凉，道：“外面天寒地冻的，冻坏了五小姐，可怎么是好。” 还怕颜凉以为自己那个是旧的，加了一句，“那个还是我新作的，还没来得及穿，先给你吧。” 颜凉没有圣恩难却的羞涩，而是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道：“多谢四姐。” 颜静姝心里是有些怪大夫人的。 把颜凉打扮成这样，生怕她到皇上面前出风头，想法是没错，可也不能这样寒酸啊。 要别人知道了，自己成什么人了。 颜静姝道：“吃早膳吧，等会我把给你的嫁妆礼单拿给你看看。” 大夫人搭呛道：“是啊，你多给你妹妹备上一些，到底是这宫里的东西好，拿出去赏人也比外面买的强。” 颜凉低头不语。 这样子就能激怒我吗？ 大夫人这个样子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点忍耐的功夫要是都没有，自己可就越活越回去了。 颜静姝急于堵住大夫人的嘴，拿起筷子衔了块酥肉到大夫人碗里，说道：“母亲，你尝尝这个。” 自己进宫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敛锋芒，珍重自身。 大夫人看见女儿心疼自己，心里感动，赶紧衔来吃掉，“嗯，好吃。宫里的厨子果然不错，酥肉炸的也比外面脆一些。” 颜静姝已经在宫里这样久了，世面自然也见得多了，以前不曾觉得已经的母亲有市井气息。 可现在…也只能挤出一丝笑来，道：“那，母亲，你就多吃一点，这厨子是不错…” 母亲实在太过出头，若在宫里久了肯定不是上策。 颜凉抬头，正巧和颜静姝对视了一下。 两人相视一笑，颜静姝就尴尬的低下了头拿起鲜笋粥搅和搅和。 颜凉也底下默默吃饭。 大夫人左看看右看看，这两人都一副想好好吃饭，不想说话的样子。 就筷子“砰”的放在碗上。 教训道：“你们两个年纪轻轻的，倒是很安静，这可不好，这个年纪应该是活泼好动的。老这么闷闷不乐的，我还心思我和多少岁的老阿妈一起吃饭呢。” 颜静姝赶紧放下筷子，笑着说道：“母亲，不是我们不说话，而是皇上下朝的时间快到了，你们需要提前去那里侯着。” 眼瞅着大夫人的脸色一点一点的变坏。 颜静姝接着说道：“女儿也想多和母亲说说话，可是昨儿夜里和母亲说了许久，今天早起嗓子有些疼。” 大夫人听到颜静姝嗓子疼，心里那股气瞬间就消散了，只凑过去仔细瞧着。 说道：“啊？哪里疼啊，要不要紧啊，赶紧叫御医来看看啊。” 颜静姝道：“不要紧的，母亲，我下午请御医来把平安脉时，也就一并瞧了。” 大夫人这才作罢，又想起自己的确有要紧事要办，只得道：“那好吧。你自己注点意啊。” 听到这话，大夫人才反应过来。 颜静姝笑着应道：“母亲，无需挂念，女儿一定会好好珍重自身，维护颜府的荣耀的。” 大夫人点了点头，重新拾起筷子，道：“你说得对。” 突然大夫人微微长出一口气，道：“我的静姝长大了。” 不久，饭吃完了。 上来两个穿着蓝色宫装的宫女，忙匆匆的把一切都端下去了。 又并三四个小宫女端上来茶盏和茶。 一切井然有序。 颜静姝坐在正位上，拿着一本红色的贴子，笑眯眯的说道：“坐吧，从你们婚约订的那天，我就在想着，给你的嫁妆添什么好。” “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把宫里这些奇巧珍玩拿一些给你做嫁妆，是再好不过了。” 颜凉依旧是行礼，屈膝，道：“多谢四姐。” 没有很大的惊喜感，但也绝对没有失礼。 反倒是大夫人听到这个话，有一点点不太喜悦。 听这样子，就是给这个丫头的嫁妆不在少数。 这花的肯定都是自己女儿的梯己，自己当然开心不起来。回去自己还要给她备上一份说得过去的嫁妆。 要不然老太太都能吃了自己。 大夫人假装“咳咳…”了两声，遂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然后放下杯子，就在放下杯子的一瞬间。 颜凉就端起茶盏又给大夫人斟满了一杯，“母亲，是不是嗓子不舒服，在饮一杯吧。” “啊，嗯…嗯。”大夫人遮遮掩掩的，无奈，只能又端起杯子喝了一杯。 刚吃饱饭，又喝了满满两杯的茶，肚子有些隐隐约约的不适。 颜静姝放下帖子，接着说道，“上来吧。” 只见忙慌慌上来十余位宫女，有的手上是端着一个红盘子，还有几个太监抬着一些大红箱子。 上面无一不是珍贵的装件。 颜凉站起身。 宫女旁边还有一个白净的太监，手执浮尘，端起另一本帖子念着。 尖细的声音，道：“皇后娘娘特赐颜府五小姐十五件嫁妆。” 颜凉缓缓跪下，“臣女领赏。” “特赐京郊百亩水田一处，嵌螺钿黄花梨金钱柜一对，簪花金剪两柄，各色绫罗绸缎五十匹，合和如意一对，南海淡水珍珠十斛，缠丝宝玉头饰一台，珍贵字画十副…” 念到一半后翻来另一面接着说道：“纯金龙凤手镯一对，翡翠手镯一对，元流古琴一台，挂耳白瓷一对，海棠红梅花瓶一对，万事如意壁挂一对，黄金百两。” 颜凉听到礼单心里也一颤，没想到真有这么多。 但面对这么多的人，只默默伏地磕了个头，轻声道：“臣女敬谢皇后娘娘隆恩，愿皇后娘娘千秋万盛，福寿康宁。” 这句话真是所有答复里最没有水准的了，可以说，谁赏给你东西，你用这句话，都是可以的。 没有水花，没有感恩戴德，自然就平淡如水。 大夫人的面色已经很不好了。 愈发的坐不住了。 这嫁妆都够嫁三四个庶女了，自己准备的和皇后娘娘准备的一比真是相形见绌… 大夫人都在心底想，要不然把这个当做自己给她准备的嫁妆算了。 颜静姝坐在上位，并未起身，轻声道：“快起来吧，准备准备去吧，皇上也该下朝了。” 颜凉面无波澜，只保持着微笑起身，道：“是。” 好像刚才收了那么大恩赏的不是自己似的。 颜静姝也没有在意颜凉的态度，她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在皇上那，谁的意见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皇上会怎么做。 说着转头看了看自己旁边的丫鬟，道：“梦心，你拿着衣物送五小姐出门，送到了，在那等着，等陛下问过话了，再送母亲和五妹出宫。” 让梦心去，一则，她是自己的陪嫁丫头，更是心腹。去守着听信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了。 二则也能让皇上知道，自己是很看中自己这个妹妹的，对妹妹的婚事很是上心。 她对颜凉和沈木棉这对佳偶天成是推崇备至的。 大夫人随之起身，肉痛的看了一下这满屋子的添嫁，强忍着，说道：“是啊，走吧。时辰不早了。” 说着瞟了一眼颜凉，先出去了。 颜凉对着颜静姝行礼，然后才缓缓跟出去。 梦蕊走到颜静姝身旁，伏低身子道：“皇后娘娘，这些给五小姐的嫁妆是不是要先行送回府里啊？” 颜静姝一边嘴角微微扬起，看着颜凉窈窕背影，道：“不用，等她们回府让总管派人护送回去，一路上要大张旗鼓，最好弄得人人皆知。” “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颜府的五小姐终于要出嫁了，” 梦蕊不思其他，答道：“是。” 第一百八十一章 守望 两人在勤政殿门外守了快一个时辰，皇上也没有派人来传。 大夫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但是却不敢显露丝毫，只是周身的火气却是在大冬天也隐藏不住的升腾。 这里是皇宫，可不是自家后院，可以任由自己随意打骂发火，所以只有不断地吐着气，紧紧抱住手上的火炉。 颜凉倒是耐得住，寒冬腊月守在外面，也没有一丝不悦，静静地，就像一株红梅一样挺拔俊秀。 过了一会，一个红衣太监才姗姗来迟，笑眯眯的凑上去，道：“颜夫人，五小姐，皇上有召，请随我来。” 笑眯眯的太监还对着颜微微躬了躬腰。 颜凉突然发现，这不是当时猎场跟在许墨海身边的小厮吗。 颜凉还之一笑，道：“有劳公公了。” 大夫人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眼睛高抬，没有搭理这个小太监。 路程不远，转几个回廊就到了金碧辉煌的一个宫殿，名为崇德殿。 这里的摆设都有鼻子有眼的，水冲北，树朝南，一花一木都透着有趣。 颜凉亲自扶着大夫人，踏进了殿内，但无召还是只能在殿在守候。 眼睛瞟了瞟周围，心里感慨良多。 小太监进去后，一会功夫就出来了。 站在门口道：“皇上召你们觐见，请…” 自有另外两个太监，分话道：“请。” “请。” 三声请后，颜凉和大夫人才被允许上前。 颜凉和大夫人互相看了一眼，方才走进殿内。 走进殿里才发现这更像一个书房。 不说这数之不尽的藏书摆满了后面的柜子，就陈设也很简单，还没有皇后宫里奢华富贵。 隐隐约约露出一卷卷文墨书香。 许翰海站起身，微笑着从内里走出来，道：“来了。” 大夫人突然端肃起来，拉着颜凉跪下，提高声音道：“颜中正之妻，颜孟氏携幼女拜见皇上。” “愿皇上春秋鼎盛，龙体康健。” “颜凉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人皆伏地而拜。 “平身。” “赐座。”声音平缓而有力。 旁边的太监又道：“赐座…” 更下面的太监也道：“赐座…” 才有宫女搬上来两个小凳子，仔细瞧，还是黄花梨的。 两人道：“谢皇上。” 入座后，就马上有紫色宫装的宫女端着茶盘盈盈走来。 面带微笑的给两人倒好茶，方又行礼退下。 退下之际，身上还留有余香阵阵。 许翰海看了一眼颜凉身上的金丝裘，道：“去见过皇后了？” 大夫人急着抢答道：“是，皇后娘娘宅心仁厚，赏了小女无数金银作为嫁妆，小女欢喜的很。” 许翰海还是没有看大夫人，而是看着颜凉道：“那就好，你喜欢就好。” “今天也并没有别的事情，就是皇后和我说，她十分看中你这个妹妹，想着让你出嫁也要风风光光，所以准备了很多给你。” 颜凉微微低头，答道：“臣女感激涕零。” 许翰海接着道：“朕爱重皇后，也准备添些嫁妆给你。以全我们年少相识的情分。” 大夫人身子一颤，说到静姝就用朕，谈到她就年少相识，用我们？ 颜凉这回则是站起来，屈膝行礼，轻声说道：“多谢皇上。” 低头时嘴角一抹调笑闪过，年少相识？ 不过就是他未登基时见过几面罢了，谈何年少相识。 许翰海心情大好，笑着道：“平身，坐下，不用动不动就行礼。” 颜凉起身，平静地说道：“是。” 然后坐下。 许翰海对着身边的太监一挥手道：“把礼单给颜小姐看一下。” 这倒让颜凉吃惊了一下，竟然没有和颜静姝一样方面念出来。 真是难得。 小太监捧着礼单，清脆的答道：“哎。” 然后弓着身子来到颜凉面前，双手捧着给了颜凉。 颜凉看了一下大夫人。 大夫人想看，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可最终没有测过身子贴上去，不能殿前失仪不是。 颜凉打开礼单，越看越熟悉。 呀，这不就是当时他千方百计想送到自己跟前的东西吗。 虽然不及皇后的贵重，可…明显，是别有深意的。 颜凉收起礼单，微微行礼，复谢道：“臣女收下了，谢皇上隆恩。” 听到收下了三个字，许翰海突然舒了一口气，龙颜大悦。 轻轻握住了龙椅的手不自觉的加重了力气。 笑着说道：“好了，没别的，就让年亮送你出宫吧，祝贺之礼已经先你们一步送到颜府了。” 两人都答“是。” 慎之又慎的告退后，才退了出来。 大夫人眼神转来转去，终于说出口，道：“给我看看礼单。” “我也好告诉老爷。”然后眼睛瞟向别处。 生怕颜凉认为就是自己想看一样，忙拉着老爷出来。 颜凉还不想当众驳了她的面子，自然笑着道：“是。”然后奉上礼单。 大夫人打开后，仔细瞧了瞧才发现好像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 全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名字也奇奇怪怪的。 皇上可真是无聊。 说着不耐烦的把礼单甩给颜凉，道：“给你吧。”然后抬脚就走了。 皇上特地派了自己身边的亲随太监年亮，也就是那个接她们来的小太监。 自然梦心看到后就走了，也回去报了信。 很明显不用自己送了，皇上派了人的。 不过这次走到二道廊，廊口就摆着个轿辇。 小太监笑呵呵的扬了扬手道：“皇上特念颜夫人和五小姐走路辛苦，亲赐了辇，请上吧。” 大夫人顿时面露桃红，笑的头上的步摇都颤了颤，道：“哎呀，多谢皇上，这来时我就累的不行，幸好回去可以坐着。” 小太监没说其他，就点了点头，道：“是。” 颜凉和大夫人上了轿，其余人都只能在轿外跟行。 出了门，小太监才返回。 下了宫轿又上了自家的轿子。 大夫人笑了半晌，挺了半路，终于忍不住。 又开始磨磨唧唧起来，“我家静姝可谓真的是有国母之风，就是如果再生养个大胖小子就更好了。” 然后撇了颜凉一眼，道：“对你也好，你看看，那些个陪嫁，难道还要把整座京城都赔出去不成？” 说到这，颜凉就脸红不已，这一路上吹吹打打的，红装铺路一般，明天怕是整座京城无人不知自己马上要出嫁了。 颜凉低下头的眼睛眯了一下，但最终也是什么都没说。 大夫人看着颜凉这幅样子，唯唯诺诺的，心里才舒畅了几分。 想着她没几天就要出嫁了，自己也说不了她几次了。 大夫人拿出帕子轻微擦了擦嘴，道：“你也别记恨母亲，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等你坐稳沈家的主母后，说不定，比我还要节省呢。” 颜凉这才开口道：“是，女儿多谢母亲嘱托。” 颜凉似说不说的，抻长音道：“不过，女儿有一事放心不下…” 大夫人果然被吸引了目光，追问道：“嗯？什么事啊。” 颜凉低下头道：“二姐她这样，三哥可怎么办啊。” 好像真的是一个妹妹在关心哥哥的模样，拽着手帕眉毛纠结的都快要打成结了。 大夫人上上下下打量颜凉许久，才慢悠悠说道：“我也不怕瞒你，颜静洵那个死丫头这辈子都甭想回来了，至于…她那个哥吗…” “成天别别扭扭的，也不知道对什么感兴趣，彼时随便找个他喜欢的事，把他扔进去，随他混闹去罢了。” “过个三年五载的，再为他娶一门婚事，我就事完了，以后随他想做商做官的，只要不给颜府丢脸，我才管不到他。” 颜凉听到这话倒是很意外，大夫人没想把纳兰若熙的孩子都置之死地。 起码对颜静洵没恨到让她非死不可，言语中也只是嫌弃，想让她下半生都住在庵里罢了。 对于颜静瑾更是没有加害之心，这大夫人只是表面厉害罢了。 没有想在老爷之下明目张胆的害人性命。 车夫听稳后，喊了一句道：“到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出宫轰动 颜凉把帘子撩开一个小角，从里面往外面看，乌央乌央一群人，八成应该都是看热闹的。 应该是想看看这轰动全城的到底是哪一家的王侯小姐，长得如何模样。 “娘，我要看，我要看漂亮姐姐。” “乖，别说话，等会她就下来了。” 颜凉心绞痛起来，这外面乱成这样，简直让人不想下去。 大夫人倒是非常喜欢这样，而且也愿意出这个风头，挺胸抬头的看着颜凉道：“凉儿，走吧。” 颜凉拿着手帕按着头，作头疼状道：“母亲，你先下去吧，我头有些疼，等会再下去。” “好吧，你快点啊。”大夫人根本不在意她是不是真的头疼，摸了摸头饰，摆弄摆弄衣服就下去了。 “哎呦，这咋还不下来。” “哎，下来了，下来了。” 一男子诧异的说道：“这不会吧，年纪这么老？” 另一男的，喊道：“我的天，瞎了你的狗眼，这是太尉府的大夫人。” “让人听到，你有几个屁股够打。” “别说了，别说了，这颜小姐还在马车上坐着呢。” “这老些箱子，得老鼻子钱了。” “说那没用的，又不是你家嫁女儿，没那命就别想。” “老婆子我错了，哎呦喂，别掐我的耳朵啊。” 颜凉自己坐在车厢里如坐针毡，听着外面嘈杂的声响烦的想撞墙。 “小姐。” “小姐。” 听见是小莉的声音，颜凉忙应道：“给我拿个帷帽。” 小莉挠了挠头，道：“帷帽？啊，好好好。” “哎…”果然出门带一个傻丫头就是不行。 简直过了好久，外面的声音都鼎沸起来，小莉才来，隔着帘子递进来。 颜凉伸出手去拿。 露出一只白若无骨娇嫩如斯的柔夷。 “哇…” “颜府的小姐就是不一样。” 羞得颜凉满脸通红。 赶紧拿了帷帽进马车。 带好才下去，由着小莉扶着自己。 带着帷帽有些看不清。 但耳朵却听的清楚，周围的人声也一波接着一波的。 “真是仙女下凡。” “就是蒙着面，不知道长得什么样。” 那有家室的男子眼睛都快贴到颜凉身上了，就差口水没流出来，赶紧咽了口，喃喃道：“这身段，比莳花馆的恬简姑娘还娇柔啊。” “恬简姑娘是谁啊！” 男子都没有回头看问话的是谁就答着，“恬简恬姑娘都不知道？莳花馆的头牌姑娘，舞跳的那叫一个好。” 那圆滚滚的小娘子撑着腰大啐一口，道：“我呸，你个姓张得，老娘和你拼了！日日出去喝花酒！” “夫人，我错了我错了…” 旁边还有人津津有味的看着两夫妻打架。 “她怎么蒙面啊？” “不好看呗。” “呸，你以为谁都是你们家那糊傻老娘们，人家是公侯小姐，自然是你们这乡野村夫比不得的。” “我知道。你能不能给我点面子…” 小莉抿着嘴笑，道：“小姐，这些人真的是没见识。” 颜凉只觉得脸蛋越来越烫了，促道：“小莉，快点走！” 小莉感觉到颜凉好像不大开心，忙但：“啊，是。” 进了大门，还能听到外面来人来往的。 颜凉摘下帷帽，露出一张已经面若桃花的脸蛋。 小莉看呆了，“小姐…” 颜凉恨不得缝上小莉这张嘴，“别说话了，先回出云轩，等会你去回祖母，说我舟车劳顿，晚些再去给她老人家请安。” 小莉低下头，道：“哦，好好。” 颜凉抬起脚就走了。 小莉忙追上去。 一进出云轩颜凉又楞了，这满院子的东西… 一群小丫头围在一起，想看却又不敢看的在箱子旁边晃来晃去，对着箱子指指点点的。 都在猜测这箱子里到底是什么。 还好静丹管着，她们还忌惮些。 静丹看到颜凉回来后，行礼道：“小姐。” 其余丫头也都吓一跳后，赶快行礼。 “起来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颜凉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这些东西了，直接略过箱子绕开向主卧走去。 小莉迷茫的看了看满院子的箱子，问道：“这些东西怎么办啊。” 颜凉走到门口，回头道：“找个干净院子放起来就是了。” 小莉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道：“哦。” 小莉借着缝隙走到静丹旁边，道：“静丹，你找人把西边那院子收拾收拾，然后找人把东西收起来，也不能就让他们就这样放着，走路都不方便了。” 静丹点头，道：“好。” 静丹转头就点好了几个人，道：“你，你，你，去收拾西院，其余人把箱子搬过去。” “是。” 颜凉这里一进屋子，就觉得脑袋嗡的一下。 今天真是被气得不行，赶紧坐下来喝了口茶水，这当初他哪有送这么多东西。 还有这一路上被当猴似的瞅了一道。 肯定这两夫妻的箱子前后脚送来都让人看见了。 虽然说许翰海没有明让这些东西跟着她们的马车回来，但肯定也是惊动了不少人。 这满院子的箱子真是头大。 小莉敲了敲门，道：“小姐，茶水都凉了，添些新的吧。” 颜凉这才发觉自己喝的茶水是早上的，现在已经凉透了，“进来吧。” 小莉一点也没有烦恼都没有，能给颜凉倒上新茶就开心的不行。 笑嘻嘻的给颜凉换了茶。 颜凉想了想道：“小莉，晚上你和我去看看，这箱子里是不是当初他送的东西。” 小莉一脑袋问好，“嗯？小姐想看，现在去就可以啊。” 问什么现在不去呢？整个出云轩都是小姐的，有什么可避讳的吗。 小莉把新添好水的茶壶放下，又给颜凉倒了一杯新茶。 颜凉端起茶杯，撇了撇茶叶，轻声道：“我不想被别人大肆宣扬，而且，我怀疑，这箱子里装的东西不是许翰海给我的礼单上的东西了。” 小莉大叫一声，“啊，小姐！” “你喊什么，吓我一跳。”是真的差点吓得颜凉手上的杯子差点没飞出去。 然后小莉贼溜溜的看了看周围，才低声说道：“我说小姐，你怎么可以直呼当今陛下的名讳呢！这可是大不敬。” 颜凉翻了个白眼。 还以为是什么，这丫头，真是惜命啊还。 “我还以为你叫什么，这里就咱们两个，你小声点别人就不知道了。”说着还瞥了一眼小莉。 好像在说，你要是再大声点，全府上下都知道我直呼皇上名讳了。 小莉低下头，嘟着嘴，委屈的说道：“我…我不是，被小姐你吓到了吗。” “好了好了，我没怪你。”小莉喝了一口茶水。 有些烫又放下了，突然想到，“你去和祖母说了吗？” 小莉一拍脑门道：“啊，没有，我忘了…” 然后又用一种特别无辜的眼神看着颜凉。 锦瑟一下子蹦到颜凉怀里，讨好的蹭了蹭颜凉。 “哎，你可真是…你让我怎么说呢。” 无力的笑了笑，道：“小莉，你总能给我惊喜。”说着摸了摸锦瑟的毛。 颜凉摸着锦瑟的小脑袋，问道：“你说是不是，锦瑟。” 小莉道：“小姐，我错了…” 刚才不去就是因为自己脸太红了，怕祖母发现什么，这下子好，一点都不红了。 脸都被小莉吓白了。 直接说道：“算了，那我就直接去吧，反正也缓过来了。” 颜凉把锦瑟放到旁边的垫子上，对着小莉道：“咱们走吧。把礼单带上。” “是，是。” 第一百八十三章 嫁妆轰动 风雅涧内 颜凉进去后就行礼，道：“祖母。” 大夫人也在。 看到颜凉，马上向着颜凉温柔的招了招手道：“看，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快来，我和老夫人正聊你呢。” “是。” 老夫人没有上来责怪自己没有先来她这，也没有责怪自己不去也没告诉她一声。 而是一脸慈祥的看着颜凉，道：“凉丫头来了，这一趟进宫怎么样啊。” 颜凉坐下，笑着道：“祖母，凉儿这一趟进宫受益良多。” 老夫人轻轻的点头道：“有进益就好，以后也是要当主母的人了。” “是啊。凉儿这一趟表现好极了，但是…”大夫人话锋一转道。 “最难得让我宽心的是静姝。” 老夫人关切的问道：“对了，静姝在宫里怎么样了？” 颜凉没来之前，颜静姝这个嫡女还是很受老夫人喜爱的。 老人嘛，都爱个闹。 大夫人眉头微微皱起，道：“静姝很好，就是这肚子不争气，还没有个一儿半女的。让我这个当娘的也牵肠挂肚。” 老夫人安慰道：“哎，你也宽宽心，儿孙自有儿孙福，这种事，最好还是顺其自然，说不上放宽了心了，一朝就有了呢。” 大夫人马上笑着道：“是，老夫人说的极是。” “哎呦，这不说着说着凉儿，一下子就想起静姝了。”然后帕子一转，道：“我们这一趟，静姝也对这个妹妹很是爱重啊。” 夸张的拿手比划了一下，道：“那浩浩荡荡的陪嫁都要把颜府堆满了。” 老夫人顿时不开心起来，她怎么能听不出来大夫人话中有话呢。 “祖母，我受之有愧，四姐姐待我极好，给我添的嫁妆丰盛之多，令我吃惊。”说着起身笑莹莹的把礼单递了过去。 老夫人接过礼单，拿起小镜子仔细的瞧，一边看一边嘟囔着：“嗯…嗯…嗯…不错。” 看完后，把礼单放到桌子上，点了点头，道：“有个当姐姐的样子。” 赞许的看了看大夫人，把女儿养的不错。 大夫人笑的花枝乱颤的，“那是，静姝现在身份不一样了，还能对妹妹这样怜爱，是她的德行有盛。” 颜凉就站在老夫人旁边没走，又拿出另外一份镶着金边的礼单，递过去道：“祖母，这一份是皇上赐的。” 老夫人一听说是皇上的礼单，挺直了腰板郑重的接了过来。 颤抖的手摸了摸礼单，疑问的看着颜凉，道：“皇上赐的？” 心想，这不合规矩，前朝是有皇后嫁妹要添些嫁妆这么一说。 可都是皇后来弄这些，没听过哪家儿的小姐可以让皇上费心去准备这些的。 说着又抬头看了看颜凉的脸蛋。 突然就叹了一口气，“哎。”了一声。 五丫头有这么个容貌，不知道是好也不好。 颜凉看老夫人朝着自己叹了一下，心中茫然，问道：“祖母。” “没事。”然后依旧举起小镜子小心的翻来礼单。 这礼单没什么极其贵重的，很平常的小玩意儿。 老夫人才把心又放回肚子里。 颜凉怕老夫人胡思乱想，说道：“陛下当时说，是爱重皇后的缘故，才给了我单独的一份。” 老夫人复问道：“皇上真的是这样说的？” 老夫人紧紧抓着礼单没有放下，等待着颜凉的回答。 大夫人开口解答道：“是，媳妇当时就在旁边。” “皇上当时就是这么说的，然后也没说什么，给了礼单就让我们回来了。”大夫人故意漏了一点没说。 她没把她们是乘辇回来的告诉老夫人。 老夫人心中有数，把礼单又还给颜凉道：“嗯，既然给你了，你就拿着就好了，静姝给你的你可以随便自己做主。” 大夫人心中不悦，刚想开口和老夫人商量颜凉大婚陪嫁的东西。 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大夫人打断了，“只不过皇上给你的，却是不能够随意赏人的。” 颜凉点了点头，“孙女知道。” 颜凉没有那么傻，皇上赏的还能随意赏人。 只不能找个庙堂供起来罢了。 大夫人又开口道：“老夫人…” “对了，我还要嘱咐你，凉儿几天后的婚礼却是马虎不得，有今天这么一出，全城上下的眼睛可都盯着呢，你一定要好好的办。” 老夫人一席话顿时把大夫人想要削减颜凉嫁妆的话给噎回去了。 虽然老夫人腿脚不好了，可是眼聪目明，这颜府周围发生的事还是可以做到心中有数的。 是啊，自己是国母啊，国母出手怎么可以小气，那不是让全城的贵家夫人看笑话嘛。 自己可丢不起这个人。 宁可少些家用，也要把颜凉风光送出阁。 只能忍着肉疼陪笑道：“老夫人说的是，儿媳一定会做好的，一定不会让您失望…呵呵呵…” 颜凉真是强忍着想笑的心，慢慢坐了回去。 看着大夫人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颜凉心里就笑的不行。看来自己大婚大夫人肯定要扒一层皮。 老夫人也不想看着大夫人一脸口不应心的小气样子。 忙打发道：“好了好了，你下去准备吧，还有三天了，让婚服快点送过来，还要让凉儿试试的，不好的早改，别等到当天手忙脚乱的。” “是，儿媳这就去。”大夫人也不想在这带着了，这去的两天，全府上下还什么都没弄呢，什么都要自己做决定。 就马上起身行礼告退出去了。 大夫人一走，颜凉的小孩模样顿时显露无疑，凑过去甜腻的叫着：“祖母。” 老夫人也笑呵呵的朝颜凉摆了摆手，道：“来，过来，我给你收着好东西呢。” 颜凉笑眯眯的坐在了老夫人旁边，“什么好东西？” 其实老夫人给自己什么东西一点都不重要，自己也什么都不缺了，只不过这是个心意。 再也是逗老夫人开心罢了。 老夫人对着旁边伺候的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所有人都下去了。 然后老夫人偷偷摸摸的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道：“这套首饰，是我做媳妇时我的老安人给我的，听说这是她的安人给她的，一代代传下去的，这一代我就给你吧。” 颜凉盯着盒子看了看，这盒子古色古香的，异香扑鼻，打开后里装的是两支翠若凝脂的碧玉镯子，颜色静美，映的盒子都绿油油的。 除却一对镯子外还有两个难得的戒面翡翠耳环，看上去都是一块料子出来的。 颜凉震惊了，抬头望着老夫人道：“祖母，这太贵重了…” “贵重什么，这首饰做出来就是要带的，我年轻时候也是带的，不过就是近些时候年岁大了，怕把这镯子磕了碰了的。” “所以，才收起来了。”说着拿出镯子来，又执起颜凉的手，镯子很轻松就套了进去。 老夫人看着嫩白的小手配着翠绿的镯子，心生欢喜，笑着道：“看，很配嘛。” 颜凉摸了摸镯子，果然是很配。 第一百八十四章 出嫁轰动 夜晚颜凉回去出云轩，就带些小莉一个人，让她拿着一根小蜡烛。 两个人偷偷摸摸的去到了早晨放皇上赏赐的屋子。 一打开门，扑面而来的灰尘扑了个准，颜凉咳了两声。 “小姐，你忍耐忍耐…这个屋子是现收拾出来的，难免有些粗糙。” 说着把蜡烛放在桌子上，拿起手绢扫了扫颜凉面前。 颜凉捂着口鼻，道：“我没事。” 在昏昏沉沉的烛火下，颜凉退到一旁，轻声言：“打开吧。” 小莉最喜欢看这些宝贝了，脆脆的应了一声“哎。” 刚打开一箱，小莉就被惊到了“哇…” 说着兴奋看向颜凉，拿着两块金元宝互相磕了磕，傻笑道：“小姐，黄金哎。” 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黄金。 不对，除了小姐那次… 颜凉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什么都说不出来。 谁知小莉接下来的话，更是让颜凉如鲠在喉。 “珍珠…” “银子。” “蜀绣绸步…这个听说好贵啊。” 千金难买一匹，当然贵了，有市无价的物件。 “首饰…还都是官中打造的…” 颜凉不知道许翰海到底什么意思，但是突然送这样大的礼物，又不走明面，自己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思来想去，推开门去，道：“好了好了，关好吧，回去了…” 小莉耳朵瞬间耷拉下来了，喊道：“小姐…小姐，不看了吗？还有几箱。” 颜凉有些不悦，语气生硬，“不看了，你要看自己留在这看吧。” “别啊，别啊…我不看了，不看了。”说完连忙关好箱子，想了想把蜡烛端着拿了出来。 隔天就让静丹给那屋子上了把锁。 三天后 全城都知道今天有一个大事发生。 那就是颜太尉家的五小姐要出嫁了。 沈将军之子也要娶妻了。 小莉看着镜子中映出的美人唇红齿白，两颊生羞美若无物，不禁看呆了，对着颜凉就道：“小姐，你可真美。” 颜凉羞道：“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想了想，后打开了老夫人昨日给自己的盒子，把镯子带在了手上。 耳坠也拿了出来。 “人家没有乱说嘛。” 小莉接过颜凉手上的耳环，道：“小姐，这套饰品可真好看。”然后小心的给颜凉戴上了。 颜凉笑了笑，道：“是啊，这可是老夫人的心头肉。” 因为没有生母，大夫人又去忙着前厅的事，颜凉想，多半她也不愿意给自己梳头送行吧。 老夫人年弱体迈且还在病中，更不能来，所以给颜凉穿戴的就是小莉了。 门外大夫人的嬷嬷来催，“小姐，快点吧，好时辰不等人的啊。” 小莉听到催，就发慌了，道：“好的，嬷嬷，我们就来。” 说着拿起高高的冠，道：“小姐，赶紧把冠戴上。” 急三火四的总算是把一切都弄好了，颜凉戴着冠拿着扇子走在后面。 四个丫鬟左右环绕，拿着红雀尾的扇子在前面导引。 一路花香一路灯的走到前厅。 虽然还没开春，但是今天却有初春的和暖。 颜凉的嫁衣是订做的，自然紧着好看，没有毛皮加身。但是颜凉却没有感到寒冷。 相反，身上都是暖洋洋的。 这就是人们所说的，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颜凉到大堂上，颜中正和大夫人稳坐上座，两人都面色红润。 老夫人也坐在左侧，手紧紧把住椅子，瞧着颜凉。 颜凉持着扇子，跪下，微微低头，等候父亲母亲的最后一次教导。 颜中正长出一口气，起身缓慢的说道：“今小女颜凉出嫁，上有天苍庇佑，下有皇室祝祷，愿吾女婚后顺遂，龙凤呈祥。” 颜凉伏地身子，行了个礼，道：“多谢父亲。” 颜中正看着颜凉宛若青葱拢树，一瞬间才发现自己的女儿竟然已经长这么大了。 不禁慨道自己未曾多多亲近自己的女儿。 只能在她出嫁的时候送一送她了。 大夫人今天出奇的没有教训颜凉。 而是笑着起身，温婉的说，“母亲也没有什么好嘱咐你的，你本来就聪明，那我只好在府里祝福你一辈子婚姻美满，夫妻合和团圆。” 颜凉愣了一下，才伏身道：“多谢母亲。” 大夫人点点头道：“起来吧，门外的人该等着急了。” 颜凉起身道：“是。” 但并没有就此离去，反而换了个方向，对着老夫人慢慢跪下去，稳稳当当的行了个礼。 老夫人抿紧嘴巴，眼泪在眼眶里将坠未坠，含情的看着颜凉。 看着颜凉给自己磕了个头，才颤抖的拿手抬了抬。 “起来吧，我的五丫头。” 颜凉拿着扇子，手上的镯子不经意间露了出来，两个镯子微微摩擦，叮当作响，实在好听。 老夫人一字一顿道：“好。好。好。” 一会，才道： “去吧。” 颜凉最后一次后退，行礼，道：“是，凉儿拜别父亲，母亲，祖母。” 然后转身离去。 颜中正和大夫人老夫人，都起身相送。 颜中正走进老夫人道：“母亲，外面天寒地冻，您就别出去了，让儿子搀你回房吧。” 大夫人也搭话，道：“是啊，老夫人，颜凉她三天后还要回门的，不急在这一时，外面这雪花飘飘的，风景虽好，可也冻人啊。” 老夫人遥遥看了一眼已经走没影的颜凉，只能挣扎起身道：“哎，好。送我回去吧。” 离去的背影，年迈且沉重。 小莉扶着颜凉，在路上叽叽喳喳说了一路了。 “小姐，小姐，你看整条路都是红地毯，还绣着花呢，比小姐你绣的好看多了。” 颜凉无奈的叹了口气，轻声道：“小莉，帮我个忙行吗。” 小莉呆了一下，道：“嗯？什么忙，小姐你说，只要我小莉做得到的，我小莉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颜凉两个字脱口而出，“闭嘴。” 小莉听到颜凉教训自己，一下子就贴过去，讨饶道：“哎呀，小姐…我错了嘛。” 小莉又接着说道：“我不说了还不行吗，我不是开心嘛，你今天出嫁，我昨天兴奋的一夜都睡不着。” 颜凉心想，一定要快点给这个快嘴的丫头也找一个夫君，要不然整天在自己耳边唠唠叨叨，自己这个耳朵都不用要了。 感觉都被她唠叨的生了茧子。 柳向阳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见新娘子来了后，马上跑过去，绕着颜凉走了几圈，啧啧啧的，“呀，真美。” 颜凉无奈的拿手拔楞开企图把扇子拿下来的手，娇羞的说道：“向阳，别闹…” 柳向阳双手一摊，“好吧，好吧…” 然后就侧过身子，从扇子缝隙里去瞧颜凉。 这个唇红齿白，肤若凝脂的颜凉是自己不曾看到的。 只从那么窄窄的扇子里看到的却是无尽的风光。 柳向阳眼睛都不能从颜凉脸上挪开，只张着嘴。 “哇，今天给你上妆的是谁，我大婚也要请她来给我上妆。” 小莉跳出来，笑嘻嘻的说道：“是我，是我。柳小姐…” 柳向阳发现竟然不是哪家的小娘子还是哪家的巧手，竟然就是她自己身旁的丫头，只能干巴巴说道：“你啊…真不错。” 此刻突然从外面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沈公子。” “大哥…” “哎，别这么叫，我妹妹还没有嫁到你们家呢…” “我今儿个可是来给我妹妹堵门的。” 颜凉震惊自己竟然听到了颜静枫的声音，“大哥回来了？” 柳向阳摇了摇头，道：“刚才还不知道，我还心思得我出去说呢。这下好，他来了，我就不用上去了。” 他竟然真的回来了。 颜府真的给了自己太多的温暖了。现在只差娇苑和大嫂不能来了。 这时颜凉身后伸出一只温热的手掌拍了拍颜凉的肩膀。 颜凉回头，看到，正是颜中正，“父亲…” “母亲…” 颜中正问道：“嗯，枫儿也回来了？” 颜凉言语中掩饰不住的开心，“是啊，大哥回来给我堵门了。” 大夫人上前逗趣道：“还算这小子脚程快。” 颜凉此刻一群人围绕着，一点都不觉得冷了。 哪怕自己真正的亲人一个都不在，但是自己却没有感到一点空虚。 外面甚至能听到张世骞在和莫念拌嘴。 张世骞一身匪气的道：“都说了，一脚踢开，抱着新娘子就跑才对。” 莫念不屑的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土匪习气，有辱斯文。” 张世骞拐了一下莫念，“我…土匪习气？那你说，该怎么办。” 沈木棉笑着看向莫念，道：“莫兄，我也拱手以闻。” 莫念清冷的声音透过门，道：“自然是要作催妆诗一首，催新娘子梳妆罢，回家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 情丝柔肠 “莫兄言之有理。” 颜静枫扇子一打，道：“正是这个礼。” “这位小兄弟说的也对，不若木棉当庭作催妆诗一首，好了，就让吾家妹妹出来相见，如若不好…哼…” 沈木棉道：“大哥…你容我慢慢想来…” 旁边的人起哄道：“快点啊，沈公子，我们等着见新娘子呢。” “对啊，这么慢，怎么娶娘子回家啊。” “就是，就是。” 沈木棉高声道：“有了，有了。” “咳咳”清了清嗓子后，道：“各位，请细细听来。” 颜静枫催促道：“快点。” 现场瞬间清净下来，能闻一丝花瓣落地之声。 “催妆凉婉…娇杏烦开鬓霜来，阖府解意石狮促，妆成欲归心之切，纵火烹油难难难。” 外面突然整天响的好声不断。 众人也给面子，都在磨颜静枫。 “这诗好，还不快叫新娘子出来。” “是啊，是啊，好诗好文采，新娘子快出来吧。” 莫念笑着道：“催妆诗已成，照理，新娘子是该出来见一见了。” 张世骞附和道：“是啊，出来吧。” “就是，就是。” 颜凉在内府也不禁笑出声来。 什么文采，也难为他了。 柳向阳打趣颜凉，道：“你家男人，倒有趣。” 颜凉忍住笑意，轻声细语道：“开门吧。” 柳向阳接着取笑道：“哎呦，新娘子等不及了，那就开门！” 大手一挥。 门吱呀吱呀打开，外面也不闻一声响动。 所有人屏息以待，都想瞧瞧这颜府五小姐是何许人物。 长的个什么模样。 沈木棉在众人的拥簇下，傻傻的看了颜凉半日，才发现后面跟着颜中正和大夫人。 忙拱手作揖道：“伯父，伯母…” 张世骞促狭道：“哎呀，是不是该改口叫岳父岳母了。” 莫念不动声色的怼了他腰眼一下。 张世骞差点跳起来，低声道：“哎呀，你怼我干嘛…” 莫念往张世骞脖子那靠过去，压低声线道：“别乱说话，两家还没成亲，如何叫岳父岳母…” 张世骞往左一躲，脸色红扑扑的道：“知道了！你能不能别离我这么近！” 颜中正笑着看着沈木棉，道：“好时辰不能耽误了，去吧。” 沈木棉眼睛泛光，一句“多谢岳父大人…”脱口而出。 众人哄笑一堂。 大夫人拿着手帕捂嘴笑了笑，道：“看来，有人等不及了。凉儿，去吧。” 沈木棉一副心思都在颜凉身上，看这一身美虽美，却不保暖，不禁走近道：“冷不冷？” 颜凉也是大姑娘坐花娇，头一回，紧张的什么都不知道了。也不知道该不该回。 脚像钉在大门前的红毯上似的，一动不动。 只是手拿着扇子都累的有些酸了，但也不敢放下来。 “哗啦” 颜凉拿着扇子挡住了视线，什么也看不到，但从周围人暧昧的叫声里猜出了这个呆子要干嘛。 果然，他把自己猩红色的斗篷摘下来，笑着一挥，双手从颜凉两肩穿过。 又轻轻的靠近，把带子系上了。 一刹那，看到的，只有沈木棉被冻红的修长白净的手在左右翻飞的打着蝴蝶结。 不过手笨，打的蝴蝶结，也丑丑的。 颜凉笑出声来。 沈木棉靠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甜甜的说道：“娘子…别笑我。” “啊！” 沈木棉这个人，竟然一手揽腰，一手抄腿，轻轻松松就把颜凉抱在了怀里。 “哦！” “哇…” “沈将军霸气！” “沈少爷厉害，厉害。” 颜中正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靠近大夫人说了句，“他们小年轻的，…呵呵。” 大夫人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炽热的年轻人了，也笑着回道：“老爷…” 颜中正非常顺的把手搭在了大夫人肩膀上，大夫人也难得的脸红了起来。 比平常安静了不少。 旁边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哦！沈少爷厉害！” “沈少爷可以啊！” 颜凉不得不抽出一只手来搂住沈木棉的脖子，只用一只扇子遮面，说话声音都发抖，“你，放我下来…” 沈木棉摇了摇头，大声道：“我不，我要娶我的娘子！” “回家！” 说着昂首阔步的向轿子走去。 “哇！走走走，跟着马车去那边。” “走走走，哎呦，你别踩我啊。” “娘，我要吃糖。” 柳向阳总算找到自己的活了，拿了一袋子糖果。 往天上一撒，“吃喜糖啦。” 沈木棉大步走到轿子前，马上有丫头把轿帘掀开。 这丫头自然就是守候多时的小莉。 沈木棉赏给了一个赞许的眼神给小莉。 又蹲下身子，轻轻的把颜凉放下，颜凉坐稳后。 沈木棉偷偷塞给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给颜凉。 颜凉赶紧抱紧。 沈木棉就笑着把帘子放下了。 走到白色的汗血宝马面前，帅气的登上去，挺直腰板，目视前方。 道：“走！” 轿子右边有一个妈妈跟着，看着新郎上了马，就拿出十二分的力气道：“起轿！” “起轿！” 跟行的奏乐之人，也敲打起来，放炮仗，撒花瓣，宝马香车，大红灯笼开路。 沿途一路吹吹打打，送亲的车马从街头排到街尾，尚且还看不到尽头。 更不用提一路上那提着嫁妆箱子的小厮随送了，更是数不胜数。围观的人群更是络绎不绝，比之天子娶妻也不差分毫。 寒风卷着一路的花香刺的人亢奋不已，路上撒的都是糖果坚果，小孩也欢欢喜喜的追着马车的足迹捡糖吃。 颜凉坐在马车里，也没有感觉到很冷，这马车竟然是贴了兽皮的，连轿帘都隔了两三层。 坐在车里后，颜凉就把扇子拿下来了，揉了揉已经拿酸了的手腕，看着了手里的苹果，红润圆大，一时就笑了出来。 自己一个人坐在马车里对着一个大红苹果傻傻的笑。 喧闹一直吵到沈府也没有停下来。 跟随的妈妈大喊，“到家了，到家了。” “新郎快来踢轿门咯。” 沈木棉先是喊了句，“凉儿别怕。” 外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后，才有“咣当”一下。 轿子略歪了歪。 妈妈推了一下沈木棉，道：“还不把新娘子背出来。” 沈木棉掀开帘子，颜凉忙把扇子拿好，苹果只能放在车上。 沈木棉一看那苹果还完完好好的在垫子上呢。 一下子，笑出来，自家的娘子实在太可爱了。 把颜凉背出来。 颜凉轻轻抓了一下沈木棉，声音绵软道：“苹果…苹果，还没拿…” 沈木棉往上一提颜凉，偏过头，道：“傻娘子，苹果是给你的，让你在车上吃的，你一早起来肯定没吃什么东西。” 颜凉一时哑口无言，“你…” “你不早说…” 第一百八十六章 礼成 沈木棉哈哈一笑，把新娘子背到大门口，放在火盆前，道：“到了。” 说着退到后面，还不忘嘱托道：“慢点过来。” 颜凉一只手拿着扇子，一只手提着裙摆，灵巧的跳了过去。 老妈妈跟在旁边，看见颜凉跨过火盆就道：“一过火盆，从此婚姻美满顺遂，邪气退让。” 往前走，就有两个小童，一男一女，笑嘻嘻的拦着不让走。 “拦门，拦们…” 两个孩子年轻还小，这两个字说的还不清楚。 颜凉不知道怎么应对，索性就站在那一动不动。 小莉马上冲过来，拿出两串钱币，分给了他俩。 “好了好了，都有都有，去玩吧。” 拿了钱的小孩蹦蹦跳跳的跑开了，嘴里念叨着，“嘿嘿，钱钱，钱钱…” “二拦门，除却稚气，成人之美。” 颜凉往前又走了一会，有一个门槛，小莉一直跟在颜凉身后。 谨防还有什么礼要做的，不至于到了，又手忙脚乱的。 这下子自己可要扛起大旗来！ 沈木棉也一直跟在，就怕颜凉一下子不开心转身就走，这婚就成不了了。 没想到颜凉非常耐得住性子，一点生气的苗头都没有。 反而是开开心心的走这些习俗。 这不，刚到门槛，就有两个丫头拿着一个小钵，朝着颜凉两旁撒出了麦子，豆子什么的。 “三撒谷豆，鸿运滚滚来。” 然后老妈妈接着说道：“铺毡！” 马上就有三四个小厮凑上去拿着厚厚的红色毡子铺了地。 颜凉踩了上去，质地绵绵软软的。 “摆鞍。” 沈木棉走过去，牵起颜凉的手，轻声道：“别怕，我带你走。” 颜凉回握住，走到马鞍前，微微抬脚，也是轻松就跨了过去。 “四跨鞍，平平安安。” 几番折腾，总算到了正堂。 大红色的喜烛点在正桌高高燃起，火花噼里啪啦滋滋作响。 沈木棉牵着颜凉的小手，老妈妈终于走完了一趟。 吁出一口长气，笑呵呵的说道：“今沈府公子沈木棉求娶颜府千金颜凉，一阳初动，二姓和谐，庆三多，具四美五世其倡征凤卜，六礼既成，七贤毕集，凑八音，歌九和，十全无缺羡鸾和。” “一拜天地。” 颜凉挣开沈木棉得手，双手执扇，两人面对天地，行礼下跪，磕头。 复站起身，回原位。 “二拜高堂！” 颜凉和沈木棉并排而站，又跪下，向着座上的亲长拜了拜。 沈夫人温柔的声音传来，“起来吧。” “夫妻对拜！” 两人面对而站，轻轻相拜，此生携手，共度一生。 “送入洞房！” 老妈妈扯着嗓子喊出最后一句，“礼成！” 颜凉就和沈木棉被一群媳妇丫鬟分开了，沈木棉则是让那些宾客拉去敬酒了。 颜凉则是被媳妇丫头簇拥着去了新房。 众人一拥而上，一拥而下。一会功夫，这房间里，连小莉都不知道去哪了。 笑声也不见。 颜凉轻轻拿下扇子，打量了下自己以后和木棉的住处。 红彤彤，暖烘烘的，床上撒满了五谷杂粮，坚果花生，大红喜被也召示着自己已经是他人之妇了。 颜凉捂着嘴，轻声笑了笑。 正中间一张圆桌上放着等会要喝的合卺酒。 和垒起来的花生果子，圆圆胖胖的，看上去就可爱。 以及好吃。 颜凉坐在垫子上。 静静看着门口的那一株红梅从点点霞光到渐渐消逝只有丝丝月光滑落。 “娘子…” “娘子…” 听到娘子二字就如同点了颜凉的穴道一般，蹭的一下坐直，双手把这扇子，挡在面前。 还能听到门外小厮道：“少爷，您慢点。” 张世骞磕磕巴巴道：“不行…不…行，我要闹洞房！” 该是莫念强行把这张世骞拦住，道：“好了，你闹什么洞房，回去我陪你，你想怎么闹就怎么闹。” “呜…” “你说的！” “你要是骗小爷我，我就！…” 莫念道：“没骗你，快走吧！” 颜凉聚精会神的听着，声音渐渐的消散了。 “砰…” 沈木棉把这大门口不让人进来，红着脸道：“你们都下去吧…” 今天的那个老妈妈说道：“大少爷，老奴得给你们主持合卺酒啊。” 沈木棉一口回绝，道：“不用你，我会…” 老妈妈犹犹豫豫，该是拗不过他，“那…” “那，老奴就走了…” 沈木棉微微笑了笑，道：“妈妈，慢走…” 然后对着身旁的丫头和小厮摆了摆手。“哐当”把门直接关上了。 然后又马上恢复正常起来，走步生风，丝毫不像喝醉了的模样。 靠近床榻，“娘子…”说着就要去拿颜凉的扇子。 颜凉轻轻开口，“你今天催妆诗作的不错，再作一首却扇诗，我今儿就让你看。” 这意思，摆明了，不作诗不圆房。 沈木棉虽然没有喝醉，但也是被灌了个够呛，“娘子…我…” 颜凉加重语气道：“嗯？” 沈木棉无奈，只能放手一搏，“好好好，我作，我作。” “娘子，莫要嫌弃为夫…” “我作了啊…” 颜凉低头笑了一下。 要作便作，唯有他唠叨，作诗前还要说上这么许多。 “莫将画扇出帷来，遮掩春山滞上才，若道团圆似明月，此中须放桂花开。”沈木棉越说越靠近。 最后一句，都要贴到颜凉扇子上去了。 颜凉越听越不对劲，这明明是前人作的，竟然拿来就用！气的把扇子一放，就道：“你！却扇诗用别人的！” 沈木棉趁势亲了上去。 柔软的娇唇令人流连忘返。 “你…”颜凉脸蛋唰的一下就由白变粉了。 沈木棉还想在进一步时，颜凉就把脑袋退后了一点，双手撑着床榻，与沈木棉隔着一个盘子的距离。 沈木棉把颜凉圈在自己面前，动弹不得，认真严肃的看着颜凉，一字一句说道：“我沈木棉，再此立誓，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愿和你，共度一生，至死不休！” 颜凉脸红心跳，胸口仿佛有只小鹿在跑，一刻也停不下来，感觉空气都凝结了，一点都透不出去光亮一样。 颜凉把沈木棉推开，低着头，红着脸，道：“知道了…” 不是沈木棉不能作，只是想在洞房花烛时，自己要向颜凉表明自己的心意，永生不变。 “娘子，这难道不是胜过千万首却扇诗吗。” 颜凉不在拿着扇子，只是拿手轻轻贴了贴脸，道了一句，“贫嘴…” 沈木棉走到桌子那，倒好两杯合卺酒。 笑着向颜凉走来。 龙凤花烛高燃不灭，沈木棉背着火光向着颜凉走来，是颜凉此生见过最美的风景。 “凉儿。” 此刻不需千言万语，有的只是心意相通。 颜凉接过一杯，两人互作相交，共饮合卺酒，从此夫妇一体，休戚与共。 沈木棉与颜凉面对面坐着，透着蜡烛，两人的屋子也昏黄暧暖。 颜凉略微透粉的脸颊，配上娇羞的面容惊艳了沈木棉。 沈木棉呆呆的看着颜凉，“娘子，你真美。” 颜凉轻轻作势敲了一下沈木棉的心口，道：“又胡说。” 不过没等离开，就被沈木棉抓在手中，改拳为掌，轻轻放在自己滚烫的胸前，“我等这一晚上太久了，娘子…” “扑通扑通…”沈木棉的心跳透过掌心隔着衣服也温热着颜凉。 沈木棉叫道：“娘子…” 低头贴上颜凉的脖颈处，浓重的呼吸在颜凉耳边反复挑染，整个房间都蒙上了一层情欲的颜色。 颜凉不知道怎么的了，可能是氛围太美好了，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一声“相公…”脱口而出。 柔软缠绵，洞房花烛再悦耳不过一声相公。 一声相公，沈木棉觉得自己的大脑都充血了，什么都顾不上了，一下子就抱住颜凉，翻身将她压倒在身下。 慢慢宽衣解带，水乳交融。 两人春宵帐内传情，红烛火燃点点娇艳，一室旖旎。 第一百八十七章 时光荏苒(大结局) 三年后 “娘亲…” 颜凉在院中看书，一个团子般大小的小男孩就朝着颜凉歪歪扭扭的跑过来。 颜凉放下书，张开手，笑着蹲下身子，“过来，来，娘抱抱。” 小团子笑的眼睛都眯起来来了，像极了小时候的沈木棉，可爱极了。 小家伙走路还不大稳，但已经可以跑了，这院子简直就是他的游乐园。 颜凉费力的把已经三岁的沈艾凉抱在怀里，轻轻的给他擦了擦跑的满头大汗的脸。 小团子特别乖，没有乱动，老老实实的闭上眼睛，道：“娘亲，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啊。” 颜凉抱着沈艾凉坐下，让他坐在自己腿上，轻轻的拥在自己怀里，轻声道：“快了。” 颜凉摸了摸小团子的衣服，单薄凉爽倒是不假，可夏天有风，小团子还爱跑，一冷一热，肯定要着凉的。 颜凉有些责备的说道：“怎么也不多穿点衣服，虽然是夏天，可风也会扑了人的。” 小团子在颜凉怀里拱来拱去，没个消停，边动边道：“不冷，不冷…” 颜凉转头，看了静丹一下，道：“静丹，去拿件衣服，给小团子穿上吧。” “是。” 静丹也是当时的陪嫁之一，随着颜凉嫁来沈府的。 不一会就拿了新的衣服，颜凉给小团子换好衣服，拍了拍他的小屁股。 沈木棉自从成婚以后，沈木棉的父亲就逐渐从位上退了下来，许翰墨也重用沈木棉。 颜凉在家相夫教子，时间倒是过得很欢乐。 岁月静好，大概就是这个模样吧。 小团子趴在颜凉肩膀上，蹭啊蹭的撒娇，道：“娘亲，我中午想吃炖猪脚。” 颜凉点了点他的鼻子，笑着说，“好，等会让厨房给你做。” 听到中午可以吃猪脚后，小团子一下子就起身，“哇，中午有猪脚吃啦。” 颜凉轻刮了下小团子的鼻子，笑着道：“小馋猫。” 小团子扭啊扭的下了凳子，又开始在院子里疯跑起来。 自从他会走路，这院子里的花啊草啊可算受了罪了。 小莉也嫁给了一个很老实的人，还是个教书先生，两人夫妻恩爱，和和睦睦。 偶有吵架，教书的也吵不过小莉。 不过小莉虽已脱了奴籍，却还是不肯离开颜凉，不肯离开沈府。 所以白日里还是依旧伺候颜凉，却是按照聘人的价钱做工，不再是颜凉的小丫头了。 颜凉几次想驳回，想让她安心的在家，或者自己出钱，让她做些什么，挣不挣钱的倒是无所谓。 可一提起这个话头，小莉就嚎啕大哭，一抽一抽的说，小姐不要自己了。 不得已，这件事也算是耽搁下来了。 “夫人，沈将军回来了。” 说话的正是小莉。 颜凉看了一眼小莉，跑的也满头大汗，都已经嫁人了，可性子还像在府里时一样的调皮。 颜凉起身，道：“嗯，你让小厨房炖几个猪脚，小团子想吃，多炖几个。” “是。”小莉转头就去吩咐人做去了。 颜凉对着静丹说道：“静丹，备饭吧。” “是，夫人。” “凉儿。” 颜凉转身，看见夏日的光彩照在沈木棉身上，温暖扑面而来。 颜凉站在屋檐下，笑着看着正向自己迎面走来的他。 曾经的少年郎，已经长成了可以让颜凉依靠的大男人了。 番外-颜静姝 整个宫廷宴会，觥筹交错，各家相互敬酒客套，说说笑笑，热闹非凡。 颜静姝的肚子已经五个月了，此时，正笑眯眯的和许翰墨坐在上面。 颜凉把小团子留在家里，和沈木棉一齐出来的。 本来颜凉是不想出来的，可是颜静姝派人都把请柬送到家里了，不得不去了。 索性就来了。 反正天天在家看孩子也累了，今天把孩子留给嬷嬷两个人就这样偷偷出来了。 沈木棉突然握了一下颜凉的手，凑到颜凉耳朵边说道：“凉儿！你看上面那个色鬼，一直色眯眯的盯着你。” “色鬼？”颜凉一脸不信，这天子所设的宴会，哪里会有色鬼。 “不信你看。”说着许翰墨拿起酒杯朝着许翰墨的方向像模像样的敬了杯酒。 许翰墨好像确实在盯着这个方向，看到后，还拿起杯子和沈木棉隔空喝了一杯。 颜凉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已经波涛汹涌了，他竟然叫皇上色鬼。 手偷偷摸到沈木棉腰间的软肉上，轻轻的拧了一下，低声道：“你要死啊！” “我错了我错了…”沈木棉赶紧讨扰。 笑嘻嘻的给颜凉赔着不是。 沈木棉侧过身子，用着只有两个人彼此可以听到的声音，道：“谁让他逢年过节就赏咱们家一大堆东西，我不爽而已。” 颜凉转过头不再看他。 “我错了夫人…” 颜凉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和沈木棉保持了间距，拿起一颗葡萄，道：“那是他赏赐你英勇善战，可以守家护国。” 沈木棉听此话，心中不悦，“哼，总之，他赏我东西，我就不爽。” 颜凉看了看旁边已经可以保家护国的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还跟一个小孩似的。 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就被冲垮了，溃散的一塌糊涂。 拿起一颗葡萄凑到沈木棉旁边道：“诺，沈木棉小朋友，吃一个吧。你和我儿子差不多，都这样喜欢撒娇。” 沈木棉嘟起嘴，瞥了一眼眼前的葡萄，道：“我要你喂我。” 颜凉无奈的笑了笑，把葡萄凑过去，道：“好好好。” “啊！” 葡萄还没有喂进口，就听到正堂上颜静姝凄惨的叫了一声。 “皇上…我…肚子疼…” “啊！肚子…” 颜静姝突觉腹中疼痛不已，倒在椅子上，死死把住椅子，才不至于让自己滑下去。 皇上脸色突变，赶紧扶住颜静姝，握住她的手，道：“皇后，你怎么了？” 太监高喊一声，“有刺客，饭菜中有毒，保护皇上！” 从两边“刷”的出来一批手持刀剑的护卫齐刷刷的站了一排。 “啊！”颜静姝额头上不断地有黄豆大的汗滑落下来。 许翰墨站起身，喊道：“太医！太医呢！把太医叫过来！” 年亮赶紧踹了旁边另外一个小太监，尖声道：“快去，请太医啊！还等什么呢。” 小太监忙道：“啊，好好好。” 周围人躁动不已，“这是怎么了？” “皇后，这是怎么了？” “天啊，她流血了。” “啊…是啊。” 这刺客说不定就在他们当中，所有人都坐不住，有的站起来，竟然想走。 许翰墨看着已经下体见红的颜静姝，已经面无血色了，整张脸阴沉沉的。 是谁！敢在此刻行凶杀人，目标竟然还是中宫皇后。 许翰墨颓然的坐下，强忍怒火，用手大力拍了一下桌子，道：“把皇后扶到内堂，所有人不许动！沈木棉你出来，给朕查！” “一定要给朕查出这幕后下毒之人是谁！” 众人一片哗然，瑟瑟的坐下，不让走，就只能坐了。 沈木棉拍了拍颜凉，让她安心，随后起身行礼道：“是。” 颜凉起身，行礼道：“皇上，请允许臣妾去看看皇后，我很担心姐姐。” 许翰墨看了一下颜凉，摆了摆手，道：“你去吧。” “是。”颜凉起身匆匆忙忙赶到内厅。 太医还没到，可颜静姝已经昏迷了。 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疼晕了。 颜凉走到颜静姝床头，轻轻握紧颜静姝的手。 颜静姝因为一直在流血，所以手是冰凉的。 “到底是谁，想要谋害当今皇后呢。” 颜凉轻轻剥开了颜静姝旁边因为出汗而黏在脸上的的碎发，喃喃道：“当年大嫂就是这么离开我们的，四姐你要坚持住啊。” 昏迷中，颜静姝的呓语不断，叫着，“皇上…皇上…” 颜凉轻声唤着，“皇后，四姐……” 听到丫头慌张的脚步，急促的跑进来，“太医来了，太医来了。” “哎，臣拜见……” 颜凉起身，道：“大人，快些看病，不要多说。” “哎，是。”太医放下箱子，拿出娟帕放在颜静姝的脉搏上。 手放在娟帕上，想了一下，眉头越皱越紧。 “我要去先禀告皇上，请贵人让下人煮药，一定要快。” “时间太赶，我就直接说药方了，人参三两，当归五钱，川贝二两，天穹四钱，艾草一两三碗水熬成一碗，速速熬来与皇后娘娘服下。” 说完还加一句，“万万耽误不得啊。” 颜凉听此，心中一惊，“大人，这样就能保证皇后安然无虞吗？” 莫要说艾草是温经止血的物品，那人参下的两也很重，摆明了是要吊着命。 “兴许…兴许…有救…”太医长长叹了一口气，行礼后转身更为匆忙的往前面去了。 听这意思，是七活八不活了。 “皇上！”太医跑到前面，跪下，头低的都要贴在地上了。 许翰墨气场冰冷，话落如冰，“皇后怎么样？” “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盗汗脉涌，有滑胎之向，胎儿不足月。” 擦了擦汗，接着说道：“没办法从母体中取出来还有命在，大人还是可以拼命保一保的。”太医都能清楚的感觉到汗珠顺着脸颊缓慢的流下来。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治不好，这个太医院领事不要说位置能否保住，命都不一定还在。 许翰墨沉默了很久，久到太医的身体开始发抖。 良久，才道：“尽力医治吧。” “臣遵旨。”太医忙不迭退下。转身离开时用手抹了把汗水。 心跳的还是过快，好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 一番医治后，皇后转醒后，还是虚弱无力。眼睛无神。 眼珠左右找寻着皇上的身影。 颜凉看见颜静姝醒后，忙上前，道：“四姐，你醒了。” “我…”一开口，嗓子已然沙哑的不成样子，嗓子眼里腥甜往上反酸水。 颜凉把被子角给她掖了掖，道：“太医让你好生休息，老天保佑，算是捡回一条命。” “孩子…” 颜静姝像是突然想起来孩子的事情。 猛的掀开被子，发现肚子平坦如姑娘般。 哪里还像怀了五个月的样子？ 颜静姝披头散发的挣扎坐起身，眼眶红透了，抓紧颜凉的手，追问道：“颜凉，我孩子呢。我孩子呢。” 颜静姝情绪激动，没有把控力气，把颜凉的手都抓破了，也没有反应过来。 颜凉则忍着痛意。 也十分不忍告诉她真相，也开不了这个口。 自己也是做母亲的人了，知道孩子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重要，尤其她还是这大许的国母，这是嫡子。 一个她盼了三年才盼到的孩子。她何其忍心告诉她这么残忍的事。 “我问你话！我孩子呢！”因为情绪激动，颜静姝不断咳嗽。 捂着嘴一阵咳嗽，才牵连出伤势。 “我的肚子…好疼…” 颜凉无助的站在旁边，“四姐，你别这样…” 颜静姝一阵猛烈咳嗽后不断流着泪，哭喊道：“我的孩子…” 颜凉道：“四姐，你还年轻，一定还会有孩子的，现在你自己的身子要紧。” 颜静姝脸色苍白，看着颜凉，虚弱的说道：“皇上呢…” 颜凉想了想，总不能说孩子没了，父亲都不来看一眼，没这个道理。 仔细斟酌一番，道：“木棉去调查今日下毒之人了，皇上就在正厅坐着等结果。” 颜静姝眼里流出狠毒的神情，恶狠狠的说道：“要是知道谁害了我的孩子，我一定让她受尽苦楚，为我的孩子陪葬！咳咳…” 番外-颜静姝 颜凉道：“四姐，要不你静养养，我想去前厅等着，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这样狠毒。竟然…” 竟然会对一个未出世的婴儿出手… 颜静姝躺在床榻上，靠着参汤吊着精神，一番折腾早已经精疲力竭。 只能在床榻上喘着粗气，道：“你去吧。” 颜凉点了点头，道：“是。” 她也关心自己的夫君，希望这件事如果没个结果，也不要牵连到沈木棉。 梦心一直再哭，却也不敢哭出声，只是一个人为没有出世的小皇子哭一哭。 颜静姝躺了一会，缓了下体力，低声叫道：“梦心…” 梦心马上擦了擦眼泪，跪到颜静姝床头，凑近道：“皇后娘娘，我在，我在。” 颜静姝用尽力气，道：“你去…你去，咳咳…” “你去前面听着，…有什么消息，回来…回来…报我。” “咳咳…” 梦心点点头，擦了擦脸道：“是，奴婢这就去，奴婢这就去。” ………………………………………… 一个被推得跪在地上的丫鬟不敢起身，哆哆嗦嗦的回答道：“回皇上，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只是奉命把…把茶水送过来…” 沈木棉心生疑虑，“这一路上难道就没有人，碰过你的茶具？” 难道这毒是平白无故从天而降，非要折了这皇后肚子里的皇子不成？ “我…我…” 宫女突然恍然大悟一样，瞪大了眼睛瞧着皇上，道：“对了，对了，有个丫鬟碰了我一下…可我不知道她是哪家的。” “认，让她挨个认。”许翰海的掷地有声，让所有人心惊胆寒。 哪怕不是自己做的，这宫女到自己面前，也吓得腿软。 都在祈求这宫女眼神好一点，要不这都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啊。 哪个受得起。 宫女挨家走过去，突然指着在角落里一个瑟瑟索索的丫头大叫，“是她，是她，绝对是她。” 角落里的丫头脚一软，一下子就瘫软在地上了。 沈木棉瞥了一眼，这好像是文家带来的丫头，走过去，指了指那个丫头，道：“带过去。” 文家今天来的是文夫人，她丈夫忠勇侯是两朝阁老文自鸣。 文夫人脸色煞白，楞楞的起身，念叨道：“怎么会？” 如今才二十七八芳华年纪的文夫人是忠勇侯后娶的填房。 嫁给了今已年逾古稀的忠勇侯的时候才二十五岁。 当时也不失为京中子弟茶余饭后的一个谈资。 沈木棉想了想，忠勇侯为人敦厚有礼，遂提醒了一句，道：“文夫人，您也去辩解辩解吧。” 文夫人眉毛紧皱，咬着嘴唇，道：“啊，啊，好。” 许翰海嘴边一丝冷笑，望着底下跪着都发抖的小丫头，道：“说！谁指示你下毒谋害皇后的！” “奴婢…奴婢…” 没成想这丫头反口道：“奴婢…是…受文夫人指示。” 文夫人刚走到前面，听到这话，腿肚子都发抖，砰的一声就跪在地上，道：“我…我没有啊，皇上明鉴。” 许翰海眯起眼睛看了看，道：“忠勇侯的妻子？” 文夫人紧紧捏着手帕，“回皇上，皇上…臣妾是，是的。” 突然转过头看向旁边跪着的丫头，道：“你为何要诬陷我？你明明是，明明是文安让我带你来的。” 就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发疯了似的说着，“对了，对，就是。” “文安指示你的。皇上，皇上明查，这根本不是臣妾的贴身丫鬟，府里所有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文安？”许翰海眉毛轻皱。 这个名字好久没有被提起了，当时要不是文安身娇体虚，要不然其实也是在自己皇后人选当中的。 可念到忠勇侯虽在朝廷中颇有名望，可早已年迈，膝下又无子。纵为助力也无济于事。 这才选了颜静姝。 听说那时文安的病情就已经很严重了，忠勇侯终日为自己这个女儿悬心，天下名医请了无数，可女儿病情却越来越严重。 文夫人慢慢回忆道：“是，就是她，她今天又呕血了，把我叫过去，说也想来宫中宴会上坐一坐，可身子撑不住，这才让自己屋子里的一个小丫头跟过来…” “说…说要帮着瞧一瞧宫里的模样…” “臣妾一时心软…又…”又怕她向老爷告状，这才带了她的丫鬟来。 许翰海站起身，来回走了两步，道：“把文安抓起来，这个丫鬟不老实，给朕用刑！总要让她开口说实话！” 自有禁军来答：“是。” 沈木棉算是可以清净清净了，这个案子不难办，线索找到这里，事情的大概基本就可以理清了。 沈木棉回到位置上，看着颜凉担心的看向自己，忙握住颜凉的手道：“没事，别怕。” 颜凉沉了沉心，还之一笑，道：“我不怕…” ……………………… 皇上去瞧了眼颜静姝，看她还在昏睡，就没吵醒她。 去了勤政殿等审讯结果。 小太监猫着腰走进来，跪下道：“陛下，禁军统领求见陛下。” 许翰海在矮桌后坐下，手指捏着眉心，“让他进来。” “是。” 过了一会，重新走进来一名孔武有力的将军。 跪下都与地板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响，道：“陛下，调查有结果了。” 许翰海放下手，放在腿上，看向禁军，道：“那个丫鬟怎么说。” 禁军低着头，不敢看向许翰海，低声道：“那丫头禁不住刑法，三两下就全招了，回话的确是受文安指示的。” 许翰海手微微握成拳头，道：“真好…把文安带过来，我要亲自问她！” 禁军说完“是。”就退了出去。 许翰海摸了摸自己手上的扳指，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哎…” …………………… 片刻就有了消息 小太监仍旧先进来通报道：“皇上，文安小姐带过来问话了。” 皇上念旧，这才准备亲自问她。 “带进来。” 文安因为久病，根本不能依靠自己独立行走，只能让一个小丫头扶着，边走边咳嗽。 “咳咳…咳咳…翰海哥哥…” 许翰海背对着文安，没有应答。 文安就喘着粗气，对着丫鬟说道：“你出去吧。” 然后自己非常吃力的跪下，遥遥的看着许翰海。 良久，许翰海终于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儿时时常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女孩，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为什么心肠却变得如此狠毒？ “为什么？” 文安微微一笑，天真无邪的看着许翰墨，道：“翰海哥哥，咳咳…你说什么，文安听不懂，咳咳…” 许翰海脸色冷峻，“你当真不懂吗？你的丫鬟已经什么都招了。” 文安突然大笑一声。 笑着笑着突然流下眼泪来，“翰海哥哥，为什么，你那么久也不来看我。” “为什么？” “文安，文安都要死了，你都不来看我一眼。咳咳…如今那个女人死个孩子而已，你就要那么急切…咳咳，急切的想要见文安了…” 许翰海已经在爆发的边缘徘徊了，狠狠的看了一眼文安，道：“文安！你究竟知不知道你犯了什么罪！” 文安还是一脸茫然的看着许翰海，道：“什么罪？咳咳…文安…文安不知…” 许翰海捏紧了大拇指的扳指，道：“你谋害皇子，罪行恶劣！罄竹难书！你却没有丝毫悔过之心！” 文安抬头直直面向许翰海，眼泪珍珠似的不断落下来。 “你为什么，娶她，不娶我 他们颜府能给你的，我们文府照样能给你。” 然后低头呢喃着，“凭什么，我不是皇后，她是。” 疯疯癫癫，语无伦次。 许翰海突然想起，身边人传话说文安近几年总会冒出什么疯言疯语，时好时坏的。 许翰海看着文安的脸道：“把她带下去！关起来！” 文安突然抓狂起来，疯狂的咳嗽，拒绝道：“不要，不要…咳咳，不要…” “翰海哥哥，咳咳，翰海哥哥，你为什么，为什么，当初不娶我做皇后…咳咳…” “你明知道，明知道，我是爱慕着你的，从小就爱慕…” 许翰海听到文安这么说，心中还是一软，毕竟是从小就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姑娘。 身上的防备松懈下来，道：“文安，你知道，你的身子不可能的。” 文安泪流满面，哀求着，“那我不做皇后，我当个妾，当个宫女也好…咳咳…只要…只要能在你的身边…” 许翰海看着文安这个样子，道：“来人！” 小太监出来，道：“在。” 许翰海一字一句当着文安的面说道：“把文安带下去，找个安静的屋子，先看管起来。” 文安疯了一样的挥舞着手，阻止任何人碰自己，“我不咳咳，我不要…我不要走，咳咳，翰海哥哥…我不走，我不走。” 许翰海背过身，又说了一遍道：“带下去。” “翰海哥哥…” “翰海哥哥…” “我不走…不…” 文安死命挣脱，却身虚无力，只能任由人架着自己离开。 “啊！” “放开我！翰海哥哥，救我咳咳…救我…” 番外-颜静姝 许翰海心里五味杂陈，这一天天都乱糟糟的。 “年亮。” 年亮马上进来道：“是。” 许翰海揉了揉额头，道：“传朕懿旨，让他们都散了。” 这里一片狼藉，还不知道怎么解决，可没时间去和他们说说笑笑。 年亮答道：“是。” 半个时辰后 勤政殿外有一老者声嘶力竭的喊着，“皇上，皇上…皇上…” “皇上。臣有罪…求皇上见我一面…” 偌大的勤政殿回响的都是那男声。 许翰海坐在矮凳上，以手扶头，微微皱了皱眉。 许翰海放下手，看了看外面，道：“外面可是忠勇侯啊。” 年亮出来微微躬着身子道：“回陛下，正是忠勇侯。” 许翰海长出一口气。 心中一团乱麻。 无奈摆手道：“让他回去吧，我不会问责他的。” 毕竟忠勇侯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也是自己夺权后第一个明确表示支持自己的人。 自己对他还是很有感情的，看他如此在外面声嘶力竭的喊。 而且年老体弱的，自己多少有些不忍心。 “陛下！陛下！求求您了，见我一面…咳咳…” “陛下…” 年亮打开大门，就看到在青石板上跪着的忠勇侯。 小跑上前，道：“忠勇侯，陛下体谅您老，让您老回去，陛下开恩，说不会问责您和文府。” 忠勇侯心志坚决，为了自己唯一的女儿誓死不肯让步，他知道，自己这一走，自己的女儿肯定是没命回府了。 咳嗽两声，坚持道：“我不会走的，陛下如果不见我，老臣宁可跪死在这殿外！” 年亮看着自己如何劝告也不肯走的忠勇侯，心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能无奈叹了叹气，道：“您老这又是何必，令千金犯得不是小罪过。” “多谢公公替我通传，只能劳烦公公再替老臣和陛下说，文自鸣豁出这条性命不要，也要见陛下一面。” 忠勇侯说完，接着磕在地上行礼，然后又请求着。 一遍接着一遍，不胜其烦。 年亮只好进去通传，道：“陛下，忠勇侯不肯离去，非要见陛下一面不可。” 将文老的话一字不落的全都说给皇上听。 许翰海心中焦躁不已，自己其实还没有想好，到底要怎样处理文安。 不如，听听文自鸣怎么说，于是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是。” 文自鸣听见皇上允许自己进去回话后，惊的忙起身。 还因为年迈跪的久了，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 年亮忙过去搀扶，道：“文大人慢点。” 文自鸣抓紧年亮的衣服，道了一句：“多谢公公。” 打开门进去后，许翰海还是那个姿势没有变过。 年亮把文自鸣送进去后，就马上出来，还关好了门。 文自鸣已经年逾古稀，身体也不算健朗，在府中乍一听闻此事脑袋都要炸了。 又看见官兵来，带走了文安，心里慌乱马上就拦着车马直奔皇宫，稍微了解了一下事情的原委。 甚至来不及去看一眼自己娶得娇妻美妾。 “扑通” 只看文自鸣跪在地板上，涕泗横流，“皇上，臣对不起皇上，养了这么个没有脑袋的女儿。” 许翰海微微撇了一眼文自鸣，道：“你也知道，她没有脑袋？” 文自鸣佝偻着身子，摸了摸眼泪，道：“是臣管束不严。臣有罪，都是臣的罪过。” 许翰海没有说话，而是站起身，看着文自鸣。 文自鸣稍稍抬起身子，道：“可…臣已经年逾古稀，年近半百才得此一女，是宠的娇纵了一些，这么多年，臣也知道，她一直视皇上为心中所爱。” “是臣自私，没有让她进宫服侍皇上，没成想，这孩子天生一股痴意，竟然敢疯疯癫癫犯下如此滔天大罪…” 许翰海怒火渐起。 紧握拳头，道：“她犯下的何止是滔天大罪，她杀了朕的第一个孩子，也是让皇后伤心欲绝！” “是…臣知道…” 文自鸣后背都被汗浸湿了，他靠的是什么？ 不过就是年岁和几十年的勤俭做事罢了。 但为了女儿，文自鸣大胆说道：“可…臣斗胆，请求陛下念在老臣兢兢业业以奉上，几十年未曾有过一刻松懈的份上，饶恕过她吧。” 许翰海依旧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文自鸣。 文自鸣顶着天大的压力，接着说道：“她是老臣唯一的子嗣，又体虚多病，陛下娶妻后她每天疯疯癫癫的。” 说道娶妻后，许翰海的眼神挪开了一下。 确实文安从小到大都喜欢自己，这件事他知道，自己也曾利用过她这一点。 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的得到忠勇侯的支持。 许翰海说道：“你接着说。” “求陛下饶了他，我替她偿命，皇后那里想怎么处置老臣，老臣绝无怨尤，就算是杀头老臣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许翰海微微皱眉，自己此刻诛杀老臣，自己成了什么，卸磨就杀驴的屠夫吗。 也要考虑到忠勇侯在朝中颇有威名，为人也算勤勉。 再就是自己也没打算赶尽杀绝，将文安置之死地。 这将寒了所有老将的心啊。 只能退后一步，道：“皇家还有一处庵院，无人管辖，让你女儿住进去吧…” 文自鸣马上磕头，道：“多谢陛下！” 许翰海打断文自鸣道：“只是…” 文自鸣微微起身，看向许翰墨，道：“陛下…还有什么？” 许翰海想了想，这个应该是解决的最好方式了，道：“不过她终生不可踏出那里半步，每日替朕的儿子诵经祈福吧。” 转身之际说道：“还有，你以后也不能去看她了。也算一点宽慰皇后之心了。” 饶她一命已经是法外开恩了，而且也要顾及皇后和颜府的感受。 文自鸣身体微微颤抖，慢慢伏下身子，趴在地上，双手垫在头上，“老臣斗胆，还有一个请求，求陛下应允。” “说。”许翰海微微不悦，已然放过你女儿了，还想怎样，倚老卖老不成。 文自鸣喘了喘粗气，道：“求陛下允我女儿在我临终前见我一面，以全父女一场的情义。” 许翰海起身，袖子一挥，道：“可允。” “谢主隆恩。”文自鸣眼角流下一滴泪，声音都在颤抖着。 ………………… 出了大殿，回去的路上，自己的小娇妻已经在门口守候已久了。 文夫人忙迎上去挽住文自鸣的胳膊，急切的问道：“老爷，怎么样？” 她倒是巴不得这件事不成，可老爷平时把文安当成自己的眼珠子一样的疼爱。 自己的肚子也不争气，这么久了，也没留下个一儿半女给他，保不齐文安就是他这辈子最后的一个念想了。 文自鸣像一下子老了五岁，虚弱着，说着，“成了…” 文夫人一下子脸色就变了，可瞬间改了过来，虽然依旧笑的特别难看。 “这就好，这就好。”还得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老爷，先上轿子吧。”说着扶着文自鸣上了轿子。 文自鸣真的是累极了，都说伴君如伴虎，这话真的不假，就这么一会，文自鸣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大半。 文夫人试探性的问道：“老爷，那文安她什么时候能回家啊。” 文自鸣面色瞬间沉重下来，眉头紧紧皱起，脸冷峻的像能滴出水来。 文夫人自觉失言，慢慢往后靠了靠。 过了好久，文自鸣才长吁一声，叹道：“她此生都不能踏出这里半步，我还要捐出半数家产为皇后祈福祝祷。” 文夫人一听半数家产，惊得差点从轿子里坐起来。 “半数，那岂不是天价。”心疼自家的那些产业，就这么交了皇家。 文自鸣瞥了一眼文夫人，“妇道人家，懂什么！” “皇上肯放文安一命，也没有抄家株连，已经是天恩浩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