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方仙录》 第一章 引言 南离碎境，与中土、西兑、北坎、东震，合称五方大境。 某岁，地动山摇，天地变色，一场塌天大祸毫无征兆的降临于世，使得五方大境分崩离析。 其中，尤以南离为最，被单独封印在一隅不能与它境相通。 不仅如此，每隔五百年一次的遴仙大会，五方的众修也都再无缘参加。 在此后的万年岁月里，五方大境的芸芸众修时常仰望苍天，叹升仙无望，怨生不逢时！ 而关于受到天罚的原因，有修士猜是五方气数天定，合该受此劫难，算是上天对下界的一次考验。 也有的修士认为，是五方的某个飞升的修士得罪了上界真仙，惹得天怒人怨，累及五方大境惨遭祸事云云。 …… 不管是天灾也好，人祸也罢，近万年的天罚已成定数。 此时，南离碎境的修仙一途早已不复昔日的盛况。南离被单独封印，称作碎境。 但好在此间地理灵脉得天独厚，与其他四境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沉沦万年，却也能勉力维持此间天地灵气运转，并没有断绝了修士一脉。 …… 一万年，对下界修士而言，深邃而遥远。 日久年深，关于五方大境的辉煌记忆，便消磨在这漫长的岁月里。 我们的故事，就从万年后的南离碎境开始。 第二章 化龙村 话说，齐国都城往东三百里处，有一道化龙岭。 若论地理形势，岭上山峦连绵，沟壑万千，倒是有个蛟骨龙脊的模样。 虽然名字里带一个“龙”字，却谈不上半点龙气，千百年来也没出半个帝王将相。 故老相传，有位仙风道骨的得到高人，云游四方时曾路过化龙岭。 他驾一道白光遁上岭中最高的山脊，向四周细细眺望后，感叹曰： “龙则龙矣，然有骨无灵，徒俱形尔。可惜，可惜！” 意思是说，这“龙”徒有其骨，可惜寻不见灵脉，是条僵龙。 在山脚下的桃河边上，有个化龙村。村民们世代倚靠化龙岭和桃河水过活。 在他们眼中，不管化龙岭是有灵的活龙，还是无灵的僵龙，是“龙”就一定会显灵。 于是，村中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者，便劝说村中富户们，出钱捐盖了一座“龙王祠”，用来供奉山中的龙王爷，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可无论村民们多么虔诚的跪拜，化龙村方圆数百里内，该旱的旱，该涝的涝，丝毫不见那龙王显灵。 年岁长了，那位高人的“僵龙”一说便又开始在村名口中盛传。久而久之，来祭祀供奉龙王爷的人越来越少，“龙王祠”也就渐渐的冷清下来。 祠堂院内因常年沾不到多少人气儿，便愈发显得清冷破败。 …… 一日，村中来了个逃荒要饭的老道。 虽然他一身破衣烂衫显得邋里邋遢，可言谈举止间倒是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坐在村口的几个老妇，见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三四岁的伶俐道童，左一个“婆婆”右一个“姨娘”叫的甚是讨喜，便从家中端来些斋饭素菜给这一老一小果腹。 老少二人已经好几天没有沾过米面，小道童捧起海碗狠狠地往嘴里扒了一大口饭，没嚼几下就生生吞咽下肚，被噎的直翻白眼。 老道是个读书人，为了保持体面，开始还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后来实在是禁不住饭食的诱惑，也开始一口一口的往嘴里不停的扒饭。 饶是如此，他还时不时的用手中竹箸敲打道童的碗沿，提醒道：“慢一点，慢一点，真是有辱斯文……” 不多时，一老一小就在众老妇人的怜悯声中，风卷残云的吃干喝尽，连碗底都舔的精光。 化龙村是个远离城郭的偏僻村落，一年也难得有几个外乡人路过。 村里的老族长听说来了个老道，闲来无事便寻来与他攀谈。老道不仅见识极广，嘴皮子也是利索的很，一顿天南地北的见闻说下来，让老族长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看老道言谈举止风雅有度，族长就知道他是个有学问的，便找来几个手脚麻利的村人，将龙王祠里的东厢房打扫干净，请老少二人住下。 几日后养足精神，老道牵着小童儿就来向老族长面谢辞行，准备继续上路。老族长挽留再三，可老道坚辞不受。 见老道去意坚决，族长无奈道： “咱化龙村虽然不是啥藏风聚水的宝地，但背山面水闹不出太大的饥荒。也算是老天爷赏口饭吃，还不至于饿死人……” “只可惜，村子太过偏僻，任哪位先生都不愿来村中教书……村里这么多年就没出一个能识文断字的……” “要不，您就发发慈悲，留下来教村里的娃娃们识几个大字，也好让俺们不至于总让外乡人欺负！您且放心，只要有俺们一口吃的，就绝饿不着你和这娃娃！” 见老道终于露出一丝犹豫之色，急忙又道： “平日里，你爷俩就住在咱这祠堂里，总也好过让娃娃跟着你四处讨吃要饭强吧！就算你不为自己，也为这可怜的娃儿着想呀！” 说话间，还拉着童儿皴裂的小手捧在自己手心，心疼的摩挲起来。 见小童儿躲在老族长怀里，扑簌着大眼睛望着自己，老道捻须思索良久，轻叹一声道：“也罢。师傅他老人家羽化前，曾给小老儿卜过一卦，说小老儿这辈子‘遇龙则止’，怕是要应在这化龙岭了……” 说完，向老族长稽首道：“从今往后，我和小徒二人就有劳族长多加照应。” 族长大喜，此后的一番安排自然不必细表。 …… 说来也怪，自从这一老一小住进了龙王祠堂，化龙村便年年风调匀顺，少有灾祸。 粮食收的多了，村里人的日子也就渐渐好过起来。 村民们一开始只是猜测，说这老道其实是一位云游四方的得道高人。 传言久了，大伙儿就仿佛都像亲眼见过一样，相信老道绝不是凡人！ 有这样的高人住在龙王祠，自然是把龙王爷伺候的舒舒服服，才让化龙村过上好日子！ 老道对这样的言论从来都是不置可否，随便众人怎么说。可越是如此，就越显得他神秘莫测，在村里的地位自然也备受尊崇。 这一年，年关刚过。 吃罢早饭，老道叫住急着出门玩耍的童儿，转身踱进平日教村童识字的西厢房。 童儿心焦的瞅着门外向自己挤眉弄眼的二牛，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是看看堂中正襟危坐的师父，也只能耷拉着脑袋，心不甘情不愿的一步一步的挪进西厢。 “童儿，过完年你也就快满七岁了。虽说平日里也跟着我识字不少，启蒙的书也读过几本，但毕竟没有正式进学。今天，为师给你起个官名，节后开始，便跟着村里的哥哥姊姊们一起入塾吧。” 说罢，笑呵呵的看着面露欣喜的童儿。 童儿听师父要给自己取名，雀跃万分的跳了起来！ 一直以来，童儿就没个能上口的名字，村里的大人小孩儿都管他叫童儿。 一起的玩伴儿也常取笑童儿道：“没爹没妈，童儿没家；没名没姓，不如狗剩！” 如今，自己也要有名字了，叫童儿怎么能不高兴！ “咱们开山祖师姓程。从那时起，咱们一脉的传人就都改姓程，你是我的徒儿，也应该跟着姓程。姓有了，名字么，你自己可有中意的？” 老道捋着日渐花白的胡子，笑眯眯的问道。 第三章 失踪的老道 “成仙，我想叫成仙！” 童儿想来想去，突然想到和二牛日常听村里老人讲起，化龙岭上神仙打架的事情。 两人常常幻想，哪天能被某个路过化龙岭的仙人看中，学些腾云驾雾的本事，那得有多风光！ 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响起，打断了小家伙的胡思乱想。 老道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气急败坏的说道： “胡……胡说！咳……咳咳……，气……气……气死我了！” 童儿也不知为何自己把师父气的半死，赶忙上前帮忙拍背顺气。一阵忙活后，老道总算是缓了过来。 本来要教训一下眼前这个乱七八糟的小脑袋瓜子，可想起他还是个不满七岁的娃娃，有些天马行空的想法也是在所难免。 擦去眼角咳出的老泪，叹口气道：“程，是禾口程，莫要瞎想。” 忽然，老道心中一凛，喃喃道：“成仙……成仙……难道是天意？……难道是天意？” 童儿见老头神情古怪，以为是自己把老人家气糊涂了，急忙朝祠堂门外唤道：“二牛！快去叫族长太公!我师父他老人家癔症啦！”说完学着大人的模样就要去掐老道的人中。 老道一把攥住伸过来的小手，笑骂道： “小不正经的，整天就知道瞎咧咧，你师父我可是正儿八经的修道之人，是有道行的，能被你个小毛孩子整癔症？” 说完，笑呵呵的朝门外探头探脑的二牛招招手，示意他也进来。 老道让两个小子规规矩矩的站好，略微沉吟，点头道：“我辈一生修道，最讲究的就是因缘际会。你既然有自己的想法，为师也不好多加干涉。” 略一思忖，又道： “不过，你给自己起的名字太过露白，为师替你略微变通一下……‘仙’字改成‘贤’字……贤达者圣，至圣亦可通仙……你便叫程贤吧！” 小程贤也不懂为什么名字也会“露白”，只是兴奋的点点头，大叫着“我叫程贤，二牛我有名字了！我叫程贤！我们去告诉梦卿姐姐！”边说边拽着二牛，欢呼着跑出祠堂。 老道笑呵呵的看着两个小人转出祠堂大门后，笑意才渐渐平复，一丝疑虑踅上眉头。 …… 此后，小程贤在化龙村又度过三年，可这三年过得并不太平。 头两年里还算正常，程老道和往常一样，平日里笑模笑样，无论是和村东的吴家寡妇，还是与村西的混人冯四，都相处的和和气气。 就算是村童们一时兴起，在祠堂里逗狗捉鸡，只要不是在教习的时候，他也不生气；就算是偶尔发发脾气也多半是假装的，大多时候笑骂几句了事。 接连几年的风调雨顺，让化龙村的年景也越来越好，人丁越来越旺，就连村里母鸡下蛋、母狗生崽也要比往年多上许多。 这让村民们更有理由相信，这一切都是托老道的福，村里每年的龙王祭祀也都请他来主持。 可自打第三年开春，原本开朗好客的老道，不知何时开始变得有些神神秘秘起来。 起初是开始闭门谢客，而后隔三差五的休学外出，再后来变得愈发反常，常常三五天不见人影；最长的一次，有足足大半个月没人见过他。 终于，在程贤十二岁那年，老道一次悄悄出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关于老道失踪的事情，让村里人着实慌张不已。 有人说，他是人老了犯糊涂，在山里走迷了路。也有人说，是山里的大虫把老头儿叼走了。还有更离谱的，说他亲眼见老道修炼有成，驾鹤升天了！ 大家都怕再过不上好日子，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老族长一气之下，抓住那个说老头驾鹤升天的二牛，屁股上一顿胖揍！ 揍完，便组织村里的壮丁拿上家伙一起上山寻找。可连找几天，大伙儿连块碎衣布头也没见到，无奈只得熄了这个念头。 老族长想到只剩下小程贤孤苦伶仃的独自一人，便回到祠堂让他跟自己回家一起住。可一进祠堂东厢，却见小程贤不急不躁的，正伏在案上读书。 老族长有些意外，但还是出言劝道：“童儿啊，这些日子你师父不在，你就随太公回去住一段儿时日，太婆在家等着给你做稻米饭呢。” 程贤抬起头，笑笑道：“太公不用担心，侄儿住这里久了，换个地方怕不习惯。还有，我怕师父他老人家回来找不到我，会心焦的。” 老族长一脸的诧异，心想：“小娃娃遇事竟比自己还淡定，真是难得！”心里便生了几分喜欢。 见小程贤主意坚定，也不好勉强，就说些“每天三餐会让你梦卿姐姐送过来”等等一番温言相慰。 见老族长走后，程贤到屋外看左右再没他人，便折回东厢，反手插上门栓。 重又坐回书案前，拿掉遮挡在上边的书册。就见案几上露出一封书信和一个玉钱形状的吊坠。 这是程贤在老道的被窝里发现的，信封上写着一行字：“万勿与人知晓，切！切！” 打开信封，里边有两张信笺，写的潦草不堪，显然是情急之下写就。 好在程贤熟悉老道的笔迹，便逐字逐句的看了起来。 就见第一封信笺上写道： “程贤小徒，与汝经此一别，相会无期，其中原委实难言明……留玉钱一枚，乃我‘和光观’一脉，历任掌门信物……本脉虽籍籍无名，此物却于我殊为重要！此行前途难料，请我儿替为师妥善保管，切莫遗失！” 再翻开第二封信笺，上边接着写道： “童儿，今后你就在村里好生待着，哪儿都别去。平日交代的功课不要荒废。我早已和太公商议过，等你再过几年大一些，给你在村里说个女人，再生几个娃，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盼与我儿重逢有期，以慰老怀。师留。” 将书信翻来覆去的看了数遍，确认别处再无字迹，他才小心翼翼的折好揣进怀里。 又拿起那枚黑乎乎的玉钱，小手摩挲着上边早已模糊不清的鸟虫篆刻。 确定师父不会再陪在自己身边后，一阵孤独感这才涌上小程贤的心头，眼泪呼啦啦的也涌出眼眶。 想起往日与师父相伴，在化龙村度过的快乐时光，小小的身子便因抽噎而不停颤抖。 也不知何时，程贤哭累了，便趴在案上沉沉睡去。 第四章 异像 时光荏苒，眨眼便又是两年过去了。 此时的程贤，是个十三四岁的瘦弱少年。三年里，除去继续学习师父临走时交代的功课外，他还在村里谋了一份放牛的差事。因为把村里的牛群打理的像模像样，再加上平日机灵乖巧，很受老族长的喜爱，一些族里的大事小情老族长倒也常叫他来帮衬。老头儿明里暗里表示，想把自己的孙女章梦卿许给程贤，惹得村里的小伙子们嫉妒不已。程贤自己却表现的并不十分在意，空暇无聊时，便唆使二牛和自己一起偷鸡摸狗，玩的不亦乐乎。 天还没亮，村东头吴寡妇家的母鸡就开始“咯咯咯”的叫个不停。不一会儿，寡妇家的土墙上探出个人影想翻出院子，却笨拙的卡在墙上动弹不得。墙院内有人压低嗓子急道：“二牛你个憨货，赶紧上去，我的肩膀头都快让你踩折了！”墙上那人影使了半天劲儿，终于扑通一声，一头栽了出去，哼唧几声才对院子里的人喊道：“程贤，快出来呀！” 话音没落，一个灵巧的身影就翻身跳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只咯咯直叫的老母鸡。一声唿哨，从院子外边窜出一只放风的黄狗，程贤随手就将母鸡抛给黄狗。黄狗极通人性，一口咬住母鸡的脖子就不再松口。不顾吴寡妇家里传来男人低沉的咒骂声，两人身后跟着黄狗，嘻嘻哈哈的朝村外跑去。 跑到山脚一处没人的地方，黄狗乖巧的趴卧在一旁，看着两人开始忙活起来。二牛拾来干柴点燃，又将火堆拢好；程贤将鸡毛拔干洗净，又把秃毛鸡串上木棍搭在木架上烤起来。看两人熟稔的配合，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勾当。不一会儿，火堆旁就香气四溢，馋的黄狗来回不停的踏着前蹄，嘴里还呜呜的叫着。等香喷喷的烤鸡下架，已经是天光大亮。程贤先把鸡头连脖子一齐扯下抛给黄狗，才和二牛迫不及待的一人撕下一只鸡腿。 正要大快朵颐，就听有人在背后轻轻“哼”了一声。程贤也不吃惊，回头将手里的鸡腿递了过去，笑嘻嘻道：“梦卿姐姐，鸡腿给你！” 章梦卿看着烤的油腻腻的鸡腿，皱皱眉。再看看两个一身烟熏火燎的倒霉孩子，才轻叹一声道：“二牛，你又跟着程贤胡闹！吴寡妇都告到太公那里去了，看你两回去怎么交代！” 看着二牛一脸的窘相，程贤哈哈大笑，拍着二牛的肩膀道：“二牛不怕，有事我担着。太公最疼我，大不了就是一顿数落。”说完便抽回鸡腿，大口嚼了起来。 章梦卿见吓唬不成，悻悻的挑了个干净的石头，用手帕拂了拂，才双膝并拢坐下。程贤一边吃一边偷眼看向对面，那章梦卿正值二八年华，生的美目流盼、桃腮带笑，怎么看都该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全不像荒野山村里生养的。程贤眼睛越看越直，嘴里的烤鸡都没了滋味儿。 章梦卿见程贤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刚才的一丝恼怒还没消去，心里却多了一番得意，只是不愿表露。她故意板起脸，狠狠剜了他一眼，弄的程贤老脸一红，慌忙又去啃手里的鸡骨头。 见两人吃的差不多了，章梦卿轻拂衣袖，才不急不慢的说道：“童儿，村里的牛可曾照料妥当？过几天就是耕种的节气，要是村里的牛吃不饱，没力气下地拉犁，耽误了农事，就怕太公也要气急了揍你……” 她正巧又被一旁吃完鸡头的黄狗，伸着油腻腻的舌头舔着手背，章梦卿再也绷不住，忍不住一边撸着狗头，一边用衣袖遮掩住粉唇笑出声来。 程贤面上一紧，连忙抓起串着烤鸡的木棍，用力扯下一只鸡翅膀，再朝黄狗打声唿哨，头也不回的朝村里跑去。没跑出多远，一个趔趄差点被赶上来的黄狗绊倒，又惹得身后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程贤倒不是怕牛吃不饱耽误事，而是借机掩饰刚才自己的失态。他自问混迹化龙岭这些年，脸皮早就当屁股使了，可不知为什么，一见到章梦卿自己就会心慌意乱！ 黄狗忙前忙后，驱赶着牛群朝河边的草地缓缓行去。程贤仰面躺在大青牛的背上，眼前依然浮现着那个俏丽的面庞，心情一阵烦乱。索性翻身跳下牛背，任由牛群在河边吃草，独自来到一颗大树下，随手拔起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靠在树身上继续的胡思乱想。想着想着，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程贤还在昏昏欲睡，一阵呼啸声从远处天空隐隐传来，惹的黄狗向天狂吠不止。程贤被狗吠声惊醒，揉揉双眼，只见一团黑光从东边天际破空而来。那黑色光团起初还是笔直的向前飞行，速度极快；可快到他眼前的时候就开始在天上画起蛇来，摇摇欲坠间速度也慢了下来。最后，那黑光终于支撑不住，斜斜地坠入化龙岭西边的一处山坳。 程贤打小就和老道闯荡江湖，稀奇古怪的事情也见过不少，从小就胆子够大。他招呼黄狗一声：“大黄，看好牛，我去去就回！”，然后一骨碌爬起来就往黑光坠落的山坳里跑去。黄狗平日最听程贤的话，急的在原地团团乱转，就是不敢跟去。 饶是程贤对化龙岭上的小路捻熟于胸，仍是用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才来到那处山坳近处。顺着之前黑影坠入的方向看去，除去一颗明显刚刚被撞断的小树倒在地上，以及一串被碾压过的草痕，就再没看到任何异物。 程贤来到近前四下寻找，却一无所获。暗自纳闷间，身子一斜就靠在一旁的大石头上苦思冥想。 第五章 西秦修士 “小兄弟......” 身边忽然冒出的声音，把程贤吓得魂不附体，以为是碰到荒郊野外的孤魂野鬼，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在这荒山野地里，明明有人在自己身边说话，却半个鬼影都看不到，胆子小点的怕是早吓晕过去了。程贤本能的弯腰抄起一块石头，大着胆子朝四下里乱喊道： “光...光...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何方妖...妖孽...胆...胆敢猖狂......贫道贫道这就作法...收、收、收......”程贤小时候跟在师父身边，见过师父开坛做法，一些场面上的话也是记得一二。虽然只是些跑江湖的把式，银样镴枪头，中听不中用，但此时说来倒也应景；可话说出来，听到旁人耳朵里去，却是颤颤巍巍、不甚了了，连半点降妖除魔的气势也没有。 “咳咳.......这位道友...小兄弟..我不是鬼怪精灵，不必惊慌......咳咳......”还没等程贤胡言乱语地嚷嚷完，身后又传来一连串咳嗽声。 程贤一听对方是人非鬼，才稍稍定心，但仍然不敢丝毫放松，攥紧手里的石头，寻着声音转身望去，只要是不对劲就准备拿石头狠命招呼。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明明刚在自己背靠着的是块一人高的大青石，此时却不见了踪影。而本该是有青石的地方，却是一名衣衫凌乱的黑衣男子盘膝坐在地上，披头散发，一脸血色，甚是狼狈；身旁还插着一柄通身赤红的宝刀，流光溢彩极是不凡。 “咳咳......敢问小哥...是哪位道人的座下童子，可有师承？”男子目光在程贤身上游移不定，显然是被他刚才的一番话弄糊涂了，虽然觉得程贤一身装扮只是寻常村童，但又有些吃不准的样子。 “我师父是……是和光观的掌门，我是我师父的徒弟。你不要害我！我师父知道了饶不了你！”程贤下意识的开始拉大旗作虎皮，想吓唬对方。 “和光观……和光观……”黑衣男子低头反复念了几遍，努力想了想，然后轻轻摇摇头。 程贤以为自己的话起作用了，胆子也大了些。见对方好像确实没什么威胁，也就不再害怕，丢掉手中石头，就学着男子那样盘膝坐下。 撅着屁股还没坐稳，就见对方五官忽然痛苦的扭曲在一起，一口鲜血迎面喷出，搞得还来不及缩脖子的程贤满头满脸一片殷红，而后黑衣男身子一歪就要栽倒在地。好在他一把抓住了旁边的血红宝刀，才又强撑着坐了起来。 见程贤一脸的愕然，那人苦笑道：“小……兄弟……真是对不住。劳烦打听一下……此处可还在齐国境内？” 程贤小时候和老道在外漂泊，看尽了别人的白眼，对落难之人心里总是存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所以也不介意对方无意之举。用手抹掉脸上的血迹，在草地上边蹭边道：“大兄弟没关系，这里是化龙岭，你走……飞来的方向五六里出山，是俺们化龙村。听老族长说，沿着村口的桃河向西走三、四百里，就是齐国的都城，再往西……” 黑衣男子见这少年竟然叫自己大兄弟，心下有些不悦，但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也不像是故意揶揄自己，便把攥紧刀柄的右手松了一松。 程贤自然不会知道对方刚才一瞬间起了杀机，只是见对方没有反应，便好奇的问到：“大兄弟，你是谁啊，怎么刚才飞着飞着就从天上掉下来啦？” 黑衣人眼中寒光一闪，知道自己的行踪都被对方看在眼里。本不欲解释，低头寻思片刻后，还是缓缓说道：“不瞒小兄弟，我乃是西边秦国元灵圣教的修士，几日前来齐国寻访故旧，一时不慎遭仇家暗算才身受重伤……”说着左手狠狠的在地上一锤，“只是仗着这口赤血琉璃刀遁速极快，才得以逃脱。可惜刚才催动飞刀消耗元灵极大，让我伤势加重，眼下连挪动半分的力气也没了。怕是不出一个时辰，我的仇家便会循迹追杀而来。” 说完又攥紧刀柄，只要眼前的少年露出一丝对飞刀的觊觎，就要把对方砍成两截！ 程贤见他没有否认刚才的那团黑光和自己的关系，又听到“修士”“飞剑”这些字眼，双眼顿时放出光彩。 “你真会飞？你是神仙么？！”程贤瞧兴奋的问道，瞧也没瞧那口飞刀， “咳咳...神仙……我是神仙么？”黑衣男子愕然道。不过觉察出少年天真烂漫，戒心倒是放下一半。 “....嘿...在你们眼里，我算是神仙吧...只是神仙又有什么用呢...”黑衣人又苦笑一声。 “神仙神仙神仙神仙...真的是神仙呐！”此时程贤心里无比兴奋，想立刻把这个天大的事情告诉章梦卿和二牛。 “我言尽于此，还望小兄弟替我保守秘密！”眼前这个天真的村童让他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也是如此。他平日杀人就如同喝凉水，眼眨都不眨，此刻却不忍出手。 “保守秘密？我能不能只告诉二牛——那自然是不会的！大兄弟你放心！”程贤一句话没说完，见对方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马上改口道。 然后抓抓脑袋，起身就要去搀扶黑衣修士，嘴里还说道：“你那个什么仇家定然也是法力高强的神仙，我该怎么帮大兄弟你？” 黑衣人轻轻“咦”了一声，心中暗忖“想不到小小齐国，穷乡僻壤，竟也有如此义气深重的孩童。就凭这股子精气神，真也不输我秦国子弟。”嘴里却冷哼一声：“法力高强？那也未必！只是我一时疏忽大意糟了小人埋伏，才吃了闷亏。如能给我七七四十九日打坐练气，三个他捆在一起也不是我的对手！” 程贤撇撇嘴道：“大兄弟，四十九天我是肯定没办法，咱们还是别图嘴上快活了。不过我可以带你去一处隐蔽的地方，看能不能拖他个两三天，避避风头再说。” 第六章 追凶 黑衣修士被程贤噎的没话说，眼下确实没有能力自保，只能点点。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出口许诺道：“若小兄弟能助我脱得此难，我童岳愿和你结为异姓兄弟！” “结拜...和神仙结拜？！”程贤脑子里顿时犹如无数头大青牛奔腾而过，隆隆作响，一时间转不过弯来。虽然他家老道也对外号称是修为高深，不过在他眼里，只是糊弄凡人混口饭吃而已。此时眼前的这位可是个会飞天遁地货真价实的神仙！“要是让村里人知道我和神仙是兄弟，肯定让二牛羡慕的直流哈喇子，梦卿姐也会对我另眼相看！”程贤不禁呵呵的傻笑起来。 看眼前少年忽然变得痴痴呆呆，黑衣人心下又有些迟疑，不过也顾不得许多，艰难的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程贤，说道：“小兄弟时间紧迫，你先去寻一条大河，然后站在河中，持此物默念一遍法诀便可。”然后传授给程贤几句法诀。 程贤看似贪玩，实际上师父临行前交代的功课这些年却不曾落下，区区几句法决默念几遍便自记住。接过黑衣人手中之物一看，是个青玉质地的物件，有半个手掌大小，形状似鱼似蛇，怪异无比。摸摸自己脖颈上挂着的玉钱，心想：“道门里的人怎么都喜欢石头做的调调？不过大兄弟这个就气派的很，一看就是仙家宝物。哪像自家师父给的，又小又丑。”嘴上却道：“神仙大兄弟，我叫程贤，等我去去就回！”。装作丝毫不稀罕的样子，揣好青玉怪鱼。“万万不能让神仙大兄弟看低了自己，不然结拜的事恐怕要泡汤了。” 童岳又叮嘱程贤千万不能和任何人透漏自己的踪迹，便让程贤离去。程贤还沈浸在兴奋中，懵懵懂懂的返身就走。走出二十几丈回头再瞧，哪还有黑衣人的影子？程贤有些恍惚，拿出怀里的怪鱼看了看，确定不是在做梦后，重新揣好后就向山外跑去。 一路跌跌撞撞回到树下，黄狗见主人安然回来，高兴万分，摇着尾巴凑到程贤身边。程贤反复回想黑衣人童岳的嘱咐，心想：“村外只有一条小溪，若寻大河要去十几里地外的桃河，眼看一个时辰就要到了。刚才只顾欢喜，怎么就忘了这个！” 忽然看到自家狗子摇头摆尾的望向自己，心下就是一动。 “大黄，还记得咱们游水的地方不？去把这个怪鱼丢到河里。回头摸只母鸡，全都给你吃！”程贤说罢将鱼玉塞进狗子嘴里，又指了指桃河的方向。黄狗原地跳了几圈，含着怪鱼的嘴里发出呜呜两声，然后向桃河方向撺了出去。 别看黄狗个子比程贤壮不了多少，但论起跑跳，地里的兔子田鼠不知被它逮去多少，程贤平日也沾光跟着黄狗打了不少牙祭。程贤嘿嘿一笑，想着以黄狗的速度小半个时辰赶到桃河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便回身牵住一头吃草的大青牛，跳上牛背，赶着牛儿去寻还在山里等他的神仙兄弟。 牛背左右担着两个竹筐，程贤从其中一个抽出一管竹萧，正准备吹个小调抒发一下喜悦的心情，猛然间想起好像还有一句什么要命的法诀！“不得了啦！神仙兄弟分明是还交代过一句法诀！”此时再想去追黄狗，却哪是一时半刻能追的上的！急的他抓耳挠腮不知怎么办才好。 正在程贤下定决心去追黄狗时，从东边天际又飞来一团紫云，速度比童岳的飞刀慢了一些，但也是片刻间便到了近前。程贤呆坐在牛背上，看着紫云已在半空一收，现出二男一女三道人影。 左手边一位年轻俊朗的修士开口问道：“喂！那小子！刚才可看到有个黑衣汉子在这附近经过？” 程贤呆呆的看着云头三人。听闻此言，又想起自己还有一句要命的法诀没有教给黄狗（已经傻了的程贤已经忘记黄狗再机灵也只是个狗子，怎么会口吐人言去念那劳什子法诀......），再看看半空中杀气腾腾的年轻人，心想“完喽完喽，还想着和神仙结拜，这下非要把自家神仙兄弟害死不可！程贤啊程贤，平日里总说二牛憨，我看你比二牛憨一倍。不，是十倍百倍！” 年轻修士看程贤没有搭理自己，以为是有意怠慢，心下气恼，一步胯下云端，怒道：“小子，你家道爷问话可曾听到！若是知情不报，视为魔道同党一并发落！” 年轻修士虽然话说的很重，但十成里倒有六七分是吓唬程贤。怎奈程贤只是个乡野孩童，因这年轻修士出言恫吓，再加上忘记“教”黄狗法诀之事本来就万分懊悔，早已六神无主，“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只不过被揉的通红的眼睛却一滴泪都没流出来。 这一哭，倒是把年轻修士闹得尴尬无比。三人居中的年长修士轻咳一声，慢声道：“刘师侄不可莽撞，他也只是一村野稚童，何必出言恫吓？” 一旁的妙龄女修士也轻哼一声道：“这个小弟弟怎么可能与那魔头是一伙儿的，刘师兄想出气怕是找错人了。” 俊朗修士强压下怒火，挤出个难看的笑容道：“姚师妹，若不是令师在合围时，失手放跑了那魔头，我又何苦跑到这穷乡僻壤来为难一个小娃子，还要听师妹的挖苦!” “掌门师伯命你去向南追赶，谁让你跟来的？”女修看都不看男修一眼，落下云头款款来到近前。轻抬素手，从袖间取出一方绣帕，轻轻给程贤擦拭脏兮兮的小脸。趁人没注意，将程贤耳边的一小片血迹也一并擦去。那片血迹正是从童岳口中喷出的，程贤没有擦净。女修这才故意提高声音，柔声道：“小弟弟，刚才那无礼之人的话你可曾听清？” 程贤被面前的美丽女子吸引，顾不得装哭，使劲的嗅着迎面飘来的扑鼻清香。他从小不是随师父四处漂泊，就是住在山野乡村，身边多是些不修边幅的乡野村妇，哪里闻到过如此这般脱尘的香气。任由这位好似天女下凡的姐姐给自己擦拭脸庞，程贤竟然看的呆了。 第七章 隐瞒 看归看，心思却不停的打转：“这个姐姐好生漂亮，又对我很好，怎么看也不像坏人。可是我已经答应神仙大哥要保守秘密......师父也总是教我做人要守信诺，那是万万不能告诉她的。”打定主意后，才抽抽噎噎的说：“神...神仙姐姐，我没见过什么人，我只是在附近放牛。” 中年修士“咦”了一声，轻道：“怪了，那人身上的气息明明是在附近忽然消失的……” 年轻修士立刻接口道：“这小子油腔滑调，姚悦师妹不可信他，一定是被此子藏了起来！让你家道爷教训教训这个装傻充愣的野坯子！”说着便要一掌抓来。 叫姚悦的女修双眉微蹙，将程贤护在身后冷声道：“刘师兄，我驭灵宗乃是齐国大宗，虽平日高高在上俯视凡人，但宗门若要离开这些凡人就如同无根浮萍，断然不能长久。你这等不问青红皂白欺辱区区凡间稚童，有金师伯作证，我若回禀执事长老他老人家，就算你是长老的嫡传弟子，他老人家也断然不能轻饶与你！” 眼看两人为一个孩子闹翻脸皮，中年修士面色一紧道：“刘威师侄！姚悦师侄！眼下要紧的是将那魔头擒住，好向掌教复命。切莫再做口舌之争！”然后用眼皮掸了掸程贤，平声问到：“娃儿，你可曾见过可疑之人？如是能说出此人下落，我便赐你一颗延年益寿的丹药。要知此丹就算是尔等凡间的帝王也是求之不得！” 程贤咽下一口口水，使劲的摇摇头。姚悦轻柔的看一眼程贤说道：“魔门功法一向诡异，这小弟弟没见过也是再寻常不过。金师伯，我们不如去别处寻找吧。” 金长老也觉得眼前的乡野小童虽然有些滑头，但又不想再和一个孩子纠缠不清，在晚辈面前失了身份。不置可否的将右手一翻，一只黄色耗子就出现在他掌中吱吱乱叫，滚圆的身子像肉球一般团团乱转。 “追风兽最是擅长捕风捉影。现在看它样子似乎也追寻不到线索。连它都找不到，料这娃娃也不可能知晓。前方山势险峻，是个能藏身的所在。我等就去那里仔细搜寻一番。”说着便招呼姚悦刘威踏上紫云，就要向山坳方向飞去。 程贤听得口干舌燥，正焦急万分，忽然那追风耗子蓦地站直了身子，小脸朝天使劲抽动鼻子，片刻竟向黄狗蹿去的方向发出一声清冽的长鸣！金长老顿时大喜道：“魔门之人果然个个狡诈无比，把我等引诱到此，自己却又遁向别处！”随后五指掐动法诀，口中大喝一声“敕！急！”，那紫云便携三人朝追风兽所指方向疾驰而去，只留下已经痴傻的程贤还在发呆。 几番变化太过突然，程贤半晌才回过味儿来。程贤怕那三人找寻一番又折回头，敢忙驱牛回去寻找童岳。 顿饭的功夫，程贤又来到遇到童岳的山坳处，轻喊道：“神仙大兄弟！你在哪里？追你的人都走了，你出来吧！” 一个盘膝而坐的身影恍惚间便出现在程贤眼前。 “你把那蚺玉丢到河里了？”童岳神情古怪的看着程贤 “是……呀……你那宝贝真厉害，把三个腾云驾雾的神仙都哄的团团转！”程贤自知理亏，忙岔开话题。 童岳脸上阴晴转换不定，随后像是想通了什么，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也罢，也罢！”嘎嘎的笑声让程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揉揉震得发麻的耳朵，程贤才道：“我还是先带你找个地方躲上一躲是正经的。”也不再搭理这个疯疯癫癫的神仙，只是搀扶他上了牛背。 少年赶着大青牛在山中兜兜转转，走了一个时辰，才来到一处十分隐蔽的崖间石洞。这是村中不知多少年前为躲避战乱修造的一处藏粮处，因为太过偏僻，所以寻常没有人来。程贤拾些干柴，在洞中点上篝火，又从竹筐里翻出上午的鸡翅和几个馒头，用树枝串好放在火上重新烤了起来，随后起身又去取来一个竹筒。 像童岳这样早已入道修行之人，往日只需吞吐天地灵气或服食丹药增进修为，早已不食人间烟火。但童岳如今重伤在身，元灵几乎耗尽，就算是修为强横，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恢复的。闻着食物散发出来的香味，竟忍不住食指大动，抓起烤的焦黄的馒头和鸡翅，左一口右一口的大嚼起来。 童岳口中吃着馒头，心里却默然想起百多年前，自己也曾是个父母膝下承欢的烂漫孩童，因一场塌天大祸夺走爹娘弟妹的性命，自己却死里逃生，后偶遇师傅搭救，拜入师门，历经千辛万苦才成就了一身的修为。 想到自己的弟妹，不禁对眼前的黑瘦孩童又生出了几分亲近。程贤不知童岳心里所想，只是看他神情落寞，以为是被馒头噎住了，便将盛水的竹筒递了过去。童岳又就着清水吃了几口馒头，沉声道：“小兄弟，多亏你出手相助，我才能逃过一劫。你想要什么好处尽管开口，童某自问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向来不喜欢欠人情。” 程贤知道自己今日干了一件天大的大事，正自兴奋不已，听到童岳要给自己好处，心情竟然有些莫名的低落。 童岳将少年的表情看在眼里，暗自喜欢，嘴上却又说道：“我身上随便一样东西，你拿出去都可换来几辈子的富贵，你不愿意么？” “我只当你是自家兄弟才来帮你，谁稀罕什么好处坏处。”程贤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句，只顾低头摆弄手里的树枝。 这童岳在元灵教中修行多年，纵横世间数百年阅人无数，所交大都是唯利是图之辈。像眼前黑瘦小子这般人物，还是头一回遇上。 若单论岁数，童岳都可做他十八代祖宗。但童岳本也是生性洒脱，此刻一高兴，把些个尊卑礼数全然不放在心上。 “好！算是哥哥对你不住在先。你这个小兄弟我认定了！” 第八章 结拜 程贤大喜，只道是对方因为小看了自己才道歉，混没在意对方话里的意思。撅起屁股忙着撮土作炉，插草为香。他从小便常听师父讲些江湖传闻，又时常和村中玩伴拿来模仿，所以做起来竟也是似模似样。 童岳嘿嘿一笑，心想，“自己怎么说也是堂堂元灵教的金丹长老，论修为在整个大陆不说顶级存在，那也是元婴之下少有敌手的；如今却和一个乡野稚童结拜，当真是有些胡闹。”但瞧见程贤跪在自己身旁一脸的虔诚，又念及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竟也收了戏耍的心思。 “小兄弟，你的名讳可还没告诉我。”童岳问完仰头喝下一大口清水。 “我叫程贤！” “噗——！”一口水从童岳的鼻孔里喷了出来。 程贤白了这古怪的大哥一眼道：“程是禾口程，贤是圣贤的贤——。”转口又道：“不过我倒是真想成仙，能像大兄弟你一样飞来飞去多威风！” 童岳默然一阵，才又道：“修仙注定是孤身一人，又有什么好……嗳，我说，以后不许一口一个大兄弟，让人听了笑话。我年长你三百……算了，以后就叫我童大哥吧！” 二人对天发完大誓，程贤忙扶童岳重新盘膝坐下，自己也有样学样，盘膝端坐在一边，努力让已经笑开花的脸尽量显得严肃些。 童岳看着一本正经的小贤弟感到好笑，继续吃着烤焦的馒头。有片刻，童岳仿佛觉得又回到了年幼时温暖的家，有爹，有娘，还有妹妹，那时的日子虽然过得苦些，但是一家人苦中作乐，相互依偎，感觉无比的幸福。 他忽然觉得现在有一个如此单纯可爱的小兄弟好像也不错。 “你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么？”童岳和声问道。 程贤原本滑稽可笑的小脸，忽悠一下变得难过起来。“我没爹没娘，从小是师父把我带大。可几年前师父也不要我了……不过我不恨他……我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他老人家不愿连累我……” 童岳哑然，没想到这个小兄弟和自己身世如此相像，又更生了几分同病相怜。沉默一会儿，童岳才开口又问：“程贤兄弟，这辈子可有什么愿望想要实现？” 程贤正拿着树枝挑弄篝火，浑不在意的说道：“师父常说：助人修善是我等修行人的本分，贪图回报就落了下乘。若是居心不良，更是神仙都不会保佑家中平安……”提到家，少年又不言语了。 童岳哈哈一笑道：“你师父倒是个脱尘之人！”说罢一把抓住程贤的左腕，上下摸索一番。片刻后，他才略微吃惊道：“我观你面相，应该和仙道有些缘分；可适才又丝毫感觉不到你的灵脉，真是古怪……难道你是天生绝灵绝脉的命格？又或是有人故意封了你的灵脉？不对呀，如果是人为的，怎么连我都无法看透一分一毫！” 程贤原本还巴望着大哥能教自己点真正的仙法，但听他说来好像并不是什么好事。 “我猜尊师如果不是初阶的炼气士，就是位避世的得道高人……但似你的模样却又不像。说不通，说不通，奇怪，奇怪……”童岳生性直率，最是不擅长思考如此复杂的问题，要不然也不会轻易中了别人的阴谋诡计。 想了半天不得要领，便将问题抛到脑后，遂又问道：“你确定想入修者一途？” 程贤又恢复了一脸的兴奋模样，跳起身来狠命的点头。 “那好，你且坐下。”见少年跪坐在面前，童岳将破败散乱的衣襟尽量整齐，沉声问道：“尊师可曾告诉你什么是修仙一道？” “修仙就是……就是钉桃木，斩鸡头，烧黄纸，降妖除魔，开坛做法，收人钱财，与人消灾……哎呦！”见他越说越不像话，童岳忍不住一巴掌呼在少年郎的后脑勺上，疼的程贤龇牙咧嘴，捂着脑袋满地打滚，可就是不敢出声，生怕哪句话说错再挨一下。 童岳心想，这些定然是少年的那个师父平日干的勾当，被娃娃学了去，倒也怨不得他。才赧然道：“知便知，不知便是不知！哪里来的这些狗屁倒灶！”自己就越发的认定小兄弟的师父就是个不入流的江湖术士。 “果真如此的话，这位小兄弟恐怕真是个天生灵脉断绝的命了。“ 想到这些，便对程贤起了怜悯之心。但见他满地打滚的样子，气又不打一处来，训道：“你我既然结拜，我便把你看做是堂堂男儿。给你两息的时间，坐过来！” 想到眼前的这位可不是一贯回护溺爱自己的老族长，而是纵横天地间的神仙人物，程贤急慌慌的收了孩童心性端坐一旁，可脑袋上火辣辣的疼还一时挥散不去。 见童岳眼光在自己身上游移不定，程贤感觉有些不妙。果然，童岳开口道：“我一向说话不会拐弯，就直说了。如我所料不差，你是绝灵绝脉的资质，恐怕穷其一生，也和修仙一途没有半点缘分。你明白吗？” 程贤脑袋此时嗡嗡作响。不是因为挨了巴掌的缘故，而是真懵了。他小小年纪对童岳所说的话并不能全部了解，但是有一点他听明白了，就是自己无缘修行。 “难道是我做的不够好，你才不愿指点我么？”少年喃喃道。 童岳瞧着缩成一团的小小身影，叹到：“你做的很好.....今日你我相遇即是有此缘分，收你为徒也不是不可。但以你的资质想硬闯仙途，怕是耗费一生都难以寸进……“ “修行之路本就艰辛无比，你若修行，不说那些天骄，就算是与那些资质平庸之辈相比，怕是也要难上百倍千倍。况且修真一界的争斗比起凡间更要凶险无数……” “凡人身死，魂魄还能入轮回转世；而修真之人一不留神就会魂飞魄散，连重新投胎的机会也半分全无。就算如我一样修成金丹，遇到凶险说不得也难逃此厄。这些，你可都省的？” 第九章 两张兽皮 本来是想用言语打消少年不切实际的想法，却见程贤手脚并用地爬到自己近前，一脸郑色地说：“我不怕死！就算做不成仙人，给你喂马放牛我也心甘情愿！” 童岳一愣，没想到这少年骨子里倔强的很，更生几分喜爱。哈哈笑道：“我又不种庄稼，哪用得着什么牛马？罢了！罢了！今日之事原也是我先对你不起。”说完整理一下衣襟，又将正自纳闷的程贤扶坐在身前。 “咱们兄弟相称，我就不便做你的师父；但既然你愿受我指点，我们就算半个同门吧。有些事情你一定要知晓……” “我姓童名岳，乃是西秦境内元灵圣教长老。我西秦修士与南越诸国修真宗门素来不和，最近百年又纷争不断。前些日子因寻访旧友，我才潜入这南越腹地。没想到刚一露面便被齐国驭灵宗的狗贼们设计陷害，身受重伤逃脱至此。方才追来的修士中，年纪最大的，便是驭灵宗名叫金灵子的金丹长老。”童岳恨恨道。 顿了一顿，接着说道： “方才所说其实也不尽然。我辈修真，不论愚慧，只讲仙缘；平庸之人因机缘巧合下，证得金丹大道的先例也不是没有。今日你与我有救命之恩，我本该倾力助你完成心愿，带你回西秦。但现在我元气大损，自顾不暇；若在这里久居恐会移祸你们全族；况且此地距离西秦万里迢迢，途中南越宗门众多，以我的伤势没有分毫把握能带你安全的离开。” 程贤虽然能听出有推脱之意，但知他所说恐怕十有八九是真。失望之下也不言语，默默的坐回一旁。随手从怀中摸出竹箫把玩，心里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童岳见他一副失魂的模样有些好笑。遂又应承道：“眼下虽不能带你走，但日后等我伤势痊愈，必定回来寻你。”又见他手中把玩的竹箫，心中一动，便默念口诀，一张兽皮便从腰间口袋中飞出。 将手中兽皮递给程贤又说道： “我本有意先传你些圣教修行的入门功法，但你灵脉不开，学也无用；且此间正是南越腹地，宗派林立，对你怕也是祸事一件。这是我从一处道观寻获的，我曾反复查验过，应该是一门培基启灵的基础功法。” 见程贤以为自己是搪塞他，不肯接过去，又接着说道：“相较起来，圣教的修炼法门过于刚直，不是有天份的人很难入手；反而是这部《圣心诀》，法门较为浅显易懂，循序渐进，更加适合你。” 程贤听他这么说，也不管对方是不是有意敷衍，内心欢喜万分，手捧兽皮站起身来深深地一躬到底。童岳点点头道：“这部功法虽然是磨练根基的，较为简单，但其中总有你看不明白的地方。”见少年又面露难色，才道：“无妨，你可先挑选易懂的部分自行研习。若你命中真有仙缘，自会有有缘人给你指点迷津。” 说罢他又将少年手中的竹箫拿了过来，道：“你且听好，这是我予你的第二样物事。” 童岳说完，便左上右下的双手持箫，将顶端的风口置于唇下。片刻，一段低婉悠扬的曲子，似天河落地般洒落入洞口的雪白月光；慢慢流过听者的心田后，又缓缓淌入清冷的空气中；最后，终于融入深深夜色，消失不见。 曲声渐歇，程贤却已经听得如痴如醉。一股莫名的思绪涌上心头，让他想起了离家多年的师父，甚至是未曾谋过面的父母。 “你们怎么忍心丢下我一个人独活世间……师父……不知你老人家现在何处？可曾记得你还有个徒儿在等你归来……”小小少年一脸的落寞，倍感孤独……就算是天上亘古寂寥的明月，此时此刻，也要让他三分吧。 “今晚将这首曲子学会。他日凭借此曲，便可寻得那指点你的有缘人。”童岳虽有些不忍，但仍出言打破洞中的寂静。不过他见少年深识其中滋味，不禁满意的露出微笑。 程贤点点头。重又接过竹箫。童岳又从怀中取出另外一张薄薄的兽皮交给程贤，示意他打开观看。程贤打开后，看到上边是一连串天书般的的奇怪字符。 “这是曲谱，我来教你。你且用心记。”童岳正色道。 半个时辰后，在童岳的指点下，程贤已经将字符悉数牢记。又用了一个时辰，他已经可以半生半熟的吹奏。 “小子可教！”童岳满意的点点头。 程贤垂下竹箫问道：“这曲子可有名字？” 就见童岳望着洞外的漆黑，缓缓道：“此曲……名唤……《夜无边》……” 觉察出童岳语气有些低落，程贤便不再相问，又拿起竹箫练习起来。童岳又向程贤交代一番后，便拿出几只瓷瓶，倒出些红红绿绿的丹药服下，径自闭目打坐，不再言语。 程贤为了不打扰童岳，本想到洞口找地方坐下，发现天已经黑透，月亮也已西沉，只能回洞里就着篝火开始逐字逐句的默读起那部功法。 白天发生的事对于普通人来说太过百转千回、大起大落。此时精神一放松，顿感疲惫不堪，再加上《圣心诀》的文字对他而言略显晦涩，一时搞不明白，程贤便兴趣缺缺，眼皮开始打架。很快，他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昏睡了许久，程贤猛地从睡梦中惊醒，抬头一看洞外，已是天光大亮。再起身将洞穴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哪里还有黑衣人的影踪！ 程贤使劲拍拍自己脑袋，倘不是两张兽皮还好端端地揣在怀中，真就以为昨日之事只是一场黄粱！ 将兽皮贴身放置妥当，转身出洞牵着拴在洞外的青牛下山回家。快到村外时，就见二牛一脸的焦急，见程贤回来了，跑上前去，一巴掌拍在程贤肩膀上，关切的吼道：“昨天你去哪儿了?天快黑了我到河边找你，只看到有牛在，害的我白担心了一晚上。还是梦卿姐说的对，肯定是跑出去疯了，果然被她说中了！” 第十章 刘威 然后二牛又神秘兮兮的压低嗓门说道：“你猜昨天我去找你的时候看到什么了？一团紫色的云！从那边飞过来的！”用手指指桃河的方向，继续兴奋的道：“你说会不会是神仙！……程贤？你怎么了？你说话呀！” 程贤此刻额头直冒冷汗，知道那三人果然又返回来查看过。本来还想和二牛炫耀一番和神仙结拜的事，可怎么也提不起半分兴趣。“一定要听童大哥的，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可万一是梦卿姐问起来要不要告诉她？这个倒是要好好考虑一下……”。 一个喋喋不休，一个心怀鬼胎，两个少年勾肩搭背的结伴向村里走去。 —————————————————————————————————————————— 从那天起，程贤就再没见过结拜大哥一面。 比这更郁闷的，是自家养的大黄狗自打那天起就再没回来过，让习惯了和黄狗作伴的程贤难过了好一阵子。好在童岳走前留下一部名叫《圣心诀》的修炼法决，可以用来打发时间。 程贤初看时还有些晦涩。经过反复的琢磨，发现这确实是一部入门的法决，只需要在固定的方位和时辰，按照上面所说的方法打坐吐纳。虽然有些关于窍穴、经脉、气海等等搞不明白，可后来结合师父程老道留下来的一些相关的医书，倒是弄懂了七八成。 抱着即使不能飞天遁地也能身轻如燕的想法，程贤竟然不再整天胡闹，每天有空都坚持打坐吐纳，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天还没亮，程贤早早的来到河边盘膝而坐。一个时辰后才轻轻吐出一口气，结束了早上的功课。眼睛张开，果不其然的看到那条碗口粗的花斑巨蟒再一次的出现了。 巨蟒数丈长的身子盘成一团，硕大的三角脑袋惬意的悬在半空微微晃动，还时不时吐弄着鲜红的芯子，一脸的享受。一人一蛇的画面，那是相当的诡异。 不过程贤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每次吐纳后，都会有一些村里人所说的“灵物”“大仙”之类的东西出现在自己身边。开始是刺猬、老龟等体型小一些的，后来发展成狐狸、野猪等野兽。最吓人的就是这条花斑蟒。 从十多天前开始，无论自己在哪儿，只要打坐吐纳它就一定会准时出现。有一天晚上在祠堂里，门窗明明都是紧闭的，花斑蟒竟然也无声无息的不知从哪里钻了进来。刚开始程贤还会被吓得哇哇大叫，几次后发现它们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也就习以为常。 除此以外的变化，就是相比以前整个人仿佛更加的神清气爽，不过离自己想象中身轻如燕、飞檐走壁还差的远。 捧起清凉的河水抹一抹脸，抬头看去，河边柳枝已经是一片鹅黄嫩绿。就着春光无限，程贤抽出腰间的竹箫，正要吹上一曲，就见二牛急火火的向河边跑来，还不停呐喊自己的名字。 “程贤！程贤！”二牛慌里慌张的像是村里祠堂走水了一样。 程贤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泥土，意兴阑珊的将竹箫重又插回腰间，没好气的说：“慌啥，你家祖坟冒青烟啦？” “啊？你怎么知道！”二牛没头没脑的接了一句。 见程贤就要脱鞋丢自己，二牛一边叉腰喘气，一边解释道：“不……不是我家，是你家！” “我家没祖坟！”程贤气的顾不得脱鞋，作势就要往二牛厚实的屁股上揣。 扭腰躲过飞来的一脚，二牛气急败坏的吼道：“没骗你！是真的！你家来神仙啦！太公叫你赶紧回去！晚了就来不及啦！”说完一把拽住还没反应过来的程贤，掉头就往村里跑。 跟在二牛身后，程贤满脑子都是童岳那魁梧的身影。“我那结拜大哥真的回来找我了！” 想到是童岳，程贤憋了一年的情绪再也绷不住了，狂喜道：“好二牛，那是我结拜大哥！神仙是我结拜大哥！我大哥要带我走啦！” 二牛向来佩服程贤的聪明，且当下又是非常时候，也就顾不上怀疑，头也不回的道：“啊？那恭喜你啊！你大哥还带着嫂夫人一起来看你啦！”这话程贤竟然也没听出毛病。二人闷头朝村中的祠堂跑去。 过不多时，终于看到被村民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祠堂大门。 程贤撇下二牛先一个钻入人群，拼命往里挤去，嘴里还嚷嚷着：“让开让开，我大哥和大嫂是来带我走得！都给我让开！……” 前边的人见是程贤，一脸古怪的纷纷侧身让过，让丝毫没防备的程贤一下子闪出人群，噗通一声就前倾着身子跪了下去。 揉着摔得生疼的膝盖正要站起来，就听一个冷峻的声音愠怒道：“小子找死！谁是你的大哥大嫂！” 程贤一听声音有些年轻，不像是童岳，可又有些熟悉。慌忙抬头，睁大眼睛想仔细看清楚。 现在正是晌午，程贤跪倒的正堂外是亮堂堂的，正堂里边却有些晦暗，若大的明暗反差让他怎么瞅都看不清说话人的五官。 “咦？小子！果然是你!“那个说话的人一步从堂内迈出，揪住程贤的衣领冷笑道。 程贤这才看清来人，竟然是一年前追捕童岳的三人中的那个叫刘威的驭灵宗修士！ “是……是我，啊！不是我！”程贤吓得魂不附体，暗想这下糟糕，救童岳的事定然是穿帮了。 “他是来捉我的！”情急之下，程贤脱口喊道：“姐姐救命！姚姐姐快来救我！”。原来从那日起，这少年对姚悦女修竟然是时刻没有忘记。 “刘师兄住手！休伤他性命！”一声娇喝从堂内传来。 第十一章 神仙保佑 程贤暗道一声“侥幸”。跟着“大哥”来的那位“大嫂”，果然是姚悦！ 就见一个倩丽的身影，几步就到了近前，衣袖一挥，就将程贤护到身后。 姚悦冷声道：“刘师兄，可忘了你我今日来此的用意？不要耽误了师命！” “还是那个熟悉的香味！”程贤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嘴巴，怪自己此刻竟然还有空想些没用的。要是让挡在身前的姚悦知道，小命怕就要当场交待了！ 还在暗自瞎想，就听人群外响起一个非常不合时宜的声音：“程贤！是你结拜的神仙大哥吗？”然后一个壮如小野猪的身影，挤了进来。 程贤此刻脸都绿了，心中不停的咒骂，恨不得把二牛那猪脑袋拧下来撬开看一看，到底是家猪还是野猪。程贤从姚悦身后探出脑袋，捏着嗓子低声骂道：“二牛！我今天要是死了，就是蠢死的！！是被你蠢死的！！！” 二牛的话成了一道催命符。刘威眼冒寒光，嘴角上翘，露出一个“小子，你死定了!”的笑容。 “师妹，你听到了！童魔那天肯定是给这黑小子藏起来的！两人还结拜成兄弟！喂，小子！你还有什么话说！”说罢就要绕过姚悦去抓少年。 程贤知道今天怕是躲不过去了，索性豁出去！想到童大哥的豪迈气魄，脖子一梗，就要学着逞回英雄。 怀着英雄末路的悲壮心情，正要开口承认，却被姚悦一只素手借着长袖的遮掩，背过来轻轻捂住了他的嘴。 就见姚悦另一只手在身前虚空一托，竟然慢慢凝聚出一团水雾！在众人瞠目结舌的档口，水雾已经化作一个晶莹剔透的水球漂浮在掌间！ 刘威抽身后退几步，皱眉道：“师妹，你这是作何？为了个山野小子，你我同门就要反目么？！” 姚悦不疾不徐的说道：“刘师兄，此行吾等是奉命下山，可还记得临行前掌门法谕？” “自然记得！我等师兄弟们此次下山，正是奉命寻灵脉童子接引回山，传承我宗门道统。师妹是什么意思？”刘威正色道。 姚悦点头道：“不错！师兄记得就好。时日有限，我们还是不要节外生枝，赶快履行使命，早点回宗门复命要紧。” 刘威神色变得有些古怪，揶揄道：“师妹，为何一提到那魔头的行踪，你便百般的回护这小子？难道你和那魔头……” “刘威，你给我住口！”姚悦登时气的面泛桃红。不等他说完就素手一挥，水团朝刘威扑面而去。吓得四周村民纷纷后退躲避。 刘威自知出言有些轻薄，又忌惮对方的师父地位尊崇，也不还手。眼见水团就要欺到眼前，翻手从腰间变出一柄飞剑，操纵剑尖轻轻切到水团一侧，用力一挑，水团便擦着剑身划过衣衫，斜斜砸向祠堂里供奉的龙王爷。 那尊龙王金身足有两三丈高，是以化龙岭深山采挖的巨石做为胚子，再裹一层黄泥塑造形貌，然后施以颜料金粉。在触碰到龙王金身前，连同程贤在内的众人，都认为水团碰撞到石像后便会水花四溅。 结果瞬息一声爆响后，躲在一旁的众人下巴惊掉了一地！那团看似柔弱无骨的水团，把矗立上百年的龙王爷连同神龛一起炸成无数碎块！烟尘散去，碎石泥屑断木散落了一地。 刘威虽然不惧，但是脸色变得煞是难看，将飞剑收回腰间，口中软言劝道：“师妹息怒，刚才是我一时情急才口不择言。师兄给你陪不是！” “刘师兄，我再说一遍！上次追捕一事，是魔头诡计多端，遣妖狼引开我等追击，才侥幸逃得狗命！此事金师伯早已回复宗门，掌教师伯也已有定论，与他人无干！若是你还要一意孤行牵连无辜，就算我斗不过你，也要回宗门力陈今日详情，治你荼毒凡人的重罪！” “妖狼？难道是我的大黄？”程贤低声自语道。见姚悦狠狠斜了自己一眼，知道此时不能再授人话柄，顿时不敢再言语。 “哼！”见姚悦动了真火，刘威狠狠瞪了程贤一眼，才怏怏作罢，转身走回祠堂。 他又见刚才二人打斗过后一片狼藉，长袖一挥，一阵旋风裹着两张没有遭殃的坐榻飞出祠堂，稳稳的落在院子空地的上首处。自己挑了左边的一张，盘膝坐了上去。 见刘威不再纠缠，姚悦也暗自松了口气。 四下寻找一番，在人群里找到刚才接待自己的族长，温言道：“族长不要惊慌，今日的事情与你等无关，损失我会照价赔偿。” 说完素手轻抬，一个青色的小药瓶便飞入族长怀中。“修行之人没有俗世的黄白之物。这瓶丹药虽不是什么灵丹妙药，但对骨断经折、病重卧床之人也有些奇效。是留是当，自可随意。” 老族长的老妻常年卧床，见神仙赐予灵药真是欢喜不已。不顾众人羡慕的眼光把药瓶揣好。 姚悦顿了顿又道：“之前吩咐你去做的事，可曾办妥？” 听仙子问询，老族长忙不迭的答道：“妥了！妥了！”然后朝众人喊道：“快把你们自家的娃娃都叫进来吧！”然后转身招呼人群中的自家孙女儿上前。 众人见老族长的孙女章梦卿落落大方的站了出去，也争相恐后的将自家娃儿推上前，生怕错过这天大的机缘。 姚悦略一颔首，转身对程贤和二牛道：“你们也去罢。”说完轻启莲足，走到上首的刘威一侧站定。 刘威重重哼了一声说道：“既然人已到齐，那就开始吧。” 随意反手一抓，一个青铜古鼎幻化而出漂浮在半人高的空中，鼎口散发出缕缕白烟。围观村民见这一手比刚才的水团攻击还精妙，哄然发出一片叫好声。 “果然是神仙啊！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你家祖宗能保佑个屁，这是龙王爷显灵！快拜龙王爷吧！” “龙王爷都被大卸八块啦！还拜什么拜？！当然是求眼前的神仙庇佑！”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在有几人带头后，纷纷跪下磕头如捣蒜。 第十二章 驭灵虚鼎 刘威见乡人乱哄哄的鄙俗不堪，心下十分不悦，不由得运气重重一哼，震得众人耳膜发颤，当场心头均是一紧。村人知道得罪了男神仙，都不敢再发出半分声响。 刘威见镇住了全场，两眼一翻，沉声道：“都起来！无关之人老老实实站在一旁，休要再聒噪！” 见众人听命纷纷起身避让，才又面向众村童道：“尔等听我吩咐，依次上前，双手置于宝鼎两侧……” 然后随手一指前排的一个男童道：“你，先过来！” 那男童与程贤年岁相仿，上前哆哆嗦嗦将两手按在鼎上。可片刻过后铜鼎并没有什么异样。 “哼，料这穷乡僻壤也没有什么像样的良种。”刘威不耐烦的一挥长袖，一股旋风将男童倒卷回人群。早就战战兢兢的男童再也控制不住，当场就瘫坐在地，周围湿了一大片。 在刘威的主持下，又依次上前七八个童子，其中倒有一名童子在按住铜鼎时，鼎中的烟气竟有了些许浓郁。刘威点点头，让这名童子站在一边。 乘此间隙，二牛已经将事情的缘由告诉了程贤。原来姚、刘二人此次前来并不是为追查童岳下落，而是奉命为师门选拔可用之才。 “只要能被仙人选中，那就从此长生不老啦！”二牛把刚才的凶险早忘的干干净净。此时兴奋的两眼冒光，嘴里的口水都流了二尺来长。 若是放在以前，程贤必然也是这般心思。可自己曾向对方隐瞒过童岳的行踪，万一哪一日被刘威知晓，那就是要倒大霉了！何况童岳还答应带自己走，以后还有机会修行。眼下则能躲就躲吧！ 程贤越想越是心焦。眼看下一个就要轮到自己，慌张中竟控制不住放了一个响屁！ 凡人拉尿放屁本是再寻常不过了，何况还是孩子。可当着神仙的面放屁在众人眼里那是大不敬！更何况这个屁还九转曲折，无比的响亮，引得众人纷纷寻找出处。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那黑瘦少年的身上。尤其是离自己最近的刘威，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程贤脑子“嗡”的一声暗叫不好，心想我怎么老是和这位祖宗对上啊！情急之下只能大喊：“我...我吃坏了肚子！我要上茅厕！”边喊边要扭头钻出人群。 刘威见状袍袖一甩，凭空将程贤摄到近前。 “哼！我看你分明是做贼心虚！”本想用些手段教训一下行为乖张的小子，又瞥见姚悦一脸的阴沉似又要发作，只能按下怒火。 “等道爷办完正事再找你算账！滚！”骂完，就将程贤用力推离青铜鼎。 姚悦早有准备，一把将倒飞出去的程贤揽入怀中，而后瞪了刘威一眼。 刘威不过是气恼程贤屡屡不敬，又见姚悦出手相护，只得冷哼道：“我不过是代他父母管教管教这粗鄙小子。”说罢再不理会，气鼓鼓的坐回榻上。 姚悦又将程贤带到铜鼎旁，问过姓名后，柔声道：“程贤小弟，你我数次见面也算缘分不浅，你也来试试吧。” 程贤再不敢逃走，只得乖乖的将双手按住铜鼎。眼看鼎中烟气非但没有丝毫的增加，反而更加稀薄，到最后变得一缕都没了。引得刘威冷哼一声，道：“废物中的废物，也配摸我宗门宝物！” 此鼎乃是驭灵宗至宝“驭灵鼎”的虚影，掌门曾当众交代，能让鼎中烟雾变得越多，说明受测童子资质越高，可没说让烟雾变没是个什么情况。 姚悦虽然看不惯刘威的做派，也只能朝程贤微微一笑，以示安慰。程贤本也有心躲开二人，趁机就藏在人群里，偷偷的向外观瞧。 此时二牛已经站在铜鼎前。就见二牛努力克制住激动，双手死死的抓住铜鼎。不多时，鼎中那白烟不但变得分外稠密，飘散的方向也从不规律的四处飘逸隐隐的变成遥遥直上，引得祠堂内外的村名一阵惊呼。 “哼，最多也不过是中下的胚子。料这荒野山村也不过如此。”刘威撇撇嘴，让二牛站在一边。 姚悦对二牛鼓励一番后，招呼章梦卿上前接受测试。章梦卿不慌不忙的走到鼎前，轻呼一口气，两手放在铜鼎两侧。 几个呼吸间，异象顿生！ 此时梦卿面前的白烟虽然浓稠与二牛不相上下，但颜色却渐渐发生了变化！先是由白转灰，又依次缓缓变成淡红、淡橙、淡黄、淡绿、淡青、淡蓝、淡紫！ 刘威、姚悦二人都面现惊讶之色！ 姚悦先掐诀打出一记法决，将七色烟气驱散，才郑重的将章梦卿拉到一旁仔细打量起来。 化龙岭本就地处齐国荒野之地，化龙村更是偏僻，而章梦卿却全然不像是庄户人家生养的，倒像是世家门阀子女一般稳重大方，模样也是端庄中透着几分妩媚。 “竟然是上等的阴灵体！不虚此行！不虚此行!今后看谁还敢小瞧乡野人家子弟！”姚悦虽是在对章梦卿说话，可在场的人都知道这话是说给那位刘仙人听的。 刘威此时也是惊讶不已，但仍强装镇定辩道：“许是哪位大能转世重修，投胎投到了这里。” 姚悦不再搭理刘威，只顾一旁和章梦卿叙话。刘威脸上有些挂不住，又哼了一声，接着叫下一位女童上前。 半个时辰过后，村中几十个村童一一接受测试，但最后能使铜鼎中烟气产生变化的，只是之前的四人而已。除去程贤让人无语的结果，就剩三位。 刘威先摒退落选的村童，然后施法将青铜古鼎收起，便自顾自的闭目养神起来。 姚悦将章梦卿、二牛和另外一个孩童引到祠堂众人面前，说道： “汝等三人，自今日起便是我南越齐国驭灵宗的弟子，明日一早便带汝等回宗门复命。给你们一晚的时间和父母拜别，速速去罢！”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小娃“噗通”跪在她的面前。 姚悦定睛一看，原来是二牛。 第十三章 夜半 二牛又拉着章梦卿一起跪下，磕个响头道：“求神仙姐姐也带程贤一起走吧！”然后又磕个不停。他与程贤从小玩到大，最是要好，自然是舍不得丢下好兄弟。 章梦卿见自己的太公也在一旁挤眉弄眼的做暗示，知道太公最疼程贤，只得一起附和求情。 刘威眼皮一翻，哼道：“尔等当我驭灵宗是什么地方，想来就能来的吗！胡闹！” 见二牛、章梦卿不住的磕头恳求，姚悦心念一转。 问过二人的姓名后，说道：“刚才的情形想必你二人也看明白了，论资质程贤确实是太过寻常，即使将他带入宗门也是无用的。” 她刻意把“无用”两个字说的很重。 “贤弟他看着很笨，其实很聪明的，他会……他会……”章梦卿冰雪聪明，马上会意了姚悦的意思。可是平时自己只顾得对程贤挑三拣四，一时却编不出话来圆。 “总不能说他最擅长偷鸡摸狗吧……”章梦卿暗自腹诽道。 “他会放牛！”二牛接着章梦卿的话补齐了下半句。 此话一出，真乃是神补刀，这让那些常受程贤“迫害”的村民们纷纷落下欣喜的泪水。其中“遭灾”最重的吴寡妇竟然忍不住当众咯咯咯的大笑起来。 老族长黑着脸瞅着二牛，真是欲哭无泪。 二牛再笨此时也觉察出好像自己说错话了。慌忙中又吐露了一句大实话。 “我还亲眼见到程贤能请大仙下山！”众人哗然的同时，却让程贤冷汗直冒，生怕这位好兄弟再给自己捅出什么幺蛾子。 刘威冷着脸说道：“虽然尔等还没行入门大礼，可已算是我宗内半个弟子，再敢信口雌黄，我就要代宗门先教训教训尔等！” “什么大仙？不用急，慢慢说。”姚悦却奇道。 “那个狐大仙、黄大仙……还有几丈长的长虫大仙……”二牛朗声道。 说者没心没肺，却让听者眼眶快冒出血了。 “二牛你个憨货！你啥时候瞅见的？我怎么没发现你？！”程贤再也顾不上掩饰，急急的吼道。 “这么说，能招徕狐狸、巨蟒是真的咯？”姚悦笑吟吟的打断程贤的追问。程贤知道自己失言了，但也没法改口。 “那又怎样，左右不过是个低阶的引灵体，宗门里可是一抓一大把。说破天也不过顶个杂役用！”刘威的态度让紧张的程贤松了一口气。 而姚悦却不紧不慢的说道:“眼下正是宗门用人之际。既然你能引灵，还会放牛，那就按刘师兄的意思，来我驭灵宗做个牧牛的杂役吧。” 话一说完，刚才还兴高采烈的吴寡妇们像是被兜头泼了一桶冷水，彻底的蔫了。 一旁的二牛和老族长则欢喜不已。章梦卿也暗自感叹一声：“该着你小子走运，歪打正着！” 而当事人本人却没半点反应。原来是因为这一天的大起大落太过刺激，早已麻木的没有了反应，整个人就和木桩子一样杵在那里。 奇怪的是，刘威这次竟然没再出言为难程贤，只是冷冷的站在一旁。 事出反常必有妖。姚悦虽然感觉有些不好，但眼下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与四个孩童一番温言鼓励，便和刘威飘然而去。 见神仙走了，天也已经擦黑，老族长也都招呼村人散去。 对别人来说，这一天中发生的事情是千载难逢的奇遇，足够让他有资格吹上一辈子的。 可对程贤来说，只能用“惊险刺激，九死一生”八个字形容。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告诉他，今天的刺激和以后发生的事情相比，恐怕连千万分之一都算不上，不知他还会不会坚决的走上修行一途。 管不了那么多，麻木的程贤回到东厢房，一头栽倒在卧榻上就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正酣的程贤，恍惚间仿佛看到师父回来了，正笑呵呵的看着自己。 程贤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果真看到书案前端坐一个人影！揉揉眼睛，才发现不是那死鬼师父，而是白天对自己百般回护的女修姚悦。 “你醒了。”姚悦放下手中的书册，用发簪将案前的油灯调亮些。 摇曳昏黄的灯光映在她清冷的的脸上，比白天多了几分烟火气息，让程贤感到更加亲近。 程贤使劲点点头，然后爬起身来在榻上重重的磕了几个头。 他见姚悦没有说话的意思，便要张口，却见对方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指窗外。 程贤何等的聪明，知道意思是隔墙有耳。姚悦示意程贤到近前坐下，用食指在他手心写了三个字，“不要问”。 程贤明白三个字的意思。 白天因为事发突然，顾不得深想。现在回想姚悦的举动确实反常，自己却想不透是为什么。 “看样子姚姐姐肯定是知道我和童大哥的事情，可为什么还要想方设法的保护我呢……”但是对方又不让问，只能把话憋在肚子里。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姚悦凝重的脸色才变得有些放松。她眼睛虽然盯着手里的书册，嘴里却问道：“你可还有什么亲人？” 程贤坐直身子，先是下意识的点点头，然后使劲的摇摇头。 因为在他心里至少还有两个亲人。一个是离家出走的师父，不过难说现在是生是死；另一个就是童岳，答应过会来接他。不过对这两个人的期望，现在看起来是一个比一个渺茫，他觉得还是不抱幻想的好。 见他摇头，又问道：“既然没有牵挂，为何不愿随我回驭灵宗？难道是因为方才我在大众广庭下，只许了一个杂役给你的缘故么？” 程贤虽然开始是害怕刘威报复才拼命逃避，可后来确实也是有这个原因在内。他觉得二牛和章梦卿都是给神仙做徒弟的，自己却只能当个杂役下人，说出去太丢人。 被人说穿心思后，眼皮不由的一跳，但还是摇摇头。 姚悦轻叹一声。想到这少年将要身负的责任，心下有些不忍。咬咬牙才接着说道：“你大可不必担心。可知哪怕是个小小的杂役，也要比你在此地草草一生要强过千倍万倍……何况，杂役也不是全无出头之日的！” 第十四章 卷轴与杂诗 见少年的脸色终于有些好转，姚悦又继续说道：“想要成为我驭灵宗弟子之人，要么是天资优异之辈，要么是世家大族之徒。两者中的天纵之才，自然是入我道门，承我道统……” “后者中则有些天资不佳者，但念其家族世代追随，又岁岁入贡，就安排这些人进宗门做些杂役的活计，再挂上个弟子的虚衔。如能寻到些机缘，杂役也有一飞冲天之日……” 程贤兴奋的探探身子，插嘴问道：“杂役也能学习仙法？” 姚悦也不恼他无礼，轻拍一下他的脑门道：“仙法哪里是人人都能修的。” 见他一脸的渴求，姚悦继续解释道：“不要说杂役了，就算是我的修为，也不过是初窥门径，离‘仙’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入宗门后休要再把‘仙’字时常挂在嘴上，免得授人以柄，让人谤你好高骛远。” 程贤还要追问，姚悦笑笑道：“过几日自会有同门师兄为你细说。赶紧睡去吧，天亮还要赶路。”重又捡起面前的书册不再言语。 程贤在一旁心痒无比，又不敢再问，只得趴在案上假寐，时不时的眯眼偷看对面。 屋内丽人的倩影，被昏黄的油灯倒映在窗纱上，让万籁俱寂的夜色多出了几份生趣。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鸡鸣三遍，天光开始放亮。 姚悦起身放下书册，对着趴在案上的程贤轻言道：“别装睡了。再过半个时辰，我在村口等汝。”说完便开门径自离去。 “原来早就被她发现了……”等她远去后，程贤才红着脸爬起身来。 半个时辰后，程贤拎着一个满是补丁的小薄包袱朝村口走去。远远地看见，章梦卿、二牛和另一个被选上的村童已经等候在那里，一旁还有给他们送行的父母双亲。 二牛挥一挥手中鼓鼓囊囊的包袱大叫道：“程贤！程贤！在这里！” 看着每个人都有亲人相送，程贤心里有些羡慕，但更多的是寂寞酸楚。还好二牛的热情让他心中的郁闷稍稍遣去。 不一会儿，两位驭灵宗修士也出现在村口。见人到齐了，便招呼众人出发。 忽听有人喊道：“等一等！等一等！”众人回头看去，原来是老族长步履蹒跚的赶来，手里还捧着个大包裹。“太公，您怎么来了，不是不让您来送吗！爹娘已经给我准备好了，您把这些拿回去吧。”章梦卿娇嗔道。 老族长笑呵呵的摸摸孙女的头说道：“自然不是你的，这是给童儿的。” 老族长将包裹塞进程贤的怀里，又怜爱的抚一抚他削瘦的肩膀道：“童儿，你从小就跟着程师父闯荡江湖，饥一顿饱一顿的受了不少苦；好不容易在咱化龙村歇了脚，还没过几天安生日子，你又成了孤儿……太公岁数大了，这些年没能替你师父好好照顾你，千万不要怪太公……” 说着说着两行老泪就淌了下来，惹得章梦卿这个亲孙女嫉妒的在一旁直跺脚。 程贤踮踮脚，用手指沾了沾老人的眼泪，放在嘴里咂摸了一下，嘿嘿笑道：“太公，是咸的！”惹得老族长一边流眼泪一边笑出声来。随后又重重叹口气，嘱咐程贤“在外要多小心”，“多干活少说话，听师兄师姐的话”，“混不下去就回家来”等等，听得程贤直揉耳朵，心里却是温暖无比。 老人家车轱辘话说了五六遍，姚悦才委婉的打断，催促众人上路。 突然，程贤又把包袱塞给二牛，自己撒腿就往祠堂跑去。姚悦也停下脚步，瞪了正要变脸的刘威一眼。 不一会儿，程贤胳膊下夹着一个卷轴跑了回来。气还没喘均匀就把东西递到老族长手里。 老人颤巍巍的打开卷轴，上边笔走龙蛇的写着一首杂诗： 野鹤闲云落玄门， 五岳三山道为根； 只缘昨日梦中事， 风尘难入入风尘。 落款是：“和光观掌门程”。 看样子卷轴已经年头很久了，就是不知道是和光观哪一代的程掌门写的。 程贤揉揉鼻子道：“我记得太公特别喜欢这幅字，还想让师傅拿它给梦卿姐当聘礼……后来师父说丢了，其实是让我收起来藏在东厢的房梁上……太公别怪他，师父说是祖辈留下来的，还要一直传下去的……现在师父不在了，我也要走了，带着它不方便……哪一天万一师父回来了，您愿意就还给他，不愿意就自己留着吧……” 在刘威不耐烦的催促下，程贤利索的把小包袱挂在胸前，大包袱往瘦小的肩上一背，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六人离开化龙村，沿着桃河水一路向西走出几里地后，刘威见四下再无旁人，便解开腰间的一个皮囊默默念了几句法决。顷刻间，一只硕大的白毛蝙蝠遮天蔽日般的飞了出来，在空中盘旋一圈后落在地上！ 这一幕让还刚刚沉浸在离家悲伤中的四个孩童发出一阵的惊叹！ 尤其是程贤，竟然不知道害怕，扑上去就是一通乱摸。蝙蝠被骚弄的有些痒痒，左翅随意一甩，就把他掀了一个跟头。好在是通灵的灵兽，并没有使劲，不过是想吓唬一下这个顽童而已。 刘威轻哼一声，当先迈步上去。 姚悦瞧着少年灰头土脸的爬起来，嘱咐道：“不可再轻举妄动，万一从天上掉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等四个娃娃相互拉扯着上去，姚悦自己才翩然而至。 在程贤、二牛一脸的期待中，蝙蝠好整以暇的活动一下四肢，猛然间就向斜上方蹿了出去，两翼上下震动几个来回，就已经到了半空，让娃娃们好一阵的欢呼雀跃。 飞了大半日，蝙蝠又反复起降了五六次，每一次落地，都会有一名白衣修士带着数名被选中的孩童上来。等到天黑的时候，蝙蝠背上已经有数十个孩童。因为人多，程贤只能和章梦卿肩并肩坐着。 他是头一回这么近的接触女人，并且是自己从小就喜欢的人。 第十五章 谶十六字 越是高兴就越紧张，程贤忍不住的直搓手。 程贤的小动作自然被章梦卿看在眼里，身子便使劲往另一边挪去。可惜她另一侧是壮实的二牛，任凭怎么挤也再动不了一分。 无奈的章梦卿为了摆脱心里的不自在，头也不扭的问道：“你……在村口和太公说的聘礼……是怎么回事。” 程贤听她这么问，脸唰的就红到了脖颈。好在天色已黑，任谁也看不到自己的窘相。慌忙应道：“那个……是你……是我……是我为逗太公高兴瞎说的！不是说你……” 章梦卿长舒一口气道：“还好不是……”声音虽小，但还是传到了程贤的耳朵里，让少年的心莫名的疼了一下。 程贤转头看向无边的夜色，唯有一轮明月挂在天边。 翌日清晨，程贤还在睡梦当中就被二牛推醒。“程贤，快看！我们到了！”二牛兴奋的叫道。 程贤揉揉惺忪的睡眼，才抬头望去，就见一条绵延数百里的山脉横亘在前方，满目都是层峦叠翠，真如画中景色！ 山脉深处有数座山峰巍巍矗立其中，又有十余座较小山峰环拱四周，云雾缭绕气势非凡！ 当穿过近处一座山峰时，白毛巨蝠鸣叫一声，片刻引来不下百只野兽灵禽的咆哮啼鸣。 众人只听得头皮发麻，耳膜震的生疼。端坐在巨幅头顶处的刘威，拍一拍巨蝠的额头笑骂道“好畜生！”再用手一指前方其中一座山峰，那巨蝠便不再戏耍众人，向所指之处振翅飞去。 巨峰山腰处是一个青石砌成的宽阔平台，约有数百丈大小。巨蝠缓缓落下，等众童子互相搀扶慢慢爬下后，便再次腾空而起，拍打着骨翅飞向山脉深处，顷刻就不见了踪影。 好不容易适应了回到地面的感觉，程贤等人才向周围看去。只见平台上早已有百十多个孩童等候在这里。 众人在原地又等了一个多时辰，陆续有三四拨童子由仙人护送而来，只是所乘坐的灵兽千奇百怪，大小不一：千足蜈蚣、巨嘴灵鸦、金鳞巨蟒不一而足。 等最后到来的金色巨蟒腾空盘绕在一处低矮山峰上后，包括刘威、姚悦在内的二十四名白衣修士走到众人前面，向背靠山腰的一处高阁抱拳施礼，齐声道：“禀掌教，我等幸不辱命，寻得准门人共计一百七十五名，其中上品资质六人，中品资质五十余人。特向掌教交付法旨!” 少顷，五道身影便陆续出现在高阁上。居首的一位白发老者朗声到：“有劳众师侄，速将驭灵虚鼎呈上。”那二十四白衣修士听言，其中的十二名便上前一步，纷纷将十二尊一模一样的青铜鼎齐齐祭到空中。 白发老者回身缓声道：“还请师弟师妹们出手相助。”身后几人齐齐称是。 五人一同掐动法诀，五道法诀一齐打入十二尊青铜鼎。刹那间，十二尊铜鼎青光大盛！ 程贤等百余名童子均是被空中的铜鼎晃得睁不开眼，纷纷用手遮挡双眼。 十二尊青铜鼎在融入法诀后，渐渐幻化成一道巨型铜鼎虚影，急速投向一处高达百丈的光滑峭壁，一没而入。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一百七十五个闪着各色光芒的名字，映刻在百丈峭壁之上。 感觉不再灼眼，程贤才抬首向峭壁望去。百余个名字清晰可见，二牛、章梦卿也赫然在上，只是颜色形状有所不同。章梦卿的名字七色光芒流转不定；二牛的名字虽然只是普通的青色，但亮度明显要比周围的高上不少。 程贤寻遍整个石壁，却找不到自己的名字。 二牛一边傻笑一边拉着程贤看自己的名字，程贤本来就黑黢的脸色更加发黑。好在章梦卿竟然少见得安慰他几句，才让心情好了几分。 “梦卿姐心里还是在意自己的！”程贤安慰自己道。 此时平台四周又聚集起了数百蓝衣修士，人头攒动好不热闹。间或呼喊惊叫声此起彼伏。 “快看！那个叫孙福的名字是橙黄的！” “那个南宫飞的名字怎么看都像是把宝剑呀！” “章梦卿的竟然是七种颜色！” “我的娘啊，那个田恒的名字比我家的石碾子还要大！” “厉桂的名字血淋淋的，看着真瘆人......” “快看那个叫齐汉的！是所有人里最亮的一个！” ...... 此时高阁上的五人也在仔细查看石壁。其中一人笑呵呵道：“恭喜掌教师兄，今次的弟子，无论是资质还是数量，真是比往年要好出数倍不止呀！” 为首的白发老者正是驭灵宗掌门清灵真人，出言恭贺的则是掌管炼仙阁的娄无涯长老。 见掌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又一人道：“掌门为何事担忧？”说话的正是带领刘、姚二人追捕过童岳的金灵子。 清灵真人转身笑道：“几位师弟，可曾听闻最近流传的一首谶语？”虽然是问向众人，但却将目光投向其中一人。 名叫纪俨的长老察觉掌教正盯着自己看，却假装不知，神情肃穆不作回应。 娄无涯瞅了纪俨一眼道：“纪师兄好大的架子，是不是啊金师弟、苏师妹！”说完便嘿嘿的笑了起来。 金灵子想化解一下略显尴尬的气氛，便侧身问道：“苏莹师妹可有听闻？” “小妹整日守在丹阁，却没听说过什么谶语。料想纪师兄掌管律刑司，专心宗内事务，定然也不会知晓。”苏莹冷冰冰道。“倒是金师兄时常在外游历，见多识广，一定是知道的。” 金灵子见苏莹对自己不冷不热的，干笑几声道：“师妹说笑了。”然后转向众人道：“若是我所料不错，掌教师兄所说的谶语指的是……” 就见他以指作笔，在虚空中一气呵成写下十六个闪着金光的大字： “谁主南离，紫微天降；万载入道，其心五方！” 四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苏莹和娄无涯看后心里一惊，虽然不是很明白其中的含义，但都觉得谶语仿佛意有所指。 一直肃穆而立的纪俨终于开口问道：“师弟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胡言乱语？以老夫看，不过是一些别有用心之辈，信口胡诌而已，算得上什么谶语！” 第十六章 纪俨长老 “不错，正是这十六字谶语。难道师弟师妹们就没看出什么？”清灵真人捻须笑道。 见纪俨等人都摇头表示不知，他才收了笑意，整容道：“其实这十六字说的再明确不过……” “相传，我南离境本是五方大境的其中一域，且声势最为浩大。因遭天谴，被迫脱离五方道统已逾万年……” 他见其余四人面露疑虑之色，才又缓缓道：“因我等都没亲眼所见，此事说来确实有些匪夷所思。若不是说与我听得人是一位修为高深的元婴老前辈，恐怕我也会只当做是个流言……”说完，转身面向楼外的数百名新旧门人。 娄无涯看看渐渐消散的金字，再顺着掌门的目光望去，轻拍一下额头恍然道：“掌教师兄的意思是，今日的人才辈出，是预示这天下即将发生大乱！” 其余三人也皆有明悟之色，纷纷将目光望向清灵真人的背影。 清灵真人轻叹道：“这也只是我的一厢猜测……不过眼下西秦元灵教积蓄百年势力后，又开始蠢蠢欲动。敌我两派的边界也是暗流涌动，偶起争端。不管如何，既然危机将至，吾宗也要抓紧时间备战以防不测！” 然后指指峭壁上的近两百个人名豪气道：“今日既然能寻到这许多良才，必然是天佑我驭灵宗！我等万万不可辜负上天的一番美意！” 转身向四人又道：“我等本来是师兄弟六人，其中掌管万灵峰的吕长青师弟已闭关多年；苏师妹掌管丹阁不能分心；宗外的事务又都靠金师弟周旋。所以，此次的新人统筹就要劳烦纪、娄二位师弟了！”说完对二人深施一礼。 二人慌忙侧身搀扶，然后一揖到地还礼，口中称道：“自当为宗门效力，不敢懈怠！” 清灵真人满意的一笑，再转身面对楼下数百弟子，袍修一挥，声若洪钟道：“驭灵宗弟子何在？” 包括复命的二十四名白衣修士在内的数十名白衣弟子齐声道：“驭灵宗筑基弟子在！弟子誓死追随掌门！”虽然只有区区的数十人，在数百人的队伍里并不显眼，但字字蕴含了筑基修为，让新来的百余名弟子听得振聋发聩！ 紧接着是数百名蓝衣弟子齐声道：“驭灵宗炼气弟子在！弟子誓死效力宗门！”连呼三遍之下，又让新弟子们听得是血气上涌，心旌荡漾！ 就见筑基弟子中，刘威当先上前一步，施礼道：“请掌教师伯为弟子们训话！” 清灵真人略微颔首道：“自当如此。” 略微沉吟后，开口道：“汝等即为吾宗弟子，不可不知。吾驭灵道宗，乃开山始祖无名道人所创，迄今延绵已有数千年……” “……数千年前，祖师以一己之力，引仙兽降世，将魔道赶出南越大地。为感念祖师爷的功绩，南越诸宗会盟我大行山脉，划此地赠与祖师开派立宗，并将灵兽奉为护山上灵……” “……可叹祖师当日一战，因仙兽降世引动天罚，虽然重创魔道，但自身寿元也折损许多，终于在八百年后于山中坐化；此后，护山上灵也不知所踪……” 一番话语，道出了驭灵宗的来龙去脉。等将典故讲述完后，众新弟子还都如痴如醉的沉浸在数千年前的那场大战中。 清灵真人见众人听得用心，满意的点点头，便朝一旁的纪俨示意。 纪长老会意，上前重咳一声。咳声貌似不大，但落入众童子的耳中不啻为晴天一声霹雳。 见众人回过神来，纪俨才朗声道： “律刑司纪俨，奉掌门法谕，代理新弟子入门事宜。众弟子听宣！” “本宗开派以来，每隔一十五载，便开启山门，吐故纳新。入门弟子需通过三年的修炼及试炼后，才算我驭灵宗正式弟子。到时再由各峰长老挑选到座下继续修行。汝等今日起，自当互相勉力，刻苦参悟修行一道！” “依驭灵虚鼎所录资质详情，在三年后的正式入门试炼前，暂将汝等划分为甲、乙、丙三等。甲等弟子，由我纪俨亲自教导；乙等弟子，交由炼仙阁娄无涯娄长老暂管；丙等，由吾等座下的内门筑基弟子分管——刘威何在？” 听到师父在如此盛大的场合钦点自己，刘威按压住心中狂喜，躬身道：“弟子在！” “就由你从宗内筑基弟子中，挑选能干的师兄弟协助你教导丙等弟子。你且将众弟子造册后各自带回驻地。”说完，也不理会一旁的娄无涯，重新站回掌门一侧。 刘威躬身称是，然后示意几名同辈中的亲信上前，开始点名造册。 “甲等弟子：南宫飞、章梦卿、田恒、厉桂、齐汉、孙福，共计六人，上前画押！” “乙等弟子：……，共计五十二人，上前画押！” “丙等弟子：……，共计一百一十七人，上前画押……！” 刘威见造册完毕，朗声道：“凡册上记名画押者，皆我驭灵宗后备门人，从明日起，自当接受三年刻苦修炼，如有惫懒及不服管教者，逐之！三年修行期满，依据试炼结果，由六峰长老各自挑选入门，授予内门、外门弟子职位！尔等切不要辜负宗门重托！”然后转身请示师尊纪俨。 纪俨侧身看一看掌教，见掌教没有开口的意思；又瞥了娄无涯一眼，娄无涯眼皮耷拉着也不出声。清咳一声后，扬声道：“掌教法谕，礼成，散！” 近千名白衣及蓝衣弟子躬身齐道“谨遵法谕！恭送掌教！恭送各位长老！” 清灵真人、金灵子、苏莹在众人的恭送中转身离去。剩下纪俨和娄无涯二人面面相觑。娄无涯轻哼一声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令徒刘威现在可真算的上是我宗门的栋梁之材！哪像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弟，只知道恪守本分，全不知为宗门分忧，窝囊的紧！” 第十七章 袁胖子 纪俨也不管对方的冷嘲热讽，看都不看对方道：“师弟谬赞了。知道师弟素来不爱管闲事，就让我这劣徒替他师叔操一操这份闲心吧。”说完也转身离去。 娄无涯气的在原地直跺脚，随后竟然不顾山门内禁飞的规矩，驾起一道遁光直飞自己洞府所在的灵妙峰。在场的执事弟子，知道是两位长老赌气，谁也不敢用门规相劝，都假装没看见。 刘威朝灵妙峰方向轻啐一声，然后扭头得意道：“师尊唤我有宗门要事商议，就请几位师兄弟多费心。”说完，袍修向后一甩，向律刑司所在的邢天峰方向踏步行去。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程贤和二十余个没入册的少年，跟着一个白衣修士，兜兜转转大半个时辰才来到山脚下的一处院落。 院落看上去也算整齐干净，可跟山门上烟雾缭绕的亭台楼阁相比，简直就是土得掉渣。尤其是还有一个员外打扮的肥胖子，正笑眯眯的候在门口，还一个劲儿鞠躬作揖，让程贤等人有种路过村里老财主家门口的错觉。 “哎呦呦，我说大清早的怎么左眼皮可劲儿的跳，原来是郑师兄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快请到舍下一座！”白胖子朝着带路的白衣修士呵呵笑道。 “我说袁旺财，多日不见又富态许多！配上这身打扮，那可真是成了一方大富巨贾咯！我郑超可高攀不起！”白衣郑超打趣道。 袁胖子也不生气，小跑几步来到近前，从肥大的袖口里取出一大包东西，隐蔽的塞到郑超手里，悄声道：“上次刘师兄吩咐我办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这是用灵石换取的天香草等炼制丹药的药材……”说完又另外塞给郑超一个小包说道：“这是孝敬宗门几位师兄的，还请郑师兄笑纳！” 郑超也不避讳，掂一掂小包里的灵石，满意的说道：“还是袁师弟办事周到。”然后笑意一收道：“私事完了，咱们谈谈公事。”说完向身后一指道：“这二十来个师弟，是新来杂役司报道的，别忘了登记造册。”然后凑在袁胖子耳边低语几句。袁胖子听得连连点头。 “公事也交代完了，我这就打道回府。师弟你也别送了，把你酿的那什么酒给我拿一坛子就行。上次刘师兄让师弟们尝过一口，香！真是天下少有！”郑超伸个懒腰道。 袁胖子脸上的肥肉颤抖了一下，勉强挤出个笑模样道：“多谢师兄赞美！咱这‘醉仙酿’的手艺可是家传的！”吩咐手下去取了一小坛子酒，双手递给郑超。 郑超这才满意的笑道：“走啦！师弟留步！”转身走出一段距离后，又自言自语道：“可惜可惜！这么好的酒酿竟然是这死烂肥猪酿的，奶奶的，还有天理么！” 这话在场的人都听见了，袁胖子怎么会听不见！ 可胖子不知道真是心宽体胖，还是城府深厚，被郑超如此贬损不仅不生气，还踮着脚挥手送别道：“请代我向纪师伯他老人家问安！还有刘师兄，说我袁旺财十分的想念他！”惹得程贤等新来弟子一阵的恶寒。 袁胖子目送郑超走远，才笑呵呵的对众人道：“师弟们刚来宗门，一定是辛苦了！可辛苦归辛苦，咱们还是按规矩先登记造册，然后师兄我再给大家安排住处歇息。”听闻可以休息，众人又强打精神，等待点名造册。 “张小孬……” “李幺狗……” “王大麻子……天姥姥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父母起名字，都是成心为了恶心我的么！”袁胖子一边点名造册，一边笑骂道。“就不能学学师兄我！旺财，旺财，啧啧，天底下还有这么好寓意的名字么……” “天姥姥的，还真有！程贤——成仙——嘿嘿有意思！程贤是哪一位师弟？”胖子抬头眯着小眼问道。 程贤听到点自己的名字，连忙答应道：“袁老爷，我是程贤！” 胖子笑呵呵的将他上下打量几眼，笑骂道：“天姥姥的，你真把你家袁道爷当成财主了！以后叫袁主事师兄！”说完又继续点名。 可就在袁胖子抬头低头的几息间，程贤恍惚间感到一阵的阴寒，仿佛自己是被一匹饿狼盯上的猎物！ “兴许是太累的缘故吧……”程贤安慰自己道。 造册完毕后，袁胖子让一个灰衣杂役给每个新弟子发下一个薄布包，然后和身后的老人们交代几句，就拱拱手走了。 那几位穿着灰衣的师兄便带着众人去各自的住处。其中一个灰色人招手道：“程贤师弟，这边走！”程贤见有人招呼自己，便急忙跟上前去。二人一前一后的来到偏院的一间低矮瓦舍。 程贤所居住的瓦舍虽然不大，但除了两张床榻和一张饭桌后，就再没有多余的物件，倒也显得宽敞。与程贤住在一起的，是个二十多岁高高大大的年轻人。这人倒也热情，主动找程贤攀谈起来。 二人聊得几句竟也投机，慢慢热络起来。原来此人姓张，单字一个鹏。张鹏比程贤早上山七八年。知道程贤对驭灵宗没有一点了解后，便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张鹏指指不远处延绵不绝的山脉说道：“咱们驭灵宗所在的地方叫大行山脉。这好大的山势，据说是从东边东鲁国的仙山蔓延而来。你来的时候一定看到那几座巨大山峰，那是咱们掌教和五位长老洞府所在，只有他们座下弟子才能出入，像我们这样的杂役弟子，不经召见这辈子都别想踏入一步……” 渐渐的，程贤从张鹏口中对驭灵宗又有了更多的认知。 按照张鹏所说，驭灵宗内统共有六座主峰，分别是：驭灵大殿所在的驭灵峰，律刑司所在的刑天峰，丹阁所在的丹霞峰，鸿胪司所在的山海峰，炼仙阁所在的灵妙峰，以及一座万灵峰。 第十八章 驭灵册 “前五座主峰分别由掌教清灵真人、纪师伯、苏师叔、金师叔、娄师叔掌管，他们几人你今日在入门大典上都已见过。至于第六座万灵峰，是吕长青吕长老的洞府所在，据说他本人已经在宗门禁地闭关上百年，而吕长老所代管的宗门禁地也并不在万灵峰上……” 说道这里，张鹏压低声音道：“其实万灵峰上的弟子早就改投纪师伯座下了，而且洞府也是被纪师伯的那些徒弟们霸占着。掌门假装看不见，都是看在纪师伯统揽宗门事务的面子上。所以那座山峰其实已经不在主峰序列了。”张鹏悻悻道。 听张鹏的意思，那个叫吕长青的师叔过得如此落魄，多半是被纪俨和他的好徒弟刘威挤兑的。出于“敌之敌，我之友也”的心态，程贤对那个房子田产都被人霸占的吕长老非常的同情。 “驭灵嘛，顾名思义，就是驾驭天地生灵。那每一峰上自然都有灵兽镇守。今日盘踞在山门处的金鳞巨蟒就是驭灵峰的守山灵兽。此外还有刑天峰的雪翼巨蝠，丹霞峰的五彩孔雀，山海峰的的啸天神犬、灵妙峰的赤发灵猿。而万灵峰……”张鹏摇头晃脑的正到得意之处，忽然顿了顿，遗憾道：“据老资历的师兄们说，万灵峰没有守山灵兽。不过吕师叔闭关的宗门禁地，倒是有一只青玉麒麟，只是一般人都见不到罢了，是真是假我也说不好。” 张鹏从饭桌上抓起一壶水灌了几口下去，又继续把宗门内的事务讲解一番。 驭灵大殿，是宗门中枢所在，位于驭灵峰，由掌门清灵真人掌管；律刑司，评定功过、执掌宗内赏罚，由纪俨长老掌管；丹阁，负责宗门丹药炼制配给，由苏莹长老负责；炼仙楼，保管宗门功法，由娄无涯长老负责；鸿胪司，负责宗门对外事务，由金灵子长老负责。而传说中开山老祖坐化之地的宗门禁地，则由闭关的吕长老代管。 “其实禁地数百年都没有开启过，也没有任何事情发生。除了长老们外，没有几个人进去过。我看吕师叔八成是被某些人赶到那里软禁起来的。”张鹏神秘兮兮的说道。 正巧从窗外隐隐传来袁胖子的说话声，吓得张鹏赶紧闭上嘴，然后用手指指窗外。 一天看下来，程贤自然知晓，从郑超等白衣人，到许多的蓝衣修士，再到袁旺财，甚至周围很多人，都以刘威马首是瞻。而刘威的师父是纪俨。所以张鹏刚才所指是谁，自是一目了然。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一个新来的弟子说出这些犯忌讳的话，估计这些年里过得并不如意，被袁旺财之流打压久了，心里憋屈。 “咱不说这些扫兴的！”张鹏一巴掌拍在程贤大腿上道。 “程师弟，我知道你现在最关心的是什么问题——”他神秘的一笑，然后指一指程贤手里刚发下来的布包。 程贤好奇的打开布包，里边除了一身灰色杂役服饰外，还有一本册子。册子封面上模模糊糊印着三个字：《驭灵册》。程贤一看到这个册子，果然兴奋的打开册子翻看起来。 《驭灵册》开篇所记载的文字，是类似于修行指南的文字。其上简单记载了修行入门的一些常识，比如修行资质的划分等等。虽然文中所说的事情大部分一笔略过，但是程贤还是从中知晓了一些凡人无从得知的秘密。 原来这修行一途，和凡人科举一般，大多数人是需要一步一个脚印向上攀登，取巧不得。这修行的前提便是灵脉，只有具备灵脉的人才能沟通天地灵气，算是符合修行最基本的条件。 “怪不得当初童大哥不肯教我，原来真的不怪他。”程贤暗道 具备先天条件后，便是基础阶段——炼气。 炼气统共分初期、中期、后期三个阶段，每个阶段又分三层，一共是九层。虽然是修炼的基础阶段，可炼气的难度实在不低！ 资质高、家世好的还好说；而资质一般的修士，大多一辈子都停留在练气初期或中期，极少有到后期的。像袁胖子这样资质尚可、但出身低微的，在驭灵宗混了二三十年还在炼气初期打转，不得寸进；而和袁旺财一起入门的郑超，因为资质较好、又出身显赫，已经于前两年突破炼气，成就筑基修为，所以才能在袁旺财面前吆五喝六。 虽然炼气期很难，可一旦能够达到炼气后期，寿命便可比常人多出两到三个甲子，所以但凡是修行之人，都是拼命的向上攀登修为。有些人为了增加修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甚至牺牲自己骨肉亲人都在所不惜。 炼气期突破后，便是正式踏入修行的第一个大境界--筑基。 在不多的炼气后期修士里，能够突破后到达筑基的是少之又少。驭灵宗将近千人的炼气期弟子中，能够筑基的也不过区区数十人，且个个都是天资不凡之辈。 刘威之所以能在宗门横行，除了倚仗师父纪俨外，最重要的就是靠着一身筑基中期的修为。而筑基修士的寿元则最长能达十个甲子，即六百年。 筑基之后，便是金丹；再往后，就是天下至高境界——元婴。 “金丹！童大哥就是金丹！前边的炼气、筑基修行起来都艰难无比，那修成金丹得有多威风！”程贤越想越兴奋，可是再往后翻就没有更多的文字说明了。 这《驭灵册》印制的粗劣不堪，想来就是给不入品的杂役弟子解闷的。杂役们就连炼气初期都是极为奢侈的，所以自然也就无需写的太多。 再往后翻，竟然是一部叫《驭灵诀》的修炼法决！程贤又打起精神继续看下去。可是看着看着，他就发现了问题。 不说这部法诀残缺不齐，只有炼气初期的口诀；单是对修炼法门的阐述和释疑来看，童岳赠与的《圣心诀》无疑要比它高出好几个档次。虽然童岳说《圣心诀》只是个调理气血经脉的基础法决，但和眼前的《驭灵诀》相较，当场就高下立判！ 第十九章 惊牛 见程贤看到最后变得兴致缺缺，张鹏只道是他因字迹模糊残缺而懊恼。 出言安慰道：“师弟也不要难过。能来干杂役的，本来就不能算是修行之人。咱们今天有缘分窥得一些寻常人想都想不到的天机，应该高兴才是！” 程贤知道他的好意，忙点头应承。 张鹏见小师弟脸色不好看，知道他是旅途劳顿，便帮他安排好行囊床铺。 经过一天的折腾，天色已经黑下来。程贤匆匆吃了几口章老族长临走时，给他备下的干粮，便一头趴在床榻上，左手抚摸着挂在衣襟内的玉钱，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程贤梦中看见师父正背对自己朝前走去，无论自己怎么拼命叫喊、拼命追赶，都没有让能师父回头看一眼自己…… 第二日清晨，程贤睡眼惺忪的被张鹏拽起来。怀里被强塞进几个馒头后，就稀里糊涂的跟着张鹏出工去了。 整整劳累一天，直到日落西山，才又随着众人下工回到瓦舍。 如此重复了将近一个月，程贤才慢慢适应了杂役的差事。说是杂役，其实不如说是长工更加贴切。 山门内的一些诸如洒扫庭院、整修屋舍得闲散差事，都交由各峰的低阶弟子去做；而山门外的杂役们，则主要是耕种宗内豢养灵禽灵兽所需的药植，出的是重劳力。 其实驭灵宗所豢养的灵兽也分三等。天品灵兽、地品灵兽、凡品灵兽。不同品阶的灵兽所需的灵料，除了少量特殊的药草不同外，主要成分都是用一种产量较大的灵性料草调配而成。而全宗上下所有这种料草的种植，基本上都交给了杂役司。 加上程贤等新来的，杂役司共有一百余人。原来单是种植这一项，便够所有人忙个四脚朝天。好在袁旺财经营得当，从别处换来三十多头青灵牛用作耕种，才让师兄弟们省下大半的工夫。 当然，这不是袁胖子心善，而是利用节约出的人手去经营他宗外的生意。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份算计，得到了刘威的赏识，让他帮忙暗中替自己积蓄修行所需的物资。 所以在袁胖子的算计下，众人除了合理的休息时间外，再没多余的时间修炼。程贤曾经问过张鹏，为什么大家不利用休息的时间来修炼，毕竟休息时间还是相对充裕的。 “也不是不愿意——”张鹏摇头道。“其实大家刚来的时候都和你想的一样。后来发现满不是这么一回事，原因大致有三。” “其一，来做杂役的，虽然大多是出自名门世家，但其实都是庶出子弟或者根本就是下人。比如说我，从曾祖开始到我这儿，一直都是给齐国四大富商之一张家做仆役。” “十年前，张家在行商时，得罪了蔡国姓李的世家子弟。就因为那个姓李的身后有蔡国鬼阴宗的背景，张家太爷不得已倾尽六成家资将嫡孙保送入宗门，又买通刘师兄在刑天峰上做了个外门弟子，这才保住了偌大家业。当年我也以伴当的身份来做杂役，其实还是给嫡少爷当使唤仆役……不知道的还以为袁胖子发什么善心，其实那省出来的工夫，都是为了让我们更好的伺候那些真正来修行的少爷小姐们的。袁胖子借这个机会也讨好了那些门内地位比他高的师兄弟……” “其二，就是钱财。不是那种黄白之物，而是灵石。这灵石可是好东西！既能当做修士间交换的钱币，其本身还是修炼时不可或缺的灵物。这等稀罕玩意儿，怎么会落入咱们这些穷酸手里？钱财通鬼神，灵石通仙道！哪个筑基、金丹不是用灵石堆出来的……” “其三么，其实你也已经知道了。”张鹏指指程贤枕边的《驭灵诀》道:“你觉得驭灵宗开派数千年来，教弟子的就是这些不入流的功法么？”说完仰身躺倒，晃荡着二郎腿呵呵笑了起来。 经过仔细的对比两部法决，程贤自然是心中明白的很。很明显，杂役手中的《驭灵诀》不仅是不完整的，有些重要的地方更是被刻意改的似是而非。 在天资、财物、宗门重视程度都不具备的条件下，就算时间再充裕又能怎样？ 不过饶是张鹏说的如此不堪，程贤在后来的一个月中还是发现了一些端倪。 比如张鹏本人，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应该还是彻底的凡人之躯。可是，有一次自己遇到危险，差点从山路上坠入百丈山崖，多亏张鹏挺身相救才没有摔死。事后仔细回想，当时两人距离有五六丈远，中间隔着数头青灵牛，而且那段山路狭窄，只能容下一头牛通过，他竟然能在两息的时间内就靠近自己，并且抓住自己的衣领毫不费力的将自己甩了上来，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除了张鹏，程贤还察觉到，其实这一百多个师兄弟里，至少有一半的人都和寻常人不一样。要么是身手异常敏捷，要么是力气大的有些不可思议。可其他新来的弟子却丝毫没有察觉。 “估摸着是因为自己经常练习《圣心诀》，感知才比别人更灵敏的缘故吧……”程贤暗道。 想到自己的经历，程贤的想法便豁然开朗许多。 就如童大哥所说一样，看来能入修者一途的，都是各有机缘的。只是机缘的深浅大小不一样而已。就如张鹏，他的嫡少爷说不定就是他的机缘。 “可为什么明明大家都在修行，却都不表明呢？互相切磋岂不是更好？”程贤始终没有想通这个问题。 数日后清晨，程贤正要和张鹏上工，七八十人正挤在狭窄的巷道里。 忽听不远处有人惊呼:“牛惊啦！牛惊啦！” 就见牛群中一头浑身腱子肉的青灵牛，头顶脚踹的将几个挡在前边的人掀翻在地。其余路过的众人连忙上前帮忙。怎奈这牛是牛群的头儿，力大无穷，几个冲撞后，就轻易的突破人群的包围。 眼看这领头牛还没制服，身后的牛群又开始骚动起来！ 第二十章 牛倌儿 此事惊动了正在库房盘点的袁胖子。 就听他用尖细的嗓音急急喊道：“不许动粗！小心伤了我的牛！” 青灵牛虽然不是什么珍贵的灵兽，可力气却奇大。几个粗壮汉子一边紧拽套在牛身上的缰绳，一边急红眼喊道： “袁师兄！这头牛要是带着群牛躁动起来，不是我们可以应付的了得！你快想想办法！” “袁师兄！要不趁现在赶紧把领头的牛首制住，师兄弟们就危险啦！” “怎么都行，就是不许伤了我的牛！”袁胖子一个劲的跺脚道。 眼看牛群就要跟着头牛朝人群冲去，为首的一个壮硕师兄再也不顾袁胖子的阻拦，挥动手中锄头，准备砍向为首的那头青灵牛的牛头。 就在此时，一阵清冽的竹箫声，划破紧张的空气，从人群里传来。那头发狂的青灵牛猛然停下狂暴的四蹄，眼睛竟然瞬间恢复了清明！ 青灵牛抬头“哞~~~~~~”的一声长啸，便收住了作势欲顶的身形。过不多时，躁动的牛群也渐渐安静下来。 事情起的突然，收的也让人一阵愕然。 袁胖子长出一口气，先把那大汉手中的锄头夺下，转身又问道：“方才是谁在吹笛子！？” 众人也纷纷在人群间找寻。随着袁旺财抬手所指的方向，大家的眼光都落在了一个瘦弱的身影上。 “是你？程师弟？”袁胖子双眉高挑，一把将程贤从人群里拉了出来。 一旁的张鹏急忙上前说和。他知道袁旺财平日里不但视财如命，而且是个惯用软刀子的笑面虎，被他主动找上门就准没有好事！ “袁师兄，程贤他还小，求你放过……” “我还能吃了他不成！这里没你的事，滚一边儿去！”袁胖子一把推开张鹏。又和声细语的对程贤问道：“刚才是你吹的笛子？” 程贤也觉得眼前的大白胖子仿佛没安什么好心，就使劲的摇摇头。 袁胖子见程贤手里握着一截笛子，却一个劲儿的摇头否定，气就不打一处来。想到上次刘威让郑超给他带的话，暗骂一声：“果真是个小滑头！” 众人眼看袁胖子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都暗道不好。却听眼前的小个子说道：“不是笛子。这是箫，竹箫，竖着吹得。”然后还比划了一下两者的区别。众人听了一阵的闷笑，差点都没憋的背过气去。 袁胖子尴尬的咳嗽声，笑眯眯道：“师弟好手段！”然后一把将箫夺了过来，眯起眼睛仔细端瞧起来。 左看右看，也不过是一截再普通不过的竹子，就将竹箫扔还给程贤。 胖子又仔细上下打量起程贤，看得程贤身上一阵发凉。 没觉察到什么异常后，胖子轻咳一声，说道：“看来程师弟是个放牛的好把式。从今日起，旁的事情你也不需做，就把咱杂役司的牛照看好就行了！原先照看牛的师兄弟们都撤了吧，我给你们另寻个差事。” 张鹏一听，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忙拉过呆站着的程贤，一个劲的向胖子赔礼道歉。 袁旺财笑嘻嘻道：“我说张鹏张师弟，我这是看得起他才做此安排的。再说了，愿不愿意也要问问程师弟本人呐！”然后眯着眼睛盯着程贤。 张鹏明知对方是有意刁难，却挑不出半点毛病，只能把手搭在程贤肩上，用劲儿抓了几抓。 谁知程贤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暗示，想也不想的就脱口而出：“多谢胖老爷……啊，袁师兄！”话音一出，让一向自诩“南越第一厚脸皮”的袁旺财，也羞恼的涨红了脸，更是让围观的众人过足了瘾。 袁旺财毕竟城府异于常人，依旧是笑嘻嘻道：“都是同门师兄弟，自当互相照应！” 接着转脸对张鹏道：“既然张师弟如此爱护程师弟，那你们两位就一起接了这个差事吧！” 说完朝众人扫视一眼道：“大家也别看热闹了，该干嘛干嘛去！完不成今天的活计，月例减半！”见袁扒皮借机又要盘剥克扣，大家才意犹未尽的赶忙散去，生怕走慢了一步被他捉住生撕一口。 等众人散去后，张鹏哭丧着脸道：“我说程贤，青灵牛可不同于一般的水牛，力大无穷且难以驯服！尤其是那牛群的头牛，狂躁起来，炼气中期的弟子都未必能轻易制服！还有那三十多头牛的牛群，平日都需七八个臂力过人的师兄弟照看……你我这回算是栽在袁胖子手里了……” 张鹏连连摇头哀叹。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今天程贤会被人针对，但也知道这袁旺财平日一贯喜欢不按常理行事。张鹏也就没有往深处多想，只是一味的感叹流年不利。 程贤自信对放牛是熟门熟路。再加上修炼《圣心诀》以后，就让灵物对他有了一种天然的服从力，不，应该是亲和力，所以才敢大胆接下管理牛群的差事。 果然，没过几日，他凭一人之力便将牛群打理的井井有条，张鹏只需打打下手。两人不但没有陷入张鹏想象中无休止的操劳，反而一早一晚多出了许多空闲时间！好在袁胖子信守承诺，除了照料牛群外，没有额外给他二人增加活计。 如此过了数十日。 程、张二人躲在一处树荫下闲聊，不远处就是在吃草的牛群。 “我说师弟，你可是真人不露相！给我讲讲你是怎么做到的？”张鹏问道。 “什么怎么做到的？”程贤佯装糊涂道。 “就是它们呀！”张鹏说着指指那头健硕的青灵牛。自从程贤接管牛群后，一向凶悍的头牛，竟然乖的和小绵羊一样，只需程贤一招呼，让它做啥就做啥，原来那些人留下的鞭子、辔头什么的完全都用不上。 “哦，我从小在村里就是牛倌儿，别说才三十头，就是再多的我也干过。”程贤敷衍道。 张鹏左右瞅瞅道：“这里没有外人，何必瞒着我呢，你就说说呗，让我也开开眼!” 程贤呵呵笑道：“师兄你不也是有事情瞒着我么。” 张鹏吃惊不小，想了一想后，咬牙道：“师弟可是说我已经快到炼气第二层的事情？” 第二十一章 苟书生 程贤心里一惊，暗道：“果然是炼气期！”但脸上却尽量表现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张鹏苦笑道：“我也不是有意瞒你，只是这世道险恶，有些事情不可不防……” 见对方还是不为所动，张鹏急的直挠头。两人尴尬的坐了一会儿，张鹏便找个理由先回杂役司。 看着张鹏离去的背影，程贤眼里满是复杂之色。 按理说张鹏对他不错，且还有相救的情分，他本不愿隐瞒。可此事涉及到结拜大哥童岳，和自己的隐秘。万一传到刘威那厮耳朵里，可是会要了自己的小命！ 趁着没人打扰，程贤便躲入一旁的竹林，开始盘膝打坐修炼起《圣心诀》。 天黑时分，程贤才吐出一口气，赶着牛群回到住地，却没见到张鹏。去问其他相熟的师兄，才知道是袁胖子叫走的，说是宗门有事要借调一段时日。 “说的好听，还不是给他私人干活去了！”那位师兄道。 果然，接下来的日子里程贤再没见过张鹏，便放下心开始修炼。 程贤放牛的地方是在远离杂役司的一处山腰草场，旁边还有一大片郁郁葱葱的竹林。 竹林一直绵延到深山，杳无人烟。程贤就坐在竹林下静静修炼。 “奇怪，明明这《圣心诀》要远比《驭灵诀》高明许多，为什么除了精力更充沛外，身体却没有什么变化？”想到张鹏等人身上异于常人的变化，自己却丝毫没有，程贤便有些暗自心焦。 翻出那本《驭灵诀》看看，又拿来和脑子里的《圣心诀》相互印证半天，仍然是看不出问题所在。便依旧打坐吐纳，开始试着练习《驭灵诀》。 如此反复的练习数日，不但没有出现预想中的效果，反而使原本充沛的精力变得有些疲惫，灵敏的感知能力也变得迟钝。 程贤焦躁的在竹林边徘徊，见脚边一块石子碍眼，就一脚踢了过去。石子受力朝竹林飞去，撞进密布的竹林里，叮叮当当一阵作响。 忽然有人“哎呦”一声，惊得程贤匆忙朝竹林里看去。 “哪个无礼的小子，竟敢拿石头砸我？”就见一位束发银冠，身着素衣长衫的英俊男子，右手持简，左手背在身后，信步从竹林里踱了出来。 走到近前，那书生轻咳一声。见程贤还在发呆，书生左手虚空一指，刚才那粒被程贤踹飞的石子，便又不轻不重的砸回到他的额头，口中轻笑道“小子，还你！” 见程贤龇牙咧嘴的捂着额头，仍定定的望着自己。书生咯咯一笑摇头道：“无趣无趣！小子，咱们扯平了。”说完右手一翻，手中竹简便凭空消失，然后转身便要下山。 “前辈等等！”此时的程贤哪里还不明白，眼前的这位最起码是位筑基期的修士！ “前辈？我看起来很老么？”书生转回身，摸摸自己的脸。 “啊？哦！师兄等等！”程贤连忙改口道。 “你我是同门么？”那书生奇怪道。 “大……大……大兄弟？”程贤见对方的服饰虽然也如刘威姚悦一般是白色的，但确实不像是驭灵宗的式样，只能又试探道。 就听啪的一声脆响，自己脑门上就火辣辣的红了一片，却没看到对方动手。 “大兄弟？到底是兄，还是弟？”就见那书生笑吟吟的看着自己，手里还晃着那册竹简。显然，自己刚才是被他用竹简打的。 “嗳……嗳……”程贤说话越来越没底气，只是下意识的说道。 果不其然，程贤脑门瞬间又挨了一记竹简！可惜他早有准备，同样还是没有看清对方出手！ “嗳什么嗳？别人就没有名字么，真没礼貌！”书生一脸的愠色道。 自从师父程老道离开后，程贤便无人拘束，在化龙村无法无天是野惯了的。此时被逼的气急，那份无赖劲儿便不自觉的使了出来。 他涨红脸道：“我怎么知道你是兄还是弟！你又没告诉我名字，我又怎么知道你是谁！”然后赶紧捂住脑门。 可过了片刻，预料中的疼痛却迟迟不到。 抬头望去，就见那书生右手竖持竹简，将下巴置于其上，做思考状。片刻后，他才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拱手道：“是我错怪你了，给你陪个不是！” 然后书生正色道：“再下姓苟。敢问小弟弟名讳？” “我叫程贤！禾口程，圣贤的贤！那我就叫你狗……狗兄可以吗？”心里却想：“看你一副满腹经纶的模样，名字竟然如此不堪……” 念头刚起，突然额头又连挨三记闷敲！ 就见书生一边用竹简不停拍打自己左掌，一边愠怒道：“不要会错意，在下是一丝不苟的苟！” 程贤顾不上思考对方是怎么看穿自己心思的，只是忙不迭的道歉。 见他态度诚恳，苟书生才脸色稍霁，掸掸长衫道：“算了，你还是叫我前辈吧。”顿时让程贤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小程子，可是想让我指点你修炼？”苟书生毫不在意程贤一脸便秘的样子，轻松说道。 顾不上对方翻覆无常的态度，程贤急忙点头道：“既然前辈都看出来了，还望前辈成全！”他知道对方是高人，生怕错失良机，便不敢拐弯抹角。 苟书生轻摇其头道：“你扰我清闲在前，本不该出手助你。”顿了顿接着道：“可话又说回来了，既然相见，也算是上天注定你有此机缘。指点你一二倒也无伤大雅……罢，罢，天意如此，岂能逆乎！” 程贤听得是汗流浃背，心想：“好话赖话都让你一个人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只得一头跪倒在地，不停的磕头长拜。 苟书生非常满意，虚空一托，程贤便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苟书生接着摇头晃脑道：“其实我在此观察你已有数日，见你竟然同时修习两种法门相悖的功法，觉得奇怪，这才现身见你……你别急着谢我，我只是好奇而已！” 这弯儿拐的太急，让程贤将“谢”字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书生手中的竹简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纸折扇。他轻摇扇面道：“你再把刚才的功法做一遍。” 第二十二章 昙花一现 程贤便依言将《驭灵诀》法门照做一遍。 苟书生皱眉看完后，大摇其头，道：“不通不通！这驭灵宗掌门真是胡闹！小气之极！他当驭灵宗的功法有多么宝贝，尽整些假玩意儿骗人！” 说完，又用折扇指指程贤继续道：“你再将另一部法诀演示一遍！” 听这臭屁书生的意思，竟然将整个驭灵宗都不放在眼里，知道自己恐怕今天真是遇到高人了！ 程贤不敢怠慢，也不敢隐瞒，急忙依他所言，又将《圣心诀》演练一遍。 刚演练一半，书生就皱眉道：“若再遮遮掩掩，你我就此别过，权当没见过面！”说罢甩手就要离去，窘得程贤慌忙重头演练。 的确如书生所言，程贤因为还不知对方底细，担心将《圣心诀》暴露后会带来麻烦，便有意识的故意修改了一些关键的地方。 等完整的演练完后，苟书生才又点头道：“这部功法倒是有些意思！天下的炼气窍门，大都是炼气者自内而外沟通天地，所以只有肉体具备灵脉的人才能修行……” “而你这套功法，却是另辟蹊径！既然肉体入道不成，那就从神识入道。虽不过是入门的法门，可在南离碎境也算是难得了！我观你神识上的天资还算出众，修炼这后一部功法，从神识入道，算是走对了路……你可曾接受过驭灵宗那个破铜烂铁的测试，是不是对你没有丝毫的作用？” 程贤知道他口中的破铜烂铁，正是驭灵宗的至宝驭灵虚鼎！急忙点头回忆道：“当时，我那几个玩伴儿都能将鼎中的烟雾变的多起来。唯独我却把烟雾搞得一丝一缕的都没……” 随后又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别人修炼都是身体敏捷强壮，我却不一样……原来我走得是相反的路！” “不算是相反，只是殊途同归。单纯修炼肉身，则无法成就大道，徒增些许寿元尔；单纯修炼神识，虽然能成就大道，但寿元短暂，极可能在还没悟道前便先肉身消散，反成个神游四海的游魂野魄……” “所以，能真正成全大道者，无不是神形兼修之辈。你可能听懂？”书生见少年聪慧过人，不由得谈兴大发。 “那神识难道就是这里？”程贤指指自己的脑袋问道。 “这么说也勉强算对。” 苟书生点头道：“只不过，这个‘神’可没那么简单，你以后慢慢感悟便是。” 然后他用纸扇轻击一下左掌，又道：“你方才演练的第二套法门，应该是残缺不齐的。” 程贤挠挠头想了想，恍然道：“对了，因为有些地方我看不明白，所以就先把不懂的地方剔除在外，时间久了竟然把这个事忘记了！”然后他把完整的内容，当着苟书生的面又背诵了一边。 苟书生听完后，点头道：“这就对了……你且听好，我只说一遍。” 然后，书生从头到尾的给程贤把《圣心诀》完全详解一遍。 也多亏程贤修行《圣心诀》后，变得耳聪目明，竟然将释义一字不落的记了下来！ 他将书生所说又复述一遍，听得书生频频点头。 书生见少年领悟的差不多了，才说道：“我提醒你一下，你手里的两部功法的修行法门是完全相反的，你只能选择其一修炼。如一味逞强两者兼修，轻者，会经脉凝滞、修为不前；重者，便会经脉寸断，终身残废。你可还有什么问题要问的么？” “晚辈不敢逞强！眼下……晚辈只是有几处关键窍穴总是吃不准，运起功来太过吃力。”程贤说完，不住的暗道侥幸，这位前辈高人出现的太是时候了！ “你把衣衫除掉，我指给你看。”书生点头道。 程贤闻言大喜，急忙脱掉上身的衣物。 此时他的上半身除了一枚玉钱挂坠外，就再无片褛衣衫遮挡。 沉浸在喜悦中的程贤没有察觉到，此刻从对方眼中一瞬而过的惊疑之色。 程贤在熟悉窍穴后，便试着演练起来。而白衣书生却一言不发的站在一旁发呆。 过了一会儿，就听书生轻叹道：“可惜……可惜……” “前辈，你说什么？”程贤抬头见对方有些失神，忙问道。 苟书生自知有些失态，忙掩饰道：“我说可惜……可惜！”然后以折扇作笔，在虚空中恣意挥洒的写出一篇狂草。 “修外不修内，一世道不成；修内不修外，昙花江中生！” 二十个字一气呵成！ 写罢，书生摇开纸扇长身侧立一旁，面带笑意的看着面前的少年郎。 非诗非词，这短短二十个字，却让程贤看得是目瞪口呆。方才得意之情，顿时化作飞烟散去！ “你可明白是什么意思么？”书生挥袖将字迹散去，笑吟吟的问道。 他见程贤竟然缓缓点头，有些讶然的问道：“说来我听！” “前边两句的意思，应该是说，修行者只注重外在身体经脉的修行，而忽视内在的修行，终其一生都难以有所大成……” 程贤顿一顿，见对方略略点头，便继续道：“后两句么，讲的是只修内在，而忽视外在的修行，就如昙花生长在江河里，没有可以依托的根基……” “大概是这么个意思。难为你小小年纪便能有此领悟了！”书生满意的点头道。 随后，他将笑容一收，又继续道：“我再给你补充两点……” “第一点，内，指的就是我方才所说的‘神识’。”说着还用纸扇指指程贤的脑门。 “第二点，昙花江中生。其中又有三层隐寓。第一层，便是你刚才所说，花随流水，根基不定，不能稳定的施展所学；第二层，便是单指昙花而言，如果没有扎实的身体经脉做根基，就算你‘神’修的再高，都如昙花一现，枉自如云烟过眼。” 见程贤听的云里雾里，他想一想又道：“打个比方，凡间的那些文豪大家之流，生前个个都是堪称当世的学士无双。在某种意义上讲，他们便是修‘神识’大成者。可就算成就再高又如何呢？还不是百年后就化作一堆白骨，成为后世口中的作古之人！” 第二十三章 灯盏，灯油，灯芯，灯焰! 程贤从小跟着程老道诵诗读经，对于凡间的文人典故自是了然于胸。听苟书生的一番解说，便有茅塞顿开之感！ 见程贤大彻大悟的样子，苟书生点点头，又继续道：“这第三层，其实和这四句话没有什么直接联系，算不上什么隐寓，它只是一个结果……” “那就是，神修越高，所需要的体魄修为就越高……” “如果把身体、经脉、以及吸收外界灵气所化的元灵气，比作灯盏、灯芯和灯油，那‘神’便是灯芯上的火焰。灯焰小，灯芯自然能轻易承载灯焰，灯油也就能烧的长久。至于能烧多久，就取决于灯油的多少……” “当有人拨动灯芯，将灯焰调的稍微大些时，灯芯依然能承载灯焰，只是灯油烧的快些；而当灯焰变的更大时，虽然灯芯还勉强能承载火焰，但灯油却无法再支持燃烧很久……” “直到当灯油耗尽的时候，就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灯盏而已。不过，这还不是最坏的情况……” 一连串的比喻，让程贤听得瞠目结舌。书生其实刚才已经简单提起过神形兼修的重要，只不过没有比喻的如此生动，让人能很直白的感受到其中的奥妙。 程贤实在有些无法相信：“竟然还有比油尽灯枯更糟的结果！” 他不由自主的将自己当做了书生口中的灯盏，仿佛此时此刻自己就要被巨焰燃净了灯油。不禁害怕的惊呼起来。 此时苟书生的脸色变得更加肃穆，继续说道：“油尽灯枯？最起码还剩下一具灯盏……你想过没有，如果当灯焰不能控制又或不愿控制，而变的无限大的时候，结果会如何？” “灯焰会瞬间抽干灯油？”程贤猜到。 “不对。你这是毫无实战经验的想法……事实上，灯焰会不再借助灯芯，而是直接反噬灯油！甚至……”苟书生用纸扇戳一戳程贤的肩膀道：“甚至是反噬灯盏本身！” 程贤摸摸自己的肩膀，冷汗瞬间冒了出来：“那就意味着，如果灯盏是金银石器，即使灯焰再大，也不会轻易烧毁自身，那就还有添油插芯、重新点灯的机会……如果灯盏是木头做的，那便会烧的粉身碎骨，再无翻身的机会！” “不错……那便是，形神俱灭！”苟书生补充道。 他此时有些惊讶，惊讶于这个少年的领悟力高的超乎了他的想象。书生眼中光芒闪现，仿佛发现了一块儿还未经匠人琢磨的璞玉！心情激荡之下，情不自禁的用舌尖添了一下嘴角。 书生见少年眉头紧锁，早已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啪”的一声摇开纸扇，笑道：“怎么，怕了？” 程贤摇摇头，又点点头。见他如此纠结，书生知道自己费的一番口舌，终于开始发挥作用！ 趁少年恍惚间，书生猛然厉声道：“程贤，你可愿拜我为师！” “当然愿意！”程贤下意识的答道，然后慌忙下跪。 他此时满脑子都是灯盏被灯焰吞噬的幻影，一心想着怎么能不让自己身死道消。却全然忽视了此人上赶着给他做师父，究竟有什么用意！ “好徒儿，起来吧！” 将程贤扶起来后，书生笑道：“徒儿不要担心。为师既能点出此间奥妙，定然也会帮你化解。” 说罢，书生手中折扇消失，掌中现出一颗黑白相间的珠子。 书生指着掌心的珠子，继续道：“此珠，名唤‘混天珠’。它可弥补你先天形修的不足，为你在体内强行开辟出灵脉。从此你便可神形兼修，再不用担心灯焰反噬！” 程贤急忙颤抖着双手接过混天珠，放在手心仔细观瞧。 苟书生见他还有迟疑之色，笑道：“徒儿不必担心，这混天珠不但和你那《圣心诀》的修炼法门不相克，反而相辅相成，修炼起来会功效大增！”说完示意他吞服下去。 程贤终于经受不住神形兼修的巨大诱惑，眼睛一闭，仰头咽了下去。 苟书生见已吞服，心中一喜，就教他盘膝吐纳。 程贤席地而坐，就觉得混天珠顺着食道到达胃部后没做停留，反而继续下沉！一直到了脐下三寸的气海丹田处才稳住不动。 然后，他就觉得从丹田向处延伸出一道热流。一顿饭的工夫，热流就穿过周天又回到了丹田气海。 苟书生拊掌笑道：“妙！妙！当真是妙不可言！” 程贤察觉到自己体内有了不一样的感受，知道是混天珠起了作用，忙又跪下磕头道：“多谢师尊成全！” 苟书生哈哈笑道：“我成全你，又何尝不是成全自己呢！”说的程贤一脸的懵圈，只道是师父因为找到了称心的传人才如此高兴。 “徒儿，接简！”书生右手一托，一册竹简就飞到了程贤面前。程贤慌忙双手紧紧抓住，却觉得那竹简仿佛没有实质一般！ 程贤打开一看，上边记有两篇法决。第一篇起始处写着《纳阴诀》；第二篇起始处写着《吐阳诀》。 “两篇法决，一阳一阴，一吐一纳，一发一敛；合二为一便是混天珠的操控法决。今日，你且当着为师的面记牢！” 程贤依言开始默记。因为之前有钻研《圣心诀》的经历，再经过方才书生的释疑，此刻程贤读起来竟然毫不费力。 一个时辰后，他便牢牢记住了《纳阴诀》《吐阳诀》两篇功法的内容。 他心中欢喜，正要交还竹简，却见手中竹简一片一片的开始慢慢消失，让程贤看得瞠目结舌。 直到竹简彻底消散无影，他才懵懂的抬起头来。 此时，哪里还有什么束发银冠、衣袂飘飘的白衣书生？空荡荡的竹林前就只剩下程贤自己一人，还有身后一群正悠闲吃草的青灵牛！ 第二十四章 灵石 时光转瞬即逝，转眼便是半年过去。 离开杂役司许久的张鹏，也已于数月前再次出现。 自从上次在竹林边的不欢而散后，二人的关系慢慢的开始生疏起来。以往热情活泼的张鹏，现在和程贤说起话来变得吞吞吐吐。不仅如此，程贤还发现张鹏一个人的时候，常常六神无主的发呆。 情况如此怪异，程贤愈发的小心翼翼，怕自己的秘密被人窥破。 倒不是程贤心眼小，而是他隐隐觉察到似乎有人经常不怀好意的窥视自己。可隐藏的再深，程贤日益强健的身体和半年前比起来也是太过惹眼，无论如何也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而这位有心人，当然就是那位身材肥大，却心细如发的袁师兄。 袁胖子本名袁旺财，是齐国另一个世家大族袁家的子弟。他出身虽然好过张鹏，但也只是族中庶出。 因族长的嫡孙天资略微出众，且舍得花灵石，就被驭灵宗选入山门。族长为了在袁氏家族中彰显自己一碗水端的平，便向某位执事弟子贿赂一笔灵石，顺便将袁旺财作为伴当也一并送入驭灵宗，安置在杂役司做个普通杂役。 后来，他的嫡系兄弟因得了些机缘，在新人三年大比中表现出色，被律刑司的纪俨长老收为座下弟子。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加之袁胖子精于世故，就被提携当上了杂役司的执事。 袁胖子的父亲是袁家遍布南越众多商号的大掌柜之一，精通商贾之道。袁旺财从小耳濡目染，再加上天生聪慧过人，颇得乃父在经营上的真传。自从他当上杂役司的主事后，不仅将杂役司打理的井井有条，还疏通上下关系，利用出入山门的便利，大肆倒买倒卖，替纪俨、刘威等宗门实权人物积攒下不少外财。 袁胖子虽然身在杂役司，可其修行资质并不差，算得上乙等资质，与那位嫡系兄弟相比也不差分毫。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庶出的身份，遭到族中长辈打压，也是有机会被哪位长老招入外门修行的。 可他如今在杂役司蹉跎二十余载，才勉强不过是刚到炼气第三重的修为。袁胖子眼看着那位嫡出兄弟，修为已达炼气后期，前些日子又听说那位兄弟已获得宗门支持，下批丹阁炼制出炉的筑基辅药就有他兄弟的一份，怎么不让他心急如焚！ “得到洗髓丹，他袁天一的筑基把握至少又增加两成……这样下去不行……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尽快提升修为！”袁胖子在得到那位兄弟袁天一的消息后，如坐针毡。 正抓耳挠腮的时候，忽然想到几天前有人给他的暗报，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翌日清晨，程贤正要赶着牛群山上，忽听前边有人喊道：“程师弟，请留步！” 程贤回头一看，见是白胖子袁旺财堵在杂役司大门口，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 “原来是是袁主事。找小弟有什么事么？”平日里常听众人说起这胖子不是什么好鸟，对一班师兄弟没有好脸相待。像今日主动热情的招呼自己，还是近一年里头一遭。 “嗨，都是职责所在，什么主事不主事！你我都是同门师兄弟，叫我师兄便是。”袁胖子一脸的诚恳。 “小子不敢！袁主事有事就请尽管吩咐，如若无事小子还要赶着去放牛。”程贤也一脸的警惕。 胖子心想：“小毛孩子心眼儿倒不少！” 但他并没挂在脸上出来，依然是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说： “唉！也不怪你如此啊！平日里是我袁旺财对不住众位师兄弟，让大伙儿忌恨了。”说着还哀叹一声。 “不过话说回来，可真不能全怪我呀！照理说宗门每月都会按时拨付一些灵石丹药给咱们。可你也知道……” 说着，还用手向四周的屋舍田地团团一扫，继续道：“咱们百十来号师兄弟人吃马喂，再加上还要照料数十头灵牛、打理几百亩药田，哪一项不是要花费许多钱财！”说着，脸色更加的愁苦起来。 “剩下的还要用来打点上头时不时派下来巡察的师兄们，不然大家的日子还要更苦……大伙儿都说我克扣粮饷，可我又向哪里说理呢？真真是难死师兄我喽！”袁胖子演着演着竟然真入了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呼天喊地起来。 程贤看他这副模样，倒也有些心软，便好言劝慰了几句。 胖子见有机可乘，便道：“这大半年都是兄弟你一个人照料那几十头青灵牛，师兄我都看在眼里。可算得上居功至伟，是我杂役司的头号功臣！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师兄我要好好犒劳犒劳师弟！”一边说着，一边连推带拉的把程贤哄入堆放物料的仓房。 袁胖子将仓房门关好，又插好门栓，然后几步跨进里间。 等他再从里间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个沉甸甸的包袱。他把包袱放在平日记账用的长案上，三两下就打开了包袱皮，一堆明晃晃的事物就映入程贤的双眼。 “这是……灵石？！”看着长案上十多块儿晶莹剔透的石块，程贤不由惊呼道。 程贤不由自主的将一块儿石头握在手中，竟然从中感受到蕴含着一股浓郁的天地灵气！ 他早就从张鹏口中听说过，灵石因蕴含大量的天地灵气，且存世量和开采量相对较低，其重要性和稀缺性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师弟果然有见识！说来惭愧，这些本是上边发给众位师兄弟的。可这灵石也是稀缺之物，每个月杂役司也就能分到那么几颗，怎么够分？”胖子依旧看上去愁眉不展。 “说句大实话，在为兄我看来，咱们杂役司的兄弟们，就是给那些真正的宗门弟子提夜壶的命！倒不是师兄我瞧不起大伙儿，实在是他们的资质有限的紧！” 袁胖子一边扒拉着手指，一边唾沫横飞道：“算一算，这一二十年里，咱杂役司修为在身的，统共就四五十个师兄弟。可这些人里，除了师兄我勉强是炼气第三重的修为外，还有十几个炼气第二重的师兄弟，其余二三十个才都是炼气第一重的样子。他们哪是修炼的料呀！你说把宝贵的灵石给这些人分了，那不是造孽么！” 袁胖子表现的痛心疾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让程贤也不由得替他难过。 第二十五章 蛊惑 “可袁师弟你不同！”袁胖子突然话锋一转，话头直指程贤。 程贤双手一哆嗦，手中灵石“咕噜”一下摔落在地！ 他生怕自己的秘密被眼前此人勘破，急忙掩饰道：“我……我哪里有什么不同？师兄说笑了！” 袁胖子见他惊疑不定的眼神，满意的笑道：“师弟休要自谦！当初青灵牛疯病发作险酿大祸，你却动动嘴就轻而易举的让事态化险为夷……而且，这半年里，你仅凭一己之力，就做到了原先七八个炼气师兄都做不好的事情……” “这些张师兄也曾问过我，我都把原因告诉他了。他没有向师兄禀报过么？”程贤稳住阵脚，反问道。 “你说张鹏那小子？他确实和我提过此事……就算那些原因都说的通，可依师弟的资质，仅用半年时间，就能以灵脉全无的资质达到炼气一层。这叫师兄如何不羡慕！” 袁胖子连自己安插张鹏为眼线的事情也不避讳，就是为了撬开程贤的嘴！ “果然是张鹏师兄在暗中窥探……”程贤终于印证了自己的想法，吐出一口郁结已久的闷气。 袁旺财见对方没有否认，知道时机已到，话锋一转接着道： “师弟不要误会！咱们杂役司的师兄弟，在宗门一向是毫无尊严地位可言。师兄我作为司内主事，念及此事就痛心疾首……” “不妨告诉师弟！其实，为兄早就暗暗发下大誓，有生之年定要倾尽所能，帮助我杂役司最有希望的一人成就筑基修为，光耀我司门楣！如能达成此愿，就算全宗门都错怪我一人又如何？如果真有那一天，师兄我就算是死……也瞑目！” 袁旺财激动之余，眼角竟然还垂下几滴眼泪。 “而如今，这个人选总算是出现了！那就是你啊，程师弟！”刚刚不久还伤心欲绝的袁胖子，一下子又变得激昂起来。 程贤被眼前上下翻飞的嘴皮子说的头晕脑胀。他只觉得对方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 浑浑噩噩中，竟然觉得这平日惹人厌烦的白大胖子，形象突然光辉伟岸起来！ “师弟，这些灵石你一定收下，这可是杂役司全体师兄弟们的殷切期望呀！” 袁胖子将灵石抓起，塞到程贤怀里，又道： “可惜为兄我已到不惑之年，且修为已经数年停滞不前……若长此以往下去，怕是再无机会突破瓶颈增加寿元……到时候，也就只能比常人多活几年，哎……” 袁胖子激昂的情绪随着话题转换，又变的低沉哀伤。 “不过，寿数天定，怨不得旁人。可我一想到，有生之年看不到程师弟你筑基成功的那一天，我就……我就死不瞑目啊！”说完顿足捶胸，竟然放声大哭起来！ 袁胖子这一盆接一盆的迷魂汤灌下去，早就把不谙世事的程贤搞的晕头转向，分不出个东南西北！ “袁主事......袁师兄！不瞒师兄，师弟修为能增进如此之快，那是因为......”程贤捧着灵石激动道。 就在程贤几乎要将圣心诀、混天珠的事情和盘托出时，忽然腹中混天珠一动，脑中下意识的浮现起圣灵诀的法诀。随后，法决竟然自行在体内运转起来！ 瞬间，一股清凉刺骨的寒意，顿时从百会穴处纵贯全身，让原本麻痹的神智瞬间恢复了几分清明！ 程贤一个激灵，马上停下话语。他知道差点闯下大祸，连连暗呼好险！ 他此刻虽然侥幸躲过一劫，然而并不知晓，这袁旺财竟然是先天的地幻灵脉！刚才那一番貌似推心置腹的话语中，已暗暗使用初阶幻术在内。虽然对高阶炼气修士来说没有多少作用，但对程贤这样的初学者来说已经足够了！ “程师弟，是因为什么你倒是说呀！”袁旺财见快要达成目的，情急之下竟然厉声逼问起来。 程贤知道今日若是应对不当，怕是有大麻烦。一边思索，一边忙改口道： “是因为……因为我有一本家传的功法，经常习练不但可以略微改善先天资质，还可……”程贤忽然想到苟师父那日所说，驭灵诀和圣心诀相克一事，决定赌上一赌。 “还可什么？”袁旺财见自己果然所料不错，连忙逼问道。 “还可以快速提升修为，帮助瓶颈突破！”程贤咬牙一字一顿道。 “竟然有如此逆天的功法！”袁胖子大喜过望，没想到今日竟然赌对了！ 原本刘威指使袁旺财盯住程贤，是为了寻找私通元灵教童岳的证据。刘威一直怀疑程贤与童岳逃跑一事脱不了干系，可又碍于姚悦的袒护，只能先想方设法查找他与魔教童岳交往的证据。 而袁旺财在他暗中窥察的过程中，发现程贤极有可能身怀秘宝，能迅速提高修为，这让他强烈的暗中想据为己有！ 可刘威师父纪俨长老，在宗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宗门，平时就连掌门也要让其三分。万一让刘威师徒知道了，自己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念及于此，他才一直犹豫不定，下不了决心。 直到昨日，宗门传来族中兄弟袁天一筑基在望的消息时，他才下定决心赌上一把！“如果程贤没有什么秘密，那就找些理由搪塞过去……而如果我赌对了，自己就携重宝逃出齐国，到纪俨师徒手够不到的地方潜心修炼，一定要成就筑基！” “竟然有这样的逆天宝物！......程师弟，这些灵石都归你了！如果师弟能将功法借给师兄参详一番，师兄必定还有重谢！”袁胖子见对方已经落入自己幻术之中，也就不再遮遮掩掩。 此时的袁旺财早已凶相毕露，贪婪的双眼将程贤死死盯住！ 程贤见对方步步逼近的同时，顺手还抄起桌上的一鼎铜铸香炉，不禁打了个冷颤，脑子飞快的转动起来。 “我怎的会如此大意！程贤啊程贤，如今的情形怕是这胖子已动了杀人越货之心！如果不想办法尽快遮掩过去，今日恐怕难逃一死！！” 第二十六章 气灵丹 若说程贤为何没有死命反抗，其实自有他的不得已。 只因他也知晓，炼气每一重修为间的实力都相差甚远。虽说不一定高等级的修士就一定碾压比他修为低的人，而且修士争斗间也不乏越级杀人的先例。 但此时的程贤连炼气第一重都未稳住，不要说最基本的五行术法都不曾学过，就连修士间的争斗经验也是零。如果此时选择撕破脸皮，无异于以卵击石，白白丢了性命！ 此时程贤在圣心诀的加持下，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心道：“看样子，袁旺财是选择相信自己了。”略一思索，便有了计较。 程贤表面上依然是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从怀中取出一张轻薄兽皮。 “袁师兄，这便是我家传的功法，你尽管拿去看。”说着，稳住颤抖的双手将兽皮递给对方。 袁胖子激动的扔掉手中铜炉，双手死死抓住那张兽皮，两只小眼睛仿佛都要喷出火来！ 可才看几眼，那胖子就猛然抬头盯住程贤，用手指着上边天书般的符号，咬牙切齿的吼道：“黑小子，死到临头还敢耍我！这上边到底是什么东西？！” 程贤牙关一咬，装出轻松的模样道：“师兄有所不知，这确是我家祖传的功法！只不过是怕泄露出去，才用特殊符号记载下来的……” 其实那张兽皮并不是《圣心诀》，而是童岳给他的另外一张记载箫谱《夜无边》的兽皮。 袁旺财闻言仍是将信将疑。“你把这些文字说与我听！敢有半点欺瞒，今日袁爷便将你剁碎了喂狗！” 好在程贤早已将圣心诀背的滚瓜烂熟。此时略作思索，就在心里把文中所记载的关键几处偷梁换柱，又将几个句子颠倒位置。 眼看程贤逐字逐句的将文字说与自己，袁胖子狐疑之心不由得去了小半。 心下又一番揣测，觉得此篇文字所讲仿佛确是有关修行。 “看来眼下还不能除掉这个小子。”袁胖子眼珠一转，便心生一念。 “果然是个宝贝！多谢程师弟！”说着胖子将兽皮揣入怀中。 然后又和颜悦色道：“适才因师兄日夜操劳，有些着急上火，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师弟莫要见怪！” 说着从袖口取出一个白玉药匣，打开后取出一粒红色药丸递给程贤，接着道： “这是为兄从丹阁花费上百灵石求来的‘气灵丹’，对师弟修行大有裨益。你且当面服下，也算是聊表师兄一点感激之情！” 看着袁旺财一张笑眯眯的肥脸，程贤就知道对方并没有完全相信自己！ 明知此间有诈，手捏丹药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程师弟放心，日后师兄如有不懂之处，还要有劳师弟讲解！”袁胖子见他犹犹豫豫的不肯从命，不由冷哼道。 程贤知道今日必不能善了。心中一横，仰头将红色丹药吞咽下肚！ 程贤紧闭双眼，打算经受一番药力折磨。可等了片刻，体内非但没有任何不适，反而从腹中散发出一股浓厚的天地灵气！ 程贤睁开双眼，诧异的看向袁胖子。 “此丹确实是从丹阁得来的珍贵丹药‘气灵丹’，我怎会诓你？” “只不过，我当初求来时，不是只有一颗丹药，而是一丹一散！” 胖子轻哼一声，冷笑道： “气灵丹确是大补之物。可惜只有炼气中期以后的修为，才能完全炼化丹中蕴含的庞大灵气。如果在炼气初期就强行服用此丹，必须每隔十日服用一次‘散灵散’，连服三剂，才能帮助化去多余药力。否则，一旦药力积累，发作起来就会让服用者爆体而亡！” 他又摆出一副吃了大亏的模样叹道： “本来我是打算在寿元耗尽前，留给自己突破第三重瓶颈时冒险一用的，没想到今日却便宜了你！” 就在程贤心中起伏不定的时候，袁胖子已然恢复成平时的表情。 “师弟，千万要记得！每十日来找师兄叙一叙旧！” 接着摆摆手道：“我还有事，程师弟请自便吧。” …… 程贤离开仓房后，哪里还有心思牧牛。 他将自己关在瓦舍中，心中仍自惴惴不安，反复的回想刚才发生的事。 直到太阳落山，见众人都回来后，才暗暗松了口气。 张鹏见程贤脸色不好就出言安慰几句，可程贤躺在榻上没有搭理他。张鹏讨了个没趣，也就悻悻的躺下休息。 见张鹏已经鼾声如雷，程贤才从榻上翻身坐起，盘算着今后该如何是好。 “那胖子既然没安好心……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可吃了那枚气灵丹，想逃也逃不掉，打又打不过……该怎么办才好......” “只有尽快设法找到解药，将气灵丹药力散去；再趁人不备溜回化龙村！”打定主意后，已经是深更时分。 第二日清早，程贤揉着发黑的眼圈刚走出房门，迎面就看到不远处袁旺财那油腻腻的笑脸。 “程师弟，早啊，今日这是要去哪里？” “放牛。”程贤没好气的回到。 “哦，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师弟这是要到宗门内访亲寻友呢！如果师弟想去宗内玩耍，一定要知会师兄一声！到时候师兄会告知宗内众多好友款待师弟的。”说完，袁旺财晃着肥胖的身子大摇大摆的走了。 程贤明知对方这是绝了自己向宗内求助的路，但也无可奈何，只能暗骂一声“死胖子，定然不得好死！” 为了麻痹对方，程贤每日里仍然和往常一样早起练功，白天放牛。 十日后的清晨，程贤独自在后山竹林处打坐。 此时他体内的四肢百骸，已经被气灵丹所散发出的充沛灵气填满。程贤忍受着自内向外的压迫感，强行运转纳阴诀，想利用功法吸收掉多余的灵气。 但是正如袁胖子所言，气灵丹对于中阶以上的炼气期修士的确是大补，而对于他来说则面临着被灵气撑爆的结局。 程贤此时浑身上下青筋暴突，肌肤中透着大片殷殷血色，鼓胀的肌肉被灵气充斥着如要爆炸一般！ 这时，一个肥胖的身影从巨石后转出，笑嘻嘻的说道：“我说程师弟，你这是何苦呢！” 程贤忍者浑身剧痛，咬牙道：“师兄等了多日，不就是要看师弟我此时的模样么！” 第二十七章 跳崖 那胖子假意叹口气说道：“怎么说你我也是同门，做师兄的如何会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师弟你，遭如此大的罪呢！唉！” 然后呲牙一笑，恨恨道：“只要师弟答应把真正的天书字符的含义告诉我，师兄愿立下法誓，一定将解药散灵散给师弟！” 程贤咬牙道：“师兄按我所说练上一练，不就知晓我当日所说是真是假么！” “哼！你怎知我没有试？当日我曾反复推算，觉得还是有几分真实。可当真练了几日后，就觉得头重脚轻气血逆流，差点就着了你的道！” “既然师兄不相信我，自然可以拿到宗门去问上一问便知真假！” “你当我像你一样蠢么？如果这功法是真的，一旦让别人知晓其中奥妙，到时候我便是如你现在这般暴毙，都算是祖上积下大德！” “我程家最大的秘密已经交予袁师兄，信不信全在师兄一念之间......” 话音未落，只听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程贤浑身皮肤瞬间爆裂开来！顿时方圆数丈内血气弥漫！ 接着，又听“噗！”的一声激荡，程贤嘴里向空中喷涌出一道黑色血泉！ 漆黑粘稠的血液溅射出数丈外后，程贤便一头栽倒在地上，气绝而亡！ 一旁的袁旺财正在犹豫要不要施救，突见程贤暴毙在当场，心下后悔不已！ 他急忙上前查看，又是探试鼻息又是把腕号脉，但为时已晚！ 袁旺财失神一阵，然后跳起身跺着脚大骂道：“该死的程贤！你这野种怎么如此不禁折腾！你死不要紧，你倒是把话说完再死！我袁旺财就算比不过袁天一那小子，难道此生机缘竟然连你这野种都不如？！我不甘心！不甘心！！！” 指着地上的尸首狂骂一阵后，才一滩烂泥似的瘫坐在地上痛哭不止。 过了许久，袁旺财用衣袖狠狠擦去鼻涕口水，对着尸首狠狠的盯了一阵，忽然发疯似的去拔程贤的衣服。 可在衣袖内搜了半天，没见任何可疑的东西。 直摸到胸前的那枚玉钱挂坠，他才心中一喜，急忙一把扯了下来！ 托在手掌里仔细查看半天，又捂着脑袋想了许久，才将手中玉钱丢到一边，狠狠啐道：“不过是几个铜钱的破烂玩意儿！果然是贱命配贱货！” 袁旺财起身欲走，想到抛尸荒野被人发现的话，多少是个麻烦。于是耐着性子，将血淋淋的尸首拖到竹林深处草草埋掉后，才失魂落魄的溜回杂役司。 天色渐晚，当杂役司的院落里，众杂役鼾声如雷时，一个灰衣人闪身出了大门。 灰衣人一路来到竹林，点燃一支火把，开始四下寻找。没过多久，他便发现了白天留下的那滩暗红血迹！ 在血迹处拾起一枚玉钱挂坠后，他又沿着地上拖拽的血痕，在竹林里找到一片新翻起的泥土。他心中一颤，扔下火把便用双手奋力开始刨土。 用了小半个时辰，灰衣人从土里刨出一具尸体。他将手伸进尸体腋下，发现还有一丝温度没有散去！ 灰衣人大喜，急忙伸手从自己怀里取出一个药瓶，倒出几粒丹药塞进尸体嘴里。又从背上取下一个水囊，给尸体灌下几口清水。 过了一会儿，本来应该死去的程贤，竟然重新有了呼吸！只是身体伤势太重，仍然是气若游丝。灰衣人见状竟然低声哭泣起来。 “是我对不住你！是我害了你……”灰衣人痛哭道。 程贤慢慢恢复了一丝神智，隐约间听到来人熟悉的声音，本想做个笑脸。但剧烈的疼痛又让他难以忍耐，头一歪就又昏死过去。 程贤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半靠在一个山洞里，刺眼的阳光斜斜照入洞中。洞外伸手可触的云雾里，还隐隐传来几声鹰啼。 “原来，是在山上……活着真好！”程贤想坐直身子，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缠满了灰色的绷带。 他试着抬抬手脚，发现好像还能动，心中才舒缓不少。 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情，程贤暗想：“好在事先把《圣心诀》烧掉了，要是落入贼人手里，岂不辜负了童大哥的心意……”想到没有便宜了袁旺财，心里一阵的舒畅。 忽然洞外山下传来一阵吵闹。 一个让他恨到骨子里的声音说道：“张师弟，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呀？” “袁旺财！”程贤瞳孔一缩，浑身顿时像被无数虫蚁噬咬一般痛痒无比。 就听张鹏打着哈哈道：“真巧啊袁师兄！我去采些盈血草，给我家少爷炼丹用！” 袁胖子冷笑道：“盈血草？不是治失血症的么？恐怕不是给你家张泽少爷用的吧！是不是那个该死之人？” 随后，张鹏发出闷哼一声后，就再无人说话。 程贤大惊，知道张鹏已经遭了对方的黑手！ “坏了！那贼人很快便会找到这里！” 他忍着浑身撕裂的剧痛，爬到洞口处向左边通往山下的草径看去。 就见山下不远处，一个肥硕的身影正快速的向上攀爬，离山上的洞口已经仅剩百步！还好，因为山路崎岖灌木丛生，拖延了袁胖子上山的速度。 程贤转头看向洞口右边，是一处光秃秃的断崖。他爬到断崖处向下望去，足有百丈有余！眼见仇人就在眼前，而自己只能等着被凌辱至死！ 程贤爬到断崖尽头处，想都不想，便纵身跳了下去…… 程贤紧闭双眼，等待撞击大地的那一刻！他甚至还有空想到，自己的第一次御空飞行，竟然是被仇家逼迫跳崖！ “嗯，这算是第一次么……可一年前来驭灵宗时，骑的白毛大蝙蝠算不算呢……应该……也算吧……” 他想到雪翼巨蝠时，又想到了那个冰清如雪的倩丽身影。“姚悦师姐……自从入门以后……再没见过你……你还好么……”。他自己都有些奇怪，为什么此时此刻，自己想到的不是章梦卿，而是姚悦。 “咦？我这是在飞么！”程贤等的有些不耐烦，就慢慢张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是在向前飞行！“我什么时候学会飞行术法了？” 正自纳闷，就听耳边一声尖锐的飞禽鸣叫声响起。声音穿透耳膜直入他的脑髓！ 程贤循着声音抬头望去，原来自己竟然是被一只巨大的黑色老鹰抓着飞在空中！ 那黑色老鹰的利爪紧紧扣住他身后的绷带，带着他在空中飞行。 “也难怪……我这一身的血腥味，恐怕百里外这畜生就闻到了……估计是想把我这身烂肉带回巢里慢慢享用……这样也好，还可以在空中多快活一会儿！”。 一人一鹰在这茫茫大行山脉中翱翔，距离驭灵宗渐行渐远。 第二十八章 反客为主 “我说鹰兄啊，你家里有几只鹰呀？我瘦成这样，够你们一家子分吗？” 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程贤，开始调侃起自己。 见黑鹰没有理会，他只好百无聊赖的低头看着脚下。 此时已经飞了有半个时辰，可绵延的大行山脉却仍然看不到头。 “鹰兄，多谢你带我这最后一程……我程贤也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的，就拿这玉钱当做买路钱吧！”说着他把挂在脖子上的玉钱费力的从裹缠的布条里拽出来，准备拴在黑鹰的脚脖子上。 也许是还没有恢复力道，又或许是手臂举得久了有些抽筋。总之，程贤在多次尝试捆绑未果后，眼睁睁就瞅着玉钱从手里滑脱，飞快的朝身下后方坠去。 “嘿嘿……鹰兄，对不住了！我现在除了一身的烂肉，就没什么东西可以给你……你……你也不用这么生气呀！救命啊！！！！”程贤还在自嘲，忽然就觉得后背一松，自己也像那枚玉钱一样向下坠去！ 他本以为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距离自己变成人肉烧饼，也要十息左右的时间！可三息刚过，就感觉自己落在一堆松软的东西上。 他擦去一头的冷汗，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掉在了山腰上一颗歪脖子树的树冠上！ 心里一阵窃喜后，急忙挣脱四肢上阻碍行动的布条，沿着树干爬上了山腰。虽然身体依旧是残破不堪，好在命是捡回来了。程贤沿着陡峭的崖壁向山下攀爬，可皮肤撕裂的剧痛让他每挪动一寸都要付出巨大的勇气！ 山里的气候湿润多变，刚刚还晴空万里，眨眼就变得阴云密布、水汽蒸腾。 眼看暴雨就要来临，程贤抬眼四顾，见两丈外的崖壁有一处向山体内侧凹进去的地方，正好可以容纳一个人蹲坐。 咬牙爬入那处凹洞，外边就哗哗的下起大雨。为了不让雨水打湿下半身，他佝偻着身子蜷缩在洞里。连惊带吓，加上一身的伤势，程贤疲惫之极，不知不觉中就昏睡过去。 朦朦胧胧中，程贤感觉到有人在用一根稻草轻轻搔弄自己的脸颊。 “二牛别闹……让我再睡一小会儿……”程贤伸手就要拨开拿着稻草的手。 当手心触摸到一只冰凉粗糙的手臂时，他猛然从梦中惊醒。“不像是人的手臂呀！”程贤慢慢侧过头睁眼瞧去，就见一条蛇顶着一对冷冰冰的眸子瞪着自己…… 那条蛇到死都不明白，自己好端端的在自家窝着，没招谁没惹谁，就是想对这个不速之客打声招呼，结果却横死当场，还落得个被抽筋剥皮、啖肉吞骨的悲惨下场！ 程贤将最后一块蛇肉生生嚼碎吞下后，咂摸一下嘴，觉得还有些意犹未尽。有了食物，麻木不堪的神识就重新有了活力。他努力让自己躺的更加舒服一些，心里就开始回忆起这些天来的死里逃生。 原来，就在他被迫服下气灵丹的第二日，程贤本想去宗门寻找姚悦求助，可狡猾的袁胖子却先下手断了这条路。 程贤已经知道有人在暗中监视自己。为了不再惊动袁旺财，他便仍然像往常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连每日早晚的修炼也不曾落下。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但是程贤心中却一直在苦思脱身之计。 又过了两日，正在修炼苟书生传授的“纳阴诀”时，程贤竟然发现体内原本过量的灵气竟然有一小部分消失的无隐无踪！ 而当换成“吐阳诀”时，那部分神秘消失的灵气就又再次出现！ “难道是混天珠有吞吐灵气的作用？”经过多次验证，他发现的确如此。 可美中不足的是，他无法控制住混天珠吸纳、释放灵气的程度。即便如此，也足够让程贤大喜过望。他决定利用混天珠来冒一次险！ 程贤和袁胖子在摊牌的前一天，他已勉强将气灵丹大半的药力纳入混天珠。即便如此，剩下的药力也足够强横，他几乎拼尽了全力才勉强没有被提前撑爆。所以当时痛苦的样子绝不是装出来的。 而在两人摊牌的同时，程贤便施展“吐阳诀”，将混天珠吸纳的灵气尽量加以控制的释放出来，造成被丹药灵气溢出体外的假象。 所以，为了瞒过目光如炬的袁旺财，最后爆体的那一幕也是三分假装七分真实的！只不过在爆体前的最后关头，程贤对灵气的释放几乎失去控制，差点真的将自己炸的粉身碎骨。 结果就是，在袁胖子眼里炸成一片血肉模糊的程师弟，其实只是重伤了皮肉，筋骨却大多完好无损。即便如此，也足以让程贤因为失血过量而重度昏迷。三分真七分假，加上对手因私心太重而自乱阵脚，差点就瞒过袁旺财的眼睛！ 可惜，程贤还是小看了袁旺财。 等袁胖子当晚冷静下来的时候，察觉到到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天刚亮他就返回竹林，发现尸体果然不见了！ 这才晓得自己半辈子大风大浪，竟然在阴沟里翻船！ 接着，他闯进程贤居住的瓦舍，询问张鹏可曾见过程贤。张鹏虽然极力否认，但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却没能逃过袁狐狸的眼睛！ 他假装摔门而去，却返回来暗中跟踪张鹏。一直跟到藏匿程贤的山崖下。 于是，就有了袁旺财击杀张鹏，程贤被迫跳崖的事情。 这些隐情，程贤虽然大多没有亲眼看见。但事实上，的确被他猜中了个七八分。 “张鹏师兄既然是替袁旺财卖命，为什么还要救我……” 程贤对张鹏的所作所为始终耿耿于怀。 “算了……无论如何，如果不是张师兄最后的搭救，我恐怕早就活不过第二天……”想到这里，他心情才舒缓下来。 第二十九章 交友不慎 程贤想到这次多亏混天珠，才能勉强脱困，便忙暗暗运转吐阳诀。果然如他所料，上次爆体时残留在混天珠内的药力，瞬间化为灵气融入残破的四肢百骸，让程贤舒服的不禁哼出声来。 “天不绝我，安敢自绝！” 他忍着疼痛盘膝做好，猛然提起一口元灵在胸，开始运转纳阴诀。 此时他已经明了，当体内灵气在合理承受范围内时，纳阴诀就能正常的运转混天珠，将灵气提炼成元灵后，导入周身经脉。而当体内灵气超出承受范围的时候，便会暂时的将多余的灵气吸入混天珠；等运转吐阳诀的时候，消失的灵气作为补充能量才会再次出现。 如果此时童岳在场的话，一定会嫉妒的要死，说不定还会有杀人夺宝的心思！ 因为，炼气期的修炼核心，便是聚集天地间日渐稀少的灵气，贮藏在灵脉窍穴当中。 当灵脉窍**的灵气充盈后，炼气修士便会尝试将灵气尽量压缩后向下沉降，以便腾出空间吸纳新的灵气入体。如果能顺利的将足够多的灵气一次性的沉到脐下三寸的气海丹田处，并能设法将其稳固，待到灵气化成灵液时，就质变成了灵海！ 这灵海便成了修行的根本，正是进入筑基期的先决条件！所以说，只有突破到筑基期，才算是有了道根。这也是为什么筑基才是修行的真正起点。 当筑基向金丹、乃至元婴迈进的时候，都是以灵海为中心修炼。 此时的混天珠，就如同筑基期灵海的作用一样，变成了程贤的修行根基。换句话说，程贤此刻是名副其实的“炼气期的筑基修士”，只是修为太浅而已。 童岳等修士大能，哪一个不是历经数百年的苦修，和堆积如山的灵石灵药，才换来腹中的灵海，然后再由灵海蜕变成金丹！ 一颗珠子就让程贤捡了天大的便宜，怎么能让人不记恨的牙根痒痒！程贤虽然还没有意识到混天珠逆天的存在，但毕竟是得道高人给的东西，想想也知道必定不是凡品。 如此打坐数日，程贤终于觉得疼痛渐去。 他爬出低矮的洞穴，试着活动四肢，觉得没有问题后便撕下头上和全身的布条。 此时，他身上竟然已经长出了一层新皮！除了还有痛楚外，基本已无性命之忧！ “按照袁杀才所说，我已经是炼气一层了……果然不亏是炼气期，恢复的竟然如此之快！”他没想到其实是混天珠起了极大的作用。 洞外已经是晴空万里。 程贤忍着一身的腥臊，寻到一处水潭，准备把自己浑身上下好好浆洗干净。 当他看到潭中倒映的丑陋面孔时，吓了一跳！ 认出是自己后，才知道脸上和身体一样，虽然长出了新皮，但还是没有完全愈合。 惆怅了半晌，嗫喏道：“这么丑，哪家女娃娃能看上我……”又想到自己今后生死难料，却还想着娶妻生子，不由得“嘿嘿”笑出声来，然后一个猛子跳入了清凉的潭水中。 原来的灰色杂役服，被救治自己的张鹏早剥得一干二净。 为了不让全身裸露，只能把包扎伤口的布条洗净晒干后，将不雅的地方勉强遮住。收拾停当，便重新寻找落脚的地方。 用了几个时辰，终于在一处小山峰的山顶向阳面，找到一个干燥的宽敞山洞。 一晃数日，程贤正赤裸着上身蹲坐在洞口，手里正搓着一盘草绳。身边还有一张准备缝制成衣服的野猪皮。 几滴清凉跌落肩头，程贤慌忙起身，去收拾摆在洞口晒制的肉脯干果。 终于，赶在大雨倾盆前，将自己今后一个月的口粮抢收回洞，程贤才长出一口气，准备继续完成他的穿衣大业。 蓦然间，一个巨大的黑影闪电般的从天空俯冲直下，以极快的速度向程贤栖身的洞口坠来！ 程贤感觉不妙，身体本能的向洞内闪去！ 当他再看向洞口时，就见一只大鸟不偏不倚的站在自己的野猪皮上，两只铁爪还不停的在上边蹭来蹭去。 程贤小心翼翼的瞅了半天，认出正是那日将自己丢在此处的黑鹰！ “鹰兄！” 程贤忍不住叫出声。他独自一人许久，心中自然孤寂万分。 心想：“以后若能和这只大鸟做个伴，也不会太过无聊。”然后就慢慢靠过去想套套近乎。没料到却被对方突然抖落的雨水溅的满身满脸。 黑鹰抖落完羽毛上的雨水，冷冷的瞟了眼前这个全身赤裸的男人一眼。 它仿佛对这个一丝不挂的男人很是反感，见他靠近，就向一侧有意挪开几步。 黑鹰本想瞪眼警告果男不要再靠近，忽然看清楚那个男人背后有座堆成小山的肉干，就用翅膀将碍眼的果男推到一边，呼啦啦的直冲向肉山！ 它不顾男人痛哭流涕的哀求，一条接一条的将肉干仰头吞下，直到吃的连渣都不剩，甚至连一旁的干果也吞下不少。 程贤欲哭无泪，没想到和畜生交朋友的代价都如此之大！ 黑鹰吃饱后，用翅尖上的羽毛轻轻擦拭一下鸟喙，不顾呆若木鸡的果男，径自踱到洞口，神情冷峻的斜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程贤养过狗，放过牛，勾引过花斑大蟒，还见识过驭灵宗的护山灵兽，可从来没结交过吃饭会擦嘴的大鸟！ 程贤不禁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它擦嘴的动作，比梦卿姐姐还要秀气几分……” 人瞅着鸟，鸟瞅着天，一人一鸟就这样保持着距离，保持着沉默。 程贤见大鸟没有丝毫和自己搭讪的迹象，又看看洞外的瓢泼大雨，决定不再继续无聊下去，就开始盘膝修炼《纳阴诀》。 之所以优先练习《纳阴诀》《吐阳诀》，而不是《圣心诀》，程贤有他的考量。 按照苟书生那日所说，《圣心诀》是以神识入道，且将神识比作油灯的灯焰；又将肉身比作灯盏；灯芯比作经脉窍穴；体内灵元气比作灯油。 第三十章 送财童子 “如果没有坚实的灯盏，就不能长久的承载灯焰；没有足够的灯油，就不能持续的给灯焰提供能量；没有粗壮的灯芯，就不能支撑灯焰充分的燃烧……” “所以，即使灯焰修的如同天上的太阳，也要先有可以有福消受的根本！不然，就会如前几日爆体而亡的危险！” 程贤将油灯的整体关系重新梳理清楚后，就决定利用混天珠先修补“灯盏脆弱、灯芯不足”的短板。 雨一下就是数日，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程贤饿了就吃些干果充饥，然后继续打坐。 黑鹰则占据了程贤睡觉的草铺，卧在里边酣睡。 没错，是像人一样的“卧”：鸟头枕着一只翅膀侧卧着睡觉，而不是像其它禽类一样的爬窝！ 人和鸟就这样十分默契的保持着距离，数日里倒也相安无事。 程贤还沉浸在混天珠运转带来的愉悦当中，忽听一声高亢优雅的啼鸣声从洞口传来。 程贤睁眼瞧去，就见洞外一缕金光洒在黑鹰的身上，让它看起来像是浴火重生的凤鸟一般瑰丽动人！ 黑鹰像是在招呼程贤，又回头叫了一声。 程贤起身活动一下酥麻的手臂，走到洞口向外望去。 雨势已经小了很多，就见无边无际的乌云好像被人用力的撕开一角，一束金色阳光奋力的透过云层洒向巍峨的群山，将天地间淤积多日的阴霾一扫而空！ 程贤看着洞外的美景正在发呆，耳边又响起振聋发聩的一声长鸣！ 那同在洞中相处多日的黑鹰“呼”的一下舒展双翅，再次冲向了广阔无垠的天空！ …… 荒无人烟的大行山脉中，一个矫健的身影在陡峭的山林中如履平地行走如飞，正是逃亡在这茫茫大行山的程贤。 经过不懈的修炼，程贤体内由混天珠打通的灵脉，已经又壮硕不少。炼气修士具有的身体优势，已经开始在他身上显现！ 程贤今日的收获颇丰：除了肩上扛着的一只成年野猪，手中还提着几条肥美河鱼。 回到洞中，他娴熟的将收拾干净的野猪和肥鱼熏制成肉干。 “这些应该够吃一个月了……吧？……”程贤每次想到那只会擦嘴的大鸟，就情不自禁的犯嘀咕。 从黑鹰离开以后，程贤用了十几日的功夫，用纳阴诀将混天珠内剩余灵气统统炼化后，修为也达到了炼气第一层的中期。又苦修数十天，此时修为距离第二层只剩一线之隔。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线的距离，无论如何都无法达到圆满，只是无限的接近当中。又反复十几日，还是毫无进展。 此时月上山顶。程贤有些泄气的依靠在洞外，从怀中摸出竹箫吹起了童岳所教的《夜无边》。 清幽哀婉的曲调划破夜色，回荡在幽幽山谷间。一曲吹罢，才将心中郁结稍稍散去。程贤收敛心神，又仔细的琢磨起来。 “看来修行一途真如童大哥所言，果然是困难重重……”此时无解的程贤，用手中竹箫轻轻敲打自己的额头。 程贤转念又想到苟书生的“油灯论”，摇头晃脑的反复念叨：“灯盏……灯油……灯芯……灯焰……，灯焰……灯芯……灯油……灯盏……” 忽然眼前一亮叫到：“灯油，一定是灯油！我怎么把这个忘记了！” 接着这个念头，程贤继续往下想道： “当日苟师父的油灯论，只是着重讲到了神形兼修的重要性。可他并没有说灯油不重要呀！”程贤感觉快要抓住了眼前问题的重点。 “如果说灯盏是根、灯芯是经、灯焰是果。那灯油就是支持这一切的养料！” “如果以袁旺财做参照，他二十年的时间才不过炼气三层……” “虽然他因杂役司事情庞杂，导致修炼时间有限；但他资质不差，也有一定的丹药灵石资源。总的来说，这个速度说不上正常，但也应该在合理范围内。” “就算是修为越高，修行速度越慢，那算下来他至少也要三年才能达成炼气一层……” “如此说来，即使宗门中的一般弟子情况好于他，也至少需要一到两年的时间修到练气一层！而自己用了大半年的时间，在仅仅消化了小半个气灵丹的情况下，就已经接近一层圆满，自己简直就是神速！” 人比人死，货比货扔。程贤想到如此，所有的愤懑都化为乌有！ “眼下，只能依靠混天珠打通周身灵脉，辅助吸收灵气。可仅仅依靠此地稀薄的灵气，何时才能突破到二层……如今要么找一处灵气浓郁的聚灵之地，可自己不会飞行之术，也不熟悉山川地理；要么……就冒险再寻一枚气灵丹！” 心中有了给灯盏寻找灯油的计较，他便不再郁闷。 次日清晨，程贤正在整理刚刚熏制好的肉干果脯，一个熟悉的黑影从空中直冲而来！ 程贤闪身一避，黑着脸看着眼前落下的大鸟。 黑鹰也不客气，走到熏肉旁叼起一大块肉脯津津有味的吞食起来。将熏肉再次吃的干干净净，黑鹰照例轻抹了一下长喙。 程贤见怪不怪，只是木然的念叨着：“它救过我……它救过我……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可是一想到这黑厮如此霸道，就气不打一处来。 “鹰兄，讲道理，你……”还没等程贤把话说完，就见一个亮闪闪的石头“咕噜”一声滚到自己的脚边。 “灵石！”程贤腿脚一软，双膝跪倒在地，伸手就去抓那发光的石头！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灵石。 上次在杂役司的仓房内，袁旺财诱他交出《圣心诀》的时候，就曾给过他十几枚。不过后来因设计逃脱，没能将灵石一起带走。所以，此刻他便能一眼就认出来这稀罕物件。 还没将手中的灵石把玩够，又听“咕噜咕噜”两声响过，又有两枚灵石依次滚到身前不远。 程贤手脚并用的向前爬去，一把抄起那诱人的石头！ 刚拾起这两枚灵石，又有几枚灵石掉落在身前不远处！ 程贤急忙抬头看天，以为老天爷怜悯，给他下一场灵石雨。 第三十一章 人为财死 就听一声长鸣，黑鹰抖动一下翅膀，一枚品质更佳的灵石从羽毛中掉落出来。 “鹰兄！不不不……鹰太公！讲道理，你随便吃！不够的话，小弟再去给你弄一些来！” 钱通鬼神，灵石通仙！何况只是一介区区炼气士！ 程贤两眼冒出贪婪的目光！ 倒不是程贤贪财。因为，昨晚决定寻找气灵丹后，他便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他扪心自问，自己既不愿像袁胖子一样无耻抢夺，又没门路可以央求丹药。 唯一可行的，就是用灵石换！ 可如今，自己连衣服都没得穿，哪里去搞那么多的灵石？ 而这一大早，老天爷便急人之所急，怎么能不让他兴奋！ “为了灵石而奴颜屈膝，不冤！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就是说我么……” 程贤正暗暗给自己找借口，忽然瞧见他新认的这位黑太公，很鄙夷的白了自己一眼。 黑鹰将抖落的灵石踢给程贤，然后转身来到洞外的悬崖边。 见程贤识趣的跟上来后，就振翅飞到空中，朝着一条峡谷缓缓的滑翔而去。 虽然黑鹰不会说话，但程贤感觉到鹰太公是让他跟着一起去。程贤连忙将灵石统统塞进兽皮衣内，然后纵起身形紧随其后。 程贤一路狂奔，才勉强跟上空中悠闲滑翔的黑鹰。 在山间穿行多时，又翻过两座山岭。终于来到一道峡谷前时，他已经是有进气没出气。 黑鹰早已站在一颗歪脖子巨树上，鹰眼笔直的盯着峡谷下方。 程贤凑上去探头看看，就见峡谷深有百丈，却只有不足五丈宽。 程贤估计，这黑鹰带自己来此，定然是想用灵石换取自己的帮助，下边一定是有它要找的东西。可惜峡谷太过狭窄，它自己无法飞下去，只能来找自己帮忙。 “我说鹰兄，你该不会是让我从这里下去吧？！”程贤指指自己，又指指深邃的峡谷。 黑鹰点点头，努力的露出个微笑……至少在程贤看来，像是微笑。 “虽说本小爷现在也算是半个炼气修士，身形比常人也敏捷不少……可毕竟还是小命要紧！我看鹰兄你是找错猴子了……多有打扰，不必远送！” 程贤抱一抱拳，扭头就要往回溜。忽然觉得兽皮缝制的衣领被人从后边揪住，兜在胸前的灵石全部被抖落在地！ 程贤急忙挣脱束缚，弯腰就要去捡他的宝贝灵石。 就见灵石被一只巨大的利爪摁住，然后一把抓起后抛进峡谷深处。 程贤的心都碎了！仿佛那坠入谷底的不是灵石，而是自己的心肝脾胃肾！ 他“嚯”的站起身，双眼通红的盯着黑鹰，咬牙切齿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鹰兄，你的忙我帮定了!” 黑鹰露出一副“小子，果然上道”的赞许神情，侧身让出一个岩石缺口。 程贤走过去，发现是崖壁上裂开的一道缝隙，刚好可以容纳一个人攀附着下到谷底。 “程小爷英明一世，今日却被一只傻鸟耍的团团转……若是我那死鬼师父程老道……还有便宜大哥童岳、便宜二师父苟书生他们知道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程贤又想到气灵丹的诱惑，便又立刻坚定了思想，手脚并用的向谷底攀下去。 在百丈高的峭壁上攀爬，其凶险自不必多说。 好不容易爬到距离谷底还有两丈高，程贤一跃而下。搓一搓磨得生疼的手掌，他开始在谷底转悠起来。 走出七八丈远，程贤眼前一亮，发现了散落在地的灵石。 “一枚……两枚……不对呀？” 正屁颠屁颠捡着灵石的程贤惊喜的发现，掉落谷底的灵石变多了！ 抠出几个半掩在沙土里的灵石，程贤才意识到：不是灵石变多了，而是多出来的灵石本来就在谷底！ 也不管那许多，沿着灵石小径一路抠挖，直到脑袋碰到了山壁。 不顾头上撞得大包，程贤笑呵呵的数着怀里的灵石，足有五六十枚！ “值了！值了！果然不虚此行！” 程贤准备把灵石包在兽皮衣服里，却发现容量有限，还有十几枚灵石塞不进去。 他放下多出来的灵石，左顾右盼的寻找可以利用的东西。搜寻一番后，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个土包。 这一看不要紧，让他的小心肝儿立刻提到了嗓子眼……有一个人正在土包后向他招手！ 程贤僵在原地，默默注视着土包后边的动静，紧张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奇怪的是，过了很久，那个人却一直保持着举手的动作，再没有别的动静。 程贤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观察四周。见没有退路，就仔细观察其那个人的手。 “那人的手怎么瘦的不正常？有古怪……”程贤大着胆子，一步一步挪了过去。 终于绕过土包。当他的目光落在那只手的主人身上时，马上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原来，是一具死人的骨架。 骨架斜倚在土包上，身子被沙土半掩，一只胳膊高高举过头顶，仿佛生前在向苍天索取什么。 程贤虽然自己曾半只脚踏入鬼门关，但以前却从没有见过死人骨头，一时受了不小的惊吓。 当他终于能面对眼前的死人骨头时，一颗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毕竟，一个死人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和自己抢灵石的。 他避开对方黑洞洞的眼眶的直视，壮起胆子凑到近前仔细打量起来。 森森的白骨，皮肉早已腐朽，只留几缕黑色长发散在头顶四周；套在白骨外的衣衫，也只剩下几褛挂在胸前。 “这人不知道已经死了多久……咦？这破布条上的纹饰好眼熟……” 程贤努力回想半天，突然想到一个人。 “驭灵宗长老……金灵子！” 事隔近两年，他记起当初金灵子和姚悦、刘威三人，追捕童岳至化龙村，自己与三人遭遇的情形。 那次遭遇，是改变他一生的转折点，前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清晰的烙印在他幼小的心灵上！ 他曾在很近的距离上见过金灵子，很多细节还历历在目。 金灵子所穿的长袍领口上的花纹，与眼前死人胸前的竟然一模一样！ 第三十二章 开锁 “也就是说，这个死人很可能是驭灵宗的一位长老！” 念及此处，程贤不由得激动起来！ 他整理一下思绪，继续想道：“驭灵宗中，掌教清灵真人，以及金灵子、纪俨、娄无涯、苏莹四位长老，我都已经见过。只有那位吕长青、吕长老，虽没见过，但据说被纪俨师徒相逼，迫不得已在禁地闭关多年……此外，没曾听过宗门近百年来，有掌门、长老更替……” “难道躺在这里的是……是那位一直闭关不肯见人的万灵峰主人，吕长青？” 程贤不敢再继续往下想，只能默默的注视着眼前的宗门前辈。 就见眼前的“吕长青”，右臂举过头顶；五指张开，手臂斜指向峡谷上方百丈处那细狭的天空；黑漆漆的下颚，以夸张的幅度大张着。 一切都仿佛在诉说着，这位驭灵宗长老生前满腹的冤屈与不甘！ “啾——！” 一声清脆的鹰鸣声穿过两侧峭壁，直抵谷底，瞬间撕裂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回过神的程贤抬头向上方望去，见峭壁上一个黑影正探头看着自己。 程贤定定神，跪在白骨前磕了三个响头，口中念到：“假如前辈是我驭灵宗的吕长青长老，就一定是被纪俨和刘威那对贼师徒逼上绝路的！前辈尽可放心，他们也是我程贤的对头。如果有朝一日我能修的大道，必然为您报仇雪恨！……晚辈先将您入土为安。他日如大仇得报，再来给您焚香烧纸！” 他话音未落，就听“嘎巴”一声响，那只不知举了多少年的胳膊，竟然在此刻跌落在地！ 还没等程贤反应过来，一个物件就从散落在地的指骨上脱落，“滴溜溜”的滚到程贤眼前。 程贤不由得瞳孔一缩，伸手捂嘴道： “师父！” …… 天色快要黑下来的时候，程贤才爬上悬崖。 当他峡谷赶回自己居住的山洞时，大鸟已经先于他飞回来，并且毫不客气的又将松软的草铺据为己有。 程贤顾不上耻笑大鸟那销魂的睡姿，一屁股坐在火堆边，兀自对着一个挂坠和一个小皮囊发呆。 原来，当时从指骨上掉落的，正是与他情同父子的师父……程老道，临行托付的那枚玉钱！ 而玉钱原本在大鸟搭救自己的时候不小心遗失了。不想今日却失而复得，真是造化弄人！ 他当时奄奄一息，且悬在半空，自知生还无望，所以才草率的拿玉钱和黑鹰开玩笑。 现在想想，如果找不回玉钱，有朝一日怎么面对师父…… 程贤紧握手中玉钱，暗暗打定主意：从此以后，人在玉在，从此再也不能弄丢！ 他将玉钱换了根兽皮搓成的绳子，重新挂回脖子上，又小心翼翼的置于衣襟内。做完这些后，松了口气，才又去翻看那个小皮囊。 这个小皮囊，是他在收殓骨骸的时候，从已经被沙土掩埋的尸骨腰部处发现的。 小皮囊外观黝黑，拿在手里格外轻巧。如果放在别处，程贤也不会这么关注。 可怪就怪在，如此普通的皮囊，却出现在一名疑似金丹长老的身边，那就变得不再普通了。 程贤以前曾经见过童岳、刘威，甚至苟书生，他们都会凭空变化出诸如飞刀、飞剑、竹简等物件。 “难道这就是修士间难得一见的奢侈之物——储物袋？” 以前张鹏和程贤闲聊时，曾听他说过，他曾看到过宗门娄长老使用过储物袋。照张鹏的形容，娄长老的储物袋和眼前的这个相比，倒是有几分相似。 程贤折腾了半个时辰，也没想到打开袋子的办法。 正当他握着袋子思索，忽然感觉体内的元灵气被袋子吸去一丝。程贤心里一怔，急忙运转“吐阳诀”，将元灵气一股脑的引入袋子，眼看着紧扎的袋口有了些许松动的迹象！ 突然，那股元灵气仿佛撞到一堵墙似的被反弹回来，反噬之猛让程贤一口鲜血喷将出来。 “方法看来是可行的，但是袋子好像上有一道锁！” 程贤擦去嘴角的鲜血，咧嘴笑道。 “如果说这是一把锁，那么我的元灵气就是开锁的钥匙。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有两种解释。第一，我的钥匙与锁不匹配，打不开锁；第二，我的钥匙强度不够，拧不动锁孔……” “两种情况可能是其中一个，也可能两者原因都有……” “不管怎么说，用我的钥匙去开别人的锁是行不通的。至少现在行不通！” 程贤此刻没有意识到，苟书生的“油灯论”，已经开始逐渐影响到他自己。遇到难题，他都不由自主的开始沿用苟书生的方式去思考问题。 “锁的主人已死，找到正牌钥匙的可能性就变的几乎不可能。而我的钥匙又与锁不匹配……” “那么，就只能不用钥匙，强行破开它！” 毕竟，一个金丹修士的宝藏对于炼气修士来说，实在是太过诱人！程贤打算不计后果的做尝试。 盘膝做好，将储物袋置于两掌间。调整好气息后，程贤猛然间运转起“纳阴诀”！顷刻间，混天珠发出的一股极大吸力，便向储物袋上的元灵锁裹挟而去…… 一盏茶的工夫后，储物袋仍然纹丝未动。 等程贤睁开眼后，他嘴角却露出了一丝微笑。 “有戏！” 看似白费一番功夫，却让程贤摸到了门道。 刚才用混天珠的吸力“砸锁”，虽然也仅仅让气灵锁有一丝的松动，但是却没有出现反噬的迹象。 “也就是说，只要吸力足够强，就能安全的打开储物袋！如要提升混天珠的吸力，必然是要先增加修为……若要提升修为……” 程贤向后一仰，瘫倒在地，大声嚷道： “还是要先找——气——灵——丹！” 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后，程小爷被黑太爷轰出洞外。 程贤揉着被黑太爷啄的红肿的肩膀，蹲坐在洞口的一堆灵石旁发呆。他眼前的灵石，正是白天从谷底捡回的那些灵石，形形色色的足有一百多枚！ 其中，还有十几颗的品质明显好过其它。 第三十三章 猿妖 “储物袋里的东西暂时是指望不上了，只能打打这些灵石的注意喽……” 程贤记得袁胖子说过，那枚逼迫自己服下，差点害的自己爆裂而亡的气灵丹，价值就大概相当于一百多枚灵石！ “灵石是有了，可去哪里换呢……” 心中立刻有了计较，嘴上便又忍不住嘟囔出声。 想到洞里那位祖宗，程贤急忙捂住嘴巴，回头向洞里张望。见发完飚的黑鹰又甜甜的睡去，这才放下心。 “为什么看一只男鸟睡觉，会想到是‘甜甜’的呢？……” 程贤不禁心中一阵恶寒…… …… 在驭灵宗出山的必经之路上，有个依山而建的镇子。 镇外漫山遍野的种满桃树，便得名桃花镇。虽然桃花镇距离驭灵宗不远，但镇里居住的都是凡夫俗子。 驭灵宗山规中有一条：距离山门二十里处，不得御空飞行。 而桃花镇就恰好在这二十里范围内。 所以，一些过往的修士常常会选择在这里打尖儿歇脚。 又因镇子靠近驭灵宗，一般的江洋大盗都不敢来寻衅滋事，所以桃花镇居民数十年来有了夜不闭户的习惯。 而镇上几十年的宁静生活，被几日间，两起接连发生的惊天盗案打破了。 发生的第一起盗案，是镇外某地主家的一窝母鸡离奇失踪的盗案。 一夜之间，二十几只老母鸡惨无人道的人间蒸发。据一个起夜的长工回忆，当夜曾看见一个似人似猿的身影，身负众鸡翻墙而走。 而第二起盗案，是时隔几日后，有位过路的商人在镇上客栈过夜。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包袱里的换洗衣服以及部分银两不翼而飞！ 不仅如此，盗贼还嚣张至极的在失主枕边留下一块奇怪的石头，疑似恐吓失主不得报案。 事后，据客栈掌柜描述，是一个野人作的案！ 经镇上捕快初步判定，两案嫌犯特征一致，盗案系一人所为。 究竟是人性的扭曲？亦或是道德的沦丧？ 一时间，神秘人引发的惊天盗案在镇上掀起了轩然大波，成了众人街头巷尾的绝妙谈资。 “听说了吗？今天晌午，镇上的邢捕快已经宣布，将那个大盗绳之以法了!据说那贼人生的是虎背熊腰……” “你就吹吧！刚才我还看见老邢在四处搜捕嫌犯呢！据钱老太爷家的长工白小二讲，他那晚亲眼所见，那不是人！是个半猿半猴的妖怪！那妖怪邪性的很！一声怪叫，所有母鸡就自己跟着它跳墙跑了！” “半猿半猴？那不就是猴子吗！”有人不屑道。 “你懂个毬！猿是这样的……猴是这样的……能一样么!”说话的那人还跳脚比划着猿和猴的区别。 “你们别瞎说，根本就不是妖！客栈刘掌柜说，他那晚爬在门缝上亲眼所见，千真万确的是个母猿！那母猿看上了过路商人，就一路跟踪到镇外。然后趁夜进镇要把那人掳上山过日子！结果商人是个读过书的落第秀才，毫不畏惧，对来犯的母猿就是一番圣人教化之言！那场景，真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闻着伤心、见者落泪……结果说的那母猿是自惭形秽，当场掩面痛哭！……” 见听众都惊得合不拢嘴，此人才得意的接着道： “后来，那母猿就打算金盆洗手，归隐山林，从此洗心革面！秀才见母猿衣不遮体，就好心将衣服给她披上，还给她些银两让她回山好生过日子！母猿更是感动的无以复加，便将自己平日杀人越货用的凶器留在秀才枕边，以示爱慕之情……啊呸，是以示改过自新！……” 一个叫张快嘴的人，一口气把一番可歌可泣的“圣人教化野人”的事迹讲完后，引得众人是称赞不已。 赞叹声传入街边的酒楼“醉仙居”，惊动了二楼雅座的一位年轻酒客。 酒客一身商旅打扮，脸上布满疤痕，仿佛是被火灼伤皮肤后痊愈不久。 年轻酒客坐在临街的酒案，一边听着窗外的议论，一边自言自语道。 “你太奶奶的猿妖！小爷我有那么猥琐不堪么……那些鸡是自己心甘情愿的跟着小爷走的么？还不都是小爷自己亲手穿成串儿后，甩出墙头的……谁叫那家姓钱的老头儿小气，把小爷当叫花子打发，还要放狗咬小爷……” “那客栈掌柜是瞎么……小爷不就是穿了件兽皮，另外头发有些长、有些乱么……怎么就成了女猿猴……那秀才也是，明明说好用灵石和他换衣服和银子。不识货也就算了，还恶语中伤小爷……” 正在自艾自怜的酒客，自然就是程贤小爷。 那日，程贤在山洞中有了计较后，第二日就唆使黑鹰带他出山。 黑鹰是个有脾气的鹰，一开始当然没有搭理程贤。 程贤花费几天的时间，磨破嘴皮子，又许下重诺：出山后，烤十只上好的老母鸡孝敬黑太公…… 一人一鸟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终于以二十只烤鸡成交！ 后来，也就有了桃花镇居民所说的“猿妖惑鸡”的鬼神异志。从此在坊间广为流传，成为镇上千百父母止小儿夜啼的一剂良方，百试不爽！ 程贤出山，是想寻机换取气灵丹。 既然要和人做交易，自然是要打扮一番，总不能裹着一身兽皮去吓人吧！ 在镇外，他见到一个和自己身形差不多的过路商客，便跟着进到客栈，还很客气的用一枚灵石和对方交换衣物和碎银子。 结果，一桩合情合理的买卖，落到旁人嘴里便被以讹传讹，成就了另外一个典故——“圣言化猿”。此典故更是在读书人的大力颂扬下，千古流芳，成为后世“读书有用论”的强力佐证！ 不过这些都和程贤无关。与“造福后世”的丰功伟绩相比，他还是更关心气灵丹的线索。 醉仙居的二楼，是镇里最高的所在。 程贤一边小酌，一边利用有利的地势，随意扫视着楼下过往行人。 半斤酒水下肚，程贤四处打转的目光，终于落在远处的两个蓝衣人身上！ 第三十四章 假冒的袁旺福 被程贤盯上的那两个蓝衣人，一个叫李瑞，一个叫李麟，都是驭灵宗的炼气弟子。 二人一路来到近前，忽听有人喝到：“好酒！” 李瑞抬头看去，见是一间叫“醉仙居“的酒家。 此时正值正午时分，骄阳似火。二人忍不住饥渴，商议几句后便转身进了醉仙居。 两人登上二楼，随意挑个酒案便盘膝坐下。召唤一声：“小二，上好的酒水给道爷端来！” 不一会儿，酒菜上齐，李麟举杯道：“大哥，小弟先干为敬！”仰头就喝了下去。 李瑞刚要端起酒杯，就听“噗——”的一声，被李麟喷出的酒水撒了一脸！ “掌柜的！你这是水里忘记掺酒了吧？！都他姥姥的淡出鸟了！” 李麟将酒杯朝地上一掷怒道。 毕竟对面的是自己的胞弟，虽然被喷了一脸，李瑞却也不生气。 李瑞无奈的擦擦脸，劝道：“兄弟莫要动粗。你我二人本来就是背着师尊偷偷溜出来的，万一在此惊动了宗门，可不好交代！” 掌柜的当然认得出这两位是驭灵宗门人，哪敢得罪，忙上前赔不是。 “二位仙师息怒，小店酒水自然是入不得仙师的法口……可这酒当真是小店最好的‘醉仙酿’，还望二位仙师宽恕一二！” 李麟咽下一口气，哼道：“就这破酒，给我李家的下人喝都嫌寒碜，也敢叫醉仙酿？醉你姥姥的哪门子仙！” 李瑞见状，急忙挥手示意让掌柜的先退下。 等掌柜的离开后，他才举杯喝了一口酒，笑道：“兄弟糊涂。咱们都是修行中人，什么酒到了咱们嘴里，不都是如同喝水！” 李麟闻言，大嘴一咧道：“哥哥有所不知！咱宗门内就有人擅长酿造美酒，且取名就叫醉仙酿！听说那酒香醇可口，真是人间美味……”说着口水都要流出来。 李瑞把手中酒杯一放，叹道： “我怎会不知？可惜那酿酒人，是邢天峰那位大长老的亲信，所酿的美酒都是专供他师徒饮用……不怕兄弟笑话，哥哥我曾央求邢天峰的一位师兄，有幸尝过一小口……那酒的滋味，真是天上少有、人间绝无！” 兄弟两人正在追思美酒，就听有人在一旁道： “二位仙师，方才所言的酿酒之人，可是姓袁？” 两人说的正高兴，听有人打扰，李麟不悦道： “哪个不长眼的，敢打扰道爷的雅兴？” 李瑞为人谨慎，不似李麟那般粗鲁。他回头张望纪俨，见对面酒案坐着一个面目丑陋的年轻人。 那人明明有修为在身，却是一身商旅打扮。虽然对方修为看起来只是炼气一二层的样子，但李瑞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便不敢托大。 李瑞起身拱手笑道：“仙师的称呼我们兄弟二人可不敢当。既然老弟也是我辈修行中人，不妨过来一同小酌，也好结交一番！” 程贤连忙起身还礼道：“那小弟就斗胆称呼一声师兄！师兄相邀，小弟自然遵从！” 说罢，大大方方的来到李麟一侧。 在李瑞的示意下，李麟才不情不愿的向一旁挪了挪身子。 程贤大喇喇的盘膝坐下后，接着问道：“方才二位兄长所言的酿酒人，可是袁旺财？” 李瑞奇道：“老弟你也认得袁师弟？” 程贤笑道：“何止是认识！小弟姓袁名旺福。” 话音一出，惹得正饮酒的李麟又忍不住喷了出来。 李瑞狠狠瞪了自己弟弟一眼，才对程贤抱拳道：“难道袁旺财师弟是你的兄长？！” 见程贤点头，李瑞忙道：“失敬！失敬！袁兄弟一定是来看望令兄的吧！方才我们兄弟二人还在说起令兄，酿酒的技艺，真是是举世无双！” 程贤闻言，忙从腰间解下一个酒葫芦。对两人道： “我那兄长的酿酒手艺深的祖上真传，小弟我也是佩服的很！可惜，我昨日走得急，忘记和我家兄长索要些醉仙酿……” 然后拍拍酒葫芦道：“这是我自己酿的桃花蜜酒，还算过得去，请二位兄长勉强一试。改日我向家兄知会一声，登门给两位兄长送些醉仙酿！” 说完，又叫掌柜的重新添上三只酒碗。 二人一听，乐得脸都开了花。 程贤忙打开壶嘴上软木塞，给每人都斟满一碗桃花蜜酒。二人一口饮下，果然是清香甘冽，别有一番滋味！虽然比不得袁旺财的醉仙酿，但比起这酒家的水酒，那真是滋味十足！ 当然，这酒绝不是程贤酿的，而是那晚翻墙跳进钱老财主家后，在鸡窝旁的伙房内，顺手偷出来的。 三人一番推杯换盏后，自然是感情大增！ 尤其是弟弟李麟，虽然生性有些鲁莽，但倒是个爽快人。反而哥哥李瑞，表面上谦谦有礼，却隐隐透着圆滑世故。二人的表现程贤自然是看在眼里。 三人连干三碗后，李瑞忍不住出言问道： “我说袁旺福兄弟，你这次来我灵妙峰探望令兄长，是有什么事情吧？” 说完，有意无意的盯着程贤的表情看。 看似李瑞随意的一问，却让程贤心中不由多加几分小心！ “这李瑞果然是没有轻易相信自己！” 程贤暗道一声，随后哈哈笑道： “李瑞师兄怕是喝醉了！虽然家兄时常提起灵妙峰的娄师伯，对他多有照拂，可家兄自入宗门后，就被发配在山下的杂役司。因我兄资质所限，二十年来不曾上进，只得勉强混成个杂役司主事，却无福成为娄师伯的座下弟子！” 见李瑞仍有几分不信，便探身附在李瑞耳边低声道： “不瞒师兄，我家兄长虽然是驭灵宗的弟子，但其实他私下只为律刑司的纪师伯和刘师兄卖命！” 然后倒坐回去，假装哀叹道：“我家兄长真是……一入道门，身不由己呀！”说完，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一旁的李麟早已不耐烦，手中酒碗朝酒案一搁，满心不悦的对李瑞道： “哥哥你怎的如此多心？真是扫兴！——我看袁老弟就不是个会说谎的人！” 李麟的一番埋怨，让李瑞尴尬不已。再加上程贤对袁旺财的事情如数家珍，也不由得他不信。 第三十五章 翠云山 李瑞嘿嘿一笑，道：“酒多喝了些，让二弟误会了！我和袁兄弟一见如故，怎么可能会多心呢!” 程贤见时机已到，便假装愁眉不展道： “其实李瑞师兄刚才所言，正戳中小弟的心事！小弟此次受家兄相邀，确实是为了一件家门大事。” 李麟不管李瑞的眼色，竖眉问道： “哦？什么大事，让袁兄弟你如此焦虑？不妨说出来让我兄弟二人给你参详参详，说不准就能帮上些小忙！” 程贤心里暗道：“这李麟真是个直爽的汉子！” 嘴上却继续胡诌道：“想必师兄们都知道，这二十年来，我家兄长的修为一直卡在炼气三层停滞不前……” 李瑞、李麟二人相视一眼后，均露出一副“请令兄节哀顺变”的表情。 程贤所说的话，他们自然是知道意味着什么。 李瑞李麟二人，进入宗门才不过十年的时间，可修为却已经到了炼气四五层。相比之下，袁旺财的进度可以说是缓慢之极！ 程贤继续道：“其实，我袁家有嫡脉袁天一在宗门支撑门面，本也足够……恼人的是，我与我兄却是庶出，本就不受族中正眼相待。如果我兄袁旺财有生之年，修为不能再进一步，我和我兄一脉，将在袁家内部争斗的倾轧下，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所以……” “所以，兄弟你是来替你兄长分忧的?” 见对方点头，李瑞想想又道：“可是，以你兄长的人脉，不至于连一枚气灵丹都搞不到呀！”他此时戒心虽已放下大半，但仍然有些不解。 程贤听到“气灵丹”三个字，心里狂跳不已，暗道：“终于要入正题了！” 程贤连忙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道： “师兄所言极是！其实据我兄所讲，他以前确实是有一枚气灵丹！可惜……可惜却被一个叫做程贤的杂役弟子诓去！” 嘴上如此说，他心里却无奈的想到：“我他姥姥的是被逼的……” 李家兄弟二人听闻，也是一个劲儿的摇头叹息。 别看两人都是娄无涯的座下蓝衣弟子，可眼下驭灵宗的大小事务都是纪俨师徒把持。 气灵丹本来在宗内就是稀缺物资，眼下的局势对于谁来说，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袁胖子区区一个炼气三层的杂役弟子，能搞到如此珍贵的气灵丹，就足以让他们羡慕。如今却听说竟然被一个杂役骗去，当真都替袁旺财心痛不已。 “那个叫程贤的不是杂役，就是个杂碎！”两人不约而同的齐声道。 程贤听了后，浑身不自在。但是做戏要做全套，自己也咬牙切齿的附和道：“对！杂……碎！” 就听“砰”的一声，李麟拍案而起，怒道： “袁兄弟别慌，我兄弟二人如果遇到程贤那个贼子，定然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李瑞也出声附和。 “捉人事小。关键是，那枚气灵丹也是来之不易。恐怕今后再无机缘……”程贤摇头道。 “袁兄弟说哪里话！天无绝人之路！不瞒兄弟你说，我二人今日下山，也是要寻些机缘的！” 李麟不顾李瑞的阻拦说道。 李瑞见兄弟根本不理会自己的眼色，只能暗自叹气。心说：真是个嘴上没把门的杀才！寻机缘这等事情也是乱说的？！ 程贤见李麟开始主动找话说，急忙又给李麟填满酒碗，出言问道： “是何等的机缘？李麟师兄不妨说与小弟，也让小弟我长长见识！” 李麟是个直性子，想说的话谁也拦不住。 他此时早已把眼前的“袁旺福”当成了千杯知己，痛痛快快的继续道： “这个机缘，便是在两百里外的翠云山坊市！” …… 万里长空，一道矫捷的黑色身影划过。 程贤此时正盘坐在黑鹰的背上，手搭凉棚眺望远处起伏不定的山势。 一边张望，一边思考从李氏兄弟处得来的消息。 “据那个李麟所说，坊市就是修士间互通有无、交换财物的地方……所谓的机缘，便是碰运气及拼财力了……” 程贤捏一捏怀中的灵石包裹，又想到： “只是不知道此行运气如何，能不能寻得一枚气灵丹……” 随着一声清脆的鹰啼，程贤收起心神向远处望去。 就见远处耸立一座巍峨巨峰，峰上生满树木，每一棵树都是枝叶繁茂、青翠欲滴，像极了一团团翠色云彩漂浮在山腰和山顶。 “此处，应该就是李麟所说的翠云山！” 程贤想罢，便伸手拍拍黑鹰的肩背。不大一会儿，一人一鸟就来到近前，落在山脚处。程贤嘱咐黑鹰几句后，就自行寻路上山。 程贤在山中兜兜转转，几个时辰都没有见到半个人影，更不用说什么坊市的影子。 正在纳闷，见一个樵夫模样的中年汉子正在一处石壁下歇息，心中一喜，便信步走了过去。 “请问朋友，可知晓这翠云山的坊市在何处？”程贤抱拳问道。 那樵夫见对方神态自若，便哈哈笑道： “朋友既然识破了我修士的身份，就说明也是有修为在身。我便是为接引同道中人而来，怎会不知？朋友这边请！” 说罢，樵夫向石壁一指，那石壁上便幻化出一个深深的洞口。 程贤犹豫片刻正待迈步入洞，就听身后樵夫又大笑起来： “看来，这位朋友是第一次到我翠云山坊市，其中的规矩怕是不懂？” 程贤转身愣了片刻，想起李麟确实提起过坊市有一些规则在内。 翠云山坊市只在每隔一月的初一至初三开市。为了维持坊市的长治久安，便由常驻翠云山的修士掌管坊间事务。 其中，更是有一位筑基期的前辈坐镇在此。 而每位进入坊市的修士，都要向管理者缴纳五颗灵石！ 程贤虽然有些肉痛，但还是咬咬牙，从怀中摸出五颗灵晶莹剔透的灵石抛给对方。那樵夫模样的修士收了灵石，便冲程贤一点头，笑道： “朋友，翠云山欢迎之至！你可以请便了！” 第三十六章 开天斩 程贤也不再犹豫，迈步踏入石洞。 洞中通道，曲折迂回。行走了约两百余丈后，眼前才豁然开朗，竟然到了一处深山峡谷！ 抬眼望去，数百丈高的峭壁将天空夹成一线。 峡谷内的峭壁两侧，均是用茅草竹子搭建的店铺。还在几片开阔地上，有人摆开简易的摊位。 此时，在众多店铺和摊位间已经是人头攒动——显然，之前的樵夫那里，绝不是唯一的入口。 程贤虽然曾经和程老道走南闯北，但那时才两三岁而已，距今已经过了十年左右。 此时，有些兴奋的他摸摸胸口的灵石，深吸一口气后，才慢慢汇入人流当中。 坊市中，无论是买家还是卖家，大多是炼气期的修士。偶尔，也能发现几个修为高深莫测的修士匆匆路过。 店铺里所出售或摆放的物品，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丹药、书籍、符箓、灵植、灵矿、灵材、法器……玲琅满目，让程贤看的是喜笑颜开，紧绷的心情也渐渐放松下来。 程贤边走边瞧，还时不时的拿起来摆弄半天，最后因为价钱的原因，不得不乖乖放下。因此，没少招店主们的白眼。 闲逛了快一个时辰，程贤来到一处整洁宽敞的店铺。 这家店铺，是用砖石修造而成，比那些竹子稻草搭建的简陋窝棚，不知要阔气多少！ 见门口挑着一面布幡，程贤便抬头瞧去。就见上面写着“仙兵坊”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程贤看到仙兵坊门口摆满了兵器，眼中一亮。想也不想，就几步跨进店铺。 进得店来，又见其中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就兴冲冲的凑近观瞧起来。 “这位小兄弟，看你面生的很，可是第一次来小老儿这仙兵坊？” 听到一个宽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程贤急忙扭头看去。只见一个长者，正笑眯眯的打量自己。 老者见程贤略有些迟疑的点点头，便心中一喜，急忙轻合双掌，和善的笑道： “小兄弟莫要害怕，在下是此间的掌柜……小兄弟可是想挑一件趁手的兵器？” 程贤不由得又点点头道： “掌柜的好眼力，可惜我身上没有多少灵石……” 老头儿抬手打断程贤的话头，叹道： “我看小兄弟年纪轻轻，便有一身高深莫测的修为……想是一位仗剑天涯的少年英雄！即是少年英雄，又怎么能少的了趁手的兵刃？” 掌柜虽然口上不住的称赞，心里却在盘算眼前这个丑八怪究竟能有多少灵石。 眼睛在程贤鼓鼓囊囊的胸口打了一转后，便有了打算。 他把程贤带到店铺最里边的一排兵器架前，从墙上摘下一把光彩夺目的宝刀，递到程贤手里，说道： “小兄弟不用担心灵石的问题，小老儿向来是童叟无欺……这是我仙兵坊的镇店之宝，名唤‘七彩玄光五行阴阳破天斩’，正好适合小兄弟你的身份！” 自从程贤第一次见到童岳时，就对他手中的那柄“赤焰琉璃刀”念念不忘。 此刻看到这把刀，灵光闪烁，竟与童岳的宝刀颇有几分相似！ 且听掌柜的一串名字说下来，也是威风霸气的很，便有了七八分的喜欢！ 他急忙接过这柄神武非凡的兵刃，一边把玩一边问道： “老掌柜，这七什么光什么阴什么斩，要多少灵石？” 掌柜被呛的咳嗽一声，耐心道：“是‘七彩玄光五行阴阳破天斩’！小英雄不用担心灵石的问题，只要你喜欢，老夫可以给你打个对折！” “对折是多少？”程贤抬头问道。 等老头伸出一个手掌后，程贤张张嘴，片刻后才小声道： “五……五十个灵石？” 老头摇摇头，笑道： “小英雄说笑了，是五百灵石！” 程贤手一哆嗦，差点把刀掉在地上，口中连称： “买不起，买不起……打扰，打扰！”说完掉头就要走。 还没走出几步，便听老头惊呼道： “小英雄，刀！刀！……” 程贤头也不回的答道： “刀是好刀！可惜我买不起！” “……刀留下！”老头几步追上程贤，一把将他扳了回来。 程贤这才意识到手里还拿着那柄“七彩玄光五行阴阳破天斩”。 不好意思的笑笑，把刀递还给掌柜。 看他还是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掌柜重重叹一声道： “我看小兄弟你是真心喜欢这把破天斩……那你交个底，你身上带着多少灵石？” 看着程贤心虚的伸出一个手指，老头拧眉沉思片刻后，一拍大腿道： “也罢！今日我和小兄弟甚是投缘。就看在你我忘年交的份上，一百就一百！就当和小英雄交个朋友！” 说罢，将宝刀又塞还给程贤。 能以如此低的价格便得到宝刀，让程贤大喜过望！ 这时，他早将气灵丹的事情抛在脑后，一心只想着去拿灵石换这柄流光溢彩的“七彩玄光五行阴阳破天斩”！ “小子，且慢！”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店门口传来，让这一老一小都不禁转头看了过去。 就见一位身穿一袭翠绿长衫的英俊少年缓步踏进门来，身后还跟着一位青衣修士。 “这人怎么奶里奶气的……” 程贤看那人和自己年龄大约相仿，一副世家子弟的模样，却偏偏还生的如此俊美。 他摸摸自己脸上的疤痕，不免醋意大盛。 “好俊俏的后生！莫非是个女扮男装的……”老掌柜心里暗暗笑道。 见那二人一前一后的走过来，老掌柜眉开眼笑道： “这位英姿飒爽、气度不凡的小英雄，想必也是来挑选兵刃的？” 翠衣少年人没有搭理掌柜。 他径直走到程贤近前，伸手道： “拿来！” 程贤没有反应过来，愣愣道： “什么拿来？……” 话音未落，手中的开天斩就被对方抢了过去。 翠衣少年随手挥动几下开天斩，斜眼看着掌柜道： “就这么个玩意儿，你要一百灵石？” 掌柜的闻言，脸唰的就黑了下来，沉声道： “这位姑……小英雄，咱们开门做买卖，讲究的就是一个信誉……阁下的意思是，老夫在诓人不成？” 第三十七章 邋遢道人 程贤本来就妒意在先，又见对方蛮不讲理的想要夺走自己中意的宝刀，也不耐烦道： “这位奶兄，这把刀是我看中的。就算你喜欢，也要讲个先来后到吧……” 他也不问对方的名字，直接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翠衣少年呆了一呆，道： “我不姓乃……” 程贤打断对方道： “好歹也是个堂堂男儿！干嘛打扮的油头粉面、奶里奶气的？你不姓奶，莫非是姓油不成？” 说完便嘿嘿嘿的坏笑起来。 少年在家中自幼便是养尊处优、娇生惯养，几时受过他人如此侮辱！ 他见此子如此轻薄，不禁勃然大怒！ 翠衣少年向后倒退几步，怒道：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丑鬼！” 说完，手中一只火鸦闪现，甩手就朝程贤飞来！ 两人本来距离就极近，对方又突然出手，程贤自是避无可避。 程贤伸手在兵器架上乱抓，顺手抄起一柄巨阙挡在身前。 就听“叮”的一声脆响，一支火灵标便直直没过了巨阙剑身两寸！ 程贤如不是时常修炼圣心诀，神识反应异于常人，恐怕此时就要非死即伤！ 程贤浑身冷汗直冒。此时再去细细辨认对方散发出的气势，才发现，显然对方的修为要高过自己许多！那二人至少都在炼气四五层往上！ 程贤一个劲的后悔，暗道： “怎么平日里都能遇事冷静，今天却昏了头脑！” 见对方又要出手，程贤急忙施展吐阳诀，运起混天珠内的元灵抵挡！ 电光火石间的一攻一防，让一旁的老掌柜，看得是心惊肉跳，暗自揣摩道： “丑陋少年虽然修为甚低，但反应却奇快，应该是神识过人之辈……翠衣少年仿佛是个女娃，年纪轻轻就能有炼气中阶的修为，恐怕身份背景也不会简单……” 想想自己一个多甲子的苦修，才不过炼气四层，不禁暗暗苦笑。 不发一言的青衣修士，见翠衣少年还要动手，便闪身挡在两人之间，朝程贤冷冷道： “你这娃娃好不通事理！我家公子是怕你吃亏，这才出手相助。你却出言不逊，是何道理！” 说完，青衣秀士从翠衣少年手里接过破天斩。 也不见青衣修士有何举动，就见破天斩在他中一阵微颤。 “嗙”的一声响过，刀身表面陡然间便爆起一层粉尘！ 等粉尘散去，原本光彩夺目的刀身，已经变得普普通通，再无一丝一毫的灵气！ 青衣修士提着刀身，转身向掌柜道： “不过是在刀身上镀了一层‘流光蟒’的鳞粉而已……掌柜的，这把刀到底价值几何，你自己说！” 说完，便把开天斩往掌柜身上一甩，转身又踱到了翠衣少年身后。 老掌柜此刻已经是汗流浃背，双腿软的就要站不住！ 不是因为青衣修士道破其中玄机，而是那青衣人的修为……他看不透！ 老掌柜狠狠把牙一咬，还是举起一只手掌！ 眼见青衣修士眉头紧拧，掌柜才反应过来，急忙喊道“五个……五个灵石！” 程贤的内心，此时此刻，是哇凉哇凉的。 如果不是眼前这二人的出现，恐怕自己今天就要被骗的血本无归了…… 想到此，程贤赶紧抱拳施礼道：“多谢奶……呃，多谢两位兄台！敢问两位兄台，尊姓大名……” 翠衣少年瞪了他一眼，朝青衣修士道： “楚大千，我们走！。” 然后，转身便气呼呼的离开仙兵坊。 青衣修士朝程贤冷冷道： “我家公子不姓奶，姓柳。” 说完一挥手，收了还镶嵌在巨阙上的火灵标，也转身紧跟而去，留下一脸尴尬的程贤。 等二人走远，程贤才忙用咳嗽掩饰一下情绪。 转过头来，一脸玩味的瞅着满头大汗的老掌柜。 “你想怎样！老夫可是炼气四层……” 掌柜的刚要出言威胁，就见程贤又开始在兵器架边上晃荡起来。 程贤捡起方才那柄巨阙，感觉有些沉重，便放回兵器架。 然后，又挑了一把质地还不错的鱼肠短剑，拿在手里晃晃道： “掌柜的，多少灵石？” …… 天快黑下来的时候，程贤袖着手站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四下张望。 除了开阔处的地摊外，他几乎逛遍了所有店铺。 程贤从腰间取下一柄短剑拿在手中把玩，心中却在不停盘算。 在仙兵坊时，与柳姓少年的短暂攻防，让他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自己没有保命的手段！ 一想到当时，柳姓少年手中火灵标幻化成火鸦的惊人术法，他就后怕不已。 “好惊人的攻击术法，险些便栽在那少年手里……” “如此看来，自己虽然没有那等邪门术法傍身，也要先弄一把兵刃以防不测！” 所以，当时他并没有急着离去，而是继续挑了一把鱼肠短剑。 老掌柜因为之前的惊吓，早就没心情做买卖。为了早点打发走这个丧门星，就半卖半送的以五颗灵石卖给了他。 出了仙兵坊，程贤打算在寻找气灵丹的同时，看能不能弄到适合自己的术法典籍和法器。 然而，在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他几乎走遍峡谷内的每一家店铺。 可这些店铺，无一例外的和仙兵坊的情况一模一样，都是挂羊头卖狗肉，没有什么真正的好货色。 只是傍晚的时候，在一个慈眉善眼的老妇人摆的地摊处，换了几瓶疗伤药。 程贤的所有预想，眼看就要全部落空，心中失望之极。 不得已，才来到此处偏僻的角落席地而坐，又掏出怀中的鱼肠剑无聊的摆弄起来。 “小兄弟，你这柄鱼肠，可是从仙兵坊里淘换来的？”有人凑上前来问道。 “是又怎样！” 程贤今天被无数次的搭讪，早就疲惫不堪，抬头见是个邋遢道人，也就没好气的答道。 “呵呵，看小兄弟的样子，像是对今天的收获不甚满意吧！” 邋遢道人自来熟的坐到程贤对面。 这样的人程贤今天也见得多了。除了仙兵坊的老掌柜，一家卖术法典籍的店主，为了卖给他一本“玄天九转千变万化三圣心法”，非要和自己磕头拜把子！ 所以，他对老道的套路也全不在意，继续玩弄手中的短剑。 第三十八章 灵宝大会 邋遢道人见他不理会自己，也不生气。呵呵干笑几声后，便自言自语道： “太一诀，天剑诀，驭灵诀，玉清诀……” 程贤心中一惊，暗道：“这道人所说的，可都是南越修行宗门的基础功法！” 道人嘿嘿一笑，继续道： “火蛇术，冰锥术，鬼魄术，飞岩术……” 程贤越听越是心惊，双手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回元丹，固气丸，回春散，气灵丹……” 当老道口中说出最后一个词的时候，就听“哐当“一声响起，少年手中的鱼肠短剑便应声跌落在地！ 听到“气灵丹”，程贤忍不住一把抓住道人的手腕。 还不等他开口相问，就听道人摇头晃脑道：“……这些我都没有！”，气的程贤鼻子都要歪了。 那邋遢道人却毫无愧色的说道： “可是，老道知道哪里有！” 说着伸出一根头，冲着地面轻轻一点。 程贤这才明白过来，敢情这是位贩宝的掮客！ 不过李麟对他说过，这翠云山坊市没那么简单，真正的好东西都在“地下”。 可惜李瑞当时岔开了话题，自己始终没有搞明白“地下”究竟指的是什么。现在看那邋遢道人的手势，才有些恍然大悟。 程贤也有样学样的食指朝下，问道：“地下是哪里？” “拍卖黑市！”道人压低声音道。 见程贤有些犹豫，便整一整油腻腻的衣衫，正色道： “小兄弟是在想：满坊市都是人，老道我为何偏偏找上你，是也不是？” 程贤没有吭声，只是定定的望着对方。 道人见状便心下了然，呵呵笑道： “其实原因很简单。我们只想找符合我们要求的买家或卖家。至于是什么要求，以及是如何分辨出合格者的，就没必要给小兄弟仔细说明了。一切还是要小兄弟自己决定，老道不会强人所难！” 程贤仔细打量了对方片刻，问道：“你要多少灵石？” 道人嘿嘿笑道：“小兄弟不用紧张，我也是常年混迹于此的，断然不会做那一锤子买卖。我给你带路，只需二十块灵石！保证让你满意而归！” 程贤虽然无法证明这个人说的是真是假，但是眼看今天就要空欢喜一场。 于是牙关一咬道：“成交！” 道人带着程贤向峡谷的偏僻之处走去。 峡谷深处有众多岔路，老道带着程贤七拐八拐的走了约有小半个时辰，才来到一处黑色的山崖处。 邋遢道人从怀中取出一面铜镜，掐诀念咒一番后发出黄蒙蒙的一团光亮。老道拿着铜镜向山崖上晃了一晃，稍后就见山崖半空中缓缓垂下一副木质悬梯。 道人从背上的包袱里掏出一件黑色大氅和一个遮面的黑巾，示意程贤穿戴上。 程贤将大氅拿在手中，见这大氅甚是肥大，可以把整个人包裹在里边，并且在左胸处写有两个大大的“戌叁”字样，黑底白字煞是惹眼。 “我的任务完成了，小友放心上去即可……我看小友年纪轻轻，能有些修为在身算是不错了。只是小友上去后，最好不要以真面目示人……至于原因么，想必小友也清楚的很。” 程贤暗暗点头，见这老道左右不过炼气二三重的修为，所言倒是不虚。 这世间最难测的便是人心。见利忘义以致杀人越货，这一点程贤是深有体会。 忍痛掏出二十块灵石递给邋遢道人。见道人转身走远，程贤披上大氅、戴好面巾，便沿着悬梯向上攀去。 向上攀爬了大约有二三十丈，便登上了一处宽阔的岩石。岩石尽头是个洞穴，洞口已经有一位身披红色大氅的修士等候。见程贤上来也不问话，用手示意后，便径自带头进入洞中。 洞中也是岔路众多，一路走了数十丈，终于眼前一亮，进入一处宽敞的天然岩洞。 岩洞中央是个天然形成的高台。岩洞四周点有若干篝火，将洞内照的灯火通明。洞内周围角落，有十几个红衣守卫，每人各自把守着身后的一个洞口。 此时岩洞里已经聚集了约有五六十人，都是头戴面巾，身穿黑色大氅，且每个人胸前所写的字都不一样。 程贤环顾四周，见左手边第一位是“午肆”，第二位是“辰贰；右手边第一位是“巳贰”，第二位是“子玖”…… 思索片刻，程贤就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地支，应该代表的是十二位接引人……自己身上的戌，应该指的是邋遢道人……数字，自然就是接引客人的次序……这样一来，能让此间的主事人一目了然来客的身份，那些接引人自然也就不敢为了赚取灵石而随便拉客了……” 程贤见众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自己便独自找个没人注意的角落盘膝坐下。 大约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陆陆续续又从不同的洞口进入五六个客人。程贤估计人群里应该有李瑞、李麟两兄弟，就仔仔细细的挨个人观察起来。 “让诸位久等！” 一个洪亮的声音在岩洞内响起。程贤还没瞧出端倪，就见一位身着黄色大氅，没有蒙面的的虬髯修士昂首走到中央的高台上。从衣着和神态上看，此人就是主事人无疑。 虬髯修士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微微笑道： “既然人已经到齐，我们这就开始……不过在正式开始前，在下还是要例行的交代几句！” 他眼睛向四周一扫，抱拳欠身道：“在下龙贺之，是翠云山坊市的坐镇筑基，也是这个月灵宝大会的护宝人......” “我说龙贺之，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参加，何须说这么多废话，赶紧开始！” 一个尖利的声音从人群里传来。 龙贺之非但没有气恼，竟然还向着一个身披“丑贰”大氅的炼气修士笑道： “兄弟稍安勿躁，龙某看今日有不少新朋友到来，免不了要啰嗦几句。” 说完便向程贤和分散在其他几处的修士略微点头致意。 程贤暗自纳闷，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分辨出自己是初次来此的。 第三十九章 两颗气灵丹 龙贺之继续说道： “既然咱们是灵宝大会，诸位必然都是身怀灵石重宝。所以还望某些朋友卖龙某个面子……如果哪位敢仗势欺人，在我翠云山干些明抢暗夺、杀人越货的勾当，休怪我龙某这筑基中期的修为不答应！” 龙贺之语气慢慢变得严厉起来，显然是话有所指。 此时众人都安静下来，唯独那抢白他的修士却冷笑道： “区区筑基也敢说这样的大话，也好意思出口……” 此话听在众人耳朵里，就是很明显的挑衅。 “李良仁！别以为你在他处干的勾当我不知道！我敬你远来时客，休要得寸进尺！你莫不是想倚仗你蔡国的老祖，来试一试我翠云山的水深水浅！” “我劝有此心的朋友，还是不要轻举妄动！龙某区区筑基，确实是招惹不起某些修为高深的前辈……可龙某也并非易与之辈。如果没有宗门势力做后台，龙某岂能盘踞一隅这许多年！” 龙贺之此言一出，洞内的气氛瞬间有了变化。人群中有几个人的动作眼神明显变得老实起来。就连刚才嚣张的李良仁都不再出声。 “翠云山虽然地处偏僻，却仍属齐国境内。龙贺之所指的宗门势力，八成就是驭灵宗……也不知道宗门的哪位长老是他的真正靠山……” 程贤暗暗道。 随后他看一看气急败坏的李良仁，又揣测起来：“蔡国？姓李的？是个什么来头……” 看震慑宵小目的达到，龙贺之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道：“龙某的开场白便说到这里。本月的灵宝大会正式开始！请有意出售或交换宝物的朋友依次上前说话！” 话音未落，一个身披“辰壹”大氅的修士便飘然上台，向众人抱一抱拳，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说道： “在下今日抢个头彩，朋友们莫要见怪！” 就听李良仁又在一边尖酸的抢白道： “有什么宝贝就快亮出来给大伙儿瞧瞧，别浪费大伙儿的功夫！” 辰壹修士也不气恼，只是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玉匣子，却不急于打开。 “莫不是什么丹药不成？嗳，我说！要是寻常的丹药你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赶紧下去，不要挡别人的道！”李良仁又在一旁起哄道。 “旁人不要喧哗！！” 龙贺之一脸阴沉地看向李良仁。 从进岩洞开始，他就注意到“辰壹”。据他观察，“辰壹”的修为看似炼气，可气势上却隐隐的给他一种异样的感觉。 龙贺之断定此人是故意隐藏了修为，便和那人客气道： “请这位兄台开匣，让大伙儿开一开眼！” 此时台上的辰壹修士依旧不慌不忙，感觉已经将众人的胃口吊足了，才将手中玉匣轻轻打开，露出两颗殷红的丹药。 玉匣缓缓开启的一瞬间，大厅中已经有人惊呼起来！ “竟然是两枚气灵丹！”有人喊出声道。 程贤没想到一开场，便是自己巴望已久的气灵丹！瞬间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上！ “气灵丹虽然很好，但还不至于让你老兄如此失态吧？”他身旁的一人嗤声笑道。 “你懂什么！若是普通品阶的气灵丹也就罢了……可从色泽上来看，这两枚丹药明显已经达到了上品的成色！不用说其功效如何强横，单单从成丹的几率上算，几十炉普通气灵丹里才可能结成一颗上品气灵丹！” 第一个喊出声的人激动说道。 “这位朋友所说不错，此丹便是齐国大宗驭灵宗内，掌管丹阁的苏长老亲手所制的上品气灵丹！此丹价值几何，就不用在下详说了吧！” 见有人识货，辰壹修士便呵呵笑道。 “兄台是想换取灵石法器，还是灵植灵矿？” 一位身着“寅贰”大氅的修士急切的问道。此人肥硕的身躯将大氅撑的鼓鼓囊囊，看起来十分的滑稽。 辰壹修士略一沉吟道： “灵石法器也好，灵植灵矿也罢，只要所付出的代价足以能打动在下，这两枚气灵丹便是他的……” “我有个疑问！气灵丹本是驭灵宗的独有丹方所制，一向只供给宗内地位较高的弟子！而这两枚气灵丹的品阶如此之高，怕是也只有宗内长老座下的亲传弟子才有机会享用......” “就是，这丹药不会是你老兄从驭灵宗的弟子手里强抢来的吧！谁要是得到此丹，不就等于惹祸上身么！” 高台一侧有两个修士出声质疑道。 大厅本来喧哗的众人顷刻间便安静下来，都想看看辰壹修士如何作答。 那辰壹修士修养也是极好，见两人一个劲的给自己泼脏水，便已经知道其用意。哈哈笑道： “几位如此卖力的栽赃于我，莫非是想阻吓他人出价，然后趁机打压此丹的价值！” 此话一出，包括程贤在内的众人都一脸厌恶的看着那二人。 “竟然是想将我等吓退，再出低价买走！太不要脸了！” “如此宝丹，对炼气后期修为必定也大有帮助。我出五十灵石一枚！” “这位朋友是在说笑吧！就算是下品气灵丹也都要数十灵石。我出一百二十灵石一枚！” ...... 随着场内轮番叫价，丹药的价格已经被抬到了两百五十灵石一颗。 而台下的每一次叫价，都仿佛是一柄鱼肠插在程贤心口。 程贤暗暗的苦笑，原本以为自己坐拥一百多颗灵石，就算够不上地主，也算是个富户了。但是今晚看来，自己的见识还是太过浅白！ “就是不知道那十几枚品质好上许多的灵石，能值多少普通灵石……” 就在程贤瞎琢磨的时候，那一贯嚣张的李良仁开口道：“我出三百二十灵石一枚！” “我出三百五十灵石一枚！各位朋友请了！在下急需此丹！还望诸位能成人之美！”寅贰修士紧咬牙关报出了一个价格。 “三百七十！”李良仁依旧尖声道。在场的人都已经看出来了，这个李良仁就是存心搅局。 “四百！” “四百五十！”上品气灵丹就算少有，但也不过是炼气期的丹药，能达到四百五十灵石，也算是超出了本身的价值！开始还尝试捡漏的众人，都渐渐放弃报价。 “五百五十！”寅贰修士一口猛加一百灵石。报出这个价格后，已经是满头青筋暴突。 第四十章 五灵鹊卵 此时的程贤，不仅心口已经扎的如同刺猬，且自己给自己的富有评级，也从富农暴跌至长工！ 正在所有人都盼望着李良仁能继续给出个天价，却听李良仁说道： “既然这位朋友志在必得，在下就不夺人所爱了！” 说完发出夜猫子一样的笑声，让程贤等众人不禁鸡皮疙瘩直冒。 寅贰修士见无人再报价，便急忙取出一个小皮囊抛给白衣修士道： “如果辰壹兄还算满意，还请将气灵丹让于在下！” 程贤暗暗纳闷，看那皮囊只是寻常皮子制成，不像是自己捡到的储物袋，怎么能够装下一千一百颗灵石？ 就见台上的辰壹修士看也不看，就将皮囊揣入袖口中。 然后，将玉匣扔给对方，笑道：“多谢寅贰道友！这十一枚中品灵石在下就收了！” “一千一百灵石等于十一个中品灵石……！”程贤心里一惊，没想到中品灵石竟然是普通灵石的百倍！“不知道我的十几颗是不是中品灵石……” 在场众人听辰壹修士说对方给的竟然是少见的中品灵石，而且一出手就是是十一颗。顿时将目光齐齐看向身材胖大的寅贰修士。 “能有两枚丹药辅助修为，此人当真是好福气啊！” “寅贰的修为貌似在炼气三层，有了这两枚上品气灵丹的帮助，一口气冲上炼气六层应该是十拿九稳的！” “此人能一眼看出丹药的品阶，且出手又是少见的中品灵石，莫不是哪个豪门世家子弟？！”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一旁的李良仁却露出个讥讽的笑容后，便将身形隐入黑暗当中…… …… 没想到第一个亮相的宝物便掀起了今晚大会的高潮，众人的情绪也随之调动起来！ 此后又有七八人轮番上前交换宝物，出手的多是些罕见的灵植或炼制法器的灵矿。 虽然价格与气灵丹相比便宜不少，但因都是原料或半成品，并没有引起程贤太大的兴趣。 程贤见求药不成，却也不打算空手而归。 正在他盘算的当口，大厅中央一个声音吸引了程贤的注意力。 “在下有五灵鹊卵一枚，愿换取炼气丹药、法器，或者灵石！” 这个声音颇为熟悉，程贤忙抬头去寻找说话的人。 就见此时台上站立一人，大氅上标有“未肆”二字。程贤打量片刻那人的身形，便认出此人正是在桃花镇醉仙居结识的李麟。 此时台上的李麟，头戴面巾，手中托着一枚拳头大小的禽卵。 他环顾四周，见自己一上台四周就鸦雀无声，便忍不住出声催道： “我说各位，痛快点儿！有没有愿意与我交换的？” 话一出口，便让台下不远处身披“未叁”黑色大氅的人直翻白眼。程贤看得清楚，那自然是李麟的兄弟李瑞无疑了。 台上李麟的一番催促，和台下李瑞的不悦，让看在眼里的众人笑出声来。 熟谙商贾之道的人都知晓，一笔买卖能否大有收获，其实全在于双方的心理博弈！ “李麟性子直，不耐烦和别人蘑菇，恐怕这笔交易要吃大亏……”程贤不由得替李麟着急。 在李麟的一番催促下，台下零零散散的有人开始叫价。报了几个价码后，显然李麟都不满意。 这样的冷场让李麟急的抓耳挠腮。台下的李瑞此刻也觉得有些失策。 主事人龙贺之见响应者寥寥无几，便想烘托一下气氛，便开口道： “各位请听我一言，这五灵鹊……” “这五灵鹊不过就是个灵宠而已，值不得多少灵石！” 一位身披“亥陆”大氅的修士打断龙贺之的话，插嘴道。 李麟听闻，猛地涨红了脸，急忙反驳道： “你胡说！五灵鹊可是入品级的灵禽！” 那亥陆修士悠然道： “确实如你所说。不过，这五灵鹊之所以能勉强入得了天、地、人三品中的地品，并不是因为它有多么厉害……而是，因为五灵鹊数量较为稀少，且成年五灵鹊外表和传说中的神鸟凤凰有几分相似，外表十分华贵，煞是好看…… 突然，这亥陆修士话锋一转： “不过，这徒有其表的五灵鹊，于我等修士来说并无多大用处……倒是常有一些江湖术士，常用它去向凡间的帝王邀宠！这位兄台，莫非……你将我等都当做是些邀宠卖乖的江湖术士么？” 亥陆修士一番剖析，言语虽然有些偏激，但也确实说中了几分实情。这一下，不但狠狠的贬低了一番五灵鹊，也顺便给李麟拉了一波仇恨！ 李麟本就不擅长辩解，此刻又让人用言语逼到了墙角，也就口不择言的怒道： “老子是拆过你家的破丹炉？还是薅过你狗头上的毛？你我无冤无仇，为啥要这般挤兑老子！” 说完恼羞成怒，举起胳膊就要将手中的无用灵卵朝地上掼去！ 站在一旁的龙贺之，见李麟此刻急红了眼，便从身前幻化出一根青藤。 眨眼间，青藤就出现在了李麟举起的胳膊上，将他的手掌、手腕连同胳膊一起牢牢的缠住！ 筑基修士施展的术法，区区炼气中期怎么能破的了？饶是李麟体壮如牛，也动弹不了分毫。 龙贺之见自己的青藤奏效了，才开口道： “小兄弟冷静，不要着了别人的道，吃亏的可是自己！” 亥陆修士见龙贺之道破了自己的心思，也不解释，嘿嘿一笑，便闪身躲回人群中。 此时李麟也清醒过来，见台下的李瑞也一个劲的向自己使眼色，便恨恨的朝着亥陆修士啐了一口，才请龙贺之解除法术。 在众人的哄笑中，李麟便要跳下台去。 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声音不轻不重，众人听来甚是悦耳： “楚兄，听说你早年曾云游南越、西秦、东鲁、北晋四地，见闻广博。你可听说过，这五灵鹊的来历？” 一个身披“丑捌”大氅的年轻人问道。 第四十一章 楚大千 “柳公子说笑了，在下不过是多年前因久患奇症不愈，不得已才去遍访天下名医。并不是游山玩水，所以谈不上什么见闻广博……” 姓楚的作出一副谦虚的样子。 略微思忖后，又道：“不过，这五灵鹊，我确实……好像……大概有些印象……是南越的哪一国呢……” 程贤一听两位的声音和相互间的称呼，便知道是白天在仙兵坊和自己交过手的柳姓少年，以及他的同伴，楚大千。 见他二人不知所云，台下众人又将两人嗤笑一番，然后就催促李麟赶紧下台。 忽然，楚大千两掌轻轻一拍，恍然道： “我想起来了！这五灵鹊既不是南越齐国所产，也不是源自南越其他诸国。而是，东鲁的衡离山……” “衡离山”三字一出，原本喧闹的众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上百道目光齐刷刷的盯向楚大千，就连龙贺之都忍不住想要靠前几步！ 为何“衡离山”三个字有如此吸引力？这还要从翠云山所处的方位地形说起。 翠云山所在是齐国境内。齐国与楚、隋、蔡、陈、陶、吴，七国并称“南越”。 这七国分由七大宗门所影响，驭灵宗便是齐国的主宗。 其余六国的主宗分别是：楚国的太一宗，也是南越第一大宗；吴国的玉符宫；隋国的天剑门；蔡国的鬼阴宗；陈国的玉清门；以及陶国的五行坛。 南越七国的西边，是童岳的师门元灵教所辖的西秦。 北边，是临海的北晋。 而南越东边的东鲁，群山密布，“衡离山”便是其中最神秘的禁区。 衡离山地处偏远，数千年来以神秘著称。 相传，偌大的衡离山脉，被九位修为强横的妖道霸占。 且这九个妖道极不喜他人闯入衡离山。修为低的修士如误入衡离山禁地，大多被抽筋剥皮做了炼丹的药引，绝少有活的逃出来！ 有些自恃修为高强的修士擅闯衡离山禁地，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即使侥幸逃脱，也都如缺了魂魄一般，变得痴痴傻傻。 尽管如此凶险，可因衡离山灵气浓郁，孕育灵兽灵禽无数，且山中多产稀世灵植，千百年来还是吸引一些胆大的人偷偷闯入，但也只敢在外围碰碰运气。 许多年来，有几个运气好的人全身而退，但对山内所见所闻闭口不谈。所以在修士间广为流传的有关衡离山的消息，多是传闻，这也使得衡离山更加神秘。 今天，竟然有人自称闯过衡离山，而且还全须全尾的当众高谈阔论！ 众人都盘算着：“就算其所说有一多半是掺了水的，那也值的一听！” 楚大千毫不在意五六十双冒着绿光的眼睛，正如狼似虎的盯着自己，仍是轻松的和柳姓少年侃侃而谈： “百余年前，家师曾经到衡离山脉游历。在衡离山禁地九峰之一的巨獒峰，有幸跟随一位汪前辈悟道修行……” “……十多年前，我偶患奇症，虽不至于要命，但却让我修为不得寸进……于是师父就修玉简一枚，荐我去找汪祖师的洞府碰碰运气…… “……我孤身踏入衡离山脉，历经千险，才寻得祖师。祖师果然神通广大，没几日便治好了纠缠我多年的顽疾，顺便还为我指点一下修行……” 一番话虽是他说与柳姓少年听的，但却引起周围人或是惊叹、或是羡慕嫉妒的抽气声。 许久不说话的李良仁，此时却又跳出人群，出言相讥道： “衡离山九妖道是出了名的凶残！你竟然说自己和妖道厮混在一起？道爷自认扯谎的本事，能排进南越七大宗门的前三……今天却是见识了什么是天外有天！道爷我甘愿退让一位，把这第三名的位置让给你！” 说完，引得一些同样怀疑的人哄笑不已。 龙贺之见场面有些失控，便朗声道： “诸位安静！请诸位安静！” 然后转过身来，谦恭的对楚大千施礼道：“这位楚兄，既然您识得这五灵鹊的来历，还请不吝赐教，当众给我们大伙儿讲解一番！” 不亏是坊市多年的主事人，一句话就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灵宝大会的主题上。 龙贺之的一句话，也让傻站半天的李麟，想起了自己究竟是为何站在台上，赶紧一边附和，一边上下晃动着大脑袋瓜子。 楚大千没有理会龙贺之的请求和李良仁的讥笑，只是一味的看着柳姓修士。惹得众人一阵骚动，都以为二人是龙阳之好。 见柳姓修士笑吟吟的示意自己继续，楚大千才又开口道： “……病好后，我本来是想告辞……可汪祖师非要留我多陪他几日，我只得从命……后来汪祖师带我在衡离山中畅游了月余……在山中游玩，自然是少不了遇到许多珍禽异兽，其中便有这五灵鹊！” 众人见快要说到重点了，纷纷伸长脖子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了关于衡离山和五灵鹊哪怕一丝的消息。 程贤在驭灵宗已经有一年的时间。 这一年里，最让他遗憾的，就是平时只能与一群青灵牛作伴，无缘接触驭灵宗山门内豢养的灵禽灵兽。今天能在这洞中听到关于这方面的见闻，自然是感兴趣之极。 在所有人的期盼中，楚大千娓娓道来： “五灵鹊源自衡离山脉，要论它的珍贵之处，就不得不先说说一种叫做‘千丝游魂’的灵虫……” “这‘千丝游魂虫’寻常极难见到，且只生长在衡离山脉中的地脉灵穴……灵虫年幼时靠吞噬地脉中散发的灵气为生；长大后，便在灵**结网吐丝，继而在所结的丝网上产卵……” “因为其一生都吞噬浓郁的灵气，便成了极佳的一味灵材。如果能在增进修为的丹药中添加一些，丹药的功效至少可以增加五成以上！而其所结的网丝，也是制作法器、灵兵的上好灵材……” 说到这里，他的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开始骚动起来！ 第四十二章 戏弄 柳姓少年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得意道： “这么说来，那五灵鹊便是寻找这‘千丝游魂虫’的引子，是也不是？” 楚大千不禁拊掌称赞道： “柳公子所言极是！这五灵鹊平日最喜啄食灵虫灵果，而对千丝游魂虫更是偏爱有加！所以，如果得到一只五灵鹊，便等于是得到寻找千丝游魂虫的钥匙！” 在两人一唱一和中，五灵鹊的潜在价值，也就开始在众人心里快速攀升！ 见有人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所有人都把眼睛重新盯向李麟！ 其实李麟李瑞两兄弟，事前并不知道五灵鹊竟然还有这么大的来头。 他们只是粗略的知道，五灵鹊有一些寻物的天性，只是想拿来碰一碰运气。现在见有人把它的价值抬的如此之高，早已是欣喜若狂！ 起初程贤听了两人的一问一答后，也是暗暗羡慕不已。可是想想那衡离山异常凶险，自己就算是得了五灵鹊也没有用处。心道： “能和凤凰有几分相似，必然是漂亮之极！若是送给梦卿姐姐或姚悦师姐……” 忽然想到自己的处境，不禁打消了这个无聊的想法。于是暗暗运转圣心诀，让浮躁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等头脑冷静后，他再次仔细观察场内的情形。 他发现，在所有狂热的人群中，还有几人与众不同。 除了柳楚二人、龙贺之、以及转让气灵丹的“辰壹”修士表现的轻松冷静外，还有那位出言诋毁五灵鹊的亥陆修士，这时却很反常的没有任何举动。 “恐怕此人早就知道了五灵鹊的价值，只是故意贬低让别人无心购买，自己好从中渔利！” 亥陆圆滑老辣的手段，让程贤不由得想到了仙兵坊的掌柜，以及很久不见的袁旺财。 等他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李麟身上时，场上的僵局早已被打破，那本来无人问津的五灵鹊卵，被几个财大气粗之人哄抬到一千五百灵石，是开始报价的十五倍之多！ 亥陆修士终于坐不住了，也开始加入报价的行列。 又经过十多轮的叫价，价格终于停在了亥陆修士报出的三千一百灵石上！ 与开始他自己报出的一百灵石相比，整整多出了三十倍！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吃惊，也明白了此人确实是别有用心。 亥陆修士见还有几个对手跃跃欲试，便沉声道： “几位朋友，听我一言再出价不迟……” “正如刚才那位楚兄所言，这五灵鹊的确是寻找千丝游魂灵虫的关键所在……但是，关于这五灵鹊还有一样事情，他却没有说明！” 众人以为他又要故技重施，便一起发出嘲笑的声音。 亥陆修士面色一红，但仍继续道： “这五灵鹊之所以能成为地品灵禽，除了刚才所说的寻物的天性外，还有一点……那就是其神识力出奇的高！如若不然，它也无法灵敏的感知到，地底数十丈深的灵虫所在！而一般人若想驱使五灵鹊，就必须先用特殊的方法压制住它的神识……而压制的唯一方法，就是……” 亥陆修士用手，指向李麟手中的禽卵，一字一顿道： “订……生死契！” 见柳姓修士一脸的不解，楚大千便解释道： “生死契，其实就是与灵兽签下本命契约，比驭灵宗的‘灵源契’更胜一筹……” 见姓柳的还有些茫然，便继续道： “既然是生死契，必然是生死相互牵绊。修士可以同时与多头灵兽结下灵源契，却一生只可与一只灵物签下生死契，且不死不休！而五灵鹊除了能寻找灵虫外，战力与同一等级的灵禽相比，却是不值一提。所以……” “所以，这五灵鹊对于一般人来说，就是鸡肋！” 柳姓修士恍然大悟道。 众人听到楚大千的一番讲解，本来热闹的场面顿时就安静下来！ 亥陆修士听有人附和自己，便点点头道： “便如楚兄所说，就是这些道理……” 然后向周围抱拳道： “在下张方春，陈国玉清门掌教座下弟子。还望那几位打算出价的朋友，高抬贵手，成全则个！” 南越七大宗门，每一家都有各自擅长的手段。而陈国的玉清门最擅长的，就是炼丹。 南越七宗数百年来都是同气连枝，互补有无。 在场的很多人，都或多或少的受过玉清门的恩惠！ 就连驭灵宗的气灵丹，其丹方都是经过玉清门的掌教——玉清子，亲自指点而成。 一则是衡离山太过凶险，二则是看在玉清门的面子上，再加上生死契的限制，五灵雀对于一般人来说确实鸡肋。那几个准备争抢的修士，也就打算偃旗息鼓了。 正当李麟喜滋滋的准备与张方春交割时，就听台下有人嗤笑一声，道： “刚才楚兄说的，可是活的五灵鹊，你们都去抢那个死鸟蛋作甚？” 张方春正准备从腰间储物袋中掏取灵石，忽听那柳姓修士又开口，便停下动作，向台下望去，口中说道： “柳兄弟，你这是何意？” 众人见楚、柳二人又生波折，也都开始怀疑起两人的用意。 李麟忍不住道：“我说姓柳的，好也是你说的，歹也是你说的。你究竟想要如何？” 就见楚大千在柳姓修士耳边说了几句，然后柳姓修士又笑道： “我说张方春，看你也是聪明人，怎么不仔细瞧瞧就急着掏灵石？莫非，你玉清门的灵石都如那些烂草药，是从土里种出来的么？” 张方春不顾对方的嘲弄，忙从李麟手里拿过，仔细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终于见他脸色难看的将卵还给李麟，头也不回的下台去了。 在场的所有人见和情形哪还有不明白的！ “看来，那枚五灵鹊卵的确是有问题！” 众人不约而同的都纷纷看向台上的李麟。 李麟觉得，这一天过得实在是太刺激了！先是被人狠狠踩在脚下摩擦……然后又被人莫名其妙的捧到天上……到了最后，谁知捧他的人又挖好了坑，一脚把自己踹了进去！到头来是大梦一场！ 第四十三章 少年英雄 挡人钱财，便是夺人修为！ 此刻台下的李瑞就算是脾气再好，也终于按奈不住！两兄弟使个眼色，便纵身跳在柳、楚二人身前，怒目而视！ “三千一百灵石，你二人谁赔？！”李麟怒道。 有了这三千多灵石，两人的修为就有很大几率可以顺利突破到炼气后期，当然不能被人轻易戏耍！ “他——” 柳姓修士伸手指一指身旁的楚大千。 李麟李瑞二人便将愤怒的目光投向一旁的楚大千。 楚大千拍一拍空荡荡的腰间，一脸无辜的道： “我没灵石。” 李氏兄弟知道又被人戏弄了！ 暴怒之下，一个露出左手，一个露出右手。就见两人左右手上各套着一个黑黝黝的铁拳套。二人口中念念有词，手上的拳套便泛起了土黄色的光芒！ 见对方两人起手就是狠招，柳姓修士不但没有想逃的意思，却露出兴奋的目光！ 他毫不犹豫的取出三枚火灵标捏在手中，蓄势待发！ 楚大千却长身站立一旁，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大会主事人龙贺之正要施法震慑。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忽然身体一麻，竟然立在当场动弹不得！ 他急忙用眼睛去看那十几个红衣守卫，却发现他们也都是被定在当场不能言语！ 他嘴上虽然不能说话，心中却骇然不已： “这是哪位修为高深之人暗中施展了术法！竟然让自己筑基中期的修为都被悄然禁锢！” 想到这里，他不由的转动眼珠去瞧那位辰壹修士。却瞧见那辰壹修士，也正好笑眯眯的看了自己一眼！ 不过这一切显然没有惊动场内其他人。 众人此刻的注意力，都在衡量柳姓修士和李麟李瑞兄弟双方的实力对比。 李氏兄弟身强力壮，修为都在炼气五层。且此时手上法器的气势越来越强！ 柳、楚二人看起来虽然也是在五层上下，但身材相对矮小些，且还没看到有什么惊人的手段。所以大家都判定——后者要吃亏了。 程贤此刻也是和其他人所想一样。 只是，他没有丝毫看笑话的意思，反而是心里暗暗替柳楚二人着急。 因为白天在仙兵坊，若不是柳楚二人出手，自己就要被奸商坑掉一百灵石。现在看来这一百灵石实在不算是什么大数目，但对于他来说，已经算是血亏。 眼见李麟李瑞手上的气势越来越凌厉，程贤忍不住冲到四人中间，喊道： “两位住手！有话好说！” 李麟此刻早就怒火上头，也分不清来人的声音，喝到： “旁人闪开！若伤到尔等，我兄弟二人可不赔汤药钱！” 然后又冲柳楚二人吼道： “找乐子也不看看地方！齐国是我驭灵宗的地盘，岂容尔们这些异乡修士放肆！” 李瑞虽然也是气血上涌，但却不像李麟那般不管不顾。他听挡在中间的人声音有些熟悉，便道： “袁旺福兄弟，是你么？” 还不等程贤答话，身后又有人道： “小子，不用你还人情，闪到一边去！” 柳姓修士柳眉倒竖，也向程贤喝到。原来他也认出了程贤的声音。 程贤见自己一出口就被双方识破了身份，也就索性豁出去了。 “两位大哥，这二位与我有恩……能不能看在小弟的面子上且放过他们！” “袁兄弟，不是我兄弟二人霸道，实在是这两人存心耍弄我二人在先！况且，我看这两人一身的修为颇为邪门，不似我南越七宗修士，必定是元灵教的狗贼！” 李瑞所说看似有几分道理，但在场众人谁不知道，他想趁机讹诈的成分居多！ 柳姓修士柳眉一挑，冷笑道： “本公子便是故意戏耍了又怎样？区区驭灵宗的两头蠢猪能耐我何！” 被人骂成猪，那便是彻底撕破脸皮！ 李麟一把推开程贤，大喝一声，右拳裹挟着一团黄蒙蒙的拳劲，向对方当胸击出！ 眼见这一拳的势头迅猛，柳姓修士也不硬接，身形向后倒退开去。 倒退的同时，随手一记火龙镖便飞了出去。火龙镖刚一出手，便化作一只火鸦啸叫着直扑李麟而来！ 眼看火鸦和黄色拳劲碰撞在一起，就听“砰”的一声巨响，赤红火焰和黄蒙拳劲对撞后激起数道灵波，将洞中掀起一阵飞沙走石！ 片刻后，火龙镖旋转着返回到柳姓修士手里。两人看似斗个平手，李麟却是肉身被震的倒退几步！ 李瑞见自家兄弟吃了暗亏，挥动左拳就要替兄弟报仇！ 柳姓修士经过刚才的接触，也感觉到对方的拳劲不虚。眼看另一个欺到眼前的修士，气势还要惊人，便又躲闪起来！ 岩洞空间有限，李瑞一口气挥出十多拳后，眼看柳姓修士就要退无可退。 程贤一急之下，他闪身再次挡在双方中间！ 此刻，在吐阳诀的操控下，他体内混元珠的飞速运转。瞬间，体内所有的灵元气都运作起来！ 李瑞见他身无寸铁的挡在中间，急忙想收住拳劲。但为时已晚，一团元灵汇聚的黄色拳劲还是有一半的元灵之力砸在了程贤的胸口！ 就在拳劲撞击在程贤胸前时，他胸口的衣物瞬间便震的粉碎，胸膛除了一枚挂坠外，便是毫无保护的裸露胸膛！ 程贤此刻身体已被拳劲一掼之下向后飞去。 “我与炼气中期的差距，果然是太大了……” 程贤身在空中，心里却冒出这么一个想法。 他正准备承受撞击在身后岩壁上的痛楚，忽觉一只手将自己后背轻轻一揽，转眼间就化解了向后的力道。下一刻，自己已经稳稳的站在了地上！ 就听楚大千呵呵笑道： “以炼气不到二层的修为，能接下炼气五层的一击，不错！不错！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这说者无意，但听者有心。 楚大千这随口的一句念白，却把程贤的少年心性再次激发出来！ 就见程贤擦去嘴角的鲜血，一脸昂扬的挺身一步道： “既然二位兄长不肯善罢甘休，那一切事端，便由我……” 李瑞瞪大了眼睛，瞅着这位昨日才结识的袁兄弟！ 第四十四章 一切由我赔! 他没有听到程贤此时在说什么。只是暗暗想道： “我这岩崩术也算小成，在宗门里，和刘威的手下赌斗时，对方同样是炼气五层，在我的全力一击下也是重伤十多天下不了床的……这袁来福一个区区炼气初期的少年，不用法器兵刃，竟然能硬接下我这岩崩术的五成威力，也太过骇人听闻！” 程贤不知对方心里所想，只是看他怒目圆睁的表情，忽然感觉自己有些托大！ 就在同时，伤处的麻木感渐渐散去，一股钻心的疼痛让他冷汗直冒！ 他猛然想道：“方才，若不是李瑞手下留情，还有楚大千的相助，恐怕自己不是惨死当场，就是重伤不治！哪里还容得下自己在这儿逞什么英雄！” 念及至此，嘴上就拐了个急弯儿，吼道： “一切由我……来赔！” 话音刚落，就见所有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变得古怪起来。好像自己变成了一只价值三千灵石的五灵鹊！ 一只白皙温润的手从身后探出，搭在程贤的额头，让毫无防备的程贤吓了一跳。 柳姓修士随后将手缩回去，笑嘻嘻的问程贤： “修行之人不可欺天，不然就会遭天谴！……喂，你打算怎么赔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 程贤这才想起来双方争执不休的，可是三千一百灵石！足以让普通修士铤而走险的价码！ 程贤心中暗暗叫苦： “怎么自己一碰到这姓柳的，就心神不稳，尽做些荒唐事！莫不是命里的克星来了！” 可话已经当众说出口，也不好反悔！ 程贤尴尬的笑一笑，向李瑞问道：“李兄……可否打个折扣？” 李瑞此刻也恢复了平日的精明。 他虽然不至于被这三人吓破胆，但刚才楚大千轻描淡写的救下程贤，却让他不得不对楚大千顾忌起来。 他见程贤给自己兄弟二人搭好了梯子，便也不打算强硬到底。随口道： “既然是袁兄弟出面了，我兄弟二人也不好太不给面子。只要你能掏出一千五百灵石买去灵卵，我二人便不再和他们计较！” 嘴上说着，心里却想道：“就算是你兄长袁旺财在这里，恐怕也掏不出这一千五百灵石。何况是你袁旺福！” 李瑞这是有意堵住对方的嘴。只要“袁旺福”掏不出这一千五百灵石，便可以使己方在道义上更加有利。再加上自己驭灵宗弟子的地头蛇身份，不怕龙贺之到时候不出手偏袒！ 李麟当然不知道自己兄长的用意。但他觉得，毕竟和这个袁兄弟很是投缘；而且就算是一千五百灵石，也早就远远超出了两人的初衷。也就没有出声反对自己兄长打五折的提议。 而柳姓修士和楚大千此刻却像没事人一样，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程贤，仿佛整件事不是他们惹下的！ 程贤从小到大，都是占尽化龙村村民的便宜，没想到今天却在柳楚二人面前栽了跟头！ 不禁泪流满面，扬天长啸道： “灵石么，身外之物么！大不了，花完再去捡么！……” 众人听得直犯愣。 “这灵石还能白捡？……” “看来这小子是被逼疯了！……” “不是被逼疯，我看是穷疯了……” “没灵石装什么大脸灵兽，区区炼气初期还敢替别人摆平事！” 其中当然也有人对程贤称赞有加，只不过大部分人更愿意落井下石看笑话罢了。 柳姓修士也觉的程贤不可能掏出这么多的灵石。他只是因为程贤白天错怪自己，想借机找回点面子。 就在大家满怀期待的想要见识见识，一个修士是如何被灵石逼疯的时候，就见那个小修士扣扣索索的从怀里掏出个布袋子。 程贤肉疼的从布袋子里边一股脑的倒出二十多颗灵石，颤抖着双手捧到李瑞面前。嘴唇哆嗦着说道： “李……李大哥，小弟白天花去一些灵石，就剩这些了，你看够不够……” 李瑞一脸的不屑，接过去拨弄起来。 “十一个普通灵石……还有十四颗中品灵石！”李瑞惊道。 程贤听了哭笑不得，心里暗暗叫苦： “那十几个不一样的，果然是中品灵石！”。 不管他此时如何肉疼，这个结果倒让李麟、以及围观的人惊掉了下巴，也让柳楚二人大吃一惊。 柳姓修士收起嘲弄的表情，目光复杂的看着一脸惨白的程贤。 李瑞捧着灵石，咬咬牙道： “袁兄弟，方才我们说好的是一千五百灵石。这些加起来，也才一千四百一十一，还差八十九……所以你我的约定做不得数！还是要他二人赔我们三千……” 没等他说完，李麟上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灵石，怒道： “哥哥这是什么话！袁兄弟与我二人是一见如故，难道还不值这八十九个灵石么！岂不是让天下修士耻笑我驭灵宗不讲情义，都是嗜灵石如命之徒！” 也不管一旁急赤白脸的李瑞，李麟将灵卵塞给程贤道： “袁兄弟，今日的事情便就此作罢！兄弟你果真是性情中人，我李麟没有看错！他日再会，哥哥我一定请你喝个痛快！咱们就此别过！” 说罢揣好灵石，拉着张口结舌的李瑞，从众多出口中随意挑一个就离开了。 楚大千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 “还是那个呆头呆脑的比较识趣……可惜了那么多灵石……” 柳姓修士没有理会楚大千，走到程贤面前笑道： “多谢袁兄弟仗义疏财，挺身相助！……” 却见程贤低头不语，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不由得又怒道：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规矩？就算是替我垫付了一千多个灵石，也不用这么无礼吧！” 说完，便挥起一掌，拍在程贤的肩头！ 第四十五章 我叫柳颜 这一掌并没有用什么劲儿，可程贤身子却向后一仰，背朝着岩壁撞了上去，然后一动不动的瘫坐在地上。一口鲜血顺着嘴角流到裸露的胸口上，把那枚玉钱挂坠染得殷红。 “姓袁的，你怎么了？！”柳姓修士惊慌的上前查看。 程贤勉强抬起头，微微一笑道： “奶……奶兄……我不姓袁。我叫……程贤。” 说完就昏迷不醒。 …… 如今的南离碎境，已经是今时不同往昔。 越来越稀缺的修行资源，意味着一般的修士要想筑基也是越来越难。 所以，在这炼气修士一抓一大把的年月，筑基修士一向是横着走的。 龙贺之便是其中的一个幸运者。 自从龙贺之甲子前筑基成功后，就倚仗着驭灵宗某位长老，占据了翠云山坊市。尽管龙贺之占据天时地利，但他一向是谨小慎微，才得以太平至今。 这数十年经营并不是一帆风顺，他曾多次遇到难缠的对手前来滋事，甚至有几次还面对的是金丹修士！但每一次，都被他用各种言语手段，统统有惊无险的化解了。 可今晚这位隐藏在暗处的前辈高人，却让他如坐针毡！ 虽然对方似乎没有恶意，好像只是要看看好戏。但他一向习惯掌控全局，对于今晚失控的局面实在是无法忍受。 本想暗中施展秘法通知那位后台长老，但以他有过多次面对金丹修士经验的直觉认为:今天遇到的，恐怕不是一般的金丹修士，甚至很有可能是……元婴！ 所以龙贺之一直憋屈的站在台上，直到李氏兄弟二人离去…… 龙贺之忽然觉得身体一松，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他慌忙去看自己的手下，见十几个红衣也都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 他正准备立刻结束这次的大会，忽然有人向他传声道： “不要声张，继续！之后我不会再出手了……” 龙贺之冷汗直冒，知道是那位隐藏的高人在警告自己。为了翠云山坊市今后的声誉，他只能硬着头皮维持秩序，沉声道： “既然五灵鹊已经交换成功，还请下一位有意献宝的朋友上台！” 台下众人这才想起，还有一位筑基坐镇。 大家以为龙贺之刚才是不愿得罪那两个驭灵宗的弟子，才一直没有出声。不过刚才事情的发展百转曲折，十分精彩，确实赚足了大家的眼球。所以大家都安静下来，期待着接下来还有什么好戏发生。 龙贺之见秩序很快恢复了，便宣布继续进行。 …… 程贤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身在岩洞外。 他抬头望向峡谷上方那细狭的星空，知道此刻还在坊市内。 忽然想起什么，他急忙朝胸口摸去！ “玉钱还在……怎么还隔着一层布，我记得胸前的衣服被李瑞的拳劲击碎了……” 他低头一看，见破碎的衣物已被人脱去，身上裹了一件青色的外衣，看起来有些眼熟。 “是楚大千……”他想到了这个人。 感觉到似乎身体内那种掏空的感觉已经好许多，便试着站起身来活动一下。 “咦？” 他发现胸口衣袋内，还有团东西。掏出来一看，除了自己白天买的丹药外，还多出一瓶！另外还有一个锦囊，以及那枚自己花一千四百一十一颗灵石买来的五灵鹊卵。 将丹药和灵卵再次收好，才将锦囊拿在手中观瞧起来。 就见锦囊上绣着一片碧绿的柳叶。程贤将锦囊打开，从里边抽出一张信笺。 借着谷底微弱的光线，程贤细细看了起来： “丑鬼，你的身体没有大碍，是元灵损耗太多虚脱罢了。丹药是给你治拳伤的。那个鸟蛋其实还活着，只不过是被人动了手脚而已……还有，你想的没错，我是故意整驭灵宗的两个小杂毛玩儿的。另外，我叫柳颜……再敢奶兄奶弟的乱叫，下次就把一窝鸟蛋塞你嘴里！” …… 既然灵石一块儿都不剩了，程贤也就不想再多耽搁哪怕片刻。半个时辰后，程贤走出了翠云山坊市的出口。抬头看看半斜的弯月，程贤几步就踏入苍凉的夜色。 走出四五里山路后，程贤灵敏的神识察觉到前方不远处，仿佛有人在打斗。 他急忙屏住气息，蹑手蹑脚的一点点往前探去。往前走出五十丈，就见有一胖一瘦两个身影正在不远处对峙！ 程贤感觉到对面两人的修为都在自己之上，急忙低身伏在草丛里不敢抬头。 就听其中一个胖子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怒道： “李良仁，气灵丹我已经给你了，你还要怎样！你就不怕我驭灵宗来找你算账！” 李良仁桀桀怪笑道： “我说袁胖子，你省省吧，谁不知道你袁老狐狸一向巧舌如簧？不过今晚碰到了我这个饿鬼，你就是说破天也没用……你觉得既然撕破脸了，我还能活着放你回去么？” 两人的对话，让程贤不觉的心神颤动！ “袁旺财！听李良仁的意思，刚才买下两枚气灵丹的寅贰修士，就是改头换面、变换声音的袁旺财……” 这个念头让程贤心里一阵翻江倒海。 “等等，李兄！你我二人也算是故交，还请李兄看在以往交情的份上，小弟愿以全部身价换一条活路……再说，小弟区区贱命，怎么能脏了李兄的手！” 袁胖子见对方根本就不介意杀掉自己，就一边用话语拖延，一边暗暗准备搏命一击。 狡猾如狐的袁胖子不过是炼气三层的修为；而对面同样阴险的李良仁，却是炼气七层的顶尖练气士。袁胖子所有的一举一动自然是瞒不过李良仁的一双狼眼。 “袁旺财，你的贱命自然脏不了小爷的手，你尽管放心！” 说着，就见李良仁从脖子上取下一串念珠，向空中一挥。 那串念珠迎风见长，不多时就幻化成了十四个白骨森森的骷髅头！ 第四十六章 袁旺财，死了 袁旺财眼见对方使出了法器，也不敢再有隐藏，左手一拍腰间的储物袋，飞出一个铜铃握在手里！ 袁旺财左手持铃，右手持刀，嘴里开始念起法决。随着法决出口，铜铃发出一阵“嗡嗡”声响，竟然让那十四个骷髅头不安的躁动起来，隐隐有脱离李良仁控制的迹象！ “你果然是天生的地幻灵体！桀桀，看来驭灵宗活该气数已尽。你这么好的资质却只能做个杂役头子，真是可惜！” 说完，李良仁取出一面魂幡轻轻一挥，那十四个骷髅头立刻就镇定下来。其中四个骷髅头，上下漂浮一阵，蓦得就向袁旺财扑了过去！ 袁旺财眼见四个骷髅头裹挟着一阵阴风快要扑到面前，连忙急速晃动起手中铜铃。 眼见骷髅头动作迟缓了一下，袁旺财手起刀落，斩碎其中两个！可随后而来的两个就再也躲不开了！ 就听“噗噗”两声，袁旺财肥胖的胸脯就被骷髅头啃出两个血红的大窟窿！ 袁旺财此刻虽然身负重伤，但在千钧一发，竟然仍躲开了致命一击! 两只骷髅头将口中的血肉嚼碎咽下，顿时，黑洞洞的眼眶里出现了一点灵光！ 盯着失魂落魄的袁旺财，李良仁桀桀笑道： “袁兄，怎么样？小弟这刚炼化的灵血骷髅念珠，还说得过去吧！” 然后有些肉疼的道： “袁兄，不是我说你，好端端的两颗被你斩碎了，你要赔我……” 袁胖子忍着剧痛，怒道： “李良仁，你要怎样！” “当然是拿你的头颅来补齐……” 李良仁说完，身前又飞出去四个骷髅头。一共六个骷髅头齐齐向袁旺财发起了合击！ 袁旺财故技重施，拼命摇动手中铜铃！ 眼见那新加入的四个骷髅头又出现了停滞，先前眼中已生灵智的两个骷髅头猛一张口，发出一阵冤魂般声嘶力竭的哭嚎声，顷刻间就凶猛的反扑过去！ 就听“砰”的一声脆响，袁旺财手中的铜铃法器终于在两方音波的对峙中落败，裂成了数块碎片跌落在地！ 六个骷髅头见没了阻碍，一拥而上将袁旺财扑倒在地，拼命的撕咬！ 一时间血肉横飞，鬼哭狼嚎！ 如此人间炼狱，就连满天星斗也不敢再看，不知何时全都瑟瑟的躲到了乌云里。 程贤虽然不敢抬头看，但是光听袁胖子的惨叫声和骷髅头撕咬血肉的声音，就觉得毛骨悚然，浑身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不知过了多久，惨嚎声和咀嚼声终于停了下来。程贤忍不住慢慢抬头看去，就见袁旺财那肥硕的身躯已然变成了一具血淋淋的骨骸！ 那六个骷髅头的眼眶里原本是毫无生气的一片漆黑，此时却闪动着一点幽暗的灵光！ 这个几骷髅头意犹未尽的离开骨骸，鬼魅般的漂浮回到李良仁身边。 李良仁满意的看看这六个，因啃食过袁旺财血肉而产生灵识的骷髅头。然后朝剩下六个焦躁不安的骷髅头，桀桀笑道： “别急，等一会儿也让你们也过一过瘾。” 说完，李良仁将手中魂幡向骨骸一摇后，一副让程贤终身难忘的诡异画面就呈现在眼前！ 一个模模糊糊的虚影缓缓的从骨骸上支撑着爬起来，看身形正是那已经变成死人的袁旺财！ 就见魂魄低头看看脚下的骨骸，弯腰捧起自己生前那硕大的头骨；然后手捧头骨一步一步的走向魂幡…… 当魂魄要触碰到魂幡时，魂魄慢慢化成一团魂火，忽忽悠悠的钻进魂幡里边消失不见，它手里的头骨却被挡在外面！ 李良仁伸手接住掉落的头骨，掂了一掂，就一把塞入到储物袋中。 程贤此刻浑身上下都已被冷汗打湿。 就在刚才，他还为自己在灵宝大会上的无畏之举而沾沾自喜。 “无知者无畏……这句话，原来只是对寻死之人的一点临终安慰！……” 程贤就在此时才彻底清醒的明白了，什么是修士之间真正的生死相搏！ 程贤想起，童岳曾经劝他不要迷恋修行一途。童岳的那句“尸骨无存，魂飞魄散”的警示之言，此刻已经活生生的呈现在他的眼前！这让程贤片刻间，起了放弃继续修行下去的念头。 就在程贤百感交集的时候，那李良仁却如鬼魅般的转过头，阴气森森的看向了他的藏身之处…… “小鬼，别藏了。” 李良仁蓦然说道： “其实我等的人，是你！” 瞬间，程贤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以为李良仁所指的是另有其人，便偷偷瞄去。却见李良仁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藏身的方向。程贤知道对方真的已经发现自己！ 犹豫片刻，他将牙关一咬，猛地向后蹿出去！ 就听李良仁桀桀鬼笑，手中魂幡一挥，那还没尝过人肉的六个骷髅头，便急急的直追向程贤！ 有了袁旺财的前车之鉴，程贤此刻哪里还敢有所保留？ 他全力施展吐阳诀，将身法提升到了极致，不多时就逃出了四五十丈！就连追在身后的骷髅头都被他甩开了一大截，这让李良仁吃惊不小。 “小鬼修为不高，倒是真能逃！” 李良仁收了戏弄的心思，一边挥动魂幡指挥剩下的十二个骷髅头一起追杀，一边自己也加快了移动的速度。 片刻后，两人因修为高低产生的差距，便显现出来。两人的距离开始快速缩小。 程贤感觉到身后的阴气正在迅速的接近自己，心中一片心慌！ 忽然，他心念一动，一个斜刺就下了小径，钻入山间的一片密林。 这个突然的变化，让两人间的距离又瞬间拉开不少。 第四十七章 反击 李良仁不禁暗暗皱眉，心想这样下去，万一惊动了龙贺之那个家伙，可就不太妙了。 “早知如此，刚才就应该直接结果了这小子！” 李良仁后悔不已，无奈之下只得咬破舌尖，将精血涂抹在手指上后，挥动魂幡，将第一个产生灵识的骷髅头招在身边。 就见那骷髅头舔舐他手上的精血后，眼眶中的灵光瞬间变的血红一片，然后一下子扑到李良仁身上消失不见。 而下一刻，李良仁的眼眶被一片血红代替，两只手也化成了锋利无比的骨爪，浑身气势陡然暴涨！ 远远看去，整个人如同地狱里的恶鬼，浑身散发着森森鬼气！ 李良仁感受到一股直冲炼气大圆满的力量涌上身体。他原本乌鸦般的嗓子，也变得无比狰狞： “这种力量，真是舒服！果然是吞噬过地幻灵体的恶灵，果然够劲！” 感叹一番后，就纵起鬼魅般的身形再次追向程贤！ 程贤此刻还不知道身后的情况起了变化，依然是兜兜绕绕转着圈子。 而李良仁却改变了策略，他以爪作刀，轻松的劈开挡在身前的树木荆棘，直直的追向猎物！ 当程贤反应过来的时候，李良仁连同十一个骷髅头已经追至身后不足十丈！眼看就要穷途末路，程贤猛然转换角度，冲向一处崖壁。 李良仁正追着兴起，突然听到程贤向天发出一声啸叫声后，就一头扎进了死路。李良仁知道对方放弃了逃跑，暗喜之余也就放慢了身形。 正当他追至距离程贤还有三丈远的地方，突然看到对方一个急转身，手持鱼肠短剑背靠崖壁，做出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 这李良仁，原本是南越蔡国李家，一个不成器的浪荡子。 他父亲身为李家正宗嫡脉，娶妻妾无数，却只生了他这么一个男丁。虽然哀其不争，但为延续自己的嫡脉身份，还是将他送到了蔡国主宗——鬼阴宗。 而鬼阴宗的掌门，正是李家的一位老祖。所以这李良仁炼气修为小成后，不但变本加厉的为非作歹，后来竟然倚仗着与掌门的这层关系，横行蔡国，甚至将魔爪伸向了其他六国。 近数十年来，南越七国与西秦元灵教的争端渐起。为了保证内部不出现裂痕，只要李良仁闹得不过分，其他六宗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息事宁人之举，却更激发了此子的行恶之心！ 虽然李家老祖也曾多次规劝，让他收敛几分，但他不仅没有一丝的悔改之意，反而将行凶当成了一种乐趣！ 因此，他见程贤被十一个骷髅头逼入了死角无路可逃，也就故态复萌，升起了猫捉耗子的游戏之心。只见他张开空洞的大嘴无声的笑起来，两个血红一片的眼眶冒着丝丝血气，仿佛就是从阴间爬出来索命的恶鬼！ “你刚才说……等的人是我？为什么？” 程贤强制压抑住内心的恐惧，一字一句的问道。 “当然是为了五灵鹊卵……任由那个姓柳的丫头口灿莲花，能骗得住他人却瞒不过鬼爷我的眼睛！鬼爷修的就是生死鬼道，但凡是天地间的灵物，瞧上一眼就能看的出是生还是死……” “丫头？……” 程贤失声道。 李良仁咧着黑洞洞的大口，发出沙沙的笑声： “……你竟然不知道……小子，别想拖延时间！刚才若不是那袁胖子早你一步出现，做了你的替死鬼，你的魂魄早就该拘入我的引魂幡内！” 然后幽幽的踏前一步，一脸鬼气道： “只要爽快的把灵卵交给鬼爷……鬼爷便一爪掏出你的心肝，让你死个痛快！再让我的宝贝骷髅去啃噬你的骨血，绝不会浪费半分……” 李良仁还没说完，就见程贤乖乖的从怀里掏出五灵鹊卵。 他以为对方已经摄于自己的恐怖手段而放弃反抗，准备引颈就戮。 得意洋洋的说道： “真是听话！作为奖励，鬼爷一定会把你的头骨也炼化成灵血骷髅念珠，和袁旺财一起补齐方才损失的两颗念珠！” 就在李良仁伸出白骨爪去拿五灵鹊卵时，程贤拿着灵卵的手突然反托为握，抬起胳膊就将灵卵远远的投掷出去！ 李良仁大惊，慌忙回头看去。 程贤此刻精芒一闪，暗道： “机会来了！” 就运足吐阳诀，将全身元灵灌入手中的鱼肠短剑，抖手就向近在咫尺的李良仁的脑袋削去！ 但听“咔嚓”一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瞬间就被削成了两半！ 以为自己一击得手，程贤正要松口气，却见那对血红眼眶依然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他慌忙低头去看，见刚刚被劈成两半跌落在地的，竟是一颗念珠所化的灵血骷髅头！ 此时，除了附身在李良仁身上的一个骷髅外，漂浮在他四周的还剩下十个。 不但五灵鹊卵不知去向，灵血骷髅也被对方再次斩落。气急败坏的李良仁，探出白骨爪就要去抓程贤的喉咙！ 忽听脑后疾风响起，等他回头看清楚后，再想躲避时已然来不及了！只见一对铁钩似的利爪，狠狠的抓向李良仁的头顶。 眼见李良仁就要被这一击抓碎头骨，程贤不禁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而下一刻，程贤的心又被提到了嗓子眼！ 那躲无可躲的李良仁，身形忽然变得模糊起来。当他身后的那对利爪一掠而过，抓碎的不是李良仁的脑袋，而是另外一个灵血骷髅！ 程贤瞳孔一缩，知道定然是李良仁和被抓碎的灵血骷髅用秘法交换了方位。 来不及去寻找真正的李良仁，程贤急忙纵起身形又仓皇逃向别处。 此时的李良仁，正躲藏在一处阴影里，抬头望向昏暗的夜空。当他的那双鬼眼看清楚给自己身后一击的，是一只巨鹰时，才将一颗鬼心放了下来。 “既然不是龙贺之那厮，也就没什么好怕得了！只要多加小心那头鬼鬼祟祟的老鹰便好……”想罢，李良仁又鬼魅般的朝程贤扑去。 第四十八章 辰壹修士 程贤察觉到身后李良仁又追了上来，回头匆匆一瞥。 就见疾驰而来的九颗骷髅头，将李良仁密不透风的围在当中，再无破绽可寻。 此时，二人的距离虽然越来越近，但李良仁忌惮头顶随时可能发动攻击的巨鹰，不敢放出灵血骷髅去撕咬程贤，只是一味的想要近身用骨爪扯断对方的喉咙。 也正是这样的局面，也给程贤争取了宝贵的思考时间！ 程贤此刻脚下发力，脑子也在飞速的运转。 “实力悬殊太大，硬刚不行。怎么能将那九颗骷髅头调开他左右，让鹰兄再来一击……即使仍然不中，也还能再拖延一二……等到了开阔地，便可以寻机乘上鹰兄逃之夭夭！” 想到这里，程贤心里顿时又有了一个冒险的想法。 李良仁发现程贤突然身形又陡然间增快几分，他也不由得拼命加快速度。 程贤身子猛然向前一倾，眨眼就消失在了自己眼前。李良仁大吃一惊，不知道对方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正在追赶的李良仁，忽觉脚下一绊，感觉被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脚脖子，让他的身形猛地一滞！ 就在这一滞的间隙，那九只灵血骷髅头却从他身边头顶四周一掠而过！ “糟糕！” 李良仁知道又着了对方的道，急忙想要挣脱脚下的牵绊。可容不得他再做出反应，让他头皮发麻的破空声再次回响在他的身后！ 他急忙念动法决，要和灵血骷髅交换方位。 因脱力摔倒在地的程贤，眼见李良仁又要用秘法躲避开黑鹰的攻击，便一只手死死抓住对方的脚脖子，另一只手抄起跌落在身旁的鱼肠短剑，狠命的刺向李良仁的小腿肚子！ 这一剑下去，登时血流如注，让李良仁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不过这普通一击，并没有打断他的施法！ 眼见自己就要施法成功，李良仁心里不由感到一阵轻松。可就在他施法快要完成的一瞬间，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心念突然停滞了一下！ 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惊恐的发现，自己竟然还停留在原地！李良仁喉头不由的一颤，扯着嘶哑的嗓子发狂般的喊道： “老祖！……救我！！！” …… 程贤翻身站起，准备继续逃窜。可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目瞪口呆： 本该躲过黑鹰第二次攻击的李良仁，此刻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随后而至的一双利爪，向他的头颅狠狠抓下！ 霎时间，形如厉鬼的李良仁就脑浆爆裂，真的做了一只孤魂野鬼！ 飘在空中来不及反应的九颗灵血骷髅，在失去主人的操控后后，便又化成一串念珠跌落在地。 程贤不可思议的看着死的不能再死的李良仁，生怕对方诈尸。 等了片刻，见李良仁再无动静，他就大着胆子靠近死尸，用鱼肠在死尸的胸口上狠狠戳了几剑，这才放下悬着的心，瘫坐在一旁。 虽然这不是程贤第一次面对生死，但陷入如此诡异凶险的境况却是头一次。 面对脑浆溅落一地的死尸，程贤不愿再多停留片刻。可看到对方手里的魂幡，才拼命控制住想要呕吐的感觉，硬着头皮将魂幡拽到手里。 想到袁胖子的气灵丹还在此人身上，便又将死尸上上下下搜了个遍后，找到一个储物袋。收了魂幡和储物袋，程贤又看到一旁地上的九颗念珠。他拧眉想了半天，终于还是忍着恐惧将那念珠也收了起来。 程贤知道此人与蔡国鬼阴宗有莫大的关联，怕李良仁尸首被人发现后连累自己，便用鱼肠刨了个浅坑将尸体草草埋了。 站在新起的土堆前，程贤默然的望向夜空下一片愁云惨淡……随后，一人一鹰便遁入黑暗，消失在茫茫的翠云山夜色中。 …… 小半个时辰后，就在埋着李良仁尸首的土坑内，一个骷髅头幽幽的从地里冒了出来。 本该是漆黑一片的眼眶内，隐隐藏着一双桀骜不驯的双瞳。如果程贤在场，一定会认出那正是李良仁的眼睛！ 骷髅头缓缓飘在半空，低头看向掩埋着自己躯体的地方，沉默不语。 过了良久，就听那骷髅头犹如恶鬼般声嘶力竭的吼道：“小子！这笔账鬼爷就算是将整个齐国闹翻天，也要和你算个一清二楚！……” “漏掉一个……” 就在他发泄心中愤怒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蓦然在骷髅头身后响起。 “谁在那里！” 这句话惊得那骷髅头滴溜溜的在空中打着转，想要找到在暗中说话的人。 “小子不错，玉钱交给你，也算是一个意外之喜了……只是经验尚浅，本该剩下十个灵血骷髅，算漏一个都不知道……” 随着清冷声音再次响起，一个身披黑色大氅的修士从黑暗中缓缓踱出。 骷髅头的一双死人眼，怔怔的看着那人胸前的两个字：辰壹。 骷髅头喜道： “原来是你！桀桀，既然这么喜欢装神弄鬼，正好让鬼爷好好疼疼你！用你的灵血灵肉平复一下鬼爷的愤怒！” 说完狞笑一声，就要扑上去将来人的血肉撕咬吞噬干净！ 来人正是灵宝大会上出手气灵丹的辰壹修士。 辰壹见骷髅头来势汹汹，也不躲闪。就听他轻轻叱道：“死到临头还不忘作恶……李家孽种，还不快快授首，更待何时！” 此言一出，就如言出法随，让那骷髅头定在当空动弹不得！ “这种感觉……刚才抹去我瞬间意识的，竟然是你！是你害死的我！” 骷髅头此刻尸毛都要炸起来了，疯狂的扭动着头颅想挣脱这无形的禁锢！可惜的是，生前肉身健在的时候都无法摆脱的束缚，区区一个灵体怎么可能做到！ 骷髅头知道此人就是方才让自己心念停滞，脑浆迸裂的幕后魁首。但他仗着仍有后手，依旧肆无忌惮的嘶吼道： “你可知我这最后一颗灵血骷髅，是我家金丹后期老祖，特意为我炼化的护魂法器！没有金丹后期以上的修为，谁也别想……” 第四十九章 盗案再起 还没等他叫嚣完，就觉得辰壹修士一身炼气期的气势陡然上升！ “咦？原来是筑基初期的修为，不过有个屁用！ “不对，……是中期！” “难道是……后期？” “……圆满！你是筑基圆满又能怎样……金……金丹！” 随着骷髅头愈来愈走调的嘶喊声，辰壹修士的修为也在不断攀升。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金丹中期……不可能……后期……金丹后期！你是金丹后期！！！不会的！！！这南越七宗有数的金丹修士我都认识，没有你这个人……” “不，你不是人！你才是恶鬼！！哈哈哈哈！！！恶鬼！！！！你才是比我李良仁还恶的恶鬼……哈哈哈哈哈……” 当辰壹修士修为攀升到金丹圆满的时候，寄居在骷髅头里的魂魄终于承受不住眼前的刺激。就听“啪”的一声脆响后，那双鬼眼便从此彻底消失不见。 “真是个色厉内荏的家伙。我只是略微活动一下而已，就被吓的魂飞魄散……” 辰壹修士无奈的摇摇头。收了一身惊人的气势后，又挥手将跌落在地的灵血骷髅收入袖中。 他抬头向翠云山坊市瞥了一眼，然后循着程贤消失的方向飘然而去。 觉察到那位身披“辰壹”大氅的高人终于离开，如坐针毡的龙贺之向山下拜了一拜，才缓缓将淤堵在胸口的闷气一吐而出，失神道： “连这样的高人都入世了，看来，这太平日子休矣……” …… 程贤坐在黑鹰的背上，眼看着终于远离了翠云山，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东方天际渐渐泛白，漫漫长夜终于就要过去。 程贤这时候才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都疼痛无比。他龇牙咧嘴的查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势，就见上次被袁旺财逼着服下气灵丹自爆后，愈合不久的皮肤又增添了几道伤痕，应该是昨夜一夜奔逃不小心弄伤的。 “这些皮外伤都不要紧。要命的是，自己在灵宝大会上挨过李瑞的一击岩崩术……” 虽然事后柳颜给他服过丹药，但不久后又和李良仁周旋一夜，使得元灵力消耗过度；再加上昨夜受的惊吓不轻，程贤此刻已经是疲惫之极，那本该缓解的拳伤也又有了复发的迹象。 他仰面躺倒，耳边响想起童岳的警示之言： “……修真一界的争斗比起凡间更要凶险无数。凡人身死，魂魄还能入轮回转世；而修真之人一不留神就会魂飞魄散，连重新投胎的机会也半分全无。就算如我一样修成金丹，遇到凶险说不得也难逃此厄……” “继续修行，还是现在就回化龙村……往后的路到底该如何走……” 任由黑鹰背负着自己在夜空中漫无目的翱翔，程贤在反复思量中慢慢沉睡过去。 …… 桃花镇上的百姓们在沉寂一个月后，再次如同沸水烹油般炸了锅。 “听说了吗！听说了吗！咱们镇上又出盗案啦！” “真的呀！那母猿妖不是洗心革面，拿银子回家买田置地了吗？” “谁说是母猴子，这次的盗匪可是一只鸟人妖……” “张快嘴，快给大家伙儿讲讲，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快嘴便是上次不遗余力宣扬程贤“丰功伟绩”的最大功臣。 就见张快嘴清一清喉咙，神神秘秘的道： “大伙儿还记得上次的钱老太爷家吧？” 见众人纷纷点头，继续道： “自从上次钱家的鸡窝被那母猿妖一窝端掉后，钱老太爷就让我替他们家找了几只獒犬，栓养在墙院下。没想到前几天晚上，有个长着翅膀的人妖从天而降，先是拿石块砸晕了那几只獒犬，然后竟然把钱家的一头牛偷跑了！” “不会吧？！那牛得有近千斤，谁能扛起来就跑呢？”有人问到。 “要不说是妖呢！真是没见识！告诉你们，那鸟人不但力大无穷，而且还是个母的！” “上次是母猿妖，怎么又冒出个母鸟人呀？”又有人质疑道。 “就是就是，难道就没个公鸟人来给咱们男人长长脸……”这个脑子秀逗的人刚说完，就遭一众姑姑婶婶啐了满脸。 “我说你们别打岔，让张快嘴把话说完！”终于有人说句正经话。 张快嘴见大家又安静下来，才不慌不忙的道： “告诉你们为什么是母的……因为钱家失窃的不仅仅是一头牛，还有钱老太爷那个如花似玉的小妾——的花衣裳！你说是不是母的？” 众百姓才纷纷恍然大悟道：“先生高见，果然是个母鸟人妖！”…… 程贤此刻正坐在醉仙居的二楼小酌。听到楼下百姓的议论，不由笑的花枝乱颤。 他当然知道，众人口中的母鸟人，自然就是自己那位鹰兄。。 那日，一人一鸟离开翠云山后，程贤便昏睡过去。等他再醒来时，黑鹰已经落在了距离驭灵宗山门二十里开外的一处山头。 程贤知道驭灵宗的山规，再往前是不允许御空飞行的。本来他打算到桃花镇上住店歇息，但彼时浑身乏力再也挪动不了半分。 好在这几日天气晴朗，便爬到一处避风的地方，拿出身上的丹药胡乱吃了一通，就开始调息打坐。 估计是黑鹰多日来蛰伏久了有些烦闷，于是便没有打扰程贤，私自跑去桃花镇上打秋风。 好巧不巧的是，它和程贤一样把目标放在了钱家大院。至于有没有拿石块砸晕獒犬程贤不知道，但鹰兄偷回那几件花衣裳，确实是事实！ 当黑鹰把那几件女人衣服放在程贤身前时，他和张快嘴一样，一度怀疑这个鹰兄是个母的。 而且，就凭这花花绿绿的颜色他就能断定，这位鹰兄的审美奇差无比！ 这倒不是他自己水平有多高，而是有姚悦那清新脱俗的着装在前对比，自然就看不上这些庸脂俗物。 第五十章 白衣筑基 瞧瞧自己因一夜搏命而褴褛的衣衫，再看看那一头偷来的公牛。 程贤和一旁无事献殷勤的黑鹰对了对眼，便知道了黑鹰的用意： “花衣裳，你的……牛，你来烤，我来吃！” …… 经过十几日的打坐调息，程贤的伤已经好了七八分。 既然袁旺财已死，程贤就盘算着瞅个机会再回驭灵宗去。 经过这次的死里逃生，让他感受到修行路上，一个人的力量是多么的不堪！在凶险的无边修海中，就如随时都会被浪击得粉碎的一叶扁舟！ 他决定，尽一切可能借助宗门的力量让自己活下去。 但他也清楚，这次翠云山坊市死了一个袁旺财可能不要紧，关键是那个李良仁！ 一旦他的死讯传到鬼阴宗，恐怕就会搅起轩然大波！ 于是程贤打算先不贸然进山，而是在宗门周围观察一下，将消息打探清楚后再做打算。 于是，他就第二次潜回到了桃花镇。 …… 饮着掺了酒的水，程贤目光游离的看着窗外景色。 楼下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片刻工夫，一群蓝衣人前呼后拥着两位白衣人上了二楼。 程贤偷眼看去，那些人正是驭灵宗的弟子。 程贤虽然一直身在杂役司，但宗门的规矩他还是知道的。能够身穿白色服饰的，便是宗内的筑基弟子。 虽然这些白衣修士自称“弟子”，不过只是相对于金丹长老而言。 筑基修士无论在南越的哪个门派中，都算是中坚战力。所以他们往往在宗门内，都有相当高的地位和权力！ 托袁旺财的福，程贤现在脸上的伤还未痊愈，仍然有几块明显的疤痕。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便随身带着一顶斗笠，用来遮掩面上的伤处。 他察觉到当先的白衣修士看向自己这边，就将斗笠往下压了压。 “喂，这个地方归我们了，快点走开！” 那白衣修士毫不客气的走上前来，一把将程贤从酒案前揪了起来。 此刻程贤尚未恢复，气息十分薄弱，所以对方一时大意没有发现他修士的身份。 “莫凡，不要无礼！” 居后的白衣修士出声道，显然是对当先那人的跋扈很不满。 “云龙师兄，这个酒案可是咱们包下的……”莫凡争辩道。 “就算如此，不能好好说么？让外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说我驭灵宗是怎样的专横跋扈！” 白衣云龙皱眉道。 “云龙？难道是掌教清灵真人的大弟子？” 程贤心里暗暗道。 眼看场面有些僵，程贤连忙低头俯身道： “小人有眼无珠，这就给几位仙长腾出座位。” 说完躬身退后，找了一处偏僻的角落重新坐下。 云龙已是筑基后期的修为，一眼就看破程贤的修士身份。 他见对方礼让在先，也抱拳笑道： “这位朋友见笑了，都是同道中人，怎敢枉自尊长。” 然后回身向莫凡道： “走得时候，将那位道友的酒钱一起会了。” 等众人分两张酒案盘膝做好，掌柜的亲手奉送菜肴上来，又端来一摊子密封的美酒。 “云仙师，这是小人从宗门内一位酿酒大家那里，花重金求来的一坛子真正的醉仙酿，小人特意留给您品尝！” 一名蓝衣修士起身接过酒坛，拍去封泥。 先给云龙和莫凡两个白衣筑基斟满酒，才又按照尊卑依次满上。 “好酒！果然是袁旺财的醉仙酿！” 众人品过后，齐齐赞道。 莫凡端着空杯，却摇摇头道： “那袁旺财也是个人才，竟然甘心替刘威狗……师兄卖命！着实可恼！” 莫凡见云龙脸色不好，硬生生的将狗贼两个字咽了回去。 “云师兄，你刚在外云游回山，怎的今日却又要出山？” 一位蓝衣弟子问道。 云龙沉吟一下，答道： “你们可听闻大行山脉以东，发生地陷的事情？” 众人一听，纷纷来了兴趣。 其中一位蓝衣弟子说道： “自然是听说了！应该是苏师伯座下弟子姚悦师姐，前些日子外出归来时，途径大行山脉以西。途中，发现东边有异乎寻常的地动，便去查看，发现了几处地陷……” “地陷有何奇怪，是不是太敏感了？” 莫凡插嘴道。 云龙摇摇头道： “若是放在以前，当然无关紧要。可如今世道……” 然后便闭口不言。 莫凡仿佛猜中什么似的，惊道： “师兄，难道你说的是那句流传已久的谶语？！” 话一出口，众人皆惊。 一个好事的蓝衣弟子说道： “谁主南离，紫微天降；万载入道，其心五方。师兄……” 云龙摆手制止道： “有些话不可乱说！我这次出山可能会需要些时日，咱们驭灵峰上的事务，还需要诸位兄弟多替师尊分担。” 喝完杯中酒，云龙站起身来，向众人拱手道： “多谢兄弟们相送，我有掌门法谕在身，不敢耽搁太久，这就别过了！” 说罢匆匆下楼离去。几个蓝衣修士也起身目送云龙离去。 见云龙走远了，几个人才又重新落座。 那莫凡一反刚才的奉迎之态，大喇喇的坐在了云龙刚才做过的首位。几个蓝衣弟子也都挤在一处，小声嘀咕起来。 程贤此刻虽然缩在角落，但神识过人的他，却把几个人所说的事情听个仔细。 就听莫凡道： “看来刘师兄所说没错。云龙这厮这个时候出行，一定大有文章！这次的地陷，的确有些蹊跷之处！” 他指了指一个蓝衣弟子道： “等回到宗门，你到老地方给刘师兄把消息递上去……” 然后轻轻哼道： “等把云龙这厮扳倒，我就是掌教座下第一筑基！” “等莫师兄铸成金丹，下一任驭灵峰之主的位置就非师兄你不可了！” “何止是一峰之主？宗门掌教的位置，也是唾手可得！” 几人纷纷拍马道。 程贤闻言，心说： “看那云龙为人堂堂正正，却结交了一批虎狼之友。可悲……” 他心里所想，却不由叹了口气。 他这微小的举动若是放在别处，肯定是无人知晓。但他忘记了一旁所坐之人，是驭灵宗的筑基弟子！ 第五十一章 禁飞区 莫凡忽然眉头一皱，望向程贤道： “小子，你叹什么气？” 程贤心中一凛，忙故作轻松道： “仙师可是指我？” 还没等莫凡发话，就见一个蓝衣弟子跳起来道： “自然是你！哪里来的奸细在这里鬼鬼祟祟！” 程贤眼角抽动一下，不由的说道： “兄台，你这拍马屁的功夫，真是让在下高山仰止！” 那人脸上一红，急忙向旁边另一人使个眼色。 另一个蓝衣弟子起身几步跨到程贤面前，抬手就将斗笠打落在地。 “鬼呀！” 那人一见程贤的脸，便倒退几步，被酒案绊倒在地。惹得其余弟子哄堂大笑。 见莫凡还在盯着程贤看，那马屁十足的蓝衣弟子又跳出来，信口开河道： “你这幅模样一看就不是好人！兄弟几个，把他捉了！拿回咱们律刑司，好好盘问一番！” 程贤见自己逞一时口舌之快，却将事态闹大，暗想： “糟糕！自己身上有许多隐秘，万一捉回去落到刘威手里，真可就百口莫辩了！” 就急忙起身想要离去。 那几个蓝衣弟子自然不愿放过这个表现忠心的机会。 见几个人将楼梯堵住，那马屁弟子就要上来拿人！ 程贤也没多想，运起吐阳诀，腹内混天珠飞速运转，使得浑身上下元灵震荡，一下子就将毫无防备的马屁弟子震的倒退回去，摔在后边几个人身上！ 程贤见楼梯被摔做一团的众人堵住，便推开半掩的窗户一跃而下。 那几人在莫凡面前失了面子，当然要把场子找回来！但知道对方也是修士，便不敢大意，使出修为追了上去。 莫凡此刻却仍一口一口喝着醉仙酿，看着楼下那几个一向狗仗人势的师弟，轻蔑的笑道： “给人做狗，就要有捉鸡捕鼠的本事……” 楼下那几个蓝衣弟子此刻真是郁闷的很。 眼见那个满脸疤痕的小子虽然修为不高，但却分外的敏捷。几人也不敢在人多的地方擅用术法，只能一路左突右撞。即便如此，还是把桃花镇搅的是鸡飞狗跳！ 好不容易追到没有人的地方，几人正要施展术法擒拿，就见一只巨鹰从天而降，将那人接到空中，然后呼啸着向南飞去！ 那马屁子弟顿时傻了眼，朝着一人一鸟飞走的背影喊道： “不是说好的，宗门数十里内不得御空飞行么！……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剩下几个还算清醒的蓝衣弟子，急忙跑回去向莫凡报信。 莫凡听了蓝衣弟子的诉说，尤其是听到有神鹰天降的时候，眼睛顿时发出贪婪的目光！ 他做出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道： “胆敢在我驭灵宗二十里禁区内，擅自御空飞行！待我去将此子捉来，以正山规!” 说完，就见他走出酒楼，轻拍腰间储物袋，一杆青铜短戟便飞出停在半空！莫凡纵身越上短戟，就向南一路追去。 其实，他捉人是假，一个区区炼气修士他还不放在眼里。而是看中了众人口中的那只神鹰！ 驭灵宗以御灵入道，所以一些高阶功法，多讲究与灵兽的配合。 莫凡原本豢养的是一只银眼雕，因在一次和云龙切磋时，被对方的翠玉蛟误伤。此后，银眼雕的灵识战力，便大不如从前。 对于失去灵兽的驭灵宗弟子来说，就如同失了一只臂膀。 很长一段时间里，莫凡煞费苦心的寻找能够替代银眼雕的灵禽，却一直没有理想的结果。方才听说有一只神骏的巨鹰，所以立刻让他来了兴趣！ 程贤此刻坐在黑鹰的身上一个劲儿的懊恼： “”自己就算是有圣心诀、混天珠、纳阴诀、吐阳诀、黑鹰的多重光环加身，还是到处被人追着跑，真是窝囊透顶……” “修为不够是硬伤！要是有翠云山上，那龙贺之一样的筑基修为，在驭灵宗还不横着走！” 正在做白日梦，忽听黑鹰一声鸣叫，急忙回身看去。正好看到白衣莫凡驱使法器追来！ “筑基！” 程贤嗷嗷叫到。 十多天前，他才从炼气后期修士的手下死里逃生，那种绝对实力的碾压让他记忆犹新！ 现在竟然被一个筑基修士光天化日下追着跑，真是高潮一波接着一波，太刺激了！ “鹰兄，向东！” 程贤忽然想起，刚才听说姚悦在东边的地陷处逗留过，情急之下只能去碰碰运气。 “就死马当活马医吧……鹰兄，咱们能不能活着离开，全看你了！” 程贤虽然一直都看不出黑鹰的来历，但能感觉得到，此禽绝不简单。 起码，此刻他对黑鹰的速度信心十足！ 见后边有人追来，也不用程贤嘱咐，黑鹰连连振翅几次，就渐渐的和莫凡拉开了距离。 莫凡此刻异常的嫉妒坐在黑鹰背上的丑陋修士。 “如此神骏的灵禽，竟然和一坨炼气初期的烂泥腻在一起，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但是不管自己如何催动青铜短戟，都无法短时间内追上。 莫凡冷哼道： “小子，本来还想放你一马。现在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莫凡轻拍储物袋，片刻后，又接二连三的飞出六支青铜短戟。 莫凡轻掐法决，就见六支短戟首尾相连，化成一杆长枪。他将长枪持在手中，瞄准程贤的背影就投了出去！ 程贤隐隐觉得身后有一股波动的金锐气息在快速接近。 回头一瞥，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就见泛着金光的长枪虚影，裹挟着一杆青铜长枪，正向自己疾驰而来！ 程贤急忙拍打黑鹰肩翅。黑鹰也感觉到了身后的威胁，上下左右不停改变方位，想甩开长枪。 但不管怎么躲避，都无法甩脱那长枪的追踪！ 程贤发现那长枪一直瞄准的目标是自己，但此时身在空中，避无可避。 本想继续用吐阳诀护住身体硬接下来，但想到这是筑基修士的一击，远不是李瑞那半吊子的炼气修为可比。 “宁愿自己摔死，也不能连累鹰兄穿成烤鸡！” 眼看再过几息，一人一鸟就要被穿成一串，程贤把心一横，纵身就从鹰背上跳了下去。 第五十二章 死鬼的储物袋 莫凡在身后见程贤跌落下去，冷哼道： “果然是烂泥一坨！” 随后再次掐动法决。就见那杆长枪金光一闪，又化作了六支青铜短戟，将黑鹰团团围在当中。 黑鹰此刻也顾不得程贤的死活，拼命想摆脱六支短戟的围剿，啸叫一声又向前猛冲出去。 莫凡在身后兴奋不已道： “果然是好宝贝！” 他不忍伤到黑鹰，只是驱使六杆短戟一味的围追堵截。 一个神骏灵禽在前逃，一个白衣修士在后追，抛下坠落的程贤，朝着远处飞驰而去。 …… 程贤从空中跃下后，运起吐阳诀护住全身要害，一头就栽进了一片灌木丛。 等脑子里的眩晕感消失，他才仰起头去寻找黑鹰的踪影。 可此时天空中除了东边天际处有两个模糊的黑点外，就只剩下被风撕裂的几片白云。 他抬头辨别了一下方向，就拖着酸痛的身体继续朝东边行去…… 走了整整一日，程贤终于支撑不住，寻到一处干燥的山洞就一头钻进去。 昏睡了不知多久，才渐渐醒来。 觉得身体仍然没有从高空坠落造成的疼痛中缓解过来，便咬牙盘膝打坐，开始运行起纳阴诀。 当纳阴诀操控体内混元丹缓缓转动时，一阵轻松舒泰的感觉遍布全身。一个时辰后，终于感觉疼痛尽消，他才幽幽的睁开双眼。 想到自从第一次离开桃花镇，前往翠云山坊市后，无论是仙兵坊内与柳颜的短促交手，还是灵宝大会上李瑞的一击，又或是翠云山夜色里李良仁的恐怖追杀，甚至是刚才白衣筑基莫凡的随手一击！每一次都能将自己逼得身陷险境退无可退！ 若不是苟二师父所传授的混天珠、纳阴诀、吐阳诀以及童岳的圣心诀的庇佑，自己就算没有当场摔死，也早成了李良仁魂幡中的一个冤死鬼。 念及李良仁，他才想起那个自称鬼爷的家伙彻底变成死鬼后，留下的引魂幡、九颗灵血骷髅念珠，以及从死鬼身上搜到的一个储物袋。 程贤把引魂幡和九颗灵血骷髅念珠从怀里掏出来，一一摆在眼前。 先是拿起那面巴掌大小的素白色的引魂幡，用手试着挥了几下，见果然没有反应，就转头去看那九颗骷髅念珠。 想起翠云山那个恐怖漆黑的夜晚，虽然程贤早就无意间将那死鬼李良仁击杀，但这九颗灵血骷髅念珠所化的骷髅头恶灵，始终让他无法正眼面对！ 终于克制住内心的恐惧，他将引魂幡换成念珠放在手中打量。 “若是能有这么两件凶宝护身，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程贤想归想，但他也知道法器可不比兵刃那么容易使用。 兵刃虽然只是利用自身的锋利和坚硬来伤敌，但好在对使用者没有苛刻的要求，无需任何条件便可拿来傍身。 而法器则不同，不仅需要掌握操纵法器的独门法决，还要用自身元灵气将法器祭炼。 即使祭炼成功，如果祭炼者修为与法器不匹配，也无法发挥出法器的全部威力。 若在不匹配的状态下，还想强行操控法器，也必会收到法器的反噬！ 引魂幡和骷髅念珠的威能，程贤早就看在眼里。 而此时手握重宝，却不会使用，让他不禁感叹： “那莫凡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勉强算是个聪明人……说我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也算是一语中的……” 烂泥上墙！ 这四个字一跃出现在程贤脑海里的时候，也让他清晰的认清了眼下要做的事。 从迷茫中挣脱出来，回想一下当初在峡谷底捡到第一个储物袋时的情景，便兴奋的将李良仁身上的储物袋取出置于双掌上。 程贤依然是先尝试用吐阳诀，将元灵气注入储物袋中。 吃过上次被反噬的亏后，这次不敢再莽撞，试探一番后，才缓缓将元灵气慢慢注入。 一盏茶的工夫后，他张开双眼，吐出一口气道： “果然还是自己的钥匙与锁不匹配……这储物袋其实也勉强可算作是法器，若是没有祭炼过，便不能轻易操控……” 然后，他兴奋的舔舔嘴唇，将吐阳诀功法散去，缓缓开始运转起纳阴诀。 片刻后，混天珠散发出一阵强大的吸力，将储物袋裹挟在其中。 一炷香后，程贤脸色凝滞…… 两炷香后，程贤惨白的脸上开始渗出汗水…… 终于，在快到第三柱香的时候，程贤就感觉紧紧卡在储物袋上的那把“锁”，猛地就在混天珠的持续强力吸引下，瞬间土崩瓦解！ 程贤欣喜万分，急忙去掏峡谷中拾到的储物袋，也同样放在手中运起功来。 可又过了一个时辰，那第一个储物袋上的锁仍然是纹丝不动！ 程贤擦去额头上的大汗感慨道： “果然是金丹修士的储物袋，看来不能太过着急……” 说完就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已经打开的那个储物袋上。 他把那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干瘪袋子拿在手里，左瞧瞧右看看，然后倒转袋口抖落几下，没见半个灵石掉出来。 想了半天，又学着莫凡那样，把袋子挂在腰间，轻轻一拍。 可等了片刻，还是没有反应。 程贤不禁恼羞成怒，又重重的连拍三拍，怒道：“出来！出来！出来！” 他在不知不觉中，手上已使出了元灵力。 顷刻间，无数颗五颜六色的石头喷涌而出，将他的脑袋砸的生疼，急忙用胳膊护住头脸。 等停了动静，他才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埋进碎石堆中！ 等他挣扎着从碎石堆爬出来时才发现，埋他的哪里是什么“碎石”，竟然是堆成如同小山的灵石！ 第五十三章 炼气三层 什么叫心花怒放，什么叫惊喜若狂，此时此刻都不足以形容程贤的心情！ 在他眼里，灵石就意味着不用漫山遍野的玩儿命逃跑！ 就意味着自己的小命有了充足的保障！ 狂喜过后，如同所有一夜暴富的穷光蛋一样，程贤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将灵石搂在怀里一颗一颗慢慢数起来。 用了三个多时辰，反复数过三遍后，程贤终于确定，普通灵石八千一百二十五颗，中品灵石五十颗！ “这储物袋看起来小小的，怎么和刘威那个狗才一样，都这么能装！” “”话说回来，李良仁得要做了多大的孽才能搜刮这许多灵石！ “李良仁啊李良仁，你果然是个大好人！” “你辛苦一辈子，图什么呢？难道是上天看我太苦，给我派来的送财童子！” “……” 程贤此刻俨然是话痨附体。 “加起来一万三千多颗灵石！” “果然是风险越大，收获越多！” 灵石上脑的程贤，此刻甚至荒谬的觉得，杀人劫财或许是今后的一个不错选择…… 尝试几次控制储物袋的感觉后，程贤将宝贝灵石全部收起来。 剩下在眼前的，就是一堆没有见过的东西。 有一面刻着“鬼阴”鸟篆的金色令牌，七八样法器，十几个五颜六色的丹瓶，以及两枚墨绿色的玉简。 将鬼阴令牌翻看一遍后，觉得没什么特别的，就随手扔在一边。 又将那几个形状奇特的法器依次拿在手中感受一番，觉得其中蕴含的灵力比魂幡和念珠要相差许多，遂也将搁置一旁。 最后，拿起两枚玉简中的其中一枚，左看右看，试着将元灵力注入其中，结果毫无反应。 想了片刻，他默念圣心诀，将神识勉强聚成一只触手，小心翼翼的探入玉简。 蓦然间，程贤的脑中幻化出一片墨绿色的玉墙，墙上还镌刻着许多文字。 程贤此时仿佛身临其境，站在玉墙前驻足观看上边的文字。 等通篇看完后，他才断定，这是一部鬼阴宗的术法法决！ 兴奋之下使得神识不稳，一下子就离开了幻境。 程贤急忙又捡起另一枚玉简，再次将神识探入，立刻又来到了另一面玉墙前。 就见上边刻着的文字，竟是操控引魂幡的秘法！ 将狂喜的心情按捺下来，程贤一手各持一枚玉简犹豫不决，究竟先修哪一门好。 左思右想后，将两枚玉简都收了起来，然后挑挑拣拣一番后，找出一个小药匣子。 轻轻开启药匣，里边果然是李良仁从袁旺财手中，抢走的两枚朱红色的上品气灵丹！ 程贤将所有杂物都放回储物袋，然后默念圣心诀凝神静气。 观想片刻，再取出一粒气灵丹，张嘴吞服下去。 不多时，一股充足的灵气从丹药内源源不断的涌向四肢百骸！ 程贤感觉到，这枚气灵丹从散发出的气势上，虽然和大半年前袁旺财逼迫他服下的那颗气灵丹差别不大，但浓郁程度却至少高出两个层次！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还没等药力完全散发出来，程贤施展纳阴诀操控混天珠，将体内无法承受的灵气全部暂时封存到混天珠内，先去炼化能够承受的那一部分。 洞外日月轮回不知几多，程贤却完全沉浸在修行中…… 终于在一个月后，程贤紧闭已久的双眼猛地睁开，身上的气势也比以往强了数倍！ 起身走到洞外，活动一下腿脚，程贤感受着修为增进带来的快感。 细细品味一番后暗道： “现在的自己应该和袁胖子相比强上一些，也就是说，自己应该是从炼气一层一口气直接突破到三层……” “而且，混元丹内还积攒不少灵气，等将所有灵气都炼化成元灵气，就应该有机会冲击炼气四层！” 盘算着如果继续吸收剩余的药力，至少还要几个月时间，程贤便打算先放一放。 于是转身返回洞中重新盘膝坐好。 此刻他迫不及待的取出一枚玉简，将神识探入进去。 当他重新站在那面墨绿色的玉墙前时，此刻眼中只有四个大字，“六鬼道法”！ 按玉简中记载，《六鬼道法》共分六道，每一道都可以单独修炼。这六道分别是： 一道“鬼踪”，使修炼者身形如鬼魅般飘忽不定； 二道“鬼隐”，让修炼者隐藏气息、隐匿修为； 三道“鬼魄”，配合相应的法器，可以收取濒死之人的三魂六魄； 四道“鬼灵”，将收取的魂魄及死者的头骨，祭炼成恶灵以供驱使，并能同时将自己伪装成恶灵混淆敌人视听； 五道“鬼噬”，危机时可吞噬恶灵恢复自身； 六道“鬼降”，斗法时请强大的恶灵附身应敌。 …… 一想起翠云山那晚与李良仁的生死搏杀，程贤便激动的颤抖起来。 但是越往后看却越是心惊。 六道中的一道“鬼踪”、二道“鬼隐”，属于正常的辅助型术法。施展的效果视自身修为高低而定，许多宗门中都有相类似的术法，没有什么不妥。 而三道“鬼魄”、四道“鬼灵”的作用，是取人魂魄后炼制成恶灵！ 夺人魂魄本就为大多宗门不耻，何况还要将其炼化成恶灵，更是有伤天和！ 而“鬼魄”、“鬼灵”这两道原本是用来惩戒那些十恶不赦、万死莫赎之徒的。若是如李良仁那样滥用，必然会遭天谴！ 五道“鬼噬”、六道“鬼降”，虽说不如三道、四道那样太过阴损，但却有诸多的缺陷。 因为天地间本是阳气旺盛所在，使用鬼道功法往往有违天和。 所以阳气的浓郁程度直接影响施展术法的时间长短和威力强弱。 不仅如此，祭炼吞噬的恶灵越多、降临的恶鬼越强大，所遭受的反噬之力也就愈加强烈！甚至有当场被恶鬼反噬的风险！ 犹豫再三，程贤决定先修炼其中的前两道辅助性的术法，鬼踪与鬼隐。 第五十四章 仙尊仙道 数日后，一道行如鬼魅的人影穿梭在大行山脉东边的山岭中。 这人影，正是习施展鬼踪术的程贤。 经过一些时日的习练，虽然觉得以炼气三层的修为施展起来还是不够流畅，但短时间内使用还是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至于鬼隐术，还需要在实战中检验效果如何。 其实程贤还是小看了这部《六鬼道法》。 李良仁虽然凶险狡诈，但却是实打实的鬼阴宗掌教嫡孙，他所习练的术法自然也是受掌门的亲传。 而这部功法便是李良仁主修的术法，施展起来的威力也是要高出寻常鬼道术法许多！而李良仁能仅凭借炼气后期的修为，就敢横行无忌，这部术法也是居功至伟。 “逃命是有些保障了，可总不能见人就跑吧……” 觉得还是有些窝囊，程贤就把心思又转移到九颗灵血骷髅念珠上来。 拿着玉简反复揣摩几日，他搞明白一件事，这九颗灵血骷髅念珠和引魂幡，就是与《六鬼道法》中后四道术法配合使用的。 本该高兴的程贤，此刻却觉得困难重重。有术法和现成的法器，其实修炼起来就不算太难。 难就难在，经过那一晚的惊吓，他对鬼道功法有种深深的抵触，让他迟迟不愿下定决心习练后四道术法。 感到心中的烦恼无处安放，便干脆练习起圣心诀，想借此来排解抑郁的心情。 刚清空脑中杂念，就听闻一个苍老的声音悠悠在耳边响起： “夫道之为道，乃吾之道也…… “吾观万灵同生，心皆向道……” “仙尊仙道，魔伏魔道，鬼无常道，神封天道，人伦常道，妖精魅道……” “盖莫强谓之阴阳善恶，唯存吾一心焉……” 程贤温言大惊失色，急忙起身奔到洞外四处张望！ 可洞外空空如也，就连飞鸟都没有一只。 程贤以为是自己修行圣心诀太过投入，产生了幻听。 坐下后重新开始，又是刚刚凝神调戏片刻，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回响起来。 “仙尊仙道，魔伏魔道，鬼无常道，神封天道，人伦常道，妖精魅道……” “盖莫强谓之阴阳善恶，唯存吾一心焉……” 这一次程贤彻彻底底的明白了，这分明是有人在帮助自己破除心魔！ 而且他也感觉到，这位高人似乎不愿露出真身。 “难道是苟二师父？” 他头一位师父，是江湖术士程老道。而在杂役司后山偶遇的苟书生，自然就排在第二了。 想到是那反复无常的苟二书生，便让程贤心下了然，也就一门心思的回味起那个声音所说的意思。 程贤一边揣摩，一边暗暗想到： “这天地间，但凡产生灵识的，无论是仙、神、人，还是鬼、魔、妖，都有向道之心…… “谁也没有权利，将自己凌驾于别人之上，去自我的判定孰优孰劣、谁善谁恶…… “优劣善恶……原本只存在我心中的一念之间！” 将这句话默念了数十遍，竟然将他对习练《六鬼道法》后四道术法的抵触之情，化解了一大半。 直到觉得自己心情平静无波，才起身向四周拜了三拜，随后取出玉简，开始沉心研习。 不久后，程贤完全被奥妙无穷的术法所吸引。 他手里拿着法器“引魂幡”，脑海里思索着玉简中的术法，不停的思索，不停的尝试！ 此刻的程贤，早已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 袁旺财瘫软在榻上，不住的唉声叹气。 “十年一次的宗门弟子大比在即，我若想跳出这杂役司，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否则，又要浪费十数年的寿元……” 袁胖子哀叹道。 “袁师兄，这宗门大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为什么你如此看重？” 袁胖子身边一个灰衣弟子笑嘻嘻的问道。 袁胖子双眼盯着屋顶的瓦片，叹道： “你才来驭灵宗几天，懂个屁！这宗门大比，可与你们新人入门的试炼不同……” 边说边扭着肥大的屁股从榻上坐起。 那灰衣弟子嘿嘿笑道： “袁师兄是什么样的人物，小弟自然是大大的不如！小弟斗胆请主事师兄指教一二，也好让小弟开开眼界！” 袁胖子嘿嘿冷笑道： “人物？你这是嘲笑本主事么？” 灰衣弟子听了低头微微一笑，但嘴上仍说道： “小弟不敢！是小弟说错话了，请主事师兄看在小弟鞍前马后伺候您的份儿上，不要责怪……” 袁胖子摆摆手道： “算了算了……我可没心思找你的麻烦……既然你问起来，我就给你讲讲也无妨。” “话说这十年一次的弟子大比，是宗门为了鼓励弟子们刻苦修行而设立的一个擢升通道……” 这袁胖子也是个话痨。话题一起，就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咱们每个弟子，入门时都定了甲乙丙三个等级，这你是知道的。不过这只是弟子入门时的事情。并不意味，丙等弟子就永远不会有机会超过甲等弟子……” “所谓，入门前各安天命，入门后但凭机缘！所以单靠初次的分级就给每个弟子打上一辈子的烙印，显然是欠妥的……” “为了让后进的弟子能有更进一步的空间，也为让一些一开始就被埋没天资的弟子能崭露头角，宗门就以每隔十年为期限吐故纳新，无论身处何种地位的弟子，均可自行报名参加大比……” “大比当然不是混战，自然是白衣筑基和白衣筑基比试，蓝衣炼气弟子和蓝衣炼气弟子比试……” “那我们灰衣弟子呢？”站立一旁的灰衣弟子插嘴道。 “杂役弟子？当然也可以报名……如果你觉得活腻歪的话！” 袁胖子讥笑道。 “也就是说，可以参加……”灰衣弟子自言自语道。 “你要参加？……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嘿嘿嘿嘿……” 袁胖子觉得眼前的这个灰衣弟子可真有意思，明知道是送死，还偏偏要去！ 难得开心一次，索性就放声大笑起来。 正捂着肚子乐个不停的袁胖子突然止住了笑声。 擦一擦满脸笑出的眼泪和口水，指着身前的灰衣弟子愣愣道： “我怎么没见过你，你是谁？” …… 第五十五章 求丹 …… 袁旺才走在路上思来想去，怎么也记不起刚才那个灰衣弟子的相貌，只是感觉到有些熟悉。 不知不觉，他就来到了宗门内的邢天峰。 央求一名蓝衣弟子进去通报后，便坐在山门处继续想着心事。 “袁旺财，你这么急的找我，可是上次我交代你办的事有眉目了？” 一个与他眉目间有些相似的蓝衣弟子出现在山门处，冷冷的问道。 袁旺财闻言一个激灵，扭着丰满的腰肢从石阶上爬起来，点头哈腰道： “天一兄弟，你说的是哪件事？兄弟我怎么不记得？……” 袁天一愠怒道： “我说袁旺财，你是自己酿的马尿喝多了么？敢到我这里来撒酒疯！……莫不是学你那死鬼老爹，没事想来找打么！” 袁旺财仍然云里雾里道： “天一兄弟，不是你派人来找我的么……” “啪啪”两声过后，袁旺财的左右脸上各多了一个鲜红的手印，嘴角也被打出血。 “袁天一，你！” 袁旺财痛苦的捂着脸，尖声叫道。 “我怎样？给我当狗不舒服了么？告诉你，等我袁天一成就筑基那天，你全家的狗命就都在我的手里，想要灭你满门还不是易如反掌！到时候，就是你全家跪着求我做狗，也要看本少爷的心情！” 袁天一说完，仰天狂笑起来！ 袁胖子呆立片刻，忍着脸上的剧痛和心中的屈辱，慢慢俯下身子跪趴在地上，咧嘴笑道： “天一师兄说的哪里话，小弟给师兄当狗不知道有多欢心呢！汪！汪！汪汪汪！！！” 然后抬头看向袁天一，一脸的媚笑道： “我们全家的狗命杀不得！千万杀不得！我满门上下都是师兄你忠实的狗奴才，还要给师兄看家护院呢！！” 袁天一错愕的看看袁旺财，啐道： “谁知道你这狗奴才心里怎么想的……我有要事在身，没空和一条看门狗浪费口水，还不快滚！” 袁旺财拿袖子擦去脸上的唾液，又腆着笑脸躬身相送。 袁天一神色复杂的叹气一声，转身就要离去。 就听袁旺财在身后喊道： “师兄且慢！” 袁天一奇怪的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同族兄弟。 就见袁旺财面色诧异的指着自己，一字一顿的问道： “你不是袁天一……你究竟是谁？” …… 袁旺财自诩熟知人情世故，也很自信自己的经营手腕。 “就算我不是驭灵宗最有权势的弟子，但在驭灵宗没有我袁旺财办不成的事！” 这是袁旺财在驭灵宗上下经营二十年后，给自己下的评语。 如此自负的袁旺财，刚刚被所有自认为有深厚交情的好友们，狠狠的打了脸。 “袁师弟，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我也需要气灵丹呀，真是抱歉……” 这是刚才一个“朋友”十分客气的回答。 “袁旺财，气灵丹是你想要就能有的？别说我没有，就算是有，你觉得我会给你么？” 这是另一个“朋友”还算客气的回答。 “袁胖子，你鼻子可真灵！下品气灵丹我是有几枚，看在往日你孝敬我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次交换的机会，你打算用几千灵石来换？” 这是一个“朋友”客气的回答。 “气灵丹？没有！” 这是一个“朋友”正常的答复。 “气灵丹？你替我刘威办事，怎么，委屈你了？我告诉你袁旺财，你就死了这份心吧，什么时候你能替我攒够冲击金丹的资源，说不定我会赏你一颗气灵丹！哈哈哈哈哈……现在，给我滚！” 这是“大腿”刘师兄的回答。 袁旺财摇摇晃晃的走在返回杂役司的偏僻山路上。 “吴x，我平日里孝敬你的灵石，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过就是个下品气灵丹，你竟然开口就是几千灵石，我谢谢你全家！” “周x，老子十几坛的上等醉仙酿都喂了狗！竟然让老子滚！你怎么给人当儿子的！” 袁胖子一边骂骂咧咧发泄，一边摇头叹气。 转过一个弯儿，迎面走来一人。 山路原本就狭窄，再加上袁旺财身躯肥大，两个人躲无可躲，就撞了个满怀。 袁胖子正在为刚才四处碰壁的事烦不胜烦，见有人撞到枪口上，就一把揪住来人的衣襟，怒道： “走路没长脑子么……” 还没骂完，突然发现是个穿着蓝衣的弟子，忙改口道： “……啊！师兄！对不住！对不住！是小弟猪脑子忘记带了！” 然后赶紧侧身让道。 没想到那蓝衣弟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惊喜道： “原来是袁兄弟！我正要找你呢！” 袁旺财惊疑不定的打量一下蓝衣人，觉得有些面熟，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迟疑的问道： “师兄是……？” “我是冯二牛呀！兄弟你怎么如此健忘！十年前，适逢我家老父八十中寿，我曾向师兄你求过一坛子醉仙酿，给老父贺寿。袁兄弟你忘了么？” 那自称冯二牛的蓝衣弟子提醒道。 “啊!……哦！原来是冯师兄！我怎么能把师兄你给忘了呢！嗨，你看！都是这几日被烦心事闹的，一时没有认出师兄！冲撞了冯师兄，真是过意不去！” 说着就要鞠躬作揖。 冯二牛一把扶起袁胖子，笑道： “叫我二牛兄弟好了，与我还如此客气作甚！对了袁兄弟，我远远就看你愁眉不展，究竟是被何事所扰？” 袁旺财听对方问到了心事，也就不再遮掩，长叹一声道： “兄弟有所不知……我袁某人自从进入宗门后，就一直辛辛苦苦兢兢业业的为宗门办差。可二十年了，我如今修为才勉强炼气三层！这和卸磨杀驴有什么区别？” 缓口气，又道： “我本想去和平日要好的师兄们，求一颗气灵丹，好在十年一次的宗门大比上，展露些头角，也说不定能博一个前程出来……再不济也能多赚些寿元……谁知，那些师兄们非但没有一个愿意相助，反而个个落井下石！” 说到伤心处，忍不住泪如雨下。 第五十六章 活死人 冯二牛奇怪道： “师兄你不是有一颗气灵丹么？难道是假的不成？” 袁旺财听闻，心里惊诧莫名，却仍装出一副嚎啕大哭的样子道： “别提了……丹药倒是真的……可被一个小杂役……骗去了！……” 见他哭的伤心，冯二牛便在一旁出言安慰。 袁旺财痛快的哭了两嗓子，然后顶着个鼻涕泡问道： “兄弟你刚才说找我有事，究竟是有何贵干？” 冯二牛见这个袁胖子真是精明无比，这个时候还不忘盘问自己，心念一转道： “我正是为气灵丹而来！” 袁胖子听到“气灵丹”三个字，眼睛都直了！见他这么大反应，冯二牛也就不再卖关子，故意压低声音道： “不瞒袁兄弟，我这几日见你在宗门内四处碰壁，便特意去丹阁和我那相好的讨来两枚气灵丹。本来明日才要给你送来，没想到今天咱兄弟二人就遇见了！” 袁旺财眨巴眨巴眯眯眼，一脸的难以置信。 见他不相信，冯二牛笑道： “我怕走漏风声，将丹药放在一处隐蔽的地方。我在头前带路，袁兄弟你且跟我来！” 说罢转身就拐到另外一条山路上。 袁旺财千恩万谢几句后，便亦步亦趋的紧紧跟在后边。一瘦一胖，一前一后，二人越走越荒凉。走了约有半个时辰，袁旺财终于忍不住了，气喘吁吁的喊道： “二牛兄弟，我实在走不动了！” 冯二牛在前边停下脚步，向四周观望一圈后说道： “袁兄，就在不远处了。” 袁旺财一边擦着汗，一边笑嘻嘻的说道： “二牛兄弟不要和我开玩笑了。我瞧你胸口鼓鼓囊囊的，一定就是那两枚气灵丹！难不成兄弟你是想给我个惊喜么？” 见袁胖子眼巴巴的瞅着自己，冯二牛便再不隐瞒。他指着胖子哈哈一笑后，就从怀里掏出一个药匣子。打开匣子，里边放着两枚赤红色的丹药。 “竟然是上品气灵丹！” 袁胖子此时已经看傻了眼，伸手便要去抢。 “袁大哥！如此珍品难道你要白白拿去不成？！” 冯二牛将身子一侧，顺势收了丹药。 “啊！自然不是白拿！都怪兄弟我太过心焦！二牛兄弟稍安勿躁！” 说罢，袁胖子就背过身去，好像在从怀中掏取什么物品。 等袁胖子再次面对冯二牛时，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把长刀和一个青铜铃铛。 冯二牛眼睛一亮，笑道： “难道袁兄是想用这长刀兵刃和铜铃法器，与小弟交换气灵丹不成？那小弟就不客气了！” 正待他伸手去接那柄长刀和铜铃，就见此时的袁胖子杀气腾腾，早已不复刚才气喘如牛的窘态！ 袁旺财一脸狞笑的说道： “二牛兄弟……不对，你不是冯二牛……一年不见，你果真还活着！真是天不绝我袁旺财！” 冯二牛讶然道： “袁大哥此话怎讲？我不是冯二牛还能是谁？大哥莫不是求丹心切，被蒙了心智？” 袁胖子冷哼一声道： “你还真把我当傻子不成！一年前我就发现你的尸首不见了，便暗中跟踪张鹏那厮，才知道着了你的道！这一年中，我无时无刻不在找寻你的下落……今日总算老天有眼，让你自己送上门来！” 冯二牛闻言也不惊慌，眨眨眼问道： “我哪里让你看出了破绽？” 袁胖子甩甩手中的长刀，嘿嘿一笑道： “破绽太多了！我随便捡几个说给你听……其一，你应该知道，我袁胖子没有别的长处，但唯独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莫说是十年前的一坛酒，就算是我三岁时发生的事，也是桩桩件件记得一清二楚！” 他嘴上说着，脚下也在一步一步向前挪动。 “其二么，就是你对我客气的有些过份！试问驭灵宗内，那些道貌岸然的蓝衣弟子们，没有一个真正瞧得起我的人！要说我在宗门的二十年里，对我最客气的，恐怕就是刚才的你了……” 说完，又向前靠近了几分。 “其三，你身为至少入门十年的蓝衣弟子，却还是炼气二层的修为。若换做是我，你信么？” 袁旺财又向前跨出一步。 “还有最后一个原因……我曾经有气灵丹的事情，除了卖给我的那个人和另一个吃下丹药的人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而那另外一个人，就是在一年前就应该死掉的活鬼……程——贤——！” 叫出对方名字的时候，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一丈！ “程贤！我不知道你当初是用了什么诡计将我瞒过！不过今日你又送上门来，就别怪袁某不客气了！” 说罢猛然撺出数步，劈头就是一刀！敏捷的身形与他肥胖的身躯极不相称，让人感觉一种异样的诡秘！ 冯二牛微微一笑，将早已藏在衣袖中的鱼肠短剑扬手向上一举，“铛”的一声格开袁旺财迎面一刀，然后迅速向后拉开与对方的距离。 袁胖子见一击没有得手，也不急着再次出手。他眯着双眼围着冯二牛缓缓的踱起步来。 “才一年不见，程师弟你修为又精进许多，真是让师兄羡慕……不过，虽然我不知道你将我引到此处究竟有什么后手，但我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从今天起，你程贤身上所有的秘密终将成为我袁旺财的！” 冯二牛听闻也不慌张，还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 袁旺财见对方仿佛有恃无恐的样子，冷哼一声，轻轻摇动起左手里的青铜铃铛，口中还念念有词。 站在原地的冯二牛，只觉得清音缭绕不绝于耳，还有一阵异香迎面扑鼻。 正在心旷神怡时，又有许多仙鹤载着两位天仙丽人自九天而下。冯二牛不觉看的痴了，愣愣的上前几步，揭下两位天仙丽人的面纱，赫然是章梦卿与姚悦两位姐姐！ 第五十七章 主人 就在冯二牛如痴如醉的当口，一股清灵之气突然从混天珠内喷薄而出直冲天灵大穴！ 如醍醐灌顶般瞬间清醒的冯二牛还来不及庆幸，就见袁胖子那口长刀，已经闪着寒光再次斩来！ 冯二牛此时不敢再隐藏修为，急忙散去“鬼隐”术法，全力运转起炼气三层修为！ 就见他身形暴涨，所散发出的气息俨然已不输给袁旺财！ 刀芒快要落在头顶的一刹那，冯二牛竟然如鬼魅般的慢慢消失在空气当中！片刻后又出现在了数丈开外！ 以为已经得手的袁旺财没有料到，自己用铜铃法器加持下的幻术就如此轻易被破解！更意想不到的是，对方竟然在千钧一发之际轻松的躲开了致命一击！ 袁旺财恨恨道： “才不过一年的时间，你竟然与我一样，同是三重修为！我当年绝没有看错，你果然是身怀绝密……奇怪！总觉得哪里不对……” 发现对方修为有变后，他又意识到一个更为关键的问题。 “不对，不对……这不是最重要的……有什么问题比这个更重要……让我想想……想想……” 袁旺财手中的长刀和铜铃跌落在地。 头痛欲裂的袁旺财，一屁股坐在地上，用肥大的手掌不停抽打着自己的脑袋。 “灰衣杂役……袁天一……刘威……冯二牛……散发的气息怎么都和同一个人一样……” “气灵丹……我好像不止有一颗，而是……三颗！”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惊恐的盯着那个熟悉的药匣！ “……气灵丹……赤红色的上品气灵丹！” 正在发呆的袁旺财，忽然睚眦欲裂的冲冯二牛疯狂吼道： “不！你不是程贤，你不是！你……你……你是恶鬼！你是……李良仁！救命！父亲……母亲！快来救我！快救救我！救救你们的孩儿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他抄起长刀，嘶吼一声向着身边的白色石头拼命砍去。 “滚开！不要吃我的肉！不要喝我的血！滚开！求求你们……我给你气灵丹！！我可以给你很多灵石！！求求你们……不要吃我的肉……” 那无数的白色石头仿佛闻到了血腥味，纷纷化作无数恶灵，疯狂的扑到袁旺财身上…… 站在远处的冯二牛，看着神智错乱的袁旺财，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的酸甜苦辣咸。 冯二牛长叹一声，口中默念法决。就见他的面目开始不停的变化，冯二牛……刘威……门人弟子……袁天一……灰衣杂役……最后停在了一个满是疤痕的五官上。 恢复面目的程贤，默念圣心诀，将自己的神识与元灵气合二为一，刹那间发出振聋发聩的吼声： “咄！——恶灵猖獗！安敢造次！” 此句一出，声似黄钟大吕，音如言出法随！ 那无数恶灵瞬间便隐入暗处，化作漆黑中的漫天星斗！ 再看袁旺财，那肥大的身躯早就被一众恶灵死得粉碎，只剩下一具作挣扎状的森森白骨。 “袁旺财，还不醒来，更待何时！” 程贤说罢，将手中一面魂幡指向那具白骨。就看那白骨，晃晃悠悠晃晃悠悠的化作一个白胖魂体，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白胖魂体仿佛从梦中醒来一样，将自己浑身上下打量一番，才嗫喏道： “我记起来了，我已经死了。可这是哪里……” 然后抬头看向程贤，惊讶道：“我不是被李良仁杀死了么？怎么会是你！” 程贤心思衡量不定，沉默良久后，才缓缓开口道： “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你也不用管那许多，只要知道引魂幡现在我手中便可。” 然后定定的看着那个魂体。 见袁旺财低头不语，脸色很是难看，他便继续道： “你不用担心，只要你从今洗心革面，我便保你魂魄不散……” 袁旺财吃惊的抬头道： “你不追究我害你自爆身亡？怎么可能？我不信……我现在已经是名副其实的死鬼了……你不用再拿鬼话蒙鬼！” 程贤哼了一声道： “你惯做恶鬼，眼里也便都是恶人么！我只是觉得你还有些用处，不想浪费而已……我们来做一笔生意，如何？” 本来满腹怀疑的袁旺财，一听到“生意”二字就立刻心下了然。 他深谙商贾之道，知道“钱通鬼神、灵石通仙”的道理。只要双方互有足够大的需求，就算是杀身仇人都可以坐下来谈！ 想到此，刚才还惶惶如丧家之犬的袁胖子，立刻像变了个鬼似的，气势陡然一新，瞬间就变回了那个精明圆滑的袁主事！ 程贤满头黑线，暗自腹诽道： “袁老狐狸果然生猛，一说到生意，就能立刻将生死置与度外……” 既然是谈生意，气场自然是不能输给对手的。 就见程贤幡交左手，右手掐诀，口中朗声道： “吾乃引魂幡主，掌众魂存亡。从吾者，魂聚；逆吾者，魂殇！” “有魂袁氏，心存歹念，图谋重宝而残吾身……” “古法训曰：天道循环，善恶有报！又曰：杀人者偿命……” 袁胖子听到此处大惊失色，以为对方也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暗道： “不好！这小子刚才是耍我！现在是要秋后算账了！” 膝盖一软，又瘫坐在地上。 见袁旺财气焰散去，程贤点头满意道： “这才有个做生意的样子么……” 见对方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知道是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忙咳嗽声掩饰过去，继续道： “……念汝尚存一丝向善之念，便给汝一次悔过的机会。从今往后，随时听吾差遣，你可愿意？” 这句话倒不是假的。 程贤方才看得仔细，袁旺财的所作所为，至少有一半儿是为了自己父母族人。 袁旺财长舒一口气，知道现在是被人拿着生死，便恭声问道： “主上，小人愿意！只是不知小人这残魂落魄，还能有什么可以效力的！” 程贤忽然想到一件事情问道： “我先问你，张鹏现在何处？” 第五十八章 黑衣苦力 “被小人发去大行山脉以东百里处，去做……做苦工了……” 见程贤脸上怒气渐渐生，急忙又道： “不过主上放心！苦是苦了些，但性命一定是无虞的！小人虽然贪财一些，但却不是个滥杀之人，请主上明鉴！” 胖子磕头答道。 程贤点头道： “我且信你一回……” 他见袁旺财一脸惊惧，不忍道： “你也不用担心，我以后所交待于你的事，必不会刻意刁难……今日所言，就以你的魂魄起个誓吧。” 袁胖子见生机降临，急忙指天赌下魂飞魄散的重誓！ 程贤见目的达到，便嘱咐他随时等候听调。 等袁胖子的魂魄也化作其中一颗星斗隐入暗处后，程贤才转身消失在茫茫黑暗当中。 片刻后，程贤猛地睁开双眼，收了手中的引魂幡，起身信步走出洞外。 原来方才的一切，都是程贤的神识在引魂幡内发生的。 数日前，程贤在习得玉简内引魂幡的操控术法后，便重新祭炼一番，遂将魂幡归为己用。 如此迫切的习得引魂幡的操控之法，除了其鬼神莫测的威能，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袁胖子的魂魄。 他曾先后四入引魂幡，分别化作灰衣杂役、袁天一、刘威、冯二狗。 第一次化作灰衣杂役，是因为自己从没有和魂魄打过交道，尝试性的接近袁旺财。 他发现，袁旺财自从被收到魂幡内后，因为生前过度惊吓，变得恍恍惚惚，每时每刻都活在自己的梦境世界里不能自拔。 第二次化作袁天一，那就是纯粹为了报复。 程贤本来心里是恨极了袁旺财，恨不得将其魂魄打散永世不能超生。 可在将其辱骂一番后，见他竟然可以为家人的安危委曲求全，便知他心里也有善良的一面。 第三次化作刘威等门人故旧，却是为了劝解胖子堕落的灵魂，让其迷途知返。 当然，也是为了他自己的下一步做打算。 第四次化作冯二牛，那便是为了让袁旺财为自己所用，强行将其从自己的梦境中点醒。 虽然有些波折，好在目的是达到了。 有了引魂幡和灵血骷髅做倚仗，程贤心情大好！ 趁着夜色浓郁，信手抽出腰间竹箫，略思忖一下，就演起了那首《夜无边》…… 箫声渐熄，程贤起伏的思绪也慢慢平复。 “我与袁胖子的恩怨，算是暂时有了一个了结。可舍身相救的张鹏师兄，却还身陷囹圄……不如明日先继续向东找寻张师兄，顺便看看能否碰到许久不见的姚悦师姐……” 程贤是重友，还是重色，这个我们无从知晓，也不必去计较。 人性一如袁旺财，哪里来的许多单纯心思？ 不外是：损人利己者，人或唾之，而心有所往；损己利人者，人虽赞之，却多避之不及！ 何解？盖莫强谓之阴阳善恶，唯存吾一心焉！ …… 大行山以东数百里处。 程贤已经在山中跋涉数日。 “没有鹰兄，这路走起来可真长！” 正在缅怀过去能随意翱翔的美好时光，忽然见空中有人御空从东边的山岭向西疾驰。 程贤这几日已经看到不下三人自西向东来回反复御空飞行，然后才顺藤摸瓜走到这里。 又过了两个时辰，终于爬上对面的那座山岭。 当他向山岭的另一侧眺望时，见山下有一个方圆百丈的坑洞，深不见底! 坑边还有上百名黑衣人和十几个驭灵宗蓝衣弟子。 “这就是云龙、莫凡等人口中的地陷处？” 程贤按下心中好奇，先用“鬼隐”隐藏修为气息，再施展“鬼踪”慢慢向坑洞处靠近。 坑洞附近此时人声鼎沸，数百黑衣人正不断的从山坡上开采石块，运到坑洞边，然后在那些蓝衣弟子的助力下，将石块推落至坑底。 程贤见开采石块的地方只有一名炼气四层的蓝衣弟子把守，便偷偷摸了过去。 一个黑衣人正背负巨石蹒跚着向坑边前行，因许久没有休息，突然脱力跪倒在路上。三四百斤的石块重重压在他身上，险些将其砸死。 一旁的黑衣人纷纷过来合力抬起巨石，然后关切的查看伤势。 那监工的蓝衣弟子见黑衣人围城一堆，就拖着一条长鞭疾走过来，吼道： “都去干活！耽误了工期有你们瞧的！” 见众人还没散去，蓝衣弟子将鞭子在空中一甩，怒道： “再不去干活别怪我不客气！” 其中一个为首的黑衣人冷冷道： “兄弟们都已经几日没有休息，在这么下去全都要累死在这里……” 就听“啪”的一声，那黑衣大汉脸上就多了一条鲜红的血痕。 “区区一个西秦贼寇，还敢和我顶嘴！反了！” 蓝衣弟子见那人依然冷着脸看向自己，不禁恼羞成怒，回手就又是三鞭子落在黑衣大汉的身上。 眼见事情要闹大，被砸伤在地的黑衣人不顾旁人的阻拦，困难的抬起上半身，勉强笑道： “顾师兄，看在你我同宗的面上，就饶了他吧。……” 那姓顾的弟子蹲下身子，一副虚情假意的样子说道： “我说张鹏师弟，不是师兄我心狠。你也知道，那些贼骨头都是西秦的修士。虽说修为被封后派来做劳力，但骨子里都是想着造反。师兄我要是太好说话，怎么能收的住人心？” 然后站起身朝着四周狠狠道： “留一个人照看他，其余人都去干活！” 一个满脸疤痕的黑衣人急忙从人群中挤出来，说道： “我来！张鹏师兄就交给我吧！” 蓝衣弟子有些玩味的看着那自告奋勇的黑衣人，冷哼道： “你叫他师兄？怎么看你眼生的很？莫不是也得罪了刘师兄，才被发配来做苦役的吧！” 挥一挥手中长鞭，又道： “别说我不念同门情谊，你赶紧把他弄到一边去，不要妨碍其他人干活！要是耽误了工期，就不是做苦役这么简单了！” 说完就大摇大摆的走了。 等围观的黑衣人散去。疤脸人轻轻将张鹏抱起，来到远处的一颗树下。 张鹏斜靠在树身，有气无力的说道： “谢谢师弟……师弟是哪座峰上的弟子，为何会被发配到这里？来到此处月余，怎么好像没有见过师弟？” “师兄，不认得我了么？我是程贤！” 程贤压低声音道。 第五十九章 地陷 “程……贤！” 张鹏长大了嘴难以置信。 见对方点头回应，张鹏盯了对方良久，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程贤被迫离开杂役司，已经一年了。 不要说脸上的疤痕没有完全退去，就是身形个头也比之前高大壮实了许多。 原本黑瘦的娃娃，现在已经是一位挺拔少年！ 张鹏悲痛稍减，擦去眼泪便又问道： “你是来找我的？” 程贤递过来一瓶丹药，然后点点头： “我从袁旺财那里知道的……” 见张鹏又要张嘴，他忙接着说道： “你有你的苦衷，我不怪你……我和袁胖子的事情说来话长，等以后我慢慢告诉你。先告诉我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鹏吃下丹药，觉得好了些，便将程贤离开后的事情大概的说了一遍。 自从一年前张鹏放跑程贤被发现后，袁旺财将打成重伤。 然后，袁旺财又将他悄悄的关进了杂役司的库房内。 气急的袁旺财声称要将张鹏碎尸万段，谁知关了十多天，就被发配到了关押西秦修士的地牢。 一个月前，听看管弟子说大行山东边发生地陷，然后所有苦囚就一起被赶到这里来采石填坑。 “开始我还对那些西秦修士心有芥蒂，时间久了，发现都是些耿直的汉子，便和他们熟识起来。” 张鹏笑道。 “地陷是怎么回事？那个坑就是地陷弄得么？” 程贤看看远处的那个大坑问道。 “应该是，我们来之后那个坑就已经在了。那个坑可邪乎的紧，每次靠近都会被坑内涌出的地气掀出老远！” “只有那些修为在炼气中后期的弟子凭借法器，才能勉强靠近。据那些蓝衣弟子说，一定要尽早将地陷堵住，至于为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程贤皱眉道： “如此大的深坑，要你们几时才能填完？长老和那些筑基弟子呢？” 张鹏看看那洞道： “这个地陷坑算不了什么，附近还有几个差不多大小的地陷。听说再往东走几百里，还有个近千丈的地陷！长老们都在那处大地陷坑坐镇。小地陷就交由筑基弟子负责。” “我怎么没有见到白衣筑基弟子？” 程贤四处张望道。 “去班援兵了！不知为什么，一天前地陷的地气泄露开始愈加厉害，一般的砂石泥土还没等倾倒下去就被吹上了天。眼见这里弟子修为都不够，只能回去求援！” 张鹏有些紧张的看着洞口的情况。 程贤瞅瞅依旧古道热肠的张鹏，无奈道： “这种事情你我是管不来的。趁着没人，我还是带你走吧……” 还没等张鹏答话，一只硕大的五色灵禽便翩翩而至，细细辨认一番，原来是丹霞峰的守山灵禽……五彩孔雀！ 程贤不由的心中一喜，再往五彩孔雀身上瞧去，为首的一名白衣女修正是自己念念不忘的姚悦！ 姚悦此刻站在孔雀头顶向地陷处看去，见地陷内深不见底，一股气流打着旋儿的从下而上喷涌出来，带出无数砂石。 见不能轻易靠近地陷，五彩孔雀便一偏五彩羽翼，落在距离十多丈的空地。 姚悦当先踏下孔雀，身后又下来十几位蓝衣弟子。等程贤终于瞧够了，才发现那些跟来的蓝衣弟子中，竟然有几个是自己熟悉的人！ “梦卿姐姐，二牛！” 程贤心里暗叫。 正准备上前相认，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失踪一年，要是贸然出现，一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便按捺下激动的心情，观察起周围的情况。 虽然三人从化龙村出来后，才一年多未见。但这一年中，程贤几次经历生死。 每过一次难关，就仿佛重生一样，便觉得如同相隔十多年一般。而章梦卿和二牛则不同。 两人自从进入驭灵宗，一个是甲等弟子，一个是乙等弟子。虽然三年的新弟子考验期限还未满，但二人与一批天资优异的弟子都被宗门着重培养。 尤其是章梦卿，虽然还没有正式拜师，却一直被丹霞峰的苏莹长老看好，明里暗里或指点修行或赠送丹药。 她自己也潜心修行，从未踏出过山门半步。 而今日能碰巧在此出现，是因为昨日地陷烈度突然加剧，负责此地的筑基修士回山门寻求帮助。 恰巧山门长老都去别处镇守，只留下几名筑基驻守山门，姚悦便是其中之一。 见姚悦答应前往协助填补地陷坑，早就想着外出游玩的章梦卿和其他新弟子便去向姚悦央求，请她带大家出来历练一番。 姚悦觉得确实需要帮手，便答应了下来。 章梦卿紧随姚悦跳下孔雀，见姚悦向地陷洞口走去，也便跟上前去。 姚悦先来到洞口，仔细观察起坑洞里的情形，她发现地陷仿佛与活物呼吸一般，喷吐地气是有间隔的。 正当一众新弟子也要凑上前去观看，就听姚悦娇喝道： “危险！全部后退！” 章梦卿等人就觉得面前一股巨大的气旋从地洞中喷射而出！ 气旋中夹杂着无数砂石向众人迎面扑来！ 几个后到的弟子急忙后退躲过了砂石的袭击。 唯有章梦卿，因为太过靠前，而且临场经验不足，眼看就要被几块尖锐的石头刮伤脸！ 忽然银光一闪，一个银色的圆盾便挡在了她的面前。 章梦卿侧身向身旁举盾的人望去，见一个面如冠玉的年轻男子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盾内，四目相顾。 盾外，金石交错。 “南伯师兄……谢……” 谢字还没出口，章梦卿就觉得自己被人一把揽入怀中，然后借着气旋的推力向后轻轻跃出数丈。 章梦卿脚尖刚刚触地，就听周围传来一片热闹的叫好和叫骂声。 “南宫飞，你这是趁火打劫呀！快点放开章梦卿！” 有人嫉妒的喊道。 “南伯师兄，恭喜抱得美人归，羡煞小弟啦！” 有人羡慕的起哄道。 “章梦卿！你只要一句话，我就替你刺瞎南伯这双狗眼！” 还有因爱生恨想要拼命的。 “把梦卿姐放下！她是程贤的！” 毫无疑问，说话的正是程贤的忠实拥趸——二牛。 第六十章 争风吃醋 南宫飞没有回应师兄弟们的起哄。 他潇洒的挥一挥手臂，将银盾收起，然后朝怀中的章梦卿粲然一笑道： “程贤是谁，师妹可曾认识？” 章梦卿此刻早就羞红了脸，低声道： “他……他是……” 忽然又觉不妥道： “多谢南伯师兄相助……还请师兄放开师妹……” 慌忙挣脱出南宫飞的胳膊。 南宫飞还要上前纠缠，猛然感觉自己的腰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就见一个黑衣人慌慌张张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故作惊慌的滑稽表情。 还没等南宫飞发作，那黑衣人便弯腰低头，向围观众人身后跑去。 这南宫飞是此次新人中公认的第一人，也是被邢天峰律刑司的刘威暗中拉拢的弟子。 有了这两重身份，平日里不管走到哪里，都是被师兄弟们如众星捧月般的簇拥着。 就算有几个看他不顺眼的，也都不愿意轻易得罪他。 如此骄傲自负的一个人物，却被区区黑衣苦囚破坏了形象，尤其还是在自己心仪的女子面前，怎么能让他善罢甘休！ 南宫飞见黑衣人刚刚擦身而过，冷哼一声，看也不看的反手就去抓对方的衣领。 按理说对方身穿黑衣，就意味着是个修为被封的苦囚，他只要正常发挥就没有失手的理由。果然如他所料，当手搭在对方脖颈处时，便轻易抓住了衣领。 就听身旁围观的众人齐齐发了一声：“好身手！” 南宫飞正自得意，以为是师兄弟们给自己叫好。只听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喊道： “南伯师兄，那人跑了！” 南宫飞大惊，回头看向自己手里。就见手里抓到的哪是什么黑衣人，而是黑布包裹的一块儿石头！ 再去看那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经褪去黑色外衣的莽撞人，已经转头向地洞边一溜烟的蹿去。 南宫飞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炼气五层的修为，竟然连个小小黑衣人都一击不中，以后怎么混！ 恼羞成怒之下，不自觉的用右手凭空抓去。下一刻手中便出现了一柄银色飞剑。 他左手掐诀，右手将飞剑向天空一抛，飞剑便嗡鸣一声朝黑衣人背心刺去！ 黑衣人正回头查看情况，忽见对方祭出了法器，心中一凛，急忙施展开“鬼踪”术法。 鬼踪一经施展出来，就见黑衣人化作数道残影，真身飘忽不定！ 南宫飞彻底愤怒了！ 那黑衣贼子不知使用了什么法术，身形竟然如鬼魅般飘忽不定，连飞剑都失了准头，徒劳的在空中团团乱转！ 南宫飞深吸一口气，改用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就见飞剑幻化成五柄，分别刺向正在奔逃的五个虚影。 众人眼见五柄飞剑就要命中目标，忽然眼前一花，那五道虚影又合成了一个黑衣人的身影。 黑衣人暗叫不好，猛地窜出三丈距离，转身背靠一处巨石，然后从怀中抽出一面素色魂幡。 见五柄飞剑在空中兜了个圈子，就要招呼到面前，黑衣人将魂幡也抛向空中，喝到： “好个南宫飞，来的正好！看你家小爷破了你的剑阵！” 正当魂幡和飞剑快要碰撞在一起时，一团晶莹剔透的水球从一旁疾驰飞出，瞬间将两件法器裹在其中动弹不得！ 黑衣人哪里肯罢休，又从腰间拍出一串念珠就要掷向空中！ “还不住手！” 一声娇喝从地洞旁的白衣女子口中传来。所有人都齐齐看向那白衣女子，正是姚悦！ 见是筑基修士出手，两个斗法正酣的人便再没了打斗的心思。 南宫飞见水球散去，便急忙收了飞剑，但目光中的杀气丝毫没有退散。 黑衣人见对方撤了法器，也忙将魂幡收入怀中，转身就要开溜。 “程贤，要去哪里？还不快过来！” 姚悦皱眉道，双眼却并没有看向程贤，而是一直在注视着地陷深处。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瞬间变得精彩之极！ 二牛自不消说，一听眼前这疤脸黑衣人竟然是好友程贤，仔细辨认一下后，就如饿虎般扑向程贤！ 他一把将他抱起来转了几圈。欢呼道： “梦卿姐姐，我就说吧，程贤他肯定比我有出息！连南宫飞都打不过他！哈哈！” 众人下巴都要惊掉了。 “姚女神竟然认识那个丑八怪！而且好像很熟的样子！……” “姥姥的！这个丑八怪就是冯二牛嘴里的程贤、章梦卿的童养夫呀！……” “南伯师兄这下遇到劲敌了！也不知道章梦卿师妹属意哪一个呢？……” “这程贤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呢？这一身的术法竟然如此惊人！……” “活该你南宫飞栽了面子！回头叫上兄弟们多喝几杯庆祝一下……” 南宫飞的脸阴沉的都快滴出水了。自己入门仅一年便达炼气五层修为，而且被人誉为驭灵宗新人弟子第一人，竟然没有收拾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情敌！这让一向眼高于顶的南宫飞如何面对自己和旁人！ 南宫飞狠狠的看向程贤，却见那个丑八怪正在看着章梦卿傻笑。他又急忙去看章梦卿，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随着两个当事人的目光，众人也一起看向章梦卿。 章梦卿早已被程贤的出现弄得尴尬不已，又见所有人又都看向自己，顿时觉得羞愤难当。 她狠狠的剜了程贤一眼，转身就躲到人群后边不打算再让他看到自己。 “闹够没有，还不过来。” 苏莹终于将目光从洞底看向程贤。程贤挠挠头，只得乖乖的走了过去。 迎着几十双羡慕嫉妒恨的眼睛，程贤毫不介意的被苏莹带到一处偏僻所在。看看四下无人，苏莹才道： “你脸上的疤痕是怎么回事？” 程贤苦笑道： “没什么。丹药吃多了，撑的……” 他本没有说错，可姚悦并不知道原委。在她听来，以为是程贤在埋怨自己。 第六十一章 定灵符阵 姚悦沉吟片刻，道： “这一年多，让你在杂役司一定是受了不少苦。其实我本就知道，杂役司的主事是刘威的亲信……但我也有我的不得已，还请你莫要见怪……” 见对方还是一脸的沉默，又继续道： “不必太担忧，你既然是我带入宗门的，从今往后我会尽力护你周全！” 程贤听了心中生起一阵莫名的感动。 这是他离开化龙村后，第一次觉得有了依靠。 感动之余，程贤想到自己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没有答案： 自从他和姚悦第一次见面起，对方就毫无理由的几次回护自己。不仅如此，姚悦还顶着刘威的施压将自己强行带入驭灵宗。 他正想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就见姚悦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在化龙村龙王祠东厢的那一夜，姚悦也做过同样的手势。 程贤心里一惊： “难不成又是刘威？！” 他的猜想马上得到了证实。 就听那个令人生厌的声音从空中传来： “姚师妹，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抬头看去，果然是刘威！身后还跟着一名白衣筑基。 刘威收了脚下的飞天蜈蚣，上前关切道： “姚妹妹，这么粗重的活儿，怎么能让你做呢？” 姚悦厌烦的向后退了一步，拧眉向身后的白衣筑基道： “郑超师弟，这就是你又请来的援手？” 程贤认识郑超，自己一年多前刚入宗门时，就是这位白衣郑超带着自己去的杂役司。郑超知道刘、姚二人的关系，一脸尴尬的说： “是刘师兄一心惦念师姐，也是他一片好心……” 姚悦知道郑超和刘威是一丘之貉，自然是向着刘威说话。 不等郑超说完，就冷冷道： “既然来了，就先说正题。郑师弟，你去向金灵子师伯讨要的东西可曾带回来？” 郑超眨巴眨巴眼，转头看向刘威。 刘威见献殷勤的机会来了，便上前一步笑道： “金师伯的定灵符阵在我这里，师妹……” 姚悦没等他把话说完，便道： “既然拿到了，就请刘师兄带领我等主持符阵。” 刘威见讨了个没趣，就怏怏的和郑超一起朝地陷处走去。 三位白衣筑基以及三四十个蓝衣炼气弟子，一起来到地陷坑洞前。 刘威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符，抛向地洞上方，玉符被洞里的气旋托着飞向半空。 刘威不慌不忙的的将双手合拢掐出一个法决，指向半空中的玉符。 玉符开始还在空中滴溜溜的打转，等刘威施展操控秘法后，便如海中磐石一样定在气旋中央！ 当玉符散发出莹绿色的光芒时，众人明显感受到气旋的力道小了下去。 郑超见有了效果，急忙向后喊去： “还不快填补坑洞，更待何时！” 几名蓝衣弟子闻言，急忙去后方调动黑衣苦囚继续开采石料。 剩余蓝衣弟子则各展手段，将已经堆放在四周的许多巨石纷纷推入坑洞。 郑超见玉符阵终于将地陷泄露的地气压了下去，长舒一口气。 笑嘻嘻的说道： “多谢刘师兄出手相助!若不是刘师兄来的及时，小弟可就没办法回去交差了！等大功告成后，小弟回去便向宗门上言，为师兄请功！” 言下之意，是将定灵符阵的功劳全部算到了刘威的头上。 刘威听了当然是浑身舒畅，得意之下忍不住斜眼看了姚悦一眼。不出意料，姚悦压根就没有理会郑超的马屁。 此刻姚悦最关心的，是何时能将地陷中泄露的地气堵回去。 郑超看刘威很受用自己的马屁，准备再去拍一拍姚悦。 就见姚悦向后飞快的后退数丈，惊呼道： “小心！” 郑超刚回过头，就看到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从洞里飞出，砸向自己的面门。郑超急忙祭出一面护心镜遮住面门，躲过堪比炼气中期的全力一击！ 而在他郑超身边的炼气弟子，几乎都被石块砸中！ 有的因为抵挡及时只是打出轻伤，有的则被砸翻在地，甚至那位顾姓蓝衣监工因为躲闪不及被砸的当场昏死过去。 只有南宫飞等人勉强避开飞石，但也是狼狈不堪。 刘威闪身避开一块来袭的飞石后，脸色开始变得凝重起来，再不像先前那样松懈。 运起八成元灵力操控定灵玉符阵，想将地气再次镇压下去。 程贤在飞石来袭的第一反应，就是施展鬼踪术挡在章梦卿身前，随即掏出鱼肠短剑，斩落一块来袭的飞石，却被另一块石头砸中了肩部。 虽然早已运起吐阳诀，将浑身上下护的严严实实，可还是被撞的七荤八素，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此刻章梦卿却仍羞愤未消，将程贤推到一边，自己却下意识的朝南宫飞所处的方位移去。 南宫飞见章梦卿正向自己靠拢，便忙不迭的将银盾撑起，把章梦卿护在身后。 程贤有些愕然，不明白为什么章梦卿会如此对自己，只是觉得自己胸口和受伤的肩膀一样钻心的疼…… 经过这一的次突发意外，蓝衣弟子虽然伤了不少，好在黑衣苦囚们距离很远，还在源源不断的运送石块。 姚悦和郑超此刻也就不再旁观，开始动手将巨石块推入地陷。 刘威正在凝神施法，忽然感觉到玉符阵又开始承压，知道下一次的喷射又要来了，急忙出声提醒众人。 等所有人刚撤离开去，就听一声咆哮，涌出的地气竟然比刚才还要凶猛！ 眼看玉符发出的莹绿色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刘威向身后喊道： “姚师妹，郑师弟，快来助我！” 玉符岌岌可危的情形两人也是看在眼里，还不等刘威发话，就一起冲上去各占一角，施法全力协助。 当三人勉强将再一次地气喷涌压制住后，姚悦脸色苍白道： “这地陷似有古怪！如果不查明里边的原因，只是一味的蛮干，恐怕会适得其反！” 郑超也在一旁附和道： “是呀刘师兄，我也感觉这地陷越是镇压，所遭到的反噬就越严重！” “依咱们三个的修为，估计用不了三个时辰，定灵符阵就要撑不住了！” 第六十二章 请命 刘威有些慌乱道： “此刻若是冒然撤去符阵，我怕这地陷就此崩溃，再也无法堵住了！该如何是好！” 姚悦思索片刻后答道： “不如这样，先找人下到洞底去探个究竟，找出原因后我们也好对症下药。另外再派人去找我师父报信，请她老人家出手相助！” 郑超点头道： “这个办法好！可是我们三人现在都已经是骑虎难下了，撤走一人都要天塌地陷。我看还是要另外寻找合适的人选！” 姚悦沉声道： “眼下只能从炼气弟子中挑选了！” 刘威气急道： “炼气弟子？地陷里的地气冲击如此厉害，他们谁能有这个本事下到洞底？别啰嗦了，还是快去想办法通知师门来救援吧” 姚悦见他如此不经事，便不再理睬。朝身后众蓝衣弟子说道： “方才的话，你们可都听清了，有谁愿意主动请缨为宗门分忧？” 那些一贯自诩天骄的弟子们，此时都是面面相觑。眼看洞里凶险无比，谁也不愿冒险下去，生怕有去无回。 章梦卿见无人响应姚师姐，想起姚师姐平日带自己如同手足一般，就要上前请缨，却被一旁的南宫飞拉住后拽到身后。 等了片刻，见无人出声，姚悦不禁拧眉道： “也不是让你等枉自丢送性命。我这里有两道避水符，是师父苏莹长老赐下。虽说避水符箓可避水灵，但风与水有相同之处，都是无形物质的灵气所化，应该可以在地气里发挥七成功效……” 又停了片刻，还是没有人出声。姚悦不禁扭头去看刘威。 刘威脸上顿时就挂不住了，因为这些天资最为出众的弟子中诸如南宫飞等人，都是他招徕的势力。 此刻这些人不出声，就是让他在姚悦面前下不来台！ 刘威气极道： “你们姚师姐的话可听到？谁若愿意前往，我还有重宝相赠，保尔无虞！” 见老大发话了，一众蓝衣弟子人都面面相觑如坐针毡。 南宫飞知道在场的人里，属自己声望最高，一番犹豫后，就准备上前领命。 正要上前，就听一阵狂风巨啸，喷涌的地气将几块百斤重的石块托上半空后砸入洞旁的地面，将大地撞击的微微晃动起来！ 南宫飞顿时心就凉了，刚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一众蓝衣弟子纷纷向后躲闪，人群中还不停发出一阵惊呼声。 三位白衣筑基知道众蓝衣弟子是被喷涌的地气吓破了胆。 刘威见那些平日耀武扬威的师弟，关键时刻却上不了台面，就要强行点将。 忽然就听一个坚决的声音道： “姚师姐，我去！” 众蓝衣弟子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敢站出来，纷纷扭头注视说话的人。 就见一个疤脸少年从人群后走了出来。 姚悦不禁怒道： “胡闹！那些炼气五层的弟子都不敢去，你区区三层逞什么能！还不退下！” 刘威却在一旁诧异问道： “师妹，他是何人？” 还不等姚悦掩饰，那人胸膛一挺，朗声道： “小爷程贤！” 听对方口称小爷，刘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再听到名字的时候，仍然有些不相信。 因为袁旺财曾告诉过他，程贤早在一年前因服食气灵丹意外爆体身亡，而他自信袁旺财没有狗胆欺骗自己。 没想到一个“死人”竟然复活，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刘威好不容易才从疤痕下，依稀看出当年那黑瘦少年的几分模样。干笑几声道： “你还活着，真是让我意外……” 姚悦不知道详情，见一个自称“小爷”，一个盼着对方去死，只道是二人素有恩怨，互相斗嘴。 她朝程贤说道： “在白衣筑基前不得无礼！程师弟还退到一边？” 程贤咬牙道： “小弟不是胡闹，是心甘情愿想替师姐分忧！还望师姐成全！” 姚悦瞥了一眼远处面无表情的章梦卿，又看着程贤坚毅的外表下藏不住的落寞，心里不由得暗叹一声： “冤家……” 思忖片刻后，才道： “程贤，你可知道此行的凶险？” “师弟清楚。就算是九死一生，师弟不惧！” 程贤面无表情道。 姚悦嗔怒道： “你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就不必去了！…… “你给我听好，宗门现在还远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也用不着拿你的小命去填窟窿！” “你只需利用地气间歇的时候下到洞底，将下边的情况查看清楚便可！” 说完腾出一只素手，在腰间的储物袋上轻轻按了一下，两张晶莹剔透的灵符就飘了出来。 姚悦手持灵符道： “你若是明白我的意思，便过来取走避水符！” 程贤走上前去，就要接过灵符。 忽然手上一暖，就被姚悦轻轻攥住。 “我不管你和婉儿之间有何瓜葛，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回来……” 姚悦轻轻的叮嘱道。 姚悦不曾知晓，自己简单的期许，却如甘霖般滋润着一片被野火烧掠过的荒野，让程贤毫无生气的脸庞，顿时弥漫起血色！ 程贤不由得将灵符紧紧攥在手里。 姚悦心里一宽，抬头朝刘威娇笑道： “刘师哥，还不拿来？” 刘威与姚悦虽然同门多年，这是头一次听到她称呼自己师哥！，跟不用提和自己如此和声细语！ 刘威从未见过姚悦任何男修士有过亲密的言谈举止，今日却一改常态，那妩媚的模样让刘威登时骨头就酥了。 也不顾及有许多人在场，刘威有些癔症的痴道： “姚妹妹，什么拿来？——啊不！妹妹你要什么，师兄都给你！” 话一出口，让一旁的郑超和众弟子酸水都快吐出来了。 姚悦嗔怪道： “还能是什么？你方才不是答应，将你的灵兵‘破魂剑’给程师弟防身么？” 刘威老脸一红，解释道： “啊？我是说过有重宝相赠，但不是师妹指的‘破魂剑’……” 第六十三章 漏斗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姚悦就佯怒的打断道： “师哥休要拿小妹开玩笑。宗门弟子谁不知道，纪俨师伯亲赐给师哥的灵兵‘破魂剑’灵威无匹！” “洞底凶险万分，也只有师哥的破魂能镇得住。师哥，你千万不能寒了师弟们的心呀！” 刘威被她左一个师哥右一个小妹，哄的是飘飘似仙。 他此刻哪里顾得上师弟们寒不寒心，只要他的亲亲好师妹不寒心就行！ 见刘威愣愣的不做声，姚悦转过脸去轻哼道： “师哥既然要食言而肥，就当小妹我没说好了……” 眼见姚悦的脸色越来越冷，刘威急忙道： “师妹说的哪里话！既然是师妹开口相求，师兄我答应便是！” 说完一手继续支撑玉符阵，另一只手轻拍储物袋，一柄古朴的长剑就幻化出现。 姚悦见对方取出了“破魂剑”，低声对程贤道： “这‘破魂剑’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灵兵。你去拿来防身，坑洞一行就算是有了三四成的把握。加上避水符，便至少有了五六成的机会……” 然后又高声道： “程师弟，还不过去拜谢刘师兄！若今日你能不辱使命完成重任，我师兄妹三人就一起向宗门请命，为你论功行赏！” 程贤刚才还在疑惑，姚悦为何对刘威的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大。 现在终于明白，原来一切都是姚悦在为他的将来做打算！ 程贤忍住心中恶气，依言上前拜谢。 刘威瞥了一眼拜倒在地的程贤恨恨道： “小子，这次是看在姚师妹的面子上帮你一次。不要得意！” 然后单手一挥，那柄破魂剑就落在程贤眼前。 见程贤取了灵兵破魂剑，姚悦又向远处的章梦卿招招手。章梦卿见姚师姐召唤自己，已然猜到了她的用意。 章梦卿不情不愿的走到近前，对程贤说道： “程师弟此去多加小心，不要辜负师兄师姐的托付……” 眼睛却时不时的瞟向远处的南宫飞。 程贤心里一暖，也分不出对方是在敷衍了事。 急忙从储物袋中取出那枚五灵鹊卵，抓起章梦卿的秀手塞入掌心。 章梦卿面色一红，将手抽了回去。 看看手中程贤塞给她的灵卵，皱眉道： “拿个鸟蛋给我作甚……你当我还是化龙村里，陪你过家家的稚童么？” 也不等程贤解释，随手就将灵卵抛向一边。 程贤见状大惊，手忙脚乱的去抓五灵鹊卵！ 无奈章梦卿的举动太过突然，程贤眼睁睁的看着那枚用自己性命换回来的灵卵，就这样随着间歇回落的地气跌入深渊！ 程贤回头看一眼神情复杂的章梦卿，惨然一笑，毅然转身跳入坑洞，紧跟着五灵鹊卵一起坠入如夜般的无尽黑暗。 …… 程贤跳入地陷坑后，立刻从怀里掏出引魂幡。将引魂幡轻轻一摇，便有几朵闪着幽光的魂魄出现，围绕在魂幡四周。 就着幽光，程贤发现自己虽然在一直下坠，但速度却没有想象中的快。 此刻虽然还在地气的间歇，但依然有一些地气在喷涌，这让程贤下坠的速度放缓了近五成。 下坠了数十丈，程贤感觉下方的地气忽然变强，就急忙抓住身旁的洞壁，将下落的身形止住，然后闪身躲入洞壁间的空隙。 片刻后，伴随着接踵而至的嘶吼声，一块百十斤的巨石和程贤擦肩而过，直直的向上方洞口飞去。 等到间隙再次来临，程贤才又重新向下跳去。 接下来的几次，程贤如法炮制。 其中有一次地气快要涌到近前，但他身边洞壁没有空隙可供躲避。 眼看就要被地气吹向上方，程贤只得拿出一道避水符拍在身上。 在避水符散发出柔和灵光的同时，他顿时感到身体一沉，地气的托举之力就去了七成。 再用手在洞壁上找到支撑，就可以保证不被吹走。 身体被地气吹跑的危险消除了，但飞来的巨石却成了致命的威胁！ 没有空隙可以躲避，程贤只得手握破魂剑去和巨石硬抗。 没料到那破魂剑果然与一般的兵刃不同！剑刃一接触到迎面飞来的巨石，就如厨刀砍瓜一般，巨石瞬间就碎裂成两半，而后贴着他的身侧飞向上方。 “姚姐姐说的果然没错，这破魂剑当真不是凡品……” 有了这样一把灵兵在手，程贤的胆子就大了许多。再遇到飞石，他也就不再刻意躲闪。 如此反复十多次后，程贤发现，飞上来的巨石已经重达愈两百斤。 “看来上边玉符阵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了……我要赶紧下到坑底才行！” 又过了不知多久，估计自己大概已经下坠了有近千丈，可脚下还是深不见底。 程贤有些着急： “如此下去，还不直通幽冥地府？” 他再一次趁着地气间歇下坠了大概有百十丈的高度，双脚终于第一次的触碰到了地面！ 程贤欣喜不已，急忙用魂幡指挥魂火飞向四周照明。 等他把洞内的情形开清楚后，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此刻洞内两壁间的距离，已经陡然扩张到了四五十丈。也就是说，现在洞内的长宽，比地面处大了几尽二十倍有余！程贤觉得自己就是掉进了一个倒置的漏斗中。 等到他再看向脚下，两腿就不自觉的抖起来。程贤先前认为自己触碰到的“地面”，其实不过是一块儿约两三丈大小的石板。 之所以不能称为“地面”，而只说是石板，是因为此刻程贤脚下的石板正悬浮在半空。 而石板下，依然是无尽的黑色深渊！ 他的目光从脚下延伸开去，看到多达数百块大小不一的石块悬浮在自己上下左右周围。 根据每块石头的大小重量不同，所漂浮的高度也不尽不同。 程贤踩着的石板分量相对比较轻，所以处在这片浮石中的上端。 在往下去，石块就越来越大！ 程贤看着眼前从没见过的奇景，心里捉摸不定： “幸好姚悦师姐让我下来探查一番。否则就是搭上所有人的性命，也堵不住这个洞…… 看样子下边再有千丈，也是到不了尽头……难道下边真的是直通黄泉鬼道？” 第六十四章 小水蛇 程贤看看手里发着幽幽魂火的引魂幡，怀疑道： “是不是这引魂幡把自己带岔了路……明明就是普通的地陷，却不知何时把自己引到了黄泉路……” “姥姥的！估计这引魂幡是李良仁那小子，从无常鬼那里偷来的……这明显是让小爷我替那死鬼背锅的节奏！……” 他还在考虑着是上是下的时候，下方虚空处又开始有地气上涌。 感受到这次的气息比以前又强了许多，程贤急忙跳向下方不远处的另一个更大的石块。 脚刚着地，就见原先那个石板就和上边许多较小的石块一起，被地气迅速的托入头顶狭窄的入口，眨眼就消失在上方的漆黑中。 感受着愈演愈烈的地气，程贤反而沉下心来： “按这个变化的速度，上方定灵符阵肯定最多也就撑过一个时辰……我若因贪生怕死现在就上去，岂不是辜负了姚悦师姐的一番苦心！” 下定决心后，程贤便瞅准下方一块儿三四丈远的石块，继续向下跳去。 在如漏斗的漆黑空间里，程贤向下又跳了约有四五百丈。 此刻洞内的两壁间距离已经又扩大到近百丈，石块间的距离也是越来越大。 终于，在下方约百丈的地方，出现一座如小山丘般的白色巨石浮在半空。 程贤忽然感到脑中神识猛然跃动几下！ 这种自发的跃动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他意识到，那小山丘般的巨石肯定有古怪！ 于是趁着地气间歇，施展起鬼踪术，快速向山丘巨石接近。 “终于要接近那座山丘巨石了！” 可当程贤跳离最后一块石头，即将踏上山丘巨石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悬空停在距离巨石十丈高的地方，再没有办法下落哪怕一寸！ 他伸手向四周感受一下，发现并不是因为有地气上涌。 相反，这里连一丝残留的地气都感受不到！ 再尝试着用双脚向下猛登，一阵巨大的反噬之力让程贤的腿脚一阵发麻。 “我……已经……落到……洞底……了？” 程贤难以置信的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低头看看脚下不远处的山丘巨石，以及巨石四周的虚空，一种极不真实的荒谬感涌入脑海，让他不知该如何思考…… 渐渐的，他的眼前开始模糊起来，神识也仿佛要慢慢摆脱躯体的束缚。 …… 这是幽暗的水底世界，一群水蛇正成群结队的四处游荡。 其中一条水蛇好奇的东张西望，它刚刚经历了一场难忘的黑暗之旅，才来到这里。这是它第一次来到这片自由的世界。 它清楚记得，之前的自己被困在一个逼仄却很温暖的地方，沉睡了很久很久。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个模糊的影子在沉睡中召唤自己。 于是它从梦中醒来，扭动着柔软的身体，拼命要向头顶处的一点光亮钻去。 终于在一瞬间，它摆脱了温暖却束缚自己的硬皮，来到这个自由的水中世界！ 它与身边的兄弟一起在自由世界中无拘无束的东飘西荡。 它们在几座石山间徘徊嬉戏；它们欢快的躲避着从水底深处不断泛起的巨大气泡；它们躺在光滑的岩石上，欣赏着头顶幽暗的光芒…… 不知道是哪个兄弟，在峡谷深处的巨大白色蚌壳里，发现了一颗闪着耀眼光芒的珍珠。 于是，所有的兄弟都一齐向那处藏有珍珠的蚌壳，奋力游去…… 许久后，它感到有些疲惫，就停下来喘口气。 当它无意间扭头看向它的兄弟们时，惊恐的发现，它的兄弟们脸上都洋溢着同一种贪婪的微笑！ 只是那没有眼白的双瞳里，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 最可怕的是，不论它们如何疯狂的扭动身躯，都无法靠近那迷人的白色蚌壳！ 它游到一个兄弟身边，告诉它： “前边的路，过不去！” 没有得到同伴的回应。 它游到另一个兄弟身边，告诉它：“不如，我们还是回到那温暖的地方！” 那个兄弟依旧是不理不睬。 …… 它努力劝说了几乎所有的兄弟，却无一例外的得到同一个回答： “我们要得到那个属于我的东西……” 于是，它准备放弃劝说，决定回归兄弟们的序列，哪怕和他们一样迷失在幽暗的峡谷里…… “奇怪，为什么总觉得有谁在呼唤自己？” 它抬起头，看向头顶发出幽光的地方，决定再做最后一次努力！ 它逆着兄弟们的足迹，奋力向上游去。 当它靠近那闪着幽光的地方，一个尖锐的声音叫道： “为什么你看起来如此虚弱？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它透过幽光看到一个熟悉的肥大身影，奇怪道： “你认识我？你可愿意带我去拿迷人的珍珠吗？就在下面的峡谷里……” 那个肥胖的人影闻言惊呼道： “你不该去那个危险的地方，快快回到你的躯体！” “你答应过要给我重生的机会！如果你执意要去那里，我也就永远会被困在这见鬼的地陷里！” “程贤!程师弟！你醒醒！快醒醒！！!” 这条不合群的小水蛇，听到最后，喃喃道： “程贤，好熟悉的名字……” 它摇一摇头，告别那团幽光后，决定再去看看那久违的逼仄又温暖的死皮。 回到当初的原点，它有些不能理解的自言自语道： “我是一条水蛇，可为什么我的死皮却长有两条尾巴，和两个可笑的鱼鳍？” “蠢货，做什么不好，非要幻想自己是一条恶心的长虫！” 一个久违的苍老声音再次响起。 “程……为什么会把我交给一个，甘愿做长虫的笨蛋！” 苍老的声音有些无奈。 苍老的声音觉得抱怨不算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于是他决定有所作为。 “那个胖子，对对对，就是说你！别和没事人一样躲在那个破旗子里！你想永远被困在这个破碎虚空里吗？” 袁胖子探头瞧一瞧，却没看见是谁在和自己说话。 虽然他看不见那个说话的人，但是觉得那个苍老的声音说的很有道理。 于是他将引魂幡里的所有魂魄召集在一起。 “我们凭什么要听你的？” 无数个冤魂一起问道。 第六十五章 入宝山 “我不想啰里啰嗦的摆事实，也不愿讲那些空洞的大道理。我只是想要，和大家做一笔生意……” 于是一个姓袁的老狐狸，将一帮乌合群鬼团结在一起！ 它们是一群水蛇，正在疯狂游向自己心中的蚌壳圣地，哪怕有一堵看不到的墙，永远挡在前方！ 它们没有注意到，头顶的那团永恒幽暗不知从何时起，闪耀起刺眼的光芒。 时间一久，它门只有眼白的双瞳，如何能经受的住这样的刺激！ 东躲……西藏……无论游到哪里，都逃不过那刺眼的光芒！ “那里，那里！” 一只特立独行的水蛇，向着它的兄弟们呐喊， “快回到温暖的巢穴里！” 水蛇们在光芒的刺激下，双瞳逐渐有了生气。 它们仿佛从梦游中醒来，瞅瞅别人，也瞅瞅自己。 “我们是程贤，我们不是水蛇！” 那个特立独行的兄弟的呼喊声再次响起！ 无数个水蛇此刻终于明白： “这自由的幽暗世界，其实是恶灵张开的大嘴！” “我们要回去！” 无数个水蛇疯狂的向那具原本被自己抛弃的躯体，奋力游去！ …… “我不是水蛇！不是!” 程贤惊呼着从梦中惊醒过来，浑身上下都已经被冷汗浸透。 “主上，你可算是醒了！” 漂浮在身旁的引魂幡里，探出一个肥胖的身影。 程贤用手敲一敲有些僵硬的脑袋，有些木讷的问道： “我这是在哪里？” “还是在地陷坑呀！” 袁旺财无奈的叹口气道。 程贤心里突然一抖，急忙借着魂火向脚下看去。 “果然！自己还是悬浮在那座巨石山上空十多丈处！” 他站起来试着向前走出一步，没有什么异样。 然后用手去敲击脚下的虚空，感觉像是一堵墙，但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再抬头看上去，离自己最近的一块儿石头都至少漂浮在二三十丈的地方。 “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呐！” 程小爷哀叹一声，仰头躺倒在虚空中。 当他的目光刚刚扫过上方的黑暗时，忽然发现有个蓝色人影一动不动的悬在上方！ 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急忙凝神再瞧去。这一瞧不要紧，竟然发现在这个巨大的黑色空间中，不止是他一个人！ 除去那一个蓝衣人，在不同的方位上还有七八个模糊人影，甚至在距离自己水平的方位处，还有一个白色身影！ 他们有一个共同特点，都是平躺在半空中仿佛睡着一般纹丝不动。 “难不成，那些人都是下来查看情况的驭灵宗弟子？！” 程贤越想觉得这样的可能性越大。 他甚至觉得那个白衣人，就是因为来找他而被困住的姚悦！ 于是他起身向离自己最近的白衣人靠近。 奇怪的是，虽然他与白衣人之间并没有无形之墙阻隔，但不管他如何奔跑跳跃，始终都无法拉近与白衣人影的距离。 他拼命叫喊，想要引起白衣人的注意，而白衣人静静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回应。 好像他的声音都被周围的黑暗吞食一样，没有办法传递出去。 程贤抡起胳膊，发疯似的向四周抓去，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歇斯底里的想要抓住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哪怕是一根稻草。 但不管怎样努力，虚空还是虚空。 魂幡忽然又亮了几分。 程贤随着魂幡的闪动，心中一凛，意识到自己可能差点又着了道，急忙运去圣心诀护住蠢蠢欲动的神识。 “主上，可以用剑试试脚下……” 见程贤守住心神后，袁旺财的声音透过魂幡向程贤提示道。 程贤闻言愣了愣，转头看向身旁。 那柄灵兵破魂正静静地的躺在自己身边，古朴的剑身正自散发着幽幽寒光！ 他心念一动，便一把将剑抄在手里。 程贤双手紧紧握住剑柄，默念吐阳诀。 一股充沛的元灵力，刹那间从混天珠中涌出，顺着手臂的灵脉注入到破魂剑中！ 眼见灵兵破魂寒光大盛，程贤大喝一声： “开！” 就猛地砍向脚下那堵无形之墙！ 稍后，一阵轻微的碎裂声从脚下一直延伸向四周。 程贤急忙举起引魂幡看去，就见丝丝裂纹如蛛网般从剑痕处蔓延开来。 片刻后，随着一声清脆的破裂声，程贤终于再次向下坠去！ 自从向上的地气喷涌消失后，下坠的速度又恢复了正常，脚下十几丈的距离转瞬即至。程贤眼看就要与巨石山擦身而过，急忙挥动手中破魂插入巨石壁上，借助反弹一跃跳上了巨石山！ 程贤正要庆幸脱离了困境，蓦然间，一股熟悉的神秘力量从巨石山的各个角落里冒出来。 “小水蛇，来呀……来呀……” 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想起这巨石山勾魂摄魄般的力量，和梦中峡谷里的巨大蚌壳散发出的诱惑力如出一辙！ 发现自己的神识又有涣散的迹象，程贤急忙默念圣心诀，将散乱的神识再次凝聚起来。 神秘力量仿佛觉察到了他的防备，便识趣的渐渐退去。 “既然这里是梦中峡谷里的白色蚌壳，那一定还藏有一枚珍珠！” 幻想着珍珠可能是个强大的宝物，程贤不禁兴奋的舔舔嘴唇。 程贤左手举幡，右手持剑，开始搜寻起来。 在巨石山上来来回回搜了三遍，光秃秃的石山上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明明身在宝山，难道要空手而归？ 程贤心有不甘，愤懑的将破魂剑插向地面。 谁知剑尖接触到山体的刹那间，整个巨石小山竟然轻微的颤动起来！ 程贤错愕片刻后心中一喜，嚷道： “乌龟王八的老蚌，刚才差点儿让小爷变成活死鬼！你既然这么怕疼，就再吃小爷一剑……” 可还不等他把剑举起来，脚下石头居然主动裂开一个缝隙，将程贤连人带剑一起吞了进去！ 程贤以为这次又要继续坠入无底深渊。 谁知下坠了才不过十几丈就跌进一个宽敞的洞**。 惊吓之余，便破口大骂： “死老蚌，又来捉弄你家小爷！” 骂完后，起身就要找个洞壁向上方裂口攀去，却见那个裂口早就毫无声息的闭合了。 第六十六章 失而复得 “难道这巨石山，真的是一个巨大的蚌壳？” 程贤不禁想到。 “虽然这里古怪的很，但总感觉这老蚌并没有什么恶意……” 魂幡清冷的光芒将洞内照的一清二楚。 程贤环顾四周，看到在洞壁上有几百个大大小小的洞穴，小的只有拳头大小，大的足以塞进一头青灵牛。 程贤走到一侧洞壁前，用手探入一个洞**壁摸了一圈，竟然感觉仿佛是人的鼻孔一样，七分柔韧中透着三分坚硬！ 当他的手缩回来的时候，那个神秘力量再次出现。 程贤有些惊讶，因为他明显感觉到，那个神秘力量是在向自己求助！ “你千方百计的勾引我到这里，难道是要我帮忙？” 就在程贤问出口的下一刻，他的神识中得到一个肯定的回应。 程贤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愤愤道： “我说老蚌，你要想找人帮忙，也不至于搞出如此大的动静吧！整个大行山里，都被你搞得鸡飞狗跳！差点还搭上小爷一条命！” 也不知道那老蚌怎么做到的，反正就是让程贤神识中感受到一个表情：无辜。 “辛辛苦苦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解决问题么。” 程贤想到自己的使命，才正色道： “算了，小爷我不和你计较了。说吧，我该怎么帮你？” 于是，一群滑不溜丢的小水蛇的形象，再次出现在程贤的神识里。 程贤不再浪费口舌，也用神识比划了一下，大概意思就是： “老蚌你敢耍我，小爷就整死你！” 这样的狠话。 得到老蚌的诚恳回应后，程贤思考再三，决定冒一次险。 他将袁旺财从引魂幡中唤出，正色道： “如果我一会儿醒不过来，你还是向刚才那样，用引魂幡帮我招魂！” 袁旺财见他明知身处险境还决定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也就不再劝阻，只是点头称是。 程贤将引魂幡定在自己天灵穴上方三寸处，然后盘膝坐下闭上双眼。 恍惚中，那无数条神识化成的小水蛇，从天灵**喷薄而出，在老蚌的引导下，分头钻入了大大小小的洞**…… 所有的蛇都已消失不见，唯独那只特立独行的小水蛇，在洞壁上游走不定。 它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一个轻微的呼吸声从某个比拳头还略小点的洞**传出，引起了它的注意。 于是，它一头钻入了小小的洞穴，顺着洞壁向前不停的游去。 洞**蜿蜒曲折，如大行山中一条没有尽头的小径。 终于，在小径的一个拐弯处，小水蛇一头撞上一个奇怪的东西。 小水蛇见一个椭圆的东西挡住自己去路，就伸头想要将它顶开。 谁知，那个坏东西死死地卡在洞内纹丝不动。 小水蛇挠挠头，看到坏东西和洞壁之间，还有一点点的狭小缝隙，于是就削尖了脑袋要从那缝隙钻过去。 可是小水蛇如同所有的女修士一样，高估了自己的身材。 它的脑袋钻了过去，可身体却被卡在缝隙里动弹不得，急的它不住用脑袋和尾巴拍打洞壁。 几乎在同一时间，整个巨石山像是被谁挠到了痒痒肉，开始不停的剧烈颤抖。 而身处各个洞穴中的小水蛇们惊恐的发现，许久不见的地陷坑中的地气，就出现在它们的前头！ 所有的小蛇们尖叫着，都转头拼命的向回游。 只有那只被卡住的小蛇，还在用尾巴和头拼命的拍打着不停颤抖的洞壁！ 过了片刻，巨石山终于按捺不住，打出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那只小蛇也伴随着喷嚏带来的地气冲击力，逃出了被卡住的命运，屁滚尿流的滚回了躯体！ 程贤猛地醒过来，他清晰的感觉到，老蚌那种忧郁困苦的情绪竟然消失了。 “解决了？一个喷嚏？就这么简单？” 他有些不敢相信，用神识向老蚌发出了灵魂三连。 得到老蚌的确定回应后，他才长长出一口气！ 忽然感觉到有个拳头大的东西滚落到了自己脚边。程贤伸手将那个椭圆的玩意儿捡起来，借着魂火看了一眼。 “这就是老蚌在梦中勾引我神识的神秘珍珠？明明就是一个蛋嘛！” 程贤张口结舌的看着手中椭圆的灵卵。 他看这个蛋的大小，与自己的那枚五灵雀卵差不多，便惊讶道： “不会吧！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都没有摔碎，不亏是一千多灵石买来的宝贝！” 财迷附身的程贤见五灵鹊卵失而复得，不由得尖叫起来。 引得袁胖子和几个视财如命的魂魄，纷纷从魂幡里探出头，想要看一看什么宝贝如此值钱。 程贤心满意足的将灵卵小心翼翼的收入储物袋，然后起身拍一拍洞壁道： “老蚌大兄弟，你的忙我也帮了，是不是可以放我出去了？” 老蚌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在程贤的旁边开出了一个裂缝。 程贤见有了出口，也就不打算再多停留。 几步跨出裂缝后，才发现自己现在身处在巨石山脚下一个隐蔽的洞穴。 来到洞穴外，程贤手脚并用的向上攀去。 一只脚才踏上山顶处，程贤忽然听到巨石山的上方，一连串熟悉的碎裂声骤然响起！ “这个鬼地方竟然还有人来！” 他急忙将身体紧紧贴在一处凹陷里，然后立刻施展起鬼隐术。 身形和气息将将隐藏好，就听“啪啪”两声脆响，一白一黑两道人影从空中的无形之墙上直坠下来。 片刻后，一颗散发着红色光芒的珠子缓缓升起，浮在巨石山顶上方，将山顶处照的一片通明。 程贤爬伏在阴暗处，小心翼翼的抬头向光亮处看去。 从上方的无形之墙落下来的两个人，此刻都是背对着程贤的视线。 虽然看不到二人的面部，但从身形上看却都有几分熟悉。 其中一个黑袍老者向身前张望片刻后，和声道： “尊使，这里就是您所说的灵宝碎境？” 被黑袍老者称为尊使的修士，身穿一袭素白长衫，头发用银冠高高束起。 白衣人没有回答黑袍老者的问题，而是慵懒的反问道： “你说呢？” 第六十七章 是友非敌 地下深渊本就阴暗寒冷，可那白衫修士却偏偏从袖中取出一折纸扇，摇开后还装模作样的扇了几扇。 言行中，满是一副浪荡书生的模样。 两人的一问一答里，除了提到的“灵宝碎境”外，并没有什么稀奇之处。 可二人的声音落入有心人耳朵里，却好似水里烹油——炸了锅！ 程贤压下心里的冲动，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可那两个熟悉的名字却不停的回荡在纷繁嘈杂的神识里。 “身穿黑衣的，应该是驭灵宗邢天峰峰主兼律刑司长老，纪俨……可那个身穿素白长衫的书生，难道是……” 程贤使劲摇摇头。 “不是！绝对不是！他怎么可能和纪俨老贼勾搭在一起！” 隐蔽在暗处的程贤此刻五内翻腾，但丝毫没有影响那两人的谈兴。 堂堂驭灵宗长老纪俨，被白衣书生揶揄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陪着笑脸道： “尊使说笑了，在下只不过是南离境区区一介小修，怎能知晓此间的奥妙。还请尊使示下！” 白衣修书生用眼皮掸掸纪俨，轻笑道： “纪长老太谦虚了，你果真不知？我却不信！” 纪俨老脸一红，急忙解释道： “这个……其实小修也不是完全不知晓，但不过都是些道听途说……” 白衣书生面无表情道： “哦？那就把你的小道消息，说来听听。” 纪俨垂首思索片刻，才抬头昂然道： “小修从一位朋友处听闻，万年前，我南离境曾是五方大境中最为强盛的一处下境……” “想当初，南离境如日中天，天地灵气极为充沛；且万灵生长，灵植灵矿遍地……” “占据如此天时地利，使得我境中修士能达元婴者比比皆是！如小修这般的金丹修为更是多如牛毛！” “更甚者，我南离境还出了一位天纵之才，他……” 正说道酣畅处，纪俨却忽然闭上了嘴，仿佛有所忌惮。 白衣书生仍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 “纪长老，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和炼气的娃娃一样，说话吞吞吐吐的。” 说完回过头来，笑吟吟的看着纪俨。 “果然是他……为什么会是他！” 程贤此刻终于看清了那白衣书生的相貌，但心中仍然无法将他和心中的那几个字联系在一起。 纪俨不敢直视白衣书生，躬身施礼道： “小修不该在尊使面前胡说八道，望尊使赎罪！” 白衣书生抬手轻轻扶了一下束发的银冠，仍是一副满不在乎口气的说道： “我苟不教一向是生冷不忌……但最讨厌话说一半的人。” 听到“苟不教”三个字，程贤整个心瞬间变得冰凉。 这素衣长衫、银冠束发的英俊书生，正是他在杂役司后山遇到的授业恩师……苟书生，苟二师父！ “他为什么和纪俨刘威那些恶人搅在一起？” 程贤心里仿佛被刀割般的阵阵绞痛。 在他的印象中，袁旺财对自己所做的事情一定是刘威指使的。 纪俨作为刘威的师父，也就是一丘之貉！ 可此时此刻，心目中的授业恩师竟然和自己的仇人是友非敌，让程贤该如何面对？ 程贤在这边乌七八糟的一通猜忌，纪俨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 见苟书生总是有意无意的戳破自己的心思，他只得绞尽脑汁的继续应付道： “小修不敢隐瞒！方才说到我南离境，在万年前能如日中天，其根由，就在此处——这地气灵脉的地魂！……” 他看苟书生没有插话的意思，又继续道： “……这地魂，只有地气极为浓郁、且有灵脉所在的空间内，经历无数岁月才能有极微小的机会孕育出来……而我驭灵宗所在的大行山脉下，就恰好有一个地魂……” “也就是尊使脚下的这方巨石山！” 言罢，就垂首站立一旁，表示自己知道的都说完了。 苟书生不置可否，一脸玩味的看着纪俨。 须臾片刻，才开口道： “难为你了！南离境中，能知道这些上古传说的人，没有老死，也都寿元将尽了……” “就是不知道，暗中向你透漏消息的那些个朋友，是坎、兑、震、土四境中，哪一境的修士？” 纪俨温言大惊失色，急忙辩解道： “勾结二字，小修实在不敢领受！只不过是小修多年前，在外云游时结识的泛泛之交！小修所言都是实情，还请尊使明察！” 苟书生盯着纪俨看了片刻，“扑哧”一声乐了出来，挥挥手道： “你这么紧张作甚，我不过是一句玩笑而已！” 纪俨擦去一头的冷汗，急忙点头哈腰的赔笑。 却在心里暗道： “可真是咬人的狗不叫！你一句玩笑话，就给我按个诛心的罪名，着实可恶！” 两人又打屁几句，纪俨才又小心翼翼的说道： “尊使，这地气灵脉的地魂，照说一贯在幽冥深渊中活动，从来没有听说过会引起如此大范围的地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能苟书生感觉玩儿的差不多了，也就不再用言语戏弄对方。 他“啪”的一声摇开手中纸扇，悠哉悠哉的说道： “你说的不错。地魂这种灵物，与纪长老你一样，一向安守本分的很……” “就算是它数十万年的寿元将近，也只会毫无声息的将自己消融在地下的灵脉当中。不过……” 随即话锋一转，话里有话的道： “即便本分如斯，如果有了外界的影响，也是会有意外情况发生的。这所谓的意外么，就是……” 见纪俨眼巴巴的等着答案，苟书生不禁轻轻一笑，将手中折扇摇动几下，缓缓道： “……他！” 纪俨一直以为，这处深达两千多丈的地陷深坑里，只有自己与苟书生二人。 突然听说还有第三个活人在此，不由的心中大惊，急忙四下寻找。 与此同时，躲在暗处的程贤，听到苟书生的一个“他”字，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不知道苟书生所说的第三个人是不是自己，所以没有妄动，仍然保持隐匿的潜伏状态…… 第六十八章 初遇金丹 顾忌苟书生这位“尊使”在场，纪俨一直不敢施展修为。 此刻听闻有人躲藏在暗处，而且身份不明，也就不等苟书生吩咐，径自展开金丹修为，用神识将整座巨石山笼罩在内！ 不多时后，他眼中精光一闪，手中瞬间幻化出一颗赤红珠子，扬手就劈了出！ 他所劈出的方向，正是程贤藏身的凹陷处！ 那赤红色的珠子，名叫“破魂珠”，是纪俨最为看重的法器。 他赐给刘威的破魂剑，就是用破魂珠祭炼九九八十一天而成。 刘威的破魂剑威力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这金丹纪俨所使的破魂珠！ 幽暗深渊本就伸手不见五指，谁能容忍有别人暗中潜伏？ 所以纪俨一出手就毫不留情！ 就见那破魂珠赤焰大盛，眼看就要将程贤击得粉身碎骨。 程贤此刻也已经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但因金丹与炼气之间，是跨越三个级别的决定性碾压，纪俨单单用神识，就已经将程贤死死的压制在原地动弹不得！ 破魂珠还没有近身，程贤就感受到火焰的炙烤。 “若是真打在自己身上，恐怕就连魂魄也要被焚烧的干干净净！” 眼见任何术法都无法施展出来，程贤把眼睛一闭，就准备一了百了。 对面的纪俨心中有些得意： “能在尊使面前使出雷霆手段，说不得以后就能有获得重用的机会……” 还没等他想完，就见那破魂珠的赤焰忽悠一下子灭了！ 随后，那珠子如喝了醉仙酿似的，擦着程贤的头皮拐一个弯儿，晃悠悠的飞向纪俨身后！ 纪俨急忙回身去看苟书生，果然见他手中折扇上托着赤焰珠，正斯斯文文的看着自己，嘴里吐出两个字： “……放肆！” 这句话一出口，纪俨就知道自己犯了致命的错误。 “那个在场的第三人是苟书生的相识！” 他此刻明白过来，急忙跪倒赔罪道： “尊使饶命！小修不知道尊使有朋友在此！小修多有冒犯，还请尊使责罚！” 苟不教摇摇头道： “你是让我饶命呢，还是让我责罚？真是让人左右为难……” 说完也不理会纪俨的解释，朝程贤道： “你若还不出来，就再挨一珠子好了，我保证不拦着。” 程贤知道苟不教一向言行乖张，如果自己再不出去，估计不用等纪俨出手，苟书生自己就先将珠子砸过来了。 “就自己这点儿浅薄修为，恐怕在他们刚到巨石山时，就已经发现！” 程贤想到此，知道是躲不过了，也就打算光棍儿到底。 他正要现身，突然一个声音在脑中响起： “主上且慢！据小人方才观察，那位‘尊使’应该和主上机缘不浅……” 看程贤没有否认，继续道： “他虽然当着纪俨长老的面点破了主上的行藏，可从头到尾只字未提你二人的关系。所以小人猜想……” 一经袁旺财出言提醒，程贤这才意识到，苟不教可能根本不想让纪俨知道两人的关系！ 虽然不知道他的用意何在，但自己不在仇人面前暴露身份总是有利无害。 于是急忙从储物袋中摸出一瓶绿色的丹药，将丹药就着口水搓成绿泥胡乱涂抹在脸上。 又把头发打乱遮住半边脸，这才惴惴不安的起身迎面走去！ 纪俨见那隐藏在一旁的第三人终于出现，竟然穿着的是驭灵宗低阶弟子的服饰，不由的心中一沉。 之所以会有如此心情，一个原因，是因为自己宗门内竟然有弟子和外人勾结，且看那人修为不过区区炼气，多半是这位苟尊使安插的细作。 另一个原因么，就比较尴尬了。 此刻他还跪在苟不教的面前，在驭灵宗低阶弟子面前实在是丢人丢到姥姥家！ 一向不正经的苟不教，此时终于做了一件正经事。 他将手中折扇合拢，用一只手将跪着的纪俨轻扶起来，笑道： “我说纪长老，你才不过几百年的寿元，怎么腿就不中用了呢？还好有你宗门的弟子作见证，否则别人还以为是我苟不教欺负你驭灵宗呢！” 虽然话说的还是一如既往的刻薄，但总算是给了纪俨一个不大不小的台阶。 纪俨算是找回点面子，可程贤此刻却是犯了难。 一个是心怀恨意的宗门长老，一个是敌友不分的疑似苟二师父。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这两位“长辈”。 苟不教见两个人愣愣的互相瞅着，就用折扇轻击左手道： “哎呀！刚才说到哪里呢？” 纪俨闻言，急忙恭声答道： “尊使刚才说到，引起此间地魂发生意外的关键，就是这个本宗弟子！” 说完用手一指程贤。 程贤正要出言辩解，却见苟不教摇头道： “非也，非也。我何曾说起过，引发意外的原因是这个小小的炼气士？” 听了此话，纪俨真想狠狠扇自己两个耳刮子，感觉这狗尊使简直就是上天派来故意整自己的！ 程贤也不禁腹诽： “既然知道不是我，还叫我出来干啥？是怕你这个便宜徒弟，以后死的不够快么……” 见两个人一脸的阴晴不定，苟不教才心满意足的道： “我说的它，并不是某一个人，而是这里……” 说着，用折扇指了指头顶。 纪俨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抬头望去，就见上方依旧是一片无边的漆黑，疑惑道： “尊使所指的，莫非是刚才那破碎的无形之墙？” 见苟不教笑着点点头，继续问道： “那无形之墙难道不是地魂用来隔离外界的阵法结界？” 苟不教没有回答，转头问程贤道： “你方才在无形之墙陷入昏迷时，可曾记得有何不妥？” 程贤本不想回答，但见苟不教目如狡狐，纪俨势如猛虎，心神一颤，不由得答道： “方才我初陷无形之墙，身体被阻在外，只有神识外溢，但也被挡住……好像是回巢的虫蚁被黏在蛛网上一般挣脱不得……” 纪俨有所明悟，说道： “这样说来，这地魂是出于某种原因想引人进入，但是不知道何人在中间故意搭建了这堵看不见的墙，刻意将其与外界阻隔？” 第六十九章 缘由 苟不教摆出一副老夫子教学生的口气，道： “你所猜的倒也距离答案不甚远……只不过有两点是错的……” 说完又闭上了嘴。 纪俨做出一脸勤奋好学的样子，诚恳的问道： “请尊使指点迷津！” 在驭灵宗，纪俨虽然不是掌门，但百余年来因掌门处处忍让，他其实就是独尊万人之上的实际掌门人。 可今天却要像一个尚在启蒙的学童般，被人家用言语耍来耍去，偏偏还发作不得！ 苟不教见纪俨同学很会来事儿，甚是满意的道： “你所猜测的答案中，地魂想要寻求帮助的意图是毫无疑问对的。错就错在，‘墙’和建墙的‘动机’，推测的不对，或者说不够准确。” “首先，这不是一堵墙……” 苟不教用折扇向四面八方都指了一遍，才道： “而是一个封闭的空间，换句话说至少有六堵无形之墙。我们三人只不过是通过了其中一堵而已……而且建造这个空间的不是任何一个人或者修士，而是天道……” 纪俨倒吸一口凉气道： “难道说，在地魂藏身的深渊幻境处，还同时存在着第二个空间，就是尊使所说的灵宝碎境！” 苟不教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继续道： “……其次，建造这个封闭空间并不是故意为之的，而是偶然，或者说是巧合。” 程贤一直在旁听两人的对话。 此刻有了苟不教的两点提示，再结合自己方才在老蚌体内遇到的事情，心里便有了自己的答案： “大行山脉这一个多月来，因地陷引发的大量地气外泄的原因，就是这地魂引起的……” “而一向不与外面世界接触的地魂，之所以会爆发引发地陷，是因为陷入了某种无法摆脱的困境……” “而这个给它带来困境的原因，就是偶然出现的，由无形之墙组成的灵宝碎境！” 苟不教瞧着脚下如小山一般的地魂，眼也不抬的说道： “正确答案，就是如你所想的一般！” 却不知他口中的“你”，指的是两人中的哪一个。 不过，纪俨、程贤二人都是各怀鬼胎，谁也没有出声询问。 苟不教也不理会两人一直默不作声。 他仔细端详了半天地魂，忽然发出一声轻叹： “咦！这倒是奇了！” 他扭头看向程贤，面色怪异的问道： “那个谁家的小谁，这地魂的难题莫非已经解决了不成？” 程贤看看一旁吃惊不已的纪俨，咬着牙点点头。 纪俨仿佛看怪物一样，瞅着面前的这个炼气弟子，仿佛困住地魂的不是灵宝碎境，而是他一样！ 苟不教眼睛闭上不再询问程贤，好像在用神识与地魂沟通。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仰天大笑道： “你小子真是踩了一脚的狗屎……运气果然是好到了家！也不枉费我的一番心思！” 笑罢，收起手中折扇道： “此间事情已了，吾去也！” 说完，驾起一道白色遁光，头也不回的向上方虚空处飞去，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这个变故来的太过突然，让两人愣在当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二人在原地等了半天，也再没见半个人影，才知道苟尊使他是“老道驾黄鹤”……一去不复返了！ 面对这个尴尬的场面，程贤一向机灵的大脑也彻底的陷入呆滞。 他之所以能在纪俨对面站到现在，最大的依仗，就是他的苟二师父。 此刻那苟书生竟然不管他的死活，就自顾自的离开，这让他一个炼气弟子如何面对纪俨那个强大的金丹长老！ 逐渐认识到场面危急的程贤，正绞尽脑汁的思索应对之策。 就听对面的纪俨长老“嗯嗯”两声轻咳，打破了深渊中的沉默。 情急之下，程贤急忙用破魂剑护在身前，一步一步的想要再次退回到黑暗中。 纪俨知道对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便刻意放缓了语调，和声道： “这位小友，你手中所持的灵兵好生眼熟，可是我那徒儿刘威的破魂剑？” 程贤见手中的破魂被对方认了出来，知道身份是再也不可能隐藏了。 只得剑交左手背到身后，躬身施礼道： “弟子程贤，参见纪长老！” 起身后又道： “弟子手中的古剑，正是刘威师兄借予弟子的破魂剑！” 纪俨笑眯眯的点头道：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我那刘威徒儿眼光还是准的很！不过炼气三层的修为，竟然能独闯到这地魂所在深渊幻境，当真是后生可畏！不过……” 纪俨有些好奇的问道： “……老夫看你眼生的很，不知道你是哪位长老座下的弟子？” “纪长老过奖了！弟子只是山门外杂役司的一名杂役弟子……” 程贤哪里知道，若不是地魂本没有伤人之心，就算是一般的筑基下来，也难保有性命之虞。 “杂役弟子……” 纪俨目光闪烁一阵，笑道： “那也无妨！所谓英雄不问出处嘛！哈哈哈……” 笑罢，紧接着问道： “老夫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小友和苟尊使可是故交？” 程贤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对方和自己套了半天近乎，关键在这里！ 想了半天也不作答，只是矜持的点点头。 纪俨一副难怪如此的表情，更加谦和的笑道： “既然是尊使的故旧，你我便是同辈中人。小友以后莫要称呼长老，见面叫一声大哥就好！” 听闻此言，程贤感觉到自己脑子里的无数条小水蛇又要开始云游四方了。 急忙默念圣心诀，稳住心神后才急忙施礼道： “金长老说笑了！弟子怎么敢僭越，实在是大逆不道！更何况，苟二……尊使他老人家曾要求弟子，不得透露他的行藏。” 说完只顾低头施礼。 纪俨听了心下想到： “怎么还有个苟二尊使？莫非尊使还有个同样厉害的哥哥……” 嘴里却说道： “原来如此！那这样好了，以后在别人面前小友叫老夫一声师伯，私下里你我还是兄弟相称！” 第七十章 奇正互补 程贤见对方这近乎套瓷实了，心里不由得苦笑： “这哪是和我称兄道弟？我不过就是个桥而已，明明就是要巴结苟二师傅么！” 但见推辞不去，也就只得应了下来。 见双方关系拉近了，纪俨才放下心来，接下来又是一番客套。 明明是互有间隙的一强一弱，如同虎狼与绵羊，此刻在外人看来却融洽的一塌糊涂，着实是诡异的很！ 在慈爱长者的一声爽朗大笑后，让程贤难以忍受的惺惺作态终于接近尾声。 就听纪俨和善问道： “程兄弟呀，尊使可曾向你提起这灵宝碎境一事？” 程贤一脸茫然的摇摇头。 纪俨见对方否认，便笑道： “兄弟你还是拿老哥哥我当外人呀！你既然能孤身来到此处，又怎会不知呢？” 见对方还是摇头，心里虽然不满，但嘴上仍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听老哥哥我说给你听……” 于是，纪俨就把他与苟不教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 原来，就在程贤寻找张鹏，与姚悦等人相遇的前一天，一名自称“五方大境”特使的白衣修士，要求见掌门清灵真人。 白衣人自称苟不教。 据苟尊使所说，这些时日里，大行山脉日发生的地陷，其实与一处灵宝碎境有关。 他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调查此事，顺便帮忙解决问题。 清灵真人和其他长老怎么会轻易相信他的一面之词。 但是，因为知道南离境只是“五方大境”其中一境的人实在有限，仅仅是最近时日开始在南越七大主宗的上层略有流传。 又见白衣书生一身修为深不可测，便不由得信了几分。 再加上地陷导致的地气外泄，再不制止的话恐怕会伤了大行山的灵脉，最终导致散尽驭灵宗的气数也为未可知。 不得已，只得同意由纪俨陪同下来查看。 说到此，纪俨忽然问道： “尊使曾说过，这次灵宝碎境的出现，可能和五方大境将要发生的巨变有关……” “既然是兄弟你先到此地的，那灵宝碎境中的宝物你可曾见过？” 程贤正在思考话中的真假，没有防备纪俨的突然询问，下意识的答道： “弟子没有见过什么宝物……” 忽然想到一事，心神不由的一颤，随即又平复下来。 纪俨修为金丹，神识反应是何等的灵敏。 程贤心神虽然只有细微的变动，但仍没有逃脱对方的眼睛。 纪俨心下恼怒，不由厉声道： “程兄弟，据尊使所说，那宝物事关重大，如果你知道下落，请务必告诉我！” 说完，竟然运起修为，大有倚强凌弱之势！ 纪俨在驭灵宗一向蛮横惯了，就连在掌门清灵真人面前都无所忌惮。 此刻觉察到一个炼气弟子敢隐瞒自己，不由自主的就动了真气。 程贤见对方狐狸尾巴漏出来，不由的心神一紧，忙道： “弟子真的没有欺瞒长老！” 说完，身子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纪俨见对方果然心虚，继续逼近道： “此处之前就你一人，而且尊使方才说过，地魂的困局已被你解决！” “小兄弟，你若强说没有见过，实在是交不了差！” 说完竟然隐隐有动手的意思。 程贤现在浑身是嘴都说不明白了，心中暗叫： “完了，现在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了……” 想到下地，程贤不由得想到了一件事，急忙用神识喊道： “老蚌！大兄弟！之前我帮过你，现在该你帮帮我了！” 喊完后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纪俨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向前步步紧逼，眼眸中满是贪婪狠厉之色! 就在纪俨快要控制不住想要动手时，忽然一股强大灵压从程贤身上散发出来！ 纪俨大惊失色，感觉到这股气势比自己只强不弱，以为程贤是有意隐藏修为，慌忙后退数步，惊慌失措的看向程贤！ 呆立片刻，发现程贤并没有动手的迹象，强自稳住心神，才感觉到灵压并不是程贤的，而是从他身后巨石山中散发出来的。 “这小子果然有来头！竟然连地魂都为他撑腰！此地不可轻举妄动！” 从贪婪中清醒过来的纪俨暗暗告诫自己。 程贤也感知到了那股强大力量的存在，知道此刻就算是苟书生不在，自己的性命也应该是能保住了，暗暗向老蚌道谢不已。 眼见两人相持不下，纪俨不亏是活了几百年的人精，干笑一声道： “程兄弟，你可知你手中的破魂剑是什么由来？” 程贤低头看看手中古剑后，摇头表示不知道。 纪俨把持住话头，继续道： “这破魂剑，原本是数百年前老夫还在炼气期时，外出云游时在一处密境偶然所得……” “不过，刚得到此剑时候虽然锋利无比，但也不过是一柄有些年头的寻常兵刃……“ “后来，当老夫铸成金丹后，用三颗破魂珠将其炼化，才成为一柄真正的灵兵！小兄弟，你可知这灵兵是何物？” 程贤只知道这破魂古剑和自己的鱼肠短剑比起来，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却并不知道具体的详情，便摇一摇头。 纪俨呵呵笑道： “灵兵既然称之为‘灵’，那必然是与普通兵刃不同。普通兵刃是单纯的以其锋利坚韧对敌，若是其中的珍品，倒是也能对炼气修士造成伤害，但是面对筑基以上修为的修士就完全派不上用场……” “而灵兵，便是修士间争斗的专用兵器！” 说着，指一指二人头顶照明的法器破魂珠，又道： “灵兵和法器有些相同之处，但也有不一样的地方。相同的是，要想发挥出灵兵和法器的真正威能，必须要由持有者将其元灵气注入其中，换个角度讲，同样的灵兵和法器，在修为不同的修士手里，起发挥的威力也不一样……” 见程贤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纪俨继续道： “……而不同的地方，就在于，法器是利用其特殊的功能克敌；灵兵则是借助元灵气后，以灵兵自身克敌！” “正所谓，有一奇必有一正；法器为奇，灵兵为正，奇正互补！” 第七十一章 以气驭灵 程贤之前有过人剑合一，斩碎无形之墙的经历，自然知道对方没有骗自己，心道： “这把破魂如此神勇，回去后还要还给刘威，当真是肉疼！” 纪俨察言观色，知道程贤已经起了贪念，便继续道： “……不仅如此，灵兵和法器根据使用者的修为高低，还分为下、中、上三阶，分别适用于炼气期、筑基期、金丹期的修士使用……” “每一阶的灵兵和法器根据威力，又各自分为下品、中品、上品三品。而你手中的破魂古剑，便是筑基期修士使用的中阶灵兵，而且是中阶灵兵中的上品！” “若是破魂剑能与修士的修为完全匹配，发挥出全部威力，其全力一击可堪比普通的金丹初期修士！” 程贤听完纪俨的解释，手里拿着的破魂剑不觉得又沉重了几分。 他此刻终于了解了，姚悦为何极力为他争取到手中的破魂剑。 见终于以利说动了程贤，纪俨不由得暗自得意，口中继续说道： “我看程兄弟你既然如此喜爱这把破魂剑，不如你我二人就在此地小赌一番！” “你赢了，我便做主，这把灵兵破魂便从此归你所有……” “若是输了，也只需你将此处的奥秘透露一二即可。如何？” 程贤本想拒绝，可是此处虽然有地魂老蚌的护佑，但难免以后纪俨不会找自己麻烦。 而且那个苟二师父一向行踪飘忽不定，也不能指望他能随时护佑自己。 于是咬牙道： “纪师伯想怎么赌？若是赌谁厉害，弟子现在就自己把头拧下来给师伯当夜壶好了……” 纪俨听了哈哈大笑道: “小兄弟真是风趣！我身为驭灵宗执事长老，断不会做出这种以大欺小的事情。这样吧……” 说着，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面巴掌大小的旗子，旗上写着“邢天”二字。 纪俨将旗子拿在手中，然后说道： “此面邢天纛旗，老夫总共炼制了八十一面，乃是我邢天峰座下弟子用来演练护山大阵的法器……虽说威力还算过得去，但不过是炼气弟子所用的下阶上品的法器而已。” 程贤听他说，下阶上品法器随手就是八十一件，不由暗叹道： “怪不得宗内那么多弟子明里暗里的效忠于他，果然是条好大腿……” 就听纪俨继续道： “咱们就来赌这面纛旗，看小兄弟你用手中的破魂剑，能不能将其折断！” “你以中阶上品灵兵，对这下阶上品法器，以灵兵的强势攻击法器的弱势，如何？” 说完赌斗的方式后，笑眯眯的看着对方。 程贤思索良久，沉声道： “纪师伯既然开口了，弟子自然是要照办的。不过弟子有个请求……” 见纪俨没有反对，便继续道： “弟子修为浅薄，纵然是拿着中阶上品的灵兵，恐怕也发挥不出其中的一二成威力。所以，请允许弟子可以有三次出手的机会！” 纪俨笑道： “理当如此！” 不过又补充道： “你我二人不过是小赌怡情，就不需要借他人之手了！” 意思就是说，我可以以大欺小，而你不可以借助地魂的力量反抗！ 见程贤不再反驳，纪俨便正色道： “程兄弟，看我邢天纛旗！” 说完就将巴掌大的旗子向空中抛出。 就见那旗子迎风见长，顷刻间便果真变成了一杆两丈高的大纛旗！ 旗子上的“刑天”二字光彩夺目，无风自动！ 程贤看着那本来如拇指粗细的旗杆，现在却犹如手臂一样大小，不由得直撮牙花子，暗叫： “果然是上当了！” 纪俨见对面的小子犯了难，不由的心中冷哼： “小子，还不止如此！我那八十一面刑天纛旗是下阶法器不假，但其中的一杆阵眼旗，却是不折不扣的中阶中品法器！” “莫说是你一个区区炼气三层的弟子，就算是炼气后期的弟子，如果不能将破魂剑发挥出五成以上的威力，断不可能砍折这杆阵眼旗！” 纪俨气定神闲的在一旁等着程贤出手。 可程贤双手握着破魂剑，绕着纛旗不停的打转，还时不时的在纛旗边上不停的比划，但就是不下手。 纪俨有些气急，便出声连番催促。 见纪俨等的不耐烦了，程贤只得闭气凝神。 十多息后，就听他一声暴喝： “斩！” 一道寒光便劈了下去。 就听“当”的一声脆响，程贤手中的破魂剑脱手而出，被旗杆的反震之力弹出七八丈远！ 纪俨眯眼查看一下旗杆，果然是没有伤到分毫，不由得心里安定下来，笑呵呵的看着两手微微颤抖的程贤。 程贤此刻双手虎口发麻，便暗中施展纳阴诀，快速调理体内乱窜的元灵气。 二十多息后，等双手终于恢复知觉，才将掉落在七八丈外的破魂剑拾起，重新握在手中。 细细思索一番后，程贤便再次闭气凝神，将全身元灵气集中在混天珠内。 再默念吐阳诀，将元灵气通过双臂的灵脉一口气注入到破魂剑中。 就见此刻程贤手中的破魂剑，剑身灵光闪闪，而且在剑刃处还游走着一道咧咧寒光！ 此刻的灵兵破魂，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灵动之感! “以气驭灵！” 见到破魂剑如此表现，纪俨不由的失声喊道: “这怎么可能！” 这“以气驭灵”是何物？为什么会让纪俨如此失态？ 原来天下修行一途中，在突破到元婴以前，可分炼气、筑基、金丹三个大境界。 而这三个境界的区别，除了修为强弱，能驱使的法宝、灵兵品阶高低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不同，那就是对元灵力的使用操控！ 炼气修士，因为气海还未修成，所以这个阶段主要是以单纯的采集天地灵气来炼化成修士可用的元灵气。 因为没有气海的强大灵压做支持，炼气修士只能简单的使用操纵灵兵和法器，发挥出的威力不过是些皮毛而已，就好比是明珠暗投。 第七十二章 斩断 而如破魂剑般的中阶灵兵，要想发挥出它的真正威力绝非易事！ 只有修士修为突破到筑基期，气海形成时，再以气海发出的灵压做支撑，才能开始真正意义上的发挥出灵兵的真实威力！ 简单的来说，只有气海形成的筑基修士，才能达到“以气驭灵”的元灵气操控境界！ 而程贤不过是离筑基期遥远的炼气三层的修士，根本不可能形成气海。 他竟然也能勉强以气驭灵，操控中阶上品等级的灵兵，怎么能让纪俨长老不吃惊！ 凝神闭目的程贤没有被纪俨的言语打乱心神。 他将元灵力注入剑身后，稍作片刻，便又暴喝一声： “给我——开！” 就见咧咧寒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后，再一次猛烈撞击在纛旗的旗杆上！ 就听“咚”的一身闷响，一道寒光又向程贤身后飞去…… 破魂剑再次脱手飞出！ 纪俨急忙上前查看，见纛旗的旗杆处仍然完好无损，然后才松了一口气，暗道： “吓死老夫了！这小子花花架势倒是不少，可是修为太低，中看不重用！” “若是他以炼气后期的修为，再操控元灵以气驭灵，说不定还有几份可能伤到我的阵眼纛旗……” 这次破魂脱手，飞出十几丈开外。 程贤没有回身去捡，而是挥一挥手，破魂剑仿佛有了灵智般，“嗖”的一声便自己飞回到程贤手中。 纪俨冷哼一声道： “不过是驭物的小把戏，我看程兄弟还是愿赌服输……” 还没等他说完，就见程贤从怀中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灵符，将其拍在破魂剑的剑身上。 纪俨不禁脱口道： “苏莹长老的避水符？！小子，你是想用这符咒的避灵特性，破除纛旗的灵力防御！” 随即不屑道： “这样也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顶多也就是增加破魂的一成威力而已……算上你以气驭灵的花花架势，也不过是勉强发挥出破魂的两成威力罢了……” 程贤也不理会纪俨的冷嘲热讽，又从出储物袋里摸出了一个药匣。 从中取出一枚殷红的丹药，想了想便一口吞了下去。 纪俨眼神有些发愣的看着程贤的举动，见他将丹药一口吞下，不由得叫道： “你小子疯了不成！炼气三层的修为，就敢吞服上品气灵丹！你只要认输就好，用得着以命相搏么！” 程贤急忙盘膝坐下，运转纳阴诀功法，将丹药源源不断散发出的灵力纳入混天珠内。 但因事发突然，准备做的不足，仍然有庞杂的灵气四处飘逸到他的四肢百骸！ 此刻的程贤，在纪俨的眼里，就仿佛是一个随时可以被撑爆的灵气弹！ “小子，就算你豁出命去，也不过是最多再增加破魂剑一二成的威力！和之前的两成相加，也不过是能发挥三四成的威力！” “可是，要想斩断我这杆纛旗，至少要发挥破魂的五成以上威力才行！我劝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你体内多余的灵气我也可以出手帮你化解！” 程贤此刻已然是豁出命也要赢下这场赌局，哪里听得进纪俨连哄带骗的一番言语！ 感觉到混天珠内灵力积蓄的差不多了，才皱眉暗道： “纪俨所说没错，我现在还差一两成的把握……不过，自己所有的手段都已经用上，只能寻求援助了……” 想罢，忙用神识与地魂沟通道： “蚌兄，还要你出手相助……” 纪俨此刻真的是有些担心了。 “自己的阵眼旗被毁事小……” “输了破魂剑也可接受……” “若是真因此把这小子折在这里，如何和那位苟尊使交代！” “更何况，这灵宝碎境中的宝物，还要仰仗此子寻得！” 心念急转之下，便要运起修为，想动手消去程贤身上的药力。 就在纪俨动手的前一刻，程贤猛然长身站起！ 他双手紧握灵兵破魂，将混天珠发动到极致，一股汹涌的元灵力迅猛的涌入剑身。 就见剑身光芒大盛，剑刃周身布满了数道凛冽的剑气！ 下一刻，程贤浑身青筋暴露，嘶吼道： “就是现在……给我……开！！” 就在他吐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一片犹如半月形状的雪白刀光瞬间就照亮了方圆几十丈的幽暗空间！ 当剑刃触碰到旗杆的一瞬间，纪俨感觉到旗杆自身的防御灵力忽然弱了几分。 “是因为避水符？不对！避水符是从外部破除灵力防御，而这明明是纛旗内部的防御禁制松懈掉了！怎么可能！” 纪俨见形势斗转，就想暗中出手加持纛旗防御。 却蓦然间发现，自己的行动不知何时已经被地魂的神识锁定，竟然无法侵入纛旗半分！ 时间转瞬即过，就听“噗”的一声轻响，那纛旗手臂般粗细的旗杆竟真的被程贤手起剑落的斩成两节！ 原本无风自动的大旗此刻飘然落地，旗子上的“刑天”二字陡然间失去了光泽！ 程贤此刻已经是耗尽全部元灵力，一下子就虚脱的倒在地上。 手中的破魂剑也在刚才的一击中灵力散尽，此时也变得黯淡无光，恢复成古朴剑身。 纪俨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结果，目瞪口呆的立在当场！ 过了数十息，程贤从眩晕中清醒过来，勉强盘膝坐下，运起纳阴诀开始调理。 小半柱香后，程贤终于略微恢复过来。 他睁开双眼，手拄着破魂剑勉强站起身。 见纪俨一脸玩味的看着自己，便先开口说道： “弟子无礼……方才是弟子违约在先，还请纪师伯处罚！” 纪俨见他主动说出口，便道： “方才纛旗的变化，是这地魂搞得鬼吧？” 程贤点头道： “是我让地魂略微的改变了此处的灵压态势，使得纛旗法器的防守出现松动……” 纪俨见他如此坦诚，奇怪道： “你既然知道我能察觉，为何还要这样做？难道想蒙混过关？” 程贤摇摇头，用双手将破魂剑捧过头顶，单膝跪地道： “弟子从没有想欺瞒师伯……也从没有想过，要贪墨刘师兄的这柄灵兵破魂！” 第七十三章 抱大腿 纪俨不动声色的道： “那你究竟想如何？” “弟子以为，纪师伯仁德宽厚，且在宗门内德高望重，是我等弟子的楷模。弟子……弟子是想追随纪师伯，为您鞍前马后效力！ “方才出手，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有这个资格……这才冒然坏了您的法器……弟子该死！请师伯赎罪!” 纪俨眉头一挑，心道： “此子虽然来历不明，但他和那苟尊使有不少瓜葛……我若真能拉拢这小子为自己所用，也说不定是场天大的机缘！” 想罢，他眉头舒展，笑道： “我看程兄弟你修行虽然尚浅，但能处惊不变，善用天时地利，使出这般霹雳手段，以后定然前途无量！” 说完，将断成两节的纛旗收入储物袋，又道： “不过是区区法器，不足道哉！” 他看程贤年纪不过十五六岁，问道： “你可是才入门的弟子？” 程贤点头道： “弟子入门已经一年有余。” 纪俨哑然片刻后，才道： “虽说你有尊使那样的故交，但年纪如此轻轻便能达到炼气三层，真是天资过人哪！看来我驭灵宗真是用人不当，竟然埋没了你这样的天纵之才！” “这样吧，且等到三年新人试炼之期，以你的能力必然出众，到时候我便把你要来我邢天峰，如何？” 程贤听闻此言，心中大喜。 知道至少两年内，就算有刘威莫凡这样的凶徒，自己的小命总算也是有了保证，心中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急忙起身将破魂剑递了过去，道： “弟子不敢再留破魂剑，请师伯代为转交刘威师兄！” 纪俨寻思片刻，道： “也好。这破魂我先替你收起。等机会成熟了，我再将此剑转赠给你……” “这样，也让你和你刘师兄之间都有转换余地，不至于让你二人心生间隙！” 场面话说完，便不客气的将破魂收了起来。 见纪俨还有话想问，程贤主动道： “不敢欺瞒师伯，弟子到得此处后，确实是偶然间寻得一处密室！” …… 自从程贤手持灵兵破魂，义无反顾的跳入地陷坑后，已经过了七日。 此时在坑洞外，所有的黑衣苦役和驭灵宗弟子们早已不见了踪影。 徒留下满坑满谷的碎石，和一个幽婉倩丽的身影，须臾不离的站立在坑洞入口处…… 就在程贤进入坑洞内的第三个时辰，由刘威、姚悦、郑超三位筑基修士操纵的定灵符阵，就在一次凶猛的地气喷涌中彻底崩溃！ 就在三人抽身而退后，大行山脉其他几处地陷也都陆续陷入了失控的状态。 眼看着地陷中的地气泄露的越来越多，整个驭灵宗都陷入了地脉灵气即将耗尽的绝境。 “这样下去，我驭灵宗的根基将从此被根除……事态万分紧急，看来只能向太一宗求援了！” 虽然南越七大主宗号称并立于世，但太一宗数百年来却是一家独大。 若不是西秦元灵教大兵压境，太一宗大有鲸吞其余六派的气势！ 掌教清灵真人做出这样的打算，也是万不得已做出的决定。 虽然是引狼入室，但也好过整个驭灵宗被连根拔起！ 第二日的清晨，就在清灵真人准备亲自去太一宗求援的时候，地陷坑中在一次地气外泄后，就彻底的停止了喷涌。 这让神经紧绷了一个多月的驭灵宗上下，不禁欣喜若狂！ 掌教清灵真人欣喜之余，还是在洞口处继续观察。 又过了两日见仍然没有异动，知道是纪俨长老得手了，便让娄无涯和金灵子下入坑洞寻找纪俨。 二人在洞内寻找了一日才返回洞外，只带回了之前下去的九个昏迷不醒的驭灵宗弟子，却没有见到纪俨的影子。 清灵真人见在此处也没有什么意义，便和几位长老回了山门。 走前留下弟子守在洞口，如果有事情立刻回报宗门。 “姚师妹，不用再等了。那小子定然是早死在里边！” 刘威站在那道倩丽身影后，和声细语的劝道。 “我答应过程师弟，从此护他周全的……你若再胡言乱语，别怪我不念同门情谊！ 姚悦头也不回的冷声打断他的话，然后轻声呢喃道： “可是我这些日子也下去过数次，为什么就寻不见你呢……” 自从刘威将破魂借给程贤后，姚悦便又恢复了对他一贯的清冷。 他将姚悦利用他的不满转移到程贤身上，冷哼道： “这可不是我瞎说！我刚得到郑超传递来的消息，前几日金灵子师叔和娄无涯师叔二人，从洞底带回来的九位师兄弟，都是从各个不同的入口进入的地陷坑……” “这说明，几处地陷都是通往同一个地方……既然二位师叔没有见过程贤那小子，自然是早已被地气撕得粉身碎骨！” 姚悦闻言娇躯微微颤抖。 她虽不再出言反驳，但此刻的举动却更惹得刘威妒火丛生！ 刘威发出一连串的冷笑后，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懑，朝着洞口处怒吼道： “他本就该死！我早就怀疑那小子当年暗中勾结魔教童岳！今日又蛊惑师妹你骗走我的灵兵破魂！” “我恨不得他此刻就在我眼前，将他碎尸万……” 刘威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幽灵般的身影，“嗖”的从地陷洞内飞了出来。 然后“啪嗒”一声，踉踉跄跄的跌落在刘威的眼前。 看着眼前这个花花绿绿满是疤痕的鬼脸，刘威先是一愣，随即暴怒道： “小杂种！你竟然没死！” 说完便抖起筑基修为，一掌向对方的天灵大穴上拍去！ 那个幽灵也是一惊，没想到好不容易从幽冥黄泉里爬了出来，却又迎头碰上了索命的无常恶鬼！ 急忙施展鬼踪术，一道残影后转到了一方巨石后边，探出鬼脸四处张望。 刘威见一击不中，双手运去一个硕大的火球，就向幽灵藏身的巨石拍去！ 这个火球看似普通，实则乃是筑基修士的奋力一击，其中蕴含的灵威，是炼气修士万万不能抵挡的！ 幽灵见火球来势迅猛，便闪身躲向一旁。 却不料那火球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牢牢衔在他身后紧追不放！ 幽灵眼见自己就要被火球吞噬，便咬牙稳住身形，从怀中摸出一面魂幡。 手中魂幡森然，就准备硬接下筑基修士的一击！ 第七十四章 参见掌教 “住手！” 正在刘威得意之时，就听空中一声霹雳暴喝，震得他心神不稳！ 那团火球也在快要接近幽灵的时候，猛然炸裂开来。 幽灵虽然躲过了致命一击，但仍被余波震荡的向后倒飞出去！ 眼见幽灵就要撞在一块巨石尖锐的凸出上，一束素白丝绦将他拦腰缠住，随后被一股轻柔之力带回到女修身旁。 刘威愤怒的盯着姚悦身旁的程贤，正要再次动手。 忽听有人道： “威儿！还敢造次！” 刘威大惊，急忙转身低头跪倒在地，叩首道： “师尊在上，弟子给师尊请安了！” 说完抬头道： “请师尊明鉴！这小杂种勾结外道邪魔！乱我宗门法度！惑我同门师妹！骗我灵兵破魂！” “桩桩件件都是诛心碎魂的重罪！请师尊让弟子代宗门清理门户！” 说罢起身就要去抓程贤。 程贤眼瞅着对方将一顶一顶大绿帽子扣在自己头上，知道这刘威是真的起了杀心！ 便也不愿束手待毙，毫不犹豫的跳到姚悦身前。 从储物袋中拍出九颗灵血骷髅念珠掷在身前，然后口中念念有词。 就见九颗念珠迎风见长，刹那间化作九颗森森骷髅头恶灵，将程贤环绕其中！ 随后，程贤手中引魂幡一挥，就要蓄势待发！ 这引魂幡，虽然是炼气后期的李良仁所用，但却是蔡国主宗鬼阴宗掌门，亲手为他祭炼而成的鬼道法器！ 已经是几乎等同于筑基修士用的中阶法器，且起威能也至少在中品以上。 当日在翠云山坊市一战时，李良仁虽然是炼气后期的修为，但因没有气海灵压的支撑，才仅仅发挥出魂幡的两三成威能。 比起李良仁来，今日魂幡在能够施展“以气驭灵”的程贤手中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 那灵血骷髅正是引魂幡炼化而来，此刻阴森恐怖之势，更胜夜战翠云山！ 这一幕不仅让姚悦看得有些迷茫，就连刘威也停住身形愕然的看着眼前的九道鬼影。 只有身在半空的纪俨不以为意道： “你二人都住手罢。往后都是自家兄弟，理应和睦相处！” 说完将袍袖一甩，一柄长剑便飞到刘威面前道。 接着道： “威儿，你程师弟此次立功不小，你先随为师回宗门面见掌门禀明此事罢！” 说完也不再理会几人，径自驾起遁光向驭灵宗所在的西边飞去。 刘威此刻的心气儿，已经被一番变化泄的干干净净。 他挥手召回破魂剑，又唤出飞天蜈蚣一跃而上，狠狠瞪了程贤一眼后，便跟随纪俨而去。 等纪、刘师徒二人不见了踪影，姚悦才拧眉怒视着程贤，娇喝道： “你这一身的鬼道功法是谁教的！” 自从二人相遇以来，姚悦一直是对程贤百般回护，从没有向今日这般的怒颜厉色。 程贤见师姐发怒了，这才想起自己搞的动静有些大！ 急忙惊慌失措的收了灵血骷髅念珠和引魂幡。 姚悦见他此刻人不人鬼不鬼，又手忙脚乱的狼狈相，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随后又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冰冷模样。 等散去一身的阴气后，程贤才低着头，挪动着双脚来到姚悦身前一丈处。 姚悦见他刚刚散去的一身鬼气，不由得又心生恼怒，劈头问道： “我刚才问你的话，为什么不回答！你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怎么有脸回去面对你村中的父老？怎么面对和你一起的兄弟姐妹……” 话还没说完，就见本来还乖乖低头挨训的程贤，却猛地昂起了头！ 看着满脸不忿的程贤，姚悦没想到他会这样的眼光顶撞自己。 程贤用衣袖擦去脸上的绿色药泥，浑不在意的说道： “我谁也无需面对，只求活着便好……我能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过着这样非人非鬼的日子，师姐你也不必这样瞧不起我……” 躬身又道： “师弟这一身鬼道功法，鬼里鬼气的也不好冲撞了师姐。师弟就先行别过了！” 说完又深施一礼，然后施展起鬼踪术，一串残影向着西边而去。 程贤身躯已经快要越过山脊，忽闻一个清冷娇媚的声音在身后地陷处响起： “师弟，哪里去？！” “驭灵宗，杂役司！” 头也不回的说完这句话，程贤已是两眼噙满了委屈的泪水。 …… 当最后的白衣女修也离开这处地陷后，只剩下了漫山遍野的碎石块儿，横七竖八的躺在漆黑如旧的坑洞周围。 久违的寂静，终于让原本生活在这里的野物们重新回到这个山谷里。 一条小长虫，蜿蜒着翠绿色的身躯径直的来到地陷坑处，伸着细长的小脑袋向下探望着。 这里原本是它的家。 它不明白，在自己上一次外出觅食的时候，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和它一样有些糊涂的，是蓦然出现在它身边的一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学着小长虫的样子，把头向洞里探了探，感觉一番后又缩了回来。 他轻拍一下额头，自言自语道： “苟不教果然来过……咦？另一个熟悉的气息是谁留下来的……莫非是……他！” 如果有参与过翠云山坊市那一夜灵宝大会的修士在场，听到他的声音的话，一定会吃惊不已。 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出手上品气灵丹给袁旺财、举手间吓破李良仁魂魄、修为震慑筑基龙贺之、身披黑色“辰壹”大氅的那个神秘修士！ 小长虫扭着脖子，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家伙，正在犹豫是不是要上前打个招呼。 就见他从自己的头顶一跃而过，跳入了眼前这个变得幽暗无边的“家”…… 十日后，驭灵宗，杂役司，仓库兼账房内。 程贤正仰面躺在原属于袁旺财的床榻上想着心事，就听门外一片嘈杂声响起。 程贤感觉好像出了什么事，正要起身出门查看。 就见张鹏跌跌撞撞的推开门，一脸兴奋的说道： “程师弟，是掌教，掌教……” 程贤听闻是掌教清灵真人，急忙出门去迎接。 来到杂役司大门外时，见到有人昂首站在门外，来不及仔细辨认，就一头拜倒在地。 口中连呼道： “弟子程贤，参见掌教！” 第七十五章 复盘 可奇怪的是，本来人声鼎沸的杂役司内外，却立刻安静下来。 程贤低着头正自纳闷，就听身后张鹏那厮，连跑带喊道： “是掌教派人来了！” 在随后爆发出的一阵哄笑声中，程贤这才抬头去看。 眼前一名熟悉的白衣筑基，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程贤急忙起身，躬身道： “见过云师兄！” 那白衣筑基，正是在桃花镇上与程贤有过一面之缘的云龙。 云龙有些讶异的看一眼程贤道： “程师弟见过我？” 随后才恍然道： “让我想想……桃花镇的醉仙居！你这张脸我可不会记错的！”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程贤摸摸脸上逐渐褪去的伤疤，有些不好意思的干笑几声，才问道： “不知云师兄前来，可是掌教有何事指派？” 云龙见对方问道到正题，也就不好再随意，忙正色道： “师尊他老人家知道你此次协助纪俨长老，为我驭灵宗立下奇功。特命汝三日后，到驭灵峰驭灵大殿听封！” 能到驭灵大殿听封，这可是开派以来，杂役司从没有过的荣耀！ 他身后上百名的杂役司弟子顿时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 程贤扭头看去，见众师兄弟眼中都是一副渴求的神情，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说道： “弟子遵命！只是，师兄，小弟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 云龙一副明了的样子，笑道： “师弟的意思我自然是明白的。不过，这驭灵大殿乃是宗门圣地，闲杂人等未经掌门教允许是不得随意出入的……” 思考片刻后，云龙继续道： “这样吧，你任选六名师兄弟，三日后随你一同前往驭灵峰！至于他们能不能进入殿内，那就要看师尊的意思了。” 杂役弟子们闻言，与程贤一起倒头便拜，口呼： “多谢掌教！多谢云师兄！” 等云龙走后，程贤遣散众人，只把张鹏留了下来。 张鹏原本在地陷事件后，被遣回囚徒地牢。 后来程贤出现，还手持纪俨的令牌，将他要了出来，同时还带走几个与他关系不错的西秦修士。 “张师兄，三日后前往驭灵峰的七个人选，算你一个，剩下五个名额也由你去张罗！” 程贤低声和张鹏道。 张鹏领命退下后，程贤便又回到账房内，将房门紧闭。 七日前，他刚回到杂役司的时候，就接到邢天峰弟子的通知，说是纪长老的命令，让他暂管杂役司。 所以他就老实不客气的将账房占为己有。 用神识搜索一番，确认没有人后，他才取出引魂幡，准备将袁旺财唤出来。 在经历过地陷坑中的深渊幻境后，一人一鬼也算是逐渐有了交情。 此刻虽说已经脱离险境，但是当日发生的一些事情，却始终让程贤有些想不明白。 于是他才想和袁旺财一起探个究竟。 程贤将魂幡插在案几的香炉里，手掐法诀，就见一缕幽魂冒出来。 不多时，袁旺财那圆滚滚的魂魄便出现在案几上。 袁旺财先是环顾一下周围熟悉的场景，眼神中略带忧伤。 又见程贤正看着自己，便急忙躬身道： “主上，召唤小人可是有事？” 程贤想到在深渊幻境中的无形之墙前，自己因受地魂的蛊惑而神识离体，差一点便做了活死人。 多亏这眼前的胖子用法子将神识重新引回了体内，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想到此处，他沉声道： “袁师兄不必如此称呼。一年前，你曾害我爆体而亡；一年后，你又救我于那深渊幻境。这一死一生间，你我就算两清了！” 袁胖子见他说话不似作伪，也便感慨良多。 但仍谦恭道： “主上忘了么？小人已经用自己的魂魄发下重誓，从今往后必然殚精竭虑辅佐主上！所以主上不必挂怀那些小事……” 程贤有些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道： “我也曾答应于你，如有机缘，也会让你重生。这个我也没有忘记……从今往后，你我二人要继续勠力同心，才能在这云诡波谲的修行路上，继续走下去……” 说着说着，竟然有些失神。 袁胖子知道这数月来的经历，让这小小的少年有些承担不起。 便咳嗽一声，将失神中的程贤唤醒。 程贤晃一晃脑袋，将那些生死攸关的画面从脑中甩去，才感觉轻松了些。 他笑笑道： “我且问你，那日在深渊幻境里，我陷入昏迷，只觉得头顶一片光明才又醒过来。你是如何将我唤醒的？” 袁胖子用手拍一拍光溜溜的脑门，回想了半天，才开口道： “那个时候，我见主上陷入昏迷、神识外溢，本来躲在魂幡内无计可施……” “幸好，有个老者出言提醒，我才急忙纠结魂幡内的许多冤魂，合力动用了魂幡内的一些禁制……” 这一句话看似普通，确透露了许多程贤没有掌握的信息。 “这么说，引魂幡不仅能勾魂摄魄，还有稳固神识的作用了？” 袁旺财思索一阵后，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那引魂幡配合修炼圣心诀，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程贤自言自语道。 忽然相当这圣心诀就是两人当年生死相斗的起因，不仅莞尔一笑，感觉这世间的事情真是太过奇妙。 袁旺财却是有些不明所里，疑惑的看着微笑的程贤。 程贤见对方看着自己，忙敛去笑容，继续说出了第二个问题。 “你方才说，当时是有个老者出声提醒你？你可见到他长什么模样？” 袁旺财闻言，摇头道： “没有见过。只是听到声音很是苍老，却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又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说到老者，程贤想起，当时自己犹豫不决是否要修习《六鬼道法》时，也是有个老者出声为自己解惑。 “……夫道之为道，乃吾之道也……” “吾观万灵同生，心皆向道：仙尊仙道，魔伏魔道，鬼无常道，神封天道，人伦常道，妖精魅道……” “盖莫强谓之阴阳善恶，唯存吾一心焉！” 第七十六章 伊人 “主上？” 袁胖子见这个主子又开始发愣，不由得再次出声呼唤。 “啊？——哦！” 程贤回过神后，尴尬一笑道： “我是在想那神秘老者究竟是谁？” 然后正色道： “你可知道，我那个时候本不想修炼李良仁身上得到的《六鬼道法》。后来，应该也是这位老前辈，及时出言为我解惑，才让我打消了顾虑……” “再往后，我才能将你从梦境里唤醒过来……也就是说，他老人家于你我都是有救命之恩的！” 见袁胖子一副恍然的样子，程贤又露出一副笑脸道： “不说这个了。我问你，当时救我时，你是如何自行操控引魂幡的……” 与袁胖子探讨一番后，让程贤许多不明白的地方终于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首先，是引魂幡的功用。 经过二人一番尝试，程贤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此件法器的作用。 经过在深渊幻境中使用破魂剑后，程贤已经对灵兵、法器大致有了自己的判断。 如果按照破魂剑是中阶上品的标准，那这面引魂幡应该的品阶应该不输于破魂剑！ 更难能可贵的是，引魂幡作为法器，擅长以奇致胜。 进可攻，退可守，炼化灵血骷髅念珠，还可勾人魂魄、镇守神识…… “看来，那个李良仁在鬼阴宗的地位一定不低……日后还是要多加小心为妙！” 再一个，便是袁旺财能操纵引魂幡的事情。 “看来法器和灵兵最大的好处，并不在于有多么大的威力，而是可以……注灵！” 程贤目光一闪，继续想到： “一件灵兵或法器，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件很厉害的死物。 如果能够将有神智的东西——比如魂魄，注入其中，也就等于让死物变活！ 那便不仅仅是多了一件灵兵或法器，而是多了一个真正可以帮到自己的助力！” 想到这里，程贤就一阵兴奋。他现在还不明白，并不是所有的灵兵或法器都可以注灵。 如果一件灵兵或法器能够注灵的时候，它就已经不再是下、中、上三品中的任意一品，而是另外一个品级的存在——极品！ 程贤越想越兴奋，便索性取出引魂幡，悬在头顶三寸处，开始修炼起圣心诀。 一个时辰后，程贤从冥冥中醒来，感觉有了引魂幡的辅助，修炼起圣心诀来果然是事半功倍。 欣喜之余，便继续闭目修炼。 又过了两个时辰后，他有些失望的睁开双眼，暗道： “怎么这次却没有了那种感觉……” 他将引魂幡拿在手中仔细感受，发现其中的魂力比起以往好像弱了很多。 心里顿时知道了原委，暗道： “看来这宝贝虽好，但是需要新的魂魄来保养呀……果然万事万物都是有定数的！” 想罢，便心疼的收回怀中，打算不再轻易使用。 看看窗外月色当空，已是午夜时分。 闲来无事，便信步出了房门，独自坐在院中的一个石碾子上赏月。 抬头看着夜空中皎洁的圆月，便情不自禁的取出竹箫，演起了那首《夜无边》。 … 箫声漫，漫未央。 漫过院墙，漫过山中的荒凉…… 不知这箫乐声声，是否能漫入你的心房…… 是她？或是她？这可愁怀了程贤少年郎！ … 一曲已毕，程贤眼前章梦卿的身影渐渐褪去，姚悦的音容却又升上心头。 程贤喃喃道： “姚姐姐……是我对不起你，不该让你为我担心……” “你没有错，是我错怪你了。” 一个清冷妩媚的声音应道。 程贤以为这是自己的幻听，仍然自言自语道： “我知道的……我从小无父无母，虽然我有师父他老人家抚养，族长太公也很喜欢我……但是……梦卿姐姐总是瞧不起我……自从离开化龙村，也只有姚姐姐你是真心对我好……” “我是真心的么……也许……未必……” 那个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次程贤可听得分明，一定不是幻听！ 他急忙回身去看，就见一个倩丽婀娜的白衣女子，莲步轻移着从树影里走出来。 “姚师姐！真的是你！” 程贤不由的惊呼起来。 见姚悦再次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便习惯性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见他那鬼精灵的模样，让姚悦忍俊不禁，不由得笑出声来。 可又默然想起眼前的这个顽皮少年，那日从深渊中爬出来时，如恶鬼般狰狞的模样。 姚悦心中不由得一酸，一颗晶莹的眼泪就滴落在胸前的衣襟上。 姚悦一直是以清冷示人，程贤从没有见过她如此开怀的笑容，不由得也是心生欢喜。 但又见她忽然落泪，以为是教她想起了自己的不好，急忙低声道： “师姐不要生气，是我不好！我这就将那些鬼阴宗的功法和法器统统扔掉！以后再也不去碰那些鬼里鬼气的东西。我发誓！” 还没等他发下誓言，姚悦轻声打断道： “果然是鬼阴宗的功法……” 随后又道： “不过，你不必这样……师尊曾时常告诫我，这修行一途，必是前途险阻、坎坷万分。如果自视过高，将一切分的太过清楚，断不会长久的走下去……” 说完轻抬螓首，笑道： “这几日我也想了良多……” “我未入宗门时，姚家便是一方修行世家。我身为宗室嫡女，自幼便如众星捧月般的生活……” “自入宗门后，便被师尊苏莹长老选入丹霞峰。她老人家不但从没有责罚过我，反而待我如徒如女，极尽所能的庇护与我……” 话锋一转，又道： ”你与我不一样……你出身寒门，从小就孤身一人，一切的所作所为，都是以活下去为首要目的……” “既然你有机缘学成鬼道功法，那便是你修行一途的机缘所在……我只求一件事以后…万不可用鬼道功法，随意伤人性命！” “也不可为了增加修为，而故意伤害无辜生灵……这天道轮回，因果承付，可不是说一说那么简单……” 第七十七章 你不如他 见程贤听后一个劲儿的点头答应，姚悦这才松口道： “我见你那魂幡和念珠威力不俗，一定是和鬼阴宗大有牵连。以后不要随意在人前使用，以免招徕横祸！” 说完，取出一枚玉简递给程贤，道： “这里边有一部我丹霞峰的术法法决，你可拿去习练。” “平日如有需要，可拿来示人或防身，也可以掩饰你的一身鬼阴宗的术法。” 然后又轻抚储物袋，从里边取出一柄剑身狭长的碧绿色长剑，递给程贤道： “这是我还未筑基时，师尊赐我的灵兵‘碧水剑’，虽然比不上刘威中阶上品的破魂剑，但也是下阶中的上品，与你也有些帮助。” 说完后，又略略思索一番，道： “那日的避水符你可曾用完？” 程贤正在摆弄碧水剑轻盈的剑身，听她问起避水符，便有些不好意思道： “那日事出紧急，我便都派上了用场……” 姚悦点点头，道： “也算得上是物尽其用了……不过这避水符是师尊她老人家所炼制，也不是随意可以得到的。待我过些日子再去为你求几贴来……” 看着眼前的这位佳人，为自己想的如此周全，程贤不由得有些痴迷…… 姚悦见他这幅模样，假装愠怒道： “个子都和我一样高了，还这般的没大没小！” 说完手捻兰花，在他的脑门上轻轻的戳了一下。 这一戳不要紧，让情窦初开的少年猛然血气上涌，一把抓住了她伸出来的手！ “姚姐姐，我……” 程贤此刻面红耳赤，不知道想要说些什么，只是一味的攥着她的素手。 姚悦先是一愣，察觉到程贤眼神中的异样后，急忙抽身后退几步！ 本来还如姐姐般关怀的亲切面庞，立刻变成了往日里清冷的模样。 “师姐！我……“ 程贤没想到自己的举动，竟然让姚悦有如此大的反应，急忙上前几步想要解释一下。 却忽然觉得一阵轻柔的力量，将自己向身后推去。 等他站稳身形后，已经和姚悦之间相隔了数丈的距离。 姚悦眉头微凝道： “程师弟，我想，你……误会了。我只是答应过你，要从此护你周全，并无他意…” “你我不论年岁也好，修为也罢，甚至还有出身地位，都是千差万别……这其中的滋味，师弟你要细细琢磨……” 说完转身走出几步后，杳然消失在夜色中。 程贤为自己一时的鬼迷心窍，后悔不已。 想到姚悦待自己如亲弟弟，他却有了非分之想，便连连用拳头捶打自己的脑袋！ 一阵折腾后，程贤也没了赏月的心思，便起身准备回账房。 路过姚悦方才站立的一个石凳旁，就见一个青色薄皮的包袱置于石凳之上。 他急忙上前拾起，打开来看，却是一件簇新的青蓝色长衫，整整齐齐的叠放在里边…… 翌日清晨，杂役司后山的竹林。 此时，程贤正在竹林边上的一处巨石上闭目凝神。 还有一日就要上山听封，程贤看似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心里早就是如波涛汹涌一般。 为了缓和纷乱的心境，天还未亮他便来到竹林，来到以前最喜欢的一处石头上盘膝打坐。 这处竹林是杂役司附近灵气最为浓郁的地方，所以程贤以前总是趁着放牛的空当，来这里修炼。 在离竹林不远处的一座山峰，一颗苍松下，正站立着两名修士，一个身穿黑色长袍，一个身着白色长衫。两个人的目光此时正注视着眼下的那片竹林。 “师尊，那个姓程的小子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您老人家如此重视？我看您对掌门大弟子云龙的重视程度，也都不及那小子的一半！” 说话的白衣人正是刘威。 “要说程贤那小子的过人之处……我看，你和云龙加起来，也不及他一人……” 黑袍纪俨此刻的注意力，还集中在竹林外的那个少年身上。 对于自己徒弟的发问，只是轻飘飘的回了一句。 虽然是自己师父说的话，但触及到他的自尊，刘威仍免不了愤懑道： “如果师尊所指的，是之前下入地陷的事情，那可真是错怪徒弟了！” 纪俨闻言，侧目瞥了自己大徒弟一眼，诘问道： “为师如何错怪你了？” 刘威见师父有些不满，便急忙解释道： “其实，那时徒儿并非没有想过要下入地陷查看原因。只是当时还要主持定灵符阵，抽不开身……郑超师弟可以作证！” 纪俨冷哼一声，道： “谁不知道，你那几个师弟和你好的恨不得穿一条裤子……” 刘威老脸一红，正要继续辩解，就听纪俨继续道： “不用解释了。当时莫说你下去，就算是我们几个长老下入那地陷深坑，恐怕也看不出个究竟！” 刘威听师父话里有话，便静静的等着师父下边的话。 纪俨果然又道： “我听说，下坑查看情况的法子，是姚悦那小妮子提出来的？” 见刘威点头，继续道： “姚悦此子果真是心思灵巧……不过，你以为你们这些小辈能想到的，我们几个长老就没想到？” 刘威有些惊讶道： “您的意思是，您和几位长老之前也曾下去过？” 纪俨不置可否的冷哼一声，道： “在宗门接到弟子发现异常地陷之前，我们几个便已经知晓… “当时我们几个就下到过其中。可惜进入后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没有能找到那深渊幻境！” 随即沉吟一下，继续道： “之后，也有数名弟子通过不同的入口，私自下入地陷。但无一例外的，都被困在了里边……” “无奈之下，只得下令动用全宗的力量，去封填洞口，以免地气泄露殆尽……” 刘威听到此处，不由的讶异道： “可我记得前几日您曾说过，是程贤那小子比您先进入的深渊幻境！我记得当日，他是只身一人下到洞内的…” “身上除了姚师妹给的避水符，就只有徒儿的破魂剑！” 第七十八章 钟响七声 纪俨仍然目不斜视的盯着竹林，道： “你以为，就凭他如蝼蚁般的炼气修为，再加上你的中阶灵兵，就能胜过我们数位金丹？况且还是在地气喷涌最严重的时候！” 一口气抒发出了心中郁结已久的闷气，他才幽幽道： “威儿，这才是为师方才说的，你不如他的关键……” “不是修为，也不是资质，更不是什么狗屁胆识！而是……机缘……” 关于灵宝碎境，以及苟不教的事情，他并没有打算告诉刘威。 虽然师徒如父子，但毕竟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坑爹的儿子…尤其还是一个被女人迷昏了头的儿子。 纪俨用严厉的眼光制止了还要发问的刘威，又注视了竹林少年良久，才在峰顶缭绕的云雾中消失不见。 就在纪俨师徒离开的同一时刻，程贤感觉终于卸去了压在身上的一块巨石，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程贤自从修炼圣心诀后，神识便比寻常修士强了许多。 “难道是错觉？怎么总感觉有人在暗中窥视自己…” … 第三日，黎明。 当第一缕晨光洒在驭灵峰顶的驭灵大殿上时，殿阁上的驭灵钟便被撞响了七声。 片刻后，肃穆的钟声就传遍了整个驭灵宗。一时间，让驭灵宗们上下顿时沸腾起来！ 数百名蓝衣弟子齐齐涌向驭灵峰山脚的山门处，都想看看究竟出了什么大事。 “我们没听错吧？七次？驭灵钟竟然响了七次！” 见被执事白衣弟子拦住，一名蓝衣弟子失声喊道。 “这负责敲钟的师兄难道得了失心疯？！从来没有听过钟响超过三次的！” 另一名弟子附和道。 “是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其他弟子也不住口的询问。 尽管蓝衣弟子们纷纷出言询问，但那白衣执事却充耳不闻，只是挡在山门入口处，闭目凝神。 “都闭嘴！就你们这几头烂蒜，才吸了几年的灵气，就敢胡说八道？你们懂个毬！” 一个老态龙钟的蓝衣弟子，咳嗽一声，便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劳师兄你知道吗？快给我们说一说！” 众人见是宗门出了名的老弟子劳二，忙出言询问。 这劳二，自从十八岁上山，距今已有近一个半甲子的时日。 如今近百岁的修为才不过炼气七层的修为。 一向不被人重视的劳二，见自己此刻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不由的手捻花白的胡须，飘飘然道： “要说这驭灵钟的钟声，历来是大有讲究的。负责守钟的师兄，也都是掌门的亲信弟子，断不会有差池。要问为什么会响七声，它是因为……” “你姥姥的劳二！如今也轮到你来摆弄见识了！知道便说，不知道就给小爷们滚蛋！百岁的炼气士还好意思舔着那张老脸！” 一个一向瞧不起他的弟子在人群中起哄到。众人闻言，哄然大笑起来。 这话倒是不假，只因宗门修行资源有限，那些一甲子内筑基无望的弟子，也会遣散回乡，或者外派公干。 像劳二这样，快百岁还赖在宗门的炼气弟子，实在是少之又少。 劳二听了也不生气。 因为他知道，百岁还没有筑基的修士，今生若想突破炼气后期，几乎就是不可能的。 而一个没有前途的老修士，就等于失去了受后辈尊敬的资格。 他满是褶皱的脸上只是红了片刻，便又大声道： “我驭灵峰的钟声，是按单数起计。这驭灵钟敲响一次，是在每月的月满时分。只因，此时正是天地间灵气最为浓郁的时候。我宗开派祖师无名道人，为了感念天地，便规定每月十五日，便鸣钟一次……” 众人见他开始说到正题，便都安静下来。 见自己又成了目光汇集的中心，劳二得意的瞟了一眼那个嘲笑自己的弟子，继续道： “这驭灵钟敲响三次，是在宗内一些盛典时，或者是宗门有贵客到访……” “这驭灵钟敲响五次，便是代表友宗掌教到访，或是召集各峰长老在驭灵大殿商议要事……” “这些我们都知道！七次是什么意思？” 有人忍不住问道。 “至于这钟响七次……嘿嘿，我也不曾遇到过……” 劳二嘿然笑道。 “劳二你个老龟儿子，耍我们么？” 依旧是那个蓝衣弟子不依不饶的叫道。 劳二见自己万众瞩目的地位又要不保，忙说道： “我虽然不曾遇到过，但我曾听闻，最近一次敲响七次驭灵钟，是在百多年前，宗门最年轻的长老…吕长青结丹成功时，为庆祝宗门再添助臂，掌教特意恩准敲响的！” 众人闻言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要知道金丹对于一个宗门来说，就等于是承继本宗道统的存在。 如驭灵宗这般屹立数千年的南越第一大宗，因为道统后继乏力，也渐渐的开始式微。 终于在数百年前被楚国主宗，太一宗，反超后代替。 “莫非是云龙师兄成就金丹？听说他在筑基后期已经徘徊多年，难道近日已经悄然突破？” 有人不禁猜到。 “也许不是谁成就金丹。我听刘威师兄提到过，可能是因为前些日子的地陷异动，纪俨师伯和一位炼气弟子因护宗有功，掌教要特行封赏！” 此言一出，众人皆哗然不止。 “竟然是炼气弟子！怎么可能！” “竟然不是云龙师兄或者是刘威师兄，或是其他筑基？” “炼气弟子？老兄，是不是你听错了！” 劳二此时站在石阶上，见有人抢了自己的风头，十分不自在。 他发出一连串的“嘿嘿”笑声，惹得大家又不禁侧目瞧来。 他指着刚才说话的那个蓝衣弟子道： “竖子，休要胡言乱语！你说是炼气弟子，那不就等于说我宗门筑基师兄们个个都是酒囊饭袋么！” 然后他环顾四下，说道： “在场的哪一位蓝衣师弟，是他所说的那位功高盖世的炼气弟子？” 见无人应答，便一脸嘲弄的指一指从人群后方，正费力挤进来的几个灰衣人道： “既然在场的都不是，你方才说的，莫非是那几个杂役不成？” 说完，便放声狂笑起来。 在场的数百名炼气弟子也觉得此话太过于不可思议，也都跟着嘲笑起方才说话的那个蓝衣弟子。 正在大家笑作一团的时候，守在山门处的筑基执事睁开眼，皱眉道： “你们吵够没有？” 第七十九章 驭灵大殿 众人见白衣筑基发话了，都纷纷忍住笑意，闭口不敢做声。 见场面安静下来了，筑基执事才朗声道： “辰时已到。程贤，程师弟可曾到了？掌教命我带你到驭灵殿听封！” 大家听那筑基执事果真在蓝衣弟子中寻人，纷纷相互探求，究竟哪一位是他口的程师弟。 “我在这里！” 大家听到有人在人群外答应，忙回头望去。 就见回答的，是一个年纪不过十五六岁，修为不过炼气三层的年轻弟子。 赫然正是那七个灰衣弟子中的为首之人！ 数百个炼气蓝衣弟子都以为是自己耳朵听错，或者眼睛花了，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杂役弟子和身后的六个灰衣人！ 张鹏等人见往日高高在上的蓝衣弟子，如今也会这么高看自己一眼，每个人都不由得昂首挺胸，恨不得把鼻孔翻到天上去！ 得意之余，六人还不忘把程贤护在当中，推开人群向山门处靠近。 程贤此刻面露微笑，一边跟着将自己围在中央的六个人向前挤过去，一边还不忘伸手和站在高处的劳二打个招呼。 早就呆若木鸡的劳二，下意识的也想举手示意，但忽然想到： “对方区区一个灰衣杂役，还如此年轻，便能登上驭灵峰接受至高无上的封赏！并且宗门还特意为他鸣钟七次！这得是多么的前途光明！自己这个百年老炼气士，方才还有脸取笑对方……” 刚举起的手便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 又想到自己快要走到尽头的修行路和人家似锦的前程，相比起来，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情急之下竟然是放声大哭。 没想到的是，这哭声还颇具感染力，也让一些年岁偏大的蓝衣弟子忍不住面露戚戚之色。 但更多的是，数百年轻蓝衣弟子，用如同利剑一般的仇视目光，刺向那个意气风发的灰衣少年。 程贤本来就是以神识入道，自从修炼圣心诀至今，神识力的成长已经不输给普通的炼气后期。 众人此刻带有攻击性的神识变化，自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让有些飘飘然的程贤，联想到了前一日那被人窥探的感觉。 心中一阵忐忑不安，觉得恐怕今天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瞬间收起了得意之色，只是埋头往前挤去。 那白衣筑基见众人只是站在原地瞧看，没有一个人主动让道，不由的恼怒道： “平日怎么教导你们的，怎么如此无礼！” 说完便起身走到人群前。 众人见状才反应过来： 眼前的灰衣人并不是自己的仇敌，而是驭灵宗的有功弟子！ 这才粉纷纷闪出一条通道。 张鹏等人哪里注意到这几息间的变化。 只道是大家太过羡慕自己几人，脸上的笑容就愈发的灿烂起来。 七人顺利通过山门，在白衣执事引领下，拾阶而上，向着山顶行去。 一炷香的工夫，几人终于走到石阶尽头。 程贤抬头望去，就见一座庄严雄伟的殿宇矗立在前方。 殿外数十名白衣筑基修士在正门外列成两行，成夹道之势。 来到近前，引路的白衣筑基让几人候在殿门外等候，自己先进殿回禀。 几人在外边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通传，便大着胆子开始打量两旁的白衣筑基。 就见这数十名平日耀武扬威的白衣筑基，此刻都目不斜视的保持着肃穆的神情。 程贤挨个看去，忽然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一颗安稳的心不禁狂跳起来！ 正当他按奈不住想要上前时，就见云龙踏着大步从殿内走出。 云龙见到程贤，急忙拉着他的手就径直朝殿内走去。 走出几步，才又回过头示意一起来的六人一同跟上。 几人跟着云龙一路走入殿中，就见正对面的照壁上，用金粉描绘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硕大麒麟神兽！ 在麒麟两侧则法度森严的书写着四个大字：驭物万灵。 程贤见那麒麟样貌神骏，仿佛活的一般，便看得有些入神。 忽听麒麟下方的高台上，有人轻呼道： “来者可是杂役司弟子程贤？” 程贤猛然醒悟过来，急忙跪倒叩拜，口中回话到： “弟子程贤，参见掌教！” 身后六人见状也跟着跪下叩拜。 等几人行完大礼，那个声音继续道： “汝等且起来回话。” 程贤几人急忙依言起身。 直到这时，程贤才敢抬头朝上方看去，就见果然是清灵真人端坐在高台的正中央。 在清灵真人左侧，是邢天峰长老纪俨、山海峰长老金灵子；右侧，则是丹霞峰长老苏莹、灵妙峰长老娄无涯，以及一个空着的蒲团。 “那个空着的蒲团，应该是那位闭关多年的吕长青长老的位子…可惜，他已经死在峡谷里…” 正在暗自琢磨的程贤，目光已经扫过每一位长老身后。 每位长老身后，都站立着一位白衣筑基弟子。 而刘威和姚悦也赫然在列。 此刻的大殿内，不但没有丝毫的庆典之意，反而充斥着一股肃杀之气！ 这让程贤心中的不安更增加了几分。 还没等清灵真人再次发话，就听娄无涯抢先问道： “你就是程贤？一个区区炼气三层的杂役弟子，有何本事可以破解的了地陷的奥妙？” 说完又侧身向清灵真人，说道： “掌教师兄，依我看，是有人别有用心，故意谎报实情，欺瞒于你！” 言罢还用鼻孔轻哼一声。 纪俨一向是在宗门横行的，岂能吃了这个闷亏。 他起身面向娄无涯，阴沉着脸道： “娄师弟，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说我么！我若是刻意欺瞒，为何不将这偌大的功劳给我自己的徒弟？若要污蔑我，你有什么证据！” 娄无涯一向与纪俨不合，见对方发难了，也不客气道： “既然纪师兄你自己承认了，我也没话好说。若是问原因…谁不知道你纪俨一向是假公济私惯得？如与你没有利害相关，你会做出这等善事？证据我是没有，但以你的为人，还用证据么！” 纪俨气的怒发冲冠，口中直道： “娄无涯！你！你！你！……你若是不服，咱们今日便比试一番！” 说完，便祭出了三颗破魂珠！ 第八十章 贪天之功 娄无涯面无惧色道： “早听闻你那三颗破魂珠以日臻极品，早就想领教一二了！” 说完朝腰间重重一拍，一副卷轴便飞出来悬在身前。 眼见堂堂的两个驭灵宗长老一言不合就要出手相搏，不禁让程贤几人呆立在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 清灵真人见二人越闹越不像话，便手掐法诀，就见身后的那只硕大麒麟画像如同活了过来，幻化出一道虚影几步跃到殿内！ 那麒麟摇头晃脑的左顾右盼一番，便发出一声轰然咆哮！ 这一声咆哮响起的同时，纪俨、娄无涯二人的上阶法器却仿佛耗子见猫一样，哧溜一下都重新钻回了各自的储物袋。 这一幕，让纪俨、娄无涯二人均是面色一变！ 见麒麟镇住了场面，清灵真人便将麒麟虚影遣散，才缓缓开口道： “两位师弟怎可为一个杂役弟子伤了自家兄弟的和气？” 挥挥衣袖示意二人座下。 一旁的金灵子和苏莹，也纷纷出言相劝。 见二人气愤的重新落座，一旁的金灵子却开口道： “掌教师兄，师弟以为，方才娄师兄所言也并非虚言。怕是纪俨师兄不愿独占首功，才想将功劳分给这个弟子一二。这实属是纪俨师兄胸怀宽广的表现！” 娄无涯气的三尸神暴跳，怒道： “金师弟，你巴结纪俨也用不着如此给他脸上贴金吧！要说首功，他敢问心无愧么！要不是那位上使苟……” 还没等他说完，就听清灵真人重重咳嗽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头。 清灵真人看着高台下方呆呆站立的程贤几人，问道： “程贤，我且问你，这次地陷中一事，你可当真在场？” 程贤自然是见识过纪俨的破魂珠，但两个金丹长老斗法掐架，他却是头一回遇到。 眼看一场好戏还没上演便草草收场，不免感到遗憾。 听到掌教点名问自己，急忙回到： “回禀掌教，弟子确实在场……” “哦？难道，将那地魂解脱困境的，也是你？” 清灵真人捻须问道。 程贤朝纪俨看了看，又望了望清灵真人，正要口回答的时候，一旁的苏莹忽然插话道： “程贤，我看你小小年纪，修为也是不甚了了，千万要说实话！如果只是一味的想要贪天之功而说错了话，不要说掌教，就是我们几位长老也不会放过你！” 程贤闻言心中一凛，心中暗道： “她这是要让我不要承认此事……究竟是为何呢？” 想到此处，眼睛不由得看向苏莹身后的姚悦。 虽然姚悦依然是一副冰冷的模样，但却和他目光交织在一起。 便不由得心中一热，暗道： “不管这么多了，苏长老既然是姚师姐的师父，我便听她的！” 想罢，便朗声道： “回禀掌教及诸位长老，弟子虽然当时在场，但确实只是旁观的成分居多。不要说帮助那地魂，如果没有纪长老的庇护，恐怕弟子连小命都难以保全！至于弟子一个区区炼气，为何能进入那深渊之中，应该是误打误撞而已！” 清灵真人眉头微皱，思忖片刻后道： “你所言非虚？你可知道，这次地气泄露的危机若不能得到及时的挽救，我驭灵宗就有连根拔起的危险！若是你应下了这功劳，我便可以现在就将你调入我驭灵峰下听用！” 虽然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但程贤仍强咽下一口口水，强装镇定道： “弟子不敢贪天之功！确实是纪俨长老……哦对了，也多亏刘威师兄相助，弟子才侥幸进入那深渊幻境！” 刘威在一旁听得嘴都要咧到脖子后边了，差点没有乐出声！ 却被纪俨回头瞪了一眼不敢再发出半点声响。 纪俨见程贤矢口否认，有些不满道： “我说程贤，你怎么如此谦虚……” 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又想到不能在大众广庭之下将当日的实情吐露，便又无奈住了口。 清灵真人见程贤说的坚决，便也就不再坚持。 沉思片刻，他终于开口道： “各位师弟，老夫已有了决议。” 说罢长身而立，扬声道： “吾驭灵上宗，自开宗以来，承运大行，数千载而不休，尊祖师法祭天地而不辍…” “大行，吾宗之根基也！地魂，大行之精魄也！” “然数月前，地魂深陷困顿，吾等却不自知。实则大行危矣，吾驭灵宗危矣！……” 说罢，将袍袖向纪俨一侧甩开，继续道： “吾宗有峰，名曰刑天。刑天神勇，不如纪俨！吾御刑司长老纪俨，舍己身而赴宗难，挽驭灵万年基业之将倾。大行幸甚！驭灵幸甚！” “古法有云：功不赏而天怒，过不罚而人怨。纪俨盖世之功，理当重赏！” … 清灵真人的一席话，让在场的众人听得都是浑身直冒冷汗。 在云龙等白衣筑基、以及张鹏等弟子听来，让他们深切感受到了，原来地气外泄若没有及时解决，将会给驭灵宗带来灭顶之灾！ 此刻才明白过来，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大家都感到，如何颂扬这位宗门纪俨长老都不为过！ 在几位长老听来，此话却是给纪俨带了一顶高高的大帽子。 娄无涯和苏莹相互对望了一眼，不知道掌教师兄为何要如此褒奖纪俨，生怕这本就张扬跋扈的纪俨，以后再无所忌惮！ 两人的额头不由得都落下几滴冷汗。 可这些大加赞扬的颂词，在纪俨听来，确是莫大的讽刺！ 纪俨和清灵真人都知道，之所以纪俨能顺利的进入深渊幻境，其实仰仗的是那位上使苟不教。 而若论首功，其实是眼前这个杂役弟子程贤！ 纪俨眯起眼，盯着自己这位看似忠厚的掌教师兄，不知道他在打着什么算盘。 而程贤这个当事人早已是大汗淋漓。 他听了清灵真人的话后，终于明白苏莹为什么要暗示他不要应下这个天大的功劳！ “位低功高，终遭祸患加身！” 他不由得想到，自己家的程老道失踪前曾时常说起的一句话。 第八十一章 掌教护短 此时清灵真人将众人的表情都一一看在眼里，却不点破。 整理一下本就无暇的衣冠，肃然道： “纪俨今朝功在宗门，素日代吾料理宗门事宜也是勤恳有为…” “吾清灵子，虽无大才，却也有用人之度。今日，吾便命邢天峰长老纪俨为…驭灵宗副掌教，兼御刑司长老！”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娄无涯是第一个沉不住气的，扭头惊道： “掌教师兄！我驭灵宗从没有过副掌教这一说，还请你收回法旨！” 还不等苏莹等人有话要说，清灵真人猛然抖开金丹后期的修为，一股磅礴浩荡的灵压瞬间便释放出来，激荡在整座驭灵大殿内外！ 一时间惊得诸位长老都说不出话来。 “我意已决，诸位师弟不必多言！” 说完，将灵压散去，这才让众人长松一口气。 清灵真人，用有些倦怠的语气道： “今日便到此为止，以后宗门的大小事务还要有劳纪师弟代为打理。” 众人各怀心事，便要纷纷告辞离去。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启禀掌教，弟子还有一事相求！” 几位正要起身离去的长老不由自主的停下身形，朝那说话之人看去。 “弟子斗胆想讨个说法！” 说话的正是程贤。 清灵真人仿佛才记起有这么一个人，平声道： “你有何事，可以找纪副掌教……” “弟子相求的，只有掌教可以做主！” 程贤这句话，让清灵真人一愣，也让纪俨这刚任命的副掌教老脸一红。 “什么事非要我做主？说来听听。” 清灵真人奇道。 程贤牙关一咬，一字一顿道： “断臂之仇！” 在场所有人都听的分明，但也看得分明。 清灵真人讶异道： “你这两条胳膊不是好生生的长在身上么。怎么，你原先是生的三头六臂不成？” 程贤继续道： “此臂非弟子的手臂，乃是弟子情同手足的兄弟！” 清灵真人眉头一皱道： “你是说，我驭灵峰座下有人杀了你的兄弟？” 程贤使劲点点头，道： “正是！那贼修正是掌教座下弟子，莫凡！” …… 夜半时分，程贤一个人仰面躺在后山竹林旁的卧石上，两眼注视着茫茫夜色，仿佛是在寻找那对漆黑如墨的羽翼。 昨日在驭灵大殿上，程贤正是想要和莫凡索要失踪已久的黑鹰。 他被莫凡追杀那日，已经隐隐感觉到，莫凡当日所针对的并非自己，而是与自己一同逃亡的黑鹰。 回想起在大殿上，与莫凡对质的场景，一股莫名的刺痛就在他心中延伸开来…… “莫凡，我且问你，你果真用强夺了此子的灵禽黑鹰？” 清灵真人问道。 莫凡被一脸懵逼的召唤上殿，听到自己师父询问，才知道怎么回事。 他不紧不慢的答道： “回禀师尊，徒儿最近是新得一匹神骏的黑鹰，且多日前才用驭灵咒与其结下灵源。” 说罢，看也不看程贤一眼。 程贤没想到这莫凡倒是敢作敢当，竟然毫不犹豫的就承认了。 正要出声指责，却突然感到殿内的气氛有些诡异，回头看向高台上的掌教和几位长老。 就见那几人神情古怪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暗暗感到事情不妙。 清灵真人接下来的话，果然让程贤大失所望： “既然如此，也是机缘使然，也怪不得你。你下去吧……” 说完，也不再多问瞠目结舌的程贤一句，径自起身离去。 想到这里，程贤的就心如刀绞！ 他不仅仅是为了黑鹰被人强夺而难过，更是因为自己心中的尊严被人践踏的无以复加！ 心中苦涩无人诉说，便将夜空当做黑鹰倾吐道： “还想着能委曲求全，博得贵人一笑，也好将鹰兄你要回。没想到不但掌教护短，就连那几位长老也没人主持公道……” 说着，眼泪不由得夺眶而出。 程贤郁闷之极，就挺身从卧石上跳下来，运起十足的力气，拳头就向石头上捣去。 片刻后，一声惨嚎声便响彻整个竹林后山。 …… 时光荏苒，转眼便又是一年。 此时已经距离程贤离开化龙村，已经有两年多。 此时的程贤，修为却仍然停留在炼气三层，只有少许的长进。 这倒不是他懈怠于修行，而是被这杂役司主事的身份缠身，没有办法静下心来修炼。 想当初，袁旺财担任主事的时候，不仅要操持杂役司一应大小事宜，还要为刘威等人敛财敛物，甚至还要应付宗门那些无理取闹的弟子。 这些事情在袁胖子来看，算是手到擒来。 可换作程贤，就成了耗子爬花椒树——麻了爪。 刚开始的时候，程贤还颇不以为然，以为这些小事不过是轻而易举便能应付的来的。 可越到后边，他才发现，这杂役司几乎是在宗门开宗立派的同时，便设立的。 数千年来的积淀，让这看似不起眼的杂役司，却如同一个缩小数倍的宗派一样，宗门的事务几乎它都有所涉及。 “纪俨老贼，你就是故意整我程小爷的！安排这个破差事给我！等我那便宜师父苟书生回来，便有你好瞧！” 这个念头，程贤几乎每天都要念叨上七八十遍。 可无论他怎么腹诽，既然下定决心要依附宗门，也只能心甘情愿的接受这样的安排。 好在还有袁胖子在暗中帮忙，并且不厌其烦的给他传授经营之道。 即便如此，他还是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才慢慢开始将手上的事情慢慢理顺。 日落时分，程贤将最后一批前来索要物资的灵妙峰弟子打发走后，才无力的垂着晕晕乎乎的脑袋，回到自己的屋舍。 见今天时候尚早，便盘膝坐在床榻上，习练起许久没有练习的圣心诀。 案几上的静心香还没燃到一半，就听院中有人高声喝到： “程贤，程师弟在吗！” 程贤万般无奈的睁开眼，不由得苦笑一声，起身开门迎了出去。 来到门外，认出来人正是多日不见的郑超，急忙笑道： “原来是郑师兄！这么晚了还来我杂役司，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第八十二章 郑师兄 “能有什么大事，不外是催促一下给邢天峰上豢养的灵禽灵兽们的灵植罢了。” 一年前在地陷旁，自从亲眼得见，程贤以区区炼气初期的修为就敢只身犯险，郑超便对他颇有些好感。 程贤不解的问道： “师兄们所豢养的灵禽灵兽，都是上等的品阶，哪里用的了许多低阶的灵植？” 郑超哈哈笑道： “我说程师弟，你难道忘了？还有数个月的时间，便是你等新弟子正式入门的试炼之日！我急着催办灵植灵料，也是为这次试炼做准备呀!” 程贤一拍脑袋，惊呼道： “我险些连这些都忘记！多谢师兄提醒！” 说完，急忙转身跑回仓库。 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两个泥封的酒坛子。 郑超眼前一亮，叫到： “程师弟，莫非是醉仙酿？！” 程贤呵呵笑道： “师兄好眼力！这便是师弟我新酿的酒，拿给师兄尝尝！” 郑超迫不及待的一巴掌拍开泥封，用鼻子在坛子口使劲嗅了嗅，欢呼道： “果然是醉仙酿！” 说完也就不顾及自己的身份，仰头就灌下去几大口！ 酣畅淋漓的饮了一气，郑超才心满意足的将酒坛重新盖好。 “好酒好酒！” 郑超赞叹一声，忽然想起什么，突然问到： “哎？不对呀！自从袁旺财那老小子莫名其妙的失踪后，这醉仙酿的手艺应该就此失传才对。师弟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程贤不紧不慢的笑道： “宗门盛传郑师兄心思缜密，今日一看果然不假！小弟佩服！” 说罢，换了一副追思的神色道： “自从袁师兄失踪后，小弟也是追思良久。不仅思念其人，对他的醉仙酿就此失传也甚是遗憾……” “不过，就在前些日子，小弟打扫仓房时，偶然间发现了袁师兄遗留下来的一张酿酒方子。根据方子，尝试了多次后，才又有了你手中的这醉仙酿！” 说完，假模假式的又感叹一番。 “只要有酒喝，去他姥姥的袁胖子袁旺财！” 郑超早就被这酒香勾去了魂魄，才懒得去拆穿程贤那一套鬼话。 郑超正抱着酒坛子眉飞色舞，忽然眉头一皱道： “我说程师弟，这酿酒的本事虽好，可你别忘了，咱们修士最终还是以修行为第一要义！这新人试炼可是事关你修心一途的大事，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郑超此言，说的程贤心中一动，忙追问道： “师兄这话从何说起？” 郑超忍不住掀开盖子，又深吸一口酒香，才道： “知道师弟你机缘不浅，才入门不过两年，而且还是在这杂役司内，就已经是炼气三层的修为！” “和那一百余名丙等弟子相比，自然是好了许多。就算是数十名乙等弟子比较起来，也可以说是不相上下！” “若是师弟你，对自己没有太高期望，这也就罢了…” 程贤知道正题来了，急忙又去抱来两坛醉仙酿。 郑超喜笑颜开的收起酒坛，才正色道： “据为兄的观瞧，不仅丹霞峰的姚师姐对你青眼有加，竟然还得到了咱们邢天峰纪副掌教的赏识！有这两峰长老的支持，宗内大部分弟子都远不如你呀！” “依我看，师弟如真的只想得个中下的结果，未免太过浪费如此机缘了！” 程贤心中一动，又问道： “师兄还未言及中上的结果，那又如何？” 见程贤一脸急迫的样子，郑超呵呵笑道： “这个么，我也只是略微有所耳闻…不过有一点能肯定的是，试炼表现越好，对你以后在宗门中的修行越是有利！” 见程贤有些失望，他又笑道： “兄弟你别急呀！你可知道那六位甲等弟子，现如今是何等修为？” 程贤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道： “我记得一年前，南宫飞那个王八蛋是炼气五层，如今估计最多也不过是刚刚六层而已。其他人么……” 郑超自然是知道他与南宫飞的过节，哼道： “程师弟，你莫不是在这杂役司呆的太久，忙的头都发昏了！ “告诉你吧，那个小王八蛋现在可正在向炼气七层发起冲击！” “估计三年期满的时候，就应该能够将修为提升到炼气七层了！” 程贤心里一沉，有些失落道： “怎么会如此神速……” 他上次在地陷旁，和南伯交过手，知道对手的实力确实高过自己。 而自己不过是倚仗着手中的引魂幡才敢与之一搏！ 眼下引魂幡魂力有限，不能轻易使用，若是等对方真将修为提升到七层再和自己交手，怕是毫无胜算！ 郑超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是感慨万千： “古人云，人比人得死，修士比修士要羞死！” “如果不出意料，那南宫飞七年之内必然筑基！” “想当初，我筑基时，也耗费了半甲子的时光……” 感叹一番后，用手重重的拍在程贤肩头，道： “谁叫人家是修道的宗族世家，且在宗门的地位无与伦比呢！” “不过，师弟也不必灰心！你虽没有他那等雄厚的靠山，但师兄我相信，以你的机缘，或许有机会还能盖过他一头！”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郑超这话倒不全是在揶揄程贤。 只因他筑基后的时日已经不短，现在还是在筑基初期徘徊不前。 眼看自己这前浪就要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心中也是不甚痛快。 再加上南宫飞倚仗宗门恩宠，平日里的言行狂妄自傲，让很多筑基弟子都对他全无好感。 这才在程贤面前，引出了他对南宫飞的一番牢骚言论。 将郑超送走，程贤默默的插上门栓。 将引魂幡取出插在案几上的香炉内，单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不一会儿，袁旺财便忽忽悠悠的从魂幡里飘了出来，声音略显疲惫的道： “小人拜见主上。” 程贤以为自己瞧错了，问道： “袁师兄，我怎么看你好像比前几日又消瘦了许多，难道是我眼花了不成？” 袁胖子低头看了看自己清晰可见的脚趾，苦笑道： “主上没有看错……不光是我，就连魂幡中我那些死鬼弟兄，也个个如我一般……” 程贤大吃一惊道： “怎么会这样！这一年里，我可没有再动用过魂幡里的魂力，你们为何还会如此这般？” 第八十三章 苦肉计 袁胖子耷拉着松垮垮的脸皮道： “小人估摸着，是因为在地陷里的深渊幻境时，小人和那帮死鬼弟兄们，私自动用了魂幡内的禁制，遭到了禁制反噬的缘故……” “还好，可能是因为我等只是为了救主，没有反叛的意思，魂幡禁制只是轻微的惩戒我等，并没有更严厉的惩罚…” “不过这日子久了，也是有些吃不消的……” 程贤仿佛挨了一记重锤！ 引魂幡可以说是他如今赖以自保的杀手锏，若是真出了闪失，那个真是教他欲哭无泪了! 想到自己现在是这魂幡的主人，幡内的生魂都要仰仗自己。 只得强自镇住心神安慰袁旺财几句，才将自己的处境告诉了袁胖子，请他拿个主意。 袁胖子强打精神，两只小眼睛转了转，开口道： “依小人看来，主上如今遇到问题的关键，就是能够尽快的脱身杂役司的俗务，好集中精力提升修为和术法。主上可这样做…” 他的一席话让程贤茅塞顿开，顿时心中的一片乌云便散了一半儿！ 第二日，天刚放亮。 张鹏散去功法正要出门，忽听程贤凄惨的呼喊自己的名字，拔腿就奔了出去。 自从一年前，张鹏几人随程贤前往驭灵大殿，一路上享受到从未有过的万众瞩目的待遇，让杂役司的师兄弟们倍感荣耀！ 这也使他们重新燃起了继续提升修行的希望！ 师兄弟们的变化，程贤也是看在眼里。 他不但废止了袁胖子订下的不合理的规矩，将宗门每月发放的丹药灵石按时按量的给到每一个人，还拿出自己的私房钱，额外奖励修行用功的师兄弟。 虽然发放的灵石丹药，还不及宗门那些弟子们的三成，但仍然让大家伙儿感激不已！ 为了不辜负这位程主事的良苦用心，大家对于修行的态度，也一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习惯，每日早晚都勤加苦练。 有了这些的缘故，一百多个师兄弟们自然是对程贤这个小师弟，没有一个不佩服的五体投地。 张鹏与几个平日最为得力的师兄弟，精神十足的闯进仓房。 也不细看，直接抱拳施礼道： “程主事唤我等有何吩咐！” 就听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在屋内的黑影里传出： “师兄们坐……坐下说话。” 说着，黑影里的人勉强抬起手臂，指了指对面的芦席。 张鹏等人闻言有些奇怪，忙抬头细看。 就见程贤灰败的脸上顶着一对黑眼圈儿，正虚弱的躺在榻上，仿佛病入膏肓一般！ 张鹏大惊失色，招呼一声： “兄弟们，快！” 说完就和几个大汉一头扑了上去，扛起床榻就要往外走。 “停停停！快给我停下！” “嗳！我说张鹏！你大清早脑袋被牛踢了么？！这榻和你有仇么！” 刚才还一脸死相的程贤，一骨碌从榻上坐了起来，气急败坏的喊道。 “你好生躺着……我们几个就是拼了命也要带你闯上丹霞峰，到丹阁给你求医问药！” 张鹏哭哭啼啼道，眼泪鼻涕飚了满脸。 他以前曾害的程贤差点爆体而亡，程贤不但没有计较，反而将他从苦囚牢中救出。 所以，这份恩情他看得极重。 “快放我下来！先听我把话说完！不然我死不瞑目！” 程贤无奈的叫道。 张鹏几个相视一眼，才半信半疑的连人带榻从肩上卸下。 张鹏抹了一把满脸的鼻涕道： “你快说！不要耽误上山！” 程贤把披在身上的被子紧了紧，才又半死不活的说道： “我眼下是死不了的，可说不准以后……” 话说一半儿，一脚蹬开又要抗榻的张鹏，吼道： “你再敢动我的榻，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见张鹏终于老实了，程贤狠狠剜了一眼这个死心眼儿，才又随口编道： “那什么…我一岁的时候，我家程老道给我起过一卦，他说我五行缺心，是天生的缺心眼儿，一辈子注定不是劳心费神的命！” “要是心思用多了，必定不得……不得好死……” 说完砸吧砸吧嘴，又道： “可你们也瞅到了，这一年我过得是什么日子？简直生不如死啊！所以我这病，没救！” 说着，又狠狠瞪了张鹏一眼。 张鹏原本就不傻，只不过是关心则乱，现在终于是回过味儿来。他愣了一下，随即将胸脯一挺道： “那什么，请主事安心休养，杂役司的事情我等担下了！” 说完，又扭头和其余几人说道： “大家伙都瞧见了，主事现在身染沉疴，不方便出门。这几日凡是来交办差事的，就由我等代办！” 程贤闻言一喜，忙抛给张鹏一个眼神，意思是： “兄弟，上道！” 张鹏一脸正义的点点头，表示： “多谢夸奖！” 然后率领大伙儿就转身出了库房。 两人过于戏剧化的转变，让身后跟着的几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其中一人问道： “张师兄，我看主事的病有些古怪呀！看样子像是快要不行了，怎么听他吼你的那两声，却是中气十足？” 其他几人也都觉得有些蹊跷，纷纷投来询问的目光。 张鹏走在前头，众人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只听他用沉重悲痛的语气，一字一顿道： “主事师兄他是……回，光，返，照！” 说完，攥了攥了手中的一张字条。 几人刚刚离开库房不久，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就从杂役司后门偷偷地溜了出去。 … 两日后，大行山脉深处。 一串灰色残影正在山间穿行。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那道残影在蹿上一处山腰后才停了下来。 程贤散了鬼踪术，找到一个山洞钻了进去。 这个山洞，正是程贤第一次逃出驭灵宗，和黑鹰“同居”的地方。 那晚与袁旺财密谈时，袁胖子交给程贤的办法，其实很简单。 “逃！” 当袁旺财说出这个字的时候，程贤起初以为是袁胖子糊弄自己。 后来琢磨半天，才觉得是个可行的办法。 “杂役司的差事是纪俨指派给我的。一年里，我曾几次请求卸了差事，但都被那个龟儿子刘威挡了回来…” “既然你们玩儿阴的，小爷也就不奉陪了！” “虽然还没搞清楚我那苟二师傅究竟是个什么来头，但有他的名头挡着，纪老儿也不见得敢耐我何！” 打定了注意，就想连夜一走了之。 后来想想若是如此，就算是把张鹏等人坑了。 于是，便有了那天早上的一出苦肉计。 第八十四章 麻烦来了 回到阔别经年的山洞，程贤心中不禁被记忆触动。 想起一人一鸟同居一室的时光，虽然那时自己的肉总是不够吃… 自己的草铺总是被鸟霸占… 自己总是嫌弃那鸟睡觉吃饭的姿势太过风骚… 但他依然怀念那段无忧无虑的快活日子。 想到一贯欺压良善的大鸟，此刻正被囚困在驭灵峰上的某处，程贤便怒火中烧！ 他猛然转身，眺望着驭灵宗的方向，心中默默念着两个字： “……等我！” 程贤失踪后，张鹏起初并不在意，以为少年人贪玩，过几日便会回来。 他就对外以程贤重病，需要静养不能见客的理由，自己出面处理事务。 谁知过了将近一个月，还不见那小子的人影！ 正在他感觉不对劲儿的时候，麻烦开始接踵而至。 开始是灵妙峰、山海峰的弟子前来催要灵植灵。 这些事务，平时他倒是熟门熟路，很快就将其打发掉。 可接下来，便是一些棘手的事情找上门来。 邢天峰接连派来几波弟子，不停的向杂役司交派任务。 开始张鹏咬着牙勉勉强强算是暂时应付过去。 可后来，刘威派来的人是愈发的变本加厉，竟然提出许多根本不属于杂役司承接范畴的要求，这让张鹏的精神彻底的崩溃！ 一大早，张鹏就站在墙头上眼巴巴的盼着程贤回来。 忽然就听“咣当”一声，杂役司的大门被人一脚从外边踹开！ 只见六名邢天峰的蓝衣弟子，张牙舞爪的大步闯了进来。 张鹏暗道不好，急忙从墙头上一跃而下，快步向来人迎了上去。 “几位师兄，快到里边歇一歇，小弟有刚炒制好的上等灵茶，这就给几位师兄沏一壶来！” 张鹏招呼道。 为首的一名蓝衣弟子上下打量了张鹏几眼道： “怎么又是你？你们管事的那个姓程的小子，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张鹏见来者不善，忙赔笑道： “我家程主事重病在床，怕冲撞了师兄。几位有什么事交代给我就行……” “你？好啊！上边有命，给尔等七日时间，送一百坛醉仙酿上邢天峰！” 说完斜眼瞥了张鹏一眼，冷冷道： “你给我听好了，这可是上边下的死命令！迟半日不行！少一坛不行！口味差一点还是不行！” 张鹏一听傻眼了，告饶道： “我说几位师兄，小弟哪里会酿什么酒！你就是给我七个月，我也拿不出这么些酒呀！” 见来者不善的样子，急忙又道： “几位看这样如何，我这里还有十几坛存货，要不几位先拿回去慢慢品着。等过些时日我家主事身子康复了，再给几位补齐如何？”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包灵石塞给那名蓝衣弟子。 那蓝衣弟子用手掂了掂，估计有三四十颗灵石，便仔细揣了起来。 然后有又咳嗽一声道： “我说张鹏，不是哥儿几个不关照你，实在是上边催的紧，我也没有办法。你还是快让你们那位主事想想办法吧！” 说完作势欲走。 张鹏见对方收了灵石却不帮忙，急忙拦住去路怒道： “岂有此理！你们这不是故意刁难么！” “刁难？就是刁难了怎么着？” “你们杂役司不是想出风头么！姓程的那小子不是能耐么！就连宗门驭灵钟都为他响了七声，区区几坛子酒还能难得住他？” 随后，古怪的瞧了张鹏一眼道： “这点小事都推三阻四的，莫非程贤那小子擅离职守，不在这里？” 说完，便招呼身后几人就要硬闯仓房。 张鹏此刻急红了眼，生怕程贤失踪的消息传到刘威耳里，便拼命阻挡那几个蓝衣弟子。 几人的争吵声惊动了整个杂役司，二十多名轮休的灰衣弟子纷纷聚上前来与蓝衣弟子理论。 蓝衣弟子见状冷哼一声道： “杂役司的杂碎们这是要叛宗，把叛修头目程贤给我抓到律刑司！” 说完，一掌便拍在挡在最前边的张鹏胸口。 其余几人见领头的动手了，也就不客气的向其他人冲了上去。 这几个蓝衣弟子，都是上山多年的老弟子，修为都在炼气中期以上。张鹏等人虽然人数众多，但都不过是炼气一二层的修为。没过一会儿工夫，二十几名灰衣弟子便被几个蓝衣弟子统统放到在地。 几人见没人再阻挡，便要去仓房抓程贤。 忽听身后人声鼎沸，转头看去。就见门外呼啦啦的又涌入数十名问讯赶来增援的灰衣弟子。 带头冲入的，正是程贤从苦囚牢中一并带回的几个西秦修士。 这些西秦修士虽然修为被封，但勇武之势却是种在骨子里的！ 见张鹏口吐鲜血躺在地上，便发一声喊，挥动手中镰刀锄头带头冲了上去！ 蓝衣弟子虽然修为不俗，但都是久居深山的窝里横，哪里上过真正的沙场。 见对方杀气腾腾，心里便有了几分胆怯。 几人互使眼色，便纷纷从袖中取出一面旗子。 六位蓝衣弟子将手中旗子齐齐抛向空中，就见那六面手掌大小的旗子迎风见长，不多时便幻化成丈余高的六面大纛旗！ 每一面旗子上都绣着两个赤红色的大字——“刑天”！ 赫然是邢天峰用来护山的八十一面“刑天纛旗”中的六面！ 眼见六面大纛旗，被散发出来的灵气，激荡的猎猎生风！ “刑天”两个大字鲜红的犹如要滴出血来！ 几个西秦修士久经沙场，自然认得出这几面纛旗是法器。 但兄弟有难，怎能不救！ 只是犹豫片刻，便依然无所顾忌的冲上前来拼命！ 蓝衣弟子们见自己已经祭出了法器，可对面手持镰刀锄头的灰衣人们却视而不见，还要继续上前。 为首的蓝衣人冷哼道： “尔等想要造反，就别怪我等手下不留情面！” 说完，六人各持一面纛旗，纷纷散开。 数十名灰衣弟子以为将那几人吓跑了，正要去抢救受伤的张鹏等人 就听为首的一个西秦修士喊道： “不好！他们在组阵！快退出去！” 第八十五章 刑天旗局 不亏是经验丰富的斗修，可惜为时已晚！ 就见那六面赤红的刑天纛旗早已占据了六个方位。 一股强大的灵压将所有灰衣弟子镇压在阵中动弹不得，只有那几个西秦修士兀自勉力挣扎！ 为首的蓝衣弟子以为刑天旗局布开，便可掌控住局面。 却见那为首的几个灰衣人却还能动弹，恼怒道： “叛修程贤！若是再不出来，就休怪我下狠手了！” 随后，就要带头闯入仓房。 “师兄且慢！不可鲁莽！那日程贤和南宫飞斗法时，我也在场，两人竟然斗的不相上下！” “他虽然修为不高，但一身功法邪门儿的很，可不是等闲的炼气弟子，要不然刘威师兄也不会特意叫我等随身携带刑天纛旗。我看还是小心为上！” 另一位蓝衣弟子提醒道。 “笑话！我们六个人，难道还怕一个炼气三层的叛修！” 为首的蓝衣弟子嘴上是这么说，但却停住了脚步。 他想了片刻，便向其余五人使了个眼色。 六人心照不宣，齐齐暗运元灵力开始激发旗局禁制！ 张鹏等人此刻都被困在旗局中，正绞尽脑汁的想方设法脱困。 忽见那六面纛旗血光大盛，一团团血雾从中散发出来凝成一团！ 恍惚间，从血雾中竟然走出一个无头人影！ 众人以为是眼花了。 可数息后，那模糊不清的影子竟然凝结成了一道丈高的虚影，赫然是一名手持战斧的无头战修！ 众人惊得目瞪口呆！就见那无头战修挥舞一下手中战斧，几步就跨到了仓房门前！ 也不知道那战修的嘴是长在哪里，就听它狂喝一声后，浑身爆发出一股强烈灵气，俨然不输于筑基！ 战修缓缓抬起双臂，将手中战斧高高举起，片刻后便猛然向前方劈去！ 众人眼见战修出手便是筑基一击，心都凉了半截。 张鹏虽然知道里边无人，但任然瞳孔一缩，暗道： “对方这是有意索人性命！” 那蓝衣弟子却连连冷笑道： “饶是叛修术法高强，也决计是躲不过这一击！”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仓房下一刻就要土崩瓦解的时候，战斧激发出去的灵气斩，竟然撞在一面透明的水墙上。 发出“啵”的一声后，便消失的无隐无踪，犹如被一只无形巨兽吞噬了一般！ 六个蓝衣弟子瞪大眼睛，都不敢相信！ 这可是堪比筑基初期修士的奋力一击，那程贤究竟是什么样的炼气妖孽，竟然轻易就挡下来！ 无头战修也是在原地愣了一下，随后一跃而起，再次挥动战斧二次劈出灵气斩！ 就见那道灵气斩明显比第一次又强了几分，挥出后急速冲向横亘在前方的水墙！ 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听“啵”的一声，灵气斩只在水墙上留下一圈圈的涟漪后又消失不见。 六个蓝衣弟子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 无头战修显然灵智不高，见二次无效，依葫芦画瓢的就要发动第三次攻击。 可还没等他挥出第三斧，那面水墙忽然涟漪涌动，接连“啵”“啵”两声，方才吞没的两道灵气斩竟然一前一后的被原样反弹回去！ 无头站修此刻双臂高举，来不及护住胸口。 眨眼间，第一道灵气斩就狠狠撞击在战修的胸口上，战修惨呼一声，虚影瞬间便暗淡了一半。 紧接着，第二道灵气斩再次重重撞在胸口的同一个位置！ 随着一声惨嚎，虚影剧烈震荡一番后，彻底的化作一团血色灵雾，急速遁回六面刑天纛旗！ 那六面原本闪动着血色光芒的纛旗，光彩瞬间便黯淡下去。 原地摇晃一阵后，就还原成手掌般大小，“啪嗒”几声跌落在地！ 刑天旗局一破，镇压众人的力量也瞬间消失。 被镇压的灰衣弟子们一恢复自由，便在几个凶悍的西秦修士带领下，怒吼着又要冲上去拼命。 六个蓝衣弟子本来就是全赖着刑天纛旗。 此刻见旗局已破，便再无斗志，瞅准方向就准备夺路而逃。 可还没跑到大门口，就被门外又涌入的数十名灰衣弟子堵在了门内！ 前后将近百人，虽然均是炼气一二层的修为，但人数的优势足以弥补修为的不足。 更何况，这六个人早已是斗志全无！ 本来是想仗着法器，在杂役面前逞一逞威风，谁知自己却成了被人追打的丧家之犬！ 六人腿一软，抱着头就缩成一团。 被冲在前面的灰衣弟子们将几人围在中央，免不了就是一顿暴揍。 “手下留情！” 一个娇冷的声音如春雷般在人群中炸开。 众人心中一凛，头脑中的狂躁便被喝散了一大半。 大家停下手脚，纷纷寻声望去。 就见仓房大门被人从里边打开，一个绝美的白衣女修款款而出。 张鹏忍着疼痛，被人搀扶着走到近前，恭声道： “张鹏见过姚悦师姐！多谢师姐救命之恩！” 众人听闻是丹霞峰上的大师姐姚悦，也纷纷施礼道： “我等多谢师姐救命之恩！还请姚师姐为我等主持公道！” 姚悦略一点头，款步走到那六个蓝衣弟子面前，冷冷道： “方才说有人叛宗的，可是你？” 那蓝衣弟子当然认得姚悦，急忙跪下道： “师姐饶命！小人不过是开……开个玩笑！做不得真！做不得真！” 姚悦柳眉微蹙道： “玩笑？区区炼气弟子，竟敢私带护山法器下山，镇杀无辜。按照律刑司的规矩，算不算是叛宗！” 六个蓝衣弟子听得是汗流浃背，一个劲的磕头求饶！ 为首的蓝衣弟子趴在地上哭诉道： “师姐明鉴！我们也不过是受人指派，代人受过呀！” 众人闻言气愤难当。 张鹏让人搀扶上前，问道： “是谁指使你们来杀我家程主事？” 那蓝衣弟子嗫喏道： “是……是……是……” 是了半天，也没敢说出半个名字，引来众人一片骂声。 姚悦轻抬素手止住众人，说道： “我也不消知道。你们只管转告那幕后之人…” “就说，杂役司主事程贤，是我丹霞峰看中的弟子。谁若是想找他的麻烦，便是和我丹霞峰过不去！” “眼下他身染重疾，在我处修养，新人试炼前盖不会客！” 说完便不再理会这几个蓝衣弟子，重又走回仓房将门掩上。 第八十六章 程主事 众人见姚悦发话了，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为首的西秦大汉朝那蓝衣弟子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啐道： “呸！一帮怂包软蛋！怎么，还想咱家留你们喝顿酒不成？还不快滚！” 那几个蓝衣修士慌忙拾起地上的刑天纛旗，连滚带爬的逃出了大门。 能让蓝衣弟子如此狼狈，这在杂役司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往日里趾高气昂的那些蓝衣弟子，也有如今的下场，这让众人心情一阵大好。 就在众人还在嬉闹的时候，张鹏已经拄着一根木杖悄悄地推门进了仓房。 “我见过你。一年前，驭灵峰。” 姚悦站在榻前，背对着张鹏道。 张鹏闻言恭声道: “小的张鹏，见过姚师姐！小的眼下暂替程主事代管杂役司事务！” 姚悦问道： “你们是朋友？” 张鹏知道指的是程贤，急忙回道： “不敢！自程师弟入门起，小的便与他厮混在一起……不过，小人曾对不起程师弟……所以心中有愧。” 姚悦侧身坐在榻上，问道： “你可知他现在何处？” 张鹏知道程贤和姚悦关系匪浅，便如实说道： “不敢欺瞒师姐。程师弟失踪已有数月，小人并不知道他的行踪。只是在走之前留下一张字条，让小人代为打理杂役司……” 姚悦沉思良久，起身取出两瓶丹药递给张鹏。 张鹏双手接过来一看，竟然是寻常弟子求之不得的“气灵丹”和“散灵散”！ 腿一软就跪倒在地，给姚悦磕头不止！ 姚悦轻挥衣袖将他托起，道： “不过是下品的丹药，酬劳你守司有功。” 然后又低声嘱咐几句，便翩然而去。 过了许久，张鹏还捧着手中的丹药发呆。 终于，他狠狠吸了一口药香吼道： “看在气灵丹的份儿上，就替你再背三天锅！” 可惜，张鹏食言了。 三天复三天，三天又三天，不知道过了几十个三天，张鹏连个鬼影都没盼到。 这几个月来，张鹏等人仍然忍受着邢天峰来人的欺辱。 还好，有丹霞峰的姚悦师姐时常派人前来照拂，也没人敢太过放肆，这让张鹏身上的压力减轻不少。 … 还有一个月，新人入门三年期满的试炼就要开始，杂役司承接的差事也越来越重。 以前都是各峰自己来押送物资。现在都借口人手不足，让杂役的弟子送上山去。 这可苦了大伙儿，不仅日常劳务繁重，还要额外的去送灵资。 可谁叫杂役司在整个宗门的地位最低呢！ 大伙儿只能咬牙坚持，盼着试炼结束之后能轻松下来。 这一日清早，张鹏等人将晾晒好的灵料物资装满十几辆牛车，一人赶着一辆车，便向山门出发。 半日后，十几人将物料送抵驭灵峰后山的石阶。 石阶通往的地方，是后山上豢养灵兽的灵穴。 抬头看那高耸入云的山峰，和建在崖壁上狭窄陡峭的石阶，张鹏几人相视苦笑一下，便准备徒手将灵料背上山。 十几个灰衣杂役，每人背负数百斤的物料，排成一列向山上攀爬。 “让开！快让开！都他姥姥的没长眼睛么！耽误了老子的事情，有你们好看！” 正爬到半山腰，几个蓝衣弟子迎面从山上下来，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喝骂道。 走在最前边的张鹏见对面来人，急忙要闪身躲避。 谁知脚下一空，一个趔趄就要摔下旁边的百丈山崖！ 如果没有负重，凭他二层的修为断不会如此狼狈。 可眼下那数百斤的灵料正结结实实的捆绑在背上，要想甩脱是万万来不及！ 对面的蓝衣弟子见状，也是吓得不轻！ 不过他非但没有及时出手相救，反而腿一软跌坐在石阶上！ 张鹏此刻已经失去重心，半个身子已经和物料一起悬在了半空中。他眼睛一闭，等着就此陨落。 忽然身子一顿，下落的身躯瞬间被一股大力扯了回来！ 下一刻，自己已经又稳稳的站回到石阶上！ “张师兄，脚下留神。” 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 张鹏睁开眼，感觉到那力道是从身后传来的，便想转身去看是谁救了自己。 才要转身，就见一个灰色身影与自己擦身而过，径直朝前方石阶上的那名跌倒的蓝衣弟子快步走去。 张鹏等众人眼睛都直了！ 眼前这位穿着灰色杂役服饰的人，身上同自己一样背负着数百斤的物料，身形却如风似雾，转眼间便到了那蓝衣弟子面前！ 灰衣人灵料不下肩头，还伸手将蓝衣弟子从地上搀扶起来，笑呵呵道： “师兄若是摔个好歹，我等可是吃罪不起呀！” 蓝衣弟子见惨祸没有酿成，长出一口气道： “哎呀我的妈！可吓死我了！” 他不过是替人豢养灵兽的低阶弟子，地位比杂役司高不到哪里去。 若是今日没有眼前这灰衣人出手，自己肯定会被关入律刑司！ 一想到邢天峰和驭灵峰向来面和心不和，他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等缓过来神来，心有余悸道： “你是何人？怎么看着你面生的很？” 灰衣人呵呵笑道： “小弟姓程，是杂役司的主事。师兄可有伤到哪里？要不要送师兄回去？” 蓝衣弟子闻言一愣，惊道： “你就是那个协助纪俨长老，解除地陷危机的程贤！” 此言一出，石阶上的所有人都不淡定了，同时爆发出一声惊呼！ 张鹏等灰衣弟子惊呼，是因为消失几近一年的程主事，突然间就在驭灵峰上冒了出来。 而那些要下山的蓝衣弟子们，则是因为程贤的大名早在低阶弟子中被传的神乎其神！ 那几个蓝衣弟子眼睛放光，仿佛看神兽一般，上下不停的打量这个脸上有疤的少年！ 若论力量，寻常炼气初阶的修士和凡间的顶级力士相比也不过略高一筹。 可他们方才清清楚楚的瞧见，连人带货愈千斤的分量，程贤用单手便毫不费力的从悬崖上勾了回来！ 而且，还能背负近千斤的负重在陡峭的石阶上如鬼魅般前行！ 若是炼气后期的炼体修士做出此举，那是毫不稀奇。 可偏偏就是一个炼气初期的瘦弱杂役弟子！ 第八十七章 翎羽 蓝衣弟子再不敢骄纵，一把攥住程贤的手激动道： “果然是程……兄弟！你这是要去哪里？” 他本来想谦虚的称呼为师兄，可对方入门还不满三年，便硬生生的改称为兄弟。 程贤笑着指指山上。 那蓝衣弟子这才恍然大悟，连声称： “糊涂糊涂！” 急忙叫身后的几人帮程贤扛上负重，自己拉着程贤便掉头返回山上。 一行人跟着蓝衣弟子沿着悬崖石阶又向上爬了一阵。 再转过山脊，便走进了两座山峰相夹形成的一道豁口中。 就见豁口内的两侧峭壁上，密密麻麻的镶嵌着上百个岩洞，小的如狗洞鸡舍，大的似牛棚马圈。 每个洞穴的洞口，都有玄铁铸造的栅栏阻隔。 程贤快走几步想要上前查看，忽然心神一凛，一道残影过后就消失在原地。 等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在三丈开外。 程贤回头去看时，一名白衣筑基正在原先的地方，冷冷的看着自己！ 程贤不知道对方下一步要做什么，便暗运吐阳诀，将元灵力运遍全身作蓄势待发状。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的时候，那蓝衣弟子终于爬上最后一个石阶。 一溜小跑来到白衣筑基身前，气喘吁吁道： “陈虎师兄，手下留情！他……他……” 白衣陈虎冷冷道： “程贤，果然修为不俗！怪不得当年十几位师兄弟，唯有你能独善其身！” 那蓝衣人正要继续解释，见两人好像认识，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程贤见这个叫陈虎的，是镇守灵穴的筑基弟子，便上前抱拳道： “师兄认识小弟？” 陈虎冷哼道： “地陷深渊，无形之墙。” 八个字方一出口，程贤便恍然大悟！ 此人，正是当时被困在无形之墙上，虽离自己不远，但怎么也唤不醒的白衣人！ 仿佛猜到了程贤的心思，他冷冷道： “我那日虽然神识离体、魂魄出窍，可却把当时的情景瞧得清楚。你和你身边的一群邪祟鬼魅，如何逃得过我的眼睛…” 袁旺财救醒他的引魂幡，里边确实是有无数冤魂。 程贤心中一沉，知道自己还是小觑了筑基的实力。 见程贤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陈虎才冷笑道： “你放心，我陈虎还不屑干告密的下作事情！” 顿一顿，又似自言自语道： “似你这样身怀异术的修士，我驭灵宗又不是只有你一个…身怀异术，总比身怀异心要好上许多。” 说完，陈虎来到石阶旁的一块青石处，盘膝坐在上面，不再理会二人。 蓝衣弟子知道陈虎脾气一向桀骜，也不敢再去触霉头。 拉着程贤就向两峰夹缝的深处走去。 走的远了，程贤才小声问道： “李三师兄，我这样冒昧的请求来灵穴看一看，不会让你难做吧？” 蓝衣李三笑道： “兄弟放心，咱们陈虎师兄虽然脾气古怪点，但为人是极正直的……” 说完，叹口气道： “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被发配到这种地方来。” 程、李二人忽然感觉心头一紧，知道是陈虎用神识在警告二人不要乱嚼舌根。 二人尴尬的相视一笑，李三忙转个话题道： “兄弟，方才不是说想来灵穴看看么？咱们这便去吧！你的那些兄弟们，我已经安排人带去码放物料了。” 程贤笑道： “我听说，驭灵峰的莫凡师兄得了一羽神骏无匹的黑鹰，可有此事？” 李三闻言笑道： “兄弟竟然也知道！说到那黑鹰，可真是了不得！” “不但飞行速度极快，那对尖锐的利爪更是堪比灵兵！就连大师兄云龙的翠玉蛟和他放对，也要畏惧它几分！” “我若是能与这样的一个稀世灵禽结下灵源，做梦都能笑醒！” 说着还用手擦了擦口水。 程贤暗道： “你若是见过它妖娆的睡姿，估计做梦都要哭醒……” 李三见他不说话，以为是听得入神，便又道： “不过，兄弟你莫要失望，那只黑鹰不在了。” 程贤脑子里嗡的一声，立刻揪住李三胸前的衣襟急道： “它死了？！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李三被吓了一跳，忙答道： “我没说它死了！是这几日不在山上！兄弟你如此激动，难不成你们也认识？” 程贤没有回答，仍急声追问道： “它去了哪里？” 李三被对方的模样吓得有些不知所措，磕磕绊绊的答道： “莫……莫凡师兄带它下……下山了，新人试炼前便会回来！” 见他仍不放过自己，便继续道： “要不然，我先带你去看看它的灵穴吧……” 程贤兀自松了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便松开对方的衣襟，找了个由头掩饰过去。 攀上一侧峭壁的栈道，二人来到一个巨大的灵穴前，李三指着里边示意道： “这里便是豢养黑鹰的灵穴”。 程贤见灵穴的玄铁门没有上锁，便推门走了进去。 李三正要阻拦，忽听山口处一声巨吼： “李三，你死到哪里去了！” 心中一惊，知道是陈虎在找自己，便顾不上程贤，急急的跑了出去。 程贤见周围再无他人，便一步跨进灵穴。 他见空荡荡的灵**，只在最里边有一堆茅草，便急忙走了过去。 来到近前，他俯身拾起茅草上的一片黑色翎羽，便立刻认出正是黑鹰身上掉落的。 他心中难过，不知此刻该做些什么。 想到那黑厮最是贪嘴，便想留下些它爱吃的肉干。 可翻遍储物袋，连个肉渣都没有找到。 他寻思片刻，重新打开储物袋，在角落里抠出一个鸟蛋。 这鸟蛋，正是在翠云山坊市的灵宝大会上，替那个柳颜和楚大千，以一千四百一十一灵石的呕血价换来的五灵鹊卵！ 这鹊卵曾被章梦卿丢入地陷深渊，后来程贤又在地魂那里失而复得。 程贤拿着这枚五灵鹊卵瞅了半天，想想这一千五百灵石的鸟蛋还不够给鹰兄塞牙缝的，便有些肉痛。 可想到黑鹰曾数次救自己于生死一线，便暗骂道： “小爷心底纯良，绝不是贪财之辈！都是被袁胖子害的！袁旺财你财迷心窍，活该不得好死！” 第八十八章 最后的准备 把锅甩给袁胖子后，心里一阵轻松。 他用手扒开茅草，将五灵鹊卵放进去，又仔细的用茅草将卵掩盖起来。 埋好后刚刚起身，就见李三匆匆走了进来。 “程兄弟，看得如何了？” 李三四下打量一下，见没有什么异常，便问道。 程贤手里拈着一根翎羽遗憾道： “可惜没能如愿，只能取根羽毛权当留念了。李师兄，没问题吧？” 一根羽毛免去刑狱之苦，还能做个人情，李三觉得太没问题了！便慨然道： “兄弟你只管拿去！” 说完，焦急的看看山口方向，又低声道： “时辰不早了，改日我再领兄弟你来看咱驭灵峰的守山灵兽，金鳞巨蟒……” 二人下了栈桥，不一会儿就回到了山口的石阶处。 程贤向李三告辞一番，便转身要走。 就听一旁闭目凝神的陈虎突然开口道： “以后想来，便光明正大的来。学什么不好，偏要学做那贼修！” 李三闻言一愣，不知道陈虎在说谁。 程贤却是做贼心虚，强装镇定的朝陈虎深施一礼，便急匆匆下山去了。 一口气跑到山下，程贤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前几日偷偷上山，竟然被陈虎发现踪迹…” 正在思量间，看到张鹏正站在石阶尽头向山上张望。 见到程贤出现，张鹏便匆匆跑了过来。 正要张口，程贤忙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张鹏心领神会，一言不发的跟着程贤。二人挑偏僻小路溜回了杂役司。 回到杂役司的仓房，程贤直挺挺的躺倒在榻上，舒服的直哼哼： “袁胖子真会享受，连张榻都做的如此舒服！” 他这一年的时间全都窝在那个冰冷坚硬的山洞里，不是修炼就是修炼，连个囫囵觉都难得睡一个。 张鹏把房门重重的一关，阴着脸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程贤自知理亏，便挺身坐了起来。 装模作样的咳嗽几声，才心虚道： “嗯……这个这个……这几日我不在，辛苦师兄费心了！” 张鹏就等着他和自己说话，见他终于开口，便像疯狗般的狂吠道： “几天？才几天？你的算术是牛蹄子踢出来的么！你给我说，你这一年死哪里去了！” 程贤一脑门子的汗，含糊道： “嗯……死在那里，就那里你知道的……那什么，大家修炼的可还用功？” 张疯狗又吠道： “用功——吗？整日里被邢天峰的那帮狗日的呼来喝去。修为没见长，脸皮厚度绝对是金丹大成！” 程贤听张鹏说出“邢天峰”三个字，急忙问道： “刘威？他又出什么幺蛾子？” 张鹏气也撒的差不多了，才把这一年来如何受得气、挨的打，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 “那一次，他们竟然拿邢天峰的守山法器镇压师兄弟们，我和几个兄弟都被打成重伤……” 程贤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邢天峰纪俨对自己的态度转变如此恶劣，不由得心里一紧。 其实这些倒怪不到纪俨头上，事情都是刘威瞒着他做的。 自从当日纪俨说他不如程贤后，对程贤更加的嫉恨。 刘威不敢明面上违背师父，便暗地里指使手下师弟作恶。 “多亏姚悦师姐及时出手，要不整个杂役司的屋顶都要给人轰得粉碎！” 张鹏接着道。 “你刚才说姚师姐来过？” 程贤心中一惊道。 张鹏听他这么问，才一拍脑袋道： “我想起来了，姚师姐说过，如果你回来了，去丹霞峰找她！” 二人又聊了半日，程贤便吩咐说自己还要闭关一个月。 张鹏方才只是胸中憋闷发泄而已。他也知道还有月余，就是新人的试炼之期，便将杂役司的事务继续大包大揽下来。 当夜，皎洁的月光下，一个瘦削的身影站在竹林前，久久注视着远处的丹霞。 … 一个月时光匆匆而过，程贤也再没踏出杂役司一步。 清晨，当驭灵峰上的五声钟鸣响彻整个驭灵宗时，宗门上下再次沸腾起来！ “大伙儿听见了么！为了今日的新人试炼，驭灵钟竟然响了五次！” 一个蓝衣弟子兴奋的叫道。 “我们又不聋，五次有什么稀奇！忘了两年前那七声钟鸣了么？” 另一人不屑道。 “看来驭灵钟是越来越不值钱喽！以前可是十几年都不曾敲的这么频繁！” 一个老资格的子弟戏谑道。 “你们这些娃娃懂个毬！” 一个花白胡子的蓝衣老者，在人群外骂骂咧咧道。 众人回头去看，见又是那个爱卖弄的百年老炼气士，劳二。 其中一人哈哈笑道： “劳二，你倒是说说看，以往新人试炼都是三声钟鸣，为什么今年偏偏是五声？” 虽然劳二修为不高，但是入宗的年月确是在众蓝衣弟子中最长的。 见大伙儿都等着自己发话，便跳上一块石头，捋着花白胡子笑道： “老朽我今年整百岁，若论见识么，自然是旁人比不了的……” 众人见他又要显摆，便发出一片嘘声，要将他赶走。 好不容易露一次脸，劳二自然是不能轻易放过机会，忙道： “你们若是赶我走，就休想知道这千年以来最大的秘密！” 此话一出口，不仅正要散去的人群收住了脚步，还把不少在远处议论的弟子们引了过来。 见人越聚越多，劳二便更来了兴致。 只见他左臂背在身后，右手两指捻须，抬头四十五度望天，长衫随风摆动，一副道凌天下的高人风范！ 和他不熟的一些弟子，都深深折服于他的一派仙风道骨。 而那些知道他老底的弟子，却十分不耐他的做作，纷纷叫骂起来。 “劳二，匹夫！” “明明就是条菜花蛇，装什么金鳞巨蟒！” “再要啰嗦，便将你剥个精光，绑上灵妙峰给那红毛猴子圆房！” 说这话的是邢天峰的一个弟子，惹得一旁灵妙峰的弟子们怒目相视。 慑于刘威的淫威，灵妙峰的弟子只敢狠狠啐道： “他也配！” 老家伙终于忍不住了，怒道： “黄口小儿！都懂个毬！尔等可知，那天机十六字谶语！” 第八十九章 新人试炼 这谶语二字，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拿灵妙峰的守山灵猿取乐，被执事弟子逮住，无非就是小小惩戒一番。 可若是在宗内编造流言，那罪过便是可大可小。 而这“谶语”，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十分忌讳的话题！ 闹哄哄的人群顿时便没了动静，纷纷竖起耳朵生怕漏听一个字。 “谁主南离，紫微天降；万载入道，其心五方！” 劳二再次恢复成一副高人的模样，缓缓吟道。 蓝衣弟子们互相瞅瞅，都不知道这谶语究竟预示着什么。 “谁主南离……紫微天降……劳师兄，这谶语的意思，莫非是说我南离境就要有一个天降之主了？” 一个入宗前曾寒窗十载的弟子讷讷道。 劳二颔首笑道： “然也，孺子可教！” 有人不屑道： “匹夫劳二，亏你想的出来！” “偌大的南离境，不消说浩渺无边的的离火海，其上的岛屿大陆星罗棋布。就算是我等所处的齐国，也不过是离火海最南边大陆的小小藩国。” “若是强说有人能统领整个南离境，除非是上界的真仙下凡！” 说话的，是一名祖上从北晋国迁居到南越齐国的弟子。 北晋自古便是以商养修，商修遍行天下。 他的一番高谈阔论，引得众人纷纷叹服不已。 被戳破牛皮的劳二匹夫，还兀自强辩道： “竖子！懂个毬！你懂个毬！天机，天机你知道么…” “污言秽语，妖言惑众。劳二，你可知罪当如何？” 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天上传来，大家闻言纷纷抬头望去。 就见一名一身浩然正气的白衣筑基，正足踏翠玉蛟悬停在半空。 众人见是驭灵宗掌教座下第一大弟子云龙，纷纷口称见过师兄。 只有劳二面如死灰，腿一软便跪倒在地。 云龙皱眉道： “今日适逢宗门盛典，本座便不与你计较。若再敢惑乱宗门，你便自行下山去吧！” 劳二见差点闯下大祸，忙磕头不止。 众人却在一旁掩口偷笑。 云龙不再理会劳二，朝众人正色道： “掌教法谕，今年的新人试炼第一场，定在逐灵谷。汝等也要前往观礼。速回各属，卯时出发！” 说罢，便驱使翠玉蛟赶往他处。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劳二一扫方才的颓势，头一个撒腿跑向所属的山海峰。 嘴里还激动莫名的叫道： “逐灵谷！快去找能御空飞行的师兄！” … 驭灵宗地处东鲁的西南方位。 顺着大行山势朝东北方向行出一千多里，便是逐灵谷。 而翠云山，就处在两者之间。 龙贺之头一天便接到驭灵宗的消息，知道宗门今日在逐灵谷进行新人试炼，要路过翠云山。 适逢初一开市，龙贺之便宣布灵宝大会暂停，自己约了三位修士好友早早候在山顶。 卯时刚过。见时候尚早，几人便闲聊起来。 “我看这驭灵宗已是日薄西山，早已不复昔日盛况。贺之兄为何还如此重视？” 一名紫衣修士问道。 “对呀，依我看，贺之兄应早做打算。不如随我去陶国！” 另一名青衣修士道。 “陶国的五行坛又能好到哪里去？好歹驭灵宗千年前也是南越第一大宗！破船尚有三千钉呢。” 紫衣修士嘲笑道。 龙贺之只是一味的望着西南方向，并没有接几人的话头。 另一名白衣修士说道： “贺之兄的眼界岂是我等可以比拟的。咱们三个都是靠着宗门撑腰才能在南越七宗中出人头地。” “唯独贺之兄是独自闯荡。他既然甘愿守在翠云山，必定是有他的道理！” 正议论间，忽听龙贺之笑道： “来了！” 几人闻言，忙顺着龙贺之的视线看去。 就见西南方向天际，数百个小黑点围在五个巨大影子周围，正缓速向翠云山驶来！ 不多时，那五个巨影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正是驭灵宗的五大守山神兽——金鳞巨蟒、雪翼巨蝠，赤发灵猿、五彩凤鸟、啸天神犬！ 周围的数百个黑点，赫然是各色体型较小的灵禽灵兽。 三人不由的倒抽一口冷气。 那白衣人赞叹道： “久闻驭灵宗以驭灵入道，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二位以为如何？” 说罢，瞥了紫衣和青衣修士一眼。 紫衣修士却道： “这阵势不过尔尔，比起那太一宗的气势实在是差了许多！” 嘴上不服，眼睛却盯着那条金鳞巨蟒不放。 青衣修士张口结舌道： “乖乖，我陶国的五行坛可是大大不如！你们看那五只巨灵，每一个的修为都应该至少在金丹后期！” “贺之兄，你确定贵宗如此兴师动众，只是为了新人试炼？” 龙贺之依然没有答话，还是笑呵呵的看着天际。 再过片刻，铺天盖地的灵禽灵兽，簇拥着五头巨灵便来到翠云山近前。 第一个越过翠云山的，正是那头金鳞巨蟒。 巨蟒扫了一眼山上，见到有人向它行礼，也不做停留，咆哮一声后就乘着云雾直接越过山顶。 蟒啸之声如雷贯耳，震的白、紫、青三人心神摇曳、灵海翻腾，险些一屁股跌坐在地！ 龙贺之却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 他扭头对狼狈的三人神秘一笑，张口道： “几位，随我来！” 说完，唤来一只白玉朱鹮，便直奔金鳞巨蟒而去。几人互相瞅了瞅，不知道龙贺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也纷纷唤出御空法器跟了上去。 随后，四道人影便汇入队伍中，一起朝东北方向的逐灵谷飞去。 赤发灵猿是灵妙峰的守山灵兽。 虽然力大无穷，可在五巨灵中最不擅长御空飞行。 眼见那四头守山巨灵，穿行在云雾劲风中如鱼得水好不自在，自己却笨拙的如同在空中爬行，便时不时发出怒嚎，表达自己的不满。 程贤此刻正和二牛并肩坐在赤发灵猿的背上闲聊。 二牛看着身侧被颠的七荤八素的几十名蓝衣弟子，嘿嘿笑道： “依我看，这红毛猴子御空飞行的本事真是水的很” 程贤抬头看着前方的巨蟒，心不在焉的答道：“喏，有本事有关系的，都在那上边……” 第九十章 驭灵 二牛转过头不屑道： “要我说，若论咱们新弟子中谁最有本事，我看就属你程贤！” “别以为我不知，方才邢天峰的郑超来找过你，后来丹霞峰也派人来过。哦，还有驭灵峰的那位云大师兄！有舒服的顺风兽不坐，为啥偏偏选这红猴子，真是搞不懂你！” 说完，二牛继续幸灾乐祸的看着一旁几个呕吐不止的低阶弟子。 程贤笑道： “你还不是一样？明明是金灵子长老看中的弟子，不去乘那啸天神犬，干嘛非死皮赖脸的跟着我遭罪？” 二牛撇撇嘴道： “从小跟着你就有肉吃，这次还想着再跟你蹭一回金鳞巨蟒坐一坐，那得有多威风！没想到肉没吃到，姥姥的，屎都快颠出来了！” 两人笑闹间，一道黑色虚影瞬间从赤发灵猿的头顶划了过去。 飞速而过激发的旋风让灵猿睁不开眼，又惹来它一阵气愤的咆哮。 看清那黑影赫然是一羽快如闪电的灵禽后，程贤脸上的笑意瞬间就凝固了。 就见那黑色灵禽上还站着一名衣袂飘飘的白衣筑基！ 一人一禽潇洒的穿梭在密密匝匝的人群中，几息后便将御空的数百门人弟子甩在身后，引得一众女弟子欢呼不已。 许多自认风流的男弟子十分不满，纷纷驱使身下的灵禽想要追赶上去。 无奈，那黑色灵禽不但身形轻巧，速度也是极快。 数息后就飞驰到了最前方的金鳞巨蟒身边。 白衣筑基让灵禽与巨蟒并驾齐驱，自己却向巨蟒首上端坐的云龙施礼。 那风度翩翩的白衣筑基正是驭灵峰二弟子莫凡。 而他脚下的灵禽，便是两年前与程贤走散的黑鹰！ 二牛一脸艳羡的看着莫凡道： “好神骏的一头巨鹰！这次若能寻到的灵兽有其五成灵威，我就心满意足了！” 程贤收回沉默的目光，呆问道： “什么灵兽？” 二牛吃惊道： “你不会还不晓得这次试炼的题目吧！” 见程贤依然一脸懵逼状，哀叹道： “刚才还夸你有本事，没想到……” 本来还想挖苦几句，忽然想起这个兄弟一直在杂役司当差，便改口道： “没想到你还挺清高，都不屑于提前作弊…” “说起来，这事儿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估计一百多号新弟子里，也就你一个人不知道了。” 见程贤白眼快翻上天，二牛才不紧不慢道： “咱们今年的试炼与以往不同。往年都是试炼一场，而今年却改为两场。” “往年都是在宗门附近寻找试炼场地，而今年却改为数千里之外的逐灵谷。” 想想又道： “你可知逐灵谷是个什么样的所在？” 程贤疑惑道： “逐灵谷不是在南越和东鲁的交界处么？” 二牛继续卖弄道： “逐灵谷可没有那么简单！因为，逐灵谷的数百里之外，便是东鲁的衡离山！” 听到衡离山三个字，程贤心中不由一跳！ 他这是平生第二次听到这座山的名字。 当年在翠云山灵宝大会上，楚大千说起五灵鹊卵的渊源时，曾提及过此山。 “那衡离山可老有名了！相传被九个修为高深的妖道占据，论谁也不得擅自踏入半步，端的是凶险万分！” 二牛兀自滔滔不绝的描述道。 见程贤眉头紧皱，便哈哈笑道： “你别怕，逐灵谷只是在衡离山九峰的外围而已！” “不过即便如此，谷里的灵禽灵兽也是如这猴子身上的毛一般多！” “你的意思是，这第一场的试炼便是考验……驭灵？” 程贤问道。 二牛一巴掌拍在程贤肩膀上，佩服到： “我刚开始听说的时候，以为是去狩猎！还是你聪明，一听就明白！你说这驭灵和驭鬼哪个厉害一些？” 程贤惊讶道： “你还听说过驭鬼？” 二牛满不在乎道： “听说过？我还亲眼见过呢！去年，金灵子长老曾邀请南越其他六宗的弟子来宗门切磋。” “我看鬼阴宗的驭鬼道法神奇异常，还请求金长老让我和一名驭鬼的修士对阵了一番！” 任由二牛在一旁说的眉飞色舞，程贤却沉默不语。 他在翠云山与鬼阴宗的李良仁那段隐晦的往事，是他不能向别人提及的。 想到那一夜的恐怖搏杀，程贤便又忍不住去看向那道黑色的影子。 二牛见程贤也对那黑色巨鹰十分上心，只道是那巨鹰太过出色，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二人便各怀心思的看着前方的那一人一禽。 … 又过了多时，程贤发现脚下虽然还是一片茫茫大山，可形势却起了变化。 不但山势愈发险峻，就连低洼的山谷处也被浓郁的迷雾涵盖！ 莫说什么灵禽灵兽，就算是地上的情形也极难看清。 正在思索间，忽听前方的巨蟒发出一声长啸，便向着不远处的一片山谷丛林俯冲下去。 程贤二牛还在愣神，就觉身体向下一沉，座下的赤发灵猿也跟着慢慢下沉！ 随后，数百跟随的弟子，也纷纷朝那丛林落去。 程贤跟着众人跳落到地面上后，便开始环顾四周。 此刻，参加试炼的一百多名新弟子正处在群山环抱的谷地边缘，面前就是遮天蔽日的莽莽山林，和密布其中的白色迷雾。 就在大家交头接耳的时候，雪翼巨蝠振翅落在一旁的小山头上。 片刻后，纪俨那威严的声音响起： “今日试炼的内容，想必尔等都已清楚，老夫本不愿再啰嗦。但尔等身负传承宗门道统的重任，老夫遵掌教嘱托还是再说一遍。” 说着将手一挥，百余条红色绳索及黑色丹药便逐一落在众人手里。 “本次试炼的内容，就是捕捉灵兽。方才给尔等的，便是驭灵索，以及避除毒瘴的丹药。” “驭灵索可将捉获的灵兽暂时困住。丹药可保证尔等在三天内不受毒瘴侵袭。” “切记，若三日后走不出这丛林迷瘴，便失去进入下一轮的资格。” “纪长老，若解药失效，这迷瘴是不是会夺了我等的性命？” 一名弟子发问道。 第九十一章 狩猎 纪俨轻哼道： “这迷瘴虽然厉害，也不过只是让人陷入昏迷而已，短时间内不会要了尔等的性命。” “你们需要担心的，反而是猎物，不要狩猎不成反被猎物所伤了性命！” 说完便不做停留，驾着雪翼巨蝠巨灵腾空而起，朝着远处的一座高峰飞去。 一旁的刘威等弟子见纪俨离开，便纷纷唤出御空之物跟随而去。 临走前，刘威向程贤有意无意的瞥了一样，让程贤心中猛地一沉。 一百余名弟子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丛林谷地，都踌躇着不敢上前。 就见南宫飞推开前边的弟子，一马当先的走入了丛林迷雾。 二牛找到章梦卿后说道： “梦卿姐，要不然我们三个一起走吧！” 章梦卿瞥了旁边的程贤一眼说道： “不必了。” 然后转身，径直向着南宫飞消失的方向走了过去。 二牛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后，与程贤随意挑了一个方向，便也走入了茫茫林海。 刚走入丛林不久的时候，迷雾尚浅，二人还时不时的能看见周围有蓝衣弟子的踪迹。 程贤知道这些弟子都是修为较低的子弟，对自己没有什么自信，只想在外围守株待兔碰碰运气。 程贤本来还对这些弟子嗤之以鼻，可一想到刘威那一瞥中的寒意，便也放弃了继续深入的打算。 他和二牛两人离开众人的视线，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开始细细的寻觅起来。 看着最后一个弟子走入丛林后，纪俨站立在山谷地带边缘的一处山峰上，向龙云道： “云师侄，我给你留下五十名炼气后期弟子，此处便交给你和刘威了。老夫这就去和其他几位长老汇合。” 说完，带着其余数百弟子，穿过丛林谷地上空，继续向衡离山的方向行去。 云龙等人拜别纪俨后，刘威试探的问道： “云师兄，这次宗门如此兴师动众，果真是因那十六字谶语而起？” 云龙背手看着茫茫迷海，笑道： “师弟休要相信那些野狐禅。半月前，莫凡师弟提前返回宗门时，他那新结下灵源的黑鹰夜里突然冲出灵穴不知所踪。” “莫凡师弟得知后，凭灵源感应一路追至衡离山附近，终于在半日后寻到了黑鹰的踪迹…” “当他拿住黑鹰正要返回时，竟然在附近发现了一个强大的灵息波动。据他当时的感受，那波动源应该是只灵兽发出的，其散发出的灵息纯度不下于宗门的守山五头灵兽！” 刘威惊道： “莫非此次全宗出动，新人试炼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目的，则是要捕获那头灵兽！” 云龙笑道： “正是如此。咱们驭灵宗六座主峰，眼下只有五头守山灵兽。吕长青师叔闭关多年，万灵峰上也空了百余年。” “掌教的意思是，捉了这头灵兽补做万灵峰的守山神兽。” 刘威闻言，压抑不住心里的惊喜，激动道： “如此甚好！等三日试炼结束后，咱们也去帮忙搜寻！” 他心里清楚，那吕长青号称闭关百年，其实是生死不明。 此刻，万灵峰正是他代为镇守，若是真如云龙所言，那他这个副掌教的大弟子便是如虎添翼！ “到时候，你这个宗门大弟子也就该退位让贤了！”刘威得意的暗暗道。 云龙见他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心道： “我不如此说，怎么转移你的注意力！” 想罢，他拍一拍刘威的肩膀笑道： “师弟，眼下咱们还是要保护好新弟子们，不要出太大的纰漏。” 二人商议一番，便各自带了二十五名师弟，驾起御空之物飞入方圆数百里的谷地丛林。 … 二牛仰面躺在草丛中，无聊的看着头顶稀薄的迷雾，叹道： “都几个时辰了，连根狗毛都没看到……” 说着翻身坐起，问一旁的程贤道：“ 我说程贤，那纪老儿不是耍我们吧！” 程贤抬头看看在空中划过的人影，随口道： “你二牛值得一宗门的人陪你耍么？” 二牛奇怪道： “既然不是耍咱们玩儿，为什么连个活物都看不到？” 程贤使劲嗅一嗅缭绕的迷瘴，琢磨道： “没有应该是对的。这迷瘴可没纪老头儿说的那么简单，一般活物绝不敢闯入此间……” 说着仰面躺倒道： “而那些通灵的活物，早就被方才宗门的动静惊跑了，不会在这边缘地带轻易露面……” 二牛急道： “你知道这里捉不到猎物，干嘛还拉着我在这里傻等！” 程贤不急不慢道： “那是因为……我只想狩猎，而不想成为猎物。” 二牛不解道： “别人的猎物？” 随后愤愤道： “你是担心，刘威那龟儿子还不会放过你？” 程贤心中一颤。 思忖片刻，才道： “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他指了指几处通往深处的痕迹道： “我刚才一直在留意这些足迹，应该是那些惊逃的灵物留下的。若我猜没错，顺着足迹就可以找到那些灵物。” 说完便带头走向丛林深处。 二牛似信非信的跟着程贤，循着足迹一路深入密林深处。 走出一个多时辰后，二人果然在前方发现了一只独角鹿的踪迹！ 那鹿头上只有一只锐角，身上的金色斑点华美异常，一看便不是凡物。 两人交头结耳一番后，程贤便先向独角鹿摸了过去。 那鹿此刻正在低头啃食几颗鲜红的草果。 程贤施展开鬼隐术将身上的气息收敛起来，手持驭灵索慢慢靠近独角鹿。 距离那独角鹿还有三丈远的时候，那鹿警觉的抬起头来向四下张望一番。 程贤急忙停止动作，伏在草丛里一动不动。 独角鹿见没有发现有异，便放松了警惕。 正要低头继续去吃那草果，忽然两耳转动方向，顾不得再去回头，便一头蹿入了迷雾之中，几个纵跃便消失不见。 程贤从草丛中站起身来，有些懊恼的看着那鹿消失的方向。 二牛从后边跟来，拍拍程贤的肩头道： “算了，这独角金钱鹿可不比咱化龙村吴寡妇家的鸡。下次小心点便是！” 丢掉了好不容易寻到的猎物，二人只得继续向前走去。 第九十二章 失手 一路上，程贤不停的探寻着蛛丝马迹。 功夫不负有心人，两个时辰后，程贤果然又找到了线索。 二人在循着一串深深的足迹来到一座山丘旁，发现一头正卧倒小憩的白色巨犀。 巨犀的一只角上还挂着一条满是污渍的驭灵索，显然是之前有人捕捉失败留下的。 那犀牛硕大的身形外披着厚厚的麟甲，一大一小的两只犀角闪着刺眼的寒光，品阶竟然比刚才的独角金钱鹿还要高！ 这次程贤不敢大意，两人商议一阵，分头抄了过去。 就在二人快要靠近的时候，那巨犀两只小眼睛猛地睁开。 见到有两个少年正手持红绳靠近自己，便缓缓的站起如小丘般的身躯。 它试探性的向前冲出几步，程贤见状急忙闪到一旁。 那畜生仿佛探出了对方的底细，知道他们对自己的利角坚甲有所顾忌，便不再理会这两个人，转身向山丘上慢慢踱去。 程贤心下一喜，感觉到那巨犀看似强横，其实对自己手里的驭灵索十分的忌惮。 他给二牛使一个眼色，便挥动着手中绳索慢慢向前靠近。 那巨犀感觉到身后的两个人在靠近，心里也是暗暗着急。 它刚刚凭借蛮力，才甩脱几个人的围捕。正在此恢复体力的时候，又撞见了眼前的两人。 它吃过驭灵索的亏，再不敢硬抗，四蹄发力便向山上跑去。 此刻二人也看穿了巨犀的虚实，拉开左右间距向前追去。 看巨犀丝毫没有抵抗的意思，二牛便独自冲了上去，口中叫到： “好畜生，看你往哪里逃！” 程贤见他如此莽撞，心道不好，急忙喊道： “二牛，赶紧躲开！” 话刚出口，就见那巨犀骤然转过身来，锋利的犀角直直冲着扑过来的二牛。 巨犀仿佛嘴角嘲讽似的微微上翘，下一刻便倚仗地势，自上而下的冲向二牛！ 二牛惊呼一声，丢掉手中驭灵索便滚向一旁的树林。 程贤见状急忙施展鬼踪术，挥动手中绳索便扑向巨犀。 巨犀本想趁势将躲在一旁的二牛顶穿，忽觉一道红影向自己头颈上落下，知道另一个人已然出手。 情急之下，这畜生再顾不得伤人，顺势冲下山丘就想钻入密密匝匝的丛林中。 程贤身形晃动，眼看就要追上。 忽听身后的二牛发出一阵鬼哭狼嚎，咬咬牙便回身去查看二牛的伤势。 那巨犀心中狂喜，牛不停蹄的逃之夭夭。 程贤见二牛缩成一团痛苦的呻吟着，以为他被那巨犀戳穿了胸口！ 可左右瞧瞧也没见一滴鲜血流出，便使劲按住二牛的肩膀，想要撕开他的衣服查看伤势。 二牛见躲闪不开，就一把推开程贤的手道： “我没事，就是跌倒时胸口撞在了石头上喘不过气……可惜那头巨犀了！” 说着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看着犀牛逃跑的方向，程贤不由得双眉紧紧锁在一起… 两人一直在丛林中不停寻找新的猎物。 直到天黑下来，才选了一处背风的地方生起篝火。 程贤烤着干粮，心里回想着白天的经过。 与那头巨犀擦肩而过后，两人曾经又碰到一只猎物。 那是一只巨大的灵蝶，丈余宽的翅膀上闪烁着五彩斑斓的鳞粉。程贤用鬼隐术接近灵蝶，几乎就要得手。 但是在紧要关头，那灵蝶却仿佛得到上天的提示，突然便幻化成无数彩蝶，消失在迷雾当中。 一天中连续三次失手，这让程贤十分无奈。 二牛用手捅捅程贤道： “嗳！你的馒头！” 程贤醒悟过来，急忙取下烤的黑乎乎的馒头。 二牛嘿嘿一笑，从怀里抓了一把东西递到程贤面前道： “喏，绝尘丹！这是一位师兄给我的。吃上一颗，不仅一天不用吃饭，而且还可以一整天不用睡觉！” 程贤没有接，只是冲着二牛笑道： “你那师兄对你可真好，你就自己留着吧。我还是喜欢吃这个。” 说完晃晃手中焦糊的馒头。 见程贤小心翼翼的将馒头烤焦的外皮剥掉后，津津有味的吃了来。二牛尴尬的笑了笑，便将绝尘丹重新收了起来。 吃完手中馒头，两人闲聊几句，便分头倒在篝火旁休息。 深夜，程贤辗转难眠，心中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正想打个盹。忽然心神一动，便假装起身撒尿。 没走出几步，身形一晃就不见了踪影。 过不多时，从迷雾中走出两道蓝色人影。 其中一个人道： “奇怪，明明是两个人，怎么只剩下一个人？” 旁边的一人摸摸下巴，走到正熟睡的二牛身边踢了他一脚道： “冯二牛，你还睡！给小爷们起来！” 二牛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道： “谁呀！一大早的还让人睡觉不！” 看清来人后，叫道： “孙福？厉桂？怎么是你们！” 孙福和厉桂，正是六名甲等弟子中的其中两人。 孙福笑道： “怎么，就你一个人么？” 一旁的厉桂阴恻恻的看着二牛，尖声问道： “冯二牛，和你一起的程贤去哪里了？” “我在这里。” 一个冷漠的声音蓦然在两人身后响起。 孙、厉二人心中一惊，猛然回头看去！ 却见身后只有重重迷雾，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二人对视一眼，重新扭过头，见一个少年正站在对面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厉桂眼中寒光一闪，伸手便向怀里摸去。 孙福一把拉住厉桂的手，冲少年抱拳笑道： “你就是程师弟？久闻你一身术法奥妙无穷，今日得见果然名副其实！” 程贤将二牛扶起来，笑道： “师兄过誉了。驭灵宗上下谁不知道，两位都是当年入门弟子中名列甲等的佼佼者，堪称我辈中的天纵之才！” “小弟历来在杂役司厮混，当年连个丙等弟子都没混上。区区三脚猫的本事，不过是些下三滥的把戏，不值一提。” 孙福闻言，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勉强挤出一个笑脸，解嘲道： “这是哪里话！程兄弟言下之意，是说我俩连下三滥都不如么？” 第九十三章 寒潭设伏 程贤一脸无辜的说道： “师兄万万不要误会！我就是这么想，也不敢说出来呀！” 二牛听程贤言语间极尽讽刺，不由暗自纳闷： “程贤从小虽然顽劣了些，可人并不坏。他一向和孙、厉二人没有交集，怎么一见面便如此唇枪舌剑？如此反常，莫非……” 说完瞅了孙福一眼。 孙福自诩涵养极好，此刻却被程贤挤兑的说不出话来。 他强压下心中的愤怒，转头对二牛笑道： “二牛兄弟，你二人昨日可已经得手？” 二牛见孙福盯着自己瞧，急忙回道： “昨日我二人寻到三只灵物，可惜时运不济，都失了手！” 孙、厉二人面露惊色，齐齐望向程贤。 厉桂一脸阴阳怪气的说道：“三次？不是说笑吧！莫不是把些野猪野狗的都算在内了！” 程贤一脸诚恳道： “厉师兄说的极是！小弟那些微末本事，哪里能区分的出什么是灵物，什么是野兽？方才小弟起身撒尿的时候，还把两头误闯过来的野猪，当成人了呢！你说可笑不可笑？” 厉桂本来惨白的脸颊，瞬间便涨得通红。 他咬牙切齿的尖叫道： “你……你说我是猪！” 说完再不管孙福的阻拦，从怀中掏出一柄骨刺，抬手就刺了过去！ 二牛见厉桂动了手，心中不免一惊。 他正要上前阻拦，却被一旁的孙福狠狠瞪了一眼。 二牛缩回抬起的手臂，悄悄地退到孙福的身后。 程贤站在原地，好整以暇的掸了掸有些发皱的衣袖，可余光却把几人的举动都看在眼里。 厉桂见骨刺离程贤不过还有三寸的距离，心中一喜暗道： “都说此人术法了得，今天还不是要栽在我的刺下！” 想罢，本来是试探性的一击，便使上了元灵气。 就见在元灵气的作用下，那骨刺前方瞬间冒出了寸许长的剑气！ 程贤见厉桂手中的骨刺有异，知道他是动了杀机。 “想当年在翠云山一战，李良仁凭着炼气后期修为和一身的中阶法器都没耐我何，就凭你？！” 程贤心中冷笑一声，正要去拍储物袋，忽然瞥见一旁冷笑的孙福。 他心中一动，便暗暗施展起了鬼踪术。 厉桂和孙福二人都以为一击必中的时候，突然一道残影过后，程贤便消失在原地不见！ 厉桂因招式用老收不住手，迎面撞上了一颗大树。 片刻后，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彻方圆数里。 程贤从树后边悠悠的踱出来，假装惊呼道： “厉师兄，你手怎么了？！” 厉桂捂着折断的右手，咬牙切齿的看着眼前一脸关切的混蛋。 虽然恨不得撕烂对方的喉咙，可偏偏又碍于伤势发作不得！ 好戏看够了，程贤收起一脸的戏谑转身就要走。 忽听孙福在一旁哈哈笑道： “程师弟果然好手段！这茫茫逐灵谷中，品阶越高的灵物越是难以捕捉。不如我们四人联手，你看如何！” 说着便冲程贤拱了拱手。 看着孙福真诚的面孔，程贤撇撇嘴道： “没兴趣。” 说完，径自朝着迷雾深处走去。 二牛见程贤离去，回头看了两人一眼便急匆匆的跟上前去。 孙福恶狠狠的啐道： “小子，你给小爷等着！” 程贤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在丛林深处。眼见雾气越来越浓，寻找灵物的难度也愈发的困难起来。 二牛茫然的走在后边，猛地一头撞在了程贤的背上，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程贤回头示意二牛不要出声，自己停下脚步侧耳细细聆听起来。 听了片刻，他心中便有了计较。 程贤离开小径，循着水流的声音来到一处水潭旁。 程贤放出神识，感应片刻后，便拉着二牛躲到一块大石头旁后藏好，准备在此设伏。 不一会儿，一只浑身墨绿色的巨蚺缓缓的从水中探起头来，口中的血红信子发出“呲呲”的声响，好像在嗅探着什么。 像是终于下定决心，那巨蚺游到岸边，蜿蜒着粗壮的身躯缓缓爬到一颗丢落的斑斓灵石旁。 那颗灵石，正是程贤布下的诱饵。 他方才刚到潭水边时，灵敏的神识就察觉到了附近有一个极其危险的气息。 这气息的危险程度竟然还要高过昨天的那头巨犀！ 为了不再错失机会，程贤咬牙取出一颗中品灵石用作诱饵。 眼见这条墨绿色的巨蚺，虽然不及云龙的那头中阶上品的翠玉蛟，但无疑也是具有中阶潜质的难得灵物！ 程贤按耐住心中的激动，静静等候巨蚺上钩。 那巨蚺爬到近前后，并没有急着去吞噬灵石，而是将数丈长的身躯盘成了小山！ 它将硕大的蛇头高高的竖立起来，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周边的环境。 小半个时辰过后，巨蚺终于按奈不住心中的贪婪，脑袋一低就要将灵石迅猛的吞噬下肚。 程贤早已用神识将巨蚺的一举一动全部囊括在内，哪怕那巨蚺的速度再敏捷，也丝毫逃不过程贤的神识！ 发现那巨蚺终于有所动作，程贤瞥了身边的二牛一眼，便拉动了手中的绳索！ 巨蚺用獠牙咬住灵气浓郁的灵石，正要仰头吞咽下去，忽觉眼前一花，一条细长的红色绳索便将自己的七寸处套了个正着！ 原来，程贤用两人的绳索合在一起，做成一条加长的驭灵索，事先埋在灵石周围的沙土下，就等着哪个贪吃的家伙下嘴！ 巨蚺慌忙吐出口中的灵石，发出一声沙哑的嘶吼声，让程贤二人浑身不由的一阵发麻！ 就见巨蚺小树粗细的身躯猛然暴涨数倍，想要将驭灵索撑爆。 怎奈驭灵索本来对灵物就有奇效，加上正好绑在巨蚺的七寸处，那巨蚺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逃脱！ 眼见一击得手，程贤压住心中狂喜，紧紧攥着驭灵索的另一端，朝巨蚺慢慢靠过去。 巨蚺发现有人靠近，停下疯狂扭动的身躯，两只森森巨眼冷冰冰的望向程贤。 知道那巨蚺是在虚张声势，程贤舔舔嘴唇，将绳索一段紧紧捆在右手腕上，腾出左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就见巨蚺身后冷冽的寒潭中，潭水化作一头比巨蚺还大一圈的透明水蚺，慢慢游向巨蚺。 第九十四章 黄雀在后 巨蚺察觉到潭水异响，转头看向身后。 就见一头比自己还要大的水蚺长大巨口，想要将自己吞食下去！ 若是放在平时，它只消甩动蚺尾便可将水蚺轻易击碎。 可如今被人锁住七寸，不说丝毫的灵力都使不出来，就连行动也已经十分的迟缓！ 知道已经退无可退，巨蚺嘶吼一声后便闭上眼睑，准备听天由命。 程贤正要指挥水蚺吞下巨蚺，忽然听到一阵破风声响起，便急忙操纵水蚺掉头去阻挡。 电光火石间，一把短刀就和水蚺的巨口撞在一起！ 刹那间，短刀被水蚺撞得斜斜飞了出去，而水蚺也被这一撞之力瞬间击得粉碎，化作漫天水雾泼洒在地！ 程贤被水蚺击碎的反噬之力震的心神不稳，来不及再次施法。 他急忙轻拍储物袋，就见一柄墨绿的狭长剑锋落在手中。 程贤两步跨前，手持灵兵碧水剑将巨蚺挡在身后。 正要用神识探索短刀飞来的方向，没料到第二次破空声却在自己身后响起！ 此刻，自己与第二次破空处隔着一座小山般的巨蚺，程贤几乎在发现异常的同时便施展起了鬼踪术！ “叮！” 一声清脆的格挡声响起后，一柄白森森的短小骨刺便倒着飞了回去。 不容程贤多想，在身后第一次短刀飞来的方向，发出了第三次破空声！ 饶是程贤术法高强，可在对方连番夹击下也是捉襟见肘。 终于，程贤施展鬼踪术刚刚转回到原地的同时，一柄长刀便擦着他的头顶飞了过去！ 程贤猛觉手中绳索一松，心中暗道不妙！ 来不及回头去看，一道残影后便已纵身向前窜出数丈。 就在同时，一只硕大的蛇头便狠狠撞击在残影消失的地方！ 一阵飞沙走石过后，原本平坦的土地竟被撞出了一个丈余宽的深坑！ 遁到远处的程贤暗暗心惊，定睛向那巨蚺的七寸处瞧去。 就见那道驭灵索的活扣已被斩成两截！ 而那柄斩落绳索的长刀也被巨蚺坚硬如铁的鳞甲震落在地，只在甲片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巨蚺晃一晃有些眩晕的蛇头，便重新竖直上半身，居高临下的用双瞳扫视四周。 终于发现狩猎自己的那人正在远处，巨蚺愤怒的嘶吼一声，就要报复这个算计自己的瘦弱少年。 却见那少年不慌不忙的将手中绳索重新打好一个活结，另一侧的寒潭中也再次爬出一条透明水蚺。 巨蚺心中一凛，不知道那少年又要使什么阴招。 它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少年手中的绳索决不能再招惹！ 巨蚺愤怒的瞪了程贤一眼后，便转身急匆匆的潜入深潭，几息后便消失不见。 二牛趴在石头后边，等巨蚺逃走才缓缓走了出来。 方才人蛇间的智斗，以及有人暗中偷袭的过程，他都瞧得一清二楚。 看着眼前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儿，如今竟然成长到如此地步，心里不由的一阵苦涩。 程贤见巨蚺被自己吓退，心里才稍稍安定。 通过那巨蚺的一击，他判断自己若是与巨蚺正面冲突，就算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见得能轻易将它再次拿下。 而眼下还有强敌在暗，放弃狩猎，将巨蚺吓退才是明智之举。 程贤挥手散去水蚺，将碧水剑背在身后，冷哼道： “真是阴魂不散！敢暗中算计于我，怎么没种现身！” 话音刚落，就见迷雾里一左一右走出两个人，正是之前遇到的孙福和厉桂。 孙福此刻心情大好，笑呵呵的将方才掷出的长短两柄飞刀拾起来，缓缓踱到程贤面前两丈处。 同时，厉桂也耍弄着手中骨刺走到程贤身后。 程贤见两人形成前后夹击的站位，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莫非，两位师兄想联手将我弑杀于此地么！” 说完，将元灵力注入灵兵碧水剑中。 眼见手中灵兵青光烁烁，仿佛下一刻便要自行脱手而出！ “这他姥姥的是杂役？！” 眼前这一幕，彻底将孙福美好的心情击得粉碎。 他先将双刀收入腰间，然后朝程贤身后的厉桂摆摆手，示意他放下兵刃不必再与程贤为敌。 程贤不解的看着孙福二人的举动，手中的灵兵却丝毫没有收起来的意思。 孙福绷着脸问道： “程兄弟，你果真是杂役司的弟子？” 程贤不知道他的用意，犹豫的点点头道： “怎么，杂役司活该被人瞧不起么？” 孙福看一看走到身边的厉桂，苦笑道： “你们杂役司还收人不……” 厉桂扭头直勾勾的看看一脸苦相的孙福，哑然道： “老孙，你不是发癔症了？为啥和这个杂役司的弟子套近乎？ 这厉桂不但长着一副死鬼相，而且还长着一副死心眼儿。 孙福白了他一眼，觉得实在无趣得很。 程贤自然知道他是在说笑，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不收。” 孙福见程贤仍然没有放松警惕，干脆拉着厉桂一起盘膝坐下，示意绝无敌意。 他指一指程贤手中的碧水剑道： “灵兵？杂役司发的？” 程贤面皮一动，终于被孙福逗乐了。 他也面对二人盘膝而坐，将碧水剑横置在双膝上，说道： “孙师兄主动示好，是怕了，还是内疚？” 孙福心中主意已定，便不再忌讳程贤的冷嘲热讽。 他坦然笑道： “内疚？大丈夫既然做了就绝不后悔！不过…后怕么，倒是有一点点。” 程贤指着剑身道： “怕这把剑？” 孙福点点头，又摇摇头。 眼光在剑身上游走一遍后，问出一句话： “程兄弟，你可听说过……以气驭灵？” 程贤心中一动，这四个字当年在地陷下的深渊幻境中听纪俨说起过。 他不动声色道： “略知一二，孙师兄是何意？” 孙福见对他没有否认，便更认定了几分。笑道： “这四个字说起来简单，要是让我等去做，却几乎没有可能！” 说着，他伸出手指分别点了厉桂、二牛和自己三下，却独独没有点程贤。 第九十五章 勘破天机 厉桂瞪着一双白多黑少的死鱼眼，阴恻恻说道： “老孙，少卖关子，有屁就赶紧放！” 孙福白了他一眼，继续道： “以气驭灵，说穿了，就是修士利用元灵力驾驭灵兵和法器的程度……” 二牛此时也已经坐了过来，插嘴道： “灵兵和法器虽然难得，但也谈不上不能使用吧？” 孙福正色道： “听好了，是驾驭，而非使用！” “古法有云，死用灵物者，灵物亦死；灵驭死物者，死物亦灵！这便是使用和驭灵的区别。” 他见两个死心眼儿还是一脸的懵逼，又继续解释道： “假如眼前有一头恶犬和一头灵物，你们会选择哪一个？” 两人毫不犹豫的齐声道： “灵物！” 孙福追问道： “为什么？” 厉桂不以为意的道： “恶犬虽凶，但对我而言连鸡肋都算不上，聊胜于无而已。灵物则不同，在我修士手中却如干柴烈焰，相得益彰！” 孙福点点道： “那如果灵物是方才逃跑的巨蚺呢？” 厉桂闻言一时语塞，犹豫半天说道： “以我眼下的修为…不要说驾驭巨蚺，恐怕不被它吃掉都算是祖宗保佑了。” 孙福满意的笑道： “那如果，把你换成程兄弟呢？” 厉桂回想起刚才程贤的一举一动，不情不愿的低声道： “或许……大概……可以驾驭。” 在场的四人中，二牛修为最低，但脑子却转的并不慢。 他指一指程贤，愕然道： “师兄的意思是，他……” 见两人有所明悟，孙福看向程贤道： “简单说来，程兄弟做到了我们几个无法做到的事情…” “不，准确的说来，是炼气期的修士做不到的事情。这件事，就是…以气驭灵！” 说完，他就仔仔细细的给众人讲解了一番其中原委。 原来天下修行一途中，在突破到元婴以前，可分炼气、筑基、金丹三个大境界。 而这三个境界最重要的一个区别，就是使用元灵力的境界。 炼气修士，因为气海还未修成，所以这个阶段主要是以单纯的采集天地灵气来炼化成修士可用的元灵气。 因为没有气海的强大灵压做支持，炼气修士只能简单的使用操纵灵兵和法器，发挥出的威力不过是些皮毛而已，就好比是明珠暗投。 要想发挥出灵兵法器的真正威力，只有修士修为突破到筑基期，气海形成时，以气海发出的灵压做支撑，才能开始真正意义上的发挥出灵兵的真实威力。 简单的来说，只有气海形成的筑基修士，才能达到“以气驭灵”的元灵气操控境界。 “若我猜的没错的话，这柄灵兵在程贤兄弟手中，就已经发挥出了堪比以气驭灵的威力！” 孙福最后总结道。 这一番话说下来，简直太过匪夷所思，让厉桂和二牛有些无法接受！ “难你已经是筑基的修为了？怎么可能！” 二牛难以置信的看着程贤。 他和程贤一起从小长大，也是同时入门，二牛甚至还是乙等弟子，要比程贤机遇好上太多。 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这样的结论。 程贤轻抚着手中碧水剑，笑道： “孙师兄说笑了，你们可曾听闻过两年便能筑基的杂役么？如果师兄单凭这一把灵兵便认定小弟隐藏了修为，那小弟我也无话可说。” 二牛和厉桂闻言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还好当事人亲口否定，不然估计两个人一辈子都会留下心理阴影！ 孙福见对方没有上钩，仍然不依不饶道： “我并没有说你是筑基修为。我的意思是…你以炼气期的修为，做到了超出炼气期范围内的事情！你可承认？” 这话说的再准确不过了，只差说出“混天珠”这三个字。 程贤此刻觉得自己就如那头巨蚺，被人捉住了七寸！ 他心中思虑如同翻江倒海，对眼前这个一脸和气的孙福不得不另眼相看！ 他表面上努力装出一副风平浪静的模样，淡淡道： “孙师兄说的太过骇人，小弟万万是不敢承认的。” 孙福见他依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耐心道： “我方才所言，可不是道听途说。我父亲祖上虽然只是普通的耕读人家，可我母亲的祖上却是显赫一方的修行世家！” “旁的不敢说，关于修炼上的见闻，未入宗门前我便耳濡目染，知道许多。” 说罢，指一指水潭道： “既然兄弟你不肯承认能以气驭灵，那方才施法化蚺的事情，你怎么解释！” 这句话一出口，厉桂和二牛脸上也显出古怪的神色。 “不借助法器的增益，便能徒手施放出如此惊人的术法。这不仅需要强大的元灵气，还要具备极高的神识！请问，宗门中的哪位炼气弟子能做到这一步!” 孙福步步紧逼道。 程贤此刻面如死灰，暗暗叫苦道： “这个孙福思维太过缜密了！简直就是瘦版的袁旺财！眼下不仅混天珠的秘密险些暴露，就连自己修炼圣心诀以神识入道的秘密都要不保了！” 即便如此，他依旧不置可否的沉声道： “孙师兄，你不厌其烦的给我等说了半天的见闻，究竟是意欲何为？” 说着，缓缓站起身来，手中的碧水剑也再一次变得光华流转。 见对方起了杀心，孙福眼前一亮，暗道： “你这是承认了！” 虽然暗自得意，但仍怕对方错手杀了自己。 孙福举起双手笑道： “兄弟莫要心急。我既不是你的对手，又敢点破你的秘密，我自有我的道理！” 随后脸上笑容一收，正色道： “你我二人联手如何？” 程贤撇撇嘴道： “我方才已经拒绝过了。” 孙福沉声道： “方才是方才，眼下是眼下。方才我确实是存了戏耍你的心思，甚至择机会把你除掉…” “可眼下，我认为你有资格和我合作，我是真心实意的邀请你！” 程贤看他不像作假，眉头一皱道： “给我个理由？” “理由？太多了！比如，我可以给你这个！”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张兽皮，抛给了程贤。 第九十六章 兄弟反目 程贤打开看了一眼，问道： “你想要什么？” … 第三日清晨，一灰一蓝两道身影出现在谷地丛林另一侧的边缘，正是程贤和二牛两人。 望着丛林外面无边无际的泥沼，二牛气喘吁吁道： “你确定，咱们一天一夜没有休息，辛辛苦苦穿过整座谷地，就是为了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说完嚼碎一颗绝尘丹，咽了下去。 “孙福没理由骗我。” 程贤四下搜寻一遍，忽然眼睛一亮，径直向泥沼中的一片丘陵地带奔去。 两人来到一处草木茂盛的山丘上隐藏起来。 二牛低声问道： “咱们究竟是要在这里找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程贤面露微笑，从怀里掏出一片巴掌大的鳞片，甩手丢到山丘下的一个泥沼边。 这才低声回到：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二牛想到那巨蚺撞击地面后，被乱石挂落的几片鳞甲，恍然大悟道： “你是要用巨蚺的鳞片当诱饵！” 程贤舔着嘴唇道： “寻常的灵物捉来也没多大用处，不如咱们放手一搏！” 正低声交谈间，忽听山丘一旁的茂密水草里发出“淅淅索索”的声响，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游走爬行。 两人停止交谈，集中全部精力观察着鳞片四周的动静。 在二人的期待中，就见一条白色大蟒慢慢的从草丛中探出头来！ 那蟒蛇的头颅竟然与那头巨蚺不相上下，二牛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道： “怎么又是一条大长虫！早知如此，咱们还不如就在水潭边和那头巨蚺死磕算俅！” 程贤低声道： “孙福说，在谷地里除了他和厉桂以外，还有其他人在找我晦气…” “与其林子里放不开手脚白白浪费工夫，不如来这里碰碰运气！” 二牛闻言低头不语。 程贤盯着那白色大蟒继续道： “孙福给我的兽皮上写着，那巨蚺和这白蟒是死敌。而且，这大蟒一般都是一雄一雌两只纠缠在一起……” 话音刚落，就见又一头白色蛇头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二牛见被程贤说中了，不由的问道： “他把这么重要的线索告诉你，究竟有什么企图？” 程贤指着两条白蟒头顶的一条红线悄声道： “他想要红线中的精血，那是十分罕见的灵药，可以用来辅助修士筑基！” 说着瞅瞅二牛道： “你一会儿在一旁见机行事。等捉到这两头畜生，咱们两人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 二牛闻言不由的心中一热，正想说些什么，却被程贤用手按住头顶压在草丛中。 透过草丛望去，就见两条白蟒血红的眼睛正在四处张望。 程贤缓缓的用手拍了一下腰间的储物袋，一串白色念珠片刻后出现在他的手上。 这是程贤第一次使用灵血骷髅念珠。 就见他取下一颗念珠托在手里，口中念念有词。 二牛没见过念珠，正要凑过去看个仔细，忽然见那念珠变成了一颗正常大小的骷髅头！ 漆黑的眼眶中还闪动着一点灵光.。 突如其来的变化将二牛吓得不轻，他惊呼一声后纵起身形，倒退着闪躲开那骷髅恐怖的凝视。 没逃出几丈，感觉一阵疾风袭到面前。 二牛心道不好，脚下发力加速倒退而去！ 饶是他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两只鲜红色的巨瞳已经贴在了他的面前！ “姥姥的，拼了！” 二牛知道是自己闹出的动静把白色巨蟒吸引了过来，下一刻自己就可能要丢掉性命！ 原本憨厚的容貌突然变得狰狞起来。 他从怀中摸出一对筷子大小的东西，分交左右手，口中念念有词。 顷刻间，一对闪烁灵光的铜锏变幻化而出！ 袭到二牛面前的是一头雌蟒，它此刻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将眼前的修士一口吞下。 忽见那修士手中突然多出了双锏，不由的一滞。 二牛手持双锏，缓缓的向后退去。 蓦然间，另一头雄蟒贴着雌蟒的身躯也来到了他的面前。 两头白色大蟒身上的鳞甲纠缠摩擦，发出“哗啦啦”的瘆人噪声，让二牛心生寒意。 他朝一旁吼道： “程贤！快来救我！” 连喊几声却无人应答。 他心里一沉，只得将双锏护在身前，随时防备大蟒的偷袭。 “为什么要出卖我……” 一个幽幽的声音在两头大蟒的身后传来。 二牛惊恐的望向夹杂在雌雄大蟒之间的一个人影，颤声道：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刚说完，一股腥风就朝他迎面卷来！ 堪堪躲开雌蛇的一击，二牛正惊魂稳定，就听那人道： “说不说由你……我已在你的身上涂抹了巨蚺的气味……” 说完，人影便消失在迷雾中。 二牛摸摸自己的头顶，想到刚才被人用手压过，怒吼道： “程贤！你敢算计我！” 程贤隐藏在迷雾中苦笑道： “二牛……你算计我还少么……说不说在你……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二牛还要争辩，就见雄蟒也发动了攻击。 再一次艰难的躲过后，眼见雌雄二蟒愈加狂暴，二牛爆喝一声，修为竟然从三层暴涨到了五层！ 在修为暴涨的同时，他手中双锏也浮现出一层橙色光芒，俨然不是普通的兵刃。 “炼气五层……下阶灵兵……” 程贤幽幽道。 二牛挥动手中双锏，拼命阻挡双蟒的攻击，口中吼道： “程贤，你见死不救，是什么意思！” “独角金钱鹿，是你故意惊走的…” “巨犀，也是你故意放走的，还使诈装作受伤拖住我不能去追赶……” “寒潭边的巨蚺，也是你引来的孙福厉桂……不要说这些都不是你作的！” 程贤沉声道。 二牛闻言心中一寒，一边向后躲闪攻击，一边勉强道： “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从小就笨你是知道的！失手几次正常不过了！” 说完，一锏拍在雄蟒的鼻尖上，疼的雄蛇缩回了头颅。 母蛇趁他双锏露出空挡，一头就撞在了二牛的胸口。 巨大的撞击力让他胸口一闷，险些闭过气去。 “算你是失手……可刚才你故意惊扰这两头畜生，又怎么说！” 程贤见二牛有些撑不住了，本想出手相救，可还是忍耐下来，继续问道。 第九十七章 力斗双蟒 “咳咳……” 二牛剧烈咳嗽数声后，强辩道： “我……何时故意惊扰了？明明是你的骷髅法器惊吓到我！” 程贤心中一阵酸楚，继续问道： “还要狡辩！在赤发灵猿上的时候，你曾亲口承认，和鬼阴宗的弟子切磋过！当时我记一清二楚，你说起此事是一脸的兴奋，可没有半分的恐惧！” 二牛此刻仍不甘心的吼道： “你凭什么污蔑我！空口白牙，我不服……” 话音未落，雄蛇已经再次冲到他面前，一口咬住了其中一柄铜锏。 雄蟒猛地一甩头，那柄铜锏就脱手而飞！ 二牛手持单锏面对雌蛇的袭击，嘶声吼道： “是！我是算计你！可我没有想害你！” 就在他承认的下一刻，另一柄铜锏也在雌蛇的猛烈撞击下飞了出去！ 面对两头发狂的死神，二牛已经没有还手的余地。 他正想转身逃跑，突然感觉脚下一软，身体瞬间失去了重心。 当他爬起上半身回过头看去，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陷入了泥沼之中！ 身后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重，二牛已经能感受到两条腥臭的信子在他发髻上来回嗅探！ 此刻，他纵然有再多不甘，也不得不接受这死亡的结局！ 雌雄双蟒在二牛的头顶上嗅探一阵，确认了猎物身上确实有死敌巨蚺的气味。 雄蛇衔住二牛的胸口，将他从泥沼中拔出来。 将猎物递到雌蛇的面前。二牛知道，下一刻自己恐怕就要被两头巨蟒分食而亡了。他双眼一闭，喃喃道： “我……不甘心……” 雌蟒虽然知道这个长着四条尾巴的东西不是那巨蚺的崽子，可二牛身上巨蚺的气味，仍然刺激的它发狂！ 它毫不犹豫的张开血盆大口，想要用獠牙撕烂猎物！ 就在此时，雌蟒左眼忽然感觉一阵剧痛，发疯似的扭头看向身后。 雄蟒见雌蟒没有下口，便伸出信子想把二牛卷入自己口中。 突然它右眼吃痛，巨口忍不住张开嘶吼一声。 二牛原本悬在半空的身躯，随着雄蛇的嘶吼应声跌向泥沼。 二牛无力的仰面躺在泥水里，胸口汩汩的冒着鲜血。 他看到空中两个骷髅恶灵，正上下翻飞的与雌雄双蟒缠斗在一起。 听到有人走到自己身边，二牛艰难的将脸侧向一边，程贤那张残留几处疤痕的面孔映入他的眼睛。 “你……还是出手了……” 二牛无力的笑道。 程贤看着躺在地上的二牛，心中五味杂陈。 从怀中掏出丹药扔在一旁，然后转身就向雌雄双蟒走去。 雌雄双蟒此刻正与两个恶灵骷髅斗的正酣。 开始时，两颗骷髅头仗着神出鬼没的优势，将两头巨蟒逗得团团乱转，还抽冷子在巨蟒身上啃几口。可当巨蟒回过神来的时候，将浑身的鳞甲死死扣在身上，再没有空挡留给恶灵。 巨蟒仗着厚厚的甲片步步紧逼，让两个骷髅恶灵没有机会可趁。 双蟒都是此方泥沼中的至灵之物，对蕴含灵气的东西都极为感兴趣。 看见眼前两颗灵气十足的恶灵，虽然因一时捉不住而恨得牙根直痒，可却也馋的直流口水。 程贤见两头畜生爱恨交织的样子，不由得冷笑道： “既然这么喜欢，就再多赏赐几个给你们！” 说完，他抬手将剩余的七颗念珠悉数扔出。 那七颗念珠刚到半空，便化作七个同样的恶灵骷髅头。 其中一颗骷髅恶灵，黑漆漆的眼眶中，还闪现一抹幽暗的灵光，正是那个因啃噬过袁旺财血肉而产生灵智的恶灵！ 之前的两颗看到自己同伴来了，便抛下双蟒飞回到一处。 九个恶灵将程贤团团围在中间，口中一齐发出“桀桀”的阴森怪笑！ 程贤左手向前一挥，道：“我要活的！” 话音刚落，那个眼眶中闪动灵光的骷髅恶灵便闪电般的冲向雄蛇，其余八个恶灵紧紧跟在后边，冲着双蟒飞了过去。 九个恶灵对上两头巨蟒，场面便立刻倒向恶灵一边。 尽管那双蟒的鳞甲坚硬如铁，可那已有灵智的恶灵却指挥其余八个恶灵不停的在同一处撕咬。十多次攻击后，雄蛇的背颈处终于被恶灵硬生生撕下一片鳞甲。 其余恶灵闻到浓重的灵血气息，便忘记了程贤的命令，蜂拥而上想要将雄蛇的血肉吞噬干净！ 雌蛇在一旁见伴侣拼命挣扎，急忙甩动尾巴将蜂拥而上的恶灵击退，再用身躯护住雄蛇的伤口处。 尝到许久没有吃到的灵血肉，恶灵们哪肯轻易罢手，将双蟒围在中间从四面八方不停的袭扰。 程贤觉察到恶灵有失控的征兆，皱眉道： “我无心伤你们的性命。只要你们归附与我，我便收了这些恶灵！” 雌蟒此刻也察觉到，这些难缠的恶灵仿佛都是听命与这个修士。 它目光中寒光乍现，猛然一甩头，就向程贤扑了过来！ 程贤口中叱道： “孽畜！” 一片残影后便从雌蟒的眼前消失不见。 雌蟒见丢失了目标，感觉到不妙，急忙抬头去看。 就见方才消失不见的灰衣修士，手持一柄闪烁着碧绿光芒的狭长剑锋，正从天空俯身冲向自己头顶的那道红线！ 那红线正是雌蟒的命门所在，它急忙扭动身躯，将钢鞭一般的尾巴甩向头顶处。 眼看那修士就要挨上尾巴的攻击，没想到下一刻却又扑了个空！ 雌蛇见那修士再次消失不见，正想再去寻找，忽觉雄蛇正惊恐的望向自己的身后！ 程贤此刻手持碧光闪闪的灵兵碧水，攀附在雌蟒的脖颈吼，冷冷道： “还不服么！” 听到那个声音在自己脑袋后边响起，雌蛇拼命晃动身躯，想要将那个修士甩脱下来。雄蛇此刻也顾不得周围伺机而动的恶灵，张开巨口就要来咬程贤。 程贤手中青光一闪，几片覆盖在雌蛇脖颈处的鳞片就被砍落在地。 程贤将碧水剑指向裸露出来的蟒皮，淡淡的看着冲上来的雄蟒。 第九十八章 灵鸢 雄蟒目中凶光闪烁，不敢再向前一寸。 雌蟒却看不到自己身后的情形，它见甩脱不掉程贤，便缩起脑袋，将脖颈朝前，撞向山丘上的一块嶙峋巨石。 程贤没想到，那雌蛇为了摆脱自己竟然不惜自残，无奈之下只得纵身逃离。 就在他刚刚跳离蟒背的下一刻，就听“砰”的一声巨响，雌蛇重重的撞击在巨石上，将这块棱角分明的巨石撞得粉碎！ 雌蛇虽然摆脱了程贤的威胁，但自己脖颈上那处裸露的皮肤也被巨石的棱角刮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片刻后，伤口便汩汩的冒出鲜红的灵血。 围在四周的恶灵们，再次被眼前的血腥味刺激的狂性大发！ 那个因吞噬过袁旺财血肉而眼眶生成灵光的恶灵，不顾程贤的阻挡率先发难，其余八个恶灵也不顾一切的涌向雌蟒的伤口处。 程贤见场面失控，再不制止的话那雌蛇性命堪忧，狠下心取出引魂幡。 程贤手擎魂幡，口中念念有词。 就见魂幡散发出一阵森森鬼气，将首犯恶灵裹挟其中！ 那首犯恶灵知晓这鬼气的厉害，便要挣脱束缚。 忽见一道魂火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让它感觉有一丝面熟。 那魂火中露出一张中年修士的面孔，定定的看着恶灵。 恶灵看着这熟悉的五官面容，猛然惊醒！ 这赫然便是自己生前的面孔！ 它想起自己曾是陈国玉清门的一名修士，却被鬼阴宗的李良仁诱杀！ 死后魂魄被收入引魂幡，头骨却被那鬼修炼成了念珠法器！ 魂火见恶灵认出了自己，便朝引魂幡飞去。 恶灵回头看看手持引魂幡的程贤，显得犹豫不决。 程贤冷哼道： “生前为修士，死后却不能再入天道轮回，你可甘心？” 恶灵此刻虽然生就了一丝鬼灵，可生前为人的记忆却仍保留。 它口中发出“沙沙”的声音传入程贤耳中。 程贤听后，点头道： “我一向不喜强人所难。你今日诚心归附与我，他日我若证得大道，便助你托此厄难，还你一个自由的修士之身！” 恶灵闻言后，眼中灵火大盛！ 它冲着其它八个还在疯狂攻击雌蛇的恶灵“沙沙”叫了几声，掉头飞回到程贤身边。 只是那眼眶中的森森灵光还依依不舍的盯着雌蛇伤口处不断涌出的灵血。 其余八个恶灵因还没生成鬼灵，在没有引魂幡的镇压下都听命与那首犯恶灵。 见头目已经返回，便毫不犹豫的纷纷飞回到程贤周围。 程贤感受到引魂幡中的魂力又消失了不少，心疼的收到储物袋中，决定不到关键时刻不再动用。 “好在已经说服了恶灵，暂时不需要再动用引魂幡…” 程贤想罢，抬头就向双蟒看去。 双蟒见暂时没了威胁，一边警惕的看着程贤，一边互相舔舐着伤口。 程贤见时机正好，便开诚布公道： “我来此处的目的，便是想在修道的路上寻些帮手…” “我一向不喜强人所难，你们可愿意跟我走？从此我等在修行一途上也好互相照应扶持！” 双蟒见眼下深陷困顿，又听他所言诚恳，便相视几眼，双双露出犹豫之色。 程贤正要再度劝说，忽然异变突起！ 一只硕大的鸢鸟不知何时从天而降，一对利爪掠过，朝着雌蟒的七寸处狠狠抓去！ 雌蟒躲闪不及被抓个正着，鸢鸟见一击得手，便要振翅飞上高空。 雄蟒见雌蟒被捉，急忙将自己缩成一团，然后瞬间弹射出去。 可因方才与恶灵缠斗的时候，精力耗尽，只向上方飞出数丈后，便一头栽了下来。 程贤气的火冒三丈！ 自己辛苦一番，却给那只扁毛畜生做了嫁衣，怎么能让他咽的下这口气！ 眼见那贼鸢就要越飞越高，程贤急中生智，用神识给恶灵头目传递了一道讯息后，便纵身向上跃出！ 恶灵头目眼眶中灵光大盛，随着程贤飞向空中。 程贤一纵之势殆尽，身躯正要下坠。 忽然脚下踩到一样东西后便止住了下坠的身形。 程贤心中一喜，便借这一托之力再次向上跃出！ 而另一个恶灵骷髅头早已在前方等着他！ 就这样将恶灵当做支撑，连续七八次纵跃之后，便已经接近了雌蟒垂下的尾巴。 程贤最后一跃终于攀上蟒尾，便奋力的向上攀去。 九个恶灵此刻也赶上来，将鸢鸟团团围住，轮番上前撕咬。 可鸢鸟双翅激出的气旋，却让恶灵们难以靠近。 那鸢鸟虽然爪子锋利无匹，但却没有雌雄双蟒的坚硬鳞甲。 就算它不停的扇动翅膀，也难免被恶灵咬了几口！ 它吃痛不住就想加快速度逃离困境。 可此时它赘负着一蟒一人，连平时的一般速度都发挥不出来。 想要放弃觊觎已久的猎物，却更是割舍不下！ 两难间，程贤已经通过蟒身爬到了鸢鸟的背上。 他抽出腰间的碧水剑，轻轻抵在鸢鸟的脖子上，猛然将元灵力注入到剑身，一股凌厉的剑气透过羽毛直指它的血肉！ 鸢鸟也不是凡品，自然能感觉到程贤的威胁之意。 它知道如果自己再不知好歹的继续下去，恐怕这个修士便会毫不犹豫的刺出一剑！ 程贤感觉到飞行的速度渐渐慢下来，便挥手吓退恶灵，冷冷道： “送我们回去，我便放了你！” 鸢鸟命悬敌手，只得听命而行。 雄蟒正焦急的在山丘旁仰天观望，见鸢鸟捉着雌蟒返回，便兴奋的发出“咝咝”声。 鸢鸟见雄蟒在地上等候，盘旋在十丈高的地方不敢下去。 感觉到程贤将剑锋向下递出半寸，鸢鸟只得再次向下盘旋。 片刻后，在雄蟒愤怒的注视下，鸢鸟先将雌蟒抛在山丘一侧的泥沼地里，然后远远的落在山丘上一颗被雷劈死的枯树干上，等着那持剑之人放过自己。 而程贤此刻却盘腿坐在鸢背上，没有下去的意思。 他舔舔嘴唇，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第九十九章 再遭暗算 “这鸢鸟只是仗着飞行的优势才掳走了雌蟒…” “如果双蟒没有经过和自己的搏斗，它万万是没有机会得手的…” “而且，若论飞行，这鸢鸟还是要比我那鹰兄差了几分…” “如此看来，还是雌雄双蟒更加适合自己！人不可太贪心！” 可转念又一想： “杂役司的张鹏等兄弟，还需我赚灵石供给修炼。虽然还有一万多灵石，可坐吃山空总不是长久之计……” 思来想去，便有了将鸢鸟变卖的想法。 他不是不想同时收服这头鸢鸟，只因自己手中的驭灵索只有一条，就算加上二牛的，也不过两条而已。 可眼下却有三头灵物，这让他不得不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在鸢鸟的期待中，他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跳到地上。 鸢鸟正要振翅高飞，就见九个恶灵在它的脖颈处围成一圈！ 鸢鸟相信，只要它敢动一动，恶灵们便会一拥而上咬断自己的喉咙！ 它气结之余，愤怒的朝程贤嘶鸣一声，表达自己对程贤出尔反尔的不满。 程贤财迷的一笑道： “没发过的誓，就是擦屁股的草纸……我反悔了！” 说完，就径自朝山丘下的雌雄双蟒走去。 两头白蟒正在互相慰藉，见恩人走来，双双露出感激之色。 程贤走到近前，依旧冷冷说道： “人修仙道，妖修灵道，我无意伤你们性命…” “虽然人妖殊途，但总归都是一心想成就自己的大道…” “你们如果愿意依附与我，我同样可以与你们立下法誓…” “他日我若成就大道，必助尔等同登上界！否则…便犹如此恶灵，做个枉死的孤魂野鬼！” 不知不觉间，程贤已经下意识的用起了圣心诀。 一股无形的强大神识蓦然从他天灵大穴上冲出，化作一群脱壳小蛇，张牙舞爪的朝着雌雄双蟒吐着信子！ 这神识化作的小蛇无形无色，此刻也只有这种天生敏感的妖物才能察觉的到。 原本对程贤所言还有一丝疑虑的雌雄双蟒，被这神识物化的情景彻底征服！ 驯服野兽，最重要的就是弱其斗志。 妖物修行再久，只要一天没有成就灵道，便一天脱不了野兽的本性。 程贤此刻的神识力虽然还不至于碾压这两个畜生，但这雌雄双蟒依然从他的神识上嗅出了异于常人的强悍之处。 雌雄双蟒此刻已经精疲力尽，况且刚刚还受人救命之恩。 它们见这个修士年纪轻轻，修为却奥妙无穷，便相视几眼，仿佛在用眼神交流着什么。 这些妖物修行千年万年，无非也是为了成就灵道。 而妖物虽然天生肉体要比修士强横，但若论参道悟道却与修士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就算妖物比修士多修炼个千八百年，也不如修士一朝悟道！ 程贤知道双蟒正在商议，也不急着催促。 趁着空闲，他走到二牛的身旁，俯身去查看他的伤势。 二牛已经服下程贤扔给他的丹药，胸前被雄蛇咬伤的伤口已经止住了流血。 程贤扶着二牛靠在一旁的石头上，用手磨碎一粒丹药涂抹在伤口上。 然后撕下自己长衫衣摆，给他包扎在伤处。 二牛神色复杂的看着程贤的一举一动，嘴唇翕动几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程贤见他无碍，便又起身走到双蟒的面前，冷冷道： “你夫妻二妖商议的如何了？” 当程贤问出口后，双蟒此刻再不犹豫，双双俯下蟒首表示依附。程贤心中喜不自胜，想到： “这下可以节省出驭灵索去捆那鸢鸟了！” 可饶是他小算盘打的啪啪直响，但对于没有相互羁绊做为基础的信任关系，始终有些放心不下。 阴差阳错，他一直没能洗练驭灵宗的灵源咒，只剩一下一个办法，立誓！ 他将自己的意思传递给雌雄双蟒，两妖略一琢磨，便同时张口发出“咝咝”声。 程贤眯着眼睛等它们说完，才退去一脸的冰霜，露出呵呵的笑容。 虽然他也知道，这誓言也不过是条防君子不防小人的绳索。 但以他对灵物们的了解，这些灵物都是些心思单纯的家伙。 如果它们认定了一件事，便轻易不愿反悔。 更何况发誓一般都是以性命、修为、前程、祖宗父母等作为赌注。 虽说苍天无眼，但万一哪天老天爷睡醒了，给背弃誓言的家伙们算算账，任你是金丹还是元婴，也要哭瞎眼！ 程贤心心满意足的拍了怕蟒头，转身朝鸢鸟站立的枯树踱去。 他来到枯树前，纵身越上鸢背。 等他不慌不忙的抽出别在腰间的驭灵索时，才将九个恶灵重新化作一串念珠收入储物袋。 鸢鸟亲眼见到那两头凶神恶煞的巨蟒都乖乖的归附，自己也就识趣的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它就算有再厉害的手段，也只能在天上施展。眼下落在地上，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儿。 终于尘埃落定，程贤轻松的哼起小调，就要将驭灵索套下去。 就在这一瞬间，变数再起！ 程贤突然感到心中一紧，直觉告诉自己大事不妙！ 来不及套下驭灵索，抬手将碧水剑护在胸前。 就听“叮”的一声碰撞声响起，一柄骨刺应声弹开！ 程贤见那骨刺很是眼熟，心中不由一阵恼怒。 正自犹豫间，一柄短刀紧跟着从同一个方向飞了过来！ 程贤瞳孔紧缩，抖手将剑锋轻轻向上一挑，迎面飞来的短刀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打着旋飞了出去！ 程贤冲着隐藏在迷雾中的两道蓝色身影怒道： “尔等又来作怪！” 一怒之下，便冲入雾中。 让程贤感到奇怪的是，投掷骨刺和短刀的两个人，其中只有一个手持长刀的人影，闪身躲入一旁的巨石之后。 而另一个两手空空的人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是程贤第二次遭同一伙人算计，怎么让他咽的下这口气！ 他不管先前逃走之人，一剑刺向原不动的人影。 第100章 竹篮打水 可预料中反抗的事情没有发生，碧水剑竟然轻飘飘的刺穿了那个原地持刀的人影！ 程贤呆呆的看着倒在碧水剑下的蓝色人影，感到一阵气闷！ 这哪里是什么活人？分明就是一个披着蓝色修士长衫的纸扎假人！ 那纸人脸上还用朱砂画了一张大嘴，诡异的笑容仿佛是在嘲弄再次中计的程贤！ 程贤一剑削下纸人的脑袋，咬牙切齿的朝巨石后的人影冲了过去。 那蓝衣人见程贤面目狰狞，不由得心生寒意。 蓝衣人不敢恋战，掠起身形就向山丘下的泥沼中跑去！ 蓝衣人身法诡异，拖着长刀三纵两跃间便逃出十多丈远。 程贤冷笑一声，残影过后就失去了踪迹。 蓝衣人又逃出数丈后回头看去，见没有人追上来，以为是自己甩脱了敌人。 正要松一口气，就觉眼前青光一闪。 还不等他举刀格挡，一柄闪着碧绿灵光的剑锋就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孙福师兄，这一次，你打算怎么解释？” 程贤冷冷笑道，将手中碧水剑向蓝衣人的脖颈处贴近一分。 蓝衣人知道已经逃无可逃，干脆扔下手中长刀。 程贤见他一言不发，就用剑尖挑开遮挡在蓝衣人面前的散乱头发，赫然露出一对白多黑少的死鱼眼！ “厉桂！怎么是你？！” 程贤的心肝碎了一地，他明白自己又中了别人的连环套！ 厉桂只是一个棋子，真正与他对弈的则是那个不见踪影的孙福！ 若是事先知道自己一直在追的是厉桂而不是孙福，他绝不会轻而易举的离开枯树！ 陈贤心中发狠，可又不能下死手。 正犹豫的片刻，忽听身后的山丘上鸢鸟发出挣扎的鸣叫声。 程贤急忙回头张望，可大雾弥漫看不清楚。 他一边担心的望着山丘上的枯树，一边伸手去抓厉桂的衣领，想抓他一起回去。 可刚一伸手，手指就戳破了厉桂的喉咙！ 程贤心中一沉，急忙回头去瞧。一看手指攥住的，果然还是一个纸人！ 他偏头向纸人身后看去，就见厉桂胯下骑着一头豺狗，一头钻入了泥沼中。 来不及去追厉桂，程贤施展起鬼踪术朝山丘上疾驰而去。 数息后，枯树终于出现在他的眼前，鸢鸟正好端端的站在枯树上。 程贤心知有异，抽出碧水剑就要纵上枯树。 “程兄弟，请稍安勿躁！” 孙福的声音从鸢鸟的身后传来。 程贤看着对方手里攥着的驭灵索，冷哼道： “孙福，你我约定好的事情，这么快就忘了么？为何使诈夺我灵鸢！” 孙福呵呵笑道： “程兄弟，我何时毁约了？你我昨日约定，我给你雌雄双蟒的情报，作为报酬，我可以取三滴雄蟒的精血。仅此而已！” 接着，他朝程贤晃了晃手里的驭灵索，继续笑道： “至于灵鸢么，我可是凭着自己的本事捉到的！” 程贤阴沉着脸怒道： “你还要狡辩！是你伙同厉桂引诱我离开！” 孙福假装惊讶道： “厉师弟他在哪里？林子里的雾气有多重你也是知道的，我二人昨日就不慎走散了。兄弟你若再看到他，记得叫他来找我！” 明知是孙福一直在暗算自己，但偏偏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让程贤无法反驳。 程贤强压下怒气，冷笑道： “孙福，既然是你不守信用在先，就休怪我用强了！” 说着，挥挥手中灵兵碧水，冷冷道： “孙师兄，你自信能带着灵鸢安然离开这里么!” 孙福见对方气急了，忙道： “慢！我还有一言！” 程贤一顿，不知道他还要耍什么花招。 孙福苦笑道： “要说不遵守信诺，真是冤枉死我了！我看，是你程师弟毁约在先！” 程贤闻言，真是哭笑不得，用剑尖指着孙福道： “孙福你脸皮可真厚！我何曾毁约！” 孙福左手一伸，正色道： “三滴雄蟒精血，何在？” “精血不就在……” 话还没说完，程贤暗道不妙，转身就朝山丘下的雌雄双蟒奔去！ 终于看到雾气中双蟒的身影，程贤急忙放出神识去召唤双蟒，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急忙停下身形，持着碧水剑慢慢向两头巨蟒靠近。 来到近前时，程贤抬头看去。就见双蟒目光呆滞，脖颈上还套着两根鲜红刺眼的驭灵索！ 程贤胸中一阵翻腾，转头去找二牛。 “小子，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风度翩翩的英俊年轻修士，出现在雄蟒的蟒首上。 程贤听那声音有些耳熟，急忙抬头去看。 “南宫飞！” 看到此人，程贤忽然又想起另一个身影，急忙向一旁寻去。 果然，在雌蟒的蟒首上又出现一名俊美女修，赫然是章梦卿！ 南宫飞见程贤目不转睛的看着章梦卿，心中不悦，冷声道： “这里不欢迎，快滚！” 程贤回过神来，朝南宫飞嘿嘿笑道： “想不到，堂堂驭灵宗的天纵之子，竟然也会偷盗！” 南宫飞闻言大怒： “死杂役！休要胡言乱语！我何时偷过你的东西！” 程贤用剑尖朝他身下一指，淡淡说道： “白蟒，我的！” 南宫飞疑惑道： “这两头白蟒都是你弄伤的？” 一旁的章梦卿也吃惊的看向程贤。 程贤点头道： “是我，不信么？” 南宫飞想了想，沉声道： “厉桂，你出来给我把话说清楚！” 一个干瘦的人影从雾中走出来，用那双死鱼眼瞥了程贤一眼。 南宫飞喝问道： “你不是说，这两头白蟒是与天敌灵鸢搏斗时受伤的么！” 厉桂尖着嗓子犹豫道： “这个…这个是孙福说的！” 南宫飞一愣，道： “怎么又扯上他？孙福在哪里？” “他……他……” 就在厉桂左右为难的时候，孙福笑呵呵的从程贤身后踱出来，向蟒首上的南宫飞施礼道： “孙福见过南宫师兄！” 一旁的章梦卿开口问道： “孙师兄，程贤方才所言可是真的？” 第101章 对峙 孙福呵呵笑道：“是真的。” 章梦卿闻言松了一口气，说道： “南宫，既然程贤没有说谎，我看就还给他吧……” 南宫飞他一向自视甚高，不愿让一个杂役看不起。 可到手的一对上乘灵物，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 他左右为难道： “卿妹，这头雌蟒可是难得的灵物，你日后若多加培养，必然不输给云龙师兄的翠玉蛟！” 言下之意，是要拿章梦卿给自己找借口。 章梦卿心思单纯，看了程贤一眼道： “南宫，要不就为我留下一头雌蟒。反正我们昨日已经捕获了一头灵纹虎。雄蟒便还给他吧。” 话一出口，竟让南宫飞一时语塞。 此时孙福突然插话道： “章师妹，此言差矣！逐灵谷的情形我最是熟悉不过，区区灵纹虎怎么能和这对双蟒相提并论！” 南宫飞眼睛一亮，问道： “哦？此话怎讲！” 孙福笑道： “那灵纹虎虽然也是难得一见的灵物，可若与这双蟒随便其中一只相比，都要逊上三分。而这白蟒的珍贵之处还不在于此……” 说完，左右手各伸出食指，做了一个并在一起的手势。 南宫飞心领神会，点头笑道： “孙师弟所言极是！这世上的灵物，最稀罕的便是成双成对、珠联璧合！就如我和卿妹一般！” 孙福见这南宫飞贪婪如此，却还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心中不由得生了几分鄙视。 可嘴上依旧道： “章师妹心底纯善，不忘旧日好友，我孙福佩服的很……可若执意将雄蟒还给程兄弟，那今后与章师妹珠联璧合、成双成对的，便是他……哈哈哈，恕我多嘴！该打，该打！” 说完，用手轻轻的在自己腮帮子上摸了几下。 章梦卿听了孙福的一番花言巧语，不禁羞愤的转过脸去，不再言语。 南宫飞闻言也十分不悦，他眼睛扫向程贤道： “小子，我南宫飞不愿欺负你。我用灵纹虎外加五千灵石，与你交换这对白蟒，你看怎样？” 程贤在一旁看着二人唱双簧，脸早就气绿了。 可自己青梅竹马的章梦卿在场，不得不顾忌她的颜面，所以一直隐忍着没有发作。 见两个没皮没脸的正人君子终于想起他这个苦主还在，便扭头盯着孙福，连连冷笑道： “孙师兄，你这一番抛砖引玉，可真是滴水不漏！从头到尾都没听你说过一句谎话，却生生将我苦心降服的双蟒算计没了！真是咬人的狗不叫！” 孙福虽然忌惮程贤，可眼下他已经成功的将南宫飞二人拉入自己的阵营， 以四对一，也就没什么好怕的。 他一脸得意的道： “哪里哪里！我也不过是奉命行事，顺便略施小计，赚一只灵鸢而已！” 程贤本以为凭借自己的一身本事，就能在试炼中先拔头筹，以此换取宗门的注意，从而能跻身核心弟子，好为将来的修途打开局面。 可没想到，区区三日时间，不仅从小的玩伴背叛自己，又被这貌似忠厚实则狼子野心的孙福连番算计，最后还要被自己的青梅竹马伙同南宫飞巧取豪夺！ 这心中的苦楚，比那千年黄连还要苦上三分！ 南宫飞见程贤又不言语了，不耐烦道： “小子，我好言好语与你商量，别不知好歹！” 程贤将手中灵兵碧水剑轻轻一挥，一阵碧绿灵光瞬间便布满剑身，使得灵兵嗡嗡作响，仿佛下一刻便要自行脱手而出！ 随后，他只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不……换……！” 孙福见程贤这次是真动了杀机，面皮一紧，急忙向前跑去。 程贤哪能由这个罪魁祸首逃走，身形一闪便到了孙福的背后，手中剑锋直直向着他的右手臂劈去。 孙福之前已经将长短飞刀找回，此刻知道对方追了上来，急忙扭身挥刀格挡。“叮叮”响过两声后，孙福手中个的两柄飞刀竟然被程贤反手挑飞出去，落在数丈开外。 孙福昨日就见识过程贤的本事，大喊一声： “南宫师兄，救命！” 便又拼命向前奔去。 程贤紧追不舍，一双死鱼眼又挡在了自己身前。 程贤见是厉桂，不愿与其纠缠，便施展开鬼踪术。 残影闪现后，将在原地发呆的厉桂甩在了身后。 眼看碧水剑青绿色的剑光，就要再次落到孙福的右肩上，忽然白光闪现，一面银色盾牌就将碧水剑挡了下来！ 孙福见南宫飞出手了，知道今日性命无虞，急忙躲到南宫飞的身后。 南宫飞看他如此狼狈，不悦道： “孙福，真是给我们甲等弟子丢人！” 孙福也不气恼，嘿嘿的干笑几声。 远方山峦叠影处传来阵阵雷声，时时划过天际的闪电照亮了弥漫昏暗雾气的泥沼。 南宫飞趁着闪电的光亮，仔细打量起眼前的瘦弱少年。 二人自从在大行山以东的地陷边交手后，已经时隔两年有余。 他记得当时的程贤修为不过炼气三层，一身术法也不如今日看起来熟稔。 尤其是手中的那柄灵兵碧水剑，在程贤手中犹如一条凶猛敏捷的碧玉灵蛟。 “你虽然看起来依然是炼气三层的修为，但我不相信，你一定是隐藏了气息！” 南宫飞一脸玩味的看着程贤。 程贤不置可否的冷哼一声，双眼与神识一同监视着着眼前的强敌，默默寻找对方的破绽。 南宫飞两年前就略胜程贤一筹，此刻也丝毫不惧。 他继续道： “能看的出来，你的修为比上一次精进许多。不过，我也没有丝毫松懈修炼！” 说完，身上气势陡然上升，一股炼气后期气息散发出来！ 这种直面危机的感觉，程贤已经许久没有经历过。 他曾在翠云山经历过。那晚的恐怖经历，让他一生难忘。而此刻南宫飞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与李良仁给他的感觉一样危险！ 陡然间，一个天雷轰然炸响，让程贤手中长剑不由的微微颤动几下，也震的一旁的一双白蟒瑟瑟发抖。 第102章 紫微星坠 “这白蟒是你们捉到的？” 空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场的五个人纷纷抬头寻声望去。 只见一名白衣修士脚踏一条翠玉灵蛟悬停在半空，正是在逐灵谷附近巡视试炼情况的云龙。 云龙察觉到几人间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又看看两头白蟒，心中便猜到了几分。 他皱皱眉道： “这次只不过是场试炼，休要因猎物伤了同门情谊！这白蟒…” 云龙话还没说完，就听孙福插嘴道： “云师兄请放心！程师弟已经答应将雌蟒送与同村一起长大的章师妹！是不是，程师弟？” 程贤愣愣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章梦卿，脑中一片混乱。 稍微定定神后，才咬牙道： “是…是的……” 云龙惊讶的看看程贤，赞许道： “许久不见，你竟然可以驯服如此凶恶的灵物！看来，当年纪师伯保荐你地陷排险有功，不是空穴来风！” 顿顿又由衷的道： “我为掌教贺，为宗门贺，也为我大行道统贺！不但有天纵之资的六名甲等弟子为我驭灵宗所用，还收获了你这个被埋没的奇才！” 南宫飞想到自己竟然和一个杂役被人并列提起，不由的妒火中烧。 章梦卿复杂的目光在南宫飞和程贤间徘徊不定。 孙福、厉桂两人人听了云龙的称赞，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只是一个劲的面面相觑。 程贤却仍然是一脸冷冰冰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云龙并不清楚众人间的恩怨，只是直觉到这五人有些反常。 他本是生性洒脱，从来不愿纠缠他人的恩恩怨怨。 想了一想便朗声道： “今日是试炼的最后一天，一百多名新弟子中，已经有愈百名弟子各有所获。” “汝等五人若是已经得手，便在明日辰时前，速回谷地丛林的出发点等候……” 他的话音刚落，云龙就与其他五人被一道强光晃的睁不开眼！ 伴随着亮若白昼的刺眼光芒闪现，一阵轰天巨雷在泥沼尽头的重重峰峦处炸开！ 刺眼的强光瞬息即逝，可震耳欲聋的雷声却回响在整个丛林和泥沼间，久久不散！ 六人双眼恢复视觉后，发现雷声炸响的方向，一团熊熊天火拖着长长的尾焰划过天河，正斜斜的坠向泥沼尽头的崇山峻岭！ “是紫微星坠！” 孙福惊恐的指着那团天火，声嘶力竭的喊道： “谁主南离，紫微天降……那十六字谶语果真应验了！” 像是在印证他的说法，无数灵物混合在一起的咆哮吼叫声响彻丛林泥沼！ 云龙脚下的翠玉蛟此时也开始躁动不安，面向天火发出低沉的嘶吼声。 云龙眼角抽搐几下，再顾不上与几人扯淡，急忙催动翠玉蛟朝着天火坠落的方向直飞而去！ 程贤此刻也被这奇异的天象所震撼，他回头看看身后的谷地丛林，又看看眼前的丘陵泥沼。 当他的视线继续向前望去，定格在泥沼尽头那座被熊熊天火映照的，如同黑色剪影般的险峻峰峦时，心中不由的想起三个字： 衡离山！ 南宫飞见章梦卿一脸的惊慌，将她的素手紧紧握住安慰道： “有我在，卿妹莫慌。” 然后扭头叫道： “孙福，这下坠的天火，当真是紫微星？” 孙福擦一擦头上的冷汗，一边观看天象一边掐指盘算。 片刻后咬牙道： “错不了，这天火的确是从紫微星域而降！我自幼精通星象算学，这一点还是有把握的!” 南宫飞看着那即将撞向山峦的天火，又想起云龙走前焦急的模样，自言自语道： “难道，那劳二匹夫说的都是真的……” 孙福在一旁道： “前些日子我就听到风言，说宗门这次新人试炼一反常态的全宗出动，必定是有缘由。莫非真让那些人说中了！” 厉桂见孙福嘴上热闹，不耐烦道： “老孙你说这么多有个屁用，眼下我们几个该怎么办？” 孙福看了看踌躇不决的南宫飞，才说道： “南宫师兄，为了稳妥起见，不如我们还是听云龙师兄的话，先回谷地待命。毕竟…” 他指一指两头躁动不安的白蟒，冲南宫飞使了个眼色。 南宫飞立刻明白了孙福的意思。 眼下几人已经占够便宜，而这程杂役此刻还光着脚。 虽然他不至于害怕这光脚的杂役从中作梗，但万一对方鱼死网破来个玉石俱焚，自己最后也落不了好处。 四人互相使个眼色，便引着双蟒与鸢鸟一同退回身后的谷地丛林，消失在漆黑的迷雾中。 只留下一道孤独的灰色身影留在泥沼中。 程贤有心夺回双蟒，可章梦卿方才走时的回眸一望，让他再升不起半分战意。 “就算是替我家程老道，感谢章家老族长十年的收留之恩…梦卿姐，从此你我再不相欠…” 默默的说完这句话，程贤义无反顾的朝着衡离山的方向潜行而去。 … 一路飞奔，程贤脑子里也在不停的盘算。 “纪俨老儿说过，避瘴丹的药效只有三日……也就是说，至少在明日辰时前，在迷瘴中还是安全的……眼下还不到戌时，距离明日辰时至少还有七八个时辰……” 见还有充足的时间，程贤便定下神来，放出神识不停搜索周围的灵物。 可直到奔出数十里后他才发现，也许是因为天象异常的原因，那些昼伏夜出的灵兽仿佛都凭空消失一般，寻不见丝毫的踪迹！ 眼看距离衡离山越来越近，程贤不由得想起关于九个凶残妖道的传闻，心里升起一丝不安。 衡离山九妖道的传闻，他还是在翠云山那晚的灵宝大会上，从李良仁和楚大千那里听来的。 “李良仁曾说九个妖道不仅修为高深莫测，而且生性残忍，擅闯衡离山的修士非死既疯…” “可楚大千也曾说过，他与他的恩师都曾受过一位汪前辈的恩惠…两人所说的情形有矛盾之处，究竟该相信谁的呢…” 第103章 孤注一掷 他正犹豫不决，忽然想起了那个女扮男装的女修柳颜。 他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香囊，上边绣着一片青翠欲滴的柳叶。 睹物思人，柳颜明眸皓齿的俊美模样浮上眼前。 “小妮子虽然性格古怪了点，但心肠却是不坏…” 想起柳颜与楚大千二人，在仙兵坊揭破掌柜骗人把戏的那一幕，程贤便下定决心去碰一碰运气！ 心中有了计较就不再犹豫，脚下发力直直向前飞奔而去。 此刻，在衡离山外围，山地与泥沼的交汇处，十几名驭灵宗修士结队御空飞行。 一名白衣人乘着一头六耳猞猁在队伍的前头。 他听到身后的蓝衣弟子们在交头接耳的低声议论，有些不耐烦道： “都给我把眼睛放亮点，若是漏放一个人，有你们好瞧的！” 一名蓝衣弟子凑上前来，笑嘻嘻的说道： “郑师兄，你也不能怪大伙儿。紫微星下界，这可是千年万年都难得一见的奇闻哪！任谁不想去长长见识？” 白衣人正是郑超。 他瞥了一眼蓝衣弟子，不屑道： “谁告诉你们，刚才的天火是紫微星了？脑子都他姥姥的被山风吹坏了吧！” 蓝衣弟子摸摸自己的脑袋，嘟囔道： “宗门上下都传遍了！都说咱们这次兴师动众的来逐灵谷，新人试炼是假，封锁紫微星的消息是真！” 郑超被他的话逗乐，狠狠赏了那人一个大马勺笑骂道： “亏你这驴脑子能想的出来！天火坠地这么大的动静，就算是太一宗派人来封锁，也休想瞒得住旁人！” 然后回头对身后的众人道： “告诉你们，咱们这次出来，确实不只是为了试炼一事！但也绝不是因为那十六字的无稽之言！” 那蓝衣弟子揉一揉后脑勺，又问道： “不是为了谶语的事？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郑超咂摸一下嘴道： “看在大家都是宗门老弟子的份儿上，我就给你们透个实底。其实它是真么回事……” 正要继续往下说，突然看到队伍的一侧飞来一个人影。 郑超立刻站起身喝问道： “驭灵宗在此办事，你是何人！” “刑天峰的郑师弟么？是我，驭灵峰云龙！” 从泥沼方向疾驰而来的白衣人朗声道。 郑超辨清来人后，急忙行礼道： “原来是云大师兄。师兄不是在谷底丛林主持试炼么？” 云龙停下翠玉蛟，朝行礼的众人摆摆手道： “方才我见天降异象，担心宗门办事受阻，这才特意赶过来看一看。你们邢天峰的刘威兄弟可在山中？” 郑超闻言犹豫一下，回道： “刘师兄他…的确在山里协助长老们办事！” 回头看了与自己一起巡逻的蓝衣弟子们一眼，驱使六耳猞猁来到云龙近前，低声道： “我听刘师兄说，咱们这次全宗出动，是为了捕获一头灵兽，给万灵峰做守山灵兽… “这也太巧了吧，偏偏这个时候发生天火降世！” 云龙抬手打断郑超的话头，沉声道： “你郑师弟也是宗门老人了，怎么也跟着那些弟子们胡说八道？” 云龙又冲着面前的十几位蓝衣弟子拱手道： “这几日辛苦众位师兄弟四处巡视，等山中的事情结束后，我会在掌教面前给大伙儿请功！” 说罢，他向郑超问清楚了天火坠落的具体方位，便驱使翠玉蛟直奔山中而去。 送走云龙，郑超又带着众人在附近的山口上方继续巡视。 众人见郑超端坐在六耳猞猁上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不敢上前打扰。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郑超猛然站起身来，冲着身下的雾气中喊道： “什么人？再不现身休怪我动手了！” “郑师兄，我带了上好的佳酿来犒劳你，请下来相见！” 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地面上的黑暗中传出。 郑超眼睛一亮，故意装作不悦道： “哪位同门想戏耍我老郑？你们几个在上边给我看好了，我去去就回！” 说完，就按下六耳猞猁落向地面。 猞猁前脚才落地，郑超就急不可耐的纵身越下。见一个灰色人影冲他招手，便疾步走上前。 “我说程师弟，明日试炼期限就到了，你不在逐灵谷猎捕灵物，跑到这里作甚？” 一句问完，就迫不及待的举起酒葫芦仰头灌下一口醉仙酿，然后心满意足的擦擦嘴角溢出的残酒。 程贤一脸苦笑的说道： “其实，我已捉到灵物…” 郑超奇怪道：“你捕到的灵物在哪里？莫非是个善于隐匿身形的宝贝？快叫它出来让我瞅瞅！” 程贤叹口气道： “是一对雌雄巨蟒…” 郑超惊讶道： “雌雄……巨蟒？！莫非是传闻中，在逐灵谷外、百里泥沼中的那对白色大蟒蛇！” “他姥姥的，你可真行！那对蟒夫妻不但异常凶悍，寻常人就是想见一面都是难得很！竟然被你搞定了！在哪里？快让我见识见识……” 他低头一看程贤腰间残破的驭灵索，哑然道： “你不会弄丢了吧！” 程贤苦笑的摇摇头道： “不是丢了，是被人…要走了…” 郑超嘿嘿笑道： “要走？我看是被人抢走的吧！” 随即又说道： “不对呀！你有本事能降服那对大蟒，那新弟子中谁还能…” “莫非是那个南宫飞！” 程贤点头道： “那逐灵谷中此刻都是刘威、南宫飞的党羽。我眼下势单力孤，斗他们不过。这才冒险来衡离山碰碰运气！” 郑超叹口气道： “唉！我知道你的苦衷！想当年未筑基前，我也是这么过来的…说吧，你想我做什么？事先说好，让我帮你动手可是万万不行的。” 程贤见郑超答应帮忙，松口气道： “规矩我懂，自然不会让郑师兄难做。我只是想打听一下这山里的情况，一会儿进山行动也好有心理准备！” 郑超摸摸下巴道： “这个请求倒是不过分，只是我接受的任务便是守住此地，不能让人随意出入……” 话说一半，怀中便多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口袋。 第104章 潜入狂獒山 他感受分量估计有两百灵石，便笑嘻嘻的改口道： “不让进入的是外人。你程师弟虽说是在杂役司当差，可就凭你的本事，试炼后必然会平步青云，那便是自己人无疑了！” 随后，郑超理了理思绪，问道： “你可听说过衡离山的传说？” 程贤点头道： “听过一些，好像是说山中有九位杀人不眨眼的妖道，凶险的很。” 郑超摇头道： “那都是以讹传讹，不能全信。咱们驭灵宗与衡离山算是近邻，所以我倒是知道一点内情。” 顿一顿，继续道： “这山中确实有几位修为高深的前辈…” “这几位前辈们素来不喜欢被外人打扰，除了个别几个脾气古怪的很，其他前辈倒也不会平白无故的滥杀无辜。” “只要不擅自闯入他们洞府所在的禁地，且不要闹得太过分，看在恒离、大行两脉相邻数千年的面子上，这几个前辈多半不会太过为难我们。” 他指一指远处的一座高山，道： “那座山，便是衡离山九禁地之一的狂獒山…” 然后又指指山另一侧的地方道： “那里，正好是禁地的外边。咱们宗门的长老和弟子们就在那里，据说是在捕捉灵物。” “你要是想碰运气，最好不要挨的太近…” “还有，像我们这样十几人的巡逻小队，山中应该还有一二十支。这两三百人分布在各处，或巡视或把守，你要藏匿好行踪多加小心。万一被逮住，千万别说是从我这里过去的……” 话还未说完，就听空中有弟子喝道： “驭灵宗弟子在此，来者通名！” 郑超顾不得再废话，急忙蹬上六耳猞猁，向喊话声飞去。 来到近处询问，那名喊话的蓝衣弟子骚红的脸答道： “是我错把一只灵猿当人了。” 郑超长出一口气，再低头去看。 方才他与程贤二人站立的地方，已经是空空如也。 过了许久，他才一拍脑袋叫道： “忘记告诉他，天火是坠向另一个方向，那边也去不得！” 后边的话程贤自然是没有听到。 不过，虽然此刻天火引动的异像已经渐渐停息，但根据他一路上的观察，也能判断出大概的方位。 “首先只要不靠近狂獒山，应该就性命无虞。那便在外围找找看…只是，朝哪个方向去呢？” 他看着狂獒山两侧犹豫不决。抬头看看夜空中东移的半轮明月，估摸已经过了子时。 程贤暗自焦急道： “离辰时天亮，还有不到四个时辰，不能再浪费时间！” 他看看前方的岔路，左边是通往山阳面的路，也是郑超所说宗门捕猎的地方。 右边是通往山阴面的小径，据他判断，应该是通往天火坠落的地方。 “既然宗门在山阳面捕猎，说明纪俨刘威也可能在哪里…” “可方才天火坠落的声势，我在百里外都能强烈的感受到，他们没有理由不去查看…” “是去山阳，还是山阴……” 这让程贤下定不了决心。 忽然，他感觉到一股灵息出现在左前方，让程贤不由得心中一喜。 程贤感受着左前方的灵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向山阳前进。 他从泥沼中奔向衡离山的路上，这股灵息就一直在前方时隐时现。 每当他犹豫不决，或是想换个方向的时候，这股灵息就在前方变得浓郁无比，仿佛是单给程贤一人在黑夜中点亮的一盏明灯。 程贤感觉到这股灵息非比寻常，生怕是有人设下的陷阱，本打算不被其诱惑。 可只要他每到一个地方，凡是自己神识能触及的范围内都是空空如也，就像是被人事先清场一样。 只有这股奇异的灵息，犹如吊在饿犬面前的一块骨头，让程贤在没有别的选择下心甘情愿的去追逐。 可当他接近衡离山，遇到郑超之前，这股灵息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直到方才在岔路前时，才又重新出现！ 此时的程贤顾不得想太多，将一切未知都交给了命运。 向山阳面潜行十多里山路，躲过五六支巡逻队后，他看到前边的山谷里一片通明灯火。 “宗门应该是在那里围猎了，也不知道是哪位长老在那里主持…还是不要过去，在周围找找看吧！” 程贤暗道。 他看看眼前只有一条通向前方山谷的小径，便从草丛中探出身影想看看有没有其它的路。 “什么人？！” 黑暗中忽然有人喝到。 程贤一惊，以为是自己的气息暴露了。 据他判断，若是能识破鬼隐术的人，修为一定不在筑基期之下。 而且，此地不比谷地和泥沼。 那里地广人稀，地势复杂，且大都是炼气期的新弟子，自己可以凭借复杂的环境逃脱。 此间山势狭窄，且明里暗里不知道藏了多少修为高强的驭灵宗门人，若是将事情闹大了就再没机会翻盘。 他飞快的将问题想明白后，便索性站直身形开口道： “师兄，小弟不小心闯入此地。还请师兄海涵，不要声张！” 说完后，他在原地等了片刻，才见两道人影从路旁的一颗大树上跳了下来。 借着微弱的月光，程贤才发现是两名蓝衣弟子。 见如此情形，程贤心中一阵懊恼，暗道： “方才一直都是在警惕四周地面和天上御空的巡守，偏偏疏忽了两个站在树上的炼气期弟子，才被他们居高临下，瞧破行藏……” 虽然心中不忿，但是依然笑呵呵的上前作揖道： “小弟夜里走错了路，请教师兄这是哪里？” 两个蓝衣人也不是傻子，自然是不肯轻易相信。 其中一个蓝衣人走上前几步，将他的面孔仔细打量一番，奇怪道： “我怎么看你有些面熟？你是……” 话到嘴边，却叫不出来。 另一人闻言也凑上前来，叫出了一个名字： “咦？这不是袁旺福，袁兄弟么！” 第105章 遇故人 瞧着眼前样貌有七八分相似的二人，程贤心道不好，也只能舔着脸笑呵呵道： “哎呦！原来是李麟、李瑞两位师兄！真是太巧了！” 可心里却暗叫倒霉，驭灵宗上下几百人在山里，怎么就偏偏是他二人守在这里！ 李麟、李瑞两个兄弟，正是程贤初次在桃花镇醉仙居里，套取坊市消息的李氏兄弟。 后来他还与二人在翠云山灵宝大会上相遇，并且用一千四百灵石换取一颗五灵鹊卵。 虽然灵宝大会上大伙儿都是以蒙面示人，但李瑞心细如发，听声音便猜出了替柳颜、楚大千垫付灵石的，便是这位酒逢知己的“袁兄弟”。 李麟这个直爽汉子，见是袁旺福，顿时喜上眉梢，一熊掌拍在程贤肩头上哈哈笑道： “袁老弟，上次翠云山一别，真是想煞我了！你那日以炼气二层的修为，就敢为朋友硬挡我大哥的岩崩术，真是让我兄弟二人佩服的很！” 一旁的李瑞虽然脸上也是笑眯眯的，可眼光却上下不停的打量着程贤。 “程兄弟，今夜在衡离山难道你也是为了来找你家兄长的？” 李瑞瞧了半天，不动声色的问道。 程贤脑筋一转，想到袁旺财失踪的事情在宗门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于是哭丧着脸道： “李瑞师兄莫要拿我寻开心。我家兄长两年前便与家中失了音信。那些杂役司的家伙们以前见我是百般讨好，可如今却连门都不让我进！” 说完装出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扯着哭腔道： “我前些时候好不容易打听到新人试炼在即，驭灵宗这几日会全宗来此。所以才拼了性命不要，摸到这衡离山来见我家兄长袁旺财！还请两位兄长网开一面，放我过去！” 李氏兄弟本来对他的印象就不坏，此刻再见他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 李瑞一向细心，虽然同情这个袁旺福，可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他正思索间，一旁的李麟却先开口道： “袁老弟，咱们虽然有师命在身，可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只是，这茫茫大山，你去何处寻找你家兄长？况且，他也未必就在山中……” “李麟师兄有所不知，前几日我已经寻遍了别处，就差这衡离山中没有找过！求求师兄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就放我过去见见我家兄长吧！” 说完，程贤竟然真入了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起来。 李家兄弟二人都被他这又哭又闹的戏码搞得晕头转向。 李麟不耐哭哭啼啼的场面，大手一挥道： “袁兄弟你且过去吧！就算是我李麟感谢你那晚的一千四百灵石！” 程贤闻言心中暗喜，脸上却仍然是一脸的悲恸。 他谢过李家兄弟后，就猫腰低头的从二人中间窜过，直冲山谷方向一溜烟的奔去。 过了许久，一脸迷茫的李瑞突然醒悟过来，拍腿大叫道： “不好！他不是袁旺福，而是杂役司的那个程贤！” 李麟不解的道： “哥哥你糊涂了么？什么成仙成魔的？他明明就是咱们认识的袁旺福呀！” 李瑞盯着自己的蠢材弟弟道： “你没看到他身上穿的是灰色的杂役服么！” 见他一脸的不服，又道： “你再仔细想想，宗门见过程贤的人是如何形容他的模样！” 李麟摸摸下巴道： “那个程贤如今应该是十六七的岁数……最明显的，是脸上好像被烧过留下的伤疤！” 李瑞点头道： “虽然方才见他脸上的疤痕已经几乎完全褪去，但两年前咱们见到他时，的确是一脸的伤疤！” 李麟恍然大悟道： “怪不得！宗门行动一向保密，一个区区杂修怎么可能打听的到！” 李瑞接道： “而且，能只身闯入到此的绝非泛泛之辈…只是不知道他潜入这里是做什么？” 李麟不以为然道： “他既然来此，必然有他的原因。也许是因为试炼不成来此寻些机缘呢！反正都是宗门弟子，出不了什么大事！” 他见李瑞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又开解道： “我听说程贤颇受丹霞峰长老的器重。如果他能在这次试炼中拔得头筹，以后必然为宗门器重！当时候，就凭你我兄弟与他的交情，也能落得些不小的好处！” 李瑞皱着眉头道： “话虽不错，但有些事情你可能不知内情。” “两年前，宗门为犒赏解除地陷危机的有功之人，曾特意鸣钟七次，召此人上驭灵峰以示嘉奖。 “可在驭灵殿内，咱们的师尊娄无涯却因纪俨长老包庇此人，两位长老发生了争执，差点还动手斗法！” 李麟瞪大眼睛，惊呼道：“两位金丹大打出手？就为了那个袁旺福！” 李瑞点点头道： “这是我从在场的一位筑基师兄那里打听到的。就此看来，咱们师尊怕是对这个袁旺福…不对，是程贤……还是颇有不满。” “你想，如果他万一被师尊发觉，再把咱哥俩供出来……” 李麟一拍大腿叫道： “那就糟了！” 可转念一想又道： “他虽然隐瞒了身份，但与我二人相交未必就是假心假意。况且那日在翠云山上，他肯为朋友两肋插刀，我也是极为敬佩的！” 李瑞用手戳了戳李麟的心窝道： “弟弟你糊涂！不说他几次三番的欺瞒你我二人，就看眼下你我身负师命。私情与师命孰轻孰重这你还分不清么？！” 李麟虽然心里还是有些犹豫，但在李瑞的说服之下，也打消了袖手不管的念头。 二人简单商议一番后，便朝着山谷方向追了过去！ 程贤见瞒过了李家兄弟，心中暗道侥幸。 他向前窜出两三里山路后，便打算再找条小路绕过前面亮如白昼的山谷。 就在他四下探望的时候，忽听身后有人高喊： “袁旺福，你站住！” 程贤一听是李瑞的声音，便知道自己已经露馅儿！ 第106章 困灵阵 正想拐下山路，却发现山路两侧都响起了嘈杂的声音。 程贤知道是那两兄弟通知了四周巡逻的队伍前来捉他。 只得把心一横，冲着唯一没有追兵的山谷处奔过去。 程贤施展起鬼踪术，再依托着夜色的保护，不一会儿就将追赶的修士甩出一大截去。 眼看距离山谷越来越近，几乎都可以听到前边有人交谈的声音，程贤打定主意不再靠近。 谁知，那股神出鬼没的灵息在此时又出现在前方。 从山谷方向散发出的诱人灵息，让程贤心神荡漾。 虽然他极力克制心中的欲望，但还是情不自禁的想要去一探究竟！ 就在他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身后的驭灵宗弟子又重新追上来。 直到听到三个方向的弟子们此起彼伏的呼应之声，他已经再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 面对着前方不远处的山谷，程贤横下一条心，硬着头皮闯过去。 … 此刻在山谷里灯火通明，上百人正围在一片被浓郁紫气紧锁的石林阵前。 为首的一位长髯老者，正捻须望着石林，不住的摇头。 “师尊，咱们围在这里已经有两日，为什么不进去找找看，说不定没那么凶险！” 一名白衣弟子垂手站立一旁，小心翼翼道。 另一名白衣弟子却道： “娄师伯，副掌教先前有命，在其余长老没有从天火处赶回来前，只许围住此地，任何人不得擅闯！” 前一名白衣弟子怒道： “莫凡，你身为掌教座下弟子，怎么口口声声的都是副掌教！难道他们一月不归，就要我师尊在此等上一月不成！” 莫凡却一脸无所谓的道： “随你怎么说，现在我师尊他老人家不在，副掌教便是这里的主事人。” 说完，便转身走到一边。 掏出一把肉干扔在身边的一头黑色巨鹰脚下。 黑鹰睬也不睬他一眼，一双鹰眼死死的盯着石林阵。 见自己的弟子还要争辩，娄无涯开口道： “旭儿，不必多言，你莫师兄说的没错。这处石林阵处处透着古怪，应该是一座玄妙的困灵阵法。这几日我们几位长老一起都没能识破其中的蹊跷，此刻若是轻举妄动，恐怕会惊走了藏匿其中的灵兽！” 说完，他转身问道： “莫凡，听掌教师兄说这石林阵中被困得灵兽，是你发现的？” 莫凡见娄长老发问了，不敢怠慢，忙上前道： “正是弟子十多日前偶然发现。那日，弟子的这头灵禽不知为何狂性大发，闯出陈虎师弟看守的灵穴。” “我一路追踪至此，才在这石林阵中发现了灵兽的踪迹……” 想想又道： “不过这紫气当时是没有的！” 娄无涯颔首道： “我观这石林阵，虽然已存在不止千年，但左右不过是根据五行相克排出的寻常困灵阵法，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反而是这锁阵的紫气，却是非同寻常！” 思忖片刻后，又捻须道： “按你所说，紫气是这几日才出现的……莫非是这灵兽进入石林阵后，激发了阵法的某种厉害禁制？又或者，是这衡离山中的元婴前辈亲自不下的紫气锁灵阵…” “说不通呀，若是这灵兽能被山中的几个前辈看中，直接掳去便好，何必费这般功夫！” 想来想去都没有什么结论，便冲一旁站立候命的莫凡道： “你那头黑鹰脖颈上的锁灵环，便是为了克制它的狂性而设吧。” 莫凡闻言点头称是。 被娄无涯称作旭儿的白衣筑基，却哼道： “明明是从那个程贤手里夺来的，还好意思说是自己的！” 莫凡脸色一变，沉声道： “娄旭，休要乱言！虽然你是娄师叔的本家子侄，可我也不惧你！” 娄旭神态轻蔑的笑道： “那日在驭灵大殿，你当众承认过的事情，难道忘了么！” 莫凡转向娄无涯道： “师叔，那日我曾说的明白，我是第一个与这灵禽结下灵源的修士，此话如有半句作假，我莫凡甘愿给他娄旭当牛做马！可他始终纠缠此事不放污蔑于我，还请您给师侄做主！” 娄旭冷笑道： “强抢人家未过门的媳妇给自己做老婆，还同别人讲自己是拜过天地的！莫凡，你要脸么！” 莫凡听娄旭说自己与畜生拜天地，顿时恼羞成怒道： “你休要血口喷人！我我我……” 娄旭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继续道： “你你你要怎样！谁不知道你莫凡身在驭灵峰，心却向着刑天峰那对师徒！云龙大师兄心胸宽广、一身正气，怎么偏偏有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师弟！” 娄无涯沉声道： “旭儿，住嘴！” 娄旭愤愤道： “师父！咱们灵妙峰领纪俨的命，看守这里也就罢了。可偏偏还要叫这个姓莫的也留下监视咱们。这不是明摆的信不过咱们灵妙峰么！” 娄无涯听娄旭嘲弄莫凡和纪俨师徒，虽然心里有说不出的痛快，可脸上却一本正经的教训道： “旭儿，够了！你莫凡师兄是掌教的二徒弟，就算他行为不端、吃里扒外，也轮不到你来教训！” 莫凡听出娄无涯他话中带刺，却偏偏发作不得。只能把师徒二人的十八代祖宗在心里骂了个遍。 正在此时，从山谷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娄旭见娄无涯眉头微皱，便转身朝山谷外高喝道： “娄长老在此，旁人不得喧哗！” 谷外的声音顿时便息了下去，一名蓝衣弟子跌跌撞撞的从谷外跑到近前，躬身施礼道： “禀告师尊！是有人擅自闯入山谷中，我等正在外围捕！” 娄无涯微微一怔道： “是谁这么大胆子，竟敢擅闯驭灵宗圈禁的要地！” 那蓝衣弟子结巴道： “是本门的一个杂役弟子……” 娄无涯被他的话气乐了，指着蓝衣弟子的鼻子笑道： “哪个杂役弟子竟然有这么大本事，能闯到这里！难道山内山外的几百名巡守弟子，连个杂役都看管不住？真是笑话！” 第107章 意外相遇 娄旭却在一旁揶揄道： “说不定就是那个姓程的杂役弟子，来找某人算账了！” 说完，瞥了一眼脸色阴沉的莫凡。 莫凡岂能听不出他的话里有话，可他全然没把一个炼气初期的弟子放在眼里，只是冷哼一声。 楼无涯闻言却颔首道： “你是说那个程贤？要是这么说，也不是没有可能。老夫虽然不耻纪俨袒护那个姓程的小子，但当年他能以炼气二层的修为就敢硬闯地陷幻境，且还能全身而退……其实，我心里也是欣赏的很……” 娄旭奇怪道： “那日我在大殿也见过他，不过是个寻常炼气少年。师父这么看好他，是不是有些过了？” 娄无涯摇头笑道： “你可知当年，就连驭灵峰的三弟子陈虎以筑基中期的修为，也被困在那深渊幻境中昏迷不醒，若不是我和金灵子的搭救，他和其余数名弟子恐怕就永远被困在那千丈深渊下，不得脱身……” 莫凡想起那日在桃花镇外，程贤被自己逼迫的坠鹰逃生的狼狈情景，忍不住插嘴道： “依师侄看，那姓程的杂役无非就是个欺名盗世之徒，左不过会些鸡鸣狗盗的把戏，当不得几位长老如此看重！” 娄旭却阴阳怪气道： “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凭着本事吃饭。哪像某人，明明是靠抢，还美其名曰什么第一个结灵源的！” 又被娄旭抢白一番，莫凡正要动怒，却听娄无涯对那个报信的蓝衣弟子道： “你们可曾捉住他？” 蓝衣弟子红着脸道： “还……还没……那个姓程的杂役一到山谷处便失去了踪影，师兄弟们不敢擅自进谷，特意让弟子前来请示师尊！” 娄无涯点点头道： “老夫知道了，你们且守在山谷处便是。” 等蓝衣弟子领命下去后，娄无涯便离开石林阵的入口处，让娄旭给搬来一个蒲团，自己盘膝坐了上去。 将长袍前后摆弄整齐，他才抬头幽幽道： “偷鸡摸狗的像什么话，还有没有个当主事的样子！” 面前的几十名白衣、蓝衣弟子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娄长老是在说谁。 娄长老见无人回应，强忍住笑意，又道： “你离黑鸡崽子那么近，莫不是真的想干那鸡鸣狗盗的勾当不成！” 这番话别人没听懂，莫凡却是心里一惊。 方才娄旭猜测是程贤溜入山谷，这次娄无涯又说有人想要偷盗。 两者联系在一起，极有可能是程贤为自己的黑鹰而来！ 他猛然回头去看众人身后黑鹰的所在之处，却发现除了散落一地的肉干和一头空荡荡的驭灵索外，连根鸟毛都不见了！ 娄旭此刻也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幸灾乐祸道： “哎呦，谁家明媒正娶的媳妇被人拐跑了！” 莫凡此刻恨不得把这对师徒的嘴给撕烂。 强忍住心里的激动，莫凡施展术法开始感应四周的情况。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冲着石林阵的一侧便猛然冲过去！ 众人随着他行动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猥琐的灰衣人正牵着一头蹑手蹑爪的黑鹰，悄悄向石林阵一侧挪动。 “师尊，有偷鸡贼！” 不知道是哪个脑子缺根筋的弟子喊了一嗓子。 虽然这话说的有些唐突，不过倒也提醒了众人。 大家一齐扭头看向娄无涯，等着他发话。 可娄无涯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眯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般。 众人见状，明白自己的师父装聋作哑是打算不掺和这个闲事。 既然连自己的师父都不管这闲事儿，自己干嘛还要操这个闲心？ 众人便齐齐的闭了嘴，只是用眼睛去瞧莫凡独自去追那一人一鸟。 虽然众人都不帮忙，可莫凡一身的筑基中期的修为岂是等闲！ 就见白色人影闪动数下，莫凡就已经挡在了那偷鸡贼和被偷的鸡的前面！ 莫凡盯着眼前的灰衣人，冷冷道： “程贤，我敬你是纪俨长老看中的弟子，今日之事就不与你计较。将我的神鹰留下，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这偷鸡贼正是程贤。 他方才借着夜色逃入山谷后，便趁几人说话的空当，偷偷混入了几十名弟子中。 当他以意外发现自己的鹰兄竟然也在此时，不由的内心一阵激动！ 他心中暗想： “难道那个要引诱自己来此的灵息，是让自己来找鹰兄的！可眼下不但有数名筑基在场，还有那个一向看自己不顺眼的金丹娄长老……” 犹豫不决时，黑鹰也发现了他。 黑鹰慢慢蹭过来，用爪子踹了踹程贤的腿，示意他解开自己身上的驭灵索。 程贤暗道： “这山里山外数百个宗门弟子的气息，娄无涯就算修为再高、神识再强，也不见的每一个人都能分辨出来……” 存着一丝侥幸，程贤再也顾不得其他，悄悄的解开绳索后，便要带着鹰兄溜之大吉。 可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 面对眼前的白衣筑基，程贤虽然修为与他相差甚远，但历经数次生死，让他有了超出修为许多的沉稳心境。 他见娄无涯竟然没有丝毫为难自己的意思，便静下心来。 双眼紧盯莫凡，用双臂将黑鹰护在身后。 莫凡讶异的看着灰衣杂役，面对自己这个筑基修士，非但没有上次空中逃窜的惊慌失措，反而在一举一动中透着沉着冷静！ 片刻后莫凡才醒悟过来，自己竟然被一个区区炼气弟子蔑视了！ 莫凡生性自负，最是恼人瞧不起自己。可他虽然生在权贵人家，却偏偏排行老二。 好不容易成为莫家这一代中，唯一被选入驭灵宗的子嗣，却又排在了那位云龙大师兄之后！ 云龙人如其名，无论相貌修为，还是人品德行样样都被宗门弟子视为典范。 他这个驭灵峰二弟子，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云龙的陪衬。 云龙是大师兄，他可以忍耐。娄无涯是掌管灵妙峰的金丹长老，他也不能怎样。 可眼前的这个杂役，凭什么对他也这般轻视！ 第108章 锁灵环 莫凡心中焦躁，不耐烦道： “那日没摔死你算你运气好！我给你十息的时间，你若还不滚，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面！” “一……二……” 轻拍储物袋，细狭的五尺翠绿剑锋握在手中。 “三……四……” 施展圣心诀，将神识笼罩方圆丈许。 “五……六……” 吐阳诀全力运转，元灵力从混天珠中涌出，一股淡淡的灵压围绕在神识笼罩的范围内。 “七……八！” 看着眼前这个不但没有逃跑，反而做出一副玉石俱焚样子的杂役弟子，莫凡彻底数不下去了。 “你难道真要找死不成！” 莫凡此刻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不想，但我绝不会将鹰兄拱手相让！” 程贤说道。 莫凡： “……” 二人在这边默默对峙，那边的几十名灵妙峰弟子却都炸了窝！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杂役司的程贤么！太特么的有种了！” “这灵兵！这气势！这小身板儿！倍儿帅！” “炼气初期的修为，竟然敢叫板筑基中期！真是我等蓝衣弟子的楷模！” “果然名不虚传！驭灵钟为他响七声，值了！” … 娄旭知道这些师兄弟们虽然有一部分是发自内心的敬佩，但更多的是对莫凡的不屑和讥讽。 他偷眼看看仍然闭目养神的娄无涯，才把心放下来，继续笑呵呵的一边听众人的叫喊声，一边关注二人的对峙局面。 那边的莫凡，此刻内心是崩溃的。 自己什么时候又成了一个杂役的陪衬！ 他愤怒的扭过身形，冲身后鼓噪的灵妙峰弟子们怒吼道： “你们这帮杂碎！统统都给我闭嘴！” 喊出这一声后，他才意识到娄无涯还在场，这一声杂碎可不是连他老人家也骂进去了！ 莫凡暗骂自己愚蠢，竟然这么轻易的就被激怒！ 正当他准备承受娄长老的怒火时，娄无涯却幽幽开口道： “我说莫师侄，你还没改换门庭，便学会纪俨那套横行霸道的做派。” 这话听来虽然不温不火，可却是诛心之言！ 莫凡冷汗直冒道： “娄师叔说笑了！师侄对驭灵峰矢志不渝，绝没有背叛的意思！娄师叔千万不要听那些宵小的非议…” 他还要继续解释，旁边的娄旭却插话道： “我说莫师兄，你要是再说下去，恐怕你家媳妇就要改换门庭咯！” 莫凡正一门心思的想撇清楚自己和邢天峰的关系，乍一听娄旭的话没有反应过来。 可当他顺着众人古怪的目光回身看去时，肺都要气炸！ 就见那个该死的杂役，乘着自己的黑鹰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升空，眼看就要借着夜色消失不见！ 气恼之极，莫凡反而冷静下来。 他从怀中掏出一支骨笛，放在嘴边吹起来。 娄旭与灵妙峰的众弟子们以为莫凡是被气糊涂了，才做出这样荒谬的举动。 正自高兴，却听娄无涯低声道： “程贤那小子，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娄旭闻言一愣，忙凝神看向莫凡手中，暗道： “那骨笛是法器！他这是要……” 就听一阵高亢刺耳的笛声从骨笛中发出，刹那间响彻了山谷的上空！ 众人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这怪异的笛声能有什么用。 可身在空中的程贤却感觉黑鹰的灵识渐渐迟缓下来！ 他定睛去看黑鹰的脖颈处，果然见那个不起眼的铜环发出幽暗的青色光芒！ 程贤暗道糟糕，急忙伸手去抓那铜环。 可刚刚触碰到铜环，就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从手上传来！ 程贤知道这是铜环内的保护禁制已经激发，但他忍住剧痛仍死死的抓住不放，想要将铜环扯下来。 见黑鹰在空中徘徊不前，莫凡停下骨笛，从储物袋中唤出七杆青铜短戟。 他口中念念有词，七杆短戟便自行浮在空中，戟尖都斜指向天，分毫不差的对准程贤！ “那锁灵环乃中阶上品的法器，岂是你区区杂役可以解除的！” “程贤，我劝你还是乖乖给我磕头认罪，保证以后再不纠缠我的神鹰，我便饶你这次的不敬之罪！” 程贤浑身如遭百虫啃噬一般痛痒难耐，仍咬牙道： “你做梦！” 他运起吐阳诀，想要生生扯断锁灵环，可那铜环越是撕扯就箍的越紧，让他不知怎么办好。 无奈之下，只好再次唤出灵兵碧水剑，准备冒险一试！ 莫凡看他抽出兵刃，以为是动了玉石俱焚的心思。急忙吼道： “住手！” 然后左手一挥，七杆青铜短戟便闪着青光冲着程贤疾驰而来！ 程贤在桃花镇外见识过莫凡的这七杆青铜短戟，虽然威力比刘威的破魂剑差了许多，但好像兼具了灵兵和法器的特点，可以变化组合，也是十分难缠！ 他见这七杆冤家再次出现，便收起心思集中精力对付。 莫凡冷笑一声，就要施展绝技。 忽听身后娄旭笑道： “姚悦师姐可是说过，程贤是丹霞峰看中的弟子，你莫凡要是敢伤了他一根指头…” 虽然明知娄旭是故意扰乱自己的心神，莫凡还是忍不住收了下死手的心思。 他收了法术，七杆青铜短戟便半路折回。 重新操起骨笛，继续吹起来。只不过这次发出的音调时高时低，音色晦暗难明。 程贤眼见青铜短戟被对方收起，以为是打算放过自己。 可下一刻，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一直在空中徘徊不前的黑鹰，此刻仿佛受到强烈刺激，身躯一阵剧烈摆动后，便犹如喝醉酒一般，癫狂的在空中回身旋转，让程贤险些从半空坠下！ 莫凡本想驱使黑鹰平安飞回。 可自从这头黑鹰半月前毫无征兆的发狂逃离灵穴后，寻常的灵源咒便对它再无效果。 迫不得已，他才动用了锁灵环强行驾驭。 可黑鹰不但身形敏捷极通人性，灵识也要比其他灵物强出很多。 这锁灵环在它身上，不但不能有效的控制，反而会让它因抵抗而陷入癫狂，就如此刻一般！ 莫凡眼下既不能当着众人的面伤了程贤，又不想将黑鹰白白丢掉，只得忍痛动用了锁灵环中的禁制！ 第109章 黑鹰殉主 程贤紧紧搂住黑鹰的脖子，想要用神识去安抚它。 可那锁灵环也不是凡品，是莫凡筑基成功时，清灵真人亲自赐给他的法器，岂能容他轻易抵消其中禁制的灵威！ 此刻黑鹰神智尽失，早已分不清敌我。 它既想摆脱锁灵环的刺激，又要甩脱身上与自己纠缠在一起的累赘。 不知不觉中，黑鹰上下翻腾着便来到了紫气翻腾的石林阵上空！ 娄旭看着那空中狂舞的影子，不由皱眉道： “莫凡，你要是还不停下施法，程贤便要掉入那紫气中去了！到时候就算不是你亲自出手杀了他，他也会因你而死！怎么样你都脱不了干系！” 莫凡其实也早意识到这样的情况。 可是他若此刻停下来，不就意味着当着灵妙峰弟子的面，承认自己输给那个该死的杂役了么！ 在强烈的自尊心的驱使下，使他不愿停下骨笛。 就这样，在山谷内一百多人的注目下，这一人一鸟便在紫气汹涌的石林阵上空百丈处，进行着一场死亡之舞！ 如果一直下去，当黑鹰的体力耗尽，它便会与程贤一同跌入这神秘凶险的石林阵，就算不撞在坚硬的巨石上摔死，也会被这翻腾的紫气所吞噬！ 程贤此刻也意识到了这严重的后果，他最后瞧一眼身下的鹰兄，心中暗道一声： “鹰兄，保重！” 手一松，程贤整个人便从倾斜着的鹰背上滑下，飞快的向身下百丈处的石林阵内坠去！ 就在众人发出一阵惊呼的同时，就见程贤从怀中掏出一串白色念珠。 众人见状，知道他还有保命的手段，便齐齐的松口气。 这个时候的程贤，其实正如众人所想，打算效仿昨日追捕鸢鸟时的情景，用灵血念珠缓冲下落。 可当他去用神识与恶灵沟通时，发现包括恶灵头领在内的九个恶灵，都发出一股强烈的畏惧感！ 任由他如何催促，都不敢化出原形！ 程贤心里一沉，知道恐怕是那紫气笼罩下的石林阵中有古怪。 此时，他再想去掏引魂幡已然是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坠向那凶险之地！ 山谷内的众人以为这程贤掏出念珠后，会如同传说中一样化腐朽为神奇，轻松逃得此厄。 谁知此刻距离紫气仅剩二十余丈，那灰衣杂役却把眼睛一闭，像是在等死！ “他这是准备硬着陆？” 一个蓝衣弟子瞠目结舌道。 “亏你想的出，这样摔在阵内的石头上，不撞得脑浆迸裂才怪！你没看到他手中有法器么！” 另一名弟子不屑道。 “看是看到了，可那串念珠在手里没见到有什么动静啊！难不成，他是想趁着这下坠的功夫，抓紧时间参悟大道！”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娄旭猛然叫到： “师父！他手中的法器没有施展出来！” 一直在蒲团上闭目凝神的娄无涯听到娄旭的呼喊后，双眼微启，叱道： “山河图何在！” 就见黄色光芒闪现，一副卷轴出现在众人面前。 娄无涯略一颔首，道声： “速去！” 那卷轴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程贤身下。 众人见娄长老压箱底的山河图拿出来了，便以为程贤这小子可保平安无事。 可就见那山河图声势浩大的刚一展开，就被阵中翻腾而起的一股紫气吹得漫天乱舞，片刻后便失去光彩，最后晃晃悠悠的向下跌落！ 这一幕不仅让众弟子目瞪口呆，连一向高高在上的金丹长老也圆睁双目，失声叫道： “怎么可能！” 这山河图绝非凡品，是上任灵妙峰峰主在寿元将尽前，传给继任者娄无涯的。 当时娄无涯不过用了百余年的时间，刚刚成就金丹大道。 他曾凭借这上阶中的上品法宝，单枪匹马杀入西秦修士大军中，重伤一名金丹中期修士后全身而退，从此声名鹊起！ 也因此，在南越七宗中创下偌大的名头！ 方才他知道这紫气凶险异常，才直接祭出看家的本事。 没想到还是低估了这紫气的灵威！ 无论他此刻如何施法操控，都无法挽回颓势。 眼瞅着山河图最后被紫气吞噬，却再来不及补救！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法宝陨落阵中！ 就在山河图跌落后不久，坠落的程贤也被那仿佛巨兽般的紫气张开大嘴一口吞下。 莫凡见灵妙峰的镇山法宝都折进去，简直是心花怒放！ 娄旭看他一脸的幸灾乐祸，恼怒道： “你别得意太早！程贤现在恐怕是十死无生，若是苏、纪两位长老回来时知道这个消息，就算是掌教师伯出面，怕也不会为你而开罪二位长老！” 莫凡知道娄旭所言不虚，再无心思取笑灵妙峰上下。 他默默的收起骨笛，便要去召唤黑鹰返回。 被锁灵环刺激的陷入癫狂的黑鹰，忽觉身上一轻，那种痛痒难耐的感觉瞬间尽数褪去。 灵识恢复的黑鹰在空中盘旋一圈，无视莫凡用灵源咒的召唤，追随程贤一头冲进了紫气蒸腾的石林阵中！ 刹那间，莫凡便与黑鹰失去了感应！ 他口干舌燥的看着黑鹰最后坠落时翻腾起的一片紫气，心中暗暗叫苦不已。 娄旭见状，忙落井下石道： “莫凡！今日都是你惹出的祸事，不仅害的程贤师弟生死不明，还将我灵妙峰的镇山法宝山河图折了进去！” “待返回宗门后，便将你遣送律刑司，治你个同门相残、折损宗门重器的大罪！” “哼！谁家的小子如此大胆，敢代我律刑司行事！” 莫凡正百口莫辩时，忽然有声音从山谷上空传来。 娄旭听有人帮莫凡说话，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仰天望去，见是一名白衣筑基脚踏飞天蜈蚣正缓缓落下，便怒道： “刘威！就算你是律刑司长老的首徒又如何！难道还敢擅自做纪师伯的主不成！” 第110章 吃瓜落 还不等刘威答话，空中又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道： “律刑司的事自然是我纪俨做主，不劳你灵妙峰费心！” 说罢，一个高大黑袍老者的身影便出现在众灵妙峰弟子面前。 森严的目光向四下一扫，落在娄旭身上。 娄旭被纪俨目中凶光注视，吓得浑身哆嗦，再不敢出言不逊。 纪俨轻哼一声道： “究竟出了什么事，你一个筑基弟子竟然也敢来做本座的主！” 娄旭被纪长老强大的气势所震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小心翼翼的用手指一指莫凡，怯道： “都……都是莫师兄干的好事，纪师伯可以问他！” 莫凡见纪俨师徒回来，腰杆子不觉得硬起来。 他正要上前诉苦，娄无涯突然和颜悦色道： “莫师侄，你可要如实诉说…哦，别忘了我灵妙峰的山河图，还有生死不明的同门手足。” 莫凡心里一颤，突然发现自己不知该如何向纪俨表述，不由得愣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刘威看着莫凡进退两难的样子，不悦道： “莫凡，有话就说！这里有掌教师伯为你主持公道，你怕什么！” 莫凡听刘威大言不惭的称呼纪俨为“掌教师伯”，心中虽然有些不悦。 但想到自己还要仰仗他师徒二人，只得将自己这个名副其实的掌教弟子的名头搁在一旁。 有娄无涯在一旁，他不敢作假，只得将事情的经过如实讲述一遍。 尽管事情经过他的口，俨然变成了另一种立场，但纪俨仍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了个大概。 等莫凡说完后，纪俨皱眉道： “你是说，杂役司主事程贤，也因你落入这困灵阵中？” 一听纪俨不去过问山河图的事情，反而只在意程贤，莫凡心里就凉了半截。 他唯唯诺诺道： “是…是…可师侄并非有意！” 刘威在一旁撇撇嘴道： “那姓程的小子不在逐灵谷捕捉灵物，跑到衡离山来做什么？我看这小子一身的稀奇古怪，肯定是西秦元灵教派来的探子！” 纪俨沉声道： “威儿，休得胡言！若老夫所料不错，定是你指使手下的狐朋狗党，在试炼时刁难于他。这才逼得他不得不铤而走险闯入衡离山，是也不是！” 刘威听师父竟然说中了自己的心事，还要上前狡辩。 纪俨喝道： “你且退下！若是你程师弟有个好歹，看我不剥你的皮！” 刘威见师父动了真气，便不敢在多言，悻悻的退到一边。 莫凡听纪俨竟然为一个杂役而喝骂自己的爱徒，心中苦不堪言： “程贤遇难，连刘威都逃不了干系…我这个直接出手的凶犯，还能落得什么好…但不知师父他老人家到时候会不会救我…” 娄无涯却奇道： “纪老二，你是南越七宗金丹长老里出了名的护短。怎么但凡涉及到那个姓程的弟子，你就连徒弟都不要了！真是奇哉怪也！” 自从上次二人在驭灵大殿，为程贤撕破面皮后，娄无涯也就干脆不来虚的，直接称呼这个副掌门为老二。 纪俨知道这个娄师弟一向口快心直，也不愿和他多计较。 心里暗道： “你懂个屁！那小子的背后，可是有五方大境的上使撑腰。难道我还要告诉你么！” 自己暗中巴结那位苟不教上使的事情，自然是不能和旁人提及。 他正正衣冠，朗声道： “本座自掌管宗门律刑司已逾两甲子。百余年间，凡事以宗门利益为先，绝不做那厚此薄彼的勾当，端的是问心无愧。” 说完，他掸了莫凡一眼，沉声道： “杀人偿命，天公地道！就算是我的亲传弟子作孽，也绝不藏私！吾可向苍天立誓！” 这话明面上是说绝不包庇刘威的行为不端。 可在场的一百多人都亲眼所见：杀人者，莫凡也！ 刘威暗中挤兑程贤，顶到天不过罚俸三年。 可莫凡要承担的，则是诛杀同门的重罪！ 莫凡此刻早已被冷汗浸湿衣衫，整个人如遭雷劈一般的浑浑噩噩。 娄无涯知道，论手腕心计自己绝不是这个师兄的对手。 见纪俨一番场面话说下来，竟然让自己的弟子们都一脸的心悦诚服，便忙打断道： “我说纪师兄，事已至此也不急着下定论，还是从长计议为妙…金灵子和苏莹呢？你们三人不是一起去山阴面查看坠落的天火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纪俨听他问到正题，也不愿再纠缠方才的事情，便正色回道： “方才我三人赶到天火坠地之处，见不过是一块陨铁……” 说到此，他朝娄无涯使了个眼色。 娄无涯会意，高声道： “灵妙峰弟子听令，筑基弟子留下，其余全部退到山谷外！” 一百多名蓝衣弟子哄然领命后，如潮水般的退了出去。 刘威和娄旭等筑基弟子，见二人如此默契，知道事关宗门大计，再不敢因私情而怠慢。 刘威向娄旭等数名筑基弟子安排一番，便分头把守在四周。 纪俨等到身旁再无闲人，才低声继续道： “方才，我三人见那陨铁质地上乘，便决定带回宗门，用作炼制灵兵法器的灵料…” “可那陨铁不仅品阶极佳世上罕见，连块头也大的出奇！储物袋是决计不能用的。本想将其切割成小块再暗中带走，可谁知…” 娄无涯见一向沉着的纪俨也会大喘气，便急道： “你快说，怎么了！” 纪俨喘口气继续道： “谁知，我一剑劈下去的时候，里边却蹦出个灵物！” 娄无涯瞪大眼睛道： “你确定是活的？是人还是兽？” 纪俨摇头道： “当时事发突然，谁也没有料到会有此变故，只看到有手有脚…或者是四只脚…总之是活物！” 纪俨见娄无涯一脸的不信，忙道： “此事与那十六字谶语必然有关，怎么会拿这种事情哄骗你！” 娄无涯见他郑重的表情不似作伪，便又问道： “既然如此，你不在那里镇场，跑回来作甚？” 第111章 闯生门 纪俨急道： “那东西趁我等不备，一见天日便逃进山里！我命云龙师侄回宗门请掌教师兄后，便和苏莹、金灵子分头去找那灵物…” 两名长老正窃窃私语的间隙，忽听山谷外有人高呼道： “快拦住它！别让它跑了!” 纪俨、娄无涯听出是金灵子在呼喊，均是大吃一惊。 隐隐猜到是那天上掉下的活物跑到山谷外，急忙招呼身边的筑基弟子行事。 谷内众人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一团白蒙蒙的东西已经横冲直撞的从山谷外闯进来！ 十几名筑基弟子见状，急忙各持灵兵法器上前阻拦。 就听娄无涯急道： “收起兵刃，休要伤它的性命！” 纪俨也道： “快快把守住石林阵的入口，不要让它闯入紫气中去！” 就在谷内所有修士手忙脚乱的时候，金灵子及数十名弟子也追入谷中。 与此同时，一直守候在山谷外的一百多名灵妙峰弟子，也不明所以的跟了进来！ 并不十分宽阔的山谷内，由石林组成的困灵阵就几乎占去一半空间，剩下的一半也被这陆续赶来的二百多人挤得满满当当。 虽然谈不上接踵摩肩，但要再想去捉那团活物，已然是不易。 就见那活物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时而跃上某弟子的头顶耀武扬威一番，时而撞在另一名弟子的胸口将其掀个跟头。 就这样一片混乱中，那活物如鱼得水好不自在！ 三名长老此时脸都绿了。 纪俨沉声道： “筑基弟子留下听命！刑天旗阵弟子留下听命！其余弟子退出山谷，把守各路出口！” 金、娄两位长老见副掌教下命，也不多言。 众弟子领命后齐齐退出山谷，只留下二十多名筑基弟子，以及三十多名刑天峰的蓝衣弟子。 此刻场面已经逐渐清晰起来。 那活物见出口被人堵得水泄不通，便转身向山谷深处逃窜。 娄无涯此时才看到，一团白蒙蒙的雾气里，影影绰绰的看到是个活蹦乱跳的东西。 便问道： “这就是你们从陨铁里发现的？到底是活物还是灵魄？我怎么感觉有些怪异？” 金灵子急道： “娄师弟，现在不是考虑这个是时候！先把它捉住再说！纪师兄，你先用刑天旗阵困住它，莫要让它溜走！” 纪俨闻言点头道： “吾正有此意！” 说罢，将怀中一杆小旗取出丢给刘威，命道： “威儿，为师让你带领师兄弟们日夜操练旗阵，今日就当是对汝等的大考！切不可大意！” 刘威手捧阵眼纛旗，高呼： “谨遵师命！” 说完，他意气风发的将手中小旗擎在手中，指挥邢天峰其余白衣筑基以及三十多名蓝衣弟子，有条不紊的排开刑天旗阵。 众人见阵眼旗在刘威手中，迎风化作两丈高的大纛旗，便也从怀中各自掏出一面小旗。 四十名弟子整齐划一的右手持旗，左手掐诀，片刻后，手中的小旗便化作四十面丈余高的副旗！ 四十人在刘威的指挥下，排开阵势，将谷内的各处生门尽数占据。 那活物见四周旌旗飘飘，感觉到危险已经慢慢逼近！ 它见旗阵法度森严没有可乘之机，便想倚仗着身外包裹的白色雾气硬闯出去。 可每闯到一处生门，便出现一名手持战斧的无头战修挡在前方！ 战修浑身散发出的森森战意，让它不敢轻易靠近。 刘威见局势被自己控制，便喜滋滋的挥动手中阵眼旗，准备指挥旗阵慢慢缩小，为最后的围猎做准备。 娄无涯看他师徒二人来衡离山，竟然将守山的八十一面纛旗调来了半数！ 知道邢天峰这次是有备而来，便又盘膝坐回到蒲团上，打算袖手旁观。 刑天旗阵总共八十面副旗，及一面阵眼旗。 刘威手中的阵眼旗，正是当年纪俨和程贤打赌时，被程贤三剑斩落的那面纛旗，后来被纪俨重新炼制修复。 当年刘威曾指使六名邢天峰弟子各持一面副旗到杂役司寻衅滋事，六面副旗组成的旗局便可发挥出筑基初期级别的灵威。 如今四十面副旗加一面阵眼旗，其幻化出的刑天战修的灵威可想而知！ 但此阵主杀伐围困，却不擅长降物。 纪俨见久困之下，那活物不但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用灵巧敏捷的身形东拉西拽，硬生生的扯出空挡！ 反观阵中的无头战修，虽然势不可挡，但身形笨拙，常常被那活物戏弄的团团乱转。 开始还意气风发的刘威，在围捕半个时辰后，额头上也布满了一颗颗豆大的汗珠。 眼看那小东西在一次甩脱两名战修后，差点就成功的从生门中逃出，纪俨终于坐不住了。 要说此时最合适的，便是娄无涯的山河图。 纪俨方才回转山谷内，其实就是想要借助娄无涯之力，却没料到山河图却平白无故的跌入紫气紧锁的石林阵。 此刻他只能另想他法。 纪俨朝金灵子拱拱手道： “师弟，这紫微星域天火降世，关乎我驭灵宗千年气运。你我同门都需鼎力而为…我那破魂珠杀伐太重，恐坏了此畜的性命，还需你出手相助！” 金灵子见副掌教发话，便不能再藏私。 他向纪俨还礼，道一声： “师兄有命，师弟自无不从！” 便从腰间取下一枚玉符，口中念念有词。 待玉符发出阵阵青光后，便挥袖抛入阵中。 玉符徐徐飞到刑天旗阵上空，停留片刻。 感应到那灵物身上的灵息后，便直直的飞过去。 那灵物见一个青芒芒的东西徘徊在自己头上，不知是做什么的，心中不免有些惊疑。 可过了一会儿，它发现这玩意儿仿佛没有什么威胁，便不再去理会，还是一心一意的去闯生门。 就在它再一次甩脱围堵的无头战修后，距离一处生门仅仅不过丈许的距离。 小家伙突然感到身上如同背负了千斤重担，行动不由得迟缓下来！ 虽然不过是瞬间的事情，但也足够其他战修将空出的生门堵住。 第112章 浣灵罗扇 灵物抬头去看那看似人畜无害的玉符，心中一阵慌张。 金灵子在阵外见灵物吃了暗亏，哈哈笑道： “孽畜，老夫这定灵符阵滋味如何！” 灵物仿佛听懂金灵子的话，冲他一阵吱哇乱叫后。 忽然身上的气势陡然提升，原本如家猫大小的身躯暴长到如獒犬一般！ 更让人吃惊的是，这灵物原先虽然速度奇快，但在刘威等筑基弟子眼中，还是能捕捉到其身形。 此时众人再看去，这灵物的速度已经不能用快如闪电来形容！ 刘威等筑基再想看清楚它的动作已经是不可能，眼前只有一串串划过的残影。 “这，这，这莫非是虚空幻术！” 娄无涯惊道。 纪俨此刻也觉察出不对，暗道： “这畜生看似是速度奇快，可行踪却飘忽不定，全无规律可循……” 想到此，纪俨急忙道： “金师弟，那畜生绝不简单，咱们还是速战速决为好！” 金灵子也正有些发愣，听纪俨点醒弟子，忙集中神识道： “师兄放心！这孽畜虽然颇为难缠，但好在修为尚浅。且等我将它镇压！” 说完，便双眼紧闭，两手同时掐诀。 片刻后，玉符闪烁的青芒又亮了数倍，刺眼的光芒惹得灵物心痒难耐。 它正要跃起身形去捕捉那恼人的玩意儿，玉符散发出的光芒却陡然间幻化成一副旋转的太极图! 随着太极图中的阴阳双鱼周而复始的旋转，灵物身上背负的重量瞬间增加了十多倍！ 这万斤重担压在此物身上，就算它身形如电，但也有些吃不消，再不能轻易的闪转腾挪！ 四处虚幻的残影也渐渐的消失不见。 金灵子见定灵符阵生了奇效，便洋洋自得道： “师兄，快让刘师侄收了这孽畜！” 纪俨冲刘威笑道： “看来是天佑我驭灵上宗！同时赐我宗门两样异兽！威儿，快快捉了此兽！” 说罢，他扭头对金灵子道： “等拿住此兽，你我兄弟再联手设法破那石林阵，将藏匿其中的灵兽也一并捉回宗门！” 娄无涯此刻眉头紧锁，暗道： “纪俨数十年来，在宗门中的声望日益高涨。眼下再让他立下两件奇功，恐怕清灵师兄掌教的位子也坐不稳了……” 三人各怀心事，旁人自然是不知。 刘威见灵物的行动越来越缓慢，不禁喜笑颜开。 他虽然为人轻轻浮，但心里却明白纪俨的苦心。 纪俨先前借故支走云龙，然后再假他之手捕捉天降灵物，就是有意提高刘威在同辈弟子中的声望！ 等纪俨开始向驭灵峰的那位掌教师伯逼宫时，自己便可号令宗门弟子一同向驭灵峰施压！ 这师徒二人心有灵犀自不必多言。 就听刘威爆喝一声，一身筑基中期的修为顿时爆发出来！ 其余四十名弟子见自家师兄如此，也紧随其后再不保留，将全部元灵力灌输到手中的纛旗法器内！ 刹那间，四十一面邢天纛旗无风自动，发出的猎猎声响震彻云霄！ 随着邢天旗阵的气势陡然提升，阵中十多个赤裸上身的无头战修，渐渐变化成八名身披坚甲、手持驭灵索的刑天战修！ 从东、南、西、北、东北、西北、东南、西南八个方位齐齐靠向中央！ 金灵子也不敢大意，继续催动定灵符阵。 这下可苦坏了那白茫茫的一团灵物。 头顶的太极图释放的灵压越来越沉重，让它已经不能动弹分毫！ 眼看四面八方围上来的刑天战修已经越来越近，那灵物哆嗦成一团，再没了方才灵动的样子。 可能是因为四十一面纛旗发出的震天响声，惊动了石林阵里藏匿的灵物。 就听一声狂躁的嘶吼声，从翻腾的紫气中爆发出来，一股惊人的气浪裹挟着数道紫气冲出石林阵，刹那间便覆盖了整个刑天旗阵！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愕不已。 娄无涯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急吼道： “快快收起旗阵！小心那些雾气！” 纪俨眉头一皱，以为是娄无涯嫉妒自己，想要坏自己的好事。 他正想下令让众人速速出手，忽见四十面副旗沾染上紫气后，片刻就失去光彩！ 持旗的弟子们也纷纷瘫软在地，不知是死是活。 刘威手持阵眼旗置身阵外，距离石林阵较远。 见众师兄弟都倒地不起，知道娄无涯所说非假。 急忙收了手中阵眼旗，向后急速撤去。 金灵子仗着自己法宝犀利，不愿放手。 正在犹豫间，那紫气已经席卷而来，将他的定灵符阵卷了进去！ 须臾间，正自运转的太极图便光华尽失，还原成一块玉符，滴溜溜的在空中乱转！ 这下，让还在猜忌娄无涯的二人彻底傻了眼。 就听娄无涯冷笑道： “我那山河图便是折此雾当中的！” 金灵子眼看自己的玉符在雾气中和自己断了感应，就想亲自去收回。 纪俨厉声喝道： “金灵子，你身为宗门长老，怎的这般糊涂！” 三人虽然贵为金丹修士，但最为倚仗的，都是手中的灵兵法宝。 眼见各自的法宝都禁不起这雾气的侵蚀，哪还能再以肉身犯险？ 金灵子被他这么一喝也清醒过来，急道： “那你说，该如何是好？” 眼看山谷内的紫气越来越浓郁，三人进退维谷不知该如何应对。 正踌躇间，一个清冷的女修声音响起： “三位师兄莫慌，让小妹一试。” 三人闻言，知道是丹霞峰长老苏莹赶来，心中稍稍安定。 等五彩孔雀落地，苏莹才款款下得坐骑，来到三位长老面前。身后还跟着几名白衣弟子。 在场最心焦的，就是金灵子。 他见纪俨在一旁假装深沉，心里暗骂一声，便先开口道： “师妹，这紫气将我的定灵符阵困在其中，你可有办法？” 苏莹浅浅笑道： “小妹在空中已经观看良久，用我的浣灵罗扇或可一试。” 说罢，从袖中取出一把绣着蝴蝶的罗扇。 第113章 白纸扇 她将罗扇递给一同赶来的姚悦，轻道： “悦儿，你久在宗门，难得出来历练。今日机会难得，你且拿着浣灵罗扇，替为师去破了这紫气困灵阵！ 姚悦略一犹豫，便接过苏莹手中的法宝。 来到紫气外，她单手持扇，心中默念法决。 片刻后，她将手中罗扇轻轻一挥，就觉一阵清风拂过，石林阵外的紫气就被吹散一角。 众人眼前一亮，知道这扇子正是紫气的克星！ 还未等紫气席卷重来，姚悦便再次挥动手中罗扇。 如此反复数次，石林阵外的紫气渐渐有了消散的迹象。 金灵子见状，正要出言感谢苏莹，突然听到石林阵中的灵兽再次发出嘶吼声！ 就见溢出石林阵外的紫气，犹如得到灵兽的命令，开始迅速反卷回阵中。 随同紫气一起倒回的，还有那四十面刑天旗，以及金灵子的玉符法宝！ 金灵子刚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到嗓子眼儿。 纪俨见状，忙从全身而退的刘威手中接过阵眼旗，冲着渐渐散去的紫气挥动数下。 紫气中的禁制之力，在浣灵罗扇的攻势下已经开始松动。 这时又有纪俨在一旁用阵眼旗策应，四十面沉睡的副旗便纷纷被唤醒，摇摇晃晃的就要摆脱紫气的束缚。 这四十面纛旗同时发力，让紫气仅存的禁制迅速瓦解，阵中昏迷的执旗弟子也逐渐恢复了神智。 金灵子一看，急忙也去感应自己的玉符。 就在要恢复自己与玉符的联系时，一道白影腾空跃起，张口就将玉符叼在嘴中！ “是那陨铁中的孽畜！” 金灵子惊叫一声，闪身便要上前去抢夺。 就见那没了旗阵和符阵镇压的灵物，几个闪烁后，便随着倒卷的紫气一头钻进石林阵！ “苏师妹！快，快，快！快去破了那可恶的困灵阵！” 金灵子见自家宝物被那畜生夺了去，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苏莹唤回姚悦，摇头道： “小妹的浣灵罗扇，对付阵外溢出的些许紫气还有些克制作用。但若想彻底破了石林阵，恐力有不逮。还是等掌教师兄来后，在共谋破阵之计…” 金灵子见苏莹不肯出手，就转身道： “纪师兄，我可都是为了你们师徒，才折了法宝，你不能袖手不管！” 纪俨冷冷道： “你这是什么话？我邢天峰所作所为，全都是为了宗门着想！” 他又指指还瘫坐在地上，因浑身困乏还不能站立的四十名弟子，皱眉道： “本座为了重振宗门声势，不说让半数刑天旗灵力折损，就连自己的核心弟子也都搭进去了！” 金灵子不敢太过顶撞这位副掌教，便冲着在一旁呵呵直笑的娄无涯吼道： “笑什么！你那山河图不也折了么！” 娄无涯笑道： “山河图是为救人才被紫气打落。可笑的是，有人热脸贴了冷屁股，赔了夫人又折兵！” 正在师兄妹四人争得不可开交之际，就听空中有人道： “掌教到！” 就见先前去报信的云龙，引着清灵真人翩然而至。 见掌教师兄到了，娄无涯和金灵子急忙上前见礼。 随后，苏莹也款款上前轻施一礼。 四人中只有纪俨没有挪动半步，只是冲清灵真人略微点头。 清灵真人也不怪他有意怠慢，让娄无涯将此处的情形说与他听。 他一边听娄无涯诉说经过，一边向阵内瞭望。 等说到灵物躲入阵中后，他才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物件。 “这是……纸扇？” 金灵子愣愣道。 难道这师兄大半夜的赶来，就是为了给自己降降火？ 他正百思不得其解时，一旁冷眼旁观的纪俨却瞪大了眼睛。 这柄扇子旁人不知，他纪俨却是十分的熟悉。 “难道，清灵子与那人暗中有来往！” 纪俨心中暗暗吃惊道。 清灵真人见几位师兄妹不明就里，也不做解释。 他朝苏莹笑道： “师妹，我方才观你的浣灵罗扇，对这紫气颇有克制。为兄我这就前去破阵，你在旁可见机相助一二！” 见苏莹欣然领命，清灵真人哈哈一笑，便踏步来到石林阵前。 当清灵真人持扇走到近前时，阵中原本汹涌沸腾的紫气，如同见了克星般变得静如池水，再不敢掀起波澜！ 清灵真人赞一声： “好宝贝！” 便将纸扇轻轻一摇。 就听啪的一声轻响，扇面应声展开。 真人将手中纸扇高高擎起，冲着阵中紫气喝到： “故人在此，安敢不见！” 这八个字传到众人耳中，都以为这位师兄是老糊涂了。 就听金灵子叫道： “我们四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折去两件法宝，也没能破了此阵…” “师兄难道是要凭三寸不烂，就想说服这阵中的灵物？莫不是闲来无事，与我等开个玩笑！” 娄无涯瞥一眼金灵子，冷笑道： “你以为师兄和我等一样无能？说不定，师兄这是言出法随，偏偏就能靠一句话降服此物呢！” 苏莹听两位师兄拌嘴，摇头苦笑不已。 无意瞥一眼纪俨，却见他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让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又凝神看向掌教师兄。 众人没料到，娄无涯的无心之言立刻就得到了验证。 就在清灵真人话出口片刻后，那团笼罩在石林阵内的紫气竟然开始有了消散的迹象！ 众人见证了这意料之外的时刻，不由得对这个一向示弱于人的掌教师兄又有了新的想法！ “难道…师兄他真的已经达到言出法随的境界！” 金灵子愕然道。转念一想，又道： “不对呀！就算是元婴，也未必能言出法随！难道掌教他还隐藏了绝世修为？” 想罢，心中的念头开始摇摆不定。 娄无涯也以为自己老眼昏花，急忙用衣袖使劲擦拭双眼。 纪俨此刻脸色极为难看！ 功劳被抢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那人的白纸扇竟然在掌教手中，其中滋味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第114章 入阵 苏莹虽然铸成金丹的时间在众人里算是晚的，但心思却要比娄、金二人细腻的多。 她暗中将纪俨的神情看个仔细，暗道： “莫非掌教师兄的事情，他也知晓内情？” 清灵真人见紫气果然散去，心中大喜之余，脸上却仍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将手中纸扇小心翼翼的收入袖中，才朗声道： “困灵紫气已破，谁愿随吾入阵走上一遭，前去降灵伏兽？” 驭灵峰众弟子以云龙为首，齐声道： “弟子请命，愿为师尊分忧！” 其余四峰弟子也紧随其后，高呼道： “弟子请命！弟子愿往！” 清灵真人满意的颔首一笑，说道： “汝等奋勇当先，精神可嘉。然紫气虽散，其中凶险却未可知…” “云龙，你身为宗门大弟子，就与几位师弟一起，代为师去探一探这阵中的深浅！” 云龙拜道： “弟子定不辱命！” 说罢，唤出一柄精光四射的环首龙纹刀，单手持刀背在身后，就要当先迈入石林阵。 清灵真人见苏莹身边的姚悦面带忧色，以为她是担心云龙。 便轻轻一笑，说道： “苏师妹，我怕这阵中的紫气还未散尽，能否让悦儿拿着浣灵罗扇一同前去，以备不时之需。” 苏莹瞧一眼姚悦急切的眼神，便颔首道： “小妹也有此意。” 清灵真人闻言，心里不觉得多了几分畅快。 他将二人唤到身前，温声道： “此处距离狂獒山不远，说不得这石林阵便与那山上的前辈有关。在阵中若有阻难，只可智取，轻易不要坏了此阵！” 说完，冲着云龙板起脸来，沉声道： “龙儿，此去要对你姚师妹多加照应。若是有半分差池，为师定不轻饶于你！” 此话说来，撮合二人的意思已经是再明显不过。 姚悦低下嫣红的双颊，装作没有听到。 云龙却笑呵呵的说道： “弟子遵命！” 站在远处的刘威虽然没有听仔细，但见二人扭捏的神态，也大概猜到了其中原委。 他心中妒意丛生，恨不得立刻将云龙三刀六洞，方解心头之恨！ 纪俨对这个徒弟太了解不过，狠狠瞪了那快要魔怔的刘威一眼，低声喝道： “连区区色相都参不透，怎么能成大事！等驭灵宗归了你我师徒，到时候宗门女弟子，还不是任你挑选？给我忍着！” 刘威见师父发话了，才强压下火气。 可心中烦躁不已，干脆闭目凝神，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云龙昂首阔步的迈入阵中，让躲在一旁的莫凡也心中酸楚莫名。 但见姚悦和在场的剩余驭灵峰筑基弟子，尽数跟在云龙身后入阵，自己才极不情愿的跟上前去。 此刻紫气散去，阵内阵外的众人才看清石林阵中的嶙峋怪石。 那些巨石果然如娄无涯所说，是按照五行相生相克所排列，其间变化万千。 云龙等十名筑基一入阵中，不多时就不见了踪影。 在阵外等候的众人暂且不表。 此刻，阵中的云龙十人兜兜转转，一时找不到出路。 云龙见这阵看似简单，其实暗中设下许多迷惑人的禁制，便让众人暂缓前进。 云龙右手一挥，将环首龙纹刀横在胸前，左手双指轻抚刀锋，口中默念法决。 过不多时，忽听刀身发出一声清冽龙鸣，刀身上的龙纹便化作一条尺许长的灵龙，张牙舞爪的盘旋在众人面前！ 众弟子见这条灵龙神采奕奕，浑身上下透着灵动，便纷纷大声喝彩。 只有莫凡躲在众人身后默不作声，即羡慕又嫉妒。 云龙不骄不躁，将刀身贴在额头上，好似在感受灵龙的灵识。 那灵龙在空中徘徊一阵后，便朝着一条隐蔽小路飞去。 云龙见灵龙有了感应，便与众师弟一起跟上前去。 在灵龙的指引下，九人在阵中左冲右突，终于在半个时辰后走出重重阵法，来到一片谷地。 这谷地虽然开阔，但仍处在石林阵中。 云龙等人抬眼望去，就见先前退去的紫气，此刻正收缩在开阔地的中央，将几个人影围在其中。 还未等云龙有所动作，跟在身后的姚悦便向紫气中喊道： “师弟，是你么！” 却无人回应，只引得雾气中异兽发出一阵嘶吼。 众人在阵外已经听娄无涯将前后发生的事情讲过一遍，知道姚悦口中所称的师弟，自然是那个姓程的杂役弟子。 莫凡此刻也忍不住走上前，想去寻找落入阵中的黑鹰。 眼看众人乱做一团，云龙用手轻弹环首龙纹刀刀身。 就听龙鸣声再次响起，将众人从焦躁中拉了回来。 他见场面平复下来，将一名筑基弟子招到身前，吩咐道： “有劳师弟，去将此处的情形禀告掌教。” 这名筑基弟子道声： “师兄有命，理当效劳！” 便回转身形按原路返回。 云龙知道那紫气的厉害，不敢轻易上前，他想等清灵真人来了之后再做决断。 可这一来一回怕是又要将近一个时辰，姚悦担心被困之人的安危，取出苏莹赐给的浣灵罗扇，就要朝紫气弥漫处出手。 云龙急忙拦住道： “师妹！那雾气中凶险未定，你若此刻冒然行动，万一惊了其中的异兽，恐怕对程师弟无益！” 这话已经是极为委婉，若按娄无涯所描述的经过，那程贤此刻估计早已从高空坠落而亡。 姚悦听他所说不无道理，便耐下性子等候。 可那紫气中时不时发出的嘶吼声中，断断续续的夹杂着痛苦呻吟声。 等了许久，还不见清灵真人赶到。 姚悦听紫气中发出的呻吟声越来越低，终于按奈不住心中的焦虑，柳眉一挑道： “云师兄，掌教师伯命我持宝扇前来，就是为破这紫气！眼看同门手足生死未卜，两位长老的法宝也陷落其中，我等怎么能坐视不管！” 见她说的在理，又有莫凡在一旁帮腔，云龙只得愣愣的收回阻拦的手臂，两唇紧闭不再多言。 姚悦感激的望了云龙一眼，便走到距离紫气数丈处，挥出手中浣灵罗扇！ 第115章 困斗 此处的紫气方圆不过十数丈，比起先前布满石林阵时，不知道小了多少。 众人都以为姚悦一扇下去，这团仿佛凝滞的紫气，便会如在阵外时一样闻风逃散。 可让在场众人所料不及得是，那团紫气不但没有如预料中的溃散，反而如星星之火沐浴劲风一般，渐渐又有了复燃的迹象！ 姚悦见状，以为是自己的原因，便鼓起全身元灵力再次扇出！ 云龙见雾气再次翻腾，知道情况不妙！ “当心！” 话刚一脱口，就见雾气中一个影影绰绰的庞大身影朝着姚悦就冲了出来！ 姚悦此刻也发现情况不妙，身形向后一闪，便想躲开面前的攻击。 眼见那庞大的身影扑了个空，姚悦刚要松口气，忽然发现手中的宝扇竟然不翼而飞！ 情急之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云龙唤出的那条灵龙已经急速飞向雾气一角，与一团白蒙蒙的东西撞个正着。 那团如獒犬般大小的东西吃痛不过，丢下浣灵罗扇后钻入紫气中消失不见，稍后就听一阵愤怒的狂吠声从雾气中传出。 那庞然大物见自己的朋友吃了闷亏，掉头就要去抢跌落在地的罗扇。 姚悦急忙施法，想要驱使罗扇返回，可无论她怎么用神识感应，浣灵罗扇都没有半点回应！ 见异兽马上就要踏在宝扇上，姚悦急忙用双手在身前画出一道水网，阻在罗扇与异兽之间。 异兽只顾去踩跌落在地的罗扇，一头撞进柔韧的水网。 异兽被水网所阻前进不得，便抽身退回紫气。 水网一碰紫气便化作一片水雾消失不见。 姚悦正要弯腰拾取罗扇，就见异兽再次从雾气中冲出！ 眼看姚悦就要被重伤，云龙此刻已手持龙纹刀赶上来，冲着那雾气中的阴影劈头就是一刀！ 那异兽目中寒光大盛，猛然发出一阵震人心魄的嘶吼声，让云龙手中砍下的一刀停滞片刻。 趁着这一滞的空当，异兽甩头就撞在云龙的胸口！ 云龙被撞击的倒飞回去，好不容易将龙纹刀插在地上才止住后退的身形，然后喷出一口鲜血。 虽然身受重伤，但好在姚悦趁此机会捡起地上的浣灵罗扇。 此刻她再不敢冒然行动，便想抽身而退。 不料先前隐藏起来的白蒙蒙的东西，不知何时又钻了出来。 几道虚影过后，已经来到姚悦面前，张口就要咬向她拿着罗扇的手腕！ 其他弟子见状正要上前解围，却被那裹着紫气的异兽挡在众人与姚悦之间，无法施以援手。 白影眼看就要得手，就听有人娇喝一声道： “好孽畜，竟敢行凶伤人！” 这一声虽然不算十分惊人，但仍让那白影身形顿了一顿。 姚悦急忙缩回手，急速倒退回去。 她见那一黑一白两个虚影只在紫气边缘徘徊不敢上前，才松一口气。 转身对身后来人道： “多谢师父搭救！” 来人正是苏莹等人。 苏莹上下打量一番关切道：“你没有被伤到吧！” 姚悦摇摇头道： “徒儿没事，只是浣灵罗扇沾染了紫气……” 苏莹接过罗扇看也没看便收起来，安慰道： “无妨，你无事便好。” 说完，从袖中取出一瓶丹药递给姚悦道： “快去给你云师兄送去。” 姚悦双手接过丹瓶，走到两名弟子搀扶着的云龙面前，低声道： “多谢云师兄搭救…” 云龙挣脱搀扶，双手接过丹瓶，哈哈笑道： “多谢师妹关心，些许小伤不用担心！” 虽然云龙受伤不轻，但清灵真人见他二人感情热络，便舒心不少。 正要对那紫气再做安排，就听一名白衣弟子闪身而出，躬身道： “掌教师伯，就让师侄去捉了那两个畜生，给师妹报仇！” 清灵真人见是刘威，不由眉头一皱道： “刘师侄，这紫气就连你师父都奈何不得，何况是你？且先退下！” 纪俨闻言虽然心中不快，但也不得不按下怒火道： “威儿，休得放肆！我倒要看看，你师伯究竟还有什么手段！” 清灵真人也不管他师徒二人心中如何忌恨，便又取出白纸折扇，准备故技重施。 在场众人见掌教折扇在手，皆心中大定，纷纷取出兵刃法器，准备在紫气彻底驱散后，捉捕伤人的两个孽畜。 就在清灵真人也笃定的认为，那孽畜手到擒来的时候，忽听雾气中有人冷哼道： “老夫念尔等修行不易，不忍伤害，这才一让再让。尔等若再不退去，便都留下罢！” 驭灵宗上至长老下至炼气弟子，听到那雾气中竟然有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清灵真人心中一惊，忙收起手中折扇。 思忖片刻后，沉声道： “都退到石林阵外！” 众人大吃一惊，都以为是听错了。 纪俨以为清灵真人是被那神秘人的话语唬住了，轻蔑道： “师兄若是怕了，便将纸扇留下。看我邢天峰师徒捉了这孽畜！” 眼看就要有个结果，娄无涯、金灵子、苏莹等长老，以及云龙、姚悦等其余筑基弟子们，也都不甘心的注视着清灵真人。 金灵子不愿放弃，是因为自己的定灵符阵还落在紫气中。 娄无涯、苏莹、云龙等人，则是不愿掌教在纪俨面前落了威风。 而姚悦，则是担心在阵中还生死不明的程贤。 就在众人怀着各自的念头盼掌教回心转意的时候，清灵真人突然长叹一声，将手中折扇向身旁递了出去。 纪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直到接过清灵真人手中的折扇后，他才确认自己身边的这位出尽风头的师兄确实胆怯了！ 他手握折扇，心中狂笑道： “清灵子啊清灵子！枉费你算计一遭，关键时刻还不是要靠我纪俨独撑大局！你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 刘威见状，忙朗声道： “邢天峰弟子，愿辅佐副掌教光大宗门，擒拿此畜！” “我等不畏生死，甘为副掌教擒拿此畜！” 在邢天峰弟子们的齐声大喝中，其余人脸上渐渐升起了失望的神色。 第116章 扇中美人 志得意满的纪俨将手中折扇交给刘威，然后向他使个眼色。 刘威手捧纸扇狂喜不已！ 他知道，如果自己凭纸扇破去紫气，再去捉了阵中异兽，邢天峰今日便可立下驭灵宗千年来的头功！ 到时候，自己的师父声望盖过掌教不说；他这个邢天峰的首徒，就可力压驭灵峰首徒云龙，成为整个宗门的筑基第一人！ 他师徒二人心中思量如何取而代之自不必说。 纪俨交出折扇后，又对刘威耳语几句。 刘威道声“遵命”，便转身走到众人前方，“啪”的一声展开手中折扇，冲着阵中神秘人喝到： “苟上使信物在此，妖人还不快快出来授首！” 沉默片刻后，就听那神秘人道： “什么上使？没听说过。” 正想再次见证奇迹的纪俨师徒，被这一句话差点气背过气去。 刘威以为那人没听清楚，便清清嗓子又说道： “那个……你听仔细了！五方上使信物在此，妖人还不快快出来授首！” 那神秘人不耐烦道： “尔等还磨蹭什么，再不走就别怪老夫不顾情面了！” 这下不光是他师徒二人，就连一旁的长老弟子们都听的一清二楚…人家不卖给你纪俨师徒面子！ 眼瞅着周围人都用古怪的表情看着自己，刘威是又羞又愤，把牙齿咬的咯咯直响！ 纪俨虽然也觉面上无光，但见自己徒弟如此沉不住气，正要呵斥。 却见刘威一抬手将折扇向雾气中丢去！ 纪俨暗道不好，正要去追回折扇，就见折扇飘飘忽忽的飞向雾气，而那紫色雾气仿佛是避瘟神一样躲躲闪闪。 纪俨心中一喜，知道那紫气还是对折扇有所畏惧。 他正要开口再次威吓，就听那神秘人道： “老夫还以为是个什么稀世法宝，不过是个寻常物件！难道是觉得老夫在山上烦闷，故意逗老夫开心么？” 说完，便见紫气再不躲闪，从中裂开一道口子就将折扇吞噬！ 纪俨师徒二人见不但没有吓退紫气及神秘人，反而就要丢失折扇，不禁心中大骇！ 纪俨扭头看向一旁，却见清灵真人和没事人一样看着热闹。 他忽然觉得，自己又被这看似无能的师兄算计了！ 这短短的时间内发生的事情，让在场的驭灵宗长老、弟子们都看花了眼。 众人幸灾乐祸的看着纪俨师徒二人出丑的同时，也对那位表面上与世无争的掌教生出了几分敬畏。 眼看折扇就要步山河图、定灵符阵的后尘跌入紫气中。 下一刻，却见那纸扇在雾气中飘来荡去就是不肯落地！ 这诡异的一幕，不仅让众人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就连阵中的神秘人也惊讶的“咦”了一声。 折扇像是飘累了，在空中打一个转后，便忽忽悠悠的飘回到驭灵宗阵营，落到一位不起眼的蓝衣弟子手里！ 众人愕然的看着这名貌不惊人的弟子，谁也没想起这位弟子是谁。 就在众人错愕的时候，蓝衣弟子手摇着折扇走到清灵真人面前，轻笑道： “拿别人的扇子做人情，难道不用还么？” 清灵真人闻言，忙赔礼道： “上使恕罪！是我失礼！” 纪俨听清灵真人口称上使，又嗅出“蓝衣弟子”话中呛人的酸味，哪里还不知道此人是谁？ 正是那易容变音的苟不教！ 猜出来人是谁后，纪俨也急忙上前见礼道： “小修见过上使！多年未见上使，您可安好？” “我好的很。只是，苦了我这折扇！它跟着我已不少年头，是我的贴身之物…方才却被有些人如弃敝履般丢来丢去，真是让人心寒呐！” 苟不教捧着折扇，摇头晃脑的说道。 他的一番轻言轻语，却让纪俨心中如遭重锤！ 急忙转身怒斥道： “孽徒，还不过来赔罪！” 刘威方才所说的话，都是纪俨刚刚教授的。 所以，他对苟不教的来历并不知情。 见师父对一个年轻弟子口称“小修”，不禁大为不满。 驭灵宗就算再不济，也是南越七宗之一，排名仅在太一宗之后。 “就算是太一宗的掌教亲临，师父也不用如此轻贱自己吧？” 刘威心里这么想，但仍然老老实实的上前赔礼。 苟不教见驭灵宗上下对自己服服帖帖，觉得十分无趣。 便转身踱到雾气前，饶有兴致的仔细端详起来。 见一个不知死活的低阶弟子凑得这么近，神秘人在雾气中奇道： “你们驭灵宗的金丹筑基都吓破胆么？怎么让你一个蓝衣弟子出头？” 见他手中的纸扇后，又道： “方才丢来的腌臜物便是你的？” 苟不教像是看明白了这紫气的来历，皱眉道： “第一，我和驭灵宗没关系…非要说有么，你手上的少年勉强算是我的一个小相识。” 然后摇摇手中折扇，笑道： “第二，我这折扇是不是腌臜物，你说了不算！” 说罢，苟不教学着刘威的样子随手将折扇抛向空中。 众人不明就里，不知道这个蓝衣弟子为何又把扇子丢出去。 就见那原本空空如也的白色扇面上，须臾间幻化出一名用水墨勾画的绝色美人！ 众人惊叹间，美人冲紫色雾气盈盈一笑，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鼎香炉。 神秘人正纳闷，就见美人左手托炉，右手轻轻掀开炉盖。 顷刻间，一股庞大的力量从水墨香炉中喷薄而出！ 神秘人正要操控紫气抵抗，那力量却忽然间化作强大的吸力，将紫气朝炉中引去！ 神秘人大骇，这紫气可绝非凡品，怎么可能轻易被人掳去！ 那扇中美人却不管他作何感想，手中的香炉一刻都不曾停歇。 终于将让驭灵宗上下束手无策的的紫气吸净后，扇中美人才收起手中香炉。 苟不教见香炉收了紫气，朝美人一揖到底，耍个花腔唱道： “多谢小姐相助，小生这厢有礼了！” 那美人嫣然一笑，朝苟不教含情脉脉的望去几眼，然后才渐渐隐去曼妙的身影。 当纸扇重新回到苟不教手中时，已经又变得雪白一片！ 第117章 颜如玉 众人看着那一副酸秀才做派的蓝衣弟子，举手投足间就轻易化解了困局，都觉得像是在做梦。 “这梦也太酸了些吧！” 众人一想到那书生小姐的酸腐桥段，又不觉的打了一个寒颤。 苟书生却不在意众人异样的眼光，将展开的扇面小心折好后，随手插入袖中。 紫气散尽，却还不见神秘人与那两头异兽的踪影，只有一块嶙峋怪石突兀的矗立在中央。 显然，这巨石已经是神秘人和那两只异兽最后的屏障。 可这巨石虽然外表怪异，但在众人眼里看来与其他石头并无二致。 苟不教对着那块见棱见角的巨石皱眉道： “你是属老鳖的么？用不用我给你把这个王八壳子再修整修整？” 就见一名黄袍道人一脸淡定的从石头后边踱出来，走到苟不教面前稽首道： “请教道友仙乡何处，可与我那朋友是故交？” 这话在众人听来实在是没头没脑。 一向心直口快的娄无涯忍不住开口讥讽道： “方才你不是还说不认识这酸秀才么？怎么现在又来攀亲道故!” 清灵真人看似在苟不教面前不亢不卑，但其实心中也是颇为忌惮。 他听自己这个师弟嘴上没有一个把门的，连同苟上使都骂进去了，心中一阵气急。 开口呵斥道： “上使面前，不得无礼！” 苟不教却不着恼，笑嘻嘻的替黄袍道人回道： “只怕是他迷上了我家那位颜如玉，想与我攀个姻亲！” 他口中的颜如玉，自然就是扇中的那名绝色女子。 黄袍道人闻言，尴尬的笑笑道： “道友说笑了。不过，贫道确实是在我那位朋友手中，见过与扇中女子极为相似的画像。许是我老眼昏花，让道友贻笑大方了！” 苟不教却收起一脸的戏谑，难得的正经说道： “你那位朋友可在这衡离山中做客？他的确与我有些交情，让他出来见见我这位故人也好。” 清灵真人闻言心神一震，暗道： “难道，这上使还与衡离山的哪位元婴有交情不成？” 其他知道衡离山实情的长老们，心中也是吃惊不已。 黄袍道人笑道： “我那故友确实来过贫道的洞府，不过……” 他声音拉的老长，就是不见下文。 苟不教眉头微踅道： “你不是要告诉我，他才刚刚离开吧？” “不是刚刚离开……” 黄袍道人讪讪道： “我与故友相别，已是千年前的事情了。” 众人听闻后，心中惊骇莫名！要知道，清灵真人如今金丹后期的修为才不过数百年的寿元。 而眼前这位黄袍道人一张嘴就是千年的光阴！ “莫……莫非……这黄袍道人是衡离山的哪位元婴！” 纪俨等人心中惊惧之余，又想到自己方才荒唐的想法和行为，双腿都有些微微颤抖。 纪俨擦去头上的冷汗，斜眼看向一旁的清灵真人。 就见他虽然也是心事重重，但却没有旁人的惊疑之色。 纪俨心中暗骂道： “清灵子这狗贼，一定是事先就知道那黄袍道人的来历，才诱使我师徒拿走折扇，是存心害我等性命！” 转念又一想： “就是不知道，此獠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晓的秘密！” 驭灵宗等人的心事按下不说。 就听苟不教不屑道： “千年？休要诓我！适逢紫微星域异像，你故友的‘落仙紫烟’出现的也太巧了些！” 黄袍道人一脸苦相道： “这紫烟是他之前早已安放在这困灵石阵中的。上次分别前，他曾嘱咐我，若是见到此阵中禁制发作引得紫烟现世，便叫我来此…那个那个，嘿嘿。” 见他吞吞吐吐的不肯明说，苟不教白眼一翻道： “是不是和那两个小家伙有关系？” 说罢，用眼角瞥了一眼黄袍道人藏身的巨石。 众人随着他眼光所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两个探头探脑的身影正探头探脑的张望。 黄袍道人知道瞒不过去，便暗用传音术向苟不教说了些什么。 苟不教闭目倾听片刻后，才长叹一声道： “既然他真的不在此处，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罢了罢了！” 黄袍道人见状不由松口气，但仍追问了一句： “你那位小相识，不一并带走么？那驭灵宗里，可是有人对他不甚客气！” 苟不教哼道： “既然敢踏上这修行之途，便要随时准备着道消人亡。你与你那位故友，可不都是一路凶险走过来的？” 说罢，转身欲走。 清灵真人正要起身相送，纪俨却先踏前一步问道： “上使，那两头异兽该如何处置？” 他到现在还没忘记，其中的一头异兽，是要给自己的徒儿做万灵峰的守山灵兽。 苟不教随手指指黄袍道人，没好气的说道： “那两个小玩意儿，是他的那位故旧的，你来问我作甚？” 说罢袍袖一甩，就大踏步的走出石林阵！ 纪俨见自己已经算是低三下四，可苟不教却轻飘飘的一句话敷衍了事，心中怒火丛生，却又无计可施。 刘威见自己的师父接连吃瘪，愤愤道： “师尊放心，就让孩儿去捉了那两个畜生回来！” 纪俨此刻正心事重重，全然没有在意自己这个徒儿的偏激言行。 刘威见自己师父没有反对，便手持破魂剑，急速扑向开阔地中央的巨石！ 清灵真人见刘威还要逞强，正要出手制止，就听黄袍道人开口道： “尔敢！” 这黄袍道人自从在苟不教面前现身后，就展现出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 让除去清灵真人几人外的众人，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以为他不过是仗着紫烟的犀利才能无往不利。 如今，那“落仙紫烟“已经尽数破去，刘威才敢毫无忌惮的欺上前去！ 就在众人以为那黄袍道人不过是虚张声势的时候，一股骇人的修为猛然间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这修为所带来的强大灵压，不仅将刘威瞬间按压在地不得动弹，连同清灵真人在内的驭灵宗五位金丹都要全力运起修为，才勉强着没有跌坐在地！其他弟子跟不用多说！ 第118章 汪怀远 刘威被灵压摁趴在地，勉强抬起头，惊恐的看着那黄袍修士！ 这股恐怖的灵压，是他从没有见识过的，心中惊道： “莫非…这是元婴前辈！” 一想到元婴二字，心中已是万念俱灰。 好在此时清灵真人勉强开口道： “驭灵宗晚辈清灵子，见过汪真人！还请真人大人不记小人过，且收了神通！” 姓汪的黄袍道人闻言，冷哼道： “念在你家祖师曾对我有恩的份儿上，便不计较尔等不敬之罪！” 说罢，黄袍一抖便收去道法。 清灵真人忙唤几位蓝衣弟子去将刘威扶起带回。 这才唤上纪俨、娄无涯、金灵子、苏莹四人一起上前见礼。 四人虽然早已猜出眼前的这位元婴前辈是谁，但仍纷纷用目光询问清灵真人。 清灵真人见状，忙轻咳一声道： “诸位师弟、师妹，这位前辈便是衡离山九峰中，狂獒峰的元婴前辈——汪怀远，汪真人！” 四人这才口称晚辈，纳头便拜。 汪怀远见几人持的是弟子参见师父的礼节，也就不愿太过为难众人。 等几人起身后，才哈哈笑道： “不是我老汪故意刁难尔等小辈，只是你驭灵宗早已有次定数，老汪不过是顺应天意罢了。” 众人闻言疑惑不解。 娄无涯抢先问道： “汪祖师所指的定数是什么意思？” 见其他人也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汪怀远只是摇头笑笑，再不多言。 金灵子接着道： “汪祖师，那个…晚辈的定灵符阵，可是在您手中？” 汪怀远一拍脑门，笑呵呵的从袖中取出两样东西，正是玉符和山河图。 金灵子和娄无涯大喜，急忙双手接过来仔细查看。 汪怀远见他们一副担心的样子，嘿嘿笑道： “无论是什么灵兵法宝，凡是沾上落仙紫烟的仙气，其灵性皆会囚禁在器物当中不得释放，与寻常器物无异。” 苏莹听他所言，不由的也掏出浣灵罗扇查看，果然如死物一般。 见三位师弟师妹心急火燎的欲言又止，清灵真人替他们开口问道： “请祖师给我这几位同门指条明路！” 汪怀远见几人态度谦恭，才又道： “无妨。这紫烟虽然霸道，但其实已经过我那故友的一番手脚，威力早已大打折扣。” “尔等回去后只消潜心蕴养，多则三年，少则半载，即可恢复！” 三人虽然心痛，但听到可以复原法宝后，还是再次谢过汪老道。 清灵真人见汪老道有些意兴阑珊的样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祖师，我等此次前来，是想请阵中的异兽与我驭灵宗做个守山的神兽，不知祖师意下如何…” 众人听闻掌教所言，才想起这次的目的。 汪怀远收起笑意，寻思片刻后回道： “不管你所指的是先前困在阵中的灵物，还是天坠的灵物，此刻老夫都不能交给你们…” 虽然不甘心，但几人却又拿这位元婴老祖无可奈何。 众人悻悻的正要恭送汪老道，突然又有人插话道： “祖师留步！弟子恳请祖师归还一物！” 清灵真人相顾左右，却见其他四人都是一脸的莫名。 正不知道是谁胆大包天敢向元婴索取东西，就见一名白衣弟子几步跨前，躬身施礼道： “请祖师将黑鹰还给弟子！” 清灵真人见是自己的二弟子莫凡，厉声喝道： “大胆！真人岂会贪图你那扁毛灵畜？！” 吓得莫凡浑身哆嗦。 汪怀远却摸着短须，问道： “你说的，可是先前那头殉主的黑鹰？” 莫凡此刻已是是体如筛糠，正后悔自己一时头脑发昏竟敢在元婴面前放肆。 听汪老道出言问询，哪里还有心思去分辨他话里的意思，只是一味的点头。 “怪哉！你都承认那灵畜之主是他人，怎么还有脸和老夫索要？” 汪怀远一脸玩味的盯着满头大汗的莫凡。 莫凡双膝一软就跪倒在地！ 用袖子抹去一头汗水，口中磕磕绊绊不知该如何解释。 一旁的清灵真人深知这位汪祖师性格怪异，生怕他下一刻就将自己的徒弟当场抹杀！ “祖师恕罪，小徒他……” 清灵真人正要开口求情，就见又一名白衣弟子几步上前跪倒在地，叩首道： “弟子也斗胆有一事相求，请前辈祖师成全！” 这下不只是清灵真人，就连一旁的苏莹脸都沉下来，两人同时开口喝到： “悦儿，休得放肆！” 汪怀远成就元婴大道前，曾云游大半个南离境，生平最喜欢与朋友把酒言欢，常常一顿酒就要喝上个一年半载。 自从与某个好友喝醉后打赌输了，便按照赌约，守在衡离山中驻留千年不能离开半步。 这千年中他潜心修行，终于参悟大道成就元婴修为。 但日夜苦修的清冷，也让一向喜爱热闹的老汪烦闷不已。 今日好不容易下山一趟，见到几个有趣的年轻人，一下子就挠到他心里的痒痒肉。 他一反方才对莫凡的冷嘲热讽，眯眼笑道： “小女娃，你莫不是看上老夫这条光棍汉，想到老夫那狗儿窝中服侍不成？” 若是寻常修士说出此话，众人也就当做轻浮之言罢了。 可偏偏是出自一位元婴之口，这让清灵真人、苏莹心中暗暗叫苦不迭！ 不知道这些平日里百依百顺的弟子们，今天是中下什么邪魔外道！ 姚悦银牙紧咬，勉强笑道： “前辈祖师如能成全弟子，弟子甘愿给您打扫洞府，做个看门的婢子…” 汪怀远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位羞花闭月的年轻女修，不像是与自己玩笑，便奇怪道： “你所求的，是什么事情？” 姚悦鼓足勇气，猛然抬头道： “求您，救活我那横死阵中的苦命师弟！” 之前有人索要法宝，也有人索要灵禽。 汪老道唯独没想到，只有她是想要救人！ 眨巴几下眼睛后，突然放声大笑。 笑声如狼似鬼，让众人不由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笑声好不容易止住，汪老道擦擦眼角笑出的眼泪，高声道： “那小子，你再不出来的话，老夫都要被这玉人儿当做枉杀无辜的刽子手了！” 第119章 老爷断案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灰色身影扭扭捏捏的从巨石后走出来。 这人身后，还跟着一只身形优雅的黑鹰。 娄无涯、娄旭等人放眼望去，正是昨夜从高空坠入紫气的程贤！ 看到程贤平安无事，姚悦提了一晚的心终于落地。 她又给汪老道磕三个响头后才站起身来，默不作声的站在原地等着程贤。 程贤与这位姚师姐虽然同在驭灵宗，但因三年来各自的因缘际会，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自从两年前那晚，在杂役司唐突佳人后，程贤便无颜再与姚悦相见。 不过十来丈的距离，程贤硬是被汪老道催促三次，才来到姚悦面前。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就觉得耳边风声响过，脸上便多了一个通红的手印。 “我曾在化龙村中，答应过章家族长要保你一世周全！” “而你如今宁肯死在外边，也躲着我不愿相见…” “也罢，从今日起，你我姐弟的情分就此了断。你的事我不再过问，我的事也无需你多言！” 说完，她再不看程贤一眼。 转身面对一脸期待的汪怀远，盈盈一拜道：“多谢前辈祖师成全弟子心愿！” 一旁的莫凡见自己的黑鹰也安然无恙的出现，欣喜之余也急忙跟上前拜道： “多谢前辈成全！” 见才子佳人劫后重逢后，抱头痛哭、你侬我侬的戏码没有如期上演，汪老道正自懊恼。 却见莫凡这个无趣的家伙也来凑热闹，便拉下狗脸道： “老夫成全你什么了？你贵姓啊？” 莫凡听元婴前辈说话如此不着四六，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情急之下只得用手指指程贤身后的黑鹰，结结巴巴的说： “它……我……” 汪老道一翻白眼，随口道： “清灵子，这是你们驭灵宗的事情，你看该怎么办？” 清灵真人听到汪老祖开口垂询，急忙答道： “这个么…依晚辈看，那神鹰灵识不凡，何不让它自己择主？” 他本有心偏袒自家徒儿，可眼下宗门的重要人物几乎都在场，如果再像两年前在驭灵大殿中那样，明目张胆的偏袒莫凡，怕是要伤众弟子们的心！ 权衡再三后，才说出这番看似有利于程贤的话。 可那些知道隐情的长老弟子们，却纷纷暗道掌教滑头！ 虽说那锁灵环因落仙紫烟的缘故，暂时失去灵性。 但莫凡早就利用灵源咒与黑鹰结下灵源，说不得就会在关键时候影响黑鹰的选择。 也就是说，按照清灵真人的法子的话，结果却在五五之数。 众人明知掌教在算计这个杂役弟子，却无一人敢上前道破其中的隐情。 而程贤只是偶然听说过灵源咒这三个字，对其并没有什么认识，所以也没有想到这一点。 姚悦见掌教不公，就要出言提醒。却见苏莹脸色一沉道： “悦儿你来，为师有话说！” 师命难为，她也只得跟着苏莹走到远处。 就在汪老道若有所思之际，沉默多时的纪俨忽然插嘴道： “恕晚辈多嘴。这灵畜虽然与程贤小徒相交莫逆，但中间曾被迫分开许多时日。其中或许会有些隐情不为老祖所知。还请老祖明鉴！” 众人听得分明，纪俨称呼程贤为“小徒”，言下之意便是有意将不受掌教待见的程贤，收在邢天峰下！ 表面上看他是在主持公道；其实却是暗中指明掌教不公，偏袒自己的座下弟子！ “哼！这汪前辈和苟上使，应该是友非敌。拉拢程贤便是拉拢这位元婴！清灵子，你聪明一世，却偏偏也有老马失蹄的时候！” 纪俨暗自得意道。 此刻清灵真人也明白过来，知道自己一时的护短不公，却把整晚上的大好局面输个精光！ “千算万算，偏偏漏算这个杂役弟子的价码！竟然被纪俨扳回一局！可恼！” 清灵真人暗自懊悔道。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清灵真人的一时失察。 只因当年在地陷下的深渊幻境中，程贤早已引起纪俨的注意。 所以，纪俨在通盘考虑的时候，已经习惯将程贤放在重要的位置。 正因为这个小习惯的养成，才让他在今晚几乎输掉局面的最后关头，力挽狂澜！ 清灵真人正想开口弥补方才的过失，却听汪老道轻咦一声道： “清灵子，此人是谁？莫不是你提起过的新晋副掌教，叫……叫什么来着？” 纪俨抢先回道： “晚辈纪俨！正是鄙宗的主事长老！小徒的事情，还请前辈做主！” 汪老道嘿嘿笑道： “区区小事不用你提醒！本真人活这么久，还不至于欺负一个小小炼气士!” 说完，他吩咐程贤、莫凡二人来到近前，作出一副县令断案的样子，道： “本真人受尔等掌教的委托，负责判夺那黑鹰的归属。尔等可服？” 一个炼气士，一个筑基士，在这位元婴大佬的面前，怎么敢说半个不字！ 两人齐声称道： “老祖明察秋毫，小子没有不服的！” 老头儿捻着短须，点头道： “那好，你二人谁是苦主？” 见两人纷纷应承，汪老道皱皱眉，指着莫凡道： “那谁谁，你先说！” 众人看这元婴前辈，竟然学凡间的衙门断案一般，问完原告问被告，心里都不由得升起一个念头： “这老元婴平日里究竟是有多无聊……” 等程、莫二人将事情诉说一遍后，汪老道自言自语道： “程小子是与这灵禽为友，那谁谁却是第一个结下灵源……难办啊！” 他寻思一二，便一拍巴掌道： “这样吧，既然那黑鹰通灵，便让它自己择主！这样两家谁都不许反悔！” 程贤心中大喜，偷偷看向一旁的黑鹰，却见鹰兄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莫凡见状，心中一阵窃喜，急忙用灵源咒去沟通黑鹰，却被一道强大的神识瞬间打回，反噬之力让他头脑一阵疼痛。 汪老道哼道： “在本真人面前，谁也别想偷奸耍滑！” 说完，老道微微张口，冲着黑鹰发出无声的言语。 众人虽然听不到汪老道说些什么，但大概能猜到他正与那羽灵禽沟通。 第120章 守炉童子 过不多时，汪老道开口道： “既然你主意已定，便自行选择吧！” 莫凡眼巴巴的看着黑鹰，口中叫道： “小黑！小黑！我身为掌教座下筑基，你跟着我，总好过跟那个杂碎…啊不！杂役！” 看到汪老道眼中不善，他急忙改口道。 程贤听死对头开始拉拢感情，自然不甘落后，沉声道： “你方才为我，自愿堕入落仙紫烟阵中…我知你灵智尚清，莫要受那小人的蛊惑！” 黑鹰此刻在汪老道的道法庇护下，不消说是区区灵源咒，就算是锁灵环没有失效，都奈何不得它！ 眼看黑鹰振翅飞向自己，程贤心中大喜，忙又道： “鹰兄！从此你我兄弟便再不分开…” 话音还没落，便见正要收翅落地的黑鹰，猛地再次舒展开羽翅，划过他的头顶后径直飞出巨石阵外，转眼间便消失在山谷中！ 这一番变故，不但让在场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就连程贤都惊呆在原地！ 莫凡在一旁冷笑道： “区区杂碎，也想与本座争？笑话！” 程贤咬牙不语。 他不清楚鹰兄为什么会抛下自己，只得转头去看那汪老道。 老道也有些意外，颇为感慨道： “古人云：女人心，海底针…这雌鹰的想法竟然也让本真人猜不透！稀奇稀奇，真是稀奇！” 这话在旁人听来没什么，可却让程贤下巴都要惊掉！ “雌……雌的？” 他瞪着眼睛愣愣道。 难怪鹰兄平日里的吃喝卧眠，看着都那么别扭矫情，敢情它不是雄的！ “就算我误会它，也不至于不肯和我相认吧！以前不都是与它称兄道弟么！” 程贤懊恼的想到。 元婴老道汪怀远瞅瞅渐亮的天边，伸个懒腰道： “折腾几天，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喽…清灵子，此间既然已经无事，你们便速速离开，回你那大行山吧！” 清灵真人闻言，急忙上前道： “老祖，灵物和那天坠的陨铁……” 汪老道打个哈欠道： “那块铁疙瘩，叫你的徒子徒孙们搬走。省的一些宵小将消息传出去后，找来些惹人厌的蚊蝇！” 清灵真人等听老道的意思，是宗门内有潜伏的别宗耳目。 虽然吃惊，但也知道这天坠异像如何也是瞒不过他人的！ “那灵物么，我那位故人早就托我料理此事，不是尔等可以觊觎的。此间无事，速速离去吧！要是慢走半步，就都留下给老夫做药引罢！” 汪老道有些厌倦道。 众人大惊，顾不得参过大礼，急忙退出阵外。 出得巨石阵外，清灵真人见娄无涯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 “娄师弟可有什么要说的？” 娄无涯见掌教发话，终于忍不住愤愤道： “我说师兄，咱们全宗上下忙活好几日，如何就白白便宜那老元婴！他既然与我驭灵宗老祖有旧，为何还要横插一杠，夺走灵物！” 其余众人也都出言附和。 清灵真人急忙制止道： “休得胡言！” 随后压低声音道： “这位汪老祖，是衡离山出了名的狗脾气。顽皮起来，怎生都好。若是翻起脸来，怕是咱们谁也走不脱，真的都要变成人肉药引！” 叹口气接着道： “我猜，此番若不是他受人之托，怎么能容我等在卧榻之侧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众人闻言愕然不语。只有纪俨冷哼一声。 一直默默跟在后边的程贤听到后，心里一阵发笑： “掌教竟然用狗来形容一个元婴，莫不是昏了头…” 退出山谷后，清灵真人安排两路人马。 一路由他亲自带队，去山阴面搬运陨铁。 另一路由纪俨带队，前去逐灵谷接应结束试炼的新入门弟子。 众人正欲各驾御空之物离去，忽听山谷内又响起汪老道的声音： “姓程的那小子，就想这么拍屁股滚蛋么！老夫正好有一炉丹药蕴养，缺一个看守丹炉的童子，你就留下罢…” “做得好，便早放你回家。若是稍有懈怠，便给老夫做药引！” 然后一阵落仙紫气刮出，将程贤重又卷回到山谷内！ 众人见那骇人的紫气再此出现，以为是汪老道反悔。 但见他只掳走程贤一个人，心中才稍稍安定。 此刻，最心急的就数姚悦。 她朝山谷中喊道： “前辈老祖！你答应过晚辈，要放过程师弟的！” 老道哈哈笑道： “你也曾答应老夫，给本真人做个侍妾的！” 这话一出，唬的苏莹、云龙等人浑身一个激灵！急忙要去护住姚悦。 姚悦却咬牙道： “弟子愿意遵守承诺！但听老祖吩咐！” 汪老道发出狼嚎般的笑声，道： “怎么，你是怕我真将这小子做成药引么？放心，我一定会将他炼成一炉永驻容颜的丹药，第一个就喂你这女娃吃！尔等若是还不走，就休怪本真人不客气！” 众人大惊失色，云龙强拉姚悦上得金鳞巨蟒后，所有人急忙远远遁去。 等驭灵宗所有人走得一个不剩后，静静的山谷中才传出遗憾的声音： “小女娃倒是重情重义…要是早一千年，就算是得罪南越七宗派，老夫也不能放过她…” 另一个声音回应道： “汪真人，你且放心。只要完成咱们的赌约，你与衡离山的其他八位元婴，便可来去自便…” 王怀远哼一声，说道： “当年若不是喝醉后，被你诓的立下什么狗屁赌约，老子不知道如今有多快活！” 说完，又嘿嘿笑道： “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是有你的约束，老夫今日也成就不了元婴大道！” 那人打断道： “九位真人与我俱为一体，同是这南离境之修士，互相提携也是应该…不说这些，你我的约定要稍稍做些修改…” 二人又密谋一番后，那人又嘱咐道： “下次再遇到那姓苟的，可千万要按照我所说的去做！” 汪老道不耐烦的应承后，才裹挟着昏迷不醒的程贤，驾起遁光返回狂獒山。 之后，一个身穿驭灵宗蓝衣弟子服饰的人影出现在山谷处。 此人身姿挺拔，却长着一张极不相称的麻子脸，显然也是换过妆容的。 他冲天空紫微星域的方向微微一笑后，便原地消失不见。 第121章 走漏风声 衡离山脉中，狂獒山附近的天坠异像，在一个月内，迅速的传遍整个南越大地。 发生异像的同时，驭灵宗全宗上下近千人几乎倾巢而动的消息，也丝隐瞒不住，传的是沸沸扬扬。 驭灵宗作为南越诸宗的第一大宗，已经是数千年前的事情。 可最近几个月，南越七国的其他六个主宗，以及大大小小的宗门世家，甚至远在万里之外的北晋商盟，也都纷纷遣使前来驭灵宗。 自从当日返回宗门后，清灵真人便宣布，将准备举行的第二场试炼无限期推后。 自己则会同纪俨、苏莹、娄无涯一起，携带那块旷世罕见的紫微陨铁，避入驭灵峰大殿之中，闭关谢客。 只留主持外事的鸿胪司长老金灵子，主持宗门迎来送往的事务。 如今，每日都有上百宾客登门拜访，让金灵子从未有过的繁忙起来。 金灵子深知驭灵宗今日的繁荣，只不过是建在那十六字谶语及天坠异像之上的空中楼阁。 但每日闻听那些歌功颂德的阿谀之词，却也让他这个二流宗门的长老颇为享受。 山海峰上所有弟子，也都被金灵子调来鸿胪司当差，负责迎接送往宾客。 而那些前来打探消息的宾客也都不空手而来，让平日清汤寡水的山海峰弟子们个个喜笑颜开。 虽然收下大礼，可宾客们明面上的所有问题却都被一概婉拒，谁也没有从驭灵宗弟子们的口中得到有用的消息。 “这是我玉清门新炼制的晴玉丸，能助筑基之下修为的弟子改善灵脉，增进修为…我代我家长老相问，那天坠异像果真是紫微星域方位而来？” 一名陈国玉清门筑基使者问道。 “多谢贵使厚礼！掌教有命，关于异像的事情，还不能透露太多。还请尊使转告贵长老！” … “鄙宗新炼制百张克制魔功的降灵符咒，特与友宗一试！…那天象之事…” 一名吴国玉符宫的使者问道。 “感谢贵使还念及友宗，就不客气收下了！只是天象一事，实难相告，还请贵使海涵！” … “听说上宗得到一整块品质极佳的陨星灵料，贵宗能否将那陨星的碎块匀给我商盟？哪怕是一星半点也可！条件随贵宗开！” 一位财大气粗的北晋商盟使者，一边说，一边塞给接待的筑基弟子一大袋子灵石。 “这…不是小弟推脱，实在是无能为力！关于那日的情形，小弟并不在场，更没办法做主！” 收起灵石，接待的筑基弟子如实说道。 如此对话每天不知要有多少。虽说有来无往是大忌，但那些削尖脑袋探听虚实的修士们，仍然是源源不断的涌向小小的齐国。 数月间，不但驭灵宗山门前车水马龙，造访的嘉宾络绎不绝。 就连宗外的桃花镇也都住满了各色来历不明的访客。 … 这一日，桃花镇上最大的酒楼醉仙居内，依旧是热闹非凡。 为招待好诸多客人，掌柜的不得不与小二一起上阵招呼。 二人正在忙碌之际，门外有人叫到： “掌柜的，楼上可还有空座？” 一个身穿灰色衣衫，头戴斗笠的青年男子，正掸去身上的灰尘，迈步走进酒楼。 掌柜经营酒楼二十多年，对来往的客人向来很是敏感。 虽然那男子有斗笠遮面，但听声音却是十分的熟悉。 “客官里边请！楼上还有…” 话还没说完，就见斗笠男子身后又探出个粉嫩的小脸，头上一撮小辫东摇西晃，冲着掌柜直挤眉弄眼。 “客官，这小娃儿是您…您一起的？” 掌柜指着童子，张口结舌的问道。 也不怪他无礼，只因为眼前的这可爱娃娃实在有些异于常人。 娃娃约莫只有一两岁的样子，虽然圆滚滚白嫩嫩的甚是讨人喜爱。 可如莲藕般的小胳膊小腿儿却灵动异常，全无一般娃娃学步时该有的笨拙！ 娃娃见掌柜吃惊的模样，仿佛被吓着一般，小脸一瘪就扯开嗓子“哇哇”的哭起来。 掌柜的吓一跳，向惊扰到的酒客告一声罪后，急忙从怀中掏出一包饴糖，伸手逗弄小娃。 小娃娃见有糖吃，刚滚落几滴眼泪的小嫩脸蛋，瞬间又笑开花。 小手抓过纸包，连皮带肉的就往嘴里送。 小嘴咀嚼几下，没有吃出滋味，一口又吐出来，冲着掌柜的把小嘴撅的老高，搞得掌柜是哭笑不得。 斗笠男子一把将娃娃抱起，替他将糖纸剥掉，再把糖肉塞进娃娃的嘴里。 像是第一次吃到饴糖一样，小娃娃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喜表情！ 小家伙儿一边用小银牙嚼着饴糖，一边满意的冲掌柜“咯咯”直乐。 终于将小家伙逗弄服帖，掌柜的才长出一口气。 “客官，不是小的势利…您带着娃儿，小的怕扰了楼上贵客的清静…要不然，您屈尊就在楼下将就一下？会账时，小的给您打个对折！” 掌柜的虽然只是一介凡夫，但他也知道，眼下但凡能来桃花镇的人，断然都不是好像与的，他也不敢随便得罪这些修道之人。 “贵客？” 斗笠男子纳闷道： “我只不过是几个月没来镇上，怎么就多出这许多贵客？” “我听您的口音也应该是以前的常客。” 掌柜激动的说道： “您没听说过吗？驭灵宗数月前曾得了一块稀世的珍宝！这些贵客就是为一睹珍宝真容而来！” “稀世珍宝…风声走漏的速度，比那汪怀远老道预估的还要快，竟然连桃花镇百姓都知道了……” 斗笠男子暗暗琢磨，手上还不忘继续拨糖纸，塞进娃娃嘴里。 掌柜的看不清男子斗笠下遮掩的五官。 见他一声不发，以为是对方等的烦躁，便急忙将楼梯旁的一张小酒案收拾出来。 斗笠男子将娃娃放下，自己也盘膝坐在酒案旁。 他也不用掌柜的唱菜名，熟门熟路的说道： “掌柜的，二斤上好的醉仙酿，要不掺水的，酒钱一分不少你。再给我二人随意上些可口的菜肉饭食。” 第122章 挟持 掌柜的应声道： “客官稍等，小的这就去办！” 说完便去吩咐后厨。 斗笠男子刚刚坐定，就察觉到楼上楼下十几道神识从自己身上一扫而过，心中便是一凛。 略微迟疑一下，他也开始注意起身边的酒客。 正在分神的时候，忽听邻座的一个粗壮大汉怒喝道： “谁家的狗崽子没有看好？竟然敢偷老子的酒！” 斗笠男子大惊，急忙扭头看向身边。 却见身边本来安坐的小娃娃早已不见踪影！ 他暗道一声： “不好！” 急忙起身去看那粗壮修士的酒案。 就见那桌案上，一个头顶小辫、身穿黄布肚兜的粉嫩娃娃，抱着一个大海碗正喝的痛快！ 斗笠男子急忙上前歉意道： “兄台对不住，我家黄儿调皮的很，是我看管不严…您的酒，小弟照赔可好？” 说完，就要去抱还在桌案上喝酒的娃娃。 娃娃已经将海碗里的酒喝的一干二净，小脸红扑扑的已有几分醉意。 见男子来到近前，就张开小手等着来抱。 谁知，那粗壮汉子却抢先一步将娃娃夹在肋下，一脸挑衅的朝斗笠男子说道： “娘贼！这娃娃已经将老子的酒喝下肚，你要怎么赔？难不成让老子喝这娃娃的童子尿不成！” 斗笠男子愣了愣，脱口道： “兄台要喝，随意便可……” 粗壮汉子正等着对方发飙，却突然被这句话呛回去，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同桌的三个修士闻言，都站起身来。 其中一人冷笑道： “既然这娃娃偷了俺们的东西，便将这娃娃连同他一起带走，给俺们家做个看门护院的狗！” 这一番极端无礼的话一出口，不光是斗笠男子，其余酒客也都是将眉头紧紧皱起。 斗笠男子终于知道，这四个异乡修士恐怕是冲着自己来的。 按照他的身份，本不用在桃花镇上隐忍。 但看到那粗壮修士胳膊里咿咿呀呀的娃娃黄儿，便收起了动手的心思。 他强按下心头怒火，强笑道： “几位兄台说笑了，不过是我家孩儿胡闹些，当不得真……” 那粗壮修士见他服软，得意道： “老子几个就当真了！今日非要带你走不可！” 说完，他身边的几人亮出一身炼气后期的修为，就要动手捉拿斗笠男子！ “几位且慢，请先听在下一言！” 就在周围的酒客纷纷躲避之际，一个清朗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见有人要替男子出头，那粗壮修士怒道： “有屁快放！老子们还有正经事要做！” 斗笠男子也回头看去，就见一个秀气的紫衣修士从二楼款款拾级而下。 粗壮汉子最是见不得小白脸，一脸凶悍的狞笑道： “呸！怎么南越尽是出些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哈……” 笑声才出口，却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绣花枕头？你是在说我么？” 就见紫衣修士原本温文尔雅的气度瞬间不见，随之而来的竟然是高涨的修为！ 粗壮汉子和其余三人相视一眼，咬牙道： “筑基…那又怎样！俺们偏要将这人带走！” 说话间，旁边两桌的几个酒客也蠢蠢欲动，其中一人竟也隐约露出筑基修为的味道！ 紫衣修士笑道： “看来几位还是不笨的，知道来拜访的金丹前辈，都下榻在驭灵宗山门内，这桃花镇上最多筑基便可横行！” 粗壮汉子冷哼道： “既然兄台知道，便不要打扰俺们做事，请了！” 斗笠男子见紫衣男子挺身而出，有些感动道： “多谢张方春师兄出手相援！” 紫衣修士有些惊奇道： “咦？你我可曾见过？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斗笠男子知道自己一时说漏了嘴，急忙含糊道： “师兄大名，整个南越七宗少有人不知…” 随即又道： “桃花镇是驭灵宗的地盘，小弟自有办法。这趟浑水，师兄还是不要蹚的好……” 这张方春也是个倔脾气，眼瞅着自己堂堂筑基修士，却被双方几个炼气士轻视，心中一阵不悦。 他不再理会斗笠男子，冲那几位闹事的异乡修士沉声道： “陈国玉清门地处南越的最西端。我七岁起，便跟随师尊在宗门修行，自是对那里的方言语调了如指掌……” 旁人听不出其中的意思，可那原本嚣张的几人闻言却有些气短： “你……你知道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只想说，这陈国西端，只与一国边境接壤，那便是秦……” 张方春冷哼道。 酒楼中有人听他这么说，小声道： “陈国再向西，不就是魔教控制的西秦么！” “怪不得！这几个无事生非之人，不但相貌粗陋，口音也是怪怪的！” 其他酒客的低声细语，落在这几个乔装打扮的西秦探子耳里，心中不由的都是一紧。 他们之间互使眼色，再不理会张方春的言语相讥，挟持着娃娃转身就朝酒楼外走去。 紫衣张方春见几人神色慌张的就要逃窜，身形一动后，就挡在了酒楼的大门口，将几人拦在酒楼内。 “你们去哪我管不着，把这娃娃留下！” 张方春冷着脸道。 可那几人就像是没有看到他似的，还是低头往外闯去。 张方春暗骂： “找死！” 抬手就施放出一股猛烈的筑基灵压！ 那个挟持娃娃的粗狂修士冷笑一声，举起胳膊就将小家伙挡在身前！ 张方春大惊，急忙挥袖散去灵压！ 几人趁着空隙，分左右两侧闪动身形冲出醉仙居！ 张方春从小出自名门大宗，最不屑的就是干这种不讲道义的事情。 所以，他千算万算，都没想到对方会拿一个小娃娃做挡箭牌！ 心中怒火升起，转身飞出门外，就要痛下杀手！ 忽觉身后一股同样强大的灵压扑向自己的背后，张方春再顾不得去追那几个炼气士，急忙转身自顾。 就在他再次释放修为的同时，那股气势相当的灵压也已经欺到他身前！ 第123章 蚀魔气 两股同是筑基初期的修为碰撞在一起，将醉仙居的大门瞬间撕裂！ 屋内屋外的酒坛案几也被罡风扫在半空，纷纷落向四周墙壁后砸的粉碎！ 躲在楼梯后边的掌柜，虽然也偶然见过这些高人的斗法，但还是忍不住两腿颤抖，急忙招呼小二搀扶着自己从后门溜了出去！ 凡人的这些小动作，这些修士们自然是不放在眼里，任由他们四下逃窜。 第一波灵压散尽，还不待张方春张口，就见从酒楼残破的大门里踱出一位毛发稀疏，只在头顶边缘留着一圈头发，俨然是个谢顶的彪形汉子。 张方春皱眉道： “尔等可是元灵魔教的探子？” 那谢顶大汉呲牙一笑，道： “老子便是元灵教修士，又当如何！” 张方春不屑道： “尔等这些魔教爪牙，只会做些偷袭抢夺的勾当么！” 大汉哈哈一阵狂笑后，指着周围的南越修士道： “老子们一向是想杀便杀，想抢便抢！哪还和你们这些虚伪君子一样，明明想抢人家娃娃，却偏偏还要装成良善之辈！” 此言一出，周围瞧热闹的一些南越修士纷纷躁动起来。 见这元灵教的筑基修士点破自己的心思，围观人群中，便有七八个南越的炼气后期修士闪身退出人群，尾随着方才逃走的几个元灵教炼气士追去！ 张方春看在眼里，心中气急，也想去将娃娃追回。 可那谢顶的筑基修士却偏偏拦在身前，手中握着一柄鬼头大刀，虎视眈眈的瞅着自己。 大汉晃着手中鬼头刀，嘿嘿笑道： “那些南越的炼气贼子们，就是看准了你我会相持不下，才敢放心去追的！” 张方春见对方那口刀的刀身上密布黑气，心中不敢大意。 也从腰间唤出一柄飞剑，抽身就要冲过大汉的阻拦。 一剑挥出的同时，口中还笑道： “这里是我南越腹地，就凭那几个炼气士就想带着娃娃逃走？笑话！” 谢顶大汉挥刀格挡，生生将锋利的剑刃挡在面前三寸处，面不改色道： “能不能带走那娃娃，岂是你说的算！” 说完，他猛然运起修为，刀身上的黑气竟然肉眼可见的慢慢粘稠起来。 黑气从刀剑相交之处，就要蔓延到张方春的飞剑上！ 张方春大惊，认出这黑气是元灵教独有的一种罕见魔气，一贯能克制灵兵！ 他慌忙撤回飞剑，抽身后退出数丈。 见飞剑尚且完好，但因沾染了一丝黑气，灵力已经折损不少。 心疼的收起飞剑，他才恨恨道：“竟然连蚀魔气都带来南越，看来你们的确是有备而来！” 忽然想到什么，急忙回头说道： “你家娃娃有麻烦！他们定然还有伏兵在镇外接应…” 话还没说完，他才发现那斗笠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踪影！ 趁张方春微微愣神的空当，谢顶大汉狞笑着举刀砍过来。 张方春知道那蚀魔气不能硬挡，只是一味的抽身躲闪。 旁边围观好事的修士，修为多是炼气期，谁都不敢上前掺和。 这时，两个刚赶来的别派筑基修士，见南越玉清门的友宗修士被欺负，急忙各唤灵兵前来帮忙。 一人持剑，一人持锤，从左右夹击谢顶大汉。 大汉急忙放弃追击张方春，用手中鬼头刀左右招架。以一敌二的情况下，大汉便有些捉襟见肘。 这二人，一个是隋国的天剑门筑基弟子，另一位则是楚国太一门下，某个世家的族中筑基长老。 两人平日难得与远在数千里外的西秦修士过招，今日总算可以一展所学，顿时将手中的兵刃使得是天花乱坠！ 大汉见两人仗着出身正派，竟然不肯先动用术法。冷笑一声，便故技重施！ 张方春在一旁心里一惊，急忙出口道： “两位小心那魔气！” 就见黑气再次凝成粘稠状，借着兵刃相交的时候，已经攀上了二人的兵刃！ 两个南越筑基修士，开始还并不在意。 直到发现手中的灵兵已经灵力微弱不堪，才知道着了对方的道！ 二人手中的一剑一锤都是灵兵。虽然不过是下阶的灵兵，与刘威那口中阶上品的破魂古剑相差甚远，但都是两人平日最为得意的兵刃。 见这西秦修士竟敢坏了自己宝物，二人急忙收起灵兵，各自运起修为！ 就看天剑门筑基凝神闭气，手中渐渐凝成一柄虚影飞剑。 另一名楚国筑基，则爆喝一声后，身形猛然暴长，竟然是名炼体的修士！ 谢顶大汉见对方改用术法，知道手中的蚀魔气作用不大，便收了鬼头刀。 两人正准备用术法对抗蚀魔气，见对方竟然主动放弃长项，以为是对方小看自己二人。 二人默契的互看一眼，天剑门的修士便先踏出一步，操纵手中飞剑直直插向大汉的心脏！ 那飞剑虽然速度不慢，但大汉却眼都不眨的伸出左手两指，恰好按在飞剑的剑尖上。 气势凌厉的元灵飞剑，竟然被他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挡下！ 大汉刚要出声嘲弄，就见那天剑门的修士不但没有惊慌失措，反而嘴角微微上翘。 他心知不好，急忙用左掌护住胸前！ 就在同一时间，他右手指间按住的飞剑“唰”的一声消失不见，下一刻，就出现在左掌前方！ 他左掌五指一曲，就将对方的元灵飞剑握在手中！ 天剑门筑基正要运功，发现自己元灵力化成的飞剑再不能瞬间移位，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旁边观战的张方春，出言提醒道： “道友！是他手中魔气作祟！”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聚集在大汉的左手上，果然见丝丝粘稠的黑气从他指缝间蔓延出来。 “又是那蚀魔气！竟然还有克制术法的效果！” 张方春在一旁暗自心惊道。 天剑门修士清楚，先机既然丧失，自己胜算已经不大，便识趣的散去元灵飞剑。 其他围观的炼气士们，不知道其中蹊跷，也就更不知道为何一向孤傲的天剑门弟子，竟然这么容易就认输。 第124章 秃子与兔子 另一名楚国长老，此刻见天剑门筑基都吃瘪，也有些偃旗息鼓。 可他与张方春相识，自己族中曾有长辈受过玉清门的医治。 为了保存在友宗同道前的颜面，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魔教贼子！我看你好歹也算是个人物，敢不敢不用那邪门的东西，接我三掌！” 楚国筑基想了半天，说出这么一句话。 虽然有示弱的嫌疑，但在明知不敌的形势下还敢叫阵，也算不得是软脚虾。 楚国筑基修士本就是随意喊喊。 没料到大汉想都不想，就开口道： “有何不敢！只是，你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楚国筑基大喜，急忙道： “你若能接下我三掌，且还能站着说话，我与这位天剑门的道友便不再过问此事，是走是留，悉听尊便！如何？” “善！” 大汉口中只吐出一个字。 说完，松开紧握的左手，散去骇人的蚀魔气。 楚国修士本是难得一见的体修，就见他再次曝出筑基初期的修为，身形又比刚才壮了几分，气势也陡然提升一阶，竟然隐隐透出筑基中期的灵压！ 周围看热闹的修士中，发出轰然叫好声，一起给这位炼体筑基呐喊助威！ “楚国修士好样的！不亏是太一门麾下的世家长老！” “筑基前辈，一定要将这个西秦蛮子干趴下，给我们长脸！” …… 听到一片称赞声，楚国筑基虽然有些得意，但仍不敢轻敌。 他将全身元灵力灌注在脐下气海中，然后缓缓注入五指紧扣的右拳。 他深吸一口气，猛然挥拳冲向大汉，口中却吼道： “咄，那秃子！说好不许用魔气！” 这话落在众人耳里，顿时就让呐喊助威的修士们泄了气。 一旁的张春方，差点没把眼睛翻上天。 众人的反应丝毫没有影响楚国筑基。 就见他距离大汉不足一丈时，铁锤般的拳头猛然幻化成一头猛虎！ 猛虎张开血盆大口，口中森然的虎齿灵光闪烁，直直扑向大汉的咽喉而来！ 电光火石间，众人还没看清怎么回事，那猛虎的利齿已经将大汉的咽喉牢牢扣死！眼看虎口一闭，那大汉的脖颈便要被撕下一大半！ 围观之人，见那大汉散去魔气，竟然如此不堪，纷纷再次替楚国修士叫起好来！ 只有天剑门筑基，低声叫到： “不好！” 一旁的张方春也暗自皱起眉头。 此刻，楚国筑基见大汉的咽喉要穴，已经落在自己右手幻化的猛虎拳术之下。得意之余，就要结果这大汉的性命！ 楚国筑基本以为对方会痛哭流涕的求饶，却听那大汉仍然不慌不忙的低声嘟囔几句。 “你说什么？” 他微微一颤，不由得出口问道。 “老子是说，老子只是谢顶，不是秃子！” 大汉怒目圆睁，缓缓将右拳攥紧，做了一个自下而上的勾拳动作！ 楚国筑基见对方不顾自己咽喉，竟然还要出拳，口中咬牙道： “找死！” 说罢，便将虎口一合，就要掐断对方的脖颈！ 几个胆小的修士，急忙闭上眼睛，生怕血腥的场面惊吓到自己。 没想到，下一刻就听楚国修士惨叫一声，那凶神恶煞的猛虎口中的利齿，竟然瞬间化为齑粉！ 虎头的上下颚，竟然生生的被对方脖颈卡成两截，片刻后就恢复成人手！ 楚国修士惨号一声，正要撤回受重伤的右手，大汉的右勾拳已经来到他的下颚处！ 就听“砰”的一声闷响，堂堂一位筑基修士，竟然如断线的风筝般飞上半空！ 然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重重的摔落在几十丈外的水塘里，生死不知！ 天剑门筑基见自己的那位朋友竟然输的如此惨烈，急忙凝神化出三柄元灵飞剑护在身前。 大汉见他如此提防，哼一声道： “我对手下败将没兴趣！” 天剑筑基闻言，才跃上飞剑，急速赶到水塘，查看楚国修士是死是活。 张方春从小便在玉清门长大，如今已有数十年。 他深知相邻西秦的修士，各个体魄强横无比。 但如眼前这个单靠炼体，便轻易击杀同阶修士的大汉，不由得让他也心生一丝寒意！ “你是故意拖延时间，好让你那些同伙趁机逃脱！” 张方春咬牙道。 他虽然只是筑基修士，但因玉清门以炼丹入道，所以年纪轻轻便游历不少地方，所见所闻也是异常丰富。 而如此有勇有谋的西秦修士，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小白脸，你总算明白过来了！” 大汉嘿嘿一笑，又道： “不过，算一算，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师弟，此刻说不得已经离开齐国境内！老子今日玩也玩够，打也打够！改天，等老子杀到玉清门，再找小白脸你讨教！” 说罢，他活动一下有些发麻的右拳，大大咧咧就要离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不还回那小娃娃，你休想离开！” 这次，换成张春方挡在大汉身前。 “小白脸，不要给脸不要！” 大汉嘴里耍横，但眼睛却盯着对方手里多出来的一个黄皮葫芦。 见小白脸已经见识过自己的修为后，还敢跳出来，知道对方多半是已有对策。 大汉不敢大意，急忙再次唤出鬼头刀。 刀身上缠绕的蚀魔气丝丝缕缕，如千万只行军黑蚁般贯穿流动！ 如大汉所料，张方春心中已有办法。 但大汉的蚀魔气太过凶险，他也吃不准能不能拿下。 这两位筑基修士，一个瞻前，一个顾后，一时竟然成了僵持不下的局面！ … “糖……糖……”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人群里响起。 “黄儿乖，那光溜溜的，不是糖，是秃子的脑袋。” 一个男子的声音回应道。 “要……要……” 稚嫩的声音微微带了些哭腔。 “黄儿乖，哥哥给你买糖吃。那秃子凶巴巴的，不好玩儿。” 男子哄道。 “吐……吐……” 稚嫩的声音吃力的学着男子说话。 “是秃，秃子的秃，黄儿跟着哥哥念，秃……” 男子耐心的教着。 “兔……兔……子” 第125章 黄皮葫芦 很明显，这是一个很有耐心的哥哥，正在教自己咿呀学语的小弟弟说话。 如此有爱的一幕，无论是放在齐国都城的王公贵族家里，还是穷乡僻壤的化龙村里，都能让人感到无比的温馨。 可偏偏在这桃花镇的酒肆门口，却是不合时宜的。 不仅显得唐突，而且让所有人都觉得无比的怪异！ 二人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左一个“秃子”，右一个“兔子”的叫着好不开心。 旁边一个炼气修士，好心提醒道： “我说兄弟，刚才喊人秃子的筑基修士，现在还躺在桃花潭里捉鱼呢！你看好自家的娃娃，休要乱喊！” “哦！多谢师兄提醒，我们这就走…” 男子谢完那人，抱着怀中的粉嫩童子转身就要离开。 “你…你…你…你…” 大汉磕磕绊绊的你了半天，终于捋直舌头后，吼道： “你不许走！” 吼罢，一身筑基修为再次爆发出来，骇的周围修士纷纷躲闪！ 若不是还有张春方这位南越筑基镇场，恐怕大伙儿早就做鸟兽散！ 众人退散后，一个怀中抱着婴孩的斗笠男子，便突兀的显出身来。 斗笠男子左右看看，微微欠身道： “打扰二位兄台切磋了，小弟这就告辞！” 说罢，转身就要溜走。 还不等大汉出手，一个身影已经挡住他的去路。 挡住去路的张方春皱眉道： “我说兄弟，我和这秃子在这里对阵，好像都是为了你。你怎么能和没事人一样，说走就走？” “老子不是秃，是谢顶！瞎了尔等的狗眼！” 大汉摸一把自己残留一圈的卷曲毛发怒道。 “不过，这小白脸说的对！小子！我那些兄弟呢！” 大汉想到还有正事，用鬼头刀指着斗笠男子凶恶的问道。 斗笠男子愣一愣，指着镇外的桃花林，说道： “兄台可是说那几个抢走我家黄儿的炼气士？还有候在林子里的一个黑衣人？” 大汉脸色猛地沉了下去，之前狂傲的神色荡然无存！ 压住心中不好的预感，他缓缓点点头。 斗笠男子随意道： “那几个人让我捎个话给你，他们先走，让你去老地方见！” “他就没有动手？！” 大汉惊道。 埋伏在阵外桃花林里的黑衣人，修为绝不在自己之下！一个术法高深的筑基修士，外加四个炼气后期修士，怎么能轻易任由这带斗笠的炼气士带走娃娃！ 要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这二人！ “这个么……” 斗笠男子抚摸着娃娃的小脊背不再言语。 大汉正要追问，却被娃娃脖子上挂着的一个亮闪闪的圆环吸引住了目光。 “这……这是！” 他一眼就认出，那圆环正是村外黑衣修士随身携带的法器！ “你们究竟把他们怎么样了！” 他惊恐的看着眼前这对人畜无害的兄弟。 张方春见刚才还不可一世的西秦修士，此刻却在一个炼气士面前如同中邪一般发起癫来。 不由皱眉道： “我说秃子，你是打是留，给个痛快话！别装疯卖傻！谁知道你心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大汉猛然回头，挥动手中鬼头大刀，没头没脑的便劈向张方春！ 口中还狞笑道： “秃子叫起来很上口么！老子今天先把你这小白脸砍了，再捉这对狗兄狗弟回元灵圣教！” 说罢，鬼头刀上附着的蚀魔气立时化作一张天罗地网，铺天盖地的就要将张方春罩在其中！ 张方春没料到对方反应竟然如此激烈，再想跳出蚀魔气化成的天网，已然是来不及！ 他急忙举起说中的黄皮葫芦，口中念念有词。 葫芦嘴应声开启，从其中喷薄而出七彩霞光，竟然生生的抵挡住下落的蚀魔气！ 玉清门以炼丹入道，平日自然是以参悟丹道为要。 包括驭灵宗在内，所有与其有来往的宗门，都会用灵植灵料与玉清门换取一些罕见的稀世丹药。 所以，在这天地灵气日渐稀疏的时代，玉清门还可以继续研修丹道。 正因为以炼丹入道，玉清门上下深知这些灵药来之不易，所以平日炼丹时，不愿浪费一丝一毫的药力。 节省之至，竟然连炼丹过程中，一些挥发出来的药力精华，都被玉清门上下收集在一起！ 此刻从葫芦嘴里放出的七彩霞光，就是他集赞多年的天地阴阳精华！ 张方春深通药理和阴阳数术，经过他方才观战时的一番推敲，才想到这个法子。 没想到运用起来，确实有奇效！ 只不过，这抗衡的局面只持续没不久。 就在大汉毫不保留的再次爆发修为后，霞光化成的七彩宝伞，已经隐隐显出数道裂纹！ “小白脸！老子手中有蚀魔气在，就算是你家金丹来此，我也不惧！” 大汉说完仰天狂笑不止。 “兔……兔……” 一个不合时宜的稚嫩声音，生生将大汉豪放的笑声打断。 大汉扭头狠狠道： “那小子！看好你家娃娃，待会儿你二人都跟我……” 话还没说完，却见斗笠男子摊开两手，示意他娃娃不在自己怀里！ 大汉大惊！他此次摸到驭灵宗外，就是要掳走那娃娃。 如今却不见踪影，怎么能让他不心急！ 可还没等他继续寻找，就见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瞪着他看！ 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好端端的没有异样。 斗笠男子在一旁提醒道： “娃娃在上边！” 大汉急忙抬头去看，就见那个挂着黄布肚兜的娃娃，正坐在蚀魔气化成的天网上边！ 娃娃探出小手，抓起一把蚀魔气化成的网绳，冲着大汉“咯咯”直乐。 “使不得！” 大汉还来不及阻止，就见娃娃将魔气一把塞进自己嘴里，吸溜一下吞落入肚！ 大汉难以置信的睁大双眼，徒劳的挥舞着双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黄儿以为这位秃子大伯手舞足蹈，是在逗自己玩耍，又“咯咯”笑几声后，干脆趴在蚀魔气上用小嘴不停的吮吸起来！ 第126章 邱老八 眼看着蚀魔气越来越少，大汉一拍秃头，才想起来赶紧收起宝贝！ 慌忙之下，急忙念动法决。 可惜为时已晚，只有丁点的蚀魔气逃过黄儿的粉嫩小嘴，重新依附在鬼头刀上。 大汉心疼之余，气的哇哇大叫！ “这可是卫戍长临走时，借与我等的宝物！如今被这娃娃吃掉，回去该如何交代！恐怕还会连累我家众位兄弟！” 大汉此刻想自我了断谢罪的心思都有。 张方春本来做好殉道的准备，没想到场面竟然被这叫黄儿的小娃娃瞬息逆转，真是让他始料不及！ 还在愣神间，就听一旁的斗笠男子提醒道： “张师兄，你若再不收起宝物，恐怕…恐怕不妙…” 张方春闻言大惊，急忙抬头看去。 就见没了糖果的黄儿，已经把小魔爪伸向他的七彩霞光！ “小祖宗！” 张方春大喊一声，急忙祭起黄皮葫芦，立刻收起七彩霞光！ 饶是他反应灵敏，仍被那娃娃一口撕去一角！ 黄儿将十个小手指挨个舔过一遍后，才打着饱嗝落下，一头扎进斗笠男子的怀中。 如果撇开方才发生的一切，此刻躲在男子怀里正闹着不肯停歇的黄儿，与平常的顽童一般无二。 斗笠男子无奈，只得将黄儿置入自己的衣襟内，再从腰间抽出一管竹箫，吹起了一支曲子。 曲调婉转悠扬… 如天河之水荡漾凌波，又如塞外秋风扫入寒梦… 在众人骇然的注视下，小黄儿打个哈欠，伴着箫声终于呼呼睡去。 斗笠男子长出一口气，才收起竹箫。 见大汉还在一旁发呆，斗笠男子歉意得笑笑道： “那个，兄台，不是小弟多言，你们闹出的动静，恐怕已经惊动了驭灵宗。此刻若是不走，一会儿怕是走不脱了！” 经他提醒，大汉总算回过神来。 自己倚仗的宝物蚀魔气都让一个娃娃破去，区区炼体术又能撑多久！ 他此刻已经没有继续缠斗下去的心思，神情木讷着就要离开。 “秃子！你姓甚名谁！报个号来！” 张方春出口喝问道。 他一生追求丹道，从不将一些所谓的宗门恩怨放在心上。 以他的性情，却是被这个单凭筑基修为，就敢擅闯南越腹地，有勇有略的西秦大汉所折服。 只是刚刚输了斗法，还抹不下面子好言相问。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丘，家中排行老八。丘老八便是老子！” 说完扭头就走。 走出几步后，邱老八又停下脚步，转头问道： “那小子，你叫什么名字！今日之仇老子记下了，改日一定要报！” 男子摘下遮面的斗笠，露出一张布满浅浅疤痕的年轻面孔，拱手笑道： “小弟姓程，名贤。随时恭候兄台登门指教！” 丘老八啸叫一声，手中鬼头刀便化作一只无头幽鬼，载着大汉遁向西方！ 张方春目送丘老八远去，才回头对程贤说道： “这位程兄弟，你的声音听来有些熟悉，可我却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你？” 程贤与张方春二人，之前确实有过一面之缘。 当年程贤在袁旺财的迫害下，逃出驭灵宗。 后来，他同样是在醉仙居里，向李麟李瑞兄弟二人探得翠云山坊市的消息。 再往后，便是程贤独闯翠云山坊市，在灵宝大会上蒙面替柳颜、楚大千二人买下五灵鹊卵。 而这位张师兄，便是那位极力贬低五灵鹊卵价值、狠命杀价，又自报家门的玉清门人张方春！ 因为程贤与柳颜、楚大千认识在先，且这二人当年在灵宝大会上戏弄过张方春等人。 所以，程贤不愿提及此事，只得又想办法搪塞过去。 “张师兄乃玉清门下数一数二的俊杰，南越修士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小弟今日能结交张师兄这样的俊杰，真是三生有幸！” 程贤只想把马屁拍的山响，让对方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 张方春闻言，果然吃惊道： “程兄弟，你果真仰慕我？！” 程贤微微一愣，没想到对方会有此一问，点头道： “正是！” 张方春大喜，一把拉住程贤的手腕就要向桃花镇外走去。 好在他没有恶意，程贤只是一甩手便挣脱开来。 “程兄弟，这是何意？” 张方春见对方不愿跟自己走，有些不解的问道。 程贤见对方竟然无理取闹，阴沉着脸道： “张师兄是何意？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张方春笑道： “兄弟你不是仰慕我么？我也与兄弟你相见恨晚！我这就带兄弟一起回陈国玉清门做客，你我二人好抵足而眠、促膝长谈一番！” 说罢，他再伸手去拉程贤的衣袖。 不过，这次却是用上了修为！ 程贤此刻只顾照看怀中酣睡不醒的黄儿，却不曾料到对方如此厚颜无耻。 一时没有防备，就再次被擒住！ 程贤暗道不好，急忙施展吐阳诀，操纵混天珠急速运转，一股护体元灵便瞬间布满全身！ 张方春只道对方是个炼气修士，全仗着那个昏睡不醒的怪异黄儿撑腰，混没把他这点修为放在眼里。 虽说此刻已经散出修为，却不过十成里才用了不到一成。 让他始料不及的是，他这一拉之下，对方却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怎么…” 张方春暗暗吃惊，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急忙使出三成修为再去拉扯。 让他不敢相信的是，自己堂堂筑基初期三成的修为，竟然连一个炼气修士都动不了分毫！ 周围围观的南越各宗修士，都是修行的行家里手，对这二人的言行自然是看得分明。 “这位筑基前辈我认得！是陈国玉清门掌门座下的得意弟子，张春方！” “你确定是筑基？怎么连一个炼气士都奈何不得！” “就是！筑基初期就算是对上炼气后期圆满，公认的是至少以一当十！若是所修术法高深，以一当百也不是没有的！” “你们几个才来多久？知道什么！看到那疤脸修士怀中的娃娃没有？就那个小东西，硬生生逼退了两个筑基修士！两个！而且都不是一般的筑基！” 第127章 天剑门筑基 一些没有看到丘老八和张方春斗法的修士，对这个说法均是一脸的不信。 用不了多久，事实给这些嗤之以鼻的修士们重重打了一记耳光。 张方春见三成修为都动不得这小子，情急之下不再留面子。 正要动用十成修为去撼动程贤，就听程贤苦笑道： “师兄你这是何苦？小弟不是不愿去玉清门做客，只是…小弟身怀重任，还要回宗门复命！眼下确实不便与师兄同行！” 心里却暗道： “还好自己出山时身怀重宝。不然，恐怕早就被这倔驴张方春掳了去！” 玉清门与驭灵宗同属南越盟修，既然对方把清灵真人都抬出来了，张方春就算是再自负，怕也要掂量一二。 张方春自从两年前离开翠云山坊市后，便一直在齐国与东鲁交界的衡离山脉外围游荡，每日都会进山采集一些所需灵植。 数月前，他在寻找一味灵药时，也曾窥得紫微星降。 只是，当时驭灵宗借宗门试炼的由头，提前将狂獒山周围方圆数千丈封锁的严严实实。 天坠后，他只是站在别的山头远远查看，看不到当时事发的山谷内的情形。 直到最后，等驭灵宗一干人等走出山谷后，他非但没见驭灵宗从山中带出一丝一毫，反而被山中妖道用紫气掳走了一个弟子。 事后，他将此事回禀玉清门。 玉清门掌教得到消息后，一边派出使团来驭灵宗打探消息，一边让他继续留在衡离山外围查看情况。 直到前几日，他才在衡离山脉的狂獒山附近，发现了那日被妖道掳走的驭灵宗炼气弟子的行踪。 当时，他本想下手将这一大一小两人一起带回玉清门盘问。 可正要动手时，才发现在狂獒山外围，至少已经有不下五股神秘力量设下暗哨。 其中，竟然有他认识的太一宗修士！ 这几家势力互相察觉后，都默契的没有动手。 倒不是谦让，而是因为此时那二人还在狂獒山附近，万一几家争斗起来，惊扰了狂獒山中的那位元婴大能，就算是他们掌教来此，恐怕也不能轻易摆平！ 就在几家修士都各自打着如意算盘的时候，那牵着娃娃的驭灵宗修士竟然神秘的消失了！ 张方春在附近搜寻了半日，再没发现一点线索。 无奈之下，只得选择退守到驭灵宗进山必经之处的桃花镇上守株待兔。 他整日躲在镇子最高处的醉仙居二楼，留意来往的宾客。 没想到，这个无心之举竟然歪打正着，竟然真的让他在桃花镇碰到了那消失几日的驭灵宗炼气士！ 这些话，说书人讲来简单，可却花费了张方春几个月的心思！ 此刻，他左思右想，始终不愿放过这有可能改变南越命运的关键棋子。 正当他犹豫不定时，人群里站出十来个修士。 其中一个，竟然是方才与他并肩斗法的天剑门筑基！ 天剑门筑基，看一看程贤怀中熟睡的黄儿，沉声道： “张师兄，看来，你我的目的都是一样。既然你请不走这位小兄弟，就请让在一边，让我天剑门动手！” 另一名楚国太一宗修士也道： “我楚国为保这小娃娃，还折掉一名筑基修士！应该让我太一宗带回去为奴，用作补偿！” 张方春见还有几人蠢蠢欲动，不由眉头紧皱，不知该如何是好。 十几名修士或是筑基，或是炼气后期，见张方春不做声，便一起上前就要锁拿程贤！ “可人只有两个，你们想如何分？” 张方春皱眉道。 几个带头的筑基修士听言，觉得很有道理，便挥着手中灵兵法宝，相互争抢起来。 这些人正在争吵不休，程贤胸前衣襟里的黄儿，却被这吵闹的声音惊的大哭起来！ 这一哭不要紧，让这些自命不凡的修士们皆尽骇然！纷纷藏起手中的宝物，闪出十余丈外！ 程贤连忙轻拍黄儿小脊背，才将朦朦胧胧的娃娃哄睡。 “既然此间无事，小弟就先告辞了！” 程贤戴上斗笠，就要离开桃花镇。 再往前不远，便有驭灵宗弟子巡视。 到了那里，量这些人也不敢再纠缠自己。 可他正要离开，那十几个修士见娃娃又睡着了，再次围上前来。 程贤冷哼一声，知道这些自诩的名门修士，都是些色厉内荏的家伙。 他知道今日不可能轻易走脱，便轻拍腰间，唤出一道碧色灵光。 这亮眼的碧色，宛如万仞高山飞流直下的幽瀑，又像是一柄直插云霄的翠色峰峦！ 顷刻间，这碧色落在程贤手中，化作一柄五尺狭长剑锋，正是灵兵碧水剑！ 众人一阵眼晕后，发现如此宝物竟然是在一个不入流的炼气士手里，不禁都起了贪念。 天剑门筑基吞下一口口水，冷哼道： “斗剑？今日我便让你见识一下我天剑门的绝学！休怪我以大欺小！” 话虽如此，但方才亲眼见张方春都不能轻易奈何对方，此时他更不敢大意。 他不敢用因沾染蚀魔气而受损的飞剑，便施法用元灵凝成一柄长剑。 修士双手掐诀，就见元灵飞剑眨眼间便如风似雾般的欺到程贤面前！ 程贤早已将黄儿用大氅包好背在身后。 此刻凝神闭气等待对方出手。 见元灵飞剑忽然出现在面前，手腕一抖，便用手中碧水剑将飞剑的剑尖拨开。 飞剑失了准头，擦着程贤的腰间一冲而过。 剑锋所过，不仅割破了程贤的衣衫，还带起一抹鲜血！ 这天剑门筑基，因摸不清这炼气士的底细，所以只是试探性的一击。 可即使是筑基修士的随意一击，岂是炼气士所能承受的！ 程贤这是第一次与筑基修士正面交手。 他本来仗着数月间在狂獒山寻到的机缘，还有些轻视对方。 可勉强接下一招后，便彻底的收起傲慢的心思！ “小子，要是不想死的太快，就拿出看家本领，让道爷我瞧瞧！说不得，道爷还可以破格收你为徒，带你回天剑门走一遭！” 天剑筑基也看出对方的心思，不由恼怒道。 第128章 虚张声势 程贤面色一沉，将黄儿从背上取下。 走到张方春面前，将娃娃递出道： “张师兄，请帮我照看一下黄儿…” “你不怕我趁机掳走这小娃娃么？” 张方春奇道。 “怕…不过，我更相信师兄你的为人！” 其实，这是程贤有病乱投医，无奈之下，只能赌上一赌对方的人品。 张方春心中一热，正色道： “程兄弟放心！我张方春堂堂男儿，要想带他走，自然是堂堂正正的，不会使些卑鄙手段！” 程贤道声谢，便让张方春带着娃娃退出十丈外。 天剑门筑基冷笑道： “好大的架子！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程贤不管对方讥讽，不急不忙的将碧水剑横在胸前，双眼紧闭，口中念念有词。 就在所有人都准备瞧这个不知好歹的炼气士如何吃瘪时，灵兵碧水修长的剑身，猛然发出一阵耀眼的青绿光芒！ 隐隐间，竟然能听到一声长啸！ 这啸声非龙非虎，却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 不光是旁观的修士，就连张春方都有些暗暗心惊！ “以……以气驭灵！” 天剑门筑基修士失声惊叫道。 “你究竟是炼气，还是筑基…是了！你是筑基！你一定是隐藏了修为！” 天剑门筑基稳住慌乱的心神，咬牙切齿的说道。 若是欺负一个区区炼气士，这些在场的修士都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可若在驭灵宗的地盘上，合伙欺负一名视为中流砥柱的驭灵宗筑基修士，便是得罪整个驭灵宗上层！ 虽然驭灵宗南越第一大宗的威名，早已是昔日黄花。 但在南越，也是一股极其重要的地方势力！ 程贤轻轻舞动一下手中宛若化灵的碧水剑，冷冷道： “尔等，可敢一战！” 这一句轻蔑的宣战，仿佛彻底坐实了他是筑基一般，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没了纠缠下去的心思。 “他姥姥的！谁给的情报！不是说只是一名炼气士么？怎么成了一名气势如此惊人的筑基！” 天剑门筑基咬牙暗道。 其他几家的筑基也好不到哪里去，纷纷在心里问候本宗传递消息的暗探全家十八代。 张方春本来还想趁着程贤战败，抱着娃娃溜之大吉。 此刻见情势逆转，竟然暗自庆幸没有那么做。 “这家伙气势惊人，说不好，那丘老八都在他身上找不到便宜！” 他暗暗道。 程贤这一手以气驭灵，实在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众人纷纷被他的惊人气势镇住，都一言不发的呆在当场。 这下可苦坏了程贤。 他这一手，本来是虚张声势，想凭着混天珠的功效，吓退这些觊觎之徒。 可没想到吓是吓到了，却没见一个人退走！ 眼看自己这盏油灯，火焰倒是撩拨的冲天，可灯油却没有几滴！ 再这么下去，不出半盏茶的工夫，自己恐怕就要被抽成人干儿！ 可这把烈火是自己烧起来的，若是自己先偃旗息鼓，岂不是前功尽弃！ 正在他进退不能的时候，就听有人赞道： “不亏是丹霞峰亲传的灵兵碧水剑！苏师叔能有兄弟你这位传人，真算是我宗门大幸！” 程贤听来人的声音极是熟悉，不由得大喜道： “云师兄！来的正好！” 众人也寻声望去，就见一名白衣修士昂首踏入战圈，身后还另外跟着两名白衣修士，以及十多名蓝衣修士。 “在下云龙，见过众位友宗同道！” 云龙虽然嘴上客气，但是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 众修士就算是再没见识，驭灵宗的当家大弟子云龙，他们也是认识的！ 不要说他在驭灵宗地位尊崇，单是一身的筑基后期修为，就让绝大多数的筑基修士难以望其项背！ 云龙见那些想占便宜的筑基炼气们纷纷散开，但是还徘徊在附近不肯离去，便皱眉道： “怎么？诸位难不成还要随云某到宗内一叙？” 此话再往下说，就是要翻脸了。 天剑门的筑基和楚国修士哪还敢多做停留，告声得罪后，便纷纷落荒而逃！ “师弟，收了你的神通吧…” 云龙古怪的看着多日不见的程师弟，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见危机解除，程贤一身的气势瞬间散去。 如泄气的皮球般瘫软在地。 “哎呦我的妈呀，可苦死我也！云师兄，你要是再晚来一会儿，小弟这条小命可就交待了！” 程贤一反刚才巍如山岳的气势，瞬间变回了一个普通少年。 正在抱怨间，他忽然火烧屁股似的，噌的一下跳起身来。 一道残影过后便蹿到张方春面前！ 看他两手空空，怒吼道： “黄儿呢！我家黄儿呢！” 看着眼前不折不扣的炼气修士，张方春已经暂时丧失了判断力。 他愣了片刻，用手指一指程贤的身后。 程贤急忙回头看去，却见黄儿正躺在一人怀里呼呼大睡。 心中石头落地，程贤急忙快步上前，一把抱回娃娃。 见娃娃小脸通红睡的正香，才长出一口大气！ “程……童儿……” 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抱着娃娃的蓝衣修士嘴里吐出。 程贤心里一颤，却不敢抬头，只低声道： “章师姐，多谢你方才照顾我家黄儿……” 童儿是他的乳名，只有化龙村里的乡亲才知道。 唤他乳名的女修，不是与他一同从化龙村出来的章梦卿，又是谁！ 章梦卿见他如此冷漠，咬牙道： “你可心里怨我？” 程贤低头不语。 章梦卿一跺脚，转身就要走。 “程贤，还不快道歉！” 一个如月光般清冷的女子声音远远响起。 程贤心里又是一惊，只得低声道： “对不起，章师姐……” 就见那位劝和的白衣修士款款走上前来，轻笑道： “这就好！两个小人儿才多大一点，有什么过不去的！” 程贤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忙抬头道： “姚师姐，我……” 那白衣筑基，正是与云龙一同奉命前来查探的姚悦。 姚悦脸色一变，冷冷道： “怎么，章师妹都不顾小女儿家的矜持，跟你赔礼。你堂堂男儿，还要怎样！” 第129章 第一神卜 见程贤不再抗拒，姚悦扭头和颜悦色的对章梦卿道： “你二人的小心事，师姐就不搀和了。等回宗门后，你二人便找个机会好好交一交心……” 等章梦卿点头后，她又扭头狠狠瞪了程贤一眼。 程贤见状，只得也勉强点头答应。 姚悦满意的笑一笑，转身走到云龙面前，浅笑道： “云师兄，我的事情完了。” 云龙闻言，便走到程贤面前，低声问道： “师弟，这次从元婴前辈洞府中安然回来，可有什么要事转告宗门？” 程贤点头道： “正是。” 然后附在云龙耳边低声言语几句。 云龙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 等程贤说完，他已经是双目如炬！ 仰天大笑一阵后，朗声道： “真是天佑驭灵！众位师弟听令！” 随同而来的十几位驭灵宗弟子，听大师兄有令，急忙齐声道： “谨遵师兄法令！” 云龙一甩身披的雪白大氅，喝道： “迎程师弟，回驭灵宗！” … 驭灵宗，驭灵大殿内，几位长老围着两块黑漆漆的大石块，盘膝而坐。 清灵真人正凝神闭目，一旁的娄无涯却耐不住烦躁，站起身来在殿中踱来踱去。 纪俨坐在掌教的左手边，抬抬眼皮，不耐烦道： “我说娄师弟，你这是作何！好歹你也是一峰之主，宗门长老！这样沉不住气，成何体统？” 娄无涯一听有人找茬，便气冲冲的怒道： “你纪老二倒是事不关己，只顾操心你的邢天峰！可我和苏师妹，却是白白搭上了自己的法宝！若是物有所值也罢！偏偏才换来这么一块破石头！” 他越说越心疼，一脚便踢在其中一块石头上。 没想到那石头虽然普通，但却十分坚硬。 娄无涯没有防备，疼的哎呦一声叫出声来。 纪俨一向厌烦这个师弟，冷哼道： “你的意思，是怪我坏了你的山河图？” 娄无涯一屁股坐在地上，揉着红肿的脚趾，也冷哼道： “山河图倒和你无干，可这石头中的灵物……哼！” “你！” 纪俨见对方把屎盆子扣在自己头上，瞬间便急红了眼，作势就要祭出捏在掌心的破魂珠！ “够了！” 清灵真人见二人越闹越不像话，开口制止道。 二人虽然争得面红耳赤，但慑于大殿中的麒麟禁制，不得不各自压下心中怒火。 见二人终于消停，清灵真人抬眼问道： “苏师妹，你怎么看？” 一直沉默不语的苏莹，闻听师兄问话，略微思索一下，才出言道： “据在外主持局面的金灵子师兄所言，此刻，紫微星降世的消息，恐怕早已传遍南越七国…甚至，已经被西秦的元灵教、北晋的商盟盯上…” 娄无涯没好气道： “这些我们都知道，那又如何！” 苏莹却摇摇头道： “其实，若只是消息泄露，倒还罢了。就怕……狼虽多，却没有肉可以打发！” 清灵真人点头道： “眼下最关键的，还是要拿出一些好处来打发那些红眼的饿狼！” 娄无涯哼一声道：“肉就是这眼前的破烂石头，要拿便让他们拿去！” 纪俨冷眼道： “掌教师兄，总不能真拿这些石头去应付吧！” 娄无涯抓住话柄，讥讽道： “当日不知是谁在天坠处查看？究竟有没有藏私谁能知晓！” 纪俨气道： “你是什么意思！是说我将石中的宝物私藏么！当时苏师妹和金师弟可都在场，由不得你信口雌黄！” 见二人一言不合便要动手，清灵真人忙又出言安抚。 就在殿内乱成一锅粥的时候，云龙推开大殿殿门，一步跨了进来，施礼道： “禀师尊！人已迎回！” 清灵真人闻言，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压下心中激动，整一整衣冠，宣道： “升殿，鸣钟！” 云龙抬起头询问道： “师尊，钟鸣几响？” 清灵真人略一思忖，答道： “九响！” 当驭灵峰上的驭灵大钟，千年来破天荒的响起九声钟鸣时，不单单是驭灵宗上下彻底疯狂，就连驻留在迎客馆里的各国各宗的使团，都轰动不已！ 听到千名驭灵宗弟子，聚在驭灵峰下欢呼不已，数十名闻声前来瞧热闹的别宗使者，站在外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驭灵钟！九声！九声！！” 一名使者激动激动的抬头看向驭灵峰。 其中一人不以为然道：“不过是敲敲钟罢了，我玉符宫哪一天不是要敲个十次八次的？” 有人讥笑道： “你们玉符宫的那口破钟，任谁路过都可以敲几下，和凡间酒肆，乐伎手里的铜钟没什么区别！” 那人脸上一红，反驳道： “你们五行坛地处陶国，又怎么会知此地的规矩？” 讥笑之人哼一声道： “你不是我，又怎知我不知道？” 见这两位玉符宫、五行坛的使者争得不可开交，刚才那个激动之人，开口劝道： “在下出身齐国本地世家，对我齐国主宗的事情也是知道一些的。单就敲钟的规矩，驭灵钟声响九次，可是闻所未闻！说不得，便是与那紫微星降有着莫大关系！” 这些使者都在此地逗留月余，皆是为打探天坠内情而来。听他这么一说，都不由的两眼冒光！ 就在此时，忽见驭灵宗数百名蓝衣弟子“呼啦啦”将一名老者围在中央，似乎在说些什么。 那名齐国世家修士，顿时两眼放光，又激动道： “大伙儿不妨随我一起去，听一听我主宗第一神卜如何分说！” 这些使者一听有高人详解，急忙也赶到人群外围想听个究竟！ 那蓝衣老者，正是驭灵宗低阶弟子中，被新封的第一神算子——劳二！ 劳二能够封神，不是因为他百年炼气的光辉历史有了突破。 他赖以封神的成名一战，便是数月前，新人试炼开始时，他对紫微星坠的准确预言！ “那一日，劳前辈曾说起过关于天坠的十六字真言！你们当时还不信！” 一名劳二的忠实拥趸得意道。 第130章 天劫 “信了！信了！我看劳前辈就是天机星下界！是来辅佐我驭灵宗中兴的！”几名曾嘲笑过劳二的弟子，不好意思的纷纷道。 “什么十六字真言？说来听听！”一些还不知内情的弟子纷纷问道。 “这你们都不知道？听好……咳！”那名拥趸清理一下喉咙，继续道： “谁主南离，紫微天降！万载入道，其心五方……” “错！现在应该是：我主南离，紫微天降！万载入道，驭灵为纲！”几名与劳二同是万灵峰的弟子，齐声驳斥道。 “这谶语岂是你们山海峰说改就改的？”邢天峰的几名弟子不服道。其他山海峰、丹霞峰的弟子也纷纷附和。 数百人为这一句谶语争得混乱一片，就听有人高呼：“尔等住口！” “劳前辈发话了，大家安静！” “呸！他劳二不过也是一介炼气士，凭什么称作前辈！”先前的邢天峰弟子不屑道。 “这位师弟说得好！”就听劳二站在人群中央的一方青石上，笑呵呵道。 那一头如银河泻地的白发，和花白的胡须，俨然便是一位得道高人！ 劳二见场面安静下来，又故作高深的颔首道：“蒙诸位同门抬爱，可容我说几句？” 众人见这位同辈的老神仙终于要说正题了，不管信与不信，都屏气凝神，生怕错漏了一丝一毫的天机！ 劳二眼睛一瞥，见人群中竟然还有几名白衣筑基，得意的心思不禁紧了紧，暗暗告诫自己道：“劳二啊劳二，糊弄一下那些后生晚辈还可以。可这些筑基师兄都是老虎屁股上的毛……看得摸不得！嘴上已经要加个把门的！” 想罢，他才缓缓道：“想必，诸位同门请我来此，必然是想证实同一个猜想……那便是，驭灵钟九响，是否与天坠异像有关！” 天坠之事，虽然早已传的人尽皆知。但在掌教尚未正式公开前，一切还都是坊间揣测。 众人已经被这个虽呼之欲出，却始终不见真面目的猜测，已经折磨数月。 如今，终于有人肯跳出来解除大家的心病，数百驭灵弟子，加上那数十名使者，一起高呼：“请神算子前辈解惑！” 劳二前辈对众人的热情十分满意，捻须颔首道：“老夫的回答是……的确如此！” 他倒不是真的未卜先知，只是前几日出山，今日回来路过桃花镇，正好撞见在衡离山失踪数月的程贤，竟然安然无恙的回来，而且以炼气士的修为便震慑当场数名外宗筑基！ 几方情形结合起来，便让他有了如此的结论。 “劳二，你说话要小心，莫要胡说八道。”有人出言警告道。 劳二正要呵斥，忽然瞥见一身白衣，立刻换成一副笑脸道：“陈师兄早！陈师兄今日也得空，来听小老儿闲聊？” 来人正是清灵真人门下三弟子，云龙、莫凡的三师弟，被贬到后山灵穴看管灵兽的筑基修士……陈虎。 陈虎如今修为已近筑基中期，可以说前途无可限量。 可因他心情耿直孤傲，曾当面顶撞过邢天峰纪俨长老。为息事宁人，被清灵真人贬出驭灵大殿，赶到后山灵穴修行。 几名邢天峰的炼气后期弟子，见陈虎师兄出面指责劳二，也仗着师门强横，纷纷发出嘘声。 其中一人不屑道：“劳二，你刚才还自称老夫，怎么在这位陈师兄的面前便成了小老儿？” 劳二面上一紧，先向陈虎歉意一笑，才冲着那几人道：“我驭灵宗弟子都知尊师重道，岂如尔等寡廉鲜耻！” 此话一出，分明是把邢天峰上至纪俨、刘威，下至低阶弟子，统统骂个遍！ 那些早已看不惯邢天峰横行宗门的其他几峰修士，纷纷喝彩叫好！ 近百名邢天峰弟子见自己山门受了侮辱，都开口恶语相向。 先出言挑衅的那个邢天峰弟子，伸手制止了身后师兄弟们的喧哗，昂首问道： “我说劳二，既然你号称天机星，可敢与我赌上一赌？” “有何不敢！赌什么？”劳二向来是输人不输阵。 “我也不为难你，还是那十六字谶语……我问你，谶语第二句作何解释？” “第二句，紫微天降……依老夫看，不是借喻星宿下界，便是暗指将有宝物现世……不管是哪一样，但凡应劫者，都将搅乱这南离大地！尔意何如？”劳二反问道。 “我也这么认为……”那人点头道。 劳二见对方像竟然附和自己，正要耻笑，却听那人又道：“我和你赌……谁会是那位应劫者!” “这个……” 见劳二不敢接话，一群邢天峰的弟子都哄堂大笑。 其他门人弟子见邢天峰的门人风头盖过劳前辈，均是心中不忿。 有人忍不住道：“既然是我驭灵宗握有坠星，自然是我驭灵宗掌教应劫！” 一直旁观的陈虎，不禁皱眉道：“尔等知道什么？应劫者，乃是扰动天象之人！其在代天行事后，为免上天责罚下界生灵，必以己身遭九天玄雷轰顶，以保全世间万灵免遭涂炭！尔等是在诅咒掌教么！” 与劳二赌斗的邢天峰弟子，点头道：“陈师兄所言极是！我驭灵上宗中兴之日，便是入主南离之时！十六字谶语已经应验一半，无需多言……” 然后，他转头冲劳二轻蔑道：“老匹夫！这应劫之人，你可敢与我一赌？” 说完，以掌做刀，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众人见邢天峰之人如此嚣张，不由得纷纷看向劳前辈，希望他们替大伙儿出口恶气！ 劳二此刻已经是冷汗直冒！ 他知道，此时不能再呈口舌之快。这应劫者，若是蒙对了还则罢了。若是指认错了，那便是有灭族灭门之祸！ “应劫者，代天行事，关乎南离一境之万年气运，错不得分毫……但嘴在他人身上，我便是当场镇杀你，也堵不住这悠悠众口……你，可想好了，是否要赌？”陈虎沉声道。 第131章 开山门 这话众人都听的明白，白衣陈虎，是在劝劳二不要把自己的身家性命赌进去。众人中，也有人开口劝他，不要接这凶险无比的赌约。 明知是个深不见底的巨坑，但劳二百年来受尽白眼，终于在百岁时获得如此声望。他如何甘心轻易放弃这来之不易的“天机星、神算子”的荣耀！ 就在他犹豫不定的时候，猛然间一段话语出现在他的神识中…… 众人正等的心焦，忽然听劳二仰天狂笑不止！ 赌斗的邢天峰弟子冷哼道：“这老匹夫，莫不是吓疯了……” 话音没落，就听劳二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一双老眼闪烁着点点灵光，满头银发无风自动，自内而外的散发出一股睿智的气息！ 劳二手捋长须，朗声道：“小娃，你且听好！这应劫之人，便是……” 众人听他这是要接下赌约，都把眼睛瞪的老大，耳朵恨不能贴在劳二的嘴巴上！ “得坠星者，便是那应劫之人！”劳二稳稳道。 此话一出，引得众人哗然一片！ 紫微星坠，便预示着南离碎境大变局的开始。所以，这紫微陨星，理所当然的就是此番应劫者的信物！ 众人被他这番看似简单，却蕴含无上智慧的话语深深折服！ 那名赌斗的邢天峰弟子仍不甘心道：“那你可知，这应劫者，何时现身？” “不出三月！”劳二伸出三根手指，气定神闲道。 他如此笃定，倒是让众人有些不敢相信。 陈虎见这老匹夫越说越不像话，本想教训一二。可转念一想： “如今自己只是个失势的寻常筑基，管他作甚！”想罢，他摇摇头，便要离开。 就在众人闹哄哄乱做一团的时候，忽然见一道青光从驭灵峰上遁来！ 片刻后，脚踏翠玉蛟的云龙便来到驭灵峰的山门前。 见他此刻在驭灵峰前御空飞行，众人便知他是奉掌教法旨，要宣布重大的事情。其他散落在外围的弟子们也都纷纷聚上前。 千名弟子，外加数十名使者，都齐齐的看向这位驭灵宗筑基第一人！ 云龙双目扫视一番，才开口道：“奉掌教法旨，驭灵钟鸣九响，全体筑基师兄弟，随我闭合守山大阵，迎重宝回宗！” 守山大阵，乃是整个驭灵宗的门户所在！若非异常重要的情况，轻易不会关闭护山大阵！ “闭合……守山大阵？”所有人听到后，都不可思议的生出这个念头。至少在他们的有生之年，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陈虎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就听云龙朝他道：“陈虎，还不随我一起去山门处迎接贵客！” 众人见云龙领衔全体筑基要去山门迎接，这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难道是南越太一宗的掌教亲临？” “不可能！太一宗虽然是南越第一宗，但这些年来，两宗都是貌合神离，掌教断然不会为他行此大礼！” “猜个毬！去一看便知！” 众人都是这个心思，便朝着云龙飞去的方向，紧紧跟随而去。 云龙等数十位白衣筑基，按落各自的御空之物，来到六座主峰前的一座宽广的青石台，正是当年新人入宗时，举行新人入门大典之地。 云龙回头道：“刘师弟，娄师弟，及众位师弟，还请大家协助一二！” 邢天峰刘威，万灵峰娄旭，也都奉命前来。刘威虽然不服这位云龙师兄，但此刻身后千名弟子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只得与其他师兄弟一起应道：“谨遵师兄法令！” 云龙点点头，反手一抓，一个青铜虚鼎便出现在面前，正是驭灵宗至宝，驭灵鼎的虚影。 云龙将手中驭灵虚鼎向空中一掷，然后双手掐诀，打入悬在空中的鼎身。 “诸位师弟，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数十名白衣筑基闻言，也双手掐诀，将各自的修为注入鼎身。 就见驭灵虚鼎青光闪耀，在空中旋转三十六周后，一缕白烟便直冲云端！ 众驭灵弟子从没见过此景，只见烟雾缭绕，却没见任何动静。 不多时，空中隐隐的淡紫色闪过，然后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响起，惊得众人神识一阵摇动！ 有几十名修为低的弟子，一屁股坐在地上，被震的吐出一口鲜血！ 见守山大阵关闭，众人翘首以待，等着重宝面世！ 半柱香后，就见一名风姿绰约的白衣女修，登上通往山腰的最后一级石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是丹霞峰的姚师姐！难道重宝在师姐身上？”众人议论纷纷。 在刘威嫉妒的目光下，云龙走上前道：“方才我先回宗门禀报，辛苦师妹一路护送！重宝可平安带回？” 姚悦盈盈一拜，道：“姚悦不辱使命，便在我身后！” 众人随着她手指的方向，一齐看去。 就见十几名蓝衣弟子鱼贯而来。虽然这些弟子排出一个防守大阵，但却没见到任何可以吸引众人眼球的人或物事！ 刘威在一旁不满道：“云师兄，莫不是掌教师伯觉得我等无事，故意戏耍一番？” 云龙却沉声道：“重宝已到，众位师兄弟随我一同保护重宝周全！” 正在所有人都不知道重宝在哪里时，就见十多名蓝衣弟子摆开的阵法当中，走出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怀里还抱着一个呼呼大睡的粉嫩娃娃！ 一名蓝衣女弟子从阵法中走出，想接过他怀里的娃娃。 斗笠男子仿佛没有看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姚悦眉头微皱，走到二人跟前，说道：“梦卿，你下去吧。” 随后冷冷道：“黄儿我来照看，你且先去复命。” 男子见是姚悦，迟疑一下，就将娃娃递到她怀里。 他空着双手，转身走到云龙面前，摘掉头上的斗笠，深施一礼道： “师弟幸不辱命，将重宝带回宗门！” 云龙几个时辰前已经见过此人，所以并不吃惊。 可这张布满浅浅疤痕的脸，落在其他人眼里，却引起了巨大轰动！ “程贤？！” 第132章 再入驭灵殿 娄旭捂着嘴，有些不敢相信道： “你竟然活着回来了！” “哼，算他命大，没被那老元婴做了药引！” 躲在后边的莫凡，还记着这个与自己争夺黑鹰的杂役弟子，咬牙切齿的暗道。 郑超推开挡在前边的师兄弟，冲上来仔细端瞧一番，然后乐呵呵的笑道： “你小子真是命好！竟然误打误撞的成了重要人物！” 这句话也只有他二人听得懂。 那晚，若不是带队巡逻的郑超放水，程贤也不可能轻易溜进狂獒山附近，更不可能有今日的高光时刻。 程贤低声道： “多谢郑师兄相助，小弟改日定然送上十坛醉仙酿答谢师兄！” 二人一番客气后，程贤瞥见一脸阴沉的刘威正怒视自己。 想到今后的打算，便几步跨到他面前，躬身施礼道： “师弟见过刘师兄，多日不见，师兄可一切安好？” 刘威冷哼道： “不劳你费心！区区一个穷乡僻壤的放牛娃，如今也是混的风生水起！为迎接你，竟然连守山大阵都暂时闭合！也不知道掌教图个什么？难道就是因为你在狂獒山的元婴洞府里，提了数月的夜壶？” 见这桀骜不驯的邢天峰首徒，竟然连自己的师父都裹挟进去，云龙心中不悦，沉下脸道： “你二人如有恩怨，一会儿到驭灵大殿中再讲。掌教自会主持公道！” 说罢，便再次指挥众人，施法将空中的驭灵虚鼎收起。 一声闷响后，守山大阵再次开启！ 此刻，在身后近千名的蓝衣弟子里，已经有许多人认出了这抱着娃娃，头戴斗笠的疤脸青年，正是两年多前，只身进入地陷解除宗门困境，驭灵钟为他敲响七次的杂役弟子！ 这位杂役弟子，早已成了众多低阶弟子心中的偶像。 如今见他再立下大功，忍不住一齐欢呼起来！ 而南宫飞、孙福等与认识程贤的新人弟子，心中却五味杂陈，不知此人是用了何种手段，竟然能让宗门如此重视！ 尤其是南宫飞，见自己的心上人章梦卿，竟然也留在那贼子的身旁，牙齿便咬的咯咯作响… 云龙见时辰不早，便从腰间唤出环首龙纹刀，用元灵将刀身一震。 就听一声龙吟清啸而过，片刻便让场面安静下来。 云龙将龙纹刀摆在身侧，说道： “众位师弟，随我护程师弟回大殿复命！” 浩浩荡荡的千人队伍，一路重新回到驭灵峰脚下。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注视下，程贤跟随云龙等筑基弟子登上驭灵峰。 踏入驭灵大殿，迎面便是伏在照壁上的金色麒麟纹路，以及“驭物万灵”四个大字。 “程贤见过掌教，见过各位长老！” 见到堂上的几个宗门大佬，他急忙倒头拜道。 清灵真人正要让他起来，却瞥见姚悦怀抱一个粉嫩娃娃，也从殿外走入。 他皱皱眉正要询问，就听一旁的苏莹长老开口道： “悦儿，你怀中抱着的，可是一个婴孩？大殿乃宗门重地，岂可儿戏！” 姚悦正要答话，就见跪在地上的程贤抬头道： “禀掌教，黄儿乃是弟子…弟子在衡离山脉拾到的孤儿，这些时日与我相依为命。若此间容不下我二人，弟子这就退出去！” 说罢，起身接过姚悦怀中的黄儿，就要转身出去。 云龙因为解围时，黄儿已经吃饱睡去，所以并不知道这娃娃逼退西秦筑基的事情。 他只是觉得宗门对这位程师弟有愧，便挺身道: “程师弟此次回宗，还有要事回禀，请师尊明鉴！” 还不等清灵真人表态，纪俨就抢先点头道： “程贤，你便留下罢！” 娄无涯刚才的火气还没消去，见掌教在场，纪俨也敢强出头。 怒火又冒了出来，冷笑道： “纪副掌教好大的威风，连掌教的主都敢做！” 纪俨闻言，怒道： “娄无涯，老夫一忍再忍，你真当老夫是泥捏的不成！” 刚从使团驿馆回来的金灵子，见这二人吵嚷起来，便劝和道： “娄师兄，你便少说几句，毕竟纪师兄是副…” 娄无涯眼皮一番，冷哼道： “我娄无涯眼里揉不得沙子，只尊掌教师兄一人！哪像某些人，墙头草一般！” 金灵子气的满脸通红，嘴巴张的老大，就是不知该如何反驳！ 清灵子终于忍不住道： “今日之事，事关吾宗门千年中兴大计，汝等且不可误了大事！” 掌教的一声威严吼声，便惊动了照壁上的麒麟虚影。 金色麒麟从照壁上一跃而下，浑身散发出惊人的气势！ 众人都见识过这麒麟禁制的威力，都不敢再胡言乱语。 那麒麟虽然是殿中的禁制，但生前也曾是一方天地灵物，灵智了得。 见众人皆被自己的威灵震慑，颇有些自得。摇头晃脑的就在大殿中巡视起来。 “要…要…” 大殿中蓦然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 “哪家的娃娃，竟然不惧这麒麟禁制的灵压？” 清灵真人也在暗自得意间，忽然听到这个声音，不由的看向堂下。 众人也都是一个心思，纷纷将目光投向那个年轻人的怀里。 可程贤怀里，哪还有什么娃娃的影子？ 程贤经过众人目光的提醒，才低头发觉黄儿不见了！ 就在众人暗自纳闷的时候，一个顶着一撮小辫的圆脑袋，正从麒麟的巨大脚趾间探了出来！ “娃娃！莫要顽皮，快到祖爷爷这里来！” 纪俨隐隐觉得，但凡能和程贤沾上边的，都不会简单，这娃娃也不例外，便抢先开口道。 黄儿趴在麒麟脚趾上，只顾好奇的左右观瞧，全然不理会这位驭灵宗副掌教。 娄无涯见纪俨在一个娃娃面前堕了威风，哼道： “身为宗门副掌教，竟然自轻自贱，真是有辱宗门威仪！” 说罢，用手一指黄儿，怒道： “咄！那娃娃！休要在此聒噪，坏了吾等清议！还不速速退下！” 此言一出，笑坏了周围的筑基修士。 云龙等人心想： “一个咿呀学语的娃娃，能听懂你这冠冕堂皇的修辞么！” 第133章 献宝 可没曾想，那娃娃揉一揉胸前的黄布肚兜，然后扭搭扭搭的转过身，撅起自己的小屁股。 片刻后，一丝尖锐的泄气声便传到了众人耳朵里。 “他是在干嘛？” 站立在大殿两侧的筑基修士里，有人忍不住低声问道。 “啊…他是在朝着娄长老…放屁！” 另一个筑基犹豫道。 这两人虽然声音极低，但还是被众人听到。 众人面面相觑，脸都被憋的通红。 娄无涯见自己被一个娃娃戏弄，顿时恼羞成怒！ “娄旭何在！还不快快将这个没有规矩的娃娃捉住！” 娄旭等几个万灵峰的筑基弟子，虽然嘴上答应，但慑于那麒麟虚影的恐怖灵威，犹犹豫豫不敢上前。 清灵真人见娄无涯和那娃娃，一老一小，都不把自己这个掌教放在眼里，心中极为不悦。 便暗暗向麒麟禁制打出一道法决。 那麒麟收到主人的授意后，抬起左蹄，想要将那顽童甩到一边。 谁知，那娃娃却稳稳的趴在它左蹄的指缝间，咯咯直笑！ 麒麟大怒，急忙低头用尖牙去咬！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麒麟竟然扑个空！ 再看到黄儿的身影时，他已经顺着左腿攀爬而上，骑在了麒麟的脖颈上！ 麒麟感觉到脖子上有异，可它也只能勉强的回头看到，却无法去捉！ 烦躁间杀心顿起，便一抖身形，想用灵威震杀这只恼人的臭虫！ “还请师兄放过这无知顽童！” “师兄，收了麒麟吧！” “师父！徒儿还请您息怒！” “师伯！悦儿替那娃娃给您赔罪！” 苏莹、云龙、姚悦等人，知道那麒麟是受大殿禁制驱使，断然不会自作主张！ 眼看它动了杀机，便是这殿中的主人动了杀机！ 清灵真人见众人求情，勉强点点头，就要施法收去麒麟。 一直冷眼旁观的纪俨清楚，自己的这位掌教师兄，只不过是装腔作势，想拿这个娃娃立威，便不屑的轻哼一声。 清灵真人乃是金丹后期的修为，殿中的一切细微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他头一偏，微笑道： “纪副掌教，可是有话要说？” 纪俨随意道： “师弟我只是想到四个字，功高震主…” 清灵真人不由笑道： “师弟不爽快，话只说一半。应该还有四个字，兔死狗烹！” 纪俨冷冷道： “难道，不是么？” 清灵真人大笑一声道： “师弟多心了！我以亘古未有的钟鸣九响，迎接程贤回宗，这还不够重视有功弟子么！” 纪俨用眼皮掸掸那发怒的麒麟，冷笑道： “重视有功弟子？怕不过只是卖个面子，给那位狂獒山的前辈而已！” 清灵真人被纪俨戳破心事，脸上竟然难得的阴沉下来。 麒麟虚影没有得到最后的震杀授命，也僵在当场，只是徒劳的想回头撕咬那玩心正酣的粉嫩娃娃。 此刻，殿中除了偶尔响起麒麟的几声怒吼，竟然陷入一片死寂。 众人都知道，眼下想要破局，解铃还须系铃人，便都看向一脸平静的程贤。 程贤此刻看上去风平浪静，其实心里也是万分焦急！ 他虽然知道这娃娃有些出人意料的本事，但毕竟，那麒麟禁制就连几位金丹长老都能震慑住，何况是个一两岁的娃娃？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在他神识中响起。 片刻后，程贤几步跨前，一头跪倒在地，口中称道： “弟子程贤，有重宝献上！” 众人闻言一惊，不知道他身无长物，会有何等重宝！ “可是狂獒山汪真人，让汝带来的？” 清灵真人不亏是掌管一方势力的金丹修士。 此话说出时，方才一脸的阴沉立刻换成一副长者的和蔼笑容。 程贤抬眼看一看犹自玩耍的黄儿，便道：“正是元婴汪怀远、汪真人让弟子带回…” 说罢，他起身从怀中摸出一个轻巧的锦囊，双手递给一旁的云龙。 云龙接过锦囊，只感到轻飘飘的没有丝毫分量，以为是程贤拿错了。 但与程贤对视一眼后，见他双目炯炯，这才转身踏上殿中的石阶，走到清灵真人面前，双手呈上。 在纪俨等长老的注视下，清灵真人打开手中锦囊，却只从里边倒出轻飘飘的一团粉末！ 几个长老瞪着那团黑灰的如同草木灰的粉末，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清灵真人稍霁的面色再次沉下来。 一旁的娄无涯拍案厉声道： “大胆程贤，竟敢倚仗元婴的名头，欺我驭灵无人！着实可恨！给我拿下！” 说罢，便再朝娄旭等弟子大手一挥。 纪俨咳嗽一声，缓缓道： “娄师弟忘性真大……方才还说老夫越俎代庖，眼下便要置掌教与副掌教于不顾？” 他不等娄无涯反驳，侧身道： “掌教师兄，老夫对这程贤一向看重，他断不会做出无礼之事！” 清灵真人点点头，开口道： “程贤，这团草木灰，作何解释？” 程贤抬起头，迎着五名金丹的目光，朗声道： “弟子自然有说法。不过…” 苏莹见事情有缓和，便接口道： “程贤，你无需多虑，若能说明其中原委，掌教必然会饶过你家黄儿的不敬之罪！” 纪俨也开口道： “我也以副掌教之位作保，你且放心！” 清灵真人眉头微皱，看一眼这两位素来不合的同门，不知为何眼下却站在同一立场。 但此刻，重宝之事压倒一切！ 便顾不得多想，便点头道： “理当如此！” 程贤见掌教点头，暗松一口气，沉声道： “此尘并非我下界的凡尘，乃是上天坠落的星尘…” 众人闻言大吃一惊！ 清灵真人掂一掂手中的星尘，问道： “星尘乃是天地间罕有的灵料，每一颗都蕴含极大的天元灵气…可这一小撮灰土，却如这殿中的尘土，一般无二。” 说罢，将星尘装回锦囊，递给身旁的同门。 纪俨等人轮流拿在手中查看一番后，最后落在娄无涯的手里。 娄无涯掂一掂如鸿毛般轻的锦囊，冷笑道： “小子，你今日要是说不出个道理，那娃娃就给我灵妙峰，做个伺候守山灵猿的小杂役罢！” 第134章 镇压金丹 程贤不急不慢的回道： “弟子还有话没有讲完……” 说罢，他转身拜道： “苏长老，可有点灵砂？” 苏莹点头道： “点灵砂，乃是炼制丹药不可多得的罕有之物。多年前，吾到玉清门求教丹道，曾从掌门玉清子师兄那里，求得几十粒点灵砂…你要它何用？” 程贤躬身回到： “这星尘，是数月前，汪前辈从紫微坠星中萃取的精华之物。因此物一粒，便抵万斤玄铁。前辈为方便弟子带回宗门，便将其用道术封印。前辈还交代，回宗门后，便可以点灵砂破除封印……” 众人再次震惊！果然是紫微坠星之物！ 纪俨等人互看几眼，心中都暗道： “怪不得！那元婴老怪怎会轻易让我等将陨铁带走，原来他早已将其中的重宝取出！” 苏莹侧身对清灵真人笑道： “这便是了！程贤一介炼气士，就算是用上品的储物袋，怕也承受不住这般重宝！” 清灵真人笑道： “师妹可还有那点灵砂？” 苏莹从储物袋中唤出一个灵光闪烁的漆盒。 打开后，用小指甲盖挑出几粒灵砂。 “这便是点灵砂！因时隔多年，我已用去不少，只剩一些。不过，应该够用！” 苏莹笑道。 娄无涯几步跨到跟前，伸手接过那几粒点灵砂。 正要将点灵砂倒入盛放星尘的锦囊，程贤开口提醒道： “娄长老还请小心！” 娄无涯不耐烦道： “区区星尘，能奈我何！” 口中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多加了几道小心。 他将锦囊置于一旁，学苏莹的样子，用指甲挑出一些星尘，然后将星尘与点灵砂一同放置在掌心。 众人屏气凝神，都在仔细观看他手中的变化。 半盏茶的工夫，那灰黑色的粉尘仍然没有丝毫变化。 娄无涯气急道： “小子，就知道你耍老夫！老夫非拔了你的皮……” 可话没说完，就觉手中如负十万斤之重，瞬间便失去了对右手的掌控！ 那右手看似空空，却猛然向下砸去！ 娄无涯身前的玉石案几，承受不住他手中的沉重，眨眼间便碎裂成数段！ 由不得娄无涯反应，右手继续向地面跌落！ 当右手砸到地面后，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便响彻整个驭灵大殿！ 大殿随着撞击声，左右摇晃一阵，惊得那麒麟也浑身一个哆嗦！ 众人见大殿险些崩塌，心里都是暗道侥幸，又去看向娄无涯。 就见娄无涯原本盘坐的青石板，已经被重物撞击出一个大坑！而娄无涯的右手，正置于撞击点的中心位置！ 娄长老本人，此刻伸着不能挪动半分的右胳膊，狼狈的趴在大坑前！ 在场的一众筑基修士，皆尽骇然的看着这位一向高高在上的金丹长老，竟然被几粒沙尘镇压！ 不止如此，一股难以形容的灵威，从娄无涯的手心传出，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一种难以压抑的恐慌！ 纪俨眼中光芒大盛，急忙起身跨到娄无涯身边，拾起一旁完好无损的锦囊，哈哈大笑道： “不亏是紫微重宝！端的有镇压万物的仙威！程贤！你这次护宝有功，宗门必不会亏待于你！” 清灵真人也起身来到近前，接过纪俨手中锦囊，笑道： “程贤，正如纪长老所言，你可有什么请求？” 纪俨暗骂一声： “老狐狸！如此重宝，在尔嘴里，就只值一个请求么！” 但口中不言，只是看向程贤。 却见程贤躬身拜道： “弟子只有一求，便是饶过我家黄儿不敬之罪，让弟子带回杂役司好生管教！” 众人闻言，心里都替他暗叫不值！ 郑超悄悄上前，拉一拉程贤的衣角，低声道： “程兄弟，你莫要糊涂！这等重宝的功劳，别说是赦一个扰乱清议的罪过…就算你当众砍翻几个筑基师兄，那都不是什么事！” 清灵真人听邢天峰的弟子如此胡说八道，面色一沉，便出言将他喝退。 又说道： “程贤，你确定，只是想回杂役司？你若点头，本真人便可立即将你收入驭灵峰！” 纪俨见他要收买人心，便急道： “师兄，你身为一宗掌教，岂可如此行事！” 久没出声的金灵子，在一旁奇怪道： “纪师兄是何意思？” 纪俨知道自己失言在先，稳一稳心神道： “眼下，新人试炼的第二场，还没有开始。师兄若是提前将此子收上山，岂不是要寒了一众弟子的心！” 众人明知他是有意阻拦，但却是据理力争，让人说不出半个不字。 苏莹见又是僵局，便问道： “程贤，你自己是何意思？” 程贤依然不改口道： “请掌门让弟子带黄儿回杂役司…” 在众人乱哄哄的议论中，清灵真人只得点头道： “好吧，那就如你所愿！莫怪宗门没有给你机会！” 说完，便手掐法诀，将一道元灵射向麒麟！ 黄儿在麒麟背上，上蹿下跳，玩的不亦乐乎。 那麒麟早已不耐烦，见主人有命，便急忙化成一道金色纹饰，就要跃回照壁之上！ 黄儿吃饱喝足，又刚刚睡醒，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 见麒麟要走，便死死抱住它的一只脚脖子不肯撒手！ 麒麟转身怒吼一声，想要吓退这个不知好歹的娃娃。 没想到，黄儿不但不怕，反而气急之下一口咬了下去！ 那麒麟有形无实，只是依托禁制的支撑，将画在照壁上的金色纹饰当做承载魂魄灵识的肉身用。 当麒麟重新变成一副金色的壁画时，众人就见那壁画上，麒麟的左前腿上，竟然少了一段金色线条！ “完喽，好好的麒麟，变成瘸驴了…” 不知哪个筑基冷冷的来了一句。 虽然话不中听，但确是事实！ 众人转身望去，见说这句话的，正是先前给程贤出主意的郑超。 此刻，娄无涯已经在其他几位金丹的帮助下，摆脱了紫微星尘的镇压，但一只胳膊耷拉在身侧，显然是废掉了！ 他忍着疼痛，冲程贤怒道： “小子，你戏弄老夫在先，害老夫废掉一只臂膀…现在又纵徒行凶，破了殿中的麒麟禁制！老夫今日焉能放过你！” 第135章 难得清闲 怒火攻心，加上伤势疼痛，娄无涯说完这句话，竟然险些晕过去！ 可见，那星尘之力，绝非寻常！ 众人都看在眼里，程贤有言提醒在先，怨不得他，只怪娄长老小看了重宝的威能！ 清灵真人见场面有些失控，便扬声道： “程贤，念你今日护宝有功，麒麟禁制一事，本真人便不予追究。你且带着娃儿回去，今后要多加约束！” “若是再犯，就别怪本真人按宗法处置！” 见程贤唤回娃娃，叩谢法旨后，清灵真人又道： “宣，驭灵宗新人试炼第二场，于一个月后，在点仙台进行！届时，邀请诸宗使者参加，本真人将有要事昭告天下！” …… 今日在驭灵大殿中发生的奇观，随着驭灵宗掌教的一纸法谕，个把时辰内就传遍了整个驭灵宗！ 随后，有关驭灵宗掌教，将要宣布紫微重宝的消息，也在几日间席卷整个南越七国！ 甚至远在万里之外的北晋商盟，也都准备重新再次派出庞大的使团！ 这些轰动的场面都是后话，咱们单说当日回到杂役司的程贤和黄儿两人。 程贤走出驭灵大殿，回头看一眼殿中，那几位金丹修士还在为紫微星尘的用途争论不休，心中不由的一阵苦笑。 跟在身后的黄儿，见他脸上不快，以为是自己方才的顽皮举动惹恼了程贤。 他用小手拽一拽青年的衣角，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雪白的小碎牙。 程贤见黄儿这副乖巧的模样，全然没有方才戏耍麒麟的顽皮。 怜爱的摸摸他的小脑袋，不由叹道： “黄儿啊黄儿，你可晓得？方才为了你，为兄我那大好的前程，便白白断送喽！” 黄儿收起滑稽的小脸，藕段般的小胳膊一指大殿内，口里嘟嘟囔囔道： “坏……坏……” 程贤一把将娃娃抄在怀里，低声道： “为兄岂能不知！只是…只是…算了，我说的你也不会明白…” 程贤抬起胳膊，将黄儿举过头顶，架在脖子上，逗得娃娃咯咯直乐。 两人沿着石阶一路下山，离开了令人压抑的驭灵峰。 …… 今日之举，让两个炼气弟子再次成为驭灵宗的当红名修。 一个，自然是护宝有功的杂役司主事程贤。 而另一个，便是那号称“南越第一神算子”、“天机星下界”的劳二是也！ 程贤以区区炼气修为便立下如此大功，众人其实并不都信服，只道是他仰仗宗内那位谁都惹不起的纪长老，才能贪天之功。 相比之下，劳二前辈的成就，在众人眼里，却是实打实的自己奋斗而来！其影响力还要盖过前者！ 劳二当场与那位邢天峰弟子立下赌约，言之凿凿的咬死，十六字谶语的应劫之人，将在三个月内出现。 这让所有人都陷入了疯狂的遐想。 这个赌约的内容和当事人，在各宗使者添油加醋的宣扬下，被传的神乎其神，终于惊动了各方势力的关注！ 有人猜测，代驭灵宗应劫的，一定是驭灵宗修为高深的修士。 而若论修为高深，莫过于几位金丹长老和掌教。 可陈虎当日驳斥众人的话语，又让大家不敢触犯禁忌。 于是，众人就将猜测的重点，放到了第二代筑基弟子，以及第三代炼气弟子中的杰出之辈。 若论筑基弟子中，全宗公认的，便是驭灵峰大师兄，云龙。 可云龙眼看筑基修为即将圆满，俨然已经是承接宗门道统的不二人选，宗门会不会牺牲这位弟子，还未为可知。 而其他数十名筑基，在驭灵宗后继人才匮乏的时候，要想实现谶言所预测的大变局，也不大可能轻易牺牲掉。 因此，也有不少人认为，应劫的人选，将在新一代的炼气弟子中诞生！ 一时间，几十位拥有巨大潜力的炼气弟子，成了备受关注的焦点！ 尤其是南宫飞、章梦卿、孙福、田恒、齐汉、厉桂六人领衔的新晋甲等弟子，更是受人瞩目！ 其实，驭灵宗内炼气后期的修士并不在少数，但能在新人阶段便在试炼中大放异彩的，偏偏此六人便占去一多半！ “你们见过孙福从逐灵谷带回的那只灵鸢么？其聪慧之高，恐怕寻常人都难以匹敌！简直就是一个活脱脱的鸟人！” “田恒也不差，一只如山丘般的白色巨犀，也是手到擒来！” “那白色巨犀我也见过，不过是力量大些罢了！哪像厉桂那头灵豺，神出鬼没，杀人于无影无形！” “不过都是些寻常灵物，要说神奇，还是齐汉的那只可以化物的灵虫，若争斗起来，极是难缠！” “你们说的都有些道理…不过，若论潜力，都比不得南宫飞和章梦卿的那一对雌雄白蟒！” 宗内无时不刻都有弟子议论，扰的向来平静的清修之地，一片鸡飞狗跳。 在大伙的注视下，这几位天纵之才终于坐不住了。 …… 七日后，杂役司。 程贤正坐在仓房门口的石阶上，看着几个师兄弟逗弄小黄儿玩耍。 一个身材瘦小的灰衣弟子，蹲在地上，用左手轻轻捂住黄儿的双眼，另一只手则示意他人快一些躲藏。 那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便如做贼般的四下逃窜。 有人躲在柴房中，有人藏进牛棚里，还有人一头扎入蓄水的大缸！ 等蒙着黄儿的手撤去后，小黄儿却站在原地，只是晃动着头顶的小辫儿，不肯挪动半分。 灰衣弟子笑道： “好黄儿，你去寻那些哥哥，找到了，昨日买回来的饴糖，便都给你吃！” “吃……吃……” 小家伙一听到有糖吃，便撒着欢儿的四下寻找起来。 正当小娃娃趴上大缸，张口咬住一只肥大耳朵的时候，杂役司的门外响起了嘈杂声！ 这几日，那些驻守在驭灵宗的使者们，不知从谁人那里打听到了杂役司的所在。 便如苍蝇嗅到臭鸡蛋一般，蜂拥而至，扰的程贤不胜其烦！ 但看在来人都是友宗的使者的面子上，他虽然没有吐露半个有关紫微重宝的字，但也极尽所能的以礼相待。 第136章 诬陷 那些使者既然有事相求，自然也不会空手而来。 使者们每每失望而去的同时，却叫一向穷酸的杂役司弟子们欢欣不已！ 程贤听到喧哗，知道又可以大捞一笔。便急匆匆将黄儿从水缸上抱下来，高喊一声： “张师兄！” 就见张鹏跌跌撞撞的冲入里院，口中纠缠不清的喊道： “来……来……” 程贤对这位一遇事就大喘气的师兄，已经是见怪不怪。 一边拍打着黄儿肚兜上的泥土，一边笑道： “慌什么？来人就来人么，还怕咱们没有地方收礼？” “来……来者不善！” 张鹏终于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长出一口大气。 可他大气还没喘完，就被身后来人一脚掀翻在地！ “哪个是程贤，给小爷们出来！” 一个壮硕的蓝衣弟子，一步跨过趴在地上的张鹏，走入后院当中。 还不等程贤开口，就见几个人影分别从牛棚、柴房、草垛后闪出身来，挡在来人的面前。 那人没想到这小小的院落里，竟然还设下埋伏，不禁微微一愣。 正要开口时，就见身前的大水缸里，又爬出一个彪形大汉！ 那大汉摸一把光头上的水珠，走上前怒道： “哪里来的小杂毛，也敢来俺杂役司撒野！” 看着眼前满口异乡口音的彪形大汉，让来人不由得后退几步。 “你是……程贤？” 那人显然不认得自己要找的人。 “你姥姥个毬！连人都认不全，还敢来找俺家主事师兄！还不给老子滚！” “丘十一，休要无礼。这是小弟的朋友。” 程贤看清来人后，便推开挡在身前的几个大汉，笑呵呵的走上前。 “田恒师兄，今日怎么有空来小弟家中做客，可是要打听什么消息么？” 以丘姓大汉为首的几人，见对方竟然是名列甲等的新人弟子田恒，知道他与自家主事是同年进宗的弟子，便狠狠瞪了对方一眼，才退到一旁。 田恒发觉自己有些失态，便整理一下神情，然后双目直视程贤道： “你便是程贤？我且问你，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在掌教面前陷害我！” 程贤将手中的黄儿递给一旁的瘦小灰衣弟子，双手抱肩道： “田师兄这是何意？小弟实在听不明白！” 田恒以为对方抵赖，恼怒道： “这几日，你可曾听说那劳二匹夫与人赌斗之事？” 程贤挠挠头，想了想后道： “小弟回宗没几日，不过却也草草知道一些，仿佛是有关应劫之人的预测…不过，管那劳师兄说些什么，小弟一向和他没有瓜葛…” 田恒冷笑道： “既然你肯承认，那便最好不过！” 说罢，袖中甩出一条长鞭，不由分说，劈头就抽将下来！ 那长鞭破空之势，隐隐透出一股淡淡的灵压，竟然是一条下阶的灵兵！ 姓丘的光头大汉曾浴血沙场，岂能看不出来人的杀意！ 正要出手阻挡，却被程贤用眼神喝住。 就在几人担心，主事抵不过那条快如疾风的长鞭时，忽然眼前一花，程贤已经在一道残影的掩护下闪到一边！ 那田恒自从进入宗门后，仗着祖传的这条灵兵，在同辈中少有敌手。 如今却被一个灰衣杂役轻易躲开，如何叫他不恼羞成怒！ 就见田恒手臂一抖，那落空的鞭稍再次凌空舞动，竟然幻化出九道虚影！ 九道虚影织成一道鞭网，将方圆数丈笼罩在内，灵压摩擦着空气发出尖锐的声响，气势不可谓不惊人！ 可程贤早已有与筑基，甚至金丹对峙的经历，此刻一个区区炼气中期的修士，却丝毫引不起他的重视。 正自得意的田恒，见自己施展出的“九头灵鞭术”，对方竟然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不由的气急败坏！ 他胸中暗含一股元灵，操着那如九头蛇般的长鞭，再次落向眼前的灰衣杂役！ 程贤站在原地，任由他使鞭全力攻来，却不为所动。 田恒以为是对方躲不过自己的长鞭，只有自暴自弃的份儿。 正冷笑间，却觉得手中长鞭一滞，瞬间便不能在舞动分毫！ 他急忙朝前看去，就见对方手中握着一柄短剑，鞭稍正死死的缠绕在剑身上！ 田恒惊讶之余，正想设法收回长鞭，却感觉手中一松，那鞭稍已经被对方解下。 见他惊疑不定的看着自己，程贤将鱼肠短剑插在腰间，笑道： “田师兄的鞭术果然奥妙无穷，小弟佩服！” 田恒以为对方是讥笑自己，忍不住怒道： “呸！卑鄙小人！只会使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程贤听他再三污蔑自己，忍不住有些动怒道： “田恒，我敬你年长一些，才如此忍让！我程贤虽然只是个区区杂役，但也不容你如此轻慢！你把话说清楚！不然，就算是掌教来此，说不得我也要告上一状！” 田恒哈哈大笑道： “那人所说，果然是真！你便是个只会在掌教面前陷害同门的小人！” 说罢，用手中长鞭一指程贤，怒道： “难道，在掌教面前谗言，要我田恒去遭那九天玄雷轰顶的，不正是你么！” 这一番话说的程贤晕头晕脑，实在是不知道对方所指的是什么。 “什么玄雷？什么轰顶？” 程贤愣愣道。 “呸，你装的是哪门子糊涂！全宗弟子都已经知晓，由不得你抵赖！” 田恒哆嗦着持鞭的手，怒道。 怀抱着黄儿的灰衣弟子，走到近前，在程贤耳边耳语一阵。 程贤听完后，面色一沉，道： “田师兄，我程贤对天起誓，那所谓的应劫一说，我今日是头一次听说！你休要轻信旁人的闲言碎语！” 田恒哪里会听他的解释，冷笑道： “小贼，难道孙师弟会骗我不成……” 程贤眉头微皱，打断道： “孙师弟？哪个孙师弟？” 田恒自知失言，一甩手中长鞭道： “和你没关系！今日我便是要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好歹的杂役！” 程贤将手抬起，做一个不还手的动作。 田恒不知对方是何意，但程贤不还手，他这一鞭子怎么也臭不下去，一时僵在原地。 第137章 斗剑 片刻后，程贤睁开双眼，朝着墙外冷笑道： “孙福师兄，故人相见，何必遮遮掩掩的！” “数月不见，程兄弟的神识竟然又精进不少，师兄佩服的紧！” 话音未落，一个耳大口方的忠厚之人，便从院门外踱了进来，赫然是在逐灵谷外连番算计程贤的孙福！ 程贤与仇人见面，却不露声色道： “怎么，如今孙师兄又想借刀杀人么！” 数月前，在新人试炼的逐灵谷内，这孙福曾将程贤唾手可得的水蚺、雌雄双蟒、灵鸢等灵物一一赚走。 此外，还用双蟒挟持南宫飞，与程贤作对。 最后，逼着程贤不顾凶险，闯入衡离山脉中的狂獒山山谷内，差点死在莫凡手里！ 这一连串的借刀之计，怎能让他不记恨在心！ 孙福却摇头笑道： “兄弟你错了！那日之事，本就是宗门有意试炼，谁也没说不能相互利用呀！何况，若不是为兄我的帮助，你怎么能有今日在宗门的声望？” 程贤见他巧舌如簧，便不与他纠缠以前的恩怨，又开口道： “就算你说的在理……那今日之事，你又作何解释？” 说罢，抬起下巴指了指田恒。 孙福笑容依然不减，道： “那是田师兄自己听错了，怪不得我……” 田恒本想找孙福来与程贤对质，没想到他却矢口否认，一下子僵在当场，张口结舌道： “你…你…我…我…我怎会听错！明明就是你…” 不等田恒说完，孙福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笑道： “既然误会解除，那我等便告辞了！” 二人正要转身离开，就见程贤手中青光一闪，手中便多出一柄狭长剑锋！ “灵兵，碧水剑！” 孙福双目寒光闪过，心头不由一颤！ 他曾在逐灵谷的寒潭边上，在暗中算计程贤的时候，见识过他手中的这柄碧水剑！ 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他便松开田恒，想独自一人夺门而逃！ 就听背后冷哼一声，一片青色灵光便罩在身前，赫然是程贤施展鬼踪术，挡住了出路！ “你……你想杀人灭口！” 孙福见状，急忙将长短双刀取出应敌。 虽然兵刃在手，但他却丝毫没有抵抗的意志！ 程贤冷哼道： “小弟只想多留兄台几日，喝酒叙旧罢了。咱们的醉仙酿，想必孙福师兄也都听过！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请两位痛饮一番！” 说罢，将手中碧水剑一挥，做了一个“请”的架势。 酒无好酒，宴无好宴！ 何况，主人还是对自己恨之入骨的仇家！他哪敢应下这个邀请？ 孙福手中飞刀乱颤，扯着嗓子喊道： “南宫师兄！你再不出手相救，恐怕夺人双蟒的勾当，小弟便要如实招了！” 程贤闻言，心中一凛，正要转身去看，就觉得身前两道寒光闪过！知道是孙福趁机出刀，但距离太近一时来不及应对，只得闪身躲在一旁。 孙福见对方闪出了逃命的通道，丢下手中挥出的双刀，头也不回的撞出门去！ 程贤冷哼一声，一道残影过后，便轻松赶上。 眨眼间，手中的青色剑锋就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身后的田恒，见程贤一身术法果然惊人，不由的暗骂道： “孙福你个王八蛋，竟敢诓骗小爷！” 程贤浑不在意田恒，只是一味的紧紧盯着剑下的孙福！ 眼看着那青芒闪烁的狭长剑锋，慢慢靠近孙福的喉咙！ 一道银光闪过，眨眼间便将青芒压的动弹不得！ 银光散去，赫然是一柄银色飞剑！飞剑向上一翻，便将程贤的剑锋挑开数寸！ 这数寸的距离，足以让一个炼气中期的修士逃出生天！ 孙福逃出险地后，转身便藏在一个俊朗的蓝衣修士身后！ 程贤对这突如其来的飞剑，似乎毫不意外。他趁着对方一挑之势，顺手便收了剑锋。 “南宫师兄，那对白蟒，可还满意？” 程贤面对来人，冷冷道。 “不劳费心！” 南宫飞皱皱眉道： “程贤，我来此不是与你争斗，只是想打探一下……” “也是应劫人选之事？我方才早已说过，我不知道。” “既然你不肯说，我也不想倚强凌弱。我还想请你帮个忙，离梦卿远一点！” 程贤见对方息事宁人，本不想再理会。忽听他提到章梦卿，不由心中一阵烦乱。 “梦卿姐与我青梅竹马，与你何干？” 程贤愠道。 眼看这位程师弟，在宗门声望日隆，且渐渐有与他这位“第一新人”并驾齐驱之势。 本有心与之一较高下，可一想到那端庄妩媚的章梦卿，便又低声道： “你若肯放弃她，我便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你！” “哦？那对双蟒，也可以还给我么！” 程贤逼视着对方双眼道。 在驭灵宗这样以驭灵入道的宗门里，与之结下灵源的灵物，地位丝毫不让自己的道侣。 程贤这个要求，在自负的南宫飞眼里，不啻为一个夺妻弑子的耻辱要挟！ “你！不要欺人太甚！” 说罢，南宫飞再不压抑自己的厌恶，手中银光飞舞，心中愤懑化作点点灵光剑气，暴风骤雨般的扑向程贤！ 程贤数年前，在大行山脉的地陷旁，曾与南宫飞交过手；数月前，在逐灵谷内，也曾与其对峙。 可对方今日散发出的气势，竟然比以前还要惊人！ 见程贤面色有些慌乱，一旁的孙福拍手笑道： “程贤，南宫师兄的修为，如今已经稳稳的站住炼气七层，距离第八层，已是指日可待！看你还能嚣张到及时！” “孙师弟休要多言，方才你要挟我的事情，回头再与你算账！” 南宫飞一边舞动手中飞剑，一边怒斥道。 程贤心头一惊，暗道： “这南宫飞果然是不世出的天纵之才！不过三年多的时间，竟然已经突破炼气七层！” 他不敢如方才那般怠慢，驱使手中碧水剑，全力抵挡！ 程贤凭借灵兵之威，一时间与南宫飞斗的不相上下。 若单拼修为，程贤此刻远不如对方。没过多久，渐渐便落了下风。 第138章 爹爹 程贤见一旁的孙福、田恒蠢蠢欲动，知道这二人说不得便要趁机动手！ 正要运起吐阳诀，发挥混天珠的威力，就听一声娇喝： “汝等是要残害同门手足么？还不住手！” 还不等两人反应，就见一道丈许长宽的晶莹水墙便落在二人中间！ 两人手中兵刃砍在水墙上，如同戳在一团棉花上，使不上半分灵力！ 迫不得已，二人只得收起兵刃，各自抽身而退。 “姚师姐，来的正好！这程贤仗着手中灵兵犀利，便要欺负我等！” 孙福见势不妙，就想恶人先告状。 来人正是丹霞峰的筑基姚悦。 她冷冷道： “孙师弟，你不但天资过人，头脑也是灵光的很！如你这般人才，第二场试炼后，我便向掌教师伯请示，将你外派到楚国都城，专门去与太一宗的同修们虚与委蛇，你看如何？” 修士，既然被称作修士，自然是以清静修行为要。 如果真如姚悦所讲，将孙福外放，便是断了他的修途！ “这……这……” 孙福冷汗直冒，再不敢出声！ 姚悦不再搭理一脸死相的孙福，朝田恒道： “田恒师弟，你为人直率原本是好的。但为人太过简单，便有被人利用的空当……” 见田恒正要开口，她又道： “我姚悦虽然不过一介筑基，但也敢拿自己的修途起誓……” 说罢，她指天立誓道： “方才田恒所言之事，我姚悦作保，与程贤绝无半点关联。如有半句假话，愿……愿以身代受九天玄雷！” 姚悦的一番誓言，不可谓不重！ 修士修行，本就是逆天而为，最忌讳的，就是遭受天雷惩罚！ 田恒见这位一向清高的姚悦师姐，竟然立下如此重誓，便也没有话可说。 把脚一跺，便转身离去！ 眼下，只剩下南宫飞一人。 南宫飞见姚悦看着自己一言不发，却向身后挥一下手。 他顺着姚悦的肩头向她身后看去，就见一个蓝衣女修从旁边的甬道中款款走来。 姚悦朝着来人柔声道： “梦卿师妹，你和程师弟的事情，今日你便和南宫说清楚吧。” 说罢，他挥手招呼程贤，一起走进仓房。 早就爬到一旁的张鹏，见此情景，急忙招呼一旁瞧热闹的几个大汉，和怀抱黄儿的灰衣弟子，一起避出院外。 南宫飞见左右无人，忍不住道： “梦卿妹妹，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何要背离你我的誓言！难道，你就甘心委身给一个区区杂役么！” 章梦卿见他问到自己的伤心处，轻摇螓首道： “不是我……是苏师伯……” 话没说完，便噙着泪水哭着跑出杂役司！ 南宫飞正失魂落魄的立在当场，姚悦便推门走出仓房。 她见章梦卿已经离去，以为二人已经把话说开，便安慰道： “南宫，儿女之事本轮不到外人插嘴……但强扭的瓜不甜，依你的资质和前途，南越七宗里的女修都由你挑选……” 南宫飞不待姚悦把话说完，扭头便朝外走去。 程贤见寻衅的人都已离去，便从仓房中走出，却听南宫飞愤恨的怒吼声，从山中传来： “程贤！小贼！我南宫飞与你不共戴天！” …… 正在两人无语的站立着，一个俏皮的小身影蹦跶着从门外跳了进来。 “香……香……” 小黄儿一把抱住姚悦修长的小腿，使劲嗅着她身上的香味。 程贤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和当年的自己一样，喜欢嗅姚悦身上的气息！ 脸上不由一红，急忙去拉这个小不要脸的。 没想到，姚悦却先他一步，将黄儿抱在怀中。 “黄儿，这个丑八怪是谁？” 姚悦用手指着程贤，逗弄着怀里的娃娃。 程贤摸摸脸上还没有褪净的疤痕，不由得尴尬一笑。 “爹……爹……” 姚悦没想到这小家伙竟然管程贤叫爹，不由得微微一愣。 “你老实交代，黄儿是不是你这些年在山外与人私通，生下的孩子？” 姚悦知道程贤这些年，大半的时间都浪迹在外，便冷着脸问道。 “一定是老丘那几个王八蛋，闲来无事教他的！师姐莫要当真！” 程贤的脸，此刻比那灵妙峰上赤发灵猿的腚还要红！ “休要胡说，我是你兄长，怎么能叫爹？” 程贤假装板起脸，教训道。 黄儿粉嫩的小脸立刻便憋下去，眼看就要嚎啕大哭！ 姚悦急忙将黄儿的头，紧紧的搂在自己的酥胸上，嘴里连连哄道： “黄儿不哭，你那爹爹又丑又臭，咱们不要他！” 惹得她怀中的娃娃，又发出“咯咯”的笑声。 小家伙趴在松软的怀抱里，感觉十分惬意。 两只小手不由自主的便捉弄起，那两团酥软之处。 姚悦从小便被送入驭灵宗，并被苏莹带上丹霞峰做自己的贴身弟子。 像这般被一个娃娃依赖的滋味，她从来没有尝试过。脸上不禁泛起一片霞红！ 程贤懵懂间，也觉得不妥，正要伸手去抱黄儿，却听小家伙喃喃道： “娘……娘……” 然后便发出呼呼的鼾声。 这一下子，场面顿时万分尴尬起来！ 程贤伸出去的双臂一下子便僵在半空，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正要开口，却听姚悦冷冷道： “梦卿师妹的事情，我已经帮你劝她回心转意……但是，还需你在试炼中好好表现，莫要辜负她的一片芳心……” 顿一顿后，接着又道: “还有两个月，便是第二场试炼……这第二场比试的内容，便是与逐灵谷内寻得的灵物，一起上擂台比斗！你可已经做好准备？” 程贤挠一挠头，有些无奈道： “我……” 还不等他说完，姚悦又接着道： “我不知道你这几个月里，在狂獒山经历过什么。总之，时间已然不多，你要抓紧最后的时日，尽可能的提高修为…黄儿在这里只会打扰你修行，我先将他带回丹霞峰照看，等试炼结束后，再还给你……” 说完，便抱着熟睡的黄儿转身离去。 第139章 赴约 程贤看着姚悦消失的身影，不由得喃喃道： “黄儿啊黄儿，我不是你爹，她不是你娘，你怎么能乱喊乱叫呢…” “乱叫也无妨，为何还要动手动脚！害的她连张好脸色也不肯给我！” 蓦的，他眼前忽然浮现起一张喜怒无常的狗脸，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莫非，黄儿是那汪老狗故意派来整自己的！” 正在程贤懊恼不已的时候，张鹏从门外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程贤一看他那副模样，以为又有什么状况。 却见张鹏神秘兮兮的塞给他一封书信后，便溜出了内院。 程贤打开看完后，抬眼望了望远处的驭灵峰，转身便走回仓房 …… 又连续数日，杂役司内车水马龙。来访之客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渐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而且，每一拨造访的宾客，指名点姓的要程贤接待！ 程贤有心闭门不见，可那些人却告上鸿胪司，说程贤慢待使者！害的鸿胪司的金灵子长老，亲自过问此事，让程贤不得不每每亲自迎客！ 这让本来想闭关冲刺的程贤，不胜其烦！ 就算如此也就罢了，可来访的宾客里，除了南越七宗的使者门客外，更多的是那些各方势力的暗探，若是有一句半句的泄露机密，都要程贤吃不了兜着走！ 在程贤的暗中留意下，发现来访的宾客，几乎所有人都是受邢天峰那位首徒的暗中指引，才寻到杂役司的。 “邢天峰的那对师徒可真是奇葩……老的极力拉拢自己，小的却极尽可能的给自己暗中找麻烦……” 程贤猜不透纪俨的想法，但刘威的目的却是一清二楚。 “看来，刘威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自己在第二场试炼中崭露头角……” 明知对方在暗中算计自己，却奈何不得对方，这种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这一日，程贤终于送走最后一拨北晋的商修，才又结束了一天的疲惫。 想如上次一般，干脆一走了之。 可自己身负紫微星坠的秘密，恐怕山外已被人布下天罗地网。 只要自己敢踏出驭灵宗山门半步，就算是一位金丹修士站在自己面前，他也毫不意外！ 想到这里，他忽然脑中闪出一个念头： “难道，姚师姐是怕我私自逃走，再将机密泄露出去，这才将黄儿抱去做人质！” 念头刚刚升起，便给了自己一巴掌，埋怨自己不该多心。 程贤烦闷不已，抬腿便迈出房门外。 见一轮满月已上中天，不由一拍脑门，想起了那封书信上所写之事！ “糟糕，差点耽误时辰！” 说罢，便急匆匆的出了杂役司。 …… 陈虎被贬到驭灵峰后山看管灵穴，已有二十余载。 数日前，众人离开驭灵大殿后，云龙以“无人帮衬操持大典”为由，曾向掌教清灵真人请求，将陈虎调回驭灵主峰。 清灵真人想起陈虎在灵穴待的时日也已不短，以为棱角也该磨去一些，便答应让他回山。 谁知，这陈虎脾气太过刚直，二十年前的旧事，依然耿耿于怀。 他以“闭关修行，不问俗务”的烂借口，回绝了云龙的好意。 清灵真人见他如此不成器，便一气之下，又罚他在后山再看管二十年。没有法旨，不得私自下山！ 程贤当日在大殿里的遭遇，他早就看在眼里。除了心里为这个小师弟有些惋惜外，更是对那些大人物的勾心斗角厌恶至极。 回到后山时，望着眼前的一片清幽，才让他呼出一口浊气。 驭灵峰上的灵穴，处在主峰后山的山巅上，一个狭窄幽长的山涧内。 平日，除了给灵兽送给养的杂役司弟子外，就极少有人上山。 月上中天，见几个打理灵穴的师弟们，围在灵穴通往山下的豁口处，向山下张望。 便皱着眉头走上前，问道： “尔等是在看什么？” 那几个弟子回头看是陈虎师兄，有人便道： “今日是凡间的中元节……丹霞峰的师姐师妹们，在丹霞峰下做了个灯会，我们几个想……” 见陈虎脸色阴沉下来，那名弟子便不敢再出声。 几人正要散去，却听陈虎缓缓道： “早去早回，莫要耽误明日的事情……” 几人闻言大喜，急忙谢过陈虎，有说有笑的下山去了。 陈虎见山上只剩自己一人，便来到石阶旁的一块青石上，盘膝坐下。 抬头望着天上的圆月，不由的暗自伤神起来… 通往豁口的陡峭石阶上，慢慢出现一个灰色的人影。 来人身形飘忽不定，虽然天上有明月照亮，仍然如鬼魅般让寻常人难以琢磨。 不一会儿，那人影便来到石阶尽头的青石处，四下张望起来。 “信上明明写着，月圆之日，亥时，在此等候……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 正在纳闷，突然察觉到身前黑洞洞的山涧内，杀机四起，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片刻后，一个白色幽灵便欺到他的眼前！ 灰衣人不敢大意，急忙施展鬼踪术左突右闪。 可那白色幽灵一直纠缠在其前后左右，始终不给他丝毫的喘息机会！ 见这么躲下去不是办法，灰衣人便瞅准空当，从腰间储物袋中摸出一柄碧绿剑锋！ 眼看那白色幽灵再次出现在眼前，灰衣人手中青光一闪，便要劈头砍下！ “鬼狼，收！” 随着一声低沉的声音，那白色幽灵闪身避开五尺青光，急速射向山涧内。 随后，陈虎阴沉着脸从黑暗中慢慢踱出，身后还跟着一只白毛碧眼的凶狼！ 灰衣人见是看守此地的筑基修士，急忙施礼道： “小弟深夜到访，扰了陈师兄的清修，还请师兄不要怪罪！” 陈虎沉声道： “既然知道打扰我清修，还不快滚！” 灰衣人不过是客气一句，谁知对方却丝毫不留情面，竟然直接下了逐客令！ 他挠一挠头，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信上的字迹，便又道： “师兄有命，小弟这就下山……” 说完，他一挥手中的五尺青锋，便要转身离开。 “你手中的，可是丹霞峰的碧水剑？！” 陈虎突然又开口问道。 第140章 真假陈虎 灰衣人转过身来点点头，却不知对方是何意。 “没想到，她竟然将此物给了别人……” 陈虎双眼失神的自言自语。 “那个……没事的话，小弟便告辞了……” 灰衣人这是第二次单独与这位陈虎师兄相遇，知道他不好相处，便想趁早溜之大吉。 “小子，别仗着有姚师妹庇护，就敢在我面前放肆！” 灰衣人两腿一颤，不知道该是走是留。 他就算本事再大，也不敢和一位筑基中期的修士放对！ “这荒山野岭的，除了关起来的灵兽，连个鬼影都没有……万一惹恼了这位筑基，怕是将我镇杀于此，再剁碎了喂给身后那只饿狼，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之前与李良仁夜战翠云山的事情，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忍不住冷汗直冒！ 又想到身边黄儿被姚悦收走，没了倚仗，更是心慌不已！ 陈虎见他浑身战栗，便猜中他的心思，不由皱眉道： “慌什么？害怕我吃了你不成？你且走近些！” 灰衣人听对方没有加害自己的意思，才松下一口气，然后依命走到陈虎面前，重新见礼。 等他抬起头后，陈虎才有些吃惊道： “程贤？怎么是你！！” 他与程贤已经见过。第一次，是将近一年前，程贤曾来灵穴运送灵料。第二次，就是数日前在驭灵大殿中。 不过，每次都有他人在场。 今夜，二人单独相遇，却是头一回。 程贤收了碧水剑，正要作答，却又听陈虎冷哼道： “那日在大殿中，你可是威风的很！几个长老都围着你斗成一团不说，就连姚师妹都为你求情……程大英雄，你今夜来我这偏僻之所作甚？别说是来赏月的！” 程贤不知这位一向寡言少语的陈师兄，为何要用这么多酸话来讥讽自己。 只得尴尬的笑一笑，然后说道： “小弟……小弟是受姚师姐的吩咐，月圆之夜的亥时，到后山灵穴，说是有人在此等候。让我务必前来……” 陈虎冷哼道： “她没说是谁么？” 程贤摇摇头道： “没有。她只是说，到时候拿出碧水剑，自有人相认……” 陈虎抬头看一看挂在天上皎洁的明月，如同佳人明媚的脸庞。 忍不住喃喃道： “看来，当初我对你的承诺，今夜便是兑现之时了……” 说罢，转身就朝山涧内走去。 程贤愣在原地，心里暗道： “难道，师姐让我到此，便是找陈虎？” 正犹豫间，却见那鬼狼竟然使了个眼色，让他跟着一起走。 程贤早已领教过许多灵兽的神奇之处，早已见怪不怪。 便大着胆子跟在后边，也走入黢黑的山涧。 程贤跟着一人一狼来到山涧的尽头，就见三面百丈高的峭壁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忍不住问道： “陈师兄，我还不知道，姚师姐让我来此，究竟是要做什么？” 陈虎转头冷冷道： “看来，你对你的姚师姐，果然是十分信任！竟然不问清楚，就敢只身犯险！” 程贤脸上一红，正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却见对方嘴角上弯，面上露处一抹邪魅的诡异笑容！ “你那位姚师姐，是要你的鲜血，来给我的灵兽做祭品！……程贤，你认命吧！” 程贤心中大骇！ 正要抽身逃跑，周身却早已被一股庞大的灵压，将他镇压在当场！ 他想去召唤腰间的碧水剑，可神识也仿佛凝固似的，迟缓的如同爬行的蜗牛！ 程贤惊恐万分的暗道： “难道姚师姐是要害我……不对！她若想害我，何必要如此大费周折……难道，今夜是我找错了人！” 知道如今说破大天也脱身不得，他只能强行运转圣心诀，将所剩不多的可以调集的神识集中在那筑基身上！ “难道筑基中期的修为，竟然如此恐怖！” 转念又一想： “那刘威也号称是筑基中期的修为，虽然他不曾用修为镇压过我，但多次与他对峙时，多少也能感受到一些……” 思来想去，他心里得出了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结论！ 陈虎见他开始时还有些惊慌，随后竟然冷静下来，不由的心中暗暗有些吃惊！ 他伸出右手，低喝一声。 就见五个手指尖上，爆出七寸长的森森长甲！ 五只长甲，如同鬼狼的利爪一般，闪烁着阵阵寒光！ “小子，今夜便是你的忌日，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陈虎用舌尖舔一舔灵爪的爪尖，鬼魅的笑道。 程贤知道，在如此强大的敌人面前，求饶是丝毫没有用处。 略一思索，便开口道： “我已猜出，你……不是陈虎！” 陈虎只以为程贤会想方设法的求饶，以保全性命。 万万没料到，他竟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竟然让你看穿了……小子，我哪里露出了破绽？” 陈虎收起邪魅的表情，冷冷道。 程贤此刻只想拖延时间，然后找机会脱身。便缓缓道： “也不算多，就两个地方，让你露出了马脚……” 陈虎愣一愣，狠狠道： “快说，究竟是哪两个破绽！不然我现在就叫鬼狼咬破你的喉咙！让它吸干你一身的灵血！” 程贤瞥了一眼身旁，见鬼狼舔着两排利齿，正死死的盯着自己，急忙喊道： “我说！我说！你第一个露出破绽的地方，便是你眼下所做之事！” 陈虎怒道： “我此刻便要杀你，难道还要经过你同意不成？” 程贤感觉到鬼狼的牙齿，已经蹭到了自己垂下的手臂，急忙解释道： “我刚才没说清楚！是你的修为！据我所知，陈虎师兄是筑基中期的修为……而你，是筑基后期！” 陈虎又是一愣，举起右爪，接着问道： “算你说对了一点……还有第二个破绽……若是有半点错误，我会在鬼狼咬穿你的喉咙前，先用这灵爪，掏出你的五脏六腑！ 程贤直到现在还没有想出对策，只得把心一横，咬牙道： “其二，便是你……低估了我对姚悦的情意！” 第141章 玉棺 他不顾对方渐渐呆滞的眼神，接着说道： “我……程贤……不过是化龙村的小小牧童……” “只因偶然顶撞了贼修刘威，差点被他当场抹杀……” “多亏姚师姐百般护我周全……又极力成全我踏上修行一途……所以……所以……” 程贤言及至此，已经泪流如注！ 陈虎冷冷道： “你没想到，她竟然会大费周章的将你诱到此处……所以，你恨她背叛了你的情意！” 程贤双臂动弹不得，只能任由泪水倾泻而下。 但眼睛，却死死的盯着这个假冒的“陈虎”，嘶声喊道： “你错了！你们这些只会修行的冷血怪物！怎么会知道我心中所想！” 陈虎眉头一皱，正要开口，却被程贤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别说我死也不信师姐会害我……就算是她真要害我……我程贤，也绝无半句怨言……贼修！你快快动手吧！” 程贤停下体内急速运转的混元珠，卸掉保护周身的元灵气。眼睛一闭，就等着死亡的降临！ 可过了好一会儿，对方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程贤按奈不住临死前的漫长等待，慢慢睁开双眼。 就见原本离他几丈远的“陈虎”，竟然一脸阴森的与他贴面而站！ “陈虎”阴笑一声道： “说完了么？小子，乖乖去死吧！” 言罢，他那泛着灵光的尖利右爪，便插进了程贤的心口！ 程贤感觉心口一疼，当场昏死过去！ …… 一个湿漉漉的舌头，在程贤脸上舔来舔去。 “乖，别闹！让我再睡会儿！” 程贤迷糊中一把推开自家的黄狗，转身又要睡去。 见他仍然不肯睁开双眼，黄狗又伸出舌头去舔他的脸庞。 终于忍不住瘙痒，程贤一下子从沉睡中清醒过来。 当他睁开双眼的时候，一个白毛碧眼的饿狼，正就着月光，凑在他的脸前盯着他看。 猛然间，程贤想起此刻正在哪里！ 他推开狼头，急忙翻身坐起，伸手就去摸胸口的位置！ 摸了半天，却发现心口处，除了感觉到一处若隐若现的刺痕外，在没什么异样！ “小子，不过是取你一些心尖的精血，用不着寻死觅活……” “陈虎”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你……不杀我？” 程贤生怕对方又暴起伤人，急忙释放混天珠内的元灵气，准备随时逃走！ 陈虎怀中抱着一个小小的玉棺，走到他面前，没好气道： “你是姚悦极力举荐之人，我怎会要你的小命？” 程贤有些懵圈道： “你……真是陈虎？可你那筑基后期的修为……” 陈虎不耐烦道： “怎么，难道只需你程贤能提升修为，偏偏不许我这个老弟子暗暗努力？” 见程贤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便恨恨道： “小子，你别得便宜卖乖！” 然后一把将玉棺塞进他的怀里，又道： “这玉棺内的东西，便是姚悦托你找我之事……拿好！若是摔碎了玉棺，我便真取你的性命！” 说罢，又将那只右爪亮出来，在程贤眼前晃了晃！ 程贤已经怕极了这位陈师兄，急忙死死的将玉棺抱在怀中！ 陈虎见他抓稳了玉棺，便将右爪嵌入棺盖与棺身的缝隙中，微微一撬。“叮”的一声脆响后，棺盖便狭开一道缝。 等陈虎将棺盖取下，程贤才凑到近前去看，就见棺内卷曲躺卧着一只光秃秃的小兽！ 见程贤还是一头雾水，陈虎便道： “我与你那姚师姐，多年前……曾……曾有过约定……如果有人在月圆之夜的亥时，持碧水剑来找我，便将此物交给来人……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 程贤只被眼前酣睡不醒的小东西吸引，没察觉到陈虎言语中的异样。 “哦！我明白了！” 程贤一拍大腿，险些将玉棺掀翻在地！ 在陈虎右爪的威胁下，他急忙又双手死死抱住玉棺。接着才又说道： “姚师姐一定是觉得黄儿一个人太过无趣，便想将这只小狗送给我家黄儿玩耍！” 程贤想到从小与自己相依为命的黄狗，便高兴道。 陈虎此刻脸阴沉的都快滴出水来，恨恨道： “方才看你小子还有股子灵气……没成想却是个十足的蠢蛋！” 压下心头怒火，一字一顿道： “小子，你给我听好了，这是……麒麟！” 程贤方才所言，只不过是因在鬼门关走一遭后，刻意缓解一下过度惊吓的情绪。 听到陈虎吐出“麒麟”二字的时候，不由吃惊道： “麒麟？！莫不是，驭灵宗禁地中的那只麒麟？” 他当初来到杂役司时，张鹏就给他详细讲过驭灵宗的一些事情。 当时，说到吕长青长老在禁地闭关的时候，就提到过禁地中有麒麟镇守一事！ 陈虎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道： “你只说对了一半……禁地中的那只母麒麟，因百年前的一次小产，诞下了这玉棺内早夭的麒麟幼崽……” 程贤看着这只仿佛睡着的麒麟幼崽，又想起自己的身世，便喃喃道： “我没有娘……你却是有娘没法疼……” 却听陈虎一旁道： “这个小东西，也是没娘的……它的亲娘，在它出生的时候，已被歹人趁机杀死！” 程贤一阵默然，随后又道： “可这小麒麟，不是已经早夭了么？还有什么用？” 陈虎沉默一阵后，便咬牙道： “此事事关重大，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你万万不可泄露此兽的来历，若是让我得知，我便是拼得一身修为不要，也要将你抽魂夺魄！” 程贤不知为何，有种异样的感觉，仿佛自己的命运早已被人安排好了一般。 陈虎见他沉默不语，便冷哼道： “小子，若是怕了，你现在走还来得及！你去转告姚师妹，就说她看错了你，求她放你一马！” 程贤见他抬出了姚悦，明知是在激将，但仍然怒道： “有何不敢！若我将此事泄露半个字出去，便由你抽魂夺魄！” 陈虎看他说的坚决，便点点头道： “说来其实也简单，你只要不说出此物的来历，便不会有人纠缠于你……” 第142章 喂乳 程贤纳闷道： “为何会有人问我……” 随后惊道： “是了！姚师姐知道我上次在逐灵谷内，空手而归……眼看二次比试在即，她是要给我寻个能结下灵源的灵兽！” 可又看看棺内的僵尸，又愣愣道： “可这死物……又有什么用？” 陈虎伸出右手食指，就见那尖尖的利爪上，一团鲜红的精血正滴溜溜的打转！ “这便是，我为何要取你心尖上精血的缘故！” 说罢，便分出一半精血，抹在僵尸的额头上。 眼看鲜红的精血渐渐渗透入麒麟幼崽的额头，陈虎急忙又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揉碎后，用剩下的精血和着药泥，塞进幼崽的口中。 然后，啪的一声，将玉棺合上。见程贤也有储物袋，便让他放入袋中。 程贤依言将玉棺收好，又问道： “这样，便能起死回生？” 陈虎摇摇头，沉吟道： “这玉棺虽然有保护肉身万年不腐的神效，但并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程贤有些无语，但还是问道： “那我们忙活这一晚上，图个啥！还害得我白白丢了许多精血！” 陈虎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冷哼道： “宗门这么多天资聪慧的弟子，也不知道姚悦看中你哪一点……” 虽然看不起眼前这个没见识的小子，但觉得还是有必要给他讲清楚。便接着说道： “你以为……这世间万物，非生即死，非黑即白么！” 见他仿佛似有所悟，却又似懂非懂，便不耐烦道： “此间的奥妙，你回去慢慢悟吧！” 说罢，挥手间，收了右手的利爪。抬头看一看已经西沉的明月，开口道： “你从前边的石缝中钻出去，便有一条隐蔽的下山小路……时辰不早了，我也乏了……” 说完，唤上鬼狼，头也不回的走出山涧深处。 …… 程贤怀揣着玉棺，一路满怀心事的回到杂役司。 关上房门，他将玉棺从怀里取出，用鱼肠短剑的剑尖，将棺盖轻轻打开后，仔细端详起里边僵卧的幼崽。 让他有些惊喜的是，原本浑身惨白且光不溜丢的小东西，竟然在这一时半刻的时间里，便渐渐的有了血色！ 程贤知道是陈虎用精血唤醒了麒麟幼崽的生机，便收起玉棺，一头扎进了仓房内。 从第二天开始，小麒麟已经可以虚弱的呼吸。 程贤见他小嘴一张一合的，仿佛是在寻找什么。程贤见过小牛犊子吃奶，知道这小家伙是在本能的找奶吃。 他急忙溜入牛棚，从一只正在吃奶的牛犊子的嘴里，夺下一碗牛乳，又匆匆跑回屋内。 果不其然，小家伙闻到奶香后，便一口就咬在程贤端着碗的手上，拼命吮吸！ 程贤甩开那张露出尖齿的小嘴，忍着剧痛将奶水灌入它的口中。 他看着这只光秃秃的如同乳猪的小家伙，自言自语道： “不会是陈虎故意消遣小爷，随便捡了一只猪崽子来糊弄事吧！” 无意间，看到手上那一排冒着血丝的齿痕，他才暂时收起了怀疑的心思。 就这样，程贤一连三天都是用牛乳喂养这只光秃秃的小乳猪。 第四日的清晨，程贤刚从打坐中醒来。元灵还没散尽，就听榻上的被窝里，传来一阵吱吱呀呀的声响。 “这麒麟，怎么叫起来也像头猪？” 这是他第一听到幼崽叫，他越来越怀疑这是头会咬人的猪崽子！ 拽着猪崽子后脖颈子上的肉皮，将他拎在半空，不顾它四肢乱蹬，仔细的打量起来。 让他惊喜的是，这猪崽子的身上，开始长出一些如小米粒般大小的黑色麟甲！ “终于有点麒麟的模样了，不枉费小爷这些天给你奶吃！” 揉着被母牛踢肿的肩膀，程贤笑呵呵道。 见小家伙嘴巴张的老大，知道它又饿了，便急匆匆又去从牛蹄子下抢回一碗奶。 把碗凑在小麒麟的嘴边，小家伙喝了一口后，便不肯再喝。 程贤以为是自己喂奶的姿势不对，就按着它的头去喝。 没想到，小东西不但不肯喝，反而挣扎着，一脚踢在翻盛放奶水的瓷碗上。 那瓷碗便如离弦之箭般“嗖”的撞破窗棂，飞出仓房外！ 门外张鹏惊叫道： “哎呦我的天老爷！快来人呀！老丘被砸死了！” 老丘，名叫丘十一，正是那日躲在水缸里与黄儿藏猫猫的彪形大汉。 张鹏当年解救张鹏时，也顺便将他和几位西秦被俘虏的修士一并带离了苦牢。 程贤瞅着手里张牙舞爪的光毛乳猪，暗暗吃惊道： “这么个小东西，竟然能将如丘十一般的炼体修士砸晕……要是再长大些，那该是怎么样的存在！” 他惊喜之余，将小家伙塞进被窝，起身出到房门外。 他拨开围观众人，翻了翻丘十一的眼皮，又把了把脉，对张鹏说道： “没事，就是被碗砸的背过气了。” 说完，从怀里拿出一粒外伤丹药，掰开老丘的嘴给他塞进去。 张鹏看一看老丘胸前黑青透亮的伤痕，有些无语道：“ 难道砸伤老丘的碗，是用陨铁做的么！” 随后看着最后到场的程贤，奇怪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他是被碗砸晕的？” 程贤急忙干笑两声掩饰过去。 他瞥见张鹏手里拽着几只杂役司私养的灵禽，便道： “拿这些干什么去？” 张鹏嘿嘿一笑，道： “那什么……我拿去炖肉喂狗……” 见这位杂役司主事一脸的阴沉，便又急道： “真的真的！山海峰上的那头啸天神犬，与一只母狗偷情……那母狗生下几毛杂毛幼崽，山上的师兄们不敢告诉金灵子长老这丢人的事情，便悄悄的要溺死那几只幼崽……我家公子张泽，不忍杀生，便悄悄留了一只给我……” 程贤听在耳里，暗暗替袁旺财惋惜： “你看看人家，同样是主仆，却关系如此融洽……你那位同宗的兄弟袁天一，却把你视如猪狗！真是孽缘……” 还在感叹，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第143章 薅羊毛 他站起身，咳嗽一声后，便道： “肉汤煮好后，先给我尝尝……” 说完，便一脸淡然的踱回门内。 张鹏不知道堂堂的杂役司主事，为什么要和一只狗抢食吃？但既然是主事发话了，也只得照办。 一个时辰后，一大海碗的灵禽肉汤，便放在了程贤的案上。 打发走一脸懵逼的张鹏，程贤插好门，从里间的被窝里，拎出那只光毛猪崽。 那猪崽还被拎在半空，猛然嗅到肉香，便反口咬在程贤的上山的虎口上！ 程贤吃痛不过，急忙撒开手。猪崽不等四蹄着地，便一个凌空转弯，扑向了案上的海碗！ 海碗怎经得住它的一撞，眨眼便泼洒一地。 程贤揉着虎口处的伤口，正暗暗心疼那一晚香喷喷的肉汤。却见猪崽瞅也不瞅地上残留的汤汁，一口便将一块大腿骨咬在嘴里！ “嘎吱嘎吱”几声响过，那只大腿连骨带肉的就进了猪崽的肚子里。 还不等程贤反应，其余的几块肉骨头，也一口一个的被它狼吞虎咽的吃干喝尽！ 程贤看着眼前圆滚滚的乳猪，不禁眼冒金光！ 又过了几日，程贤打发走一脸苦相的张鹏，才有些无力的靠在榻上苦思冥想。 “这小崽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没几日便把圈里的几十只灵禽吃的一干二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我那鹰好养一些……” 想到那由雄变雌的黑鹰，他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天黑时分，趁着月黑风高，他便怀中揣起小麒麟，遁入了驭灵宗山门。 十日后，驭灵峰后山的灵穴。 陈虎一脸阴沉，看着眼前扛着一头数百斤重野猪的程贤，狠狠道： “你把我这后山当成狩猎场了么！漫山的野兽都要被你捉光了！” 程贤无所谓道： “那怎么办，难道还要把小崽子饿死不成？为人父母，不能只图一时爽快，生下后便不管死活吧！” 陈虎听他出言无状，本想教训一下这个在他面前越来越没规矩的灰衣弟子。 可转念想到，麒麟之事，确实也是程贤带自己受过。 便收起凶相，无奈道： “薅羊毛也不是你这样薅的……难道非要把一只羊薅秃了才肯罢休么？” 程贤撇撇嘴道： “师兄你也知道。现在宗门外不知有多少双盯着我！只要我敢半只脚踏出宗门，十几个金丹便可能将我瞬间掳去，你信不信！” 见陈虎不言语，他又道： “师弟不是怕死，只是还想留着一条小命，有朝一日像那汪怀远老道一般，修成元婴正果！到时候，你就是求我，我也不留在这里！” 陈虎低声道： “元婴正果……谁人不想！可这偌大的驭灵宗，你总不能非要赖在我这里吧！” 程贤听他这么一说，再不理会，转身便扛着野猪离开。 …… 大半个月后，宗门内被一连串的盗案搅得鸡飞狗跳。 “也不知道是哪家缺德的玩意儿，把我们山海峰上的野物捉走一大半！” “我们灵妙峰也是！不但野物，就连我们这些弟子私养的灵兽，也被那天杀的捉去不少！” “你们邢天峰律刑司的弟子，是干什么吃的！出了如此盗案，竟然还无动于衷！” 十几个白衣弟子，带领着百十个蓝衣弟子围在律刑司的大门口，差点用唾沫淹死执事的律刑司筑基弟子。 “众位师兄弟息怒！其实那连环盗案，我们也在暗中侦查，只是……” “无能就是无能，找什么借口！” 他的话语马上被众人反驳的浪潮淹没。 “刘威师兄来了！” 众人正在义愤填膺之时，听到刘威来了，便立刻安静下来。 刘威一脸怒气的走出律刑司大堂，喝到： “吵什么吵！还有没有规矩！知道不知道律刑司是干什么的地方？” 见众人都不敢出声，一人推开人群，走上前，冷笑道： “刘师兄，我灵妙峰上盗案接连不断，你律刑司管是不管？” 看来人是娄无涯的侄子娄旭，刘威沉下脸道： “谁说不管的？多日前，我已经命人暗中埋伏，追查那贼人的行踪，只是……” 他本不想透露过多，但见娄旭又要纠集众人施压，便恨恨道： “只是，每次设伏，都会惊动那贼人。师弟们几次紧追不舍，但每次跟到驭灵峰后山处，便失去了那贼人的踪迹……” 想到有一次，自己竟然也差点跟丢目标，便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娄旭却嘲笑道： “我说刘师兄，你若力有不逮，怎么不请纪副掌教出面？纪师伯若出手，贼人还不手到擒来！” 刘威大怒道： “区区小贼，怎能惊动我家尊师！娄旭，我念你与娄师叔出身同族，今日才一忍再忍……你若再敢放肆，休怪我剑下无情！” 说罢，唤出灵兵破魂在手，剑气一吐，便将门口的一块青石砍做两段！ 娄旭知道刘威修为高深，自己不是对手，便又撂下几句场面话，才带人离开。 刘威见闹事的众人散去，才咬牙低声恨道： “小贼，也不知你是施了什么术法，竟然能让师尊他老人家都网开一面，任你胡闹！” 说罢，转身走回昏暗肃杀的律刑司大殿内。 …… 一个月后，延后大半年之久的新人第二场试炼，终于拉开大幕！ 驭灵宗所有弟子都为今日的盛典，倾尽大半的心力。 这场试炼的特殊之处在于，将小小的新人试炼仪式，升级成了招待南越、北晋使团的一次盛典。 因为驭灵宗与十六字谶语有莫大关联，在两个月前清灵真人放出风声，说有重要事情宣布后，与驭灵宗有关的所有宗门势力，纷纷派出了长老级别的尊贵使团。 清灵真人在接到金灵子奏报的名单后，他便决定将新人试炼当做自己宗门底蕴的一次展示！ “甲等弟子六名，请在这里造册！”一名蓝衣弟子，站在点仙台的一角，招呼着前来参加试炼的弟子。 第144章 第二轮试炼 “南宫师弟、章师妹，这是两位参加试炼的玉符节，上边是代表二位序列的数字，请妥善保管好！” “齐汉师弟，这是你的玉符节……” “田恒……” “厉桂……” “孙福……” “冯二牛，这是你的……” 将甲、乙、丙、三等的所有一百多名弟子造册完毕后，负责登记的蓝衣弟子正要起身离开，却被一个白衣筑基一把又按坐在蒲团上。 “郑超师兄，你这是作甚？我这还要将名册交于纪副掌教！” 郑超一边安抚此人，一边四下乱瞅。 正在郑超左顾右盼之际，就见十几个身穿灰色杂役服饰的弟子，挤过人群，来到近前。 郑超抹一把脸，来过为首的一人，笑道： “失踪一个月，还以为你不敢来了!” 他随后压低声音道： “我说，这次试炼，那位师兄可是暗中开了赌盘……我可是准备压你的，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也不管来人想要问些什么，扭头对那蓝衣弟子道： “还不赶紧造册！” 蓝衣弟子急忙铺开收起的玉简，提笔写道： “一百六十，程贤。” …… 程贤身穿杂役司的灰色长衫，夹在在一百多名蓝衣弟子里，走向点仙台前。 就见四周围观的近千弟子，纷纷投来叫好声。 “不是说，有各方使者前来观礼么？怎么都是自己人？”几个参加试炼的弟子忍不住低声议论道。 一旁带队的筑基弟子瞥了一眼那几个人腰间的符节，看到是排在一百多位的数字，便知道是丙等子弟。 他冷笑道： “那些来使都是身份尊贵之人，岂能让你们几个不入流的小子污了我驭灵宗的名声？今日只有名次排在前列的，才能在最后一日参加正式大典！” 说完，便不再理会众人。 “掌教法旨，众人听宣！” 正当众人讨论着谁会是佼佼者时，就见白玉石搭建的二十余丈高的点仙台上，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众人十分熟悉这个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正是那位云龙大师兄！ 云龙身着绣着金色龙纹的白衣长衫，迎风站在高处，朗声道： “第二场试炼，将决出前二十名杰出弟子，参加最终决赛！” “今日第一轮试炼规则如下……” “按照每位弟子发放符节的数字，每两人分成一组，每组胜者，出战今日第二战，决出第一轮的四十位优胜者……” “分组比试时，可各自携带结下灵源的灵兽、灵禽、灵虫等灵物一同出战！” 正在众人交头接耳的时候，就见站在云龙身后的娄无涯，将手中造册的玉简，挥手投向一面光滑如镜的宽阔石壁。 玉简碰到石壁时，一没而入。随后，一百多个闪着青芒的名字和与符节相应的数字，便展现在石壁上！ 程贤看着这熟悉的一幕，仿佛当年刚刚踏入宗门的那一刻！只不过，与当日不同的是，石壁上多出了自己的名字！ 还不等每个人找到自己的名字，就见娄长老右手向空中一探，便凭空捏出一只散发青光的毛笔。 他手捏灵笔，作势在虚空随意舞动。就见石壁上的字符，顿时被打散成一片。如同上千只青色虫蚁一般，在石壁上看似盲目的爬行。 半盏茶的时间，那些随意打散的文字便重新排列整齐，每两个名字与号码排成一组，正好是八十组！ 娄无涯看看石壁，满意的点点头。 然后，他将手中灵笔依旧隔空挥散，只不过，这次笔下却是横平竖直，不复方才的随意。 跟着他手上的动作，众人便听到地面上“轰隆隆”作响。原本崎岖不平的石头地面，慢慢变成长许方圆的一块块青石板。不多时，这些整齐划一的青石板，便组成了方圆千丈的青石平台！ 收起灵笔，他以掌作刀，横竖各自虚空一斩，便见整座青石平台便一分为二，二分为四！ 这一切一气呵成。娄无涯冲云龙点点头，道：“剩下的，便有劳云师侄！”说罢，便盘膝坐下，不再说话。 今日只是第一轮，掌教自然不会露面，便让娄无涯坐镇，吩咐云龙支持。 “随意分组……万一几名甲等弟子分成一组，那岂不会白白浪费！”一旁观看的弟子里，有人担心道。 “死心眼！分组之事，娄长老自然会比你想的周到，不信你看石壁！”随着这个弟子的声音，大家仔细去看石壁上的分组情况。 果然，那六名甲等弟子，以及二三十个资质优异的乙等弟子，竟然纷纷巧妙的避开对方。他们对阵的，都是一些号码靠后的对手！ “那号称百年奇才、新人第一的南宫飞，符节号是‘壹’……齐汉是‘贰’……章梦卿是‘叁’……” 有好事之人仔细辨认其号码。 “原来如此！号码的先后顺序是按实力排位！ “这样的话，数字最少的，便尽可能的和数字靠后的交手，这样，就可以保证每一个实力超群的弟子都能晋级下一场！” “没错！让排在中游的弟子，尽量与自己实力相近的人比试，更显得公平！” 耳边各种议论声，扰的程贤有些心神不宁。 程贤紧握手中的“一百七十”号符节，看着石壁上的一个数字，“十一”！ “看来，自己是被当做陪衬了……”程贤苦笑一下。 不多时，便听点仙台上云龙的声音又想起来： “十八号、一百四十八号，东台！” “九号、一百二十号，南台！” “七十八号、七十九号，北台！” “六十五号，五十七号，西台！” 随着千人的欢呼声，点到号码的八个人，纷纷上台开始比试！ 程贤晃着膀子正要凑到九号参赛的南台观看，却被七八个蓝衣弟子一把推了出来。 其中腰间挂着“七十七”的弟子，见他一身杂役弟子的打扮，哈哈笑道： “我说小杂役，想看比试，站的远一些！” 然后斜眼撇了撇站在远处的张鹏等人，示意他应该与那十几个灰衣弟子站在一起。 第145章 一六零号 另一个挂着“五十八”的弟子，一把拽下程贤腰间的符节，冲众人挥一挥道： “快看，这个杂役竟然也是参加比试的！” 七十七号接过符节，说道： “一百六十！我说，小虎，真是便宜你了！” 他转身冲着身后的一个人喊道。 那名叫小虎的，阔步走上前，腰间别着的符节上，正是十一！ 小虎一把夺过七十七号手中的符节，塞给程贤道： “程师弟，得罪了！”说罢，便转身离去。 七十七和五十八，几个人瞅着小虎雄壮的背影，不知他为何会对一个杂役如此客气。 程贤收好玉符，也转身离开。 “程……杂役……莫非，是那个程贤！”五十八号猛然惊醒道。 “程贤……”七十七号收起嘲弄的眼神，便转头去看台上正在进行的比试。 此时，台上已经有两组分出了胜负。 不出所有人的意料，率先决出胜负的，正是九号和一百二十号、十八号和一百四十八号那两组。 剩下的两组，因为实力相近，斗的是难解难分！ 程贤站在西台处，正在看六十五、五十七比斗。 六十五手中握一柄短剑，身前一只钻山甲；五十七手中两道符箓，身上盘着一条细长的黑蛇！ 就见五十七手指一挥，黑色如离线长剑般，便攻向六十八的咽喉。 六十八不躲不闪，身边钻山甲却拱起身子一头撞向来袭的黑蛇！ 黑蛇之前已经吃过对方一身甲片的亏，便掉头咬向钻山甲的腹部柔软之处！ 钻山甲被黑色瞧出了破绽，急忙团成一团，将破绽护住。谁知，那黑蛇看似细长，却张开大口，一口咬在了钻山甲的身上！ 两人见各自的灵物僵持不下，便一起挥动手中之物，开始缠斗在一起！ 六十八年幼时，家中以武传家，他自幼便练得一身上乘的刀法。他将手中短刀挥舞的密不透风，几步便来到五十七的面前！ 见五十七手中没有寸铁，便单刀直入，朝着六十八左肩削去！ 六十八躲过一刀，却见五十七招数并没使老，手腕一抖，便又斜斜的刺向他的腹部！ 眼看刀尖便要插入腹中，就听六十八喝到：“来的正好！ 五十七见对方手中符箓闪烁，心知不妙，但是招式已经用老，手中短刀已经来不及收回！ 就听“砰”的一声撞击，五十七的短刀竟然碰到了一个虚影盾牌！ 六十八用左手中符箓化成的盾牌挡下对方的一击后，右手符箓一闪，便化成一柄短剑，直刺对方的左肩！ 钻山甲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危机，它深吸一口气，猛然便膨胀了一倍，一下子从挣黑蛇嘴里挣脱开来！刚一落地便向两人弹射而来，险之又险的在符箓短剑刺到自己主人之前，用鳞片挡住了攻击！ 那符箓短剑在受到重挫后，便瞬间化成一张黄纸，再没有丝毫灵气！ 见对方手中没有了进攻的武器，五十七使出一套看家的连环刀法。密密层层的刀影，如雨点般砸在符箓盾牌上，使得盾牌的虚影越来越浅！ 眼看盾牌便要步短剑的后尘，但六十八号却躲在盾牌后不肯认输！ 五十七狠下心，正要用全力一击砍碎对方的符箓盾牌，却见眼前一黑，一条黑蛇已经攀附在了自己的肩头！ 那黑蛇正要下嘴去咬，突然被钻山甲一口咬住七寸！ 五十七见黑蛇着了道，冷笑一声，正要劝对方投降，忽然感觉身子一麻，便一头栽倒，昏迷不醒！ 两人你来我往，让一旁的众人看得是眼花缭乱。 虽然这二人术法不甚高明，但却斗的旗鼓相当，精彩非凡！ 可是最后一下子，很多人都没有看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五十七最后占尽上风，为什么却突然倒地？” “你看那蛇的尾巴！” 经过一个人的提醒，众人才发现，那蛇的尾端，竟然也是头！正死死的咬在五十七的左肋上！ 六十八散去符箓盾牌，挥手将黑蛇收回。他见一旁的钻山甲还在一旁紧紧的护着自己倒地不醒的主人，便从身上取出一瓶解药扔给了场边的一名中裁，才气喘吁吁的下台。 程贤站在场边，正在听众人的议论。就见石壁上青光闪烁几下，四个战败的弟子的号码，被慢慢抹去。 “看来北台也已经决出胜负了……” 程贤正在寻思，就听云龙在点仙台上继续喊道： “一号、九十九号，东台！” “二十六号，一百一十二号，南台！” “四十七号、八十三号，西台！” “三号、九十六号，北台！” 听到三号时，程贤心里一紧，便想去东台看一看南宫飞。 可当他抬起头向台上看去时，却发现莫名其妙的来到了北台！ 此刻，章梦卿手持一柄长剑，正站在台上，与九十六号对峙。 九十六号身前一只耷拉着耳朵的黑狗，正吐着舌头冲着章梦卿傻笑。 狗的主人也如他的灵兽般，呵呵一顿傻笑。然后，擦擦嘴角的口水，瓮声瓮气的说道： “章师姐，你的灵物呢？” 章梦卿正要召唤灵兽，却看到台下的程贤。脸上一红，便昂首道： “我若是用灵兽，便是欺负你……你出手吧，我让你三招！” 九十六号微微一愣，便嘿嘿笑道： “那小弟便不客气……” 章梦卿本没把对方当回事。正在分神之际，就听场边的程贤惊呼道： “章师姐，小心！” 章梦卿猛然一惊，就觉得两道寒光已经袭到身前！ “叮叮”两声脆响后，章梦卿手中长剑险而又险的击落暗中偷袭的两枚匕首！ 正当她还心有余悸之时，一个黑影已经四蹄生风的蹿到她的脚下！ 她正要纵身去躲，却感觉脚下一阵沉重，似乎被千斤之物束缚了双脚！ 知道是那只黑狗衔住了自己的绑腿，章梦卿正要俯身去刺，却见一张冷冰冰的脸已经欺到面前！ 眼看对方手中两柄闪着灵光的匕首就要刺出，章梦卿急忙左踏一步想要避开。 第146章 试炼第一日 她忘记此时脚下已经被黑狗死死拖住，一下子便摔倒在地，手中长剑也脱手而出！ 就见九十六号上前，一脚将长剑踢出数丈外，然后手中连发四柄匕首，将章梦卿的两只衣袖、裤脚死死的钉在青石板上！ 章梦卿急忙运去修为去挣脱，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半分！ “那匕首上有禁制！” 程贤瞳孔一缩，看到匕首上的纹路，与驭灵大殿照壁上的纹路颇有相同之处！ 九十六号长出一口气，那副傻乎乎的模样再次回到脸上，憨厚的说声： “师姐，得罪！” 一旁的中裁看得分明，见章梦卿已经没有还手的余地，便要宣布九十六胜出！ 就听东台上，南宫飞一声怒吼： “卿妹，你难道情愿放弃前途，也不肯当着那小子的面，驱使灵物么！” 九十六一听，脸色顿时变了数变，急忙催促中裁道：“ “师兄，快呀！快宣布结果！” 可那个中裁弟子却脸色煞白，用手指一指他的身后。 九十六心知不妙，正要回身查看，却觉得胸前一紧，双脚已经离地！ 九十六低头正要去喝黑狗帮忙，却见黑狗战战兢兢地趴卧在地，两眼恐惧的向上翻看，身下早已尿湿一地！ 他想起众人口中的传说，便缓缓抬头看去…… 果然，一个额头上生有狭长血线的硕大白色蛇头，正居高临下，死死的盯着自己！ 程贤在台下看的仔细，那将九十六缠举在半空的，正是许久不见的白色雌蟒！ 这雌蟒，是数月前，程贤在逐灵谷外的泥沼中降服的，是雌雄一对！结果，却在孙福的连环算计下，被南宫飞赚去！ 程贤还在回忆当中，那九十六早已如黑狗般吓尿了裤子！ 中裁是山海峰的筑基弟子，他知道白蟒虽然恐怖，但是受主人挟制，不会做出格事情。 他上台将章梦卿四肢上带有禁制的匕首拔取，又将她扶起。 章梦卿一身修为不弱，只是对战经验实在太差，还没等施展修为，便中了九十六的轻敌之计！ 她满脸羞红，拾起长剑，走到一人一狗近前。 “师……师姐！饶命！小弟也是一心想夺一个好名次，才迫不得已出此下策！求师姐……” 九十六此刻被雌蟒死死缠在半空，动弹不得，只能唉声求饶！ 章梦卿恼怒道： “呸！卑鄙！无耻！我杀不得你，便要你的这只狗来赔罪！” 说罢，任由那黑狗哀声求饶，举剑就要结果那黑狗的性命！ “师姐，住手！” 没等她反应过来，手中一松，飞剑已经不见踪影！ 她侧身看向台下，见程贤手中正握着自己的飞剑。 “他如此羞辱与我，你为什么要帮他！” 章梦卿恨恨道。 “修士斗法，决定胜负结果的，不简简单单的是修为高低……何况，这位师兄在算计的同时，尽力没有伤害你……若是真正对敌，你恐怕早就身死道消！” 章梦卿从小看着程贤长大，从来只把他当成一个顽劣不堪的野孩子。 在她看来，就连程贤能进入宗门，都是她央求的结果！ “你……” 章梦卿本想反驳，但苦于对方说的都是实话，又不愿承认自己见识不如人。 一气之下，便丢下手中长剑，跳下青石擂台，走出人群。 中裁弟子见九十六还在雌蟒的血口下瑟瑟发抖，想一想，便宣布道： “三号，章梦卿胜出！” 就在同时，东台那边发出一阵暴喝! 北台这边的围观人群急忙涌向东台，程贤也抬头看去。 就见南宫飞瞪着血红的双眼，银色飞剑再他的驱使下，如疾光闪电般，将九十九号和一头独角金钱鹿笼罩在内！ “南宫师兄，我认输！我认输！” 九十九号搂着金钱鹿，颤抖着身子，早已放弃抵抗！ “姓程的杂碎！拿起你的剑！”南宫飞恶狠狠道。 “师兄，我不姓程！我姓张！” 九十九号的脸上，已经分不出眼泪和鼻涕。金钱鹿也在他怀里唉声嘶鸣！ 他本来自负炼气四层，或许能讨的一点便宜。就算赢不了，也算历练一翻。 谁知，对方看到北台章梦卿的境遇后，便猛然发作，一身的炼气七层修毫不不保留！若不是对方还有一丝理智，恐怕自己早就被剁成肉馅！ 终于，在两名中裁筑基的干涉下，南宫飞才肯罢休。 南宫飞瞪着通红的双眼从台上下来，狠狠瞪了程贤一眼后，便追着章梦卿而去。 程贤正自无语，石壁上已经又有四个战败的名字被抹去。 又过了数轮，终于听到点仙台上喊道： “二号、九十一号，东台！” “……，南台” “……，西台” “十一号、一百六十号，北台！ 程贤捏着刻有一百六十号的符节，正要出示给北台中裁，却见对方看也不看，便挥手放他上去。 纵身跳上青石擂台，就见一头浑身紫色斑纹的灵虎正趴卧在对面，身后站着十一号，小虎。 程贤盯着小虎手上一对铁爪，感觉到上边透出丝丝血气，显然是舔舐过不少鲜血。 身前的那头紫色灵虎，看似两眼微闭，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程贤用神识一扫而过，发现一人一虎身上都散发出一阵浓浓的血腥味！ 没等程贤开口，小虎便笑道： “程师弟好厉害的神识！方才被你扫过，我竟然丝毫没有抵抗的能力！” 顿一顿，又道： “不瞒程师弟，我十八岁时，才带着紫虎上山。十八岁前，我已经随齐国大军出征西秦，在沙场上已经征战整整十年……死在我手上的，不下五千人……就是低阶的炼气士，也有数十人死在我和紫虎的爪下……” 程贤没想到，排在十一号的小虎，竟然如此健谈，便忍不住问： “怪不得师兄身上杀气如此浓郁！小虎师兄，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小虎沉默一下，低声道： “因为，我想告诉你……如果你赢了，并不是我真不如你……” 第147章 放水 程贤微微一惊，说道： “莫非，有人要你放水？” 小虎点头道： “那人就连掌教也不敢轻易得罪，你知道便好……” 说罢，他提高声音道： “请师弟唤出灵兽吧！” 程贤摇摇头道： “我一人应对便可……” 小虎见对方轻视自己，脸上笑容一收，沉声道： “程贤，莫要仗势欺人！”说罢，便拍一拍紫虎的额头。 紫虎与他征战沙场十多年，自然心有灵犀。 它缓缓睁开虎眼，一对没有眼白的黑色眼珠中，散发出浓浓的死意！ 小虎深知紫虎那对魔瞳的摄魂之力。他心中冷笑，便准备去羞辱一番对手，最好也让对方尿湿一地，自己再自行弃权，也算是输的有些颜面。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程贤没有丝毫影响，反而还好整以暇的活动活动四肢！ 他知道对方神识不俗，可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了的！ “你！你身上可有什么克制摄魂的法器！” 程贤挠挠头，想一想混天珠提供的是气海灵压，神识不归它管。便得意的摇摇头。 见程贤一副该死的笑容，小虎冷冷道： “你想笑，今日便让你笑个够！” 程贤正在纳闷，对方的态度为何转变的如此之快。 就见一人一虎，不知何时，已经分成左右夹击，片刻就已经来到他的两侧！ 紫虎两只虎爪猛然张开，小虎手上的铁爪也已经来到眼前！ 程贤瞳孔一缩，道一声： “好快的速度！” 小虎冷哼道： “你明白的太晚了……我便剜下你的左眼，再认输不迟！” 台下的众人也被那一人一虎的速度与气势所惊倒，一起发出惊呼！ 让所有人没料到的是，就在虎爪与铁爪得手之际，就见一道残影后，目标便已经消失不见！ 小虎猛然停下身形，急忙转身去看，就见程贤背着手站在紫虎的背上，笑吟吟的看着他！ 紫虎也发现不对劲，急忙甩起钢鞭似的粗壮尾巴，扫向程贤的双脚。 程贤脚下轻轻一点，便远远的躲开。 “可惜，你这只虎，比起驭灵峰后山上那只虎所养的鬼狼，速度还是差了许多……” 程贤其实是有感而发。 在他认为，一个筑基后期的修士拿来和眼前这个炼气五层的修士作比较，对方应该高兴才是。 没想到，小虎对他的成见已经深入脑髓。听他这么说，以为又是在侮辱他，连连冷笑道： “没想到，你不但神识了得，连身法竟然也如此出众……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有所顾忌……这是你自找的！”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小旗，擎在身前左右晃动，口中一边念念有词。 程贤见那旗子眼熟，便心中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小虎见对方面上露出一丝惊慌，冷笑一声后，便加紧施法。 原本附着在小虎和紫毛虎身上的杀气，渐渐由松散慢慢凝结在一起，最后，竟然凝成一团黑芒罩在人和虎的身上！ “煞气！” 台下有几位上过沙场的修士，不由得叫出声。 “这就是煞气？有种熟悉的感觉！” 程贤听到那人说后，自言自语道。 小虎见这灰衣杂役，仍然不知死活的站在原地，便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黑色小旗上！ 恍然见，众人仿佛出现了错觉。那团黑芒，仿佛变成了爬伏在小虎身上的一个黑影。 片刻后，众人终于确定，那确实是一个黑影，正慢慢的抬起头，瞪着空荡荡的眼眶盯着程贤！ “煞气化灵……煞鬼！” 台下一个修士不由尖叫道！ “煞鬼？那不是鬼阴宗的道法么！这十一号怎么也会召唤？” “大伙儿有所不知！这小虎的来历与其他人都有不同！” “他是唯一一个，从凡间军伍里选出的弟子……他自幼被父母遗弃在蔡国，被蔡国的一名偏将收养在军中……八岁起，便拜军中的一名鬼阴宗修士为师……从那时起，便仰仗着一些旁门左道，再加上年幼容易被人轻视，在战场上无往不利……” 小虎听到有人道出自己的身世，便接口道： “不错！可惜，我那师父不过是个炼气后期的修士，战死之前，把这面魂幡传给我……” 说话间，见程贤仍然无动于衷，怒道： “小子，休要小看人！我这下阶上品的魂幡，想要收了你这个炼气士，却是唾手可得！快快受死！” 下阶灵兵与法器，便是炼气士适用的，尤其是下阶中的上品，更是炼气士手中的顶级存在！ 围观的众人，显然都知道这些，便替那个灰衣杂役开始担心起来。 “魂幡么……我也有……” 程贤本来不想暴露自己的引魂幡，但见对方都毫不忌惮，而且看围观之人对鬼道也没有太大的反弹，便动了一些心思。 他在储物袋中摸了半天，终于掏出一团皱皱巴巴的东西。 “好久不用，竟然糟蹋成这样……以后还是要常拿出来晒晒太阳……毕竟也是袁胖子暂时住的地方，不能太委屈他……” 小虎见程贤手中拿的破布，又听他口中嘀嘀咕咕个不停，正要出言呵斥。 却见对方展开的那团物事，赫然也是一面幡，不过颜色却是白的！ “小子，魂幡这样禁制复杂的法器，岂是随便谁人等能有的？莫要欺人太胜！” 小虎早已被对方的一连串的动作激怒，将手中魂幡一指，那身后的煞鬼便急速飘向程贤！ 煞鬼身上散发出的煞气，席卷而过，引得围观之人纷纷打一个冷颤！ 就见程贤不慌不忙的也学着对方的样子，用白幡在身前一指，那煞鬼鬼魅的身影便硬生生的停下不动！ 小虎大惊，以为那煞鬼是被对方唬住了，急忙操动黑幡，再次施法！ 可那煞鬼如同失了鬼灵般，还是一动不动！ 程贤见对方指挥鬼物的样子十分有趣，便心里痒痒的。 他想起那部《六鬼道法》，自己平日只能用到“鬼踪术”“鬼隐术”两道辅助功法，还有四道没有机会尝试。 “不如，试一试那第六道鬼降术……” 第148章 初试鬼降术 想罢，便默默施法，用引魂幡在那煞鬼的头上轻轻一点。 呆滞的煞鬼经他一点，便如奉法旨，转身朝自己的主人快速飘去！ 小虎见煞鬼竟然反身而回，惊道： “你回来作甚！还不快去杀了那小贼！” 没想到那煞鬼半步不停，张开黑漆漆的大口，便要将他的天灵盖咬碎！ 小虎没料到一向畏惧自己的煞鬼，竟然敢弑主。匆忙间已经丧失了逃跑的余地！ 还好，一旁的紫毛虎一直警惕的守在身边，见主人有难，便飞身一口衔住小虎的衣领，将他拖出十多丈外！ 然后，紫毛虎转身咆哮一声，将那对空洞的虎眼死死盯住那煞鬼！ 煞鬼生前是一名西秦修士，在一场伏击中，便是被这紫毛虎一口咬断了脖子。所以，它就算是变成鬼，也是十分惧怕这个煞星！ 见克星挡在身前，它犹豫着不敢向前，可身后那强大的驱使又让它不敢违抗，一时间就僵在当场！ 程贤是头一次尝试鬼降术，颇有些新鲜。便冲小虎道： “小虎师兄，你这鬼物甚是有趣，是从哪里捉来的？” 小虎只道他又在出言讥讽，便恨道： “你既然喜欢，我便让你玩个够！” 说罢，他将黑色小幡猛然插入自己左肩，一股鲜血便顺着旗柄源源不断的吸入旗幡内！ “血祭！” “这十一号小虎，对阵的可真的是一百六十号？” “连血祭都用上了，可那一百六十号却连灵兽都不曾召唤……” 小虎十年沙场征战，从没有如今日般狂躁！顾不得那位幕后长老的嘱咐，五层炼气修为全力施展！ 就见黑色小幡在鲜血的祭炼下，慢慢散出比刚才还要浓郁十多倍的煞气！ 煞气渐渐凝结，化成九只煞鬼！ 小虎狞笑道： “就算你也会驭鬼之术，这九只煞鬼，我看你如何应付！” 说完，便发出一声虎啸，那九只煞鬼便朝程贤猛扑过去！ 程贤见又有九只攻过来，知道凭借自己眼下的修为，如果不借助混天珠，是无法施展开引魂幡的真正威力的！ 可想到这才不过是第一轮的比斗，实在不愿提前暴露实力，便急忙用神识与引魂幡内沟通道： “袁胖子！你还活着吗？有好事上门！” 袁旺财因为魂力被削弱许多，一直陷入昏睡。听到程贤召唤，忙打起精神回应。 见魂幡内有了反应，程贤便忙道： “你且助我一臂之力，便叫你与那些鬼兄鬼弟们有些好处！” 然后又叮嘱一番。 就在九只煞鬼快要临近时，猛然间，仿佛千百个声息在低声念诵听不懂的经文！ 旁人听不懂那些言语，这九只煞鬼却是听得明明白白！ “冥文！” 小虎瞳孔一缩，他虽不懂，但曾听过自己的那个死鬼师父念起过冥文，能够区别出来！ 就听九只煞鬼也用冥文作答。双方一来一往几个回合后，那九只煞鬼明显有些犹豫！ 小虎眼看这九只煞鬼明显有反水的迹象，急忙朝紫毛虎使一个颜色。 紫毛虎立刻故技重施，冲九只煞鬼发出一声凄厉的虎啸！ 九只煞鬼见自己的克星发话了，便再次掉头冲向程贤。 虽然那九只煞鬼的速度不减，但程贤明显的感受到，它们供人驱使的意愿已经没有那么强烈！ 程贤心下大定，便将《六鬼道法》的第三道……鬼魄术施展出来！ 他将五成元灵注入手中引魂幡，念动法决。白色引魂幡上，便出现一道黑色漩涡！ 漩涡内无数只鬼手伸出，抓住煞鬼们的四肢和脖颈，凡是能抓的地方，都被鬼手缚住！ 九只煞鬼，生前也都不过是炼气修为，怎么能能经得住这些猛鬼前辈的纠缠！ 就在百鬼连哄带吓、手脚并用，以及程贤鬼魄术的加持下，那九只煞鬼便半推半就的归入了引魂幡内！ 驭灵宗的弟子中，大半没有对敌的经验。见到这鬼气森森的一幕，不禁都吓白了脸！ “难道是中阶法器！” 众人已经察觉出，程贤的白幡与小虎的黑幡，至少高处一个大阶！ 小虎见自己的法器都比不过多方，已经方寸大乱！ 他眼下所想的，不是去如何羞辱折磨对方，而是尽量减少损失！ 急忙拔出插在肩膀上黑色小幡，冲身前呆滞的第一只煞鬼，吼道： “还不速速回来！” 可让他心碎的是，第一只放出的煞鬼，瞅了瞅那小小的黑色幡面，便义无反顾的转身奔入了程贤手中的白幡！ 已经毫无胜算的小虎，不顾肩上的伤口鲜血流淌，惨笑一声后摇摇晃晃的走到擂台边。忽然眼前一黑，一头栽倒下去。 多亏紫毛虎没有舍他而去，一下子将主人托在背上，朝台上怒吼一声后，跃出人群！ “一百六十，胜出！” 在两人缠斗时，其他三个擂台早已决出胜负。所有人此刻全部被这二人间的斗法吸引过来。 众人见一百六十号险胜十一号，第一个反应，就是查看赌局的赔率榜！ “十一号闯入二十强的赔率是，一赔一……一百六十号是，一赔一千！” “赶紧去下注！这一百六十号一定会闯入二十强！” 许多压十一号的弟子，已经输红眼，急忙要去改投。 “那也未必！依我看，那杂役弟子刚才发挥出的水平，该是在炼气四层上下……能够将那中阶法器发挥出如此惊人效果，已经是强弩之末！” “我也这么认为！他不过是仗着法器犀利，才曝出冷门！接下来的一场，只要那杂役弟子，抽到的顺位仍然是前二十的弟子，修为上必定不敌，必输无疑！” 在几个炼气后期的赌场老手分析下，那些冲动的弟子又改了主意。 石壁上，十一号与其他三人的名字被抹去。程贤晋级下一轮。 第149章 讹诈 程贤纵身跳下擂台，见一名白衣筑基混在一群蓝衣弟子里，便走上前去，笑道： “郑师兄，小弟没让你失望……” 却见郑超失魂落魄道： “完了！我的灵石，全都押在该死的十一号身上！” 程贤愕然道： “你不是说……” 郑超愣愣道： “我本来是要押你的，可是暗中打听到这次分组的内幕消息，便临时改了主意……老弟，你要努力坚持，下次我一定押你！” 看着郑超离开，程贤便找到一个清静的地方，想调整一下状态，好准备一会儿的第二轮。 那位挑衅的七十七号，却很不知趣的来到近前，站在对面上下打量起程贤。 程贤有些不耐烦，正要起身避开，就听七十七道： “你方才使用的引魂幡，我仿佛在鬼阴宗的某位弟子手里见过……” 程贤听来人一语道破了引魂幡的来历，心脏几乎要蹦出胸口！ 他将眼睛合上，不打算理会对方的试探。 七十七见他装聋作哑，仍不甘心道： “方才的几轮比试，你也看到了。有些人，并不是人们表面想象的那样……” 程贤瞥了他一眼，道: “你究竟要做什么？” 七十七见他有了反应，便来了兴致，说道： “程贤，我知道你这几年在宗门里做了几件大事，并且也颇受那位纪长老的赏识……所以，我想与你做一笔交易！” 程贤冷哼一声道： “我不接受。” 七十七急忙道： “别急！你不想知道我与你交换的条件么？” 程贤继续道： “不想。” 七十七却不管他是否拒绝，自言自语道： “我听说，蔡国鬼阴宗掌教的一位嫡孙，几年前在翠云山附近神秘失踪。那位公子的随身物品也被人洗劫一空，其中，便有一面白色的引魂幡……” 程贤眼皮猛然一跳，抬起头道： “你说这些作甚？莫非是怀疑我杀人夺宝？” 七十七的一位客居蔡国的族兄，来探望他时，曾说起过这段见闻。此刻看到那面威力惊人的白幡，他便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他点点头道： “老弟不要急，承认不承认在你，且听我把话说完……” “那位嫡孙被弑杀一事，虽然齐国所知之人不多，但在蔡国早已是人尽皆知！那位掌教早已散出消息，凡是能提供凶修线索者，悬赏一万灵石！” 程贤皱皱眉道： “所以，你老兄便想拿我去换那一万灵石？” 七十七连连摇头道： “非也非也！虽然一万灵石很诱人……可有命赚、没命花，不如换一个光明的前程来的踏实！” 他见程贤默不作声，便继续道： “其实，我也不是十分肯定与你又关联……但是，只要我把这些蛛丝马迹说与蔡国的那位老祖，想必以他生性残忍的性格，和高深的修为，从你的魂魄里找到想要的答案，也是易如反掌的！” 程贤自己学过《六鬼道法》，之所以以前一直没有使用过其余四道术法，就是因为手段太过残忍！他一想到自己被人用鬼道术法折磨，便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看来，为了少给自己找些不必要的麻烦，我只能和你交易了？说说你的条件吧……” 程贤冷冷道。 七十七知道自己的讹诈起了效果，便嘿嘿笑道： “其实，对于你程师弟来说，并不难！那位如日中天的纪长老，对你青眼有加……想必，这次试炼后，你被他老人家选入邢天峰是板上钉钉的！” “我只是想，兄弟你上山后，也能将我保入邢天峰，做个内门弟子……” 他见程贤有些不信，又急道： “今日第二次比试后，便会选出四十四名弟子！试炼结束，内门弟子必定是优先从这些人里选出！而我明面上才排七十七，再加上一些扮猪吃老虎隐藏实力的弟子，比如师弟你……我便是丝毫没有机会！” 程贤见他说的在理，沉默片刻后，才道： “虽然我不喜欢被人要挟……但我一介炼气士，犯不上招惹蔡国的那位老祖……我便与你做这个买卖，但是，你要立下天劫重誓！” 七十七见他答应，急忙发下九天玄雷轰顶的天劫重誓，这才欢天喜地的离开。 果不出七十七所料，在他登台不久后，便被六十三击败，早早的淘汰出局。 程贤看到“巫云，七十七”的文字被从石壁上抹去后，便有些佩服这个眼光独到的家伙。 终于在未时前，第一轮八十八场对决全部结束。 围观人群朝石壁上看去，就见进入下一场比试的榜单中，号码在八十八前的，只占了不到七成！ 剩下的三成，大多散布在九十号至一百二十号之间。 众人看着如此多的冷门曝出，对于接下来的下注，都有了不小的影响。 众人正在纷纷议论的时候，就见石壁上的文字再次拆开打散。 片刻后，便重新出现四十四个分组。 众人明白，能够进入明天第二轮的弟子，将从这四十四组中诞生！ 程贤也和别人一样，去查找自己得对手。 “三十号……” 几个时辰前，程贤曾看到过三十号的表现。 当时，三十号与一个排在百名外的弟子交手，几乎没有费吹灰之力便将对手击出擂台。 “似乎……实力很强。” 程贤看着石壁，心里若有所思。 就在同时，两个穿着长老服饰的修士，站在远处看着人群中那唯一的灰衣弟子。 一人轻笑一声道： “那小子凭自己的实力便将强敌击垮，纪师兄，我看你是多此一举。” 另一人点点头道： “此子当初资质虽极差，但仙缘并不浅薄……看来，接下来的几场，他也应该能应付得来……” …… 程贤此刻，第二次站在北台上。 同样的场地，但是对手换成了三十号。 “这个一百六十号，就是几个时辰前击败十一号的冷门弟子！” “我认得他，他是杂役司的程贤！” “他就是那个在纪俨长老的庇护下，巧取豪夺许多功劳之人？” 第150章 食言而肥 “我看也是，也不知道一个杂役弟子，是怎么抱上宗门第一粗腿的！” 程贤有些无奈。 不过也不怪别人。第一场比试中，在别人眼里，他就是动了动手中的魂幡，便莫名其妙的击败了热门的十一号！ 很难不让人猜想，是纪俨在背后搞的鬼！ 三十号手握长剑，冷静的看着对面的杂役弟子。 “我看过你和十一号的比试。你的速度很快，快的我无法捕捉你的踪迹……你的那面魂幡也很厉害……” 程贤不由愣了一下，说道： “你这是……要认输？” 三十号摇头道： “我想赢……但是，那些人的话，你也听到了……我不想输给一个只会投机取巧的对手，那样，我宁愿弃权！” 三十号的话，深深触动道程贤真实的内心！ 这些年来，他绝少碰到如此坦荡之人。一股热血的少年心性立刻涌上心头！ “我说，我没有在背后做手脚，你一定不信……你要我如何做，才会相信我？” 看着被自己挑起战意的对手，三十号心中暗自好笑，但口中却道： “你手中的魂幡，显然是有高人借与你的。你若不动用那魂幡中的煞鬼攻击，我便与你一决高下。这样，我输也输的心服口服！” 程贤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并指天发誓。 三十号见对方已经如自己计划中的一样，将手中魂幡收起。 他这才捏一捏双拳，得意道: “忘记告诉你了，我最擅长的，是炼体术！” 说完，便发出一声暴喝，一身炼气四层的修为瞬间爆开！ 程贤摸摸鼻子，有些无语道： “炼体有什么好奇怪的……” 就看对方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箓，贴在自己身上。 下一刻，他身上的气势便再次暴涨！在符箓的加持下，竟然隐隐透出炼气第七层的气势！ “不瞒你说，我这张符箓，最多只能支撑一炷香的时间。所以，接下来，我要速战速决！”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就见他魁梧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已经到了程贤面前不到一丈的距离！ 程贤轻哼一声，鬼踪术施展出来，残影过后，已经来到对方的身后。 可是，就在他刚刚现出身形的同时，三十号犹如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立刻转身再次攻来！ 程贤曾经在翠云山上，吃过李瑞炼气五层的一击，知道若是硬接必定没有什么好滋味。 想到还有两轮比试，便压下亮出其它底牌的念头。只得再次动用鬼踪术，向一旁闪去！ 他接连十几次闪避，对方都能第一时间再次攻到自己面前，让他没有丝毫的喘息机会！ “不对！到现在为止，还没看到他的灵兽出现！莫非……” 程贤想到这里，急忙释放出神识，将对方方圆一丈内仔细扫视起来！ 果然，经过仔细查看，在三十号的肩头，隐隐感觉到一丝微弱的灵识！ “被你发现了……” 三十号停下追击，指着肩头上探出的一个小脑袋，嘿嘿笑道： “这是追风兽，虽然战力几乎没有，但最擅长捕风捉影！别说炼气士，就算是筑基修士他也能轻松的发现对方的踪迹！” 程贤看着那只小耗子，想起当年第一次遇到童岳时，追杀他的金灵子手上，便有一只追风兽！ “看来，鬼踪术暂时派不上用场了……” 程贤无奈，只得再次从怀里掏出引魂幡。 三十号见那面恐怖的引魂幡又被亮出来，不由沉声道： “你别忘了，你可是发下重誓，不借助煞鬼之力的！” 程贤舞动一下手中引魂幡，笑笑道： “放心，我还不至于龌龊到食言而肥。我只是想尝试一下别的术法……” 程贤先用神识探入引魂幡，察觉到经过十只煞鬼的补充，袁旺财等一众老鬼的虚弱已经有所好转，引魂幡的鬼灵之力已得到些许补充！ “看来，以后有机会，还是要多寻些凶神恶鬼来滋养一下引魂幡。” 想罢，程贤便不再犹豫，将引魂幡捧在手里，口中发出稀奇古怪的声音。 “装神弄鬼！” 三十号虽然有些怵那引魂幡，怕对方出尔反尔。 但是眼看一炷香的时间已经过半，再拖下去，符箓的加持便会散去！再要想凭借炼气四层的修为与对方死磕，那便是胜算寥寥无几！ 他双拳如流星般不断砸向程贤，可程贤在躲闪时，只是发出那古怪的声音，丝毫不做反抗。 三十号在追风兽的指引下发动攻击，渐渐的便将对手逼到了擂台的一角。 终于，程贤在对方的步步紧逼下，被逼入狭窄的死角！ 三十号此刻将一大片拳影笼罩在程贤身前所有可以闪避的地方，准备在最合适的时候，给对手致命一击！ 程贤一边躲闪，一边还要念诵那古怪的经文。 就在三十号一股罡风挥到他胸前时，他才猛然惊醒，自己的四周已经被对方如流星般的点点拳劲封的死死！ 要想再跳出死角，瞬间身上便会挨上七八记重击！ 无奈之下，只得身子向后跃出。本来应该是四四方方的青石擂台，不知是在哪场比斗中，被打碎一角。程贤一只脚正要落在那里，却发现脚下空空如也！慌乱中，身体顿时便向擂台下跌去！ 三十号眼见他就要被自己逼得跳下擂台，心中一喜，紧绷的心神便有些松懈下来。 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那程贤一脚踏空后，身子只是向后微微倾斜便停顿下来。非但没有就势跌落，反而在千钧一发之刻，稳稳悬在了半空！ “难道他能不借助器物，便能御空！不过是炼气修士，这怎么可能！” 他急忙向对方踩空的那只脚看去，就见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正垫在他的脚下，将程贤的身形稳稳托住！ “喂，该我出手了！” 三十号听到一个冷静的声音，急忙抬眼去看说话之人！ 程贤此刻的脸上，哪里还有一丝的惊慌失措？！嘴角一边上翘，诡异的笑道： “我说你，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第151章 煞鬼附身 擂台下的修士们见他只动嘴皮，却不见有别的动作，都如同看傻子似的，看着这个灰衣杂役。 可偏偏傻得不是程贤，而是那个一直占尽上风的三十号！ 三十号此刻早已忘记挥拳，摆着一个奇怪的架势僵在原地，只有双眼盯着引魂幡不停的打转！ 台下众人终于明白过来，又是那个神秘的白色旗子做的怪！ “看来我想的没错，鬼降术不但擅长降服鬼物，对神识薄弱的修士，也有克制奇效！” 正在他自鸣得意的时候，一声尖锐凄厉的叫声从三十号的衣领处发出！ 刺耳的声音让近在咫尺程贤忍受不住。晃动身形，便远远的跳到擂台中心。 叫声打断了鬼降术，也将三十号从噩梦中的惊醒！ 三十号阴着脸道： “你是故意露出破绽，乘我心神松懈之机，用那鬼幡摄取神识……接下来，我便不会给你再用邪术的机会！” 看着身上符纸的灵光已经消散大半，留给三十号的时间已然不多。 三十号爆出修为，挥出一个硕大的拳影，口中嚷道： “小子，你可敢接下我这一拳！” 没料到，程贤冷笑一声，道： “有何不敢？” 然后便真的一动不动，任由他直捣黄龙！ 三十号心中狂喜，便不再保留，将全部元灵集中在拳头上！ 就在他等着看那自大的杂役在自己的拳下轰毙，却突然感到身上汗毛“噌”的竖了起来！ “不好，是煞鬼！” 果然，一团黑光从幡中冒出，凝结成一个黑色虚影！ “你敢违背大誓！一定不得好死！” 三十号正要发怒，却见程贤咬破手指，将指间的鲜血涂抹在煞鬼的额头。 煞鬼犹豫片刻，便反身伏在了程贤的身上！ “我只答应过你，不驱使煞鬼攻击……” 说着，身披煞气的程贤，便也迎头挥出一拳！ “你！……” 三十号此刻已如离弦之箭，再没有回旋的余地！ 片刻后，两人的凶猛拳劲分别砸在对方的身上！“砰”“砰”两声闷响后，二人同时闷哼一声，倒飞出去！ 激起的尘土散去，现出两个人狼狈的身影。 三十号揉着肿胀的右臂，站起身来，看着倒地不起的程贤，冷笑道： “我说过，只要不是煞鬼直接攻击，你便输定了！” 从身上揭下早已失去灵气的符纸，然后转身朝场边的中裁道： “师兄，一百六十倒地不起，算不算我赢？” 场边的筑基修士却无奈道： “若是真起不来，那才是你赢。可是……” 见中裁面色古怪，三十号急忙回身看去！ 就见对面的灰衣人，此刻正从地上爬起来。虽然有些缓慢，但是能看出并没有收到致命伤。 看着周遭四分五裂的煞鬼，程贤将其重新收回引魂幡，心疼道： “果然还是小看了炼气七层的威力，早知如此，便多唤几只出来挡拳……” 晃一晃手中白幡，再次召唤出两只煞鬼附在身上，抬头道： “这次，让我试一试，能不能一拳击倒炼气七层！” 三十号高昂的情绪瞬间跌至冰点，惊恐的挥动手里的符纸道： “快停……停下！我不是炼气七……我是炼气四层！我投降！我投降！我投……” 程贤却不理会，任由对方如何求饶，还是一步一步的踏到他的身前。 “受死！看拳！” 程贤挥起拳头，那拳上浓烈的煞气如鲜血一般沸腾！ 就在煞气冲天的拳头捣向三十号的一刹那，三十号两眼一翻，便仰头倒下……他竟然被吓晕过去！ 场上的中裁却看得分明，他明明瞥见三十号双手正微微颤抖，但任由追风兽在耳边嘶叫，甚至一口咬在他的肩头，三十号就是不肯睁眼！ 中裁暗道： “看来，这家伙是被吓怕了，打算装死到底……” 踢一踢装死的三十号，见他仍不敢睁眼，只得走到发愣的程贤身边，高声宣布道： “本场获胜者，一百六十号，程贤！晋级明日第二轮！” 场下除了张鹏几个灰衣弟子拍手叫好外，其余的蓝衣弟子，都张大嘴巴，不敢相信这个结果！ “姥姥的！谁说第二场比试，这姓程的必输无疑！” “老子的灵石啊！” “这特么什么世道！排名最后的一百六十，竟然将十一和三十两人，都生生逼的昏死过去！” “符节号码是谁排的？揍他狗日的！” 在某个输掉裤衩之人的带头下，一群人气愤的涌向场外。 台上程贤虽然还有些意犹未尽，但还是收了煞鬼。 被张鹏等师兄弟簇拥在中央，程贤尽量装出一副天高云淡的高人风范，可心里却乐开了花！ “幸亏当日，有那个神秘老者打通自己的心结，才没有放弃修炼《六鬼道法》！今日尝试新的两道术法，果然一个比一个厉害！怪不得那李良仁敢仗着炼气后期的修为，就横行南越七国……” 他方才请煞鬼附身的，正是《六鬼道法》的第六道……鬼降术！ “先前惯用的鬼踪术、鬼隐术，和今日的鬼魄术、鬼降术，都已经试过……以后有机会，还要试一试剩下的鬼噬术和鬼灵术！” 抬头去看石壁，就见已经有大半的人命和号码被抹去。这意味着，那些抹去名字的人，没有撑过第二场，无缘晋级明日比试。 ”看来，那些颇得长老们赏识的新人弟子，都不出意料的两场都胜出了……” 正百无聊赖的随意扫看，石壁上一个名字吸引他的注意！ “他在东台！” 程贤急忙奔向东台，就见台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手持双锏，独自与一人一蜥厮杀！ 那人此刻正占据上风，他手中双锏闪烁黄芒，已经将对手压在擂台边上！ 眼看一锏就要落在头上，一只浑身是伤的蜥蜴从旁边窜出，张口就咬向他的手腕! 持锏修士冷笑一声，道： “畜生！来的正好！吃我一锏！” 话音未落，另一只铜锏诡异的划出一道弧线，便要将那蜥蜴懒腰砸成两截！ “锏下留情！我……认输！” 说完，对手抱起早已遍体鳞伤的蜥蜴，转身跳下擂台！ 第152章 僭越 “二牛……” 程贤注视着台上意气风发的少年，低声道。 正在接受众人欢呼的二牛，仿佛有所觉察，偏头看向台下。 却见，那个让他有些不安的地方，一个灰色人影匆匆离去。 …… 程贤躺在院中的凉榻上，听张鹏和丘十一，给那些没有到场的师兄弟们大吹法螺。 “说时迟，那时快！师弟他手中魂幡一摇，便将无数厉鬼镇在当场！” 张鹏眉飞色舞道。 “真的真的，俺都看到嘞！” 丘十一捧场道。 “那小虎师兄怎肯罢休！急忙唤出一头山丘般大小的紫毛饿虎，冲那些魑魅魍魉怒吼一声！” “真的真的，俺都看到嘞！” “……” “真的真的，俺都看到嘞！” “你姥姥的就不能机灵点，换句别的……” 张鹏一脚揣在丘十一的屁股上，接着又道： “我刚才说哪里了？” 丘十一满脸委屈的嘀咕道： “是真的，俺真的都看到嘞……” 见这两个货，竟然把满院子的人都说的激动不已，程贤叹口气，只得踱出大门躲清静。 站在杂役司的大门外略微停了停，他便转身朝后山的竹林走去。 “是我…” 程贤听到来人的声音，才收回一直外放的神识。 “师姐……” “啪！” 一个耳光掼在程贤的左脸上。 “师姐，为何打我！” 程贤捂着脸，不知道哪里又触怒了眼前的丽人。 “今日，你为何不动用碧水剑与麒麟！” 姚悦怒道： “你可知，那小虎手中，曾杀过不下二十个炼气士！” 不等程贤答话，又一记耳光扇在右脸上！ “我知道，你这些年仙缘匪浅……可若是因此托大，白白送了性命！你要我如何向化龙村的父老交代！” 程贤见她又举起手，便急忙将右脸也护住，才辩解道： “他们都知道，碧水剑是你送我的……我不想一开始，便被人指指点点，说我是仗势欺人……” 姚悦哪里知道他的心思。 听他说的在理，便用手指一戳他的脑门，道： “好，不用碧水剑的原因，算你有些道理…” “那麒麟呢？为何不用来应敌！” “紫毛虎的恶名，早已在南越与西秦两军中无人不知…” “你收去的十只煞鬼，生前都是炼气士，均是被它生生咬死，才变成一群魑魅魍魉！” “……” 姚悦一连串冷冰冰的质问流入程贤耳中，却让他觉得如同一股暖流沁入心间！ “师姐，其实你不用瞒我……那麒麟来历不凡，你和陈虎师兄一定是冒了极大的风险，才将它保留至今……” 他看姚悦脸上清冷之色渐褪，才又道： “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将麒麟托付给我……我只是想这世道险恶，万一被那些修为高深的人窥破天机，便一定会引来许多人的明争暗抢！” 姚悦何等聪慧，听他话中有话，便冷冷道： “你可是觉得，我在利用你？” 程贤听她如此说，便激动道： “没有！我一向将你当做至亲，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姚悦心头一动，面色稍稍缓和。 瞧着眼前这个，曾经只与自己纤腰一般高的牧童，如今已经长成了盖过自己一头的年青修士，不由轻声道： “我明白你的心意……有些事情，其实我早该告诉你……” 她见程贤激动的又要去握她的玉手，便立刻恢复成不近人情的冰冷模样！ 抽身后退几步，冷冷道： “若你能最后进入三甲之列，便来丹霞峰，我在丹阁等你……到时候，我会将你想知道的事情，毫无保留的告诉你……” 说罢，在月色的映照下，这位宛若广寒仙子的清冷丽人，便飘然而去！ 程贤痴痴站在原地，看着伊人消失的身影。 两行清泪滑过，跌落入冰冷的夜色。 …… 天光刚刚放亮，点仙台的四周便早已围满了前来观战的修士。 昨日最终胜出的四十名弟子，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鱼贯而入。 程贤低头走在最后，可一身灰色服饰却分外惹眼，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就在他极力躲避观礼台上众人投来的各色目光时，却发现点仙台周围站了近百名的外宗修士！ 其他人也发现了与昨天不同的地方。 有消息灵通的弟子低声道： “看到了么？那些外宗修士，便是一部分提前来观礼的使者！” 一旁有人问道： “不是说，最后一战才请使者观礼么！怎么今日便来了？” 另一个弟子自豪道： “惊动这些使者的，正是咱们这些弟子在昨日比试中的大放异彩！” 程贤正在听他们议论，忽然感到数道强大的神识在自己身上来回扫视！ 直觉告诉他，那些外宗修士里，绝大多数多人都是冲着自己来的！ “都是汪怀远那老狗惹的祸！宗门那么多师兄弟，他为何偏偏留我在狂獒山？还逼我护送紫微星尘……其中定有古怪！” 程贤还在胡思乱想，副掌教纪俨长老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十余丈高的点仙台上。 纪俨朝台下的百余名使者拱手道： “各位尊使，今日大驾光临……” 还不等他把场面话说完，就有一人起身打断道： “咱们今天并非正式观礼，还是请纪副掌教不用客套，赶紧开始吧！” 说话之人，是楚国太一宗的一名随行使者。 他虽然修为不过是筑基后期，但出身南越第一大宗，纪俨也不愿计较太多，只得哂然一笑，道： “既然诸位都已就等，纪某便不再多说，这便开始吧！” 说完使眼色示意刘威，便居中盘膝而坐。 刘威一心想要取代云龙的地位，岂能放过这次露脸的机会！ 就见刘威身穿一袭用金丝勾勒刑天图案的白色大氅，俨然与云龙首席筑基的服色不相上下！ “本座宣布，新弟子试炼第二场，第二轮，正式开始！” 就在他一张口的时候，已经引得无数驭灵宗弟子一片喧哗！ “刘威他自称本座？有没有弄错！” “只有掌教座下首席筑基，才能自称本座！这明明就是僭越！” “他那白衣上用金线绣制图案的规格，也不符合他邢天峰首徒的规制！” 第153章 以一敌四 众人正乱哄哄的议论时，刘威手中破魂古剑挥起，怒道： “休要聒噪！” 旁边的各方使者只知道驭灵宗首徒是云龙，并不知他的底细，都有些惊诧的看向刘威。 刘威本想弹压那些对自己不满的同门，忽然想起，此刻还有旁人在场。 只得压下怒火，强迫自己装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微微笑道： “今日有众位使者在场，诸位师弟莫要让人笑话！” 随后，正色道： “今日角逐，与以往单打独斗的形式不同……” “昨日四十名进阶的弟子，将被分成两两一队，总计二十队……” “每四队分为一组，采用车轮战，捉对比斗！” “换句话说，每一对弟子，都要经历三场较量，胜场数最高者，胜出！” “最后胜出的十对二十名弟子，进阶最后决战！“ 刘威的话音刚落，场面顿时又热闹起来。 “两人一组？如果一个强者被迫与弱者一组，岂不是拖累强者？” “那弱者万一侥幸靠着强者胜出，别人作何感想！” “一天连战三场……” “我看，这八成是纪俨那对师徒为了取悦那些使者，才想出这么个花样，来折腾自家弟子……” 不管众人如何议论，昨日那片光滑的百丈石壁上，再次出现四十个人的名字！ 重新打散、排序，五个分组便显示出来！ “首组，……；……；……；南宫飞、李三元！” “次组，……；……；……；田恒、王涛！” “三组，……；……；……；厉桂、郭良” “四组，……；……；……；齐汉，刘无能！” “五组，……；……；冯二牛、孙福；程贤、章梦卿！” 看到南宫飞、章梦卿、田恒、齐汉、厉桂、孙福这六名甲等弟子后，引得一些崇拜他们的弟子们发出叫好声。 程贤默默的看着自己所在的第五组，那各熟悉的名字，心中一阵恍惚。 “二牛……” 原先东南西北四座擂台，此刻已经合并成一个方圆近千丈的大擂台！ “五组，每组九场，一共是四十五场……” “看样子，这是要逐场比斗了！” 一些反应快的弟子，便即刻看出了与昨日的不同。 正如众人所料，石壁上所有的名字都黯淡下去，只留下南宫飞等四人的名字。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南宫飞、李三元与其他一对的弟子，一起来到擂台中央。 那两名弟子，知道这南宫飞的赫赫名声，便小心的拱手一拜。 南宫飞瞥了一眼石壁上章梦卿的名字，冷冷道： “李三元，不要出手……” 不等李三元回应，南宫飞手中银光闪烁，拖着飞剑，便冲向对面二人！ 那两人知道来者不善，急忙唤出各自的灵兽应敌。 开场便做出如此莽撞的举动，惹得点仙台上的使者们发出惊讶的声音。 李三元手中掂着长刀，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帮忙的时候，场外已经发出一片欢呼！ 原来就在这不长的时间内，以一敌四的南宫飞，已经用手中银剑化成的漫天剑雨，将对手牢牢控制在手下！ 那两人两兽，虽然能轻松进入今日的比斗，但在南宫飞这位第一新人弟子的剑下，却勉强只有招架之力！ 南宫飞一脸寒霜，手中银剑灵光闪烁，如同无数白蛇出洞，每一次攻击，都十分刁钻的攻向对方的软肋！ “以气驭灵！” 程贤看他手中银剑，如同生有灵智般灵动，便想到了这四个字！ 看台上的许多筑基使者，也被南宫飞手上的气势所震动。 “这个炼气弟子，竟然能使出筑基修为才能施展的以气驭灵！” “兄台看走眼了，那不过是仗着手中灵兵不俗罢了！” 一个明眼的修士笑道。 就在几人分说的时候，场上胜负已经见了分晓！ 那两人两兽，此时已经是遍体鳞伤。若不是南宫飞看在同门的面子上，他两人连同两兽，早就命丧当场！ 虽然两人咬牙不肯认输，但一旁的中裁弟子早已看不下去，急忙出手制止比斗，宣布南宫飞、李三元获胜！ 南宫飞用以一敌四、轻松获胜的压倒性战力，博得全场的欢呼！ 在众人尖叫声中，南宫飞狠狠地瞪了程贤一眼，又看看他身边的章梦卿，才转身跳下擂台。 程贤知道这次与章梦卿分到一队，定然又是哪位好事的长老做的手脚。 他暗暗道： “南宫啊南宫，你算是冤枉我了……” 接下来的第二战，便是次组的田恒等四人。 那位受孙福挑唆，闯到杂役司的田恒，此刻已经与其余三人站到台上。 他实力虽然与南宫飞不能同日而语，但也是位列六名甲等弟子其一。 他亮出手中长鞭，学着南宫飞的样子，单枪匹马的冲向对面两人两兽！ 与他一队的名叫王涛的弟子，怕被田恒夺了风头，也不甘其后的亮出兵刃，杀入战团！ 两人与对面的两人两兽战在一处，虽然不像南宫飞那样挥洒自如，但场上的状况也算是一面倒！ 一炷香的工夫，那二人中的一人，在长鞭的驱赶下，迫不得已的跳下擂台。 见主人已经败北，身后的灵兽也急忙跟随而去。 剩下一人一兽抵挡片刻后，便扔下兵刃认输投降！ 此战，田恒、王涛胜出！ 第三战，由厉桂领衔三组四人出战。 厉桂手持骨刺，身后一匹灵豺如影随形。与他一组的名叫郭良的弟子，知道实力不如厉桂，便乖乖的跟在身后，只是偶尔出手相助。 厉桂最擅长的，便是如鬼魅般的身法，和出手毫不留情的狠辣。 几十个回合下来，对面两人，一个被骨刺穿透左肩，一个被灵豺咬伤右腿。 比斗中受伤在所难免，可他们二人在被对方神不知鬼不觉的连番进攻下，连厉桂的衣角都摸不到！ 这样诡异的场面没有持续太久，两人便扔下兵刃草草认输！ 此战，厉桂领衔胜出！ 第四战，齐汉等四人出战。 在被分在甲等弟子的六人当中，这齐汉，是唯一一名程贤没有打过交道之人。 第154章 反间计 齐汉身披一身硬甲，双手空空的站在台上，身前身后不见任何灵兽跟随。 与他分在一队的刘无能，笑笑道： “齐师兄，你我该如何配合？” 齐汉微微一笑，回道： “我看，咱们便各自为战好了。” 刘无能见这人虽然客气，但也是一身的孤傲，便点点头，不再多说。 对面二人本来还忌惮二人联手，但听二人所说，便低声交谈几句。 齐汉等着那二人咬完耳朵，才笑道： “既然商议完了，咱们这便开始吧！” 那二人也不答话，分兵两路，各自对上一人。 其中一人手拖一杆长枪，枪上攀附一只灵猿，直冲齐汉而来！ 齐汉身形辗转，左躲右闪的让过一顿枪刺。 那人身上的灵猿，仗着他手无寸铁，也伸出一对利爪，专掏齐汉的裆部！ 齐汉见这恼人的猴子，专门偷桃子，便心中大怒。 可那猴子见敌人只是一味躲闪，丝毫没有还手的余地，便更是放心大胆的一路掏去！ “畜生！既然爱煞了偷桃……明年的今日，让你家主人在坟前给你种一棵桃树吧！” 灵猿主人一听对方动了杀机，急忙要将它唤回。 可这猴子聪明的过了头，竟然还依依不舍那对桃子。 “噗嗤”一声响过，猴头落地，血溅当场！ 本来手中空无一物的齐汉，一柄鬼头刀已然手起刀落，斩下了那个圆滚滚的猴头！ “你！” 那人见自己的灵宠被人砍杀，抬枪便刺，想要一泄心头的怒火。 一枪刚刚扎出，便被对方的与鬼头刀格挡下来。 再想抽回枪身，顿时便不能挥动半分！ 他定睛一看，却见自己的枪尖竟然被一张利口牢牢卡死！ 更吊诡的是，那张利口，竟然是生生长在那柄上的！ “咔嚓！” 枪尖应声碎裂！ 那人见先失灵宠，再坏了兵刃，不禁愣在当场！ 齐汉冷哼道： “若不是看在同门的份上，方才掐断的，便是你的脖子！” 眼看再无手段，那人只得跳下擂台认输！ 与刘无能正在苦苦鏖战的另一人，见自己的队友灵宠竟然被对方斩杀，再不敢恋战，急速退出战团后，抱拳认输，这才跳下台去。 第四战，齐汉领衔胜出！ 前四场中，由于每一场中都只有甲等弟子一名，所以场面是一边倒的形式，除了南宫飞以一敌四，使出灵兵外，其余三场都不甚精彩。 “第五组，首战，孙福、冯二牛，对战程贤、章梦卿！” 随着中裁弟子的一声宣布，场面顿时热闹起来！ “这下有看头了！一方是孙福，另一方是章梦卿！都是甲等！” “章梦卿那头灵蟒实在骇人，看来这场要输的是孙福一方…” “我看章梦卿那小娘皮虽然长得水嫩，但不过是仗着灵兽凶猛，才侥幸入围。若论手段心计，我更看好孙福！” “别忘了那个程贤，虽然昨日只是拿到一百六号的符节，可也是逆风胜出！” 场下众人热闹非凡，可场上的四人却是八目相顾，静静的各占一角。 程贤与这仨人之间，均有一番纠缠，可偏偏被聚在此处。他左右看看，不知该如何是好。 章梦卿和二牛，也各怀心思，不动声色的战立一旁。 倒是孙福，虽然一脸憨厚，但最是精明！ 无论是程贤和章梦卿的纠葛，还是程贤与冯二牛的间隙，他都最清楚不过。 “若论战力，自己一方绝对不是那对男女的对手…只好利用这三人的矛盾，瓦解对方！” 有了计较，孙福便呵呵一笑，张口道： “程师弟，逐灵谷内一别，已有数月……” 还不等他说完，程贤冷冷打断道： “你闭嘴…咱们两人间的旧账，一会儿我再跟你算！” 说完，他将目光落在二牛身上，低声道： “告诉我，在逐灵谷内，你出卖我，是不是有人背后胁迫你…” 二牛低头看着手中双锏，没有言语。 “是不是刘威？” 程贤追问道。 “你不要问了，那人你招惹不起…” 一旁的孙福咳嗽了、一声，用眼睛狠狠剜了二牛一眼。 二牛神色一变，抬起右手，用锏指着程贤道： “你只不过是外来的一个乞儿，凭什么处处高我一头！” “你杂役的身份，都是我替你求来的…凭什么你屡屡为宗门立下奇功！还让几位长老对你高看一眼！” “我不服…我不惜出卖自己的兄弟，为的就是博一个光明前程！” “我手中的这对下阶灵兵，也是出卖你换来的…” 不容程贤开口，二牛挥动手中闪烁着土黄色光芒的双锏，冷冷道： “程贤，你我都不是昔日的荒村顽童。胜王败寇的典故，程老道也不少说给你我二人…” “既然走上这条路，你我便用修为说话！” 见两个人彻底翻脸，孙福暗中冷笑，嘴上却一副悲愤的口吻，说道： “章师妹，我孙福向来羡慕你和南宫师兄珠联璧合，双宿双飞…为何才几日的工夫，你便忘恩负义，转投程师弟了！” 章梦卿正在犹豫间，忽听孙福好死不死的戳中了自己的心事，顿时双颊一片绯红。低声道 “不，不是的…” 她一开口，便中了孙福的陷阱。孙福冷哼道： “既然不是，你打算如何证明，你对南宫的一片真心！” 见章梦卿咬着嘴唇，孙福继续添把火，道： “别人都说，你是想借助这粗鄙丑陋的杂役，攀上几位长老的高枝。看来都是真的！” 章梦卿终于怒道： “休要毁我清白！” 她转身抬起手中长剑，指着程贤道： “程贤，我本还念及你我从小的情谊…” “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蛊惑姚师姐，逼迫我屈从与你…” “今日，我章梦卿在全宗弟子面前，便用手中长剑斩断你我之间的所有关系，以证我的清白！” 孙福自己的见反间计得逞，忍住心中狂喜，举起手中一长一短的双刀，大义凛然道： “程师弟，我孙福最见不得仗势欺人之辈，今日便要与你决一胜负！” 第155章 呆傻的灵兽 本来二对二的局面，在孙福的一番鼓唇弄舌下，竟然成了一边倒的一对三！ 热闹非凡的台下，顷刻间就变得鸦雀无声，就连点仙台上正在攀谈的长老、使者们也都被这一番变化吸引了目光。 程贤冷冷的看着孙福演完戏码，沉声道： “孙福师兄，你的话可说完了？” 一边问话，一边从从腰间缓缓抽出五尺剑锋。 孙福此刻有了依仗，也不惧程贤手中的碧水剑。 他口中打了一个呼哨，就见天空飞来一只硕大的灵禽！ 程贤不用细看，也知道是那只被孙福赚去的灵鸢。 孙福招呼一声： “冯师弟，章师妹，莫要让此子各个击破，咱们并肩上！” 二牛、章梦卿二人脸色均是犹豫一下。片刻后，手中的双锏、长剑，毫不犹豫的挥向程贤！ 三人将程贤围在当中，想将他逼入死角。 程贤临战经验何其丰富，岂容孙福等人得逞! 他鬼踪术左突右闪，一剑逼退章梦卿和冯二牛后，就仗剑直取孙福的心窝！ 孙福早在逐灵谷内便见识过他的厉害，不敢硬挡。一边闪身躲避，一边喊道： “章师妹，再不动用灵兽，莫非是还对这杂役心存幻想！” 章梦卿对自己的反水，本来还心存一丝愧疚。 可她心思毕竟单纯，被这孙福的言语刺激下，便解开腰间储物袋，放出那数丈高的白色雌蟒！ 雌蟒挡在程贤与孙福中间，“哗啦啦”的抖动起一身的鳞甲，让人听得浑身一颤！ 程贤当日降服巨蟒时，见识过白蟒鳞甲的坚固，急忙稳住身形，收回剑锋。 他将碧水剑背在身后，放出自己的神识，沉声道： “畜生，可还记得你家主人！” 雌蟒虽然已经被章梦卿下了灵源咒，但因那日在泥沼中，与自己的伴侣对程贤发下道誓在先，所以心中早已设下牵绊。 感受到来人正是熟悉的程贤，心中一凛！ 程贤也感受到对方的迟疑，正要加大神识给对方施加压力，忽然头顶一阵破风声响起，那只一直盘旋在头顶的灵鸢，已经伸出利爪，抓向他的头顶！ 程贤顾不得雌蟒，急忙闪身躲避。 孙福在雌蟒身后喊道： “章师妹，莫要让他唤醒灵蟒！” 章梦卿回过神来，急忙发动灵源咒。 雌蟒在失去程贤神识召唤下，再次陷入混沌，只是受着灵源咒的驱使，甩动巨尾扫向程贤！ 程贤好不容易躲过头顶的攻击，此时的身形还没稳住住。眼看就要被水缸般粗细的蟒尾扫中！ 雌蟒这一击非比寻常！ 当日在逐灵谷内，程贤还是借助灵血骷髅念珠和引魂幡，才侥幸降服双蟒。若是被它扫中，说不得便会筋骨碎裂！ 此刻在点仙台上观战的纪俨，脸色顿时阴了下来。 程贤对他还有莫大的利用价值，岂容别人染指！ 他正要抬手打出捏在手里的破魂珠，却察觉程贤不慌不忙的从腰间放出一物！ 众人也看的分明，赫然是一只毛茸茸的小野猪！ 章梦卿见识过程贤鬼魅的身法，以为他能轻易躲开。 没想到他却不躲不闪，只是想用灵兽来挡下这横扫千军的一击！ 她回过神来，急忙驱使雌蟒收力。 可为时已晚，那蟒尾已经结结实实的砸在野猪的身上！ 一人一猪被这一击之下，硬是从擂台的一角，砸出二十多丈！ 章梦卿毕竟还是与程贤是自小的青梅竹马，心中不忍，正要上前查看，却被二牛一把拉住。 孙福本来还心中狂喜，可猛然想到逐灵谷内，那个术法神秘莫测的少年，不由得打一个寒颤。 他几步跑到场边，冲中裁喊道： “师兄，那小子已经昏死过去，是我方取胜！” 中裁挠一挠头，无奈道： “你们四人间的事情我不管。但是按照规矩，章梦卿还在场上，这场比试便没有结束！” 孙福一拍脑袋，暗道： “光想的对付程贤，把这个事情忘记了！看来还要让章梦卿自己放弃才行！” 他又几步窜到章梦卿面前，挤出一副高兴的样子道： “师妹！你果然是真心想着南宫师兄！师兄交代，如果咱们能击败程贤这小子，阻止他进入下一轮，他便原谅你！” 章梦卿虽然还有些担心程贤的死活，但是听到南宫飞愿意原谅自己，便惊喜道： “眼下他已倒地不起，我该怎么做？” 孙福急忙道： “你认输便是！以师妹的资质，就算输掉比试，宗门岂能就此放弃？何况日后还有南宫的照拂，你二人从此双宿双飞，岂不让人艳羡！“ 章梦卿听到让她认输，还有些犹豫。 但是想到孙福所说十分有道理，便一咬银牙收了雌蟒，纵身跳下擂台。 孙福正要再次催促中裁，却见满身灰土的程贤，在场上场下所有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堂而皇之的坐了起来！ “姑奶奶总算送走了，这下就没什么好顾忌的…” 孙福惊恐的看着丝毫没有受伤的程贤，叫道： “你…你使诈！” 程贤松开胸前的一只手臂，从里边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他把怀中之物拎着脖子放在眼前，仔细瞅了半天。见除了眼睛依旧呆滞外，倒也没有受伤。 “这小东西果然皮实，就是呆了点…” 想罢，将小野猪塞在腰间，这才双腿一弹，站起身来。 他这一举动让所有人都咋舌不已。 “将灵兽别在腰间使唤？这是什么道理？” “没看他方才就是将灵兽攥在手里，当挡箭牌使得么！” “那灵兽跟着他算是白瞎了！” 程贤听着众人议论，也很无奈，腹诽道： “小爷我也不想！谁晓得，陈虎塞给我的，还真就是一只呆傻的僵兽！” 第156章 九足灵蛛 郁闷不已，挥一挥手中五尺剑锋，要把火气全部撒在那个浓眉大眼的孙福身上！ 孙福对程贤的碧水剑是极为顾忌的。 见那冤家朝自己扑过来，一边召唤灵鸢待命，一边喊道： “冯二牛，你还不出手！” 程贤心下一沉，果然见冯二牛手持双锏，踏步走到他面前。 “二牛，你不是我的对手…” 话音未落，就见一只手掌大小的九足蜘蛛，从冯二牛怀里钻了出来。 那灵蛛爬行的姿势甚是奇异，六足分列两侧，用来爬行。剩下的三足，分别是银色、金色、赤色，却拖在身后，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用的！ 顺着他的脖颈爬到脑后，最后来到头顶正上方。 程贤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却见那灵蛛抬起如针般的银足，一下插入二牛的天灵大穴！ 随着针足的插入，冯二牛头痛欲裂，双手撕扯着头发嚎叫不止！ 程贤心中不忍，拔出鱼肠短剑，就要去将那灵蛛挑落！ 就在此时，冯二牛猛然抬起头，原本是双眼的地方，竟然如蜘蛛般，多出了一双复眼！ 随着那双蛛眼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冯二牛炼气三层的修为，竟然提升至四层！ “不够…” 冯二牛冷冰冰的说道： “不够…对付你，还不够！” 头顶的灵蛛仿佛知道了主人的心思，抬起金足，再次插入！ 在又多出一双复眼的同时，炼气四层的修为陡然跃升至五层！ 他此刻哪里还有什么人的模样，六只黑漆漆的蛛眼，如同一只人形蜘蛛！ 程贤见状，怒道： “二牛，你这是做什么！” 冯二牛正享受着修为提升带来的快感。 忽然听到有人说话，六只复眼齐齐盯向程贤，口中两排獠牙滴落着粘稠的液体，喃喃道： “吃…吃…吃…” 猛然暴起，挥动双锏砸向程贤！ 程贤见对方无论身形还是力量都瞬间高出一倍，不敢大意，急忙施展鬼踪术，躲到二牛的身后。 他习练鬼踪术已久，对此术还是颇有信心。 可没想到的是，身形刚刚稳住后，冯二牛竟然紧跟着就追了过来！其捕捉自己踪影的程度，竟然还在昨日对战的两人之上！ 一旁的孙福哈哈笑道： “你这位好兄弟，为了今日赢你，真是下了血本！” “这只九足灵蛛可以侵入主人的神识灵脉，不但可以提升修为，还能让驱使者变得如灵虫般敏捷！” “不过，这灵蛛虽然好，但是如果不能将锁定的猎物吃到嘴里，就无法变回原来！” “你如今便是他网中的一顿美餐！” 程贤一惊，急忙去看脚下！ 果然，从二牛嘴角滴落的黏液，将他所到之处都已布满，俨然连成了一道蛛网！ 正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冯二牛已经将最后一道蛛丝结好！ 程贤纵起身形正要跃出蛛网的包围，一直徘徊在头顶的灵鸢，却用利爪生生把他逼了回去！ 还没落地，一张硕大粘稠的蛛网，就铺天盖地的将他卷在其中！ 程贤手忙脚乱的就要用碧水剑去砍，可斩断几根后，更多的蛛丝又粘了上来，将碧水剑死死地缠住，动弹不得！ 感受到在这网中，越是挣脱，就越是深陷其中，程贤干脆放弃了抵抗。 冯二牛脸上的六只蛛眼闪着贪婪的光芒，俯着身体爬到网前。 正要用獠牙去咬程贤的脖子，头顶的那只灵蛛仿佛察觉到有天敌到来，猛然间指示二牛窜到一边，不住的瑟瑟发抖。 见孙福赶走被灵蛛控制的冯二牛，程贤冷冷道： “怎么，你不敢杀我？” 孙福摆手笑道： “程师弟，你我无冤无仇，我何至于要杀你？” 程贤冷笑道： “你不是早就猜到我身上怀有秘宝，何不趁机夺去！” 孙福吞下一大口口水，低声道： “你只要肯将以气驭灵的术法教给我，我便放你出来，并主动认输，如何？” 程贤看看一旁早已丧失神志的二牛，沉声道： “可以…不过，你要告诉我，二牛到底是在为谁卖命！别说是你！他手中的铜锏和那该死的灵蛛，可不是你能付的出的代价！” 孙福呆了片刻，摇头道： “那人不是你我能招惹起的…” 顿一顿又道： “你以为我这般卖命的阻止你，只是个人恩怨么？” “告诉你一个秘密，这次如能闯入最终前三名的弟子，将有天大的机缘！” “以你的修为术法，绝对和南宫飞不分上下。只要没我在一旁出谋划策，他绝对不是你的对手！” 程贤对此人的话早就不在相信，冷冷道： “没兴趣。” 孙福把牙一咬，狠狠道： “难道，你甘愿辜负姚师姐的期望！” 程贤想起那天，姚悦与自己的交谈，怒目圆睁，道： “你在我身边安排了眼线！” 孙福嘿嘿笑道： “我哪里有那个本事，自然另有其人！废话少说，你若不答应，我这就将你抛下擂台！” 说完，便命冯二牛将蛛网拖到擂台的一侧。 冯二牛正要使劲去一拽蛛网，没想到手中却猛地感到一松。 回头一看，就见程贤不知何时，已经将蛛网斩开一道口子，钻了出来！ 孙福看着他手中的小野猪，正撕扯着一缕蛛丝“嘎吱嘎吱”的嚼着起劲！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拔出双刀，猛然向后窜出数丈！ “九足灵蛛，拿下他！” 冯二牛口中发出“嘶嘶”的声音，张口就是一口黏液喷出！ 程贤掂一掂手里的毛团，想也不想的就扔了出去！ “这他姥姥的是在驱使灵兽？” “这杂役究竟会不会使唤灵兽！” “真是给驭灵宗丢人！” 不管旁人如何取笑，那毛茸茸的小野猪仍然朝着冯二牛直飞过去！ 虽然笑话程贤不会驭灵，但是这小野猪耐操的属性，众人也是看在眼里的，不由得期待起来！ 毛团在空中飞了一阵，啪嗒一声，便落在冯二牛的眼前。 空洞的眼神扫了一眼被九足灵蛛控制的冯二牛一眼，便不再理睬，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九足灵蛛不知这小玩意儿究竟是什么来历，驱使冯二牛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凑到近前。 见对方仍然没有反应，便张口就咬。 它两排獠牙刚一张开，脸上就觉得一暖，一股热流便喷在他的脸上！ … 第157章 大葱莫要装青松 所有人眼睛都直了，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 “它在撒尿！” 不知谁喊了一声后，场面顿时哗然！ 程贤发现不对劲后，脸上也是臊的通红。 正想去将小东西捡回来，却听冯二牛惊惧的嘶吼一声后，手脚并用，发狂般的退到擂台一角，浑身抖作一团！ “这…这…” 孙福也顿时傻了眼，急忙用秘法召唤九足灵蛛。 那灵蛛听到召唤，却宁死不从，回身跳下擂台，眨眼便钻出人群，消失不见。 “这家伙，撒泡尿都能辟邪，不枉费我这一个月又当爹又当妈，含辛茹苦拉扯你呀！” 程贤笑的合不拢嘴，一溜小跑将毛团拎起来别在腰间。 终于扫清障碍，他咳嗽一声，从怀里掏出引魂幡，口中念念有词。 片刻后，三只煞鬼便出现在面前。 “孙师兄，今日你我的恩怨，是该算个清楚了！” 孙福此刻早已两腿发软，急忙挤出一丝笑容道： “程师弟！有话好说！” 突然转头就冲场边的中裁弟子喊道： “师兄！我认输！我认输！” 中裁弟子听到后，就要宣布结果。 忽然他神识之中接到一道传音。听完传音后，便背过身去，假装没听见。 孙福彻底傻眼了！ 正要掉头逃跑，却发现两只煞鬼不知何时已经将他镇压在原地，动弹不得！ 而自己的灵鸢，此刻也远远的躲在高空，不敢下来相救！ 他正要开口求饶，却见程贤浑身散发出暗红的煞气，踱到面前。 “孙师兄，半个月后，咱们再见！” 说罢，一拳便猛击在孙福的嘴上！ 孙福满口碎牙顿时喷出无数，随后头一歪就昏死过去。 “程贤，章梦卿胜出！” 程贤走下擂台，见章梦卿冷着脸看着自己。 “师姐，接下来的两场，我独自应付便可…”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围观的人群。 … 随后的第二轮，仿佛是受了程贤的刺激，南宫飞、齐汉、田恒、厉桂四人，都纷纷要求独自出战。 再次轮到程贤时，章梦卿自然没有登台，他便依旧以一敌二。只不过，这次没有牵绊之人，手下便不留情面。 … 第三轮开始后，场面上已经毫无悬念。 点仙台上的长老使者们便纷纷议论起这些大放异彩的弟子们。 议论最多的，自然是南宫飞和程贤二人。 南宫飞的路数，是正经八百的驭灵宗修行法门，虽然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但是却少了几分新奇。 程贤则不同，除了手中的碧水剑比较正常外，那邪门的引魂法器，以及古怪又实用的野猪灵兽，都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听说那邪门的小子，便是前些日子，从衡离山狂獒峰回来的炼气弟子！” “能被元婴留在身边调教数月，果然是有一套！” “你们没发现么？这小子一直都是靠着稀奇古怪的东西取胜，修为究竟是到了几层，都没看透！” 纪俨端坐在点仙台上，面上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心里却也是一番琢磨： “程贤这小子，不但能使出以气驭灵的架势，竟然还有如此多的手段！” 想到他的背后是苟不教，心中又暗道： “这苟尊使，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 十五场比试终于结束，六名甲等弟子中，只有孙福被程贤一拳击昏，淘汰出局。 “南宫飞、厉桂、齐汉、田恒、章梦卿、刘无能、李三元、王涛、郭良，程贤，今日胜出！” “明日，最终轮对决！” 程贤最后一个从擂台上跳下来，被张鹏等人将程贤高举过头顶，欢呼道： “程贤程贤，指日成仙！” “一人获胜，与有荣焉！” “哪怕蓝衣狂如狗，小心杂役抬起手！” “是葱莫要装青松，布衣最爱吃大葱！“ 这些口号，是张鹏、丘十一等人，征求了杂役司一百多个师兄弟的意见，才改了又改，精挑细选出来的。 他们喊得有多卖力，那些蓝衣弟子们的脸上就有多难看！ “这些杂役弟子真太也猖狂！” “前两句也就算了，偏偏那后两句，简直就是对我等新人弟子的侮辱！” “何止是新弟子？就连老弟子们，也都一块儿骂进去了！” 说话之人话音刚落，就见一旁看热闹的老弟子们便蜂拥而上，将十几个灰衣弟子围在当中！ 程贤见惹了麻烦，便急忙让众人将他放下。 一个炼气中期的弟子冷着脸道： “程师弟，你两日来的表现，我等都看在眼里，也确实打心眼里佩服……” 没等他说完，另一个炼气后期的老弟子接口道： “你骂那些新人我们不管，为什么要唆使手下编排下作的话语，侮辱我等！” 这些人也不是无事生分。只因新人身上的服饰是蓝色，而老弟子服饰虽然也是以蓝为主，但是却偏向青色！ 张鹏等人口里的“蓝衣”“青松”，可不就是将新老弟子都一块儿骂进去了么！ 程贤就算再威风，此刻也不敢惹众怒。 但是想到自己的师兄弟们，自从踏入宗门后，就没有一天被当做人来看。今天借着自己的盛勇，发泄一下，也情有可原！ 程贤抬手施礼道： “今日多有冒犯，小弟先给诸位赔礼道歉！等小弟回去后，会好好约束……” 那几人却不理会，叫嚣道： “约束？你自己就是个杂役，还怎么约束旁人？别说废话！把这几个不知死活的交出来！” “交出来，让我等带回去拴在山门处，看几天山门！” “不交人也行，将你那头灵兽拿出来，让咱们师兄弟摆弄几下，也算你过关！” 知道今日在台上风头太盛，得罪了这些无事生非的蓝衣弟子。 正在无奈之下，不知是谁趁他不注意，一把从他腰间拽下那团玩偶般的毛团。 “这玩意儿身上的毛明明就是野猪的猪鬃，怎么毛发下，却还有一层硬甲？” “奇怪，这野猪头上怎么还有一对小小的硬角？” 程贤和张鹏等杂役司的弟子，见那几人竟然不知死活的去摸那对刚刚展露出的硬角，立刻发疯般的挤出众人包围。 一边跑，还一边将早就准备好的棉团塞入耳廓，然后用手死死地捂住双耳！ 就在旁人不知所谓的时候，一声巨大的咆哮声，就从人群中爆发出来！ 第158章 灵源咒 这一声似龙似虎的咆哮，虽然还显稚嫩，但却将在场的数十人震的头发丝倒立，耳膜几乎要震裂！ 尤其是那个拎着毛团的蓝衣弟子，因为没来得及捂住耳朵，竟然当场晕了过去！ 其余众人都捂着脑袋瘫坐在地上，痴傻般的脑中一片空白！ 程贤等到吼声停歇后，揉揉肿胀的脑袋，才迈过倒地不起的众人，将依旧呆呆的毛团拎在手里。 拍打去毛团一身的灰土，重新别在腰间，才低声嘟囔道： “麒麟角也是能随便摸得么？” …… 月上西山，杂役司的众弟子围坐在院内嬉笑。 丘十一将小毛团拎在半空，大眼瞪小眼的瞅了半天。 见毛团一副大眼睛却毫无神采，便忍不住使劲掐了掐它肥嫩的小脸。 “这小东西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如此禁得起折腾？” 张鹏一把夺下小毛团，不满道： “下手轻一点！” 他转身将毛团还给程贤，笑道： “师弟，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如此惊艳的实力，却似木头一样！” 程贤为了喂饱这个小家伙，曾祸害不少山上的禽兽。 为了隐藏它越来越显露出的麒麟外貌，便用大行山内的一种灵鱼的鱼鳔，煮熟捣碎后制成凝胶，再将野猪的猪鬃沾在它的身上。 程贤看着这小毛团，总不能告诉大家，这就是麒麟吧。 他岔开话题，又和众人打屁一阵，便打起哈欠来。 张鹏知道他早已疲乏，便遣散众人。 程贤独自一人坐在屋内，瞅着兀自对着一只肉骨头发狠的小麒麟发呆不已。 看着这个好吃的毛团，蓦然想起了同样贪吃的黄儿，和带他离开的绝色伊人。 “小子，你今日仗着麒麟护身，可是威风的很！” 一个冷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程贤爱答不理的回道： “你若后悔，我还你便是！” 陈虎没想到他竟然没有一丝感念的意思，有些恼怒道： “莫要得便宜卖乖！” 程贤回头将小麒麟从肉骨头上扒下来，甩给陈虎，撇撇嘴道： “这玩意儿，除了见到吃食的时候，像是活物。平时就和泥塑一般，没有半点灵气…难道真要我用来当沙包用？” 陈虎默然片刻，才道： “这便是我当日所说，世上本不是非黑即白、非生即死的原因。” 程贤吃惊道： “师兄，你的意思是，这小东西眼下是非生非死？” 陈虎点点头道： “当年，这小麒麟的母亲小产时，它魂魄尚未完全凝结，所以如今才是个魂魄不全的半痴样子，不然…” 他硬生生的将后半句“不然也不会便宜你”咽下去。 程贤纳闷道： “那为何，旁人摸它的麒麟角时，便会暴怒异常？” 陈虎摇头道： “我也不知，也许双角便是它的逆鳞吧…” 随即又道： “虽然它灵识不全，但你可用灵源咒尝试驱使。” 程贤挠挠头道： “我不会。” 陈虎一口老血差点喷涌而出。 想到眼前这个师弟一直都在杂役司厮混，长期处于自生自灭的状态，才又耐心道： “身为驭灵宗弟子，怎么能连宗门的根本都不会？” 说完，便将一枚玉简，连同小麒麟，一起甩还给程贤。 … 第三日清晨，驭灵宗钟鼓齐鸣，人声鼎沸。 清灵真人率同纪俨、娄无涯、金灵子、苏莹，登上点仙台。 一同登台的，还有来自南越其他六宗的使者，以及北晋商盟的使团。 昨日驭灵宗新弟子的神勇表现，早已传遍这些使团。 南宫飞等十名弟子，在众人的瞩目下走到点仙台前。 清灵真人起身，环视一圈后笑道： “多谢友宗使者莅临鄙宗，清灵子不甚感激！” 太一宗的一名长老哼一声道： “真人不必多言，可别忘记，我等都是为紫微星坠一事而来！” “正是！还请真人早早告知，也好让我等一同与贵宗欢庆！” 附和之人，是天剑门的一名出使长老。 清灵真人点头道： “诸位来吾宗盘桓，也非一日。不急于一时！” 然后，便不再理会点仙台上的一众使者。 “昨日的精彩比试足以证明，能入今日之围的十名弟子，皆是吾宗门的天骄之辈！“ “今日，便不考较兵刃术法…” “既然吾宗名为驭灵，这场比试，便试一试十位弟子所结下的灵源深浅！” 清灵真人向纪俨、娄无涯、金灵子、苏莹四人点点头，几人便纷纷向各自的山峰发出一道灵讯。 不多时，金鳞巨蟒腾架云雾，雪翼巨蝠肋下生风，赤发灵猿足震八方，啸天神犬追星逐日，五彩孔雀身披霞光，升上五座峰顶，将点仙台围在中央！ “组阵！” 清灵真人一声令下，五头守山灵兽各自激射出数道灵光，在空中交织成一道白色的巨大“靈”字阵符。 就在众人赞叹不已的时候，从阵中幻化出一只老鼠般大小的追风兽。 “驭灵大阵里，可幻化九阶灵兽兽魂，其品阶依次为人阶三品、地阶三品、天阶三品！” “新人试炼的最终排名，便按照闯关的多少排位。能与自己的灵兽站到最后的，便是优胜！” “排名靠前者，宗门自然有丰厚赏赐！这就开始吧！” 看到一旁的云龙示意，南宫飞等十名弟子鱼贯走上擂台，各自召唤出自己的灵兽灵禽。 一时间，九头形形色色、大小不一的灵兽，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擂台上最让人震撼的，是南宫飞与章梦卿二人的雌雄双蟒。双蟒浑身亮如银甲的鳞片熠熠生辉，一道血红的丝线，从顶部一直延伸到鼻尖！ 还有诸如田恒的如小山丘般大小的白色巨犀、厉桂狡猾狠辣的灵豺、齐汉身上游走的一只三色螳螂… 当众人的目光落在最后一个灰衣弟子身上时，却见他除了一脸的疤痕惹人注意外，便再无它物。 清灵真人站在点仙台上，有些不悦道： “程贤，你的灵物呢？” 程贤愣愣道： “在啊…” 随即一拍脑门，才将别在腰间的一团毛茸茸的事物取下来，丢在地上。 第159章 守护命灯 一旁的娄无涯不知这毛团的厉害，以为是程贤作妖，便立时发作起来。 “你拿一头死猪来，是成心丢宗门的脸么！将此子赶下去！” 见过它肉身挡下白蟒一击，一泡尿惊走九足灵蛛的当值弟子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不是该听从长老的命令。 纪俨却冷哼道： “都不要动！谁是死猪，还不一定！” 就在两人为了一头死猪怒目而视的时候，空中符阵闪动数下，便幻化出十盏铜灯，分别落在十名弟子的头顶上方。 人阶下品的追风魂兽，早已等的不耐烦，见灯盏出现，鼓动一阵腮帮子后，就发出一阵尖锐的鸣叫！ 这声音中没有释放任何元灵之力，却饱含一股灵兽独有的灵识共振之力！ 场上的弟子和各自灵兽，不约而同的在脑中承受起一股莫名的灵振！ 为了抵抗灵振，修士与灵兽不自觉的动用各自元灵神识。 霎时间，十个灯盏便纷纷被点亮！ 灯焰大小不一，却都与追风兽散出的灵光一样，呈现出土黄色。 随着追风兽持续放出灵振，九盏灯的灯焰虽然有的平稳，有的活跃，但都越来越亮。 唯独程贤和小麒麟头顶的铜灯，散发着凄惨的昏暗灯光。虚弱的灯焰时不时的跳动一下。 与他相熟的众人，看着那随时可能熄灭的灯焰，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姚悦站在苏莹身后，见程贤险而又险，便开口大声道： “师父，这灯是何物？” 苏莹心中雪亮，自然知道她的用意。也不点破她的心思，笑道： “此物，是驭灵大阵激发下，显现出的灵兽命灯…” “根据此灯的明灭，便能判断灵物所能承受的灵振，并依此鉴别灵物的潜力！” 姚悦点头道： “那和主人有什么关系？” 苏莹轻笑道： “自然是相关甚密的！” “与主人结下灵源，便是休戚与共。灵物可以护主，主人自然也可为灵物加持！” … 程贤此刻正焦急的看着忽明忽暗的灯焰，听到苏莹师徒的对话，心中便立刻明白过来。 他尝试运起吐阳决，将元灵注入小麒麟的身躯，可发现丝毫没有作用。 接着，又运起圣心决，用神识将小麒麟微弱的灵识包裹在内。 此举果然生效，头顶的灯焰顷刻便安稳下来，散发出土黄色的光亮！ 一炷香后，人阶下品的追风魂兽见动摇不了十盏命灯，便甩一甩尾巴，化作一团灵光散入符阵。 “十头灵兽等是有入品阶的潜质！” “其它的就算了，那个呆头呆脑的猪崽子，竟然也能入得品阶！” 众人交头接耳之际，驭灵大阵光芒闪烁，又幻化出一头人阶中品的青鳞穿山甲魂兽。 穿山甲抖动鳞甲，灵振便散发而来！ 这一次的灵振，明显要高出许多，刘无能、李三元、郭良三人的灵兽明显有些抗拒。 三人自然也将姚悦传递给程贤的信息听在耳里。 急忙动起神识，才勉强将即将熄灭的命灯稳住。 眼看九盏命灯的灯焰，都一一变成青色，小麒麟头上的灯焰才恍恍惚惚的由黄转青。 又过了一炷香，十人算是堪堪的过了第二关。与其他九人泰然自若不同，程贤此时已经头顶见汗！ 本以为依仗自己的修为，就算在最后斗不过南宫飞，也能十拿九稳的占据前三。 没料到，这次比试的，竟然是灵兽的灵识！ “也不知掌教是不是听到风声，有意挑这样的方式…不管他…既来之则安之，以我的神识，也可勉强维持麒麟命灯不灭！” 当穿山甲魂兽化作灵光散去，紧接着，便是一只人阶上品的雉鸡魂兽，扑打着一对墨绿羽翅飞在空中！ 雉鸡散出的灵振，即刻又高出一筹！ 就在此时，刘无能的灵熊、李三元的灵狐、郭良的巨蟾，三盏命灯同时发出一阵火焰的爆裂声！ 三人极力想用自己的神识稳住命灯，可灵兽脆弱的灵识承受不住灵振的剧烈震荡，同时发出痛苦的嘶吼声！ 眼看灯焰渐渐由青转绿，但灯盏已经出现极其细小的裂纹！ 程贤此刻比这三人好不到哪里去。 虽然他入门起，便是修行圣心决。奈何小麒麟空有一身强悍的体魄，灵识却几乎没有，只能微弱的感知到隐隐的一丝残存！ 这样就算他本人神识高强，维持起命灯来，也是事倍功半！ 终于熬过第三炷香。 等到雉鸡化作灵光散去，驭灵大阵灵压陡然上升，大阵由白色幻化成金色！ “接下来，便是地品魂兽！” 就在众人期待中，一头地阶下品的金色九尾灵狐，探头探脑的从阵中幻化而出！ 九尾狐俯身看到十盏命灯，嘴角竟然露出一抹魅笑！ 它摆一摆九尾，猛然张开大口，就扑向地面上的十人！ 一股高出人阶上品的雉鸡一倍的强大灵振，也瞬息而至！ 巨大灵振的刺激，以及命灯被吞的危机，让刘无能、李三元、郭良三人承受不住重压，三盏命灯终于同时熄灭！ 三人三兽同时瘫软在地，几乎晕厥过去！ 九尾狐见三盏命灯已经熄灭，便转身扑向还在燃烧的最微弱的一盏命灯前！ 这微弱的命灯，赫然便是程贤守护的命灯！ 九尾狐张口就要吞下，却被驭灵大阵压阵脚的金鳞巨蟒一声嘶吼喝退，只得老老实实的退回半空，继续施加灵振。 程贤此刻已经发挥出十成神识，勉强将命灯维持在不明不暗的状态下。 眼看剩下的七盏命灯都已稳住，单靠灵振是奈何不得他们。九尾狐便幻化成灵光，重新归入驭灵大阵。 此时场上，三盏命灯熄灭，还剩下七盏。 最危险的，仍然是程贤守护的命灯！ 停歇片刻，一只金色灵猿，从驭灵大阵中攀爬而出，赫然是地阶中品。 灵猿攀在半空，嬉闹一阵后，从后脑拔下一撮毫毛，吹向七盏命灯。 轻飘飘的毫毛飘落下来，幻化成七名战修，各持灵兵向七盏命灯劈头砍落下来！ 王涛本可以勉强守住命灯不灭，但眼前的战修散发出的气势实在太过吓人，急忙灭了命灯，收起灵兽便跳下擂台。 眼下只有五名甲等弟子、以及程贤还在强撑！ 六人都以为战修不过是灵振冲击下产生的幻象，所以任凭战修来势汹汹，都咬牙坚持。 第160章 刀光剑影 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见当先一名战修手中利斧劈向厉桂和灵豺头顶的命灯。 “咔嚓”一声脆响，命灯被直接劈成两半！ 厉桂闷哼一声，一对白多黑少的死鱼眼，片刻便全部翻白！ 他的灵豺此刻也发出“嗷呜”一声惨叫，立时趴倒在地不，昏死过去。 空中的灵猿兽魂用手一勾，落在战斧上的灯焰，便飘上天空，被它一口吞下! 剩余五人见状，心中都是大吃一惊。 “没想到地阶中品的魂兽，不但可以将灵识物化，而且还能吞噬灯焰！” 意识到这关键一点，五人都放出修为，将命灯死死护住！ 可无论五人如何防护，都无法挡住战修手中战斧的进攻。 第二波遭受攻击的，是田恒的巨犀。 巨犀的命灯虽然没有爆裂，但是灯焰每被砍一次，便弱去一半！ 三斧过后，已经变得绿豆大小，眼看就要熄灭！ 田恒急忙发动灵源咒，就见巨犀猛然将头顶的尖角刺入灯盏！ 庞大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枯瘦下去，随之换来了命灯再次重燃！ “它是在用续命之法，换取命灯不灭！” 就在众人吃惊的时候，一名战修已经向齐汉和三色螳螂出手！ 齐汉急忙发动灵源咒，三色螳螂在主人的驱使下，竟然化成一件剑甲附在主人身上！ 人兽合力抗衡，在战修的攻击后还保有一半的灯焰！ 南宫飞和章梦卿的雌雄双蟒，此刻却凶性大发，不待主人召唤，竟然主动迎上战修！ 战修目无表情的挥起战斧，狠狠劈在双蟒的额头，蟒头上的猩红血线被砍出一道裂痕。 二人相视一眼，便跃上各自的蟒首上，将流出的几滴精血涂抹在各自的命灯上。 命灯刹那间便亮如火炬，无论战修如何劈砍，也只是弱去三分！ 点仙台上的长老、使者们看的直咂舌，没想到区区炼气弟子的灵兽也有这些奇异的手段！ 眼看四人各使神通过关，众人目光全都汇聚在最后一名弟子身上，也希望这个弟子能施展一些惊艳的术法。 程贤果然没有辜负众人的期待。 就见他在腰间储物袋轻轻一拍，一件物事便飞了出来！ 他将手中的物事抛向命灯，口中念念有词： “肉骨头来了，赶紧来吃！” 一旁的南宫飞等人以为听错了。 直到呆如玩偶的小麒麟如同死而复生般的扑过去，拼命撕咬的时候，他们才断定，那真的是一个肉骨头！ 就在围观人群里发出一阵嘘声时，最后一个战修已经挥出手中战斧，劈向命灯！ 正在命灯旁边啃咬骨头的小麒麟，以为那来势汹汹的战修是来抢食的，抬头低吼一声后，一头撞向来犯之敌！ 没等战修砍到命灯，下一刻就被这不起眼的毛团撞成了一团散碎灵光，最后变成一根金灿灿的猴毛！ 攀在空中的灵猿魂兽，早已将其他人削下的灯焰吞掉。 虽然最后一盏命灯的灯焰没有吃到嘴里，但它拍一拍吃饱的肚皮，收去毫毛，重新归入驭灵大阵！ 众人瞠目结舌，没想到那不起眼的毛团仅靠肉身，就能击退地阶中品魂兽的灵识化物！ 一旁的南宫飞脸色变得铁青，自己耗费掉的白蟒精血还抵不过一个肉骨头，这让他妒忌意又盛三分！ 此番七去其二，只剩五人在场上。 稍事歇息，驭灵大阵再次闪动，一头地阶上品的金蝉魂兽，鼓着巨大的两腮钻出大阵！ 金蝉蹲坐在空中，鼓动一阵后不见有任何动作。 正在五人疑惑的时候，围观的弟子中有人惊呼道： “看它的嘴！” 话音刚落，金蝉已经张开大嘴，一口猛烈的狂风便吹向五盏命灯！ 五盏命此刻被吹得灯影摇曳，如同狂风巨浪里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 巨犀一直在拼命用本体供给命灯，终于熬到油尽灯枯，轰然倒地。 田恒在旁边全力展开六层修为协助，也遭到反噬，一口鲜血喷出。 三色螳螂也已经变换成一面剑盾，将命灯护在后边。 那风慢慢幻化成一阵无边无际的刀锋剑雨，不停的刺向剑盾！ 齐汉也毫不保留的施展出六层修为，在盾后勉力支撑。 剑盾不可谓不坚固，但是在连续上百次的利刃冲击下，再不能坚持。瓦解片刻后，命灯便被斩灭！ 命灯熄灭后，对田恒、齐汉发起的攻击便立刻烟消云散。 虽然心中不甘，但只得收起灵兽，去看场上剩下的最后三人！ 南宫飞和章梦卿二人，此刻各自站在雌雄双蟒的头顶，手中两柄银色飞剑上下翻飞，招架着袭来的剑雨。 南宫飞豪气大发，炼气八层的惊人修为展开，手中飞剑化作漫天剑阵，竟然与金蝉灵识所化的刀锋剑雨正面相抗！ 章梦卿此刻修为只在炼气六层，好在有南宫飞银盾庇护，也堪堪护得命灯不灭。 这一次，二人已经是施展出全部手段，才勉强接下。 南宫飞低头看去，见身下的雌雄双蟒虽然也被刀砍斧劈，但仍将命灯护的周全，心下大定。 站在凛冽的刀锋剑雨中，如傲雪孤梅般绽放，虽然遍体鳞伤，但越战越勇！ 无论是点仙台上的长老、使者，还是台下的弟子，都被他短短三年，便达八层炼气的修为，以及刚毅的战意所倾倒，纷纷发出赞叹惊呼声！ 南宫飞傲立在剑雨中，享受着万众瞩目的快感，目光不由得斜向远处的程贤。 这一看不要紧，竟然让他眼神呆滞片刻！ 就见程贤一手将毛团般的灵兽举过头顶，挡在命灯之上。 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根肉骨头逗弄着，说道： “乖！忍一忍就过去啦！” 围观人群此刻也都注意到这滑稽的一幕，都忍不住纷纷谩骂程贤无耻！ 程贤在杂役司中受尽白眼，对这些骂声嗤之以鼻，依旧我行我素的哄着自家灵兽。 虽然众人昨日都见识过毛团灵兽的耐操特性。但眼下面对的，可是地阶上品的金蝉魂兽！ 无数灵识化成的刀剑不停砍落在毛团背上，虽然没有伤到它，但身上的猪鬃却被一片片的削去！ 直到最后一撮毛发脱落，众人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野猪？分明就是一个身披青色鳞甲，头上露出一对茸角的奇异怪兽！ 第161章 麒麟现世 驭灵宗弟子中，有博学之人，愣愣道： “头生双角，似瑶池散漫玉鹿…” “足踏四蹄，如老君座下青牛…” 一个苍老的声音接着激动道： “遍体龙鳞…管它天兵天劫，我自纵横天地万灵愁！” 说罢，老者捂着嘴惊到： “麒麟！” 驭灵宗弟子只听说过，在驭灵大殿中有一道麒麟禁制。 至于宗门禁地里镇守的青玉麒麟，都是只有耳闻，谁也没曾亲眼见过！ 镇守禁地的麒麟，已经数百年没有现身，宗门早有传闻，都认为已经兵解升天。 有弟子以为是那惊呼之人哗众取宠，不耐烦的回身去看。 却见那个苍老声音的主人，竟然是近来声名大振的百年老炼气士，劳二！ 劳二如今不同往昔，自从大半年前惊人的预测出紫微星坠之事后，名声早已传遍齐国！ 甚至还有不少南越其它六国的善男信女，专门建生祠供奉他的泥塑金身！ 今日他开口说是麒麟，众人不由得都信了七分！ “按照典籍中所载，那灵兽确实与麒麟外貌相符…” 有人出声附和道。 “麒麟！真的是麒麟！” 麒麟是万兽之首，尤其在驭灵宗，地位更是在五头守山灵兽之上！ 随着弟子间的口口相传，已经有许多激动的驭灵宗弟子开始起身欢呼！ 听到点仙台下的欢呼声，台上的人脸上均是脸色一变！ 太一宗长老起身道： “真人，贵宗又出如此祥瑞，真是可喜可贺…” 清灵真人正在暗中琢磨，听到有人相贺，随口道： “多谢…” 话还没说完，就听鬼阴宗的长老起身道： “先是天降紫微，后是麒麟现世，真人为何不事先知会我等几个友宗？” 一旁的玉清门长老听不过去，冷哼道： “数千年前，驭灵宗还是南越第一宗，镇山神兽便是一头青玉麒麟。那时，你鬼阴宗还不过是蔡国的一个三流角色，凭什么要知会你？” 鬼阴宗长老怒道： “玉成子，你敢侮辱我鬼阴宗！” 玉成子冷笑道： “方有德，你鬼阴宗门下弟子，仗着宗门庇护，在外干的那些杀人夺宝的勾当还少么！我玉清门弟子，便有多少死在那贼子的手里！” 他这一番话，引起了天剑门、玉符宮、五行坛使者的共鸣，纷纷起身讨伐那个叫方有德的鬼阴宗长老。 纪俨见掌教正在沉思，便开口劝道： “众位使者听我一言，就算鬼阴宗管教弟子不严，咱们择日再行公论…” 方有德正被众人骂的发昏，听到驭灵宗副掌教，仗着地主之位，言语间有拉偏架的意思，怒道： “纪俨！我鬼阴宗老祖的嫡脉子孙，多年前便是在你齐国境内失踪，至今死生不明！你驭灵宗脱不了干系！” 在场众人都知道，方有德所说的那名失踪弟子，正是李良仁！ 不过谁也想不到，那李良仁早已死在下方那个拿麒麟不当神兽的灰衣弟子手里。 正在众人吵得不可开交，差点动手的时候，点仙台下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 这些长老们都是金丹修为，虽然不至于吓破胆，但心头也都是一震！ 顾不得争吵，齐齐向台下看去，就见那小小的麒麟此刻正站在命灯的灯焰上，抬头望天，口中不停的低吼着！ 原来，在无边无际的刀锋剑雨不停打击下，终于有几柄箭矢触碰到了麒麟的茸角。 如触逆鳞般，惹得小麒麟终于爆发出来！ 那金蝉魂兽此刻蹲在半空有些茫然，显然是被刚才的怒吼声所震慑！ 还没等它反映过来，一声似龙似虎的怒吼声再次响起，惊得一旁的雌雄双蟒都盘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金蝉魂兽就算是地阶上品，此刻也知道万兽之灵正在发泄自己的不满。两条后腿一蹬，就跳回了驭灵大阵。 此刻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小麒麟身上，以至于忽略了场上的其他人和灵兽。 南宫飞和章梦卿二人，瞅一瞅自己二人遍体鳞伤、抖成一团的雌雄双蟒。再看看虽然只有小猪仔般大小，但凶威赫赫的麒麟，心里如何酸苦旁人也是看的一清二楚。 就在场面安静极了的时候，趴在地上的程贤才跳起身来。 揉揉震的有些失聪的耳朵，将小麒麟从命灯上一把揪下来，在屁股上狠狠拍了两下，怒道： “几百只野物都给你白吃啦！叫之前也不吭一声！你爹我耳朵都要震聋了！” 这一声传出，正愣神的众人顿时哗然一片！ “原来俺们山上的野物，都是被这小子捉去喂猪了！“ 显然这名弟子的脑子不是很好使。他此刻还没有反应过来，吃掉野物的其实是一只货真价实的麒麟！ 更多的弟子当然没有他这么愚笨，都为能亲眼见到麒麟而感到欣喜万分！ 就在这时，从一个角落里传出一阵不和谐的欢呼声： “程贤程贤，指日成仙！” “一人获胜，与有荣焉！” “哪怕蓝衣狂如狗，小心杂役抬起手！” “是葱莫要装青松，布衣最爱吃大葱！“ 发出呼喊的，正是百余名杂役司的灰衣弟子！ 围观的高阶蓝衣弟子们，本来还对程贤这名灰衣弟子的态度，因为麒麟的缘故有所改观。 但是经过张鹏、丘十一等人不经大脑的喝彩，立刻便炸了锅，数百人即刻回怼过去，场面一时不堪入目！ 清灵真人此刻也从沉思中醒来，抬手向空中的驭灵大阵打出一记法决。 大阵中，一声惊雷响起，台下弟子们被震的心头一凛，都立刻闭上嘴。 清灵真人朝自己的爱徒云龙点点头，云龙便走到台前，扬声道： “此番三甲已经出炉，今日比试就…” 他正要宣布新人试炼结束，突然有人在场中央高呼道： “弟子不服！今日便一定要分出个胜负！” 喊话之人，正是南宫飞！ 清灵真人眉头一皱，问道： “你还想怎么比？” 南宫飞手中银剑指着程贤的鼻子，恨道： “刚才只有人阶三品、地阶三品魂兽出现，我要和他赌斗天阶魂兽！” 第162章 魂雷 刘威一向拉拢南宫飞，见他如此心浮气躁，站在纪俨身后，出声提醒道： “南宫，天阶魂兽可不是闹着玩的，程贤有麒麟护身，你斗不过他！” 南宫飞经他这么一提醒，立刻改口道： “这次不比灵兽，我与他单独一决高下！” 明眼人都清楚，若真是如此，以南宫飞炼气八层的修为，对上程贤三四层的修为，定然是必胜无疑！ 程贤与姚悦有约，只要位列三甲便可。 所以，姚悦见刘威与南宫飞故意坑害程贤，便急忙从苏莹长老身后站出，道： “掌教师伯容禀！程贤他…” 还不等她说完，鬼阴宗的方有德阴阳怪气的插话道：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眼下好戏才刚到兴头，贵宗不会只煮一锅夹生饭给我们这些千里迢迢而来的使者们吧！” 邀请友宗使者，本就是为了彰显驭灵宗声势再起。 再加上清灵真人也有心试探程贤的底细，便顺着方有德的话，说道： “章梦卿退下。南宫飞与程贤加试一场，赢者另行重赏！” 程贤此刻心中一阵气恼。 “从南宫飞发出挑战开始，除了姚师姐外，竟然没有一人为自己出声，都是或明或暗的偏袒南宫飞…” 头顶的驭灵大阵，伴随着一阵翻滚的怒雷，一只肋生风雷的雷公鸟魂兽，从阵中飞跃而出！ 雷公鸟腹中雷声滚滚，张口吐出一道绿色雷电！ 清灵真人这是开口道： “此魂兽腹中之雷，乃是魂雷！” “虽然威力比起天劫之雷而言，实在微不足道。但其专克神识！” “今日你二人谁能接下的魂雷最多，便是甲等一名！” “不过，汝二人虽然资质极佳，奈何修为尚浅…要量力而行，不可太过勉强！” 说罢，一道法决打出，口中喝到： “命灯，现！” 就见白蟒、麒麟头上的命灯刚刚散去，他二人头上又各自多出一盏命灯！ 两人正端详各自的青铜命灯，就听头顶一道闷雷响过，雷公鸟口中吐出两道闪电，劈向两盏命灯！ 南宫飞举剑就去迎击。 没想到那雷看似有形，却穿过飞剑直接击在命灯之上！ 南宫飞没有防备，脑中一片空白，差点一头栽倒。 程贤在一旁看的仔细，知道这魂雷可以直击命灯，灵兵法器无法阻挡! 急忙缩回去取灵兵的手，集中神识将命灯护在其中。 魂雷劈过后，他神识一阵酸胀感传来，疼的冷汗直冒！ “被雷劈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南宫飞晃晃头，正在后悔的时候，见程贤正抱着头龇牙咧嘴，不由得冷哼一声。 眼看头顶的雷公鸟正在酝酿第二道魂雷，二人急忙将各自的命灯护在怀中。 南宫飞展开炼气八层修为，神识力瞬间猛涨，怀中的命灯也立刻由暗便亮！ 第二道魂雷转瞬即至，结结实实的再次劈中他的命灯！ 他闷哼一声，嘴角吐出一丝鲜血。怀里的命灯却依然旺盛！ 他调匀散乱的气息，得意的去看程贤。却见程贤此刻修为已经涨至炼气六层！ “小子，果然隐瞒修为！不过就算你是炼气六层，不能使用那些邪门的道具，如何撑得下去！” 果然，魂雷劈下后，程贤不但嘴角流血，鼻孔也滴出鲜血！还好，命灯晃一晃后没有熄灭。 紧接着，第三道魂雷瞬发而至！ 南宫飞忍着神识刺痛，再次接下。转头去看程贤，见他这次就连双耳也震出了鲜血！ 眼看程贤就差双眼，就凑齐七窍流血的惨状，姚悦求情道： “掌教师伯，我代程贤告负！胜负已分，请您收了驭灵大阵！” 刘威见程贤如此狼狈，幸灾乐祸道： “师妹此言差矣！比试的是那两人，谁胜谁负，还要看他们是否同意！” 不待云龙发话，他便朝点仙台下喊道： “你二人可要继续？” 南宫飞见所恨之人已经撑不下去，自然不肯放过他。 急忙说道： “我看程师弟修为高深，些许小伤难不倒他！是不是程师弟？” 程贤此刻已经有些神志模糊，只是下意识的点点头。 就在姚悦焦急之时，第四道魂雷已经从天而降！ 紧接着，是第五道，第六道！ 这三道魂雷接连劈下，南宫飞脑中剧烈疼痛，却又堪堪挺了过来。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无论如何，不能输给这个死杂役！” 而程贤这边，在挨劈之前早就将圣心决运到极致。 可接连三道下来后，不但七窍流血，神识已经模糊不清，只是勉强盘膝而坐… … 朦胧中，无数小蛇正在慌乱的躲避着天上落下的魂雷。 一条小蛇特立独行的没有盲目躲避，而是扬天看着头顶那头张牙舞爪的雷公鸟。 “躲是没有用的，我们要反抗！” 小蛇们呆了一呆，也纷纷说道： “对，我们要反抗，要反抗！” 于是，无数小蛇终于第一次紧紧捆绑在一起，勇敢的冲向上方！ … “我要反抗…我要反抗…” 程贤嘟囔着从眩晕中醒来，睁开血目抬头怒视上方！ 杂役司的一众师兄弟，和仰慕程贤已久的一些低阶弟子，见程贤没有倒下，不由欢呼起来！ 只有姚悦双目含泪，喊道： “程贤！快点认输！不要再拼命！” 程贤心中一暖，疲惫的神识再次升起无边战意！ 突然，他感到本来散乱无章的神识，第一次紧紧的黏在一起！ 南宫飞本以为程贤已经承受不住，行将昏倒。没想到他昏迷一阵醒来后，双眼却放出奇异的光彩！ 程贤发动吐阳决，将混元珠运转起来。元灵气源源不断的释放到灵脉中，炼气六层的修为再次爆发！ “七…八层！” 南宫飞忘记钻心的疼痛，瞪着那个早该被雷劈死的杂役！ “他竟然不用借助法器符箓，就能暂时提升修为！” “这程贤身上究竟还有多少手段没有使出来！” 不仅仅是南宫飞，其他或多或少关注程贤的长老、弟子们，都不禁发出同样的疑问！ “轰！”“轰！”“轰！” 又是三道魂雷劈下！ 承受不住连续打击，南宫飞的命灯眼看就要熄灭！ 第163章 夺魁 他挥起一掌拍在自己胸口，一口炽热的精血喷在命灯之上，才将灯焰险之又险的保住！ 此刻他已经是强弩之末，双眼朦胧间，仍不忘去看那该死之人。 目光所及之处，却见程贤的命灯不但没有一丝将灭的迹象，反而将灯焰幻化成一只跳跃的火蛇！ 三道魂雷劈下，火蛇不但没有散去，反而张口将魂雷一口吞下！ 那魂雷本就不是真正的天雷，只是魂兽的灵识所化。 火蛇吞下后，程贤只感到脑中如同塞进一颗气灵丹般，一股庞大的灵识充斥在脑海中！ 头痛欲裂的程贤急忙运起圣心决，终于将魂兽的灵识融入自己的神识当中！ 命灯灯焰所化的火蛇，在吞入魂雷后，竟然又粗壮许多！ 此刻，火蛇也亮出獠牙，朝天无声的嘶吼着！ “莫非，那是传说中的…神识化物！” 虽然那火蛇只是出具雏形，但是一些知晓厉害的金丹长老们，仍然感到万分惊讶！ 纪俨欣喜之余，瞥眼看一眼沉着脸的清灵真人，暗道： “这小子不仅能提前发动以气驭灵，竟然还能神识化物…清灵子，若论识人用人，你当真是要逊我一筹！！” 姚悦站在师父苏莹身后，本来还在为程贤担心。眼见程贤局面逆转，才放下心来。 她开口问道： “师父，什么是神识化物？” 苏莹长老双目凝视着舞动的火蛇，思索道： “神识化物…为师也只是在典籍中翻阅过…” “相传万年前，我南离境中修士，分神形二脉…如今岁月尘封，神修一脉早已湮没…” 姚悦正听着出神，又接连数到魂雷劈下，打断苏莹的回忆。 南宫飞此刻已经如被抽魂夺魄一般，终于承受不住倒下！ 他怀里的命灯爆发出一阵刺眼的火花后，彻底熄灭。 场上独留程贤一人！ 他牙呲欲裂的怒瞪天空，火蛇也已暴涨至数尺之高！ 火蛇已经又连续吞下三道魂雷，程贤此刻脑中已经快被魂雷所化的灵识之力撑爆！ 雷公鸟目中一闪，腹中雷声滚滚，正在酝酿更强的一波魂雷！ 就在此时，一道青色法决从点仙台上打出，落入驭灵大阵。 天阶下品的雷公鸟鸣叫一声后，吞下含在口中的魂雷，风雷翅一展，便回归大阵！ 眼见驭灵大阵也渐渐散去，在一旁早就心急如焚的章梦卿，立刻冲向场中央！ 目光复杂的与程贤对视一眼，便扑到南宫飞身边。 鬼阴宗长老方有德，此刻虽然心中也为这几名炼气弟子的修为感到惊讶，但嘴上仍不忘嘲讽道： “就为了在我等面前露脸，竟然不将自己的弟子生死放在心上，真是让人不齿！” 娄无涯早就看不惯他，正要反唇相讥道。却被清灵真人制止，说道： “不劳费心！苏长老，赐丹！” 苏莹点头称善后，从袖中取出两个香气四溢的丹瓶，交给上前的云龙，交代道： “紫瓶给你的师弟师妹们，黄瓶给负伤的灵兽。” 不多时，场上场下的弟子和灵兽皆已服下丹药 清灵真人见几人恢复过来，一直冷峻的表情终于一变，微微笑道： “三甲弟子已定，终于了却一件大事！” 太一宗、鬼阴宗等长老，虽然眼红驭灵宗竟然收的许多天资过人的弟子。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太一宗长老起身道： “真人，是不是该兑现承诺，紫微星坠一事，还望早些相告！” 清灵真人点点头，迈步走到点仙台前。 从腰间唤出五口乌金飞剑，扬声道： “吾驭灵宗，应天而行，夺天降紫微。得其陨铁，魂火百炼，锻剑五柄…” 清灵真人捻须笑道： “五柄乌金剑，都乃是上阶灵兵！” 他自己收起一柄上品飞剑，又将其余飞剑分别交给纪俨、娄无涯、苏莹、金灵子。 众人见驭灵宗一下子多出五柄上阶灵兵，都忍不住露出羡慕眼光。 鬼阴宗的方有德却忍不住道： “我说真人，上阶灵兵虽然罕见，但我们也不是没有，你莫不是就想用几口飞剑便将我等糊弄过去吧！” 太一宗长老也皱眉道： “清灵子，这几口飞剑虽然还算过得去，可若是与那天象隐喻相比，差的还甚远！你莫不是拿我等寻开心？” 清灵真人点头道： “诸位莫急！” 他再次唤出一柄通体乌黑的长剑！ 这飞剑毫不起眼，浑身上下没有透出一丝灵气。 见众人不解，他叫弟子云龙上前，耳语一阵后，云龙便取了长剑，踏上翠玉蛟。 升到一处无人的山峰处，云龙手持长剑，展开筑基后期修为，一剑劈去！ 剑中灵气勃然爆发，一头无名魂兽从中乘风而出，一头撞向山峰！ 顷刻间，雄浑的山峰便摧枯拉朽般的坍塌！ 云龙此刻满头是汗，目瞪口呆的站在云端，暗暗心惊道： “我不过是筑基修为，怎的有如此灵威！”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惊得合不拢嘴！ 鬼阴宗的方有德缓过神来，眨眨眼道： “此剑威力却是不俗，不过也仅此而已罢了！” 清灵真人闻言，沉声道： “刚才不过是小徒略略展露一点而已，此剑最大的奥秘，是其中因为加入至宝星尘，并不受品阶限制，修为越高，越能发挥出其灵威！” 他从云龙手中接过长剑，腹内金丹缓缓吐出一口元灵气。 元灵气涌入剑身后，那无名灵兽再次现身！ 灵兽朝天怒吼一声，一股比金丹后期修为还要霸道数倍的气势，直冲云霄！ “元婴！” “这剑在金丹后期的手里，竟然可以发挥出元婴级的威力！” “若是元婴用此剑，那岂不是要逆天！” 这些宗门长老们，此刻已经急红眼！ 若不是忌惮此刻仗剑在手的清灵真人，恨不得立时扑上去抢夺！ 第164章 独中五元 清灵真人此刻脸色泛白，冷汗从头顶滑入脊背。 他深吸一口气，重开驭灵大阵，将剑归入阵中封存。 这些使者长老们眼巴巴的看着宝物消失不见，心中都已经是妒意丛生！ 要知道，此时的南离境，在被封印的万年里，灵蕴早已大不如前，能够锻造灵兵法器的灵矿灵料也已经极为稀有。 各大宗门如今存世的上阶灵兵法器，都可称做是震山至宝。 在座之人，还从未听说和见识过如此神兵！ 刘威区区一名筑基中期的修士，手中的破魂剑不过是中阶上品，就已经让不少修士眼红！ 如今这件至宝现世，怎不叫人浮想联翩！ “莫非，这一统南离的预兆，真的要应在他驭灵宗身上？” 太一宗长老起身向诸位使者深施一礼，朗声道： “诸位友宗同道，如今与西秦战事再起。重宝此时现世，正是我等诛杀蛮修的大好时机！” 鬼阴宗长老方有德也附和道： “不错！眼下，我七宗之盟，正是以太一宗为首！且太一宗掌教以元婴修为施展此剑的威力，定然比我等高出数筹！” 方有德知道自己鬼阴宗没有资格争宝，便干脆将太一宗拉出来。 太一宗长老赞许道： “还是方长老识大体！我太一宗身为七宗之首，抗秦大业是义不容辞！” 太一宗自从知晓紫微星坠一事后，早就想据为己有。如今有人搭梯子，自然就顺杆向上爬！ 玉清门玉成子则冷笑道： “我陈国玉清门，便与西秦接壤，何时见过你太一宗一名修士？” 见太一宗长老恼羞成怒，清灵真人沉声道： “如今我驭灵宗，虽说是代天行事，但此宝事关重大，吾不敢独留！” 众人以为他要将重宝让给太一宗，却听他又说道： “此宝，乃是在衡离山狂獒峰汪真人洞府左近偶然所得。而汪真人又秘授铸炼之法…” “所以，此宝乃是我驭灵宗，代衡离山几位前辈们所持！” “他日，汪前辈要是前来索要，我必当原物奉还！” 太一宗就算是再强横，也横不过衡离山的九位元婴大能！ 一番话下来，这些还暗中觊觎宝物的金丹长老们，各个都如霜打的茄子一般。 太一宗长老仍不甘心道： “虽然如此，但那九位元婴前辈各个隐居不出，抗秦之事还要靠我等出力。此剑之归属么，还要从长计议…” 玉成子见他贼心不死，打断道： “真人，此剑可有名字？” 清灵真人沉思片刻后，说道： “此宝正应‘谁主南离，紫微天降’一说，便取名…南离剑！” “南离剑！” 众人将这个注定要搅动天下的名字默默记在心里。 又说些不相干的话后，使者们便满腹心事的告辞离去。 … 清灵真人见打发走这些外宗使者，才重新对自家四位长老说道： “诸位师弟师妹，现在便可挑选你们心仪的弟子。老规矩，一次只可挑选一名！” 他见纪俨抢先要开口，打断道： “纪师弟，你我身为掌教师兄，还是先将机会让给师弟师妹吧！” 苏莹年级最小，便先款款一笑，说道： “诸位师兄都知道，我家悦儿早已视程贤如同胞弟，小妹就先选他好了！” 金灵子插话道： “不妥！谁都知道，师妹的丹霞峰上都是女弟子！且所修的阴柔功法，也不适合男弟子！我看，不如将程贤让给我山海峰！” 娄无涯看一眼已经阴下脸的纪俨，幸灾乐祸道： “我也看好程贤，第一个选他！纪老二，该你选啦！” 纪俨这些年一直明里暗里的拉拢程贤，这些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他不惜得罪所有人，在驭灵大殿上几次为程贤出头，为的就是今天！ 没想到关键时候，这些人反而又跳出来和自己争抢！ 他忍住满腔怒火，转头问道： “老夫早就属意程贤，这是全宗皆知的事情，还请掌教师兄裁夺！”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清灵真人也一脸为难的说道： “老夫也极为喜爱此子，这可如何是好！” 以往的这个时候，几人应该是十分有默契的瓜分早已看中的弟子。 没想到这一次，却五人一起争夺同一个弟子！ 纪俨怒道： “往日你等都是看不惯此子，与他处处为难！” 他指着娄无涯道： “上次地陷时，我为他请功，你百般阻挠！” 又冲清灵真人道： “师兄纵容弟子莫凡，抢夺此子灵禽。这时又来与我争抢，就不怕寒了弟子们的心！” 清灵真人与娄无涯相视一眼，都当做没听到。 眼看局面僵持，谁也不肯让步。苏莹突然出声道： “既然如此，还是听一听程贤自己的意思，如何？” 也不等几人答话，便将程贤唤到近前，笑吟吟的问道： “程贤，我们五人都想选你，你愿意当哪一位的弟子？” 她此时故意说的极大声，宗门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南宫飞等人都愣在场上，口中咬牙切齿，心中也早已将程贤千刀万剐！ 程贤回身看看周围无数嫉妒、羡慕、仇恨的眼神，再看看台上的五名长老，心中不免犹豫不决。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苍老声音在他脑中响起： “小子，道爷我要是你，就谁都不选！” 他心中一惊，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那个前辈终于又出声指点！ 在犹豫是否修习六鬼道法时候，这位前辈曾为自己破除心魔… 在地陷深渊无形之墙时，这位前辈曾指点袁旺财，发动引魂幡禁制唤醒自己… 如今第三次，在自己面临重要抉择时，这位前辈再次出现！ 就在五位长老等的心焦时候，程贤终于抬起头来。 他坚定道： “弟子想选…吕长老！” 纪俨本以为他会选自己，没想到却说出一个谁也没想到的名字！ “吕长青？” “程贤，你莫要糊涂！吕长青闭关上百年，那万灵峰上也已经空置上百年！” “吕长老在禁地中闭的是生死关，我们几位也已经近两甲子没有见过他！” “你来我邢天峰，便是我入室弟子，从此修途便再无可忧！” 他见程贤仍然不改口，便又道： “你不要怕，告诉老夫，是不是有人暗中威胁你！教你不要投到我的门下？” 娄无涯闻言，冷哼道： “强扭的瓜不甜，他想选谁选谁！威逼利诱的事情，我还不屑做！要做，也是你那好徒儿干的！” 纪俨见老冤家娄无涯又将屎盆子扣在自己头上，恨的咬牙切齿。 眼见二人纷纷取出法器，金灵子急忙打圆场道： “两位师兄何苦为一个炼气弟子伤了和气！依我看，既然他想上万灵峰，便由他去！” 第165章 拜师吕长青 金灵子明知抢不到程贤，却还偏要凑热闹，是因为他山海峰上百年来后继乏人。 一直以来，他总在清灵真人和纪俨之间摇摆不定，便是势力太弱的缘故！ 如果程贤这样的难得之才再被其他长老抢走，金灵子便会更加失势。 可任谁也没想到，程贤自己在五人中谁也不选，却非要去那个早已荒废的万灵峰，他便干脆趁机投下赞成票！ 苏莹看着程贤，轻声道： “程贤，你当真要拜吕长老为师？你可想好，若是如此，从今往后的修行便只能靠自己！” 她见程贤再次点头，便朝清灵真人笑道： “这样也好，我驭灵宗本就是六峰并立于大行之巅。小妹愿鼎力相助，早日让万灵峰重现往日盛况！” 娄无涯早就看不惯纪俨刘威师徒二人霸占万灵峰，也叫道： “就让程贤去万灵峰！” 清灵真人思忖片刻后，摇头道： “老夫也不好仗着掌教的身份，与几位同门争抢…” 顿一顿又道： “既然如此，便就此决定…程贤拜入吕师弟门下，在其师出关前，代掌万灵峰一切事务！” 这番决定是动用修为说出，全宗上下都听得真真切切。 纪俨此刻意识到，自己被这四人耍了！ 这几位同门，各自无论出于何种目的，都不愿自己的邢天峰再扩大声势，干脆就十分默契的将程贤排除在外！ 他邢天峰声势浩大，就连驭灵峰也要退让三分。 但此刻清灵真人身为掌教，已经将法谕昭告全宗，他这个副掌教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 就在纪俨还在懊恼之时，那四位同门已经开始商议其余弟子的归属。 一炷香后，百丈石壁上出现十名弟子的归属： 南宫飞，归入邢天峰，拜纪俨为师。 章梦卿，归入丹霞峰，拜苏莹为师。 齐汉，归入驭灵峰，拜清灵真人为师。 田恒、归入灵妙峰，拜娄无涯为师。 厉桂，归入山海峰，拜金灵子为师。 … 程贤，归入万灵峰，拜吕长青为师！ “程贤上万灵峰？那不是等于发配么！” “身为试炼第一名，不去驭灵峰，也应该是刑天峰！上万灵峰算怎么回事？” 就在弟子们为了程贤吵成一锅粥的时候，挤在人群中的老炼气士劳二，忽然一拍脑袋道： “这程贤真是命苦，五柄灵兵，竟然没有他这个魁首的份儿！“ 众人恍然大悟！ 不久之前，掌教曾将五柄灵兵交由五峰长老，独独没有万灵峰的份！ … 万灵峰上，程贤正对着一片破败的殿宇屋舍发呆。 张鹏跳下牛车，搂住他的肩膀道： “别看现在乱，等咱们师兄弟拾掇拾掇，便又是一番模样！” 程贤皱眉道： “我是在发愁，空有偌大一座万灵峰，却没有人手…” 丘十一在一旁插话道： “等俺们一百来号杂役司的师兄弟搬上来，不就有人了么！” 张鹏自然知道程贤的意思，说道： “主事是说咱们修为太低，撑不起万灵峰。” 丘十一指指身后几个大汉，撇撇嘴道： “俺们几个在西秦时候，也是炼气后期的修为！可惜被捉后，修为也被封了！” 听他提起西秦元灵教，程贤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道： “十一，我问你，你可有兄弟？” 丘十一咧嘴一笑道： “我叫丘十一，前边自然还有十个兄姐！” 程贤眯着眼睛道： “我曾见过一个自称丘老八的西秦筑基，与你有几分相似，头顶只有一半的头发…” 丘十一摸着自己的光头，瞪着眼睛道： “那是俺八哥呀！” 程贤嘿嘿笑道： “要是有机会，能否将你那些兄弟都招安过来？” 丘十一晃着大头，说道： “那不行，咱们元灵圣教的修士，对教主那是忠心耿耿，绝不会投靠南越！” 张鹏一脚踢在他屁股上，笑骂道： “忠心？你不是还乖乖的跟着咱们么！” 丘十一又晃着脑袋说道： “那不一样！你们对俺有救命之恩！我当然要报答！可绝不是为驭灵宗卖命！” 程贤看这一对活宝越闹越不像话，大手一挥道： “不扯啦，干活！” … 数日后，看着修葺一新的亭台楼阁，程贤高兴道： “从此，咱们便是万灵峰的弟子！” 一百多名杂役司的弟子欢呼一阵后，有人问道： “主事，那咱们的师父是谁？” 程贤想也不想道： “自然是吕长青长老！” 又有人问道： “他老人家什么时候回来？” 程贤想起那具遗落在荒山峡谷中的尸骸，沉声道： “不知道…” 众人不知他为何心情忽然低落，只得面面相觑。就在同时，从山下走上一队弟子。 程贤眼前一亮，叫道： “郑师兄，大驾光临，恕小弟没有远迎！” 带队之人正是邢天峰的白衣筑基，郑超。 郑超见程贤出来相迎，苦笑道： “不敢，不敢！我今日上山，是奉纪副掌教之命，给万灵峰送些给养…” 随即又叹口气道： “师弟你如今光景已是大不相同，也是代管一峰的弟子！” 程贤见他话里有话，便笑道： “师兄是不是有什么苦衷？说来让兄弟为你分担一二！” 郑超想了想，便干脆道： “你也不是外人，也不怕你笑话！” 便将自己的处境，一五一十的和程贤诉说一遍。 原来，在新人试炼时，他将半辈子的积蓄都压在赌局里。 最后不但输个精光，还欠了不少灵石！ 程贤笑笑道： “师兄终究还是没有押师弟我呀！” 郑超正羞赧间，又听对方问道： “师兄欠下多少灵石？” “五千…” 他正悔恨当初应该押程贤时，忽然眼前精光闪闪，小山般的灵石便铺满一地！ 郑超惊道： “兄弟，你这是干什么？！” 程贤收起储物袋，笑道： “这是八千灵石，郑师兄且拿去还债！师弟猜想，能借给你五千灵石的，定然不是什么好惹得角色！” 郑超心里一热，忙道： “五千足够！以后我一定如数奉还！” 程贤将郑超腰间干瘪的储物袋摘下来，帮他将八千灵石收好，再塞回他的腰间，才笑道： “小弟代管万灵峰时，掌教曾拨付给我一笔不菲的灵石。区区八千，小弟还是能做主的，不需师兄偿还！” 第166章 灵石换筑基 这些灵石其实都是程贤自己的存货，之所以会这么说，也是让郑超宽心而已。不过灵石他可不准备白给。 程贤接着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 “眼下，小弟灵石是有一些，但是却没有修为高深的师兄帮衬…” 郑超虽然是筑基修士，但是邢天峰上人才济济。再加上他又不愿拍刘威的马屁，一直不得重用。 八千灵石放在眼前，不由得他不被程贤一番诚心打动，便拍着胸口道： “兄弟放心！待我回邢天峰后向纪副掌教请命后，就来万灵峰上帮衬你！” 程贤大喜，急忙给郑超行礼道谢。 他现在是万灵峰的执事弟子，早已不同在杂役司的身份，郑超自然不能受礼。 将他扶起来后，吩咐一众蓝衣弟子卸下给养，便兴高采烈的下山去了。 看着郑超带着八千灵石就这么走了，一旁的丘十一两眼溜圆的叫道： “俺的乖乖！八千灵石，说送人就送人！” 张鹏哼道： “你们西秦来的都是死脑壳！主事用八千灵石，就买来一个筑基！这笔买卖是血赚！” 程贤满意的看看张鹏，随后又却舔舔嘴，说道： “一个筑基…还不够！” 说完，他将目光又移向前方的驭灵峰。 … 驭灵峰后山，灵穴。 陈虎坐在石梯前，冷脸看着得意洋洋的程贤。 程贤晃晃手中令牌，上边写着大大的两个字，驭灵。 “我不去…” 陈虎冷冰冰的说道。 程贤将令牌凑到他眼前，叫道： “掌教的法令！你竟敢不从！” 陈虎看他狐假虎威的样子，嗤之以鼻道： “我陈虎岂是任人摆布之人！” 这倒是实话，若是陈虎如刘威、莫凡一样，此刻也不会被发配到此，整日与灵兽为伴。 “你若不来我万灵峰，我便将麒麟的来历告知掌教！” 程贤威胁道。 陈虎闻言，脸瞬间就黑下来！沉默良久，终于点点头。 不甘心就这么被他威胁，陈虎皱眉问道： “你是怎么从掌教手里骗得令牌？” 程贤哈哈一笑，得意道： “小爷自有妙计！” 见陈虎还是一脸的不满，便又道： “三日后，来万灵峰报道！到时候再告诉你！” 说完，便屁颠屁颠的下山去了。 … 山海峰下，山门处。 一个白胡子老头儿被一群年轻弟子簇拥着从石阶上走下。 “劳师兄，能不能给我算算，我这辈子还有没有筑基的指望！” “也请师兄给我算算！” 劳二心里十分受用这种前呼后拥的感觉，但是脸上却尽量装出一副淡然的模样。 迎面走来几个山海峰的老弟子，见劳二又在卖弄风骚，便嘲弄道： “匹夫劳二，你若是真有本事，为何不算算自己何时筑基？” “一百多岁的老炼气士，还赖在山海峰上，真是不知羞耻！” 年轻弟子们听那几人说的有理，便面露怀疑的窃窃私语起来。 劳二百年修行，才勉强够到炼气后期的修为。筑基无望，这便是他最大的痛处。 正被对方气的头脑发昏，忽然看到路边的一个身影，让他眼睛一亮！ 就见一只浑身鳞甲、顶着茸角的小兽，蹲坐在山路一旁，脖子上还挂着一张告示。 来往的山海峰弟子，谁也没有在意。 他拨开取笑他的人群，几步走到小兽前，蹲下身子仔细看起告示。 告示上只简单的写着七个字： “万灵峰，招募新丁。” 看完告示后，他又打量起告示后目光呆滞的小兽。 “麒麟！” 他惊呼一声，引得身后众人也围上前来。 大伙也看到告示上的字后，不由得怒骂道： “万灵峰那个该死的杂役，竟然敢到咱们山海峰挖墙脚！” “还公然拿麒麟做招牌，这不是暴殄天物么！他定然不得好死！” 劳二却没有理会那些醋意大发的弟子。 他绕到麒麟身后，踢一脚用斗笠遮着脸，靠在青石上闭目养神的灰衣人，说道： “你们万灵峰到这里收人，可有宗门的恩准？” 那人纹丝不动，只是亮了一下腰间之物。 “掌教法令！” 刚才还骂骂咧咧的人群，立刻将嘴闭上。 劳二两眼发光，继续道： “去万灵峰，可有什么好处？” 那人摘下脸上的斗笠，露出一张满是疤痕的脸。 灰衣人见是宗门有名的神算子劳二，同样两眼冒光，说道： “有倒是有一些，不过…” 劳二方才被人激的怒火正旺，顾不上和对方讨价还价，便道： “别的不要，我只有一个条件…” “我要成为万灵峰上，第一个拿到洗髓丹的人！” 灰衣人愣一下，才道： “洗髓丹只是筑基辅丹，谁也不能保证就一定能筑基成功…” 劳二急道： “筑基与否，与你无关！我只要一次机会！” 他回头蔑视一眼身后嘲弄他的蓝衣弟子们，说道： “只要你答应，我便发誓，助你重铸万灵峰！程贤，你应是不应？” 程贤站起身，整理一下衣襟，正色道： “如有可能，我定不忘你的请求！” … 灵妙峰，一处院落内。 李麟和李瑞两兄弟，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走回屋舍内。刚在榻上趴好，就有人推门而入。 “二位兄长，这是怎么了？” 那人一进门，看到两人皮开肉绽的样子，不由吃惊道。 两人回头一看，比来人还要惊讶！ “袁旺福？！” “程贤？！” 二人同时叫出口。 程贤将两个酒坛子放下，深施一礼，笑道： “小弟程贤，以前多有得罪，还请两位哥哥赎罪！” 在衡离山中，两人才猜到他的真实身份。 前些时候，他又在新人试炼中大放异彩，早已是无人不知！ 李瑞忍着疼，爬起身来叹道： “你可瞒的我们好苦！” 李麟却大大咧咧道： “这世道本就坏透了，程兄弟他隐藏身份，也定然是为了避祸。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闻到坛中的酒香，也不顾伤势，一把搂过一坛子美酒。掀开酒封后，大口灌下肚子。 “果然是醉仙酿！痛快！” 程贤见他二人身上有伤，便好奇道： “两位如今也是闯进炼气后期的修为，怎么还会伤成如此？” 李麟放下酒坛，愤愤道： “还不是因为翠云山！” 李瑞在一旁本想阻止这个心直口快的兄弟，但想到程贤也去过翠云山，便不再做声。 李麟便痛痛快快的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二人因为在灵妙峰不得势，只能屡屡私自下山，去翠云山贩卖一些东西，好换做修行的灵石来源。 第167章 祭拜生祠 二人与翠云山往来也不过三四次。 谁知无意间被灵妙峰的娄氏子弟瞧见，暗中报给娄旭。娄无涯治理严厉，娄旭更是秉承其风，对二人一顿惩戒！ 等李麟过足嘴瘾，李瑞才接着叹道： “这也怪不得我们哥俩…” “他娄无涯身边，都是他娄氏家族子弟。我们这些外姓弟子，根本不受重视！” “不自己去找出路，怎么能熬到筑基那一天！” 程贤安慰一阵后，笑道： “小弟当年的境遇，比两位哥哥还不堪，自然是深知其中三味！” 顿一顿，将怀中的掌教法令亮出来，说道： “如今，小弟奉命重整万灵峰，正缺人手。两位既然在灵妙峰索然无味，不如来帮一帮小弟，如何？” 李瑞拿起法令端详一遍后，犹豫道： “我二人去，能有什么作为？” 李麟满身酒气，不管不顾道： “哥哥总是说些不咸不淡的屁话！与其在这里受他娄家的鸟气，不如干脆就听程兄弟的！上万灵峰！” 说罢，也不顾李瑞的反抗，起身扛起自己的胞兄踏步下了灵妙峰！ … 一个月后，万灵峰上。 “师尊在上，弟子们给您老人家磕头了！” 程贤，劳二，李瑞，李麟，张鹏，丘十一，以及几十名蓝衣弟子，一百多名杂役司弟子，朝着一面长生牌位，磕下一个响头。 站在生祠外的郑超，看着里面那几十名蓝衣弟子，笑道： “劳二岁数一大把，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那么多蓝衣弟子！” 陈虎嘴角一撇，正要说几句风凉话。忽然眉头，沉声道： “来了！” 就见翠玉蛟和飞天蜈蚣两头灵兽同时落在万灵峰上。 云龙和刘威二人踏下坐骑，朝焕然一新的万灵峰打量起来。 陈虎正要本能的躲开，突然想起自己此刻便是万灵峰修为最高的弟子，便勉强装出一副笑脸迎上去，说道： “两位师兄别来无恙！” 云龙见是自己的三师弟，正要还礼，刘威却先不耐烦道： “我等是奉掌教、副掌教之命，前来探视万灵峰。程贤怎么不来迎接？真是没有规矩！” 郑超拉住满脸怒气的陈虎，回头喊道： “程执事，有客到访！” 程贤早就看到那头翠玉蛟，从生祠内一路小跑来到云龙前，施礼道： “小弟见过各位师兄！” 刘威连连冷哼道： “程贤，你这些日子四处挖墙脚，都挖到本座的头上！真是找死！” 云龙身为驭灵峰首徒，一直觉得宗门愧对眼前这个弟子。 他朝刘威笑道： “五柄紫微星尘制成的灵兵，唯独万灵峰没有。掌教这才给他法令，让他自己寻得人手，以作补偿。纪副掌教也是赞同的，怪不得他！” 将程贤扶起来，玩笑道： “你程贤修为不俗，搜罗人才也是一把好手。除了丹霞峰外，都被你挖过墙角！” 见程贤脸上有些不自在，才又道： “如今吕师叔不在，你与这些师兄弟们如何相处？” 程贤对这位驭灵宗的大弟子从心眼里钦佩，便恭敬道： “师兄弟们都是自愿转投我家师尊名下…只有陈虎和郑超师兄，是从驭灵峰和邢天峰借来的。” 刘威不耐两人客气的一问一答，打断道： “你拿着万兽之灵，在外招摇撞骗，已经被山海峰的弟子告到律刑司，该当何罪？” 程贤心里一惊，知道宗门终于安耐不住，要对麒麟下手了！ 云龙见刘威以势压人，便开口解释道： “程师弟，麒麟乃是宗门重器，兹事体大，还是交给宗门养育为好…” “作为条件，掌教答应将陈虎、郑超两位筑基，正式转入万灵峰一脉，你看如何？” 陈虎挣脱郑超的拉扯，怒道： “云龙！我敬你为人还算坦荡，才叫你一声师兄！没想到今日汝等竟然要明抢程贤结下灵源的麒麟，还以我作为筹码，羞也不羞！” 他不管云龙心情如何，又愤愤道： “你回去问一问师父他老人家！当年对我做下的事情，与今日何异！” 刘威在一旁冷哼道： “你们师徒间的恩怨，我可管不着！只管把麒麟交出来就是！” 程贤早就明白，只要麒麟露白，便再不能逃出宗门的手掌。 从怀里掏出麒麟，咬牙就要递过去。 陈虎一把将他推到身后，冷冷道： “想要麒麟，便从我身上踏过去！” 说罢，一身惊人的修为陡然展开！ 刘威一直以为，自己和陈虎的修为不相上下，都是在筑基中期。他还有中阶上品的破魂剑在手，并不惧怕陈虎。 谁也没料到，陈虎身上散发出的气势，俨然已经超过筑基中期许多，赫然直达后期！ 刘威唤出破魂剑，指着陈虎身后的程贤怒道： “程贤，你今日倒是交还是不交！” 就在二人对峙的同时，张鹏和丘十一等一众杂役司弟子涌出生祠，将程贤和麒麟团团护在中央！ 丘十一破口大骂道： “王八羔子！想抢俺家的麒麟，先把老子头砍去！” 李麟见这丘十一如此豪爽，颇合他的心意，便赞道： “兄弟说的好！咱家也将头颅放在这里，由他们去拿！” 张鹏见丘十一和李麟都如此豪气，自己也不甘示弱，仗着胆子叫道： “麒麟是咱万灵峰的守山神兽，是不是兄弟们！” 几十名蓝衣弟子，都是常受人压迫的弟子，这次见有筑基后期撑腰，便将多年的委屈尽情释放，与杂役司的弟子们，一起高呼道： “夺我麒麟，如灭万灵！” “杀我兄弟，势不两立！” 云龙见场面越来越乱，不由得皱起眉头。他见一个蓝衣老者，正站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热闹，便皱眉道： “劳二，你身为宗门的老弟子，最是识大体。快劝一劝这些师兄弟！” 劳二闻言，急忙爬上一块大石头。雪白的眉毛一扬，长声道： “诸位万灵峰的师兄弟们，请听老夫一言！” 他修为虽然不高，但是“神算子”“天机星”的名头已经极有影响力。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便安静下来。 云龙见状，正要赞许几句，却见劳二捋起袖子说道： “敢问各位兄弟，新人试炼，谁是魁首？” 第168章 不仁不孝 众人齐声道： “程贤！” 他又问道： “解地陷之困局，谁是首功？” 众人齐声喊道： “程贤！！” “万灵峰上，谁是麒麟之主？” “程贤！！！” “我等万灵峰弟子，谁为马首？” “程贤！！！！” “有人不讲理，要夺我护山灵兽，答不答应？” “不答应！！！！！” … 云龙见劳二满脸红光，没完没了的鼓动士气，便抬脚将他踹下石头。 无奈之下，只能唤出环首龙纹刀，朝空中一指，一头尺许长的灵龙跃然而出！ 灵龙在空中游走一番，发出一声清啸！ 除去陈虎、郑超两位筑基外，在场众人都被龙吟声震的心头一紧，一口元灵气稳不住，腹内都如翻江倒海一般！ 呼声震天的万灵峰上，立刻便安静下来。 云龙见终于镇住场面，正要继续劝说陈虎，却忽然听自己的那头灵龙再次响起一声鸣叫！ 只不过，这次的叫声不是震慑，而是惨叫！ 众人都听出不对劲，纷纷抬头去看。 就见一个粉嫩的娃娃，将灵龙搂在怀里，嘴巴正有滋有味的嚼着龙尾！ 云龙见灵龙的尾巴几乎要被咬秃，急忙掐诀召回。 灵龙使出浑身解数，在脱掉无数龙鳞后，终于狼狈挣脱魔爪。 一头钻入龙纹刀，再不敢露面！ 云龙见灵兵的器灵受损，气恼之余，就要去抓那娃娃。 就听程贤惊呼道： “师兄手下留情，那是我家黄儿！” 云龙心里一惊，急忙凝神看去。果然是那日迎星尘重宝回宗时，程贤从衡离山带回来的小娃娃！ 黄儿听到程贤的声音，便奶声奶气的喊道： “爹……爹！” 然后一头扎入程贤怀里，仰着小脸，咯咯直笑。 就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时候，一名女修按落白鹤，莲步轻移，款款来到云龙面前，盈盈一拜，说道： “见过云师兄。” 看到一旁的刘威两眼放光盯着自己，只是朝他随意点点头。 刘威见姚悦对自己和云龙的态度大相径庭，不由对云龙恨的咬牙切齿。 云龙见姚悦桃腮带笑，心中余怒才消散大半。忘记灵兵受损，开口笑道： “师妹，今日怎么也有闲暇！所谓何来？” 姚悦嫣然一笑，叹道： “小妹被人欺辱，心中烦闷。听说万灵峰景色尚好，便带黄儿出来散散心…” 刘威上前一步，抢先问道： “何人敢欺辱师妹，活得不耐烦了！我去将此贼捉来，与师妹出气！” 云龙发现自己反应慢了半拍，也急忙道： “宗门法度森严，谁敢造次！师妹，那贼子是谁？” 姚悦听他二人大包大揽，先是无奈的一笑，然后两颊春风立刻变得冷若寒霜！ 她冷哼一声，道： “此二贼，一个姓云，一个姓刘！” “二人颠倒黑白，倒行逆施，不顾宗门礼法，强抢弟子灵兽，与禽兽何异！“ 当着这许多弟子的面被女子贬损，两个驭灵宗受人敬仰的筑基师兄脸上顿时就挂不住了。 刘威因为时常受姚悦挤兑惯了，所以也并不十分放在心上，只是将脸沉下来。 云龙却是头一回见姚悦对自己发如此大的怒火，不由心跳加快，满脸涨得通红！ 刘威见云龙也有被姚悦辱骂的时候，心中顿时心花怒放，说道： “姚师妹误会了！我只是奉我家师纪副掌教之命，前来看一看麒麟在程贤手里，是否育养得当而已。将麒麟收走，是掌教的意思！” 见刘威撇清自己，云龙也急忙解释道： “掌教也是为宗门大计着想，师妹千万不要会错意！” 姚悦转身走到程贤面前，将正咬着麒麟角不放的黄儿拎起来，搂在怀里轻抚。 口中却冷冷道： “程贤早已和麒麟结下灵源，按照宗门规矩，无论长老弟子，谁也不能觊觎！” “当年莫凡强夺黑鹰，掌教师伯便是依此例裁夺，才没有归还给程贤…” “如今，轮到吾弟程贤结下灵源在前，汝等却又来强抢，是何道理！” 云龙张张口，却不知该如何辩解。 姚悦冷冷道： “今日正逢吕长青师伯收徒大礼，旁人再来扫兴，便是目无尊长！不仁不孝之辈，还敢自称是奉掌教之命？” 陈虎听得心中畅快，收起修为，朗声道： “两位请便，不送！” 云龙知道己方确是理亏，心中踌躇半晌，才踏上翠玉蛟转身离开。 方一腾空，又听陈虎在身后冷冷道： “云师兄，既然掌教他老人家只当我陈虎是交易的筹码…从此以后，小弟便改尊吕长老为师！” 云龙心里一惊，回头道： “师弟，不可意气用事！” 如今眼见陈虎已步入筑基后期，便是驭灵峰能逆转邢天峰的重要筹码！ 他怎么能让陈虎改投别处！ 陈虎心中自然明白云龙的心思，转身对程贤说道： “开生祠，我要供奉师尊！” 程贤大喜过望，急忙招呼张鹏、丘十一等人，重新布置长生牌位！ 陈虎瞥一眼还在发呆的郑超，便径直迈入生祠。 郑超抬头看到刘威一脸的怒容，正自犹豫不定，就听陈虎头也不回道： “郑超，还不过来！” 牙根一咬，朝刘威一拱手，便转身也跟入生祠！ 云龙此时追悔莫及，他此行没有名正言顺的将麒麟要走，还白白送给万灵峰一个后期筑基！ 云龙心中一阵懊恼，转身回驭灵峰复命。 … 程贤站在长生牌位一旁，看着二个筑基磕完头，他笑的嘴巴都要咧到耳朵后！ 他将陈虎按坐在居左的蒲团上，又将郑超按坐在居右的蒲团上。 然后在众人中，又将劳二、李瑞、李麟挨个拽出来。 “从今往后，陈虎师兄是大师兄，郑超师兄是二师兄，劳神算是三师兄，李瑞四师兄，李麟五师兄…” 姚悦站在一旁，看他如同摆家家酒一样玩的不亦乐乎，轻笑道： “你如今还不满十八，进宗门也才三年有余，这些师兄弟称呼你什么？” 李麟一拍程贤的肩头，朗声道： “自然是老六！” 李瑞琢磨一下，接着道： “张鹏师弟虽然修为尚浅…但跟着老六的时日最长，出力最多，便是老七！” 一旁的丘十一急道： “那俺是不是老八？” 众人古怪的看他一眼，齐声道： “还用问么？当然是老十一！” 第169章 齐国，翠云山。 一日，龙贺之忽觉困顿，抛下坊市间的大事小情，架起白玉朱鹮，来到山上散心。 此时北风渐起，翠云山上层林尽染，满目皆是浓浓的深秋美景。 见眼前景色美不胜收，入修途之前曾是士子的龙贺之，不由诗兴大发。 站在翠云山顶鸟瞰流云飞瀑，他腹中酝酿片刻，开口吟道： … 残阳江河落， 翠云暮笼霞。 … 才吟完上半阙，便听有人在空中朗声笑道： “兄弟好雅兴！” 龙贺之听得声音十分熟悉，知道是故人来访，便转身去迎。 就见一头浑身碧绿的蛟龙，落下云头。 蛟首上踏下一名风姿潇洒的白衣修士，朝他拱拱手道： “贺之，上次衡离山一别，已有经年，坊市料理的可还顺利？” 龙贺之急忙上前施礼道： “见过云师兄！师兄前来翠云山，可是他老人家有什么法旨？” 云龙将一枚玉简递到他手里，点头说道： “让贺之猜中了！这玉简内，便是师父他老人家交代的事情…” 龙贺之将玉简仔细收入怀中。寒暄几句后，才小心翼翼的问道： “云师兄，掌教他老人家有没有提起过，放我回北方的事情？” 云龙神情一顿，笑道： “怎么，你想离开南越？” 龙贺之点点头，叹气道： “小弟在翠云山多年，虽然得宗门庇护，但却思乡心切…” 说罢，有意露出左手腕上刻画的一道符咒。 云龙自然是瞧的真切，皱眉道： “传音符…掌教赐你的？” 龙贺之点点头，苦笑道： “说是传音，其实便是软禁我，不得擅自离开此地…” 云龙默然，片刻后才开口道： “许是掌教日后要重用于你，不舍得你离开…” 他见龙贺之只是一味苦笑，便又道： “贺之，你且宽心，有机会我自会和师父问个明白！” 龙贺之闻言，急忙拜倒在地，口中连连称谢。 云龙将他扶起来后，有意撇开这个沉闷的话题。 笑一笑，问道： “贺之，方才你吟诗只吟了前半阙，可还有后半阙？” 龙贺之低头沉思良久，才转身看着天空北去的孤雁，沉吟道： … 残阳江河落， 翠云暮笼霞， 雁归声涩苦， 万里无人家！ …… 看着不停争吵的众人，程贤却斜靠着长榻上的一只凭几，默默想着心事。 丘十一在挨了张鹏一记大马勺后，委屈的喊道： “老六！老七打老子，你管不管？” 他至今不愿承认自己又排在十一的事实。 张鹏怒道： “你的命都是老子救得，锤你几下又如何！” 说完，又是一脚将对方掀翻在地。 见丘十一跳起来要还手，李瑞李麟急忙将二人拉开。 郑超终于看不下去，用脚捅一捅装深沉的程贤，说道： “老六，眼下这么多事情千头万绪，你倒是说句话！” 程贤从沉思中惊醒，猛然抬起头，茫然道： “刚才大伙儿议到哪儿啦？” 众人只得又挑重点的说一遍。 李瑞先说道： “老六，眼下咱们要先找到禁地内闭关的师父。不然时间一久，我怕那些低阶弟子们会人心浮动！” 程贤知道他说的已经是极为委婉。 据他所知，数月间，已经有十几个弟子偷偷跑到别处另觅高枝。 李麟接着道： “杂役司的师弟们虽然已经归入万灵峰，但是其他五峰的杂事，依然全部压在他们身上！咱家以为，这就是欺负咱万灵峰无主！” 丘十一附和道： “俺们都是娘生爹养的，凭什么矮他们一头！” 程贤笑道： “你有什么好办法？” 丘十一大手一挥，指着驭灵峰叫道： “他们干，俺便干！他们要是硬要全推给俺们兄弟，俺便和他们犯浑！” 张鹏抬脚又将这个傻大个子踹到一边，怒道： “咱们出身就是杂役，多做一些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别给老六到处惹事行不行！” 程贤没有吭声，左右一扫，目光落在一旁闭目装高人的劳二身上。 “三师兄，你那里可有什么事情要说？” 劳二睁开眼，傲然的环视一圈后，开口缓缓道： “老夫只有一件事情…” 见他又要装大仙，郑超狠狠瞪他一眼。 在筑基修士的怒视下，劳二心肝一颤，乖乖的说道： “我想师父！” 众人没想到他年纪最大，却最没出息！不由得都投去鄙视的目光。 劳二嘿嘿一笑，继续道： “不是我一人，是在座的所有人！” 见众人不解，便捻着长须道： “咱们万灵峰，除了两位筑基外，便都是炼气弟子。而大多数弟子又资质不高，需要师父指点修行，是再迫切不过！” 程贤奇怪道： “为何不请大师兄指点？他虽然还没修成金丹，但是指导大伙儿还是绰绰有余吧！” 劳二叹口气道： “他在后山的洞府内闭关。闭关前曾说，不是有人打上山来，就不要找他！” “大伙儿都知道老大的性子一向冷淡，也就没敢打扰他…” 郑超见众人说的差不多了，才道： “别的都可以先不管。眼下咱们最缺的，是灵石、丹药！” 程贤愕然道： “驭灵峰没有差人送来么？” 郑超摇头道： “已经几个月没有接到一枚灵石，一颗丹药…” 众人都清楚，驭灵峰不能名正言顺的要走麒麟，但能光明正大的克扣灵资！ 见众人都蔫头耷脑的，程贤笑笑道： “大家说这么多，无非就是两件事。其一，没有师父坐镇；其二，没有灵石…” “寻找师父他老人的事，教给我…” “至于灵石么…” 想到驭灵峰给万灵峰小鞋穿，起因是自己没有交出小麒麟，忽然叫道： “麟儿呢？” 话音未落，就有人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口中喊道： “程师兄，大事不好！麟儿和黄儿又把人给劫啦！” 程贤惊道： “话说清楚，把谁劫了？” 报信弟子喘口气，说道： “那人长得不老也不少，骑着一只尖嘴大白鸟，说是姓龙，从翠云山来！麟儿还把人给咬了！” 程贤心中一喜，急忙道： “那人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 然后转身对李麟、李瑞二人道： “两位师兄，咱们的老熟人来了！” 郑超见这三人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禁皱眉道： “麟儿把人咬了，你怎么还这么高兴？咱们可没有多余灵石赔汤药费！“ 程贤眯着眼睛，笑道： “二师兄不必担心！这是老天看咱们修行不易，来送灵石的！” 众人以为他是失心疯，却见他已经窜出大殿，消失不见。 第170章 宴客 龙贺之站在万灵峰的山门外，看着自家的白玉朱鹮，哭笑不得。 一只长满鳞片的小灵兽，正死死咬着朱鹮的长嘴不放。 身前还有一个粉嫩的娃娃，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娃娃摊着一只小手，含含糊糊的嘟囔着： “糖……糖……” 他在自己身上摸一遍，除一瓶丹药外，再没别的。只得苦笑的徒劳解释几句。 “哎呀呀！这不是翠云山的龙主事嘛！失敬失敬！” 一个灰衣人上前将两个打劫的凶犯拎在手里，不好意得笑道。 龙贺之抬眼打量一下来人，拱手道： “原来是程兄弟！在下来贵宗访友，路过此处…程兄弟认得我？” 程贤那日在试炼场上大放异彩，此刻早已被宗门上下熟知，龙贺之一眼认出他也不稀奇。 可程贤也认识他，却叫龙贺之有些意外。 程贤将一个揣进怀里，一个别在腰间，才笑道： “小弟曾有幸到过翠云山，自然是认得贵客！” 然后伸手做个请的手势，说道： “今日家里的顽童孽畜惊到贵客，小弟已备下佳酿，给贵客压惊！” 龙贺之点头笑道： “听说程兄弟代吕长老掌管万灵峰，早就有心拜访。今日便厚着脸皮叨扰一番！” 来到一处迎宾的亭台，郑超、李瑞、李麟三人早已等候多时。 龙贺之与李家兄弟早已相识。 三杯醉仙酿下肚，场面便热络起来。 有美酒作伴，几人越说越是投缘。 程贤放下酒碗，笑道： “龙主事这次路过，怕不是偶然吧？” 龙贺之微微一惊，但脸上却丝毫不乱，回道： “程兄弟果然聪慧过人！不瞒几位，在下其实和其他五峰都有生意往来，不知万灵峰可有小弟能效劳的？” 郑超、李瑞、李麟正在为灵石丹药发愁，听他所言，心中均是一喜！ 五人心照不宣，再干下一碗醉仙酿后，便直奔主题。 直到日落西山，龙贺之才心满意足的下山离去。 … 看着龙贺之消失的背影，郑超皱眉道： “老六，他刚才的提议真的可行？” 李麟打着酒嗝，插话道： “龙贺之最擅长经营之道，能和他联手，从今往后，灵石便不是问题！” 程贤眨眨眼，问道： “那他和袁旺财相比，哪个更厉害一些？” 李瑞琢磨一下，说道： “若是袁旺财还活着，手段定是高他一筹…不过，龙贺之常年混迹在外，所结交之人数不胜数，赚灵石的路子也应该更广…” 郑超有些担心，低声道： “可我听说，他的靠山就是掌教师伯！我担心…” 程贤点点头道： “这个自然要小心…不过，眼下灵石还是最重要的，咱们可以这样……” 四人秘密商议一番后，便各自散去。 程贤回到自己的洞府，想到赚取灵石已有门路，便又琢磨起另外一件事情。 夜深后，一道人影从万灵峰上悄然而下。 … 数日后，大行山偏僻一隅。 程贤翻山越岭，终于在天快黑前，找到当年黑鹰带他来的灵石峡谷。 爬到谷底，沿着那条曾经的灵石小径，来到一堆黄土前。 跪下叩首三次，说道： “吕长老，如今弟子已经拜入万灵峰下，算是您的弟子…” “今日弟子便先将您的尸骨带回万灵峰…” 说完，便掏出鱼肠短剑去刨黄土。 等到挖地三尺，程贤却吃惊的发现，原本自己亲手埋葬的骨骸，竟然消失不见！ 就在他以为自己找错地方的时候，从一旁翻开的泥土里，滚出一个白色的珠子。 他将珠子拾起来，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竟然让他浑身的汗毛倒竖起来！ 珠子他十分熟悉，是一颗灵血念珠。 他从储物袋中唤出自己的那一串灵血骷髅念珠，一颗一颗的数着： “一…二…三…八…九颗！” “这颗不是我的…难道，是那李良仁还没死！” 此刻的夕阳已经照不进来，谷底一片昏暗。 一阵阴风刮过，吹得干枯的树叶哗哗作响，如同无数恶鬼躲在暗中窃窃私语！ “程贤…我终于等到你…” 一个幽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惊得程贤浑身冷汗直冒！四下望去，却没发现有人！ “来呀，你跟我来呀…” 程贤这次终于听清楚声音的来源，赫然是手中挖出来的第十颗骷髅念珠！ 李良仁那个让他一生难忘的阴森鬼脸，瞬间出现在他的记忆里！ “有鬼！” 情急之中，他竟然将那颗念珠远远抛出去！ 念珠刚一出手，便立刻后悔。 “自己如今也是驭鬼的高手，怕他一个死鬼作甚！” 正要伸手去捡，却见那丢出去的念珠在崖壁上一弹后，在空中打个转，便化作一颗死气沉沉的骷髅头。 骷髅头的漆黑眼眶中蓦然亮起一丝幽火，张开的下颚里，发出一阵“桀桀”的鬼笑声！ “程贤，你来追我呀…” 程贤脸色一沉，将引魂幡取出，喝道： “若是苍天有眼，便叫我将此残害无辜之残魂擒住，已证天道！” 说罢，将引魂幡一展，便要施展降鬼伏魂的六鬼道法！ 那孤鬼幽光一闪，掉头就朝峡谷外飞去！ 程贤心中暗道： “今日若是让你逃走，再去告知你鬼阴宗的同门，小爷岂不是又要平白树敌！” 急忙召唤出自己炼化的九颗灵穴骷髅念珠！ 九颗念珠阴风见长，立时化成同样的九个骷髅头，轮流托着程贤的双足，朝峡谷外疾驰而去。 一路紧追慢赶，眼看就要追上那逃逸的骷髅孤鬼。却见幽光一闪，突然消失不见。 再次出现时，已是在前边十丈开外！ 程贤急忙继续追赶。 眼看又要捉住那恼人之物，却再次被对方险之又险的躲开！ 如此数番，让程贤不由得心中嘀咕： “怎么总感觉这死鬼是在有意勾引自己？” 有心不去追赶，却想道： “万一由这死鬼逃回鬼阴宗，自己这辈子就别想踏出大行山半步!” 一想到与龙贺之商议好的赚钱大计，便又咬紧牙关，继续追赶。 这一追，便是一夜。 天快亮时，眼瞅自己的九颗念珠已经魂力疲软，只得收起念珠，施展鬼踪术继续追赶。 李良仁的孤鬼在前时隐时现，程贤在后一路狂奔。 … 在第二天天黑前，那骷髅孤鬼的速度终于渐渐慢下来。 程贤心中大喜，用吐阳决全力运转混天珠，将所剩的元灵气运转到极致，准备最后一击！ 孤鬼仿佛也感觉到身后的变化，回头桀桀笑道： “来抓我呀…” 说完，在空中一个急转，便拐入一片幽暗之处。 程贤全力之下扑一个空，一头撞在巨石上。 龇牙咧嘴的爬起身来，正要运气调理一身的酸痛，却猛然发现，自己已经不知身在何处！ 第171章 再寻吕长青 眼看来时的路已经湮没在无数山石树木间，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追下去。 循着孤鬼散落的气息，一路追到一处绝壁。 那个死人头正孤零零的飘在绝壁下，四下张望。 见程贤出现，便掉头冲向绝壁，一没而入！ 程贤闪身上前，见石壁上没有丝毫缝隙，便急忙从腰间拔出鱼肠短剑，去凿孤鬼消失的地方。 可那石壁不知是什么质地，几剑下去，没掉下一块墙皮。 一气之下，他伸手撕扯爬满石壁的藤蔓。 没想到，藤蔓脱落后，几个不甚显眼的字迹登时跳入他的眼中。 程贤双眼一跳，上前用短剑去扣石刻上尘封的泥土。 不一会儿，八个大字映入他的眼帘： 驭灵禁地，擅入者死！ “禁地！？” “峡谷中的那具尸骸无端消失，而且又有孤鬼引我到此处…” “莫非，吕长青他没死？！” 想到传说中吕长老在此闭关，他便立刻冲着石壁跪倒，磕头道： “吕长老，弟子如今是万灵峰上的执事弟子…” “眼下万灵峰日子难熬，我这个代师执事的名头，也是有名无实！” “您若是还活在世上，就请早日出山主持大局！” 就在他满心期望有人回应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笑道： “你可是万灵峰的执事弟子，程贤？” 程贤心中一喜，口中忙答道： “弟子正是！” 回转身来，就见一个老修士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程贤看他满脸鬼气，一身装束与驭灵宗也相去甚远，心下一沉，问道： “前辈是谁？” 那人眼珠一转，沙哑着声音笑道： “老夫方有德，是吕长老的挚友！” 这人虽然满脸堆笑，但是身上散发出的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让程贤感到焦躁不安。 他心头忽然一惊，不由颤声道： “前辈…可是从蔡国来？” 方有德张开嘴无声的笑一阵后，点头道： “老夫正是蔡国鬼阴宗长老！” 程贤如遭五雷轰顶！ 心中连连暗道： “完了！完了！！定然是那阴魂不散的李良仁，引来的救兵！” 余光看向一条隐蔽山路，就想发足狂奔。 猛然想到对方自称是鬼阴宗长老，暗暗叫苦道： “既然是长老，必然是金丹修为…此地荒山野岭，看来跑是跑掉的…” 稳住心神，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原来是友宗的前辈，弟子斗胆叫一声师伯…敢问方师伯，可是前来探望我家恩师？” 方有德摇摇头，一双眼睛如幽灵般盯着他，笑道： “老夫，已经在此地守候多日，就是特意在等你！” 程贤两腿发软，强撑着笑道： “找我？方师伯莫不是找错人了？” 方有德见他还想抵赖，便说出一个人的名字： “巫云，你可认识？” 程贤沉思片刻，突然想起这个名字的主人。 “巫云…七十七号！” 这巫云，正是在试炼中识破程贤引魂幡来历的新人弟子！ 为堵住巫云的嘴，他二人曾约定，若程贤被纪俨长老选中，也要将他保入邢天峰！ “看来，自己没有兑现承诺，这巫云便真的将自己出卖！” 事情的原委已经再清楚不过，程贤知道一切无法挽回。 一边暗中寻找对策，一边用言语与对方周旋。 他恨恨道： “那巫云将我卖了多少灵石？” 方有德拊掌称赞道： “好小子，爽快！” 然后屈指一算，说道： “他在说出你名字之前，开口要价一万灵石！” “老夫看他不是个爽快之人，便直接请出他的魂魄…” 程贤吃惊道： “你杀了他！” 方有德无奈道： “老夫最讨要自作聪明之人，只有魂魄才是最诚实的…不过你放心，他生前并没有受太多的罪，老夫对于抽魂夺魄的手艺，还是有自信的！” 说完，他随手召唤出一团魂火。 那魂火中，恍然间现出一个痛苦狰狞的面孔。 程贤一眼看去，便认出来，正是巫云！ 面对如此阴险狠毒的金丹修士，程贤知道，此刻再耍小聪明，便真的是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一切后路已经断绝，再多狡辩也无济于事。 深陷绝境，程贤反而安稳下来。 伸手唤出灵兵碧水剑，护在身前… 圣心决运转，神识将对方牢牢锁定… 吐阳决操纵混天珠，将元灵气遍护周身！ 方有德见眼前的少年如临大敌，奇怪道： “师侄，你这是为何？” 程贤沉声道： “晚辈斗胆揣测，前辈已经知晓，是我杀了贵宗的李良仁…” “既然如此，晚辈也就不愿再多费口舌解释…” 方有德有些动容道： “以老夫的金丹修为，杀你，便如碾死一只蚂蚁…难道，你不怕？” 程贤面颊微微颤抖，低声道： “我也不想死…” 默然片刻，突然昂首激声道： “可既然知道必死无疑，也不能死的太过窝囊！否则，怎么对得起师父吕长青！” 方有德听他故意将吕长青的名字叫的尤其响亮，心中暗暗好笑： “这小看起来也不简单…他这一声豪言壮语，分明是在提醒藏在禁地中之人！” 他看程贤还眼巴巴的期待有人回应，便咳嗽一声，说道： “小鬼，别等了！吕长青百年前就已经身死道消，如今尸骨都不知道埋在哪里。” 程贤如坠深渊，暗道： “糟糕，峡谷中掩埋的，果真是吕长青的尸骸…看来，今日真要栽在此地！” 忽然，仿佛一丝光亮穿过迷雾，射入他灰暗的心间！ 程贤暗自揣测道： “听这老鬼方才所言，尸骸仿佛并不是他所盗走…” “难道，引我来此的，还另有其人？” 想到此处，他急忙开口问道： “方师伯，你怎么知道，小侄会来驭灵宗禁地？” 方有德哂然一笑，说道： “这有何难！你区区一个炼气士，何德何能，独占驭灵六峰其一？若是你还有些志气，定然会来禁地寻找吕长青这个靠山！” 说罢，他将巫云的魂火推在半空，说道： “那李良仁恶贯满盈，死在你手也是他罪有应得！” “不过，他毕竟是我宗门晚辈，更是老祖的嫡亲。今日若是轻易放过你，来日我不好向宗门交代…” “这样吧，道爷我发个慈悲，给你一炷香，你若能灭得此魂，老夫便暂且饶你一回！” 说罢伸手一挥，地上多出一支点燃的魂香。 第172章 灭魂 生机乍现，程贤怎能不喜出望外！可欣喜之余，不由暗自嘀咕： “眼下的情形，怎么如此熟悉？” 他忽然想起，当年在地陷深处，纪俨也曾与自己赌斗。 “事出反常，必然有所图谋！” 可眼下对方无论包藏什么样的祸心，自己都是砧板上的肉。 想明白后，咬牙道： “多谢方师伯怜悯，弟子便放肆了…” 巫云出卖自己在先，再加上此刻自己性命也朝不保夕，便没有丝毫犹豫。 挥起碧水剑，朝魂火劈头斩去！ 巫云此刻虽然肉身已死，但神识尚且残留。 感受到危险将近，瞬间躲开来势汹汹的一剑！ 程贤连续劈刺十几个来回，连魂火的边都沾不到。 停下喘息之际，他瞥见方有德一脸戏谑，心中暗道不妙： “这老鬼肯定是在魂火上动过手脚！单用灵兵怕是不行！” 正欲收起碧水剑，却见方有德黑袍一甩，自己持剑的手便是一阵酥麻！ 拿捏不住，便眼睁睁的看着碧水剑被对方凭空夺去！ 老鬼将剑取在手里，赞一声道： “小鬼，你修为不高，宝贝却是不少！还有什么手段，都亮出来瞧瞧！” 程贤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没用。 看看已经燃尽一半的魂香，犹豫片刻，又从怀里掏出引魂幡，想要借助魂幡施展六鬼道法。 他将魂幡扬起，口中默念道法中的第六道法决，鬼降术！ 就见魂幡无风自动，一阵森森鬼气冲出魂幡，扑向魂火！ 鬼气一出牢笼，便将方园数丈笼盖，魂火躲闪不及，被鬼气死死裹挟在其中！ 方有德眼看魂火就要被引入魂幡，冷笑道： “小子，你忘了，这魂幡和六鬼道法，本就是我鬼阴宗的看家绝学…” “在道爷面前施展，岂不是班门弄斧！” 说完，他右手的五个指头，夸张的交错在一起，掐出一个诡异的法诀！ 正在拼命挣脱的魂火，在法诀的加持下猛然剧烈燃烧起来。 火势之猛，竟然将引魂幡的鬼气一并点燃！ 程贤眼看火势就要波及引魂幡，急忙施法断开鬼气。 转头怒道： “你说话不算数！” 方有德咧着大嘴，露出两排漆黑的牙齿。 嘿嘿笑了几声后，说道： “小鬼，道爷可从没说过，会袖手旁观！” 程贤愤愤道： “若是如此，小爷可没心思陪你这只老猫戏耍！” 还不待他收起引魂幡，就见方有德黑漆漆的大口一张，一股凌厉的鬼气脱口而出！ 程贤心中大骇，急忙驱动魂幡中的鬼气相抗！ 可迎面而来的，却是金丹元灵化成的鬼气，立刻将引魂幡散发出的鬼气牢牢压制！ 程贤正在拼命挣扎之际，忽觉手中一松，引魂幡竟然脱手未出，片刻后就落入那老鬼的嘴里！ 方有德吞下引魂幡，再去指一指已经燃去大半的魂香，戏谑道： “耍不耍在我，可命是你自己的！别怪老夫没提醒你！” 程贤心里一紧，暗道： “眼下可不是使性子的时候…” 有心去掏灵血念珠，但想起那也是鬼阴宗的法器，便缩回手。 “灵兵、法器都没用，只能试一试这个！” 他闭目凝神，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方有德见他不说话也不动手，正有些不耐烦。 忽然感觉禁地四周的气息有些异样！ 此时，就见无数水珠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渐渐凝成一头水龙 方有德扫视片刻后，不禁脱口而出： “丹霞峰，驭水决！” 程贤心里一沉，没想到对方不但能认出自己的术法，而且知道出处！ 此刻他施展的术法，与在逐灵谷中凝成的水蚺一样，都是进逐灵谷之前，姚悦交给他的玉简中所收录的丹霞峰绝学，御水决！ “没想到你一个区区炼气士，竟然能施展如此惊人的术法，老夫真是打开眼界！” 程贤老底都被人揭穿，知道这次多半也要失手。 果然，当水龙一口将魂火吞入腹中，正要炼化时，方有德再次连续打出三道法决。 魂火就在将息未息的时候，颜色蓦然由赤转黄，再变蓝，最后变成黑色！ 这黑色的魂火立刻反噬水龙，竟然将水属性的水龙引燃！ 水龙在火海中挣扎片刻，便化作一团火焰爆裂四散！ 程贤急忙挥散术法，闪身躲开迎面溅射的火焰。 插在地上的魂香，如回光返照般的闪烁几下后，便渐渐黯淡。 最后一缕白烟盘旋而去后，魂香彻底熄灭！ 方老鬼看着面如死灰的少年，笑道： “先是灵兵，再是法器，最后是术法…小子门道不少，怎么就是没见你使出驭灵宗的看见本事？” 程贤忽然想明白对方的底牌，心中一沉，便问道： “老鬼，你真正的目的，不是要为李良仁报仇…而是要夺我的麒麟，是也不是！” 方有德微微一愣，阴恻恻道： “小鬼，你知道便好！若是乖乖的交出来，道爷说不得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这种哄人的鬼话，程贤也不是头一次听，立刻放声大笑道： “老鬼，你的算盘可打的不怎么灵光！麒麟是何等灵物？驭灵宗的长老怎会容我私自携带出山！” 方有德呲着两排黑牙，点头道： “你这话倒不想是假的。不过这也无妨，，道爷自有办法！” 程贤见他身后多出无数鬼影，瞳孔一缩颤声叫道： “老鬼，你要做什么！“ 方有德森森道： “小鬼，你方才六鬼道法使得还算熟练，只是无人指点有些跑偏…” “道爷今天就露一手，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鬼道功法！” 说罢，他黑漆大口猛张，一声凄厉的鬼号声冲口而出！ 程贤惊惧的盯着飘来的无数鬼灵，嘶声吼道： “老鬼，杀我对你有何好处？那麒麟已与我结下灵源，只有我才能驱使的动！” 方老鬼桀桀怪笑不止： “一开始我就说过，道爷最讨厌不爽快的小辈。与其和活人讨价还价，不如和魂魄打交道痛快！” 他指着程贤的头颅，森然又道： “小鬼你放心，等道爷炼化你的魂魄后，自有办法用你的鬼灵得到麒麟！” 第173章 枯魂爪 “灵兵已失…” “引魂幡也被老鬼收取…” “驭水决在金丹面前，更是没有丝毫用处！” 程贤眼看自己就要落入无边鬼气，急忙伸手乱摸。 一把拽出灵血骷髅念珠，挡在身前！ 见九颗念珠迎风化成九颗骷髅头，一颗一颗的叠在一起。方老鬼冷哼道： “果然李良仁那小子的法器！” 他以为程贤是临死前的挣扎，便随意驱赶鬼灵去收九颗念珠。 没料到，程贤纵起鬼踪术，竟然以骷髅头为阶梯，向绝壁上攀去！ 方老鬼目中幽光一闪，伸手唤出一只鬼爪，挥向空中。 程贤此刻离地不过三四丈，脚下便被鬼爪抓住脚踝，一个跟斗就栽下绝壁！ 无数鬼灵蜂拥而上，化作精纯鬼气将程贤牢牢按在石壁上。 鬼爪忽然一分为二，十个修长的骨指开始连续不断的掐动法决。 程贤猛然感到脑中剧痛无比！ “老鬼，你不得好死！” 可任由他辱骂发泄，鬼爪却一刻不曾停歇。 疼痛渐渐化为麻木。 在那双鬼爪掐完最后一个法决后，程贤终于挡不住极度疲惫，沦入一片无边梦境。 … 在梦中， 他恍惚发现，自己还是那个小小顽童，跟着师父程老道，在挨家挨户的乞讨。 走到一个破败的祠堂前，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喊道： “师父，我饿！” 接过程老道递过来的野菜团子，三口下去就吃的一干二净。 “师父，我冷！” 程老道将自己的破道袍脱下来，将他紧紧裹住。 “师父，我困…” 程老道惊恐的叫道： “童儿，不能睡！” 他揉一揉困倦之极的眼皮，仰面躺在地上，喃喃道： “我撑不住…就睡一会儿…” 程老道急忙从怀里掏出一颗金光灿灿的丹药，塞到他口里说道： “童儿，你不是想成仙么？吃下去！” 他努力将丹药嚼碎吞下，果然觉得自己身体开始变得越来越轻！ 他发现，天上的无数星星，离自己原来越近。 “师父，我会飞！我真的成仙啦！” 就在他低头去找师父的时候，程老道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有一个满脸伤疤的少年，面目死灰的仰面躺在脚下。 … 方有德操纵鬼爪，终于将程贤的魂魄从躯体内分离而出。 看着漂浮在空中的完美杰作，方有德啧啧赞道： “虽然花费不少功夫，但总算是完好无损的将这小鬼的魂魄剥离肉身！” 他低头看看那具毫无生气的尸体，冷笑道： “这尸首留着无用，尔等拿去享有吧！” 鬼气瞬间化成无数鬼灵，互相撕扯的冲向地上的躯体。 方有德不愿看鬼物们的难看吃相，便一手摘下漂浮的魂魄，另一只手去探取饱含在魂魄内的神识。 忽然，有人怒诧道： “咄！驭灵禁地，岂容邪祟玷污！” 这一声惊喝，蕴含强大灵压，将无数鬼灵尽数喝退！ “老鬼，连本尊的弟子也敢觊觎！” 方有德浑身一颤，心中惊道： “难道他还没死！” 他定一定神，朝声音发出的绝壁处，喊道： “姓吕的，当年我打散你的三魂六魄，你竟然还没死！” 那人狂笑道： “方老鬼，那日我侥幸保得残魂，逃出生天，便是等着今日！” 说罢，一道身影破壁而出，浑身散发出金丹中期修为的灵压！ 方有德心神一颤，有些心虚道： “吕长青，没想到百年未见，我如今还是金丹初期修为，你却又进一步！” 吕长青仰天大笑道： “老鬼，你怕了！只要将我徒儿的魂魄留下，今日便放你一马！” 方有德听他所言，却忽然放松下来，笑道： “姓吕的，你可还记得，当初是谁与我伙同，将你坑杀？” 吕长青，皱眉道： “方有德，休要诈我！你再不罢手，今日便别怪我不客气！” 他见方有德只是定定的朝自己鬼笑，便要出手抢回魂魄。 忽然，他胸口一闪，一对鬼爪不知何时绕过他的身后，从他胸口自后向前贯穿而出！ 方有德张开黑漆漆的大口，狂笑道： “吕长青，你在道爷的枯魂爪下死上两回，算你倒霉！” 他唤回鬼爪后，却发现上边连一丝血肉都没有。 急忙抬头望去，吕长青正怒目而视，胸前却一丝伤痕都没有显露！ 他正想远远遁开，忽然转念一想，惊喜道： “姓吕的！我说你怎么干瞪眼，不动手…原来不过是一缕残魂幻化成的人形！” 吕长青见对方拆穿自己，便挥手唤出十多头魂兽，直扑过去！ 方老鬼见状，便将枯魂爪也幻化成十多只鬼爪，迎面祭出！ 眼看魂兽被鬼爪逐个击破，吕长青爆喝一声后，便化作一只剑魂，直刺方老鬼！ 就算对方没有肉身，也是具有金丹修为的魂体。 方老鬼不敢大意，将十多只鬼爪重新化成一只枯魂爪，凝神静气，等着对方的全力一击！ 就在剑魂与鬼爪即将碰撞在一起的时候，剑锋突然一偏，便斜斜刺向方有德的左侧！ 方老鬼以为对方不过是虚张声势，便要出言讥讽。 突然惊叫一声： “不好！” 转眼去看自己的左手。 此刻为时已晚，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剑魂钻入魂魄！ 方有德这才意识到，对方一开始便没有想与自己拼个你死我活！ “管你是何用意，魂魄在道爷手上，便教你有来无回！” 说罢，他操纵鬼爪，就要去将剑魂从魂魄中抽出。 就在鬼爪的骨指尖刚刚探入魂火中时，一只头顶双角的兽头却从魂火中探出头！ 兽头猛一张口，便将鬼爪咬在嘴里，发出“咯吱吱”的响声！ 方老鬼急忙抽出鬼爪，愣愣道： “麒…麒麟！” 就在他愣神之际，小巧的麒麟跃出魂魄，转头将魂魄含在嘴里，朝着绝壁疾驰而去！ 方老鬼回过神，咬牙切齿道： “小鬼！早该料到，你还会神识化物！” 那日试炼场上，程贤以神识化成狂蟒抵御魂雷，他是见过的。 在金丹剑魂的加持下，神识化成的麒麟快如闪电，转眼便重新归入肉身！ 第174章 道爷与道爷 在神识化成的麒麟，含着魂魄重新融入肉身的时候，剑魂也再次出现，变成吕长青的模样。 吕长青再次挥出十多道魂兽，将方有德阻挡在外。 瞅准机会，他高声喝道： “道爷！他魂魄未稳，你快帮忙！” 方有德听对方口口声声让自己帮忙，不由有些发愣道： “姓吕的，你叫道爷帮忙？莫不是昏了头？” 他见吕长青没有搭理自己，只是一味的催促那位“道爷”，便知其中定有缘故。 不出他所料，在吕长青第三次出声求援后，终于一个老者的声音慵懒的响起。 “我说程不凡，你又不是不知道，道爷我一不会术法，二没有修为，如何帮这小子？” 方有德听那不见踪影的老者，口中出现另一个人的名字，不由惊道： “你不是吕长青！” 吕长青哪有功夫和他磨嘴皮子，又与老者商量道： “他如今已经能够神识化物，你只需…” 方有德见对方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将自己视若无物，便恼羞成怒。 十指交错，枯魂爪立时化成一只枯魂鬼将！ 眼看方老鬼的枯魂爪专门克制魂兽，所到之处魂兽即刻破灭！ 就在最后一只魂兽烟消云散后，程贤终于从沉沦中苏醒过来！ 程贤从地上跳起来，看着身前的修士，与生祠中供奉的画像一模一样，便惊喜道： “吕长老！” 吕长青无暇旁顾，只是没头没脑的说一句： “小子，不要给我和尘观丢脸！” 随后，又再次化成精光灼灼的剑魂，直扑枯魂鬼将！ 鬼将与剑魂撞在一起，迅速爆裂。激起的强大灵波，不停撞击在禁地外四周的绝壁上。 方有德见对方竟然不惜魂飞魄散的与鬼将同归于尽，急忙伸手唤回残破不堪的枯魂爪。 一阵异样的声响开始回荡在四周，时远时近，时高时低，让闻着有种难以压抑的错愕感。 与此同时，程贤察觉到，天地间原本平稳的灵息，忽然也变的异常波动！ 正在他诧异间，方有德却惊叫道： “不好，禁制已然出发！” 如他所说，程贤感到身后一股恐怖的灵压，正在绝壁中酝酿！ 他回头望去，一个无底漩涡正快速在绝壁上形成。 灵压正是从这漩涡中散出！ 程贤有心逃命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牢牢牵引，控制不住的向那漩涡中卷去！ 方有德早就听说，驭灵宗禁地里，有数千年前祖师留下的强大禁制。如今一见，起威力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恐怖！ “怕是金丹后期，也毫无抵抗之力！” 眼看禁制只是初露峥嵘，他朝程贤喝道： “小鬼！你只要答应将麒麟教给我，道爷便救你一命！” 程贤此刻体内的混天珠也已有些迟滞，但仍咬牙吐出四个字： “老鬼！做梦！” 方有德怒道： “这漩涡禁制就是金丹被卷入，不说肉身，就是魂魄神识，也会被搅成齑粉！” 程贤知道，自己被卷入禁制，是必死无疑…而落入那方老鬼手中，是生不如死！ 他想起吕长青殉爆前所提到的三个字，喃喃道： “和光观…和光观！他怎么会知道！” 眼看漩涡已经近在咫尺，他脑中仿佛摸到什么似的，回头朝方有德冷漠的瞥一眼后，便止住极力运转的混天珠，彻底放弃挣扎。 方有德呆呆的看着年轻修士被漩涡拖入不见，心中懊悔不已。 猛然察觉，远处驭灵宗内，有数道强大气息快速接近此处！ “糟糕，是禁制触发后，将驭灵宗的几个金丹引来！” 老鬼咬牙看一眼漩涡，便隐匿气息，转身遁入群山。 … 初入禁制漩涡，程贤只感到身体被灵压挤压到极致，五脏六腑几乎都要从腹中吐出。 “混沌初开，天地始成…灵之所孕，是谓混天！” “小子，你腹中的混天珠难道是摆设不成？” 程贤听到那老者的熟悉声音，从痛苦中猛然惊醒！ 急忙散去强撑肉身的吐阳诀，施展起纳阴诀。 混天珠立时由阳变阴，一股磅礴的吸力将禁制施加在他身上的灵压吸走大半！ 程贤顿时感到身体一阵轻松，明白小命暂时无虞。 这时他才有机会仔细打量周围的情景。 漩涡之中看似无边无际，真如天地初开的混沌世界一般。 “前辈！我该去哪里？” 程贤开口问道。 老者不耐烦道： “自然是去该去的地方！” 程贤正在揣测老者话语中的一丝，发现在无边的黑暗尽头，闪烁着一颗若明若暗的星斗。 此刻四周皆是虚空，他便琢磨道： “灵兵法器尽失，该如何行走？” 伸手掐诀，想尝试召唤一头水龙。水龙刚刚成形，瞬间变被灵压撕的粉碎。 老者哼道： “小子，你除了术法就不会别的么？” 程贤思考片刻，便知道老者所指什么。 他凝神发动圣心诀，努力将神识聚合在一处。 不多时，一头摇头晃脑的魂兽便凝成，模样竟与万灵峰上的小麒麟十分相似！ 还不等程贤高兴一下，一个半大老头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不客气的倒骑在魂兽背上。 “看什么看！尊老敬老，不懂么？” 老头儿也不管目瞪口呆的程贤，驾起魂兽便悠哉悠哉的朝那一点星光处驶去。 等老头儿走远，他才意识到，这一副大爷做派的老头儿，便是那个从未谋面，但经常在关键时刻，出言点醒自己的前辈！ 好在此处如同梦境中一样，神识极易发挥。他又凭空凝出一羽鹰兽，才急忙去追老者。 … 混沌仿佛没有尽头，程贤不知在鹰背上渡过多少时日。 就在昏昏沉沉中，听到鹰兽一声鸣叫。 他睁开朦胧的双眼，看到自己已经身处一座巍巍青山之中！ 转头看到老者座下的麟兽也在一旁，知道老头也应该在不远处。 念动圣心决，将两头魂兽重新收归神识。 抬眼看看前方，见一条幽曲的小径，蜿蜒的通向青山之上。 “前辈！你在哪里？” 若是平常，这一声呼唤，断然是余音久久不散。 可他的声音却如泥牛入海，丝毫没有一点回声。 程贤心中忐忑，硬着头皮沿着小径踏入山中。 第175章 如何解释 穿过一片竹林，来到一户农家院落。 隐隐听到有人在交谈，便推开柴门走进院中。 院子不大，在一口水井边上，有两个人正面红耳赤的争吵。 其中一人回头看到程贤出现，便道： “小子，怎么这么慢？” 程贤见是先自己到的老者，双膝一弯，便要下跪磕头。 老头见他拜的虔诚，却丝毫不做理会。 对着另一人道： “你这个徒子徒孙，说他笨吧，有时候还真让道爷我吃惊不小…” “要说聪明吧，关键时刻要不是道爷提醒，却总是往死路上走！” 另一人闻言，哈哈一笑，说道： “程贤，你抬起头来，看看吾是何人！” 程贤听那声音略微有些耳熟，便抬起头去看。 这一眼望去，顿时让他心肝乱颤！ “师父！” 他眼中所看到之人，正是在化龙村失散多年的程老道！ 程贤泪流不止，双膝跪着向前挪动，一头扎入程老道的怀里。 那人见他的确是真情流露，叹道： “果然是我那个徒弟收的徒孙…” 程贤听他话里的意思，竟然不是程老道！ 起身向后退出几步，再去细细辨认，可仍旧是老道那一副和善的面孔！ 老者在一旁翘起二郎腿，乐呵呵的说道： “师非师，徒非徒，妙哉！程不凡，我看你今日如何解释！” 长相酷似程老道的程不凡，思忖片刻，便问道： “程贤，你师父程老道，临走之际，可给你留过什么书信物品？” 程贤听对方承认不是自己的师父，虽然心中有些悲戚，但仍答道： “我十岁那年，师父他老人家忽然离开化龙村…走之前确实留下一封书信…” 他回忆起书信的内容，说道： “师父说，自己是和光观的传人…而且，观中的弟子传人，都姓程…” 他突然想到眼睛一亮，喜道： “前辈你叫程不凡…莫非，你也是和光观的弟子？你可知道，我家程老道现在身处何方？” 程不凡笑眯眯的说道： “你口中的师父，便是我的徒弟…” “至于他身在何处，你现在还不必知道。” 看程贤一脸失望，他于心不忍道： “他在替我做一件天大的事情…若是有缘，你二人定有重逢的机会…” 老者看他说的言不由衷，便愤愤道： “我说程不凡，你诓道爷我也就罢了。连个小娃也要哄，你亏心不亏心！” 程不凡瞪老者一眼，才对程贤又说道： “我所言全都是真的，日后你自然知晓。” 然后话锋一转道： “玉钱拿来我看。” 程贤刚才怕此人是冒充和光观弟子，便故意没有提及玉钱的事情。 见他连这么隐蔽的事情都知道，定然是自己同门错不了。 从脖子上摘下玉钱吊坠，恭敬的递上前去。 程不凡没有接，只是略微看一眼，便让他妥善收好。 “此玉钱虽然不是什么高明的灵兵法宝，但是却与我和光观至关重要，你今后就算是拼去性命，也要保全！” 程贤点头应道： “师祖放心，师父已经叮嘱过小徒！” 老者见二人说的郑重，却把眼皮一翻，撇嘴道： “一句瞎话没说，却半个要紧的字都没吐露…程不凡，真有你的！” 程不凡没有理会老者的打岔，指着院子的角落说道： “那人你可认得？” 程贤见是一堆白骨，便走过去辨认。 看到带有驭灵宗标识的一缕破衣，立刻惊道： “此人我认识！” 这骨骸，正是程贤不久前还在寻觅的吕长青！ “几年前，是我发现后，将他埋在峡谷的黄土中，怎么会在这里！” 他想到在禁地外，为救自己而魂灭的吕长青的残魂，不禁有些凄然。 程不凡知道他所想，轻叹一声道： “程贤，你不必自责。他的残魂破灭，是因为他与我有约定…只要我将杀他的幕后真凶挫骨扬灰，他便舍死将你救出…” “好在，他的残魂在此地忍受百年寒苦…魂之所灭，便如这肉身一样，也算是一种解脱！” 程贤听他将魂灭之事说的如此轻巧，心中忽然泛起一阵厌恶之感。 程不凡察觉到程贤情绪的轻微变化，但并没有点破。 轻笑一声道： “吾和光观之传人弟子，都是做替天行道的大作为，断不要意气用事！” 见程贤脸上的疑惑原来越浓，便正色道： “程老道失踪、吕长青之死，都是为全汝之使命！切勿辜负！” 他指一指程贤的小腹，又问道： “混天珠，可是苟不教给你的？” 程贤见他连苟不教都知晓，心中已经是惊骇莫名！ 不等他答话，程不凡又道： “那人心术不正，今后更将是你行事的最大障碍…” 程贤听他所说，想起苟不教诡秘的行踪，和喜怒无常的脾性，心中顿时感到一阵不安！ “祖师！难道这混天珠有什么不妥？！” 程不凡想了片刻，才缓缓道： “虽然有些小小隐患，但与你没有什么大碍…” 程贤松口气，正要继续询问一些自己还不甚明白的事情，却听程不凡有些不耐烦道： “不管是从前，还是今后，还会有不少吾和光观弟子以身殉道…这一切，都是为完成吾道的未尽之事！” “所以，你务必要尽快提升修为，完成身负的重任！” 程贤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是听他所说，和光观还有同门，便不由得振奋起精神！ 程不凡指一指尸骸，说道： “如今，他毕竟是你在驭灵宗的名义师父，你就先将他葬在那口枯井里。也算是略尽师徒之谊！” 程贤点头称是后，便将吕长青的尸骸抱起，来到枯井边。 他低头望一眼井底，发现里边波光粼粼。 “祖师，这井里有水…” 他正要回头去问程不凡，却被人从背后一推，抱着尸骸就一起跌入井中！ 老者踱到低头探望井底的程不凡身边，嗤一声道： “你这样坑害自己的徒孙，就不怕遭报应？” 程不凡看着井底拼命挣扎的年轻修士，冷冷道： “代天行事，便要有以身殉道的觉悟…” 还没等老者继续诘问，程不凡的五官一阵模糊。 先是变成衡离山中，最后与汪怀远密谈的蓝衣弟子；再变成大行山脉东边，地陷危机解除后，又跳入深渊查看的黑衣修士。 最后，他的面目变成当年在翠云山上，暗中协助程贤击杀李良仁的“辰壹”修士！ 程不凡取出一颗灵血骷髅念珠，在手里抛弄一下，才冲老者粲然一笑，说道： “若为成全天道，死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 “道爷，你说是么？” 第176章 同门 程贤一头扎入冰冷的井水，感到刺骨的冰寒在侵蚀自己的躯体。 比寒冷更难以忍受的，是四面八方涌来的井水，拼命的挤压自己的身躯。 他感觉，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自己的魂魄、神识便会被迫挤出肉身，与肉身一起，都将压成齑粉！ “祖师！快救我！” 他急忙抬头去看，却见头顶的井口正渐渐离自己远去。 还没等到有人回应，如圆月般大小的井口，已经变得越来越小。 终于，圆月化成一点星光，闪烁几下后，便彻底的消失在无尽黑夜里。 … 程贤浑身打个激灵，从昏沉中惊醒！ 感受到周围无尽的灵压还在试图将自己粉碎，这才意识到，刚才在山中发生的事情都是一场大梦！ 此刻的自己，仍然处在漩涡之中没有摆脱！ “梦境中时日随长，但看来不过是自己卷入漩涡的一刹那！” 他想起梦中那个自称“道爷”的老者所说之话，便尝试着运起纳阴诀。 当混天珠逆转的时候，珠子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果然源源不断的将漩涡散发的灵压吸去，立刻让他感到身体一阵轻松！ 见漩涡中要命的禁制暂时奈何不得他，程贤这才向四周打量起来。 发现身前不远处，有一点闪烁的星辰。 他想起梦境中的那座青山所在，便发动圣心诀。 果然如梦中所见，此处神识极易发挥，一羽魂鹰立刻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俯身爬上鹰背，朝那点星光而去。 没有意料中的长久等待，没过一会儿，魂兽便载着他来到星光近前。 这才发现，哪里是什么遥远的星辰，而是一具散发着微弱灵光的尸骸！ 将尸骸从虚空中拽到魂鹰的背上。 仔细辨认过残存的一缕衣衫后，他才确认，这尸骸正是在峡谷中消失不见的吕长青！ “莫非，刚才的梦境中所见之人，和所闻之事，都是真的？” 正在他暗自怀疑的时候，身后有人不屑道： “真也好，假也罢！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摆脱这混沌漩涡之地！” 程贤大惊失色，急忙转身去看。 就见梦中的老者，正盘坐在虚空中，无聊的打着哈欠。 “道爷！” 他记得老者在梦中便是这么自称。 道爷皮笑肉不笑的继续道： “小子，你想好没有，怎么带道爷我出去？” 程贤愣愣道： “这话该问您呀！如果梦中之事都是真的，您应该是与程祖师一样的前辈高人！” 道爷嗤笑道： “小子，你莫要瞎想！道爷我就是一位普普通通的老人家，可帮不了你什么忙！” 程贤以为这老头儿是有意隐瞒自己，本不想刨根问底。 可看看四周无边无际的黑暗虚无，不知如何能逃出生天。 只得又问道： “老前辈，以前经您多次暗中相助，晚辈才能几次逢凶化吉。如今您说自己没有半点修为，晚辈却是不信…” 老头儿撇撇嘴，说道： “道爷我可曾露出过半点修为？” 这话却是不假，一次是为程贤解惑，习练六鬼道法。再次是地陷中指点袁旺财唤醒程贤。最后一次，则是暗中指示他弃投五峰，另选万灵峰！ “果然没有！” 程贤心里往下一沉，知道这辈子可能都要沉沦于此。 老头见他一脸的灰心丧气，不高兴道： “小子，莫要瞧不起人！这世上之事，多如瀚海星辰，就算是如程不凡、苟不教那样的人物，所见所识也不过是沧海一粟！尔等区区修士，道爷还没放在眼里！” 程贤听他口气如此之大，以为他不过是为自己遮羞。 “尽吹牛…难道这世上，还有比修行更高明的事情么？” 见老头儿眉毛几乎都要烧着，他急忙岔开话题，问道： “道爷，您刚才既然提到程不凡，那就说明我梦中之事绝不是假的。您既然自诩无所不知，可知道这位祖师的来历？” 老头儿听他改拍自己的马屁，又求教于自己，心里一阵舒坦。 刚要开口，突然想起程不凡那张面孔，浑身一个哆嗦。 他咳嗽一声，怒道： “你们和光观里姓程的，没有一个好东西！都只会诓骗道爷！” 程贤见他识破自己，便尴尬的一笑，转头默然去看怀里的骨骸。 倒不是他对这具骨骸情有独钟，只不过在这混沌禁地里，实在没有什么其他好看的。 感受着骨骸散发出丝丝缕缕的残息，程贤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为什么吕长老残魂将灭前，曾嘱咐我，不要丢和光观的脸？” 想了半天，程贤只得出一个结论。 他抬头问道： “道爷，吕长青他…” 老头儿正眯着眼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摇头晃脑道： “没错！吕不过是他进入驭灵宗后改的姓。他还有另一个名字，叫程长青！” 程贤失声道： “他也是和光观的门人！” 老头儿轻哼一声，说道： “很奇怪么？说起来，他与你在化龙村的程师父，也是同辈。你认他做师父，也算没坏了你们和光观的辈分！” 程贤想起梦中，那个祖师所说过的话，惊道： “难道…难道…” 老头儿嗤一声，说道： “小子，你最好不要将程不凡的话当耳旁风！和光观要做的事，真的会死很多人！” 程贤死死盯着这位同门前辈的骨骸，心中一股莫名的惊惧涌上脑海。 老头儿看他浑身战栗，皱眉道： “怎么如此不堪大用？生死乃是天道，有什么好割舍不下的？若是连这点觉悟都没有，赶紧卷铺盖回化龙村！” 程贤讷讷道： “师父那年临别之前，曾嘱咐我不要离开化龙村…我以为只是他老人家随意说的…” “如今看来…” 他猛地抬起头，定定的看着老头儿，一字一句道： “如今看来，他老人家是为了保全我，不愿我卷入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老头儿没想到这年轻人，脑子却转的如此之快！ 咂摸一下嘴皮子，说道： “小子，道爷我和那程不凡曾定下仙契，有些事一个字都不能吐露。不过，道爷也不会袖手不管…” “你可想好，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第177章 不工剑 程贤将骨骸摆放端正，跪下拜三拜，起身说道： “祖师所说的大事，我不想管。我只想先从这里逃出去！” 道爷琢磨一下，说道： “这里虽说摸不到边际，但想要出去也不是没有办法…你身上有些什么可用的东西？” 程贤摇头苦笑道： “灵兵、法器都被那方有德掠去，除了灵石和一些丹药外，再无可用之物…” 看着眼前端坐的骨骸，他忽然想起什么，急忙取出一个储物袋。 “这是当年在吕长青身边拾到的，还不曾打开过！” 道爷接过储物袋，扔到骨骸面前，随口说道： “我说长青啊！你的这个同门小徒弟，也算是继承你衣钵之人。你这个给人做师傅的，没有点见面礼，实在说不过去啊！” 话音刚落，就见骨骸上的最后一抹灵光脱体而出，如萤火虫般，在两人面前徘徊一圈后，一头钻入袋口！ 片刻后，程贤曾经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都不曾打开的储物袋，竟然在此时敞开！ 程贤早就垂涎金丹修士储物袋已久，如今得偿所愿，急忙伸手去掏宝贝。 不大一会儿，所有东西已经摆在二人面前。 一枚玉简，三瓶丹药，一柄阔口石剑。 程贤没想到堂堂筑基，随身之物竟然会如此少的可怜。 想起当年缴获李良仁储物袋时，铺天盖地的一万多灵石，眼下之物不由让他大失所望。 老头儿随手抄起阔剑，扔给程贤，说道： “小子，看看趁不趁手！” 程贤用过刘威的破魂古剑，中阶上品的威力至今让他难以忘怀。 掂一掂手中沉甸甸的石剑，随手向虚空中挥去。 当手中石剑挥出的时候，明显感到周围的灵压如避瘟神般向四周散开！ 程贤心中大惊，急忙再次尝试。 这次他不敢再小觑这毫不起眼的石剑。运足元灵力后，爆喝一声就斩向混沌虚空！ 刹那间，一道猛烈的灵气斩如闪电般划过虚无，将无所不在的灵压惊得四散逃逸！ “真是宝物！” 话刚一出口，便被一股同样强横的反噬之力，横扫浑身灵脉！ 一大口精血吐出后，顿感身上如棉花一样瘫软在虚无之中。 老头儿在一旁呵呵笑道： “以你炼气修为，没有立时毙命，已然是天大的造化！” 程贤使出仅剩的力气，将一把丹药塞进嘴里。 囫囵吞下后，闭目调息。 两个时辰后，才吐出一口气，睁眼道： “看来，这石剑像是能劈开此处空间，不然吕长青当年也不能随意出入禁地。” 老头儿嘲弄道： “小子，你以为会点以气驭灵的把戏，就很了不起么？ “以气驭灵可以使动筑基修士的中阶灵兵，却奈何不得金丹修士的上阶灵兵！” 程贤知道，自己以前虽然不惧一些普通的初期筑基，不过是仗着身上几件奇珍异宝，再加上混天珠强似筑基灵海的加持。 要想驱使石剑破开禁制，这点修为实在是不够瞧的。 他将取出的三个丹瓶拿在手里细细观瞧片刻。 挑出一个写有“筑阳丹”的瓶子，取出一颗药丸，便要张口吞下。 老头儿冷哼一声： “怎么，刚才还不想死，眼下就想开了？” 程贤呆一呆，指着丹瓶上“筑阳丹”三个字道： “这丹我识得，是丹霞峰丹阁所炼的筑基辅药。虽说现在吞服有些危险，但有混天珠吸收多余药力，应该还是可以的！” 老头儿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道： “还有此事？让我瞧一瞧！” 为了给老头儿演示混天珠如何吸收药力，他随意摸出一颗寻常丹药吞入腹中，随即便运转混天珠。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当混天珠开始吸收药力时，一阵恐怖的灵压，又开始挤压他的四肢百骸！ 他这才想起，现在还身处混沌禁地，之所以能安然无恙，全赖混天珠一刻不停的为他减压！ 混天珠再次吸取灵压时，他浑身骨头几乎都要被挤的粉碎！ 庆幸刚才没有冒然吞下筑阳丹，不然，自己不是被灵压挤死，就是如从前一般，被灵气撑爆！ 程贤瞅着旁边笑成一朵花的老头儿，心中不由一阵气苦。转念一想，这老头儿见识果然不凡，还是要靠他指点才能脱困。 老头儿见年轻修士一脸期盼的看向自己，有些不满道： “少年郎，以后你的路还很长，难道什么事都要依靠老人家么？” 说完，他转身化成一道青烟，直接钻入程贤的怀里！ 程贤急忙在自己怀里到处乱摸，除了玉钱外，再无它物！ 他将玉钱取在手里，见最后一丝青烟钻入玉钱，这才知道，老头儿一直就住在里边！ “老前辈！” “道爷！！” “老头儿！！！你给我出来！！！” 程贤手里不停晃动玉钱，口中千呼万唤，始终得不到回应。 “看来，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强打精神，他将吕长青储物袋中的事物重新摆在眼前，开始思索起来。 “三瓶丹药，只有筑阳丹还可勉强一用，其余都不是我可善用的…” 捡起玉简，将神识探入其中。 “这是…驾驭禁地镇守灵兽的法诀！” 他想到陈虎曾说起，禁地内的青玉麒麟在小产后，便因故身亡。 眼下空有法诀，却无用武之，让程贤欣喜之情转瞬即逝。 收好玉简，只能在石剑和丹药上打主意。 就在他抓破头皮的时候，老头儿的声音响起道： “小子，别怪道爷不提醒你。你靠着混天珠便能施展筑基境界的以气驭灵，若是真能成就筑基，说不得也可施展金丹境界的…驭灵化兵！” 就在程贤等着老头儿下一句的时候，却又没了动静。 有了目标，心里也畅快起来，心思也变得更加灵动。 他小心翼翼的尝试吸收四周无处不在的灵压，充当灵气的来源。 当灵脉中引入一丝灵压时，他便后悔了。 灵压虽然也是灵气形成，但因此处混沌未开，灵气之精纯，让他的肉体产生本能的反抗。 说书人题外话，这种感觉，就像缺氧之人，猛然吸入大量纯氧，会产生嗜睡、疲倦的醉氧反应。 昏厥不知多久后，他才幽幽醒转。 第178章 难兄难弟 （丈母娘病危，全天陪护。这几天只能更一章，请朋友们见谅。） 感觉有些适应后，他又再次引入一丝灵压，又再度昏死过去… 如此反复数十次，直到他再一次引入灵压时，勉强撑住没有昏迷过去，这才有些兴奋起来！ 又经过上百次的炼化，程贤感到此刻的四肢百骸内，已经灵气充沛，再不能容下一丝。 若是放在往常，眼下正是突破修为的大好时机。 可如今在混沌之中，混天珠只能顾得上减压，却没办法帮他将灵气凝练成元灵。 “要是梦中的那座青山真的存在，当做抵挡灵压的庇护所…” 他见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便伏在魂鹰身上，想去碰碰运气。 正犹豫不决该去哪个方向，就听“咔嚓”之声不绝于耳。 他低头去看，原来是骨骸终于支撑不住灵压，被慢慢压成无数碎骨。 碎骨被一阵狂风卷起，朝着一个方向卷去。 “吕长老曾拼着魂灭，将我救下，不能让他落得尸骨无存的结局！” 程贤毫不犹豫的驭动魂鹰，朝着狂风的方向一路追赶过去。 … 不知追出多远，程贤座下的魂鹰已经不堪重负，终于化作一道神识散去。 程贤急忙将神识收起，只能任由碎骨乘风而去，离自己越来越远。 等他运起圣心诀，将神识调理一番重新唤出魂鹰，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举目四望，已经没了碎骨的踪影。 黯然间，另一个熟悉的气息突然出现在四周。 程贤心中一喜，驱使魂鹰向前行出一段距离。 “奇怪，这气息明明就在附近，怎么却什么也看不到？” 思索片刻，心中就有了计较。 他将石剑取出，做好一切准备后，便咬牙向一处虚空砍落！ 程贤张口“哇”的一声，又吐出一口精血。而剑气劈出的后没入虚空，丝毫没有动静。 “这样下去可不行，自己非先失血而死不成！” 念头未落，剑气所过之处，忽然出生一道道涟漪。 涟漪四散开来，一个巨大的石山便从虚空中脱颖而出！ “蚌兄！果然是你！” 像似回应程贤一样，石山也发出一阵隆隆的声响。 他口中的蚌兄，自然就是多年前，在地陷深处，解困的大行山脉地魂！ 程贤欣喜过后，有些不解的问道： “当年不是已经将你脱困么？怎么如今却又到了这里！” 一阵隆隆声后，程贤神识中便收到一道灵讯。 两个难兄难弟用神识交谈一阵后，程贤才大致知道来龙去脉。 … 当年地魂本来游荡在地底的无尽深渊之中。 某日，一个修士独自潜入深渊，在它的鼻息中塞入异物。 它见那修士修为极深，不敢得罪，便要遁入深渊远远逃开。 没想到那修士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引来一处灵宝碎境，将他禁锢在内。 体内的异物不是寻常之物，让它痛苦不已；再加上自己被囚困在逼仄的空间内，不能脱身。 这才引得它挑动地陷，引来程贤为它脱困！ 当苟不教、纪俨、程贤先后离开深渊后，地魂自己也愉快的回归深渊。 让它万万没有料到的是，那修士竟然再次出现在深渊之中。 这次没有塞什么异物，而是直接将它推入另一个幽闭空间。 它在那里游荡不知几许，直到今日才被程贤破开壁障救出！ … 听它诉说完后，程贤苦笑道： “蚌兄，你还真是命苦，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困！” 忽然想起它所说的异物，愣道： “你所说的异物，可是当年我取走的一枚灵卵？” 得到肯定答复后，程贤愕然道： “那灵卵不是五灵鹊卵，又是什么？” 不管那是何物，自己也早已将它留给黑鹰吃掉。 放弃这个念头，他又想到当日替地魂取出异物之地，是在地魂体内的一处洞窟。 他问道： “蚌兄，可否借那日所在一用？若是能帮我抵挡灵压，我自有脱困之法！” 见地魂毫不犹豫的同意，程贤便熟门熟路的来到洞口。 当他一头钻入洞内的时候，浑身竟然变得轻松无比！ “冥冥之中，天助我也！” 庆幸片刻，他便开始尝试突破。 此刻混天珠再不用抵挡外界灵压，开始全力淬炼体内的精纯灵气。 几日后，体内灵气几乎全部转化为元灵。 在充沛的元灵挤压下，程贤感到灵脉又比以前粗壮许多。 尝试着散发修为，明显感到修为又上一个台阶！ “炼气七层！” 试炼之时，他用去几近四年的光阴，成就炼气六层。 如今在短短的数日内便达到七层，让他狂喜不已！ “看来，再次筑基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如劳二一样的炼气士们，终其一生都无法企及的筑基大境界近在咫尺，他便迫不及待的再次投入修炼。 体内吸入的精纯灵气已经耗尽。他再次爬出洞外，一丝一毫的去慢慢汲取灵压。 等体内再次充盈灵气后，便重新回到洞内，开始全力淬炼。 不过这一次，还没等灵脉内的元灵足够再次突破，灵气便耗尽。 他又重返洞外，汲取灵压。 如此反复数次后，感觉到元灵再次充沛，便试着突破炼气八层！ 这一闭目，便不知多少光阴。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浑身气势已经再次大变！ “炼气八层！” 当兴奋感过去后，再次尝试炼气九层的突破。 一晃便是数月。 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他无论如何淬炼元灵，始终都不能再将灵脉扩充半分。 当元灵饱满后，便静静的停在体内，没有像之前那样膨胀。 “看来，是灵脉承压的能力大大增强，需要极度的刺激才能再次扩张！” 他从怀里掏出一颗筑阳丹，狠狠心嚼碎咽下。 一股不知道要比气灵丹强大多少倍的药力直冲灵脉，疼的程贤几乎晕厥过去！ “还差一点！” 程贤将贮藏在混天珠内的元灵一股脑释放出来，药力伴随元灵，狠狠地冲撞着灵脉！ 感受着灵脉再次脉动，程贤知道，能不能一口气突破到炼气九层，就在此一举！ 忍受着撕心裂肺的疼痛，短短数十日时间，如同白年一般长久！ 在他即将崩溃的时候，体内如同山呼海啸般的波动终于渐渐停歇。 随之而来的，是川流不息的江河奔腾！ 第179章 道蕴于阴 程贤感受着比炼气八层还要强烈数倍的元灵之力，喃喃道： “这就是炼气最后的第九层？！” 想到自己距离筑基，竟然如此之近，让他在欣喜中有些极不真实的感觉。 “不知外界如今已过去多少时日，万灵峰上可还如常…” 他有些急不可待的再次取出石剑，挑准一个方向全力劈出！ 这一次，不但灵压散开的范围更广，而且能感觉到隐隐的触碰到什么东西。 不过仅此而已，无论他再怎么劈砍，丝毫再没任何进展。 “看来在此不能筑基，是半分逃出去的可能都没有！” “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筑基…” 他在之前已经隐隐察觉到，随着他的修为越来越高，难度也越来越大。 但无论如何，还是要继续下去。 他依葫芦画瓢，又用了无数个昼夜，将体内的元灵淬炼圆满，再吞服一颗筑阳丹。 等了三天，体内澎湃依旧，但灵脉再没有扩张的迹象。 程贤猜想，可能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程老道…苟不教…吕长青…这么多师父，偏偏没一个顶的上用！关键时候，不是已死，便是失踪！” 他想起道爷，就将玉钱使劲晃动几下，吼道： “老头儿！我若出不去，便将你的老窝给拆了！” 过了半晌，一阵青烟从玉钱里冒出来。 老头儿嗅嗅鼻子，道： “心浮气躁，成什么大事？” 程贤见他终于肯露面，手指着洞外的虚空，冷冷道： “道爷，你看此处的风景如何？” 老头儿被他方才的举动，搞得昏头昏脑。气恼道： “好！好的很！万物归三，三复归一，一为混沌，此处正是大道之所在，乃闻道者心中之绝色美景！” 程贤见老头儿还要拿捏，干脆与他抬起杠来：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十分理想…我打算在此整日参悟大道。若等不到闻道那天，便老死在这里。死后，麻烦你将这风水上好的地魂给我作为坟冢。” 说完，便走出洞外，取出石剑在手，猛然朝虚空中甩出！ 这一甩之力，是用上十成十的修为。 就见石剑飞入虚空，眨眼便不见踪影！ 老头儿惊讶片刻后，气的浑身颤抖，指着程贤鼻子骂道： “黄口小儿！竖子！你不知筑基的化气成海法门，拿石剑撒什么气！” 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后，带着哭腔道： “完喽完喽！老人家我这是造什么孽！” 程贤绷着脸，不屑道： “什么化气成海？你不懂便不要装懂！” 老头儿听他一激，跳起身来，骂道： “借力将元灵抟到极致，凝成灵海！竖子！你再敢小瞧道爷，道爷便与你…与你…” 还没想好如何报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修士，便见对方深深鞠一躬后，便直接盘膝坐下，闭目沉思。 老头儿正要发挥，却突然没了对手，只得将满腹牢骚暂时闷在肚子里。 过了多时，他见程贤还是丝毫不理会自己，便要张口再骂。 忽然见程贤双目圆睁，定定的望向虚空。 “化气成海…” “气虽以用，然无根无基…” “筑坝聚气，继而凝液，再聚成海…” “海为***亦蕴于阴…” “一切道法，皆由灵海而生！” “是故，筑灵海为修炼之根基…这便是筑基！” 经过老头儿的提醒，程贤终于参透筑基之法！ 想到便去做。 程贤一反之前的做法，不再去一味扩大体内的元灵气。 而是在淬炼元灵的同时，更拼命的肉身和灵脉去压缩元灵！ “将自身当做堤坝，迫使元灵凝液！” 在不断的努力下，程贤感觉到，体内原本四处流窜的元灵气，渐渐的停滞下来。 他知道自己终于摸对了法门，便凝神继续下去。 一晃不知又是多少岁月。 程贤体内一阵如怒涛击破堤坝的巨响后，他面色铁青的睁开眼。 “单靠自身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老头儿听他说话，揉一揉惺忪睡眼道： “小子，你不过数年修为，便要冲击筑基，若不借助外力，是万万不能成功的！” 程贤听他所说，有些沮丧的心情便好一些。 “此处可借助的外力…” 他抬头看着虚空，突然灵光一闪，叫道： “灵压！” 说罢，他立刻从地魂身上跃入虚空。 他将混天珠渐渐停转，混沌中的狂暴灵压立刻便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 “只要我不死，便是筑基成功之日！” 灵压带来的狂躁之力，让他几度要晕厥过去，好在体内元灵前所未有的充盈，将他的灵脉躯体勉强支撑！ 在这生死煎熬中，程贤一度想要放弃。 可一想到在这混沌中，要与外界心有所系之人再无相见之日，还不如就此一死了之来的痛快！ 他将所有生念全部抛弃，静静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终于，在他感觉到自己的血肉骨头要经受不住内外强压的时候，体内的元灵气开始渐渐褪去！ 程贤急忙将神识探入自己体内，看到灵脉四壁上，已经凝结出一颗颗细小的灵液！ 当灵脉四壁挂满灵液时，元灵液化的速度又变得缓慢无比。当完全停止的时候，原先液化的元灵气，又开始有了化气的迹象！ “若不加大火候，便要功亏一篑！” 程贤艰难的掏出丹瓶，一股脑的将剩下的筑阳丹统统吞下。 然后，自己主动开始用肉身的三万六千毛孔吸取灵压！ 体内混天珠暴转，源源不断的将药力和贮存的元灵力补入体内。 体外狂暴的灵压，通过张开的毛孔，涌入体内，直接挤压饱含元灵气的灵脉！ 老头儿抬头看着虚空中痛苦扭曲的程贤，口中嘟囔道： “程不凡当年筑基，也要花去十多载光阴…这小子资质一般，却偏要他走这捷径…” “须知，这世上哪有什么捷径…非说有的话，那路的尽头，便是一条不能回头的断魂路…” 老头儿晃晃脑袋，将这些思绪甩开，笑道： “断魂路与道爷何干？只要能让这小子完成程不凡筹划之事，道爷便可重获自由！” 想到自己被困在玉钱已无数岁月，终有出头之日，便兴奋的双眼冒光。 第180章 筑阳丹 筑阳丹，是筑基修士提升修为的丹药，可以说是驭灵宗的核心命脉之一。 三年一炉的数量，也堪堪够如云龙、刘威这样的核心筑基才能分得一些。 一般炼气弟子若是有幸获得宗门支持，在筑基前只会发放几颗洗髓丹做筑基辅药。 只有被宗门看中的，极其优秀的炼气弟子，才能侥幸得到一颗筑阳丹。 能得到筑阳丹的弟子，倘若筑基成功，便一定是宗门着重培养的核心弟子。 当年，袁旺财便是得知自己那位同族嫡出的兄弟，获得一颗洗髓丹后，因嫉妒才对程贤痛下杀手。 洗髓丹尚且能让炼气士发狂，比它珍贵百倍的筑阳丹就可想而知了。 如今，在这不见天日的混沌虚无中，一瓶子筑阳丹就被程贤草草吞下，若是让丹阁的苏莹长老知道，定会气的花容失色、容颜不保！ 在如此疯狂的药力发作下，若不是有混沌灵压在外制衡，程贤早已就被炸得粉碎！ 好在体内的灵液止住化气的趋势，又开始继续凝成灵液！ 一滴…两滴…汇聚成溪。 十溪…百溪…汇聚成河！ 百河…千河…势若江潮！！ 万江归宗…筑海灵基！！！ 老头儿早就等着这一刻，见他体内的元灵气以凝炼成海，拍手笑道： “妙哉！妙哉！小子，今后你便是筑基…” 程贤恍恍惚惚听到老头儿的笑声，也想放声大笑一番。 可一股极度的倦意忽然席卷全身！ 他睁开困倦的双眼，朝地魂身上的老头儿勉强做出一个微笑，虚弱道： “这就是筑基？好累，我先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老头儿见他如此反常，突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惊恐的叫道： “程贤！程贤！！！千万不能睡！！！你……” 程贤此刻五感已经渐渐丧失，无论老头儿说些什么，他只是喃喃的回了一句： “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随后，便再没了声息。 老头儿见他已经无可救药的停止呼吸，急的双脚直跺！ 可让他更始料未及的是，程贤的一只耳朵渐渐离开他的左脸… 紧接着，是另一只耳朵… 随后，左手，右脚，鼻子，双眼… 当五官，四肢，血肉分离后，只剩下一具白骨！ 紧贴白骨四周，无数道灵光闪闪的灵脉中，涌动着澎湃的灵液，如天河般缓缓流动！ 在白骨的腹部，一片浩瀚深邃的灵海，正托起一颗初升的丹阳！ 老头儿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生生死死见得也已是无数。已经不能用“麻木”二字形容。 可这样的恐怖奇景，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肉身消散…” “骨成筑基！” “程贤啊程贤，你这算什么？” “道爷是该恭喜你？还是该替你难过？” 老头儿疯癫的拍手狂笑，可两行热泪却顺着眼角趟落下来！ 地魂向老头儿传出一道灵讯。 老头儿摇头道： “你不懂，我不是在哭他…” “我是在哭，这掌管天道之人，怎么允许如此与天道相悖之事发生！” 地魂表示听不明白。 老头儿擦去热泪，笑道： “你不懂，所以你该庆幸…若是有朝一日，你也懂得其中的无奈，那这南离碎境，将会永远的沉入绝望！” 地魂听他说的沉痛，还想再安慰一下这个老人家。 老头儿却突然换成了以往玩世不恭的情绪。 用脚跺一跺地魂，哼道： “你能在这里出现，定然也是那人安排的。他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玩意儿？” 然后，他给地魂形容了一下程不凡的模样。 地魂沉默半晌，忽然发出一阵颤抖。 不一会儿，便张开一个口子，吐出一个青铜大鼎。 老头儿皱皱眉道： “他留给你一口烹肉汤的锅作甚？” 随即一拍脑袋道： “难道是料到今日有肉下锅，给道爷我开开荤！” 才说完，便一阵作呕，指天怒道： “程不凡，道爷虽然不是人，但也绝不吃人肉！” 地魂这才明白，原来这老头儿其实是个妄想受虐狂… 知道指望不上老头儿，地魂便放出无数神识触角，将散落在虚无之中的碎肉收集在一处。 触角将尸块碎肉一点一点拼接在一起后，便将青铜鼎挪至尸首下方。 随后，地魂将一道精气注入青铜鼎内。 青铜鼎内散发出青金色的光芒，将上方虚空中的尸体笼罩在内。 老头儿见鼎内异香扑鼻，便凑上前朝鼎内瞧去。 见鼎内一汪碧绿清如明镜，倒映出程贤生前的影子。 老头儿见那影子栩栩如生，正要击节赞叹，却被影子睁开的双眼吓了一跳！ 他急忙抬头去看正主，却见依然是死气沉沉，一道道尸裂清晰可见，俨然还是死物！ 正自纳闷的时候，鼎内发出汩汩的流水声。 老头儿又低头去看，就见鼎中的影子渐渐升起，而虚空中的尸体却缓缓下落。 当尸体落入青铜鼎后，影子化作的人形已经飘到白骨的对面。 人形从天灵到百会为界，一分为二。 分左右附在白骨灵脉之上，骤然愈合！ 老头儿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口中赞道： “道爷还以为是用来煲人肉汤的…” “原来是复刻肉身！真是好宝贝！” 他发现萦绕在白骨头顶的一团神识，正裹挟着一缕幽魂茫然徘徊不前，便沉声念到： “仙尊仙道，魔伏魔道，鬼无常道，神封天道，人伦常道，妖精魅道…” “汝既身死，亦是人之常道…” “然今朝筑基，便已登入仙途…” “既是吾道中人，便要尊吾仙道…” 念到此处，突然暴喝一声，道： “既尊仙道，便要逆天行事！汝，不重投肉身，更待何时！！！” 经他一番点化，神识猛然化作一头麒麟魂兽，将魂魄含在口中，低头猛撞向那具新生的肉身！ 人形早已和白骨重新化作生机盎然的肉身，见神识魂魄即将归位，便张口吞入体内。 然而，预想中的情况迟迟没有发生，使得地魂发出一阵不安的躁动。 老头儿却两眼放光道： “有趣！真有趣！看来，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不会太过无聊！” 第181章 夺舍混天 程贤的魂魄被神识裹挟在其中，浑浑噩噩的回到一处熟悉而又陌生的躯体。 感受到重生的肉身内生机盎然，本能的就接管支配。 可它尝试几次后，发现有一股力量也在尝试掌握肉身的权柄。 它与那股未知力量相持不下，便顺着神秘力量的来源，一路找去。 沿着一条灵脉走到尽头，眼前的景色让它一阵眩晕！ 一片平静清澈的灵海上，漂浮数片元灵气幻化的白色云朵。 在灵海深处，一轮红日探出海面，散发出深邃诱人的气息。 魂魄敏锐的发现，与自己争夺的肉身的，正是这诡异而妖艳的红日！ 红日也察觉到自己的劲敌出现，急忙藏入灵海。 当最后一缕红焰也隐入海面后，几片白云化作漫天乌云。 狂风怒号着刮过灵海，卷起无数惊涛骇浪！ 狂风巨浪层层密布，化成几十只散发红色妖焰的巨掌，想要将魂魄脱入无边灵海！ 神识所化的麒麟丢下魂魄，咆哮着冲上去拼命撕咬那些巨掌。 十几只巨掌被麒麟死得粉碎，但更多的海水被狂风卷起化成巨掌！ 麒麟拼命厮杀，在撕碎百余只巨掌后，终于被迂回到身后的十几只巨掌牢牢攥住。 魂魄眼睁睁看着麒麟哀嚎着被拖入海底，感到一阵战栗！ 神识被灭，妖冶的红日也再次探出海面。 像是在耀武扬威，那轮日头的红焰渐渐黯淡，露出黑白相间的颜色。 被红日的本来面目惊吓到，魂魄惊叫道： “你是…混天珠！” “你要趁我虚弱，要夺这肉身！” 它想起在梦中的青山农舍前，程不凡曾隐晦的说起，这混天珠有不妥之处。 “没想到，他嘴里的不妥，便是要我的性命！” 混天珠发出一阵不耐得焦躁，驱使巨掌也要将魂魄拖入深渊。 忽然，一只身躯巨大的麒麟，从海底一跃而出！ 张开血盆大口，用利齿将混天珠牢牢咬在嘴里，不顾混天珠的哀求，一口吞入腹中！ 就在混天珠落入麒麟腹中的同时，与魂魄争抢肉身的力量立刻消失的无隐无踪。 … 程贤悠悠醒转，急忙在自己身上乱抓。发现自己好端端的，不由长出一口气。 见老头儿正关切的看着自己，不好意思笑道： “我这一觉睡得太久，让前辈担心了…” 老头儿扎巴扎巴眼睛，问道： “你就什么都不记得？” 程贤知道老头儿这么问，必有原因。便仔细琢磨半天后，说道： “我只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梦中的自己肉身肢解…” 想到那恐怖的梦境，他打一个冷颤，庆幸道： “还好，有一个青铜鼎又幻化出一具肉身…” 他忽然愣一下，急忙去用手摸自己的脸。 手指所触及之处，原本是布满疤痕的地方，竟然变得光滑洁净！ “不是梦！” 他急忙回头去看，就见一口青铜鼎在自己身后不远处，鼎内兀自冒着袅袅白烟！ 程贤冲过去，趴在鼎边向内看去，果然看见一具熟悉的尸身正端坐在其中。 只是，这具尸身遍布密密麻麻的裂痕，显然是碎裂后勉强拼凑在一起的！ 他颓然坐在地上，心里不知是喜是忧。只觉得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心头，让他透不过气来。 老头儿踱到他身前，俯身问道： “小子，是不是在想，你到底是算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程贤双眼失神，只是讷讷的点点头。 老头儿直起腰，不屑道： “小子，我问你，灯盏论一说，你可还记得？” 程贤听他一提点，猛然回过神来，喃喃道： “肉身为盏…灵脉化芯…元灵作油…神识化焰！” 老头儿见他醒悟，撇撇嘴道： “你那残破的肉身，早已承载不住如今的修为和神识，不要也罢，有什么可留恋的！” 程贤憋闷的心情虽然有所缓解，但仍忍不住问道： “道爷，我现在究竟还算不算是原来那个程贤？” 老头儿嘿嘿笑道： “这么深奥的问题，道爷我眼下没空和你论道…” 他用手指戳戳程贤的小腹，挤眉弄眼道： “难道你不应该更关心一下，这里的东西？” “这里？有什么东西？” 程贤瞧着老头儿一脸戏谑，便闭目凝神，调动神识反观小腹。 片刻后，一片灵海托着和煦丹阳的画面便再次出现在他清醒的神识当中。 他猛地睁开眼睛，狂喜道： “灵海已筑，这便算是筑基大成！” 他兴奋的站起身，抬手唤过一旁的石剑。 心中一个念头刚刚闪过，灵海深处便探出一条元灵化成的水龙，沿着灵脉源源不断的注入到石剑之中。 石剑朴拙的剑身上游走起隐隐的青光。一声沉闷的声音从剑身上激荡而出！ 石剑在虚空中飞行一圈后，不等召唤，便如生灵智般自己回到他的手里。 程贤感受一阵如臂指使的滋味后，惊喜道： “这便是筑基使出的以气驭灵！果然与我以前的感觉大不相同！” 老头儿撇撇嘴道： “小子，别怪道爷没提醒你，要是想从这里出去，只会以气驭灵可是万万不够瞧的…” 程贤点点头道： “我记得，要达到驭灵化兵的境界才行！” 他沉下心，将石剑握在手中。 心中念头再起，十多条元灵水龙从灵海中钻出，前仆后继的涌入剑身。 石剑发出一阵兴奋的抖动，一丝耀眼的青光再捺不住百年沉寂，从剑身上的一道裂缝中钻出！ 程贤看着剑身上出现的几道石缝，有些犹豫不决。 但思索片刻后，就咬牙再次调动数十条元灵水龙注入石剑！ “嘎巴嘎巴…” 在一阵碎裂声响起后，无数碎石屑四散飞溅，露出一柄散发耀眼灵光的阔剑！ 剑身宽阔朴拙，其上镌刻着两个鸟篆： 不工！ 抚摸着露出峥嵘的灵兵，喜道： “不工，今日能不能破开此处禁制，便全赖你我！” 说完，他跃入混沌，挥起灵兵不工，便朝虚无中砍出一剑！ 这一剑之力，其灵威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不工散发出的元灵剑锋所过之处，原本虚无之处，划出一道肉眼可见的淡淡裂痕！ 第182章 驭灵化兵 可即便如此，那一道裂痕也只显现片刻后，渐渐淡去，直至消失。 程贤擦去嘴角一抹鲜血，皱眉道： “看来还是不够…” 不过与未筑基之前相比，他所受的反噬之力，只是嘴角渗出一道鲜红，再没有之前的口吐精血！ “以气驭灵，需筑基才可习得…” “驭灵化兵，是要金丹才能习得…” 他想到自己炼气期便能勉强使出以气驭灵，正是依仗混天珠，便立刻又兴奋起来。 心念所过，灵海之中的元灵尽数化为六十四条水龙。 见这些水龙虽然各个凶悍无比，但却互相掣肘，不能形成合力。 程贤心中默念纳阴诀，六十四条元灵水龙立时被一起吸入混天珠。 等水龙群在混天珠内旋转四十九周天，行动一致后，继而发动吐阳决，将六十四条水龙化作一股力量，打入剑身！ 经过混天珠合力放大的元灵之力，立刻化作一道数倍大的不工虚影，笼罩在剑身之外。 老头儿在一旁见他还有些犹豫，便开口道： “虽然嫩的很，不过好歹也勉强算是化兵！这里憋闷的很，还不快破开此界，放道爷出去透透气！” 虽然有老头儿的肯定，但经历前几次失败后的反噬，程贤再不敢莽撞。 他尝试着举起不工虚影，轻轻的在虚空中划过一道。 “滋啦…” 随着如衣衫撕裂的轻微声音响起，一线幽暗的光亮出现在剑影划过之处！ 当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见老头儿一溜烟的钻入他怀中的玉钱内。 临消失前，喊道： “小子，别管道爷没提醒，能带走的千万别浪费！” 这看似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让程贤心头一震！ 他急忙回头去抢盛放自己本体碎尸的青铜鼎，却被身后的强大吸力猛然拉去！ 那吸力之大，比之当初进入混沌禁地之时还要巨大。 程贤倒退着被吸入自己亲手劈开的裂缝，眼睁睁的看着与原来的自己越来越远！ … 裂缝产生的漩涡将他搅的五内翻腾。 当他强自将差点又神游天外的魂魄从眩晕中拉回肉身后，才重新打量起四周的空间。 猛一看去，四周还是一片漆黑。等他想要向以前那样用神识凝成一头足以承载自己的魂兽时，却是万万做不到了。 “看来，此处已不在那混沌禁制之内…” 好在灵兵不工还好端端的攥在手里。他尝试着用筑基修为驾驭飞剑，当他小心翼翼的踏上剑身后，心念一转，不工便载着他向前疾驰而去！ … 数日后，大行山脉以东的一个巨大地陷坑旁，几个灰衣修士正探头向里张望。 其中一个对另一个光头大汉说道： “我说老十一，你不是吹自己也曾是炼气后期的修为么？怎么一个大坑也不敢下去？” 光头大汉缩回脖子，挠挠头道： “老七，你说这里头真的有那地阴草？我看是老三那个神棍糊弄俺们的！他自从上山后，就没有一件事掐算的准！” 被叫做老七的修士一巴掌拍在他的光头上，怒道： “你要是怕，就给我滚到一边去！想当年老六单凭炼气初期的修为，就敢独创这深坑，你真他娘的没出息！” 叹口气又道： “三师兄说，那地阴草可以炼制一种魂香，能接引横死之人的魂魄…不管真假，眼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说完后，让其他几名灰衣修士给他腰间捆上草绳，就要只身悬入坑内。 刚向下爬出十多丈，忽然洞底一阵旋风挂起，让老七不由想起当年地陷危机时喷涌的恐怖地气。 正要向上呼救，却见一道幽魂蓦然间从深渊之中飘了出来！ “鬼呀！” 坑外的光头大汉等人听见他的惨叫，急忙一起拉动草绳将他向外拉扯。 还没拽上多少，草绳便被洞壁上凸出的石头割断。 光头心中发急，拨开阻拦的众人，就要跳入坑内去救那生死不明的老七！ 眼见一位师兄已经被这坑洞里的鬼怪吃掉，他们无论如何不敢再放光头大汉下去！ 光头被几人按在洞边，涕流满面的叫骂道： “老七死了，叫俺如何向老六交代！反正这日子过得憋屈，老子也不活了！” 正在他寻死觅活的时候，一个幽怨的声音从那几人身后传来。 “老十一，我在下边见到老六了，他说他也很想你…” 听到是老七的声音，光头猛地甩开几人，转身跪倒在地，哭道： “老七啊！头七还没过，你咋就这么快回来看俺呀！” 其他几个人听他这么一哭，也是被吓得不轻，急忙跪下磕头不止！ 老七上前一脚将光头踢翻在地，笑骂道： “老子命大福大，用不着你们哭丧！” 然后一把揪起满脸鼻涕的光头，指着一人笑道： “老十一，你看这是谁？” 看着那熟悉的笑容，老十一揉一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他愣愣道： “张鹏你个死鬼，还真的将程老六的鬼魂从地下带回来了！” 在确认程贤真的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后，他搂着张鹏张嘴嚎哭起来。 程贤见这张鹏和丘十一二人言语神情间有些异样，便开口询问道： “我不在这几天，诸位兄弟们可还安好？” 这话一出口，一个哭一个笑的二人立刻扑上前，将他狠狠按到在地，吼道： “几天？你可知如今离你下落不明，已经整整三年！” “好歹也是代管一峰的弟子！什么时候能成熟点！” “俺们吃些苦头，被人欺辱也就罢了，可黄儿那小娃娃…” 听到黄儿可能遭遇不测，程贤立刻问道： “万灵峰怎么了？黄儿没事吧？” 二人见他正色起来，也就不再打闹责备。 丘十一抹一把眼泪鼻涕，愤愤道： “自从你走后，俺们几个便被那些狗贼修没日没夜的盯上，整日里来找爷们的晦气…” 张鹏瞪一眼丘十一，打断道： “咱们几个兄弟被人刁难受罪，在杂役司都已经习惯的，只是黄儿那娃娃…唉！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你还是先回去看看吧！” 程贤见他二人说的凄苦，便驾起石头飞剑，头也不回的直向驭灵宗而去！ 第183章 死而复生 张鹏见丘十一还要往自己的腰间捆绑绳索，愣愣道： “秃子，你这是作甚？” 丘十一闷头道： “地阴草还没找到，咱还要继续下洞…” … 程贤隐隐听到身后丘十一的惨叫声，让他本来悬着的心更是一揪。 全力驭动脚下飞剑，向大行山深处御空而去。 眼看驭灵宗巍峨耸立的六座主峰在望，程贤也不顾那劳什子御空禁令，直接越过最外围的桃花镇，径直朝万灵峰飞去！ 山门外数队巡守的弟子被他所吸引，纷纷架起各自的御空之物迎面阻拦。 “什么人！还不快快落地！” 程贤见是一名白衣筑基和十几个炼气后期的修士，冷冷道： “万灵峰执事弟子，程贤，有要事回宗！” 那筑基也认得程贤，可眼下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位英俊后生。 他不由冷笑道： “程贤？你冒充谁不好，非要冒充那个逆修？再说，你这一脸俊俏的和小娘皮一样，干什么非要冒充一个丑鬼？” 程贤听他口称自己是逆修，知道事情绝不简单。再不和他纠缠，纵剑直接冲了过去！ 见那一队弟子还要阻拦，沉声道： “再不让开，休怪程小爷不客气！” 说罢，脚下飞剑发出一声嗡鸣，带着程贤转瞬间冲破对方的阵型。 那白衣筑基与程贤虽然都是筑基初期的修为，但眼看来者一身气势惊人，脚下的飞剑也透着一股浓烈的杀意，让他丝毫没有拦阻的把握！ 跟随他的几个蓝衣弟子，上前说道： “三年前，我被劳二诓上万灵峰，见过程贤。若是程贤脸上无疤，倒也与那人有七八分的相似…” 另有人提醒道： “师兄，如果真是程贤，那万灵峰上的水就更浑了，咱们追是不追？” 白衣筑基怕在炼气弟子面前堕了威风，便咬牙道： “擅入宗门禁空者，怎能轻易放过…追！” 话说的硬气，可做起来就是另外一回事。 眼看程贤在前边横冲直撞，他们也就紧随其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程贤一路连过数道明防暗哨，自然又引来无数追兵。 那些追来的修士，一样紧随其后不与他正面冲突。 有的是被他脚下飞剑的灵威震慑，也有的是同情万灵峰的处境。更多的，则是不想趟万灵峰上的浑水！ 一人踏剑冲锋，身后百人相随，引得驭灵宗无数双眼睛紧紧盯着那名御空前行的灰衣修士！ 当然，那些紧追不放的修士们也没闲着。一边追赶，一边向空中放出数道灵讯，向宗门守卫发出警示！ 终于在驭灵宗山门前，数名白衣筑基联袂将程贤阻挡在外。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山门！” 一名筑基怒道。 程贤见来人认识，沉声道： “娄旭师兄，小弟程贤，可还记得么？” 娄旭先是一愣，然后脸上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说道： “程贤？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程贤正要解释，又一个熟悉而又让他厌恶的声音说道： “这世风日下，竟然连垃圾都有人冒充！” 程贤转眼一看，果然是一向视自己如眼中钉的刘威！ 刘威瞥一眼娄旭，道： “我说娄师弟，莫说那杂役已经死在禁地的禁制之中，就算他还活着，那一副让人作呕的模样你都不认得么？” 娄旭定定神，又仔细分辨一番，才点头道： “此人一身气息显然是与我等同为筑基，断然不会是那炼气士…” 程贤心中惦记万灵峰，不耐烦与这二人解释，纵起飞剑就要绕上万灵峰。 刘威虽然瞧不起程贤，但对一名筑基修士，却万万不敢太过轻视。 他唤出破魂古剑，发动以气驭灵的法门，古剑中的破魂之力应命激射而出，准备将来犯之修的魂魄斩出肉身！ 程贤虽然修为还差他一筹，但脚下飞剑却要比破魂高出整整一个品阶！ 就见石剑回到程贤手中，硬生生的将破魂之力挡了下来！ 刘威并未出全力，但见对方竟然能接住自己向来引以自豪的破魂一击，心里便是一沉。 娄旭身为灵妙峰娄无涯的弟子，向来与邢天峰刘威等人不睦。 虽然乐于刘威吃瘪，但顾忌宗门颜面，便劝道： “刘师兄，此人虽然修为对不上号，但长相的确与那人有几分相似。而且，他身上所穿的虽然破旧，但的确是杂役司的服饰…” 刘威怒道： “一件衣服算什么铁证？若是错认，你娄旭能担待的起么？” 娄旭好心没得好报，便袖手站在一旁。 刘威正要再次出手，却见一名女修从一众男弟子的身后走出，来到程贤近前。 眼前明明站着一位绝色佳人，程贤却不敢直视。 垂下目光，口中轻声道： “姚师姐…” 在众人的注视下，姚悦抬手一记耳光扇在他的脸上，恨恨道： “你入今翅膀真的是硬了！一去数载，也不和阿姊交代一声！” 在一众围观之人惊愕的注视下，姚悦转身道： “吾弟今日擅自禁空驭剑，是为姊我教导无方。此事我自会向宗门请罪！” 见有些人还不甘心，便皱眉道： “你好歹也是万灵峰的执事弟子，还不快去收拾你那一摊事务！” 程贤看着姚悦的背影，感激的深深一拜，便踏剑直奔万灵峰顶！ 峰顶的亭台馆阁已尽收眼底，程贤收起不工，直接从空中跳下。 刚一落地，就见劳二背着一个大布包袱，被李瑞搀扶着走出来。 李瑞见有人从空中落下，激动道： “老六，是你吗？” 程贤见劳二像是要远行的样子，皱眉道： “三师兄这是要去哪里？” 李瑞见劳二自己张不开口，便苦笑道： “还不是三师兄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嘴？一时信口开河，被宗门治一个祸乱宗门的罪过，将他逐出山门！” 劳二却愤愤道： “老夫所说都是有根有据，哪一句是虚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患无辞！” 程贤看着劳二，愠道： “自家兄弟被人整治，大师兄就在一旁袖手旁观？” 李瑞苦笑道： “治罪之人，是驭灵峰的云龙师兄…陈虎师兄纵然修为再高，也高不过宗门这顶大山！” 第184章 闯山门 程贤沉默一阵后，又问道： “其他师兄弟呢？” 李瑞叹口气道： “陈虎大师兄后来因阻挠交出麒麟，被掌教圈禁在驭灵峰之上…” “郑超和胞弟李麟，因与翠云山龙贺之私下交易灵资，被关在律刑司的地牢之中，生死不明…我因另有它事，才侥幸逃的一难！” “见咱们万灵峰支离破碎，其他弟子也被灵妙峰、山海峰瓜分殆尽…” 劳二在李瑞的搀扶下，有气无力道： “也多亏丹霞峰苏莹、姚悦师徒二人力保万灵峰不倒，将我与老四、老七、老十一几个誓死不从的师兄弟，留在山上，没去给他们做牛做马！” 程贤一阵眩晕，追问道： “黄儿和麟儿现在何处？” 劳二和李瑞二人相视一眼，不敢回答。 在程贤的一再逼问下，李瑞才用手指一指万灵峰前方的一座山峰。 程贤眼中寒芒四射，咬牙道： “欺人太甚！” 劳二见他怒火攻心，急忙劝道： “当年万灵峰之所以能重铸，全是各峰之间暗中角力的结果！” “如今平衡已然打破，咱们要先求自保，再图他策！” 李瑞也点头道： “眼下咱们不要说有金丹长老坐镇，就是连一个有分量的筑基都没有！还是从长计议为妙！” 程贤冷笑一声道： “从长计议？人都没有了，要这万灵峰何用！” 说完，转身踏上飞剑，朝山下飞奔而去！ 李瑞看着程贤怒气冲冠的下山而去，迷茫道： “要是我有老六的一番际遇，早就投在其他长老门下…他为何不但不珍惜，还要苦苦支撑这一个本就不该存在的万灵峰…” 劳二想起当年预测谶言之时暗中受人指点，一双老眼顿时精光四射，颔首笑道： “老四你有所不知！老夫早就受高人指点，老六之举日后必有大用！” 说完，丢下包袱，拉起李瑞便紧紧跟随而去。 … 程贤才来到万灵峰脚下，便见十几名蓝衣弟子挡在前方。 为首一人，长得鼻直口阔一脸憨厚。 他先是满腹狐疑的打量程贤片刻，才嗤一声道： “刚才听人说，你三载归来，已是筑基…咱们师兄弟一场，特来恭贺！” 说是恭贺，可脸上却都是狐疑与不屑。 另一个瞪着一双死鱼眼的人，怒道： “我说孙福，和他费什么话！你可见过七八载筑基的修士？这种鬼话你也信！” 孙福瞥一眼说话之人，皱眉道： “虽说咱们几个甲等弟子都已是炼气后期，但当年这杂役惯会以弱胜强，万不可掉以轻心！” 被孙福纠集而来的田恒，不屑道： “当年试炼时，被重伤月余的，可是你孙福。你要是连仇都不敢报，便闪到一边！” 齐汉将自己灵虫变幻的兵刃握在手里，附和道： “当年这小子仗着麒麟，将我等的风头全部抢去。今日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能耐！” 四人正说得热闹，程贤却早已不耐烦道： “万灵峰执事弟子办事，闲杂人等还不滚开！” 说完，腹中灵海卷起一头元灵水龙，不停的在体内灵脉间穿行游走！ 筑基灵海散发的元灵之力，岂是区区炼气士窍穴中苟藏的那点元灵可比？ 当年程贤炼气修为，就算有混天珠加持，也没敢在筑基面前硬抗。 这四人虽然修为也都是炼气之中的顶级修士，但在如今的程贤面前，已经是云泥之别！ 程贤一身惊人的气势展出，这四人就算是傻子，也应该察觉出不对！ “真的是筑…筑基！” 孙福发出一声惊恐的呐喊，转身就要跑。 可还没跑出几步，就觉脑中神识如遭重击，两眼一翻便晕死过去！ 程贤收回神识，看都不看抖成一团的其余几人，一串残影过后，便消失不见。 几人面面相觑，心中皆是苦不堪言！ … 纪俨端坐在刑天峰洞府内闭幕凝神，一名贴身弟子慌慌张张的闯进来，大声禀告道： “师父不好了！那逆修他没死！” 纪俨眼睛不睁，只是皱皱眉道： “胆敢擅扰本尊清修，可是活的不耐烦了！” 那弟子急忙跪下，小声说道： “是…是万灵峰的那个执事弟子！他没死！” 纪俨猛然睁开双眼，惊讶道： “你说程贤没死？要是胆敢谎报，本尊今日便废了你的修为！” 那弟子吓得肝胆俱裂，只是一味叩头道： “千真万确！他已闯到律刑司…” 纪俨不等他说完，便架起一道云雾直奔山下律刑司而去！ 不过数吸，纪俨已经来到律刑司上方。 看到程贤正与数名筑基对峙，便要散去云雾露出真身。 忽然，程贤手中的石剑一下子将他的目光吸引。 心念一转，便藏在云雾中，暗中观察起来。 程贤手中一口石剑横在身前，冷冷吐出两个字： “刘威，放人！” 邢天峰为首的筑基，正是刘威。 刘威眉头一挑，怒道： “姓程的，休要放肆！你今日筑基又能怎样？难道还敢横行宗门不成！” 程贤手中石剑一摆，冷笑道： “姓刘的，小爷忍你不知几许。今日筑基，便是要来你邢天峰摆一摆威风！你究竟放不放人！” 自从他二人在化龙村偶遇后，刘威便一直高高在上，全然没有将这个村童放在眼里。 眼下见对方不过区区数载，便有了和自己分庭抗礼的资格，不禁恨的咬牙切齿！ “小子！找死！” 说罢，驭动手中灵兵破魂，施展以气驭灵的法门，召唤出九头虎魂，要将对方置于死地！ 程贤见那虎魂暗含破魂之力，不敢再像对付炼气弟子一样的放出神识。 腹中灵海翻腾，化作以气驭灵的原力，驭使石剑便点出漫天剑雨！ 此招放在寻常筑基眼里，绝不是什么高深之术。可剑雨所过之处，虚空中竟然泛起偏偏涟漪！ 虽然不能将九头魂虎尽数化去，但却将它们尽数困在涟漪之中，如陷泥潭！ 躲在暗处的纪俨双目圆睁，不由惊呼道： “不工！” 他这一声惊呼，邢天峰的弟子自然都识得。纷纷朝天拜道： “参见师尊！” 第185章 魂狱 这一声拜谒之音，让程贤心里一惊，剑下的涟漪便隐隐有控制不住的迹象！ 刘威筑基多年，这一丝破绽自然拿捏的极准！ 趁着涟漪不稳，九头魂虎立时挣脱束缚，狂啸着就要将程贤的死得粉碎！ 程贤见自己一招失手，便被强敌反制，于是就要发动驭灵化兵的法门！ 关键时刻，道爷的声音忽然响起： “小子！驭灵化兵的法门太过惊世骇俗！切勿滥用！” 程贤虽然不想再忍刘威，但道爷所说确实有几分道理。便强压战意，退而其次的使用以气驭灵的法门，再次化作剑雨，堪堪将魂虎挡在身前。 “你二人可是要造反？本尊在此，还不住手！” 纪俨脸色一沉，瞬间散出金丹修为。 二人被纪俨强行隔开，刘威愤愤道： “师父！这逆修敢擅闯律刑司，便是不将邢天峰放在眼里，人人得而诛之，为何要拦着徒儿！” 纪俨冷冷道： “逆修一事，只是掌教一人所言，本尊从未认同。” 不再理会自己的徒弟，转头定定的看着程贤说中的灵兵，暗道： “不应该呀…此剑的主人，早就不知所失踪，怎么会出现在他手里？” 程贤不知道纪俨心里所想，只是施礼道： “纪师伯，弟子今日并非无事生非，只请师伯让我万灵峰的师兄回山！” 纪俨愣一下，便向一旁问道： “郑超现在何处？” 刘威急忙回道： “那个吃里扒外的郑超，眼下正关在魂狱之中！” 纪俨闻言后，有些无奈道： “程贤，不是老夫不帮你，那魂狱是山海峰所镇守，若是要人，还要你去求金灵子！” 程贤草草谢过纪俨，转身驭剑飞向山海峰。 刘威不满自己师父的做法，埋怨道： “师父，这贼子自从上山后，便愈发的古怪，为何还要一味纵容？您就不怕养虎为患！” 纪俨摆一摆手，制止他的牢骚后冷冷道： “我何尝不知！可眼下那清灵子暗中的所作所为，越发的让为师琢磨不透。只能利用此子及其身后的影子，将这水搅浑，咱们师徒才能有机可趁！” … 程贤心中早就知道，纪俨对自己一味袒护，只是想借助自己，讨好那神秘的苟不教而已。 不过眼下救人要紧，顾不得纪俨对自己的算计，直奔山海峰而去。 让他有些奇怪的是，自己这一路横冲直闯，却极少有人拦阻。这让他心中感到有些不安。 来到山海峰时，见一名穿着宽衣大袍的中年修士，正沿着石梯拾级而下。 他跳下飞剑，施礼道： “弟子见过金师伯！” 那人正是金灵子，见程贤出现也不惊讶，点头道： “我只你为何而来。不过，魂狱虽然在我山海峰下，但却属律刑司掌管，我山海峰无权私自释放所囚之修。” 他见程贤脸色难看起来，便又道： “本尊也知，你刚从邢天峰而来，并不是有意为难你…” “只是不让律刑司抓住把柄，这提人一事还要你亲自动手才行！你随我来吧！” 程贤好生纳闷，自己和这位金长老并没深交，为何会如此宽纵自己？ 想归想，他还是对这位金长老的宽容，心生感激！ 二人来到一处地底寒潭，潭中之水不见丝毫透亮，却是浑浊一片。 程贤走近后才看清，这潭中之物，哪里是什么潭水，而是浓稠的化不开的兽魂！ 金灵子见他一脸迷茫，假装惋惜道： “纪长老也真是，好歹也曾是自己的弟子，却忍心将他投入这魂狱之中！” 随后指一指浸在潭底的几个模糊人影，叹道： “那便是你要找之人！” 程贤急道： “那就请金师伯赶紧放人！” 金灵子却摇头道： “你忘记我方才所说！这救人，还要你亲自动手，本尊不会阻拦！” 程贤伸手去捞潭中人影，却惊扰到那些兽魂。 他发现，这些兽魂丝毫没有生气散发出来，全不向平日所见的兽魂那般灵动！ 金灵子笑道： “这些都是丧主的孤魂野魄，其灵识早已随同主人魂灭而散去…” “正是因此，这些丧魂对魂狱外之物极为敌视，你若动手，要生死自负！” 程贤这才想明白，眼前的金灵子看似表面宽厚。其实暗地里却是有意刁难！ “他既然暗中不愿放人，那就说明，这魂狱暗藏的凶险绝非一般！” 可想到师兄弟们，因自己遭受无妄之灾，便咬牙道： “谢师伯宽容，小徒便试上一试!” 说罢，他就围着寒潭开始打转。 等到将里边的情况看明白后，眉头不由得拧成一个死结。 摇摇头后，便盘膝坐下。 金灵子见他没出下手的样子，心中暗笑道： “纪俨，你明知这魂狱非驭灵化兵的金丹境界不能破开，却不给这小子提人的令牌！这不是成心将是非引到我山海峰么！” “可你千算万算，本尊只是略施小计，便将他困在此处进退不得！” 正在他得意之时，程贤口中吟出一段晦涩难懂的语句！ 潭中死寂的丧魂，如同热油滴入沸水，瞬间狂躁沸腾！ 无数丧魂跳跃翻腾出潭面，纷纷向盘坐在岸边的程贤蜂拥而来！ 程贤刚才所吟的法诀，正是六鬼道法中的鬼降术。 他见潭中皆是兽魂，便向用鬼降术降服这些丧魂。 没想到适得其反，却将这些丧魂的凶性彻底激发！ 程贤急忙纵起鬼踪术，险之又险的躲开几波丧魂的啃噬。 可接下来铺天盖地的丧魂攻击，却让他再无处藏身，身上被啃去十多处血肉！ 金灵子见他狼狈不堪，心中得意道： “小子，老夫的山海峰岂是你能硬闯的！你若不被这潭中丧魂啃骨啖血，怎解老夫心头之恨！” 他认定，程贤今日在这魂狱之中，就算不就此身亡，也要将起魂魄啃残！ 程贤此刻也察觉到这魂狱的恐怖力量，暗中懊恼道： “这金灵子也不是什么好鸟，竟然用计暗算小爷！这些丧魂如此难缠，别说救人，今日小命看来是不保！” 第186章 祸水东引 程贤伸手去唤石剑，将攻到身前的丧魂一一斩落，可随后又有无数丧魂从潭中钻出！ 金灵子在一旁假惺惺道： “程师侄，这潭中所积数千年的兽魂，可不是闹着玩的！” 程贤听他嘴上说的关切，可却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帮自己脱困的意思，心头一片火起！ “既然如此，小侄就放肆了！” 程贤腹中混天珠将灵海卷起漫天龙卷，注入手中石剑！ 一片耀眼灵光破现，不工从石化状态显出真身！ 金灵子早就主意到他手中的灵兵，等看到宽阔的剑身上露出两个鸟篆时，双目猛然一跳： “果然是吕师弟的灵兵不工！” 程贤此刻再顾不得道爷的提醒，发动驭灵化兵的法门，双手高高举起，随后砸向面前无边无际的丧魂！ 不工剑身宽阔，两刃不露锋芒。可这看似古拙的阔剑所荡之处，无数丧魂却立刻魂飞魄散，彻底从这世间抹去踪迹。 其余丧魂虽然没有灵识，但出于本能的被这一剑之威吓得卷缩回深潭之中！ 程贤见这一招果有奇效，便准备乘胜追击。 金灵子瞪着眼道： “你这是做什么！” 程贤没有理会，径直将不工插入潭中，随后猛然搅动起来！ 潭里丧魂被他这一搅，如惊鸟一般四散奔逃，但苦于寒潭之中有禁制禁锢，只得将恐惧施加在周围的同类身上！ 一时间，不工的绞杀，加上同类疯狂相残，将整座地下寒潭搞得鬼哭神嚎，彻底沦为真正的地狱！ 金灵子见好端端的魂狱被眼前的年轻人搅得翻天覆地，胸中一口怒气憋得他一阵发昏！ “纪俨！枉我有心巴结于你，而你却成心让此子来我山海峰捣乱！” 他心中发狠，抬手便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符。 程贤见他面色不善，抽回不工，沉声道： “师伯难道要出尔反尔，想要灭杀小侄？小侄可是奉纪副掌教之命，来此寻人！” 金灵子心里早将这小子千刀万剐，但脸上却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说道： “罢了罢了！看在你已得吕长青衣钵的份上，本尊就为你破一回例，还不退到一边！” 等程贤意犹未尽的收起灵兵，金灵子挥手将玉符祭出。 玉符在寒潭上空转了三转，便化成一幅漫天星斗的阵盘。 随着星斗移位，一道星辰之力将潭中的丧魂镇压。丧魂拼命向潭底沉去，几个人影渐渐浮现出来！ 程贤仔细分辨那几道人影，其中一人果然是郑超！ 郑超虽然面色死灰，但仍能察觉到他神识还在跃动。 可除他之外，剩下的便是几具枯骨！ 程贤惊道： “怎么只有郑超？李麟怎么不在？难道他已经变成其中一具白骨！” 金灵子挥手将郑超卷上岸，脸色阴沉道： “本尊还是劝你先想办法，将这半死之人吊住性命要紧！” 程贤虽然修为强于同辈，但却没有起死回生的手段。 想起混沌之中，地魂所用的青铜鼎，便后悔当初太过仓促，没有将其带出！ 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一个去处。 … 程贤落下飞剑，将昏迷不醒的郑超小心放下，才拜倒在一座青烟缭绕的楼阁之前。 “师侄程贤，求苏师叔救命！” 没等到苏莹长老露面，却见姚悦与两位女弟子迎出阁来。 姚悦命两位师妹将郑超扶入丹阁，才对程贤说道： “贤弟，郑超便教给我，你那位五师兄现羁押在灵妙峰上，我家师父已经先你一步前去斡旋！” 程贤心里明白，自己就算如何，也没有本事能请一位金丹长老出面。一定是这位姚师姐在暗中相助！ 他感激的看一眼姚悦，转身直奔灵妙峰！ 程贤一身杀气的来到灵妙峰。刚一落下飞剑，正巧碰到娄无涯将苏莹送出灵妙殿。 苏莹见是程贤，颔首轻笑道： “程贤，三载不见，你竟然真的筑基！可真是万灵峰的大喜事！这是祖师保佑，让吕师兄后继有人！” 她看娄无涯和程贤二人大眼瞪小眼，如仇敌一般，便皱眉道： “长辈面前休得无礼！你娄师伯不过是对李麟略施惩戒，教他不可再行不义之事。” 娄无涯却冷哼一声，道： “小子，尔虽仙缘匪浅，但本尊劝你，既然尔等身为万灵峰弟子，便要好自为之！莫要为了一己私欲，结交一些污秽之人，和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 程贤本想看在苏莹的面上服软，但听娄无涯站着说话不腰疼，便压在怒火，沉声道： “师侄出身卑贱，又以杂役之身苟活，若不想尽办法保全性命，尸首早不知弃与哪座荒山野冢！” “当年宗门断我万灵峰生路，郑超、李麟两位师兄这才做些商贾之事，何错之有！” “我万灵峰一不巧取豪夺，二不背叛宗门，为何就容不下我等师兄弟！” 娄无涯被他连番诘问，逼的哑口无言，转身愤然离去。 苏莹见程贤还要上前纠缠，便将他拦下，正色道： “你也不想想，李麟区区炼气后期，怎么能经受得住魂狱之苦？你娄师伯明面上是将他收回灵妙峰惩戒，其实是为了暗中保护，难道这你都不明白？” 经她提醒，程贤猛然惊醒过来。 苏莹看他一点就透，便笑道： “方才我已经差人将李麟送上我丹霞峰医治，你且先回去吧！” 程贤感激的俯身一拜，转身便走。 苏莹见他去的方向不对，扬声问道： “程贤，你去哪里！” 程贤头也不回，答道： “驭灵峰！” … 驭灵峰山门，十几名白衣筑基将一个踏剑飞来的灰衣修士的去路拦住。 为首的白衣筑基，正是清灵真人座下三弟子，莫凡。 程贤将邢天峰、山海峰、丹霞峰、灵妙峰闹得翻天覆地的事情，早已人尽皆知。 这十几位筑基弟子，便是接到山上灵讯后，率领十几位筑基将他挡下。 莫凡看着眼前熟悉的灰色衣衫，沉声道 “程贤，难道你还敢闯驭灵峰不成？” 程贤见是故人，冷冷道： “我与你夺鹰之仇以后再算，现在我要上山求见掌教，让开！” 第187章 陈年旧事 这些筑基平日都是骄纵惯的，哪里容得下他人轻贱？ 其中一人怒道： “程贤，你出身不过区区一个杂役，也敢来驭灵峰撒野！” 说完，驭动一头灵豹踏云而来。 灵豹身形灵动异常，尤其是四足上各有一道云纹状的符咒。 程贤以为这灵豹会与自己近战，没想到却散出一团云雾隐在其中。 那灵豹以为自己的云隐之术天衣无缝，便慢慢绕到对方身后，准备趁机咬断猎物的喉咙。 程贤却不等它动手，随手便斩落一剑。 一剑荡过，雾气中便传出一阵惨嚎！ 灵豹主人见自己的灵兽被人斩断一腿，急忙施法召回。 其余众人见自己兄弟折戟，纷纷亮出灵兵灵兽，就要摆开阵势。 程贤剑锋一指，冷冷道： “我代吕长青张来，为万灵峰请命，汝等还要出手么？“ 莫凡上次与程贤见面，对方还不过是刚刚炼气中期的修为。可这番再见，却已经与自己只差一小境界！ 想起就为此人，自己险些得罪衡离山的那位元婴，心中遏制不住的怒道： “杂碎！休要猖狂！” 说罢，手中青铜戟化成七杆，自己手持一杆，其余六杆分列左右。 程贤当年就是被他这青铜戟所迫，与黑鹰失散。 看到此物便勾起他心中怒火，手中石剑便毫不犹豫的斩出一道凌厉剑气！ 莫凡不知那剑气的厉害，只是召唤两杆铜戟挡在身前。 让他没有料到的是，那两杆铜戟丝毫不是对手，瞬间被斩成四截！ “尔敢坏我灵兵！” 程贤却不管对方如何叫骂，兜头便又是一剑！ 莫凡哪里再敢大意，急忙将其余五杆铜戟重新化成一杆灵光闪烁的短戟。 眼看这一剑的来势凶猛，他也只能咬牙用短戟去阻挡。 莫凡本以为自己就算再不济，凭借筑基中期的修为和手中灵兵，也能抵挡的下来。 可当石剑攻到近前，他却不自觉地感到浑身颤栗，如同面对金丹一样，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只因程贤有心报复，挥出的一剑已经蕴含一丝驭灵化兵的法门！ 在这节骨眼上，一道碧绿光芒从二人之间穿越而过，将两人硬生生的逼退，随即有人朗声道： “两位师弟，都住手！” 莫凡听到是云龙的声音，惊喜道： “云师兄，这杂役要硬闯驭灵峰！” 云龙唤回翠玉蛟，皱眉道： “汝等都是我驭灵宗手足，为何却要相互戕害？还不给我退下！” 莫凡虽然恨透了那灰衣修士，但被他刚才的气势已经削去七分气焰。再被云龙这么一斥，只得恨恨的转身离去。 云龙看莫凡还算识趣，才对程贤点头笑道： “程师弟，没想到你竟然抢在南宫之前筑基，真是可喜可贺！” 程贤虽然对云龙还是颇有好感，但一想到他的师父，心里的一团热气就不由得冷了下来。 “云师兄，还请将我万灵峰的大师兄和麒麟交出来！” 云龙没想到他这么直接，一番早已准备好的客套话顿时都没了用处。 “师弟你还是先随我来，掌教有话问你。” 说罢就带头向山上行去。 程贤仗剑跟上前，吓得先前还骄纵不堪的筑基修士们都纷纷避让出通道。 二人登到山顶后，没有如前几次那样被传入驭灵大殿。 而是在云龙的带领下，走向通往侧峰的石梯。 峰回路转，一座精致的亭子出现在石梯尽头。 此处的山水极为精致，让心浮气躁的程贤心里立刻平静下来。 清零真人端坐在亭子中央，向程贤二人招招手。 等二人走到近前，清零真人和颜悦色道： “这里没有外人，都坐下罢。” 云龙自觉是晚辈，不敢僭越。 程贤却是对这老头儿满腹抱怨，也不愿与他对坐。 清零真人也不勉强他二人，笑着问程贤道： “你这三载可都藏在禁地之中？” 程贤不答反问道： “掌教是听谁说的？可是鬼阴宗的方有德？” 清零真人没料到他有此一问，微微一愣后笑道： “是谁你不必知道…老夫问你，吕长青可还活着？” 程贤心中一惊，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不知该不该实话实说。 他忽然想起，当年方有德曾无意中说起，吕长青是他伙同一个宗门之人合谋戕害。 “难道，那合谋之人，正是这位掌教？” 清零真人见他脸色有异，便摇头叹道： “看来，我那苦命的吕师弟，是真的遭遇不测！” 程贤看不出真假，还是一言不发。 清零真人看他对自己警惕异常，苦笑道： “娃儿，你莫要瞒我。不工能在你的手里出现，便足以说明一切…” 他指一指身边的蒲团，继续道： “你兄弟二人可愿听老夫唠叨些陈年旧事否？” 程贤这才开口道： “可是关于吕长老？” 他本就对那位既是驭灵宗同门，又是和光观同门的吕长青极为好奇。 见清零真人颔首微笑，便不再犹豫的坐下。 … 数百年前，驭灵宗的掌教还是清零真人的师父。 而清零真人还是清灵子。 彼时，驭灵六峰在老掌教的掌管下和睦相处，关系极为融洽。 清灵子和纪俨等师兄弟，都是宗门一手培养出来的杰出弟子。 可这些弟子中，唯独没有吕长青和苏莹。 有一日，老掌教外出访友。归途中，偶遇修士斗法。 他本是元婴修士，不愿掺合小辈之间的争斗。 有心绕道回山，却被其中一个筑基修士所吸引。 那修士虽然身负重伤，却仍能以一敌数十个筑基修士不落下风。 老掌教见那年期修士所用之法不似寻常，便起了爱才之心。 他略展修为，就将那些筑基吓得屁滚尿流，仓皇逃窜。 那年轻修士见有高人相助，腹中元灵一泄，便昏死过去。 老掌教将他救回驭灵宗后，悉心照料。年期修士也是资质极佳，没过多少时日便自痊愈。 刚开始，年轻修士对自己的身世只字不愿提及。老掌教也不强求，每日仍旧命丹阁送来疗伤丹药。 年轻修士虽然修为只是筑基，但却知道自己每日所用的丹药，都是难得一见的上品之物。 第188章 吕长青的来历 终于，他被老掌教的善行所打动。 在老掌教的一次探视时，年轻修士将自己的来历主动的向他倾吐一番。 老掌教从他的话语中得知，这个年轻修士在他十多岁的时候，被一位修士收入门下修行，从此便改名换姓，叫程长青。 宗门虽然不算兴旺，但师徒情分却既是融洽。程长青因资质过人，又有师父精心指导，没用十多年，竟然一举筑基成功！ 但他成就筑基没多久，宗门便惨遭横祸！ 一夜之间，所有师兄弟都几乎被灭杀干净，就连掌教都不知所踪。 他自己仗着师父秘传的术法，才侥幸杀出重围。但最后仍被一队埋伏在外围的修士所截杀。 也就是在那时，老掌教碰巧经过，才救得他一命。 老掌教听他说完后，也不置可否，安慰他一番后，便自离去。 程长青在山中又修养三个月后，准备告辞下山。 当他面辞老掌教时，却被对方问道： “长青，你可愿给我做个入室弟子？” 年轻修士大惊。他知道，这位老掌教座下的入室弟子有四位，分别是清灵子，纪俨，娄无涯，金灵子。 而这四位，修为最低的金灵子，都是筑基后期的修为。其余三人都是多年的金丹。 他一介筑基初期修士，怎么敢有这样的非分之想？ 老掌教为了打消他的顾虑，便从宗门内又选出一位刚筑基的女弟子，让他二人一同拜入自己座下。 那名女弟子，自然便是日后的苏莹长老。 老掌教为了掩盖吕长青曾有师门的事情，只对外宣称他是自己的同族血脉。 程长青更是感念老掌教的厚爱，便依老掌教入道前的俗家姓氏，改姓吕，从此便叫吕长青。 本来两位年轻修士拜入驭灵峰，并不是什么大事。 可自从他二人上山后，老掌教就一味的偏心这两位小徒。尤其是对吕长青特意照顾有加，就连一向视为禁忌的宗门禁地，老掌教都时常带他出入。 他师徒二人情谊日渐浓厚，却让先入门的四位师兄心生不满。 清灵子一向待人敦厚，只道是师父看中吕长青资质上佳，有意为宗门栽培股肱助力。 可纪俨却心高气傲，原先师兄弟之间，只与清灵子一人争宠。 眼下又多出一个吕长青，其所受恩宠更胜清灵子数倍，这让他心生怨恨。 可他一人的怨恨，远远抵不过吕长青的成长。 不过百年的时间，继金灵子之后，吕、苏两位后进弟子，也先后铸就金丹，位列驭灵宗六名金丹！ 就在驭灵宗中兴在望的时候，西秦元灵教主动向南越七宗侵犯。 经过十多年的征战，眼看南越合力简要将西秦反灭。 为了彻底消除西秦隐患，太一宗发起毕其功于一役的最后决战。 当时，包括驭灵宗在内的所有元婴修士，都尽数出动，在西秦腹地发动猛攻。 就在全歼元灵教之时，一股神秘力量突然出现，将南越七宗的精锐力量杀得大败！ 而 驭灵宗所去的两位元婴、四位金丹后期长老之中，邢天峰、山海峰、丹霞峰、灵妙峰的四位金丹长老，都被当场镇杀！ 只有驭灵峰、万灵峰的两位元婴，依靠带去的麒麟，才侥幸逃脱。 老掌教和万灵峰的元婴虽然暂时逃的性命，但在重伤之下寿元无几。 好在那神秘势力杀退南越七宗后，并没有一举进犯。如同出现时一样，又无声无息的销声匿迹。 老掌教和万灵峰元婴又撑过几甲子后，终于行将羽化。 在临死前，老掌教传位给谁，就成了一切事情的重中之重。 若论修为，纪俨当时与清灵子修为不分伯仲，都是金丹中期。可纪俨入门要比清灵子晚百年，其资质自然要比清灵子高出数筹。 再论处理事务，清灵子为人敦厚老实，遇事总是犹豫不定。而纪俨不但精明果敢，遇到大事也颇有做决断的魄力。 两项相加，这继任掌教的人选，就连老掌教都倾向于后者！ 可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是，闭关数年的大师兄清灵子却突然出关，修为也一举突破到金丹后期！ 在这修为便是权利的残酷世道，纪俨多年的掌教美梦便彻底落空！ 从此，二人便结下仇怨，至今不能化解。 掌教之位落定，六峰长老之位，也相继有了人选。 驭灵峰自然是清灵子掌管，从此便被尊称清灵真人。 邢天峰长老之位，便是纪俨。为了安抚他的情绪，便将掌管宗门刑狱的律刑司，也交其兼管。 灵妙峰长老传给娄无涯，山海峰传给金灵子，丹霞峰传给苏莹。 而万灵峰，则传给吕长青。 除去吕长青，其余五人都握有宗内的实权。如纪俨的律刑司，苏莹的丹阁，金灵子的鸿胪司，娄无涯的炼仙阁。 只有最晚拜师的吕长青没有分到任何职位。 若真是如此，吕长青说不得也不会最早陨落。 可老掌教在弥留之际，将一柄石剑交于吕长青，并将出入禁地的权柄教授给他！ 那禁地之中，就连清灵真人和纪俨都没去过几回，师父却将如此神秘之地托付于他，这让其余几个师兄耿耿于怀。 尤其是纪俨，在得知自己不但输给大师兄清灵子后，又败给最小的师弟吕长青，从此就变得心胸狭隘，横行无忌！ 有一次，纪俨想借禁地中的麒麟一用，却被吕长青毫不留情面的言辞拒绝。 纪俨从此怀恨在心，更暗中派人察访吕长青的身世。 循着蛛丝马迹，硬是让他查出吕长青的身世！ 纪俨以“宗门禁地，岂容外人操控”的理由，要逼吕长青交出石剑不工。 吕长青自然不从！他一气之下，便将自己关入禁地，从此闭关不出。 吕长青手握出入禁地的不工剑，他人谁也没有能力出入。 眼看如今内忧外患，驭灵宗元婴又已尽失。眼下都要靠驭灵大阵保护宗门周全。 而禁地之中的麒麟，又是驭灵大阵的阵眼灵兽。缺了麒麟的驭灵大阵，大阵只能发挥出不到一半的威力！ 第189章 被圈禁的陈虎 说到此处，故事戛然而止。 清灵真人见程贤坐在一旁沉默不语，也不打断他的思绪，只是笑呵呵的看着他。 云龙见清灵真人和程贤都不开口，便咳嗽一声，问道： “师父，这些事情，以前从来没有听您提起过，为何今日要将这些往事向我二人说起？” 清灵真人收起笑容，叹口气道： “为师这些年，虽说修为更进一步，但仍然处处受你纪俨师叔的钳制。你可知是为何？” 云龙想了一下，小心翼翼道： “弟子风闻，纪师叔他暗中与外宗修士过从甚密，难道是因这个缘由？” 清灵真人点点头，道： “这便是为师为何这些年，总是处处挤兑你程师弟的缘故！” 云龙恍然道： “师父就是为了压制纪师伯，才殃及程师弟的！” 随后欣喜道： “师弟，如今你已传承吕师叔的衣钵，便再不会向先前一样！” 程贤听这师徒二人说的花团锦簇，心里暗道： “这一番故事说来，不就是为夺我麒麟找个正当借口么？” 想罢，起身拜道： “掌教之意弟子已然明了，可弟子曾发下重誓，要不惜性命也要保全麒麟，还请掌教成全！” 他如此顶撞，本以为清灵真人会给以颜色。 没想到清灵真人只是略微叹口气，说道： “你二人随我来罢！” 说完便起身向亭外走去。 三人离开山间竹亭，来到主峰之后的一座隐秘石洞。 走入山洞后，程贤看到一个神情枯槁的修士，正盘膝而坐。 他一眼便认出那人，不禁喊道： “陈师兄！” 陈虎双目紧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程贤又呼唤他几声，见仍然没有反应，急忙上前查看。 刚靠近几步，就毫无防备的被陈虎身边的鬼狼撞出数丈！ 才一落地，嘴里就“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大师兄，你！” 程贤顾不得自己的伤势，紧紧瞪着陈虎！ 陈虎缓缓睁开双眼，淡淡道： “你命还真大，卷入禁地禁制，竟然还能活着出来！也好，我正好有话想对你说。” 他掸去身上落满的灰尘，哼道： “小杂役，我当初将麒麟交给你，不过是看不惯某些人的所作所为，才想借你的手打乱局面，我才好趁机摆脱禁锢！” “如今我倦了，觉得这山中寂灭之处，才是我的归宿…” “从今往后，我与你万灵峰再无瓜葛，你也再不要叫我大师兄！” 他见程贤还要啰嗦，便指着身后的一口青铜鼎，冷冷道： “麒麟本就是我借给你的，难道你还敢索要不成？” 程贤听他话语决绝，但总感到其中暗含一丝异样。 陈虎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耐烦道： “当初我约你上山，不过是利用你！你这般惺惺作态，难道是成心恶心我么！” 说罢，便又闭上眼睛，再不理会程贤。 程贤紧咬双唇，转身跑出洞外。 清灵真人递个眼色，云龙就点头跟出洞外。 此时，洞内只剩下清灵真人和陈虎师徒二人。 二人沉默半晌，清灵真人首先开口道： “你这个六师弟真是让老夫大吃一惊…” “不但在禁地中活着出来，还能在其中修成筑基…” 陈虎冷哼道： “您更没料到，我家老六还能寻得吕师叔的衣钵！” 清灵真人目中精光一闪，问道： “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为师？” 陈虎冷冷道： “弟子什么也不知道。师尊若是不信，尽可将弟子魂魄抽出问上一问！” 清灵真人摇头叹道： “你还是对为师成见太深…也罢，既然你说已经厌倦，便在这里潜心替为师蕴养麒麟的魂魄吧！” 说完，便向洞外走去。 走到洞口，守候在外的云龙跟上前，问道： “师父，您打算怎样处置程师弟？” 清灵真人冷哼一声道： “要是从前，我绝不会容忍任何宗外之人，搅乱我驭灵宗！” 云龙惊道： “外人？师父您说的外人，可是程师弟？” 清灵真人侧目盯着云龙，问道： “云儿，你可还记得，你吕师叔以前叫什么？” 云龙点头道： “自然记得，方才师父说起往事时，说吕师叔以前叫程长青…” 看着清灵真人脸上一丝玩味的笑容，云龙顿时惊呼道： “程师弟与吕师叔，都是姓程，莫非…” 清灵真人抬手打断他的后半句话，沉声道： “为师本不愿如此揣测，可你程师弟这些年来身上发生的事，太过匪夷所思…” 云龙皱眉道： “师父，程师弟修为提升的委实有些惊人。可这也不过是他的仙缘深厚，并不能说明什么!” 清灵真人摇摇头，思索道： “你若是亲眼见过你吕师叔，便不会这么想…他二人身上，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相似之处…” 他见云龙一脸忧色，便哈哈笑道： “你放心，为师也知他不过是被纪俨利用而已，断不会刻意为难于他！” 云龙见清灵真人踏步走向驭灵峰，便满怀心事的跟向前去。 … 程贤从山洞出来后，一身戾气早已被清灵真人无形之中化解。 收起不工剑，老老实实的沿着石梯下山而去。 一路下得驭灵峰，不顾周围修士的惊讶目光，只顾想着心事。 “大师兄刚才所说的话虽然决绝，但总觉的有些言不由衷…” “当初委托麒麟时，明明是姚师姐约我上山，他为何说是他自己？” “当时他也说过，麒麟他只是代管，交付给我也是姚师姐的意思…” “他如此大包大揽，其中必有缘故！” 正胡思乱想间，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丹霞峰下。 想起郑超、李麟都在丹阁医治，便转头走上通往山顶的石梯。 守在丹霞峰山门处的一名女弟子，挡住他的去路，娇声斥道： “哪里来的野汉，竟敢闯我丹霞峰！” 程贤愣了愣，这才反应那女修是在说自己！ 他掸一掸早已脏破不堪的长衫，又将散乱的头发稍作整理，才笑道： “烦请师姐通报一声，小弟程贤，有事求见苏莹长老和姚悦师姐，！” 第190章 扶摇直上 那女修先是一惊，随后问道： “你是程贤？放屁！“ 程贤没想到，这女修长得娇俏可人，却是粗鄙不堪！ 却又听那女修道： “我说小白脸，你冒充谁不好，干嘛偏要说自己是程贤！” 旁边路过的一名女修，也停足附和道： “这宗门内谁不知道，那程师弟一脸伤痕沧桑彪悍。你这一脸细皮嫩肉，也配是他？” 程贤这才想起，自己在禁地混沌之中，以前的肉身早已破碎，现在的躯体则是地魂用青铜鼎为自己重塑的！ 他从小和章梦卿一起长大，深知和女子争辩纯粹是浪费寿元。 眉头一皱就要硬闯丹霞峰。 可他的脚刚踏上石阶，就被不知从哪里涌来的女弟子团团围住！ 那些女修看似都是娇弱无骨，可暗地里动起手脚毫不含糊！ 程贤被几个女修按在地上，其她女弟子则施展起炼气修为拳打脚踢！ “小白脸子，叫你冒充程师弟！” “程哥哥也是你能比的么！” “…” 程贤纵然敢独闯邢天峰，又搅翻山海魂狱，可面对这一群母老虎却无计可施！ 明明身在一群女修的石榴裙间，却偏偏享受不到半点风流情蕴！ 本想用修为震慑一下这些小娘皮，但她们维护的又是另一个自己，这让他真是哭笑不得！ “众位师姐，师父说山下有人到访，你们可曾瞧见？” 一个娇婉的女声从人群外传来。 先前挡路的女修回头道： “章师妹，这里有个小白脸，冒充你的青梅竹马！” 女修们听到后，立刻闪出一道缝隙，让来人辨认。 “小白脸子，要是章师妹指认你不是程贤，咱们姐妹便将你阉成骟驴！” 章梦卿年轻尚轻，哪里如这些几十岁的老修士们放得开。 双腮一红，只能低下头去。 她双目刚向下移动，就看到从人群缝隙里爬出一个男修。 男修正没头没脑的往外爬，一下子撞在章梦卿的腿上。慌忙之间，就抬起头看去。 四目相对，两人便都是一愣！ 章梦卿从小便与程贤在化龙村长大，原先的模样自然是认得。 她见程贤竟然从女子们的裤裆间钻出，心里本能的就是一阵厌恶。 相由心生，程贤看她紧皱的双眉，便知道她心里所想。 章梦卿正想训斥他几句，却猛然想起今日宗内流传的事情。 “你…真的已经筑基？” 程贤知她从未正眼瞧过自己，便冷冷道： “我想求见你苏长老和姚师姐，请章师姐代为同传一声。” 众女修从二人不自然的表情中，已经得到答案。 那个口口声声要阉割程贤的女修，娇羞的呐喊一声，便逃向别处。 尖叫声将章梦卿从痴呆的状态中惊醒，勉强挤出笑容，低声道： “程…师兄，请跟我来…” 众人听她改口做师兄，那更是确认无疑，这小白脸就是那八年筑基的程贤！ 众女修一改刚才的凶神恶煞，立刻化作一片莺莺燕燕！ “程师兄，你可伤到哪里？” “师兄，要不要到奴家那里擦一些伤药！” “呸，你们这帮小浪蹄子，师兄筑基修为，还会被你们打坏！程师兄，小妹有些修行上的疑问，可否单独给小妹指点指点？” 章梦卿眼睁睁的看着程贤又被师姐们团团围住，自己只能站在一边。 她想起这个自己一向瞧不起的小乞儿，如今却成为万众瞩目的筑基修士，这让一贯骄傲的章梦卿心里说不出的苦涩。 程贤眼看挣脱不得，只能缓缓运起修为，将众女修轻轻推到一旁，自己趁机溜向山上。 来到丹阁前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一个清艳的修长身影正站在初升的月色之下，朝他盈盈一笑。 程贤心中一跳，面上更是热得发烫！ 姚悦知道他来的目的，不等他问，便先道： “李麟并无大碍，稍加医治后已经送回万灵峰。只是郑超在魂狱中太久，一时还难以复原。” 她看程贤一脸忧色，笑道： “师父她老人家，曾跟着玉清门掌教精研丹术数十年，你且宽心！” 顿一顿，又道： “师父请你一见，随我来。” 二人一前一后，穿过一道蜿蜒曲折的走廊。透过走廊的栏杆，远远看到满塘幽碧环绕着一座精致水榭。 一位雍容端庄的女修，正端坐在水榭当中，观看池中夜色。 来到近前，程贤紧走几步，规规矩矩的拜道： “苏师叔今日的大恩大德，弟子没齿难忘！” 苏莹轻笑道： “悦儿既然认你做弟弟，本尊也就不把你当做外人。起来吧！” 程贤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仍低头道： “师叔，唤弟子前来可有何差遣？” 苏莹略一沉思，轻声道： “我曾听悦儿说起，你会演箫，可是真的？” 程贤今日连闯邢天峰、山海峰、灵妙峰、驭灵峰，与四位金丹都有对答，但都是关乎生死攸关的事情。 可这位丹霞峰的苏莹却都避而不谈，竟然与他坐而论起音律！ 程贤呆了一呆，才吐出一个字： “是…” 苏长老看一眼池中明月如玉，轻叹一声，说道： “本尊勤习丹道，难得有这一日闲暇…值此明月良辰，你可愿为本尊演上一曲？” 程贤垂手道： “师叔有命，弟子自无不从…” “只是，弟子这些年屡涉险境，傍身的竹箫早已不知遗失在何处…” 苏莹轻笑道： “无妨。悦儿，取为师的玉箫来！” 姚悦答应一声，将挂在柱子上的玉箫取下递给程贤。 程贤将玉箫接在手里，问道： “弟子曾偶然习得一曲，意境与今夜偶合，就斗胆卖弄了！” 说罢，他便挑选水榭外的一块青石坐下。 思忖片刻后，便端起玉箫，吹出一曲清凉如月的曲子。 箫声渐起，苏莹原本平静无波的双眸，蓦然就是一亮！ 等箫声由开始的高亢悠扬，慢慢转入低婉沉吟，苏莹眼中的神色也跟着迷离在茫茫夜色之中。 随着月上中天，箫声也渐入佳境。 曲音悠扬，如诉衷肠，如寄相思。 曲调高亢，扶摇直上九霄，欲邀明月影成双！ 第191章 巧取豪夺 一曲才毕，箫声如玉珠落盘，惊起池中涟漪无数。 苏莹被池中玉碎的明月倒影惊醒。 她站起身走到池边，背对着二人说道： “这曲《夜无边》，你是从哪里习得？” 这许多年来，从未有人能叫出这曲子的名字。苏莹突然点出，让程贤大为惊诧！ 他寻思片刻，才答道： “弟子当年偶然搭救一位忘年好友，是从好友那里学来的。” 苏莹点点头道： “既然你不肯如实相告，相比也有你的苦衷…” “来而不往非礼也，本尊也有一曲清词，算是不辜负这美景良辰。” 苏莹望向天边明月，螓首微抬，朱唇缓启，吟唱道： … 长夜无边， 蒹葭凄凄， 只鸿影单… 期凉风入梦， 玉影相随； 遥叹天河， 不渡孤帆！ …… 十年筑基， 百年丹成， 但求今生入仙山！ 独不见， 涉道途坎坷， 前路漫漫… … 程贤和姚悦被这一曲婉若惊鸿的歌声所迷醉。 歌声渐歇，二人还久久不能自拔。 苏莹轻笑一声道： “本尊卖弄，倒要两个晚辈取笑了。” 姚悦笑道： “弟子自从跟在师父身边，还从没见过师父有此雅兴。此音若被九天玄女听到，也是要自叹不如的！” 苏莹嗔道： “小妮子油嘴滑舌，该给你找个道侣好好管教！” 说罢，又转向程贤，问道： “你觉得如何？” 程贤双手递还玉箫，眉头微皱道： “弟子斗胆直言，这清词与弟子所奏的夜无边，音律极为贴切，难道本就是同一首词曲？” 苏莹点头道： “清词乃是本尊的一位故人，托我为此曲填的词…” 她叹口气，又道： “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亲口唱与故人听！” 程贤心里一惊，小心翼翼的问道： “师叔口中的故人，可是南越七国的修士？” 苏莹轻笑道： “你能如此年轻便成就筑基，看来并不是一味的运气好！” 她将目光从夜色中落在程贤脸上，沉声道： “本尊的那位故人，姓童，不知你认不认识？” 程贤脑中顿时嗡鸣大作！ 心里暗道： “坏了！自己当初在化龙岭中，与童岳结交的事情，怕是被她知道了！” 此事不比其他，是能要他小命的事！ 他今日大闹驭灵五峰后，不但没被责罚圈禁，反而长老们对他都是客客气气，除了几位长老之间的相互掣肘之外，更是因自己师出有名！ 可私自结交西秦修士，几乎就等于是叛宗！ 刘威一直想借机灭掉自己，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怀疑当年是他搭救的童岳！ 想到这里，程贤浑身都被冷汗湿透！ 正想怎么应付的时候，苏莹却笑道： “你许久没有回来，万灵峰还有许多事情等你料理，咱们散了罢！” 程贤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又谢过一遍后，急忙退出丹阁。 借着月色走出不远，听到身后有人呼他的名字，便停下脚步。 姚悦款款走到近前，说道： “家师要我托你一件事，不知你可愿意？” 她将玉箫递到程贤手中，柔声道： “家师说，如有可能，请将玉箫和清词一并转交给那位故人！” 程贤虽然搞不清楚苏长老的用意，但仍皱着眉头接下玉箫。 他将玉箫收好，问道： “师姐，黄儿你可知道他在哪里？” 姚悦摇摇头道： “当年麒麟被驭灵峰收去时，黄儿便同时不见了踪影…” 她叹口气道： “我这些年暗中察访，曾听有人说在宗门外围见过一个骑着大鸟的娃娃。都怪我事务缠身，一直没有机会将他寻回来…” 程贤见她自责，安慰道： “黄儿看似年幼，一身古怪连我都输给他。师姐不用担心，明日我就去找他！” … 万灵峰再次荒废数年，如今算是百废待兴。 等程贤交代完事务后，已经过去一个月。 这一日，他正要轻装出行，忽见头顶数道遁光划过，直指驭灵峰而去！ 他看那遁光不似宗门中人，心里隐隐觉得要有大事发生。 等他赶到驭灵峰上时，清灵真人和其他四位长老，正与五名金丹修士对峙不下。 其中一名金丹后期修士，开口道： “真人，你可考虑清楚，是否愿意将南离剑主动交出！” 清灵真人冷哼道： “太一宗这是要明抢么？” 那人哈哈笑道： “早就听说，你驭灵宗想要独吞至宝，尔等也配！” 清灵真人，说道： “你太一宗就不怕衡离山的那几位元婴前辈么？” 那人亮出一道令符，说道： “不妨告诉你，咱们这次来，正是征得那几位前辈的同意，要你让出南离剑！” 清灵真人认识那令牌，脸色便更加难看。 他皱眉道： “此事事关重大，容我考虑清楚！” 那人还要放肆，清灵真人怒道： “汝等今日肆意坏我门规，擅闯驭灵峰，难道以为老夫怕你们不成！” 说完就听群山上灵兽齐声怒吼，尤其是五个守山灵兽，发出一阵惊人气势！ 那几个修士虽然都是太一宗金丹长老，但见对方占有地利，便冷笑道： “那就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到时候你若是还不交出，就别怪我太一宗不讲情面！” 说完，几人便飞离驭灵峰。 看那些人离开，清灵真人便转身返回驭灵大殿。其他四位长老也跟着而去。 程贤心里清楚，这太一宗已经按捺不住嫉妒，要想方设法巧取豪夺。 他看云龙走出大殿，便上前道： “云师兄，小弟这几日想出山办一些事情…” 云龙皱眉道： “师弟，眼下你还是不要离开，万一宗门用人找你不到，岂不又要连累山上的兄弟？” 程贤便只好怏怏的回万灵峰待命。 果然没出三日，程贤便被唤到驭灵大殿中。 大殿中，只有清灵真人和两名筑基修士。 清灵真人见程贤进入大殿，便打出一道法决开启殿中的禁制。 五人见掌教如此谨慎，都有些不明所以。 清灵真人道： “前几日的事情，汝等也都知晓。太一宗是欺我驭灵宗实力单薄，便要强抢南离剑。” 第192章 求援 “你三人都是我驭灵宗的股肱弟子，也是老夫最信得过之人！今日，便派你等去向与我驭灵宗交好的玉清门、五行坛、玉符宮求援。” 说完，便给三人一人发下一道传音玉简。 “事不宜迟，汝等速去速回！” 三人来不及思考，便领命出殿。 … 程贤离开山山门后，看那二位筑基迫不及待的御空而去，便也将飞剑取出，朝山外飞去。 飞出数百里，便察觉几道神识从地面扫过。他心里一惊，知道可能早有太一宗的暗探盯梢。 急忙催动飞剑快速向前出发。又行出百里后，几名黑衣修士便再不藏头漏脚，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程贤察觉对方不过是筑基初期的修为，便停下转身，淡淡的看着那几命修士。 那几人没想到他会若此，便各祭法器朝程贤扑来。 程贤使出御水决，化出一头水龙将那几人的法器吞入腹中。 他如今以炼灵化兵的境界，使出术法，早已不是这些筑基初期修士能左右的。 只不过，他心里清楚，眼下还没有和太一宗正式撕破脸皮，还不好轻易得罪这些人。 那几人见法器被困，其中有人怒道： “念你修行不易，乖乖跟我们走，不然就让你死在这里！” 说完，各自又施展术法，要击破水龙，取回法器。 水龙咆哮一声，硬生生挡下几道术法。 程贤见他们还不罢休，便将混天珠朝灵海之中吸去。 他曾暗中仔细观察，自己腹内灵海，能化作三十二条元灵水龙。今日他有心震慑这些不怀好意的修士，便将水龙尽数吸入混天珠。 在混天珠的加持下，三十二条水龙尽数汇入灵脉，让程贤猛然爆发出一股惊人的气势！ “筑基中期！” 那几个筑基初期的修士没想到此人竟然要比几人高出一个小境界，立刻心生退意！ 程贤见几人已经被吓得没有战意，便朝御水决所化的水龙打出一道法决。 水龙咆哮一声后，便裹挟这几人的法器，朝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那几人眼看水龙飞走，也毫不犹豫的跟着离开。 程贤看着这几人离开，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一开始，猜测这些人不过是试探虚实的前哨。如今见这几人轻易离开，更印证他的想法。 想到如今还没有出齐国地界，便引来是非，就再不敢大意。 知道如果继续在空中飞行，就等于是活靶子。他立刻收了飞剑，隐入脚下的一面密林。 施展鬼踪术，顺着山势一路向西行去。 以他筑基修为，再施展鬼踪术，与筑基前早已是天壤之别。三日后，他就走出茫茫大行山脉。 越过最后一道山岭后，感觉到身后尾随的气息消失不见，他才松一口气。 抬头见前方有条官路，他便大步走了过去。 … 出了大行山脉，便是齐国的边境。 此处距离玉清门所在的陈国，还隔着天剑门所在的隋国。 过了边境不远，便是隋国一处人丁兴旺的城郭。 城门口一名军官骑在高头大马上，高声喝道： “如今西秦大军进犯我南越盟国，陛下有令，征召平民入伍保土卫国！” 来往的百姓见是拉壮丁，便立刻做鸟兽散。 一群兵丁骑马左围右堵，奈何人群中多是老弱妇孺，只捉住几个年轻男子。 “姥姥的，怎么才这么几个？” 军官骂骂咧咧一番后，便给几人强行套上一身皮甲，塞给没人一杆长枪，连踢带踹的推入一对军士之中。 在军官手中长鞭的抽打和恐吓下，这几个还想逃反抗的新丁，终于被彻底断打服。 数日后，这只十几人的小队，正走在一片低矮的丘陵地带。 军官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回头呵斥道： “你们这些贱骨头，难道是想让老子不能按时赶到陈国么！老子要是吃军法，也要先将你们几个腿打折！” 忽然身下的马不知为何受惊，前蹄高高扬起，一下子就将军官掀翻在地。 军官被几个军卒搀扶着爬起来，骂骂咧咧道： “你姥姥的倒是轻点！胳膊折了！” 就听有人结结巴巴说道： “老大，有人劫道！” 那军官一听被气乐了，骂道： “姥姥的，哪个不开眼的敢劫军爷！” 他推开众人，才看到一个老头儿正笑呵呵的挡在路中间。 军官先是一愣，立刻就破口大骂： “老头儿，活的不耐烦了么！再不躲开，别管军爷手中鞭子不长眼！” 老者面无表情，只是随意哼一声后，军卒们的四周立时一片鬼哭狼嚎！ 如今战事又起，平日难得一见的修道之人也都开始频频出现，这些军卒们立刻跪下道： “道爷饶命！道爷饶命！” 军官像是有些阅历，虽然两腿直打哆嗦，但仍仗着胆子道： “妖道！你要做什么！” 老者目中露出赞赏的神色道： “你倒是好胆色。可惜道爷我有心成就大道，不能杀孽太重，不然早就将尔等化作恶鬼！” 说罢，身后立刻现出数只猛鬼。 他用一只枯指点一下军官的身后，又道： “将那个人交给道爷，今日便饶你们一命！” 军官早被猛鬼吓得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叫道： “快！快！快把仙师要得人交出去！” 身后众兵丁将那个抖做一团的新丁推搡到最前边后，立刻转身四散奔逃！ 老者见新丁蜷缩着蹲在地上，不停哭喊，便阴恻恻道： “难怪太一宗的那些修士，这些天一直找不到你的踪迹！原来你偷学了我鬼阴宗的六鬼道法！” “今日被道爷遇上！算你倒霉！” 老者手中鬼爪举起，就要朝新丁的天灵大穴上刺去！ 这一爪落下，却是扑一个空。 一片模糊的残影过后，新丁已经遁出机远的距离！ 新丁脚下疾驰，正要架起飞剑逃命，却被十几名黑衣修士拦在半路！ 这十几名修士之中，至少有一名筑基中期修士，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就听身后老者笑声响起： “让道爷看看，清灵子究竟是派谁通风报信！” 第193章 八门困仙阵 新丁一边暗中寻找脱身的机会，一边笑道： “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方前辈！” 说着就转过身，恭恭敬敬的施一个礼，口中还唱喏道： “晚辈程贤，见过鬼阴宗长老方有德前辈！” 方有德虽然隐隐已经猜到会是此人，但等他亲口承认后，还是吃惊不小。 “你竟然没有被禁制碾碎，还真是出乎道爷的预料！” 若只有十几名筑基修士，程贤自问还有把握对付，但再加上一个金丹初期的修士，他心知自己的处境，比当年驭灵宗禁地之外，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想到方有德对自己的企图，便笑道： “您老人家不是还惦记着晚辈的拿头麒麟么？咱们做一笔交易如何？” 方有德不知他打什么主意，也笑道： “小子，看在咱两有些交情的份上，道爷也有心放你一马。可惜，你身后这些朋友，却不是我鬼阴宗可以指使得动的！” 那些黑衣修士听方有德认识这人，为首的一名筑基中期打断道： “方长老，你鬼阴宗既然这么念旧，就让咱们几个动手灭口吧！” 方有德心中惦念麒麟，但一时不愿得罪太一宗。想一想后，就默默退在一边。 程贤见方有德被自己说的心动，知道还有一线生机！ 他数一数面前的黑衣修士，总共十一名筑基初期，和一名筑基中期！ 筑基中期修士见这名驭灵宗的修士不过是筑基初期，便挥一挥手，三名筑基初期修士各持灵兵法器，狞笑而来！ 程贤不敢再有保留，打出三道御水决将三人拦下。这三人早听说，驭灵宗派出一名会用水系术法的驭灵宗修士。 见他故技重施，都不敢大意。拼出全力，才堪堪将术法挡下。 三人刚刚摆脱御水决，就见对方手中的石剑已经施展起以气驭灵的法门，化成三道青光，转瞬即至。 三人不敢怠慢，也纷纷施展以气驭灵，将手中灵兵的威力激发出来！ 不工乃是上阶灵兵，驱使之人亦不是寻常筑基。就见四道光芒闪过，立刻传来三声脆响！ 三人手持破碎的灵兵，还没反应过来，每个人的肩头已经被戳出两个血窟窿！ 眼看这三名同伴被废，其余八名筑基初期修士一拥而上。 程贤一边暗中注意那名筑基中期修士的行动，一边分心对付这八人。 八名修士知道他手中的灵兵犀利，再不敢与他硬碰硬。 旁观的筑基中期修士，在一旁喝道： “诸位师弟，摆阵！” 说罢，那八人各踏一个方位，齐齐打出一道法诀！ 程贤就见八人站在头顶，组成一个奇怪的阵势，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那阵法运转的越来越快，眼看就要将他镇压。 他手中不工剑施展出一丝驭灵化兵的法门，就要一剑破去阵法！ 那筑基中期修士见程贤全力应对阵法，无暇他顾，便抬手要将一颗玉印法器打出！ 方有德却忽然说道： “我说师侄，此人名叫程贤，身负紫微星坠的隐秘，你若将他击杀，你们掌教怕是要不高兴的！” 筑基中期对这个名字也有耳闻，便收起玉印，沉声道： “将逆宗弟子活捉！” 八人立刻齐声道： “八门困仙阵，锁！” 程贤手中不工剑刚刚刺入大阵，就感到从四面八方涌来无穷禁锢之力，让他再动不得半分！ 那名站在阵外的筑基中期修士冷笑道： “逆修，就算你修为不俗，在这阵中呆的久了，也会被阵法磨尽元灵！” 程贤感受到体内灵海被一点点被这八门困仙阵抽去，心里暗暗焦急。 他在化龙村时，将程老道留下的典籍烂熟于胸。 其中，就有一册兵书上记载着八门金锁阵。 “休，生，伤，杜，景，死，惊，开是谓八门。其中生门便是逃脱的关键。就是不知，这八门困仙阵是不是这样！” 他聚起神识，向头顶的大阵扫去，终于看到其中一名修士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与其他七人不一样！ “那人应该站的是生门！” “可眼下灵兵被困，灵海也被压制施展不出术法，这可如何是好！” “这下不知是要便宜太一宗，还是方老鬼…” 想起方有德，那日吕长青残魂救他逃如禁地的情形便出现在眼前。 他凝神发动圣心决，努力回想在是如何用神识化形！ 他迄今为止，除了在混沌禁地内能轻易化形外，只有两次在外界化形。 第一次神识化形，是在试炼之时，驭灵大阵的刺激这下化形。 第二次，是方有德在禁地之外，将他魂魄剥离后，被吕长青残魂所化的剑魂刺激下化形。 如今他修为跨入筑基，再加上八门困仙阵的压迫，他脑中的神识渐渐凝聚成一团光芒！ 八门困仙阵，困得是肉体修为，却对神识作用八大。 眼看本困阵中之人就要被磨尽修为，却见一团光亮冲天而起！ 那团光亮闯入大阵，直接撞向一名修士！ 那修士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身上的修为立时打乱。 他本是主持生门之位，他这一乱阵脚，大阵便立刻紊乱起来！ 程贤感觉到手中略有松动，知道时机难得，立刻发动驭灵化兵的法门，一剑刺向大阵！ 大阵被不工剑激射而来的冲天元灵撞击破碎，八名修士也被破阵后的反噬之力所重伤，纷纷跌落在地，口吐鲜血不止！ 程贤见十一名筑基初期修士已经被废，便看向方有德和那位筑基中期修士！ 若论寻常筑基，一名中期抵得过二三十名初期修士。 他见自己的同伴都被重伤，却也不担心。 狠狠道： “本想饶你一命，眼下若不将你镇杀，怎么能解心头之恨！” 说完一身中期修为立刻展现无疑！ 抬手正要祭出玉印法器，却见眼前的驭灵宗修士，抬手唤出一道水龙盘旋在身前，头顶一团光芒咄咄逼人！ “水龙是术法所化…那破去阵法的光团又是什么！” 更让他胆怯的，是对方手中的阔口石剑，散发出的气息，竟然让他没来由的一阵惊惧！ 第194章 原来是她 他早已在宗门夸下海口，只要不是驭灵宗的金丹亲自求援，就算是云龙到此，他凭借手中法器和八门困仙阵，也绝不会失手！ 咬牙准备手中玉印祭出，猛然发现那团光芒化作一只啸叫的魂兽，直接撞在他的面门上！ 脑中呆滞片刻，玉印就被接踵而至的水龙一口吞入腹中！ 本想依仗修为压制，却被石剑荡起的灵波趁势破去！ 神识先遭压制，乃至招招败落，太一宗的筑基中期修士知道今日的得不到便宜，喝道： “方长老，你还不动手！” 方有德在一旁叹口气，便将自己手中的鬼爪祭出。 程贤早就领教过这鬼爪的厉害，准备全力抵御。 却见本来直奔他而来的鬼爪蓦然变幻方向，朝着太一宗筑基修士狠狠抓去！ 太一宗修士丝毫没有防备，一下子被鬼爪抓碎头颅！ 其他是十一个受伤的修士见方有德突然发难，一个个惊恐万状！ 方有德咧嘴笑道： “尔等放心，道爷我绝不会浪费尔等的精魂！” 说完，身前化出无数鬼灵，将十二个筑基修士的肉身撕的粉碎。 接着，摇动一面白色魂幡，将十二道魂魄引入魂幡。 程贤看着这熟悉的一幕，心中一阵作呕！ 他沉着脸道： “老鬼，你不是说怕杀孽太多，有损天道么？” 方有德看着十二具枯骨，说道： “这些修士，是太一宗专门灭杀异己的影卫。道爷今日算是替天行道了！” 程贤呸一声，说道： “鬼话连篇！你是怕太一宗知道，你想独吞麒麟的秘密！不过，就算你收了我的魂魄也没用！” 方有德一阵鬼笑后，说道： “道爷自然知道，麒麟早就被你们那位掌教收去！只不过，你手中的石剑我倒是很眼熟，像是那死鬼吕长青的灵兵！” 他见程贤一副戒备的模样，摇头叹道： “你忘了，道爷最讨厌不痛快之人！看来，你身上的秘密，还是亲自问你的魂魄方便！” 方有德面上一副无奈的样子，身上的修为却已经散出，将程贤严严实实的笼罩在内！ 程贤虽然不似当年那般束手就擒，但要想从金丹手里全身而退，心里没有十足的把握。 就在他暗自着急的时候，却听方有德说道： “要不是看在你们教主的份上，方才早就将你二人一并镇杀！还不现身么！” 程贤心里一愣，转眼看向一旁，就见两个穿戴铠甲的军卒踱出身来。 这两个军卒，一个是从马上跌下来的军官，另一个则是他的贴身军士。 军官一反大大咧咧的性情，笑道： “果然瞒不过方长老，不亏是我圣教看中之人！晚辈姓柳，见过方前辈！” 军官看程贤面色有变，急忙瞪他一眼道： “你就是那个身负紫微星坠隐秘，又怀有麒麟异兽的驭灵宗弟子？” 方有德听他话中有异，说道： “柳遵使，不知你与贵教的那位同姓的元婴前辈是和关系？” 军官笑道： “那是晚辈的同宗老祖，晚辈这次暗中察访，就是为捉拿此人。” 随后朝那名军士一挥手道： “楚大千，将他拿下带回元灵圣教！” 那军卒闻言，便上前作势要捉程贤。 程贤听这二人的名字，心里已经猜到大概。 楚大千见他面色有异，低声说道： “程兄弟，委屈你一下！” 方有德是多年成精的老鬼，其中端倪早被他瞧破一二。见到手的鸭子又要飞走，他面露狠厉之色，身上金丹修为立刻化作无数厉鬼，将这三人团团围在当中！ “当道爷我是三岁娃娃么！今日管你是不是元灵教使者，都给我留下吧！” 楚大千没想到这方有德竟然如此果决的撕破裂皮，急忙从怀里散出一道黑气。 那些厉鬼一沾上黑气，立刻便如染瘟疫一样，凄厉一声惨叫后，便化作一片灵光散去！ “噬魔气！” 方有德双目一跳，冷冷道： “姓楚的小子，没想到你区区筑基修士，竟然也能使出这样的魔物！” 程贤这是第二次见到这诡异的魔气。上一次见到，还是自己刚从衡离山回宗时，在桃花镇遇上抢劫的丘老八。 楚大千虽然有噬魔气护身，但丝毫不敢大意。他低声急促道： “你二人赶紧向西逃！” 程贤急忙道 “楚兄，我…” 见他还在犹豫，军官也急道： “楚大千他自有办法脱身，快跟我走！” 说完，拉起程贤纵上一头唤出的火鸦，就要向西逃遁而去。 方有德心下大怒，驱使一群厉鬼就要将二人拦下。 楚大千闪身截住，再次施展噬魔气将追击的厉鬼驱散。 用石剑施展驭灵化兵的法门，击退漏网的几只厉鬼，程贤才看到，楚大千已经被无数厉鬼团团围住！ 他正有些自责，却见军官挥手散去伪装，露出一张俊美俏丽的脸蛋。 军官看他一脸愧色，嗤一声道： “修为大有长进，却还是一副慈悲心肠，也不知道你如何活到今日的！” 程贤看着熟悉的面容，怒道： “柳颜，你怎的这般无情！” 柳颜一边专心驾驭火鸦，一边不屑道： “楚大千炼气后期修为，加上你我两个筑基初期，你可有把握击杀那金丹方有德？” 程贤脱口道： “没有又怎样，我堂堂七尺男儿，绝不会抛下朋友不管！” 他激动之下，正要反身去救楚大千，却被一只纤纤玉手牢牢抓住！ 柳颜头也不回道： “我知道你手段了得，连太一宗的八门困仙阵都能击破，可就算如此，那金丹抵得上数十个筑起后期修士，你此刻回去不是白白送死？” 程贤清楚她所说不假，但仍皱眉道： “我手中石剑，或许还可以帮他一二…” 柳颜叹口气道： “你放心，只要你我能脱困，我自有办法对付那方老鬼。老鬼若敢戕害大千，就算他遁入九幽冥域，我也要将他挫骨扬灰！” 程贤想道这二人都是为救自己，才落得如此狼狈，便后悔不该对柳颜大发脾气。 他感到手上一阵温润传来，脸上不由有些发烫。 此时，柳颜又将抓他的手紧了一紧，有些紧张道： “休要分心，方老鬼追上来了！” 程贤回头看去，果然见是方老鬼乘着一团鬼雾，正从身后急速赶来！ 第195章 侍妾 程贤想到楚大千可能已经毙命，不由浑身战栗起来。 柳颜感到他的手腕在剧烈颤抖，黛眉微蹙道： “怎的还是如此意气用事！” 程贤脸上一红，心里也是责备自己： “怎么每次遇到这女子，自己就心浮气躁！” 柳颜察觉他渐渐平复，才又道： “噬魔气没有那么好破，一定是这老鬼怕咱们跑远，先用术法将他困住！” “你我当务之急，是要先摆脱方老鬼！” 程贤点点头，便转身死死的盯着慢慢逼近的方有德。 若说筑基修士所用的寻常御空之物，金丹略微施展修为，便可轻易追上。 可方有德却是几乎用去一半力量，才慢慢赶上他二人所乘的火鸦，这让他心里更是火冒三丈！ 他在几人身后百丈外骂道： “小妮子！若要让道爷捉住，定然将你的阴体拿来修炼内丹！” 柳颜听方有德口吐污秽，俏脸一红，便挥手打出一串火灵镖！ 火灵镖激射而出，化作十几只赤红的火鸦啸叫着扑向方有德。 火鸦速度极快，几个闪烁间便来到近前， 方有德立时发动鬼气，将火灵镖震的粉碎。没料到，火灵镖所化的火鸦在碰撞之下，化作无数细小火星，将他的黑色大袍烧出无数孔洞，就连头发胡须都被烧去许多！ 方有德恼羞成怒道： “女娃！胆敢羞辱道爷！那就先给道爷做百日侍妾，等将你元阴耗尽后，再做丹鼎！” 话还没说完，就见一头水龙扑面而来！ 这此还不等他施展修为，那水龙便自行爆裂，一股冰冷的水柱劈头盖脸的砸在他的身上，将他浇的透心凉！ 兜头冷水浇在头上，让火冒三丈的方有德着实有些发愣。直到前方火鸦上传来柳颜清脆的笑声，他才明白，这是又被那对狗男女戏弄了！ 方有德本来不愿全力施展修为，但见这两人越飞越快，便咬牙将九成修为全力展开！ 双方距离在方有德的几乎全力追击下，迅速拉近。 程贤回身看到情况不妙，挥手劈出一剑，将空中荡出一片涟漪。 方有德知道那石剑威力不凡，立刻散出一群厉鬼，扑向阻挡在近前的涟漪。 在十几只厉鬼魂飞魄散之后，涟漪被抹平，方有德立刻又加快速度追赶上来。 程贤见自己用出驭灵化兵的法门，也不过才勉强将对方挡了一下，心中起急，接连又劈出数剑。 方有德见那石剑甚是恼人，便将自己的法器枯魂爪偷偷隐在厉鬼当中。 枯魂爪藏在厉鬼之后，当最后一团涟漪散去后，猛然出现，直直向程贤抓去！ 程贤大惊，急忙挥剑格挡。谁知枯魂爪立刻化作漫天鬼爪，将他与柳颜笼罩在其中！ 程贤手中不工剑左支右挡，勉强才将二人护住。正在勉力支撑的时候，听到座下火鸦一声悲鸣，被几只偷袭的鬼爪狠狠的抓在腹部！ 就听柳颜同时也是闷哼一声，口中吐出一口黑血！ 程贤此时无暇他顾，只能一边抵挡，一边说道： “柳姑娘，你怎么样？” 柳颜擦去嘴角血迹，强笑道： “火鸦与我本是一体，它被伤到，我自己也好不到哪里…” 程贤感到脚下的速度快速下降，急忙运起圣心决，将神识之力全力释放。 就见一团麒麟模样的光团从他天灵大穴处钻出，张口猛然嘶吼一声！ 这麒麟正是他神识化物而来。只因他如今结下灵源的灵物，只有那只不生不死的麒麟，所以他此时神识之中，第一个凝结之物，便是麒麟！ 麒麟本辟除万邪的灵物，它这一声嘶吼，顿时让枯魂爪短暂停滞。 趁着这千载难逢的空隙，程贤搂着柳颜的腰跳下火鸦，立刻便将不工剑驭使在二人脚下！ 柳颜将受伤的火鸦收回，然后双臂紧紧的搂在程贤腰间。 程贤正要玩命继续向前逃走，却听身后柳颜无力的说道： “去那边的大山里！” 程贤此刻早已没了主意，听她所说，便赶紧驱使飞剑，斜斜的朝着一处平地而起的山峦处急速逃去。 就在要接近山峦时，十几道神识立刻将他二人锁定，片刻后，十几个筑基修士连同几十名炼气后期修士快速御空。 为首的筑基中期修士，呵道： “隋国天剑门弟子在此，汝是何人！” 程贤见有天剑门修士在此驻扎，才知道柳颜的用意。 就听柳颜强打精神，莺声道： “天剑门的诸位师兄，小妹二人乃是驭灵宗弟子，正被西秦魔教修士追杀！” 她本就娇俏可人，再加上一副柔弱无助的模样，顿时让这些修士骨头都是一酥！ 那筑基中期修士一拍胸脯，朗声道： “师妹师弟先走，待我等将那魔头擒下！” 柳颜盈盈一拜后，便架着火鸦继续朝前逃去。 方有德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几十名天剑门修士，立刻怒喝： “瞎了尔等的狗眼，敢拦鬼阴宗金丹长老的去路！” 这些筑基没想到方才那女子所说的追兵，竟然是鬼阴宗金丹修士。立刻便闪到两边。 可被这些人阻挡一番，一时没了那对狗男女的踪影。 他此刻已经在这些人面前暴露身份，有心将这些人一并灭掉。 可想到这样万一有一人逃脱，自己就等于与整个南越七宗为敌。而且，若因此耽误工夫，让那元灵教的女娃逃跑，自己就等于将西秦也彻底得罪！ 念头转息既灭，冷冷道： “方才那一男一女逃往哪里？若是敢有半字隐瞒，休怪道爷翻脸无情！” 那为首的天剑门弟子此刻也知道被那女娃利用，愤愤指向不远处的山岳。 方有德怒哼一声，架起鬼气冲入层层山岳。 此刻的程贤柳颜二人，正低低的穿行在山谷之间穿梭。 发觉身后金丹修士的强大气息再次逼近，程贤便又说道： “这次怕是再难脱身，你到山中躲藏起来，我去将那老鬼引开！” 柳颜此时也有些心焦，忽然看到山谷交汇之处，隐隐传来滔滔的流水声音，黛眉舒展道： “快，去那里！” 第196章 蚺玉 二人驭剑来到一条奔腾的大河旁，柳颜抬手隔空捉来一只惊慌逃窜的野狐，又从怀中取出一块似蛇似鱼的怪玉。 程贤见这青玉材质的怪玉十分眼熟，猛地想起当年自己搭救童岳时，童岳也曾将一块这样的怪玉交给自己！ 柳颜从袖中取出一枚火灵镖化作一只小火鸦，插入怪玉中空的腹部，又将怪玉塞入野狐喉头，然后将野狐随手丢入河中。 野狐开始还在河里痛苦的拼命挣扎，没过片刻就变得四肢僵硬，两眼凸出如一条死鱼！ 野狐前腿紧紧贴在身侧，后退僵直并拢，如一条诡异的河鱼一样，不停摆动着身躯朝下游急速游去！ 程贤看着远去的野狐，愣愣道： “不是还有一句口诀么？” 柳颜有些讶异，说道： “那蚺玉若是用在寻常人身上，定然是要用法诀发动。不过狐狸天生通灵，却用不到什么法诀。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话要是说起，那就要从程贤当年偶然搭救童岳之时说起。 可眼下时间急迫，哪里容得他二人说古论今？ 程贤顾不上说话，背起柳颜便躲入不远处的一个幽深山谷内。 二人隐藏起气息没多久，一团诡异的黑云便疾驰到大河的上空。 黑云散去一角，露出方有德那双阴恻恻的鬼眼。停留片刻后，便朝野狐顺流而下的方向追去。 程贤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幕，心里感到一片凄然。 他今日总算明白，当年童岳给他蚺玉的用意！ “当年若不是自家的大黄狗替代自己，恐怕自己这条小命早如那头野狐一样下场！” 想到自己时常牵挂的童大哥，当年是要用自己的性命引开金灵子三人的追杀，他心中如被狠狠插上一刀！ “这柳颜也是元灵教修士，刚才竟然对同伴舍身相救无动于衷，也是一般的狠毒！” 他此刻早被童岳当初的动机所伤透，一时也将柳颜看做是蛇蝎一般！ 他心生厌恶，推开依靠在自己身旁的温香软玉，起身就走。 刚走出两步，身后就传来一声女子娇弱的呻吟声。 “你…去哪里…” 程贤头也不回，愠怒道： “与你们这些歪魔邪道，迟早会被你们坑害…小爷命贱，却也不愿枉死一遭！” 忽然想到自己的命也是她所救，觉得方才话有些重。语气一软，又道： “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一拍两散岂不是干净…” 他又走出一段距离后，心中被陈年旧事搅动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忽然感到心中有些不安，立刻又反身回到刚才隐藏的地方。 就见柳颜脸色苍白，早已昏迷不醒！ 他走上前，略一犹豫，才抱起柳颜玲珑的娇躯，朝幽谷深处走去。 … 柳颜昏昏沉沉中，感觉有人在解自己的衣衫。女子的本能，强迫自己勉强睁开困顿的双眼。 果然，一个五官周正、皮肤白净的衣冠禽兽，正在肆意的撕扯她的衣物！ “畜生…” 她此刻元灵涣散，再使尽最后一点力气，从袖中甩出一枚火灵镖后，再次昏倒过去。 程贤随手接下火灵镖，不由摇头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 “你这一身甲胄不除去，如何能缓过这一口气？” 说完，又舔一舔嘴唇，继续埋头苦干起来。 … 柳颜再次醒来，是被一曲箫声唤醒。 她从一堆篝火旁缓缓坐起身来，发现身处一个溶洞之中。 她想起仿佛有人撕扯过她的衣服，急忙低头看去。 只见先前军官打扮的甲胄早已卸去，周身却被一件青色长衫罩着。 与此同时，一个面色白净的灰衣男子从洞外踱入。 他将手中玉箫收入怀中，笑道： “你总算是醒了！” 柳颜想到自己是被此人换过衣衫，恼羞成怒道： “你究竟是何人？为什么要冒充那个丑八怪！” 灰衣男子愣一愣道： “丑八怪？你不认得我么？” 随即想起自己换过肉身，才咧嘴一笑，又道： “怎么，丑八怪换做俊后生，姑娘难道不该高兴么？” 柳颜以为这人是在调戏自己，本想出手杀了此獠。可浑身酥软，却没了丝毫力气！ 她怒极反笑道： “你果真是程贤？” 程贤见她终于认出自己，才正经起来，蹲在她身边关切道： “这还有假，你的伤…” 他还没说完，忽觉眼前一道寒光袭来，立刻闪身躲向一旁！ 他捂着被深深划伤的左脸，愤怒的看向那俏丽女子。 就见柳颜不知从何处又摸出一枚火灵镖！ 柳颜冷冷笑道： “或许你也叫程贤…不过，我所说的程贤，数年前还不过炼气初期修为，而且…” 程贤愤愤的从怀中掏出一只绣着翠绿柳叶的香囊，然后丢到柳颜面前，激动道： “而且，我还应该是一个满身满脸伤疤的丑八怪！” 他正要转身离开，就听身后女子轻声呼唤道： “别走！你真的是程贤！” 程贤心里一软，说道： “这些年，你不也已筑基么？” “我一身的伤疤，嘿嘿…” 他苦笑一声后，转身面对柳颜又道： “拼死拼活换一身皮囊，又被你破了相！” 柳颜脸色一红，将手里的火灵镖丢在一旁。又从放置在一旁的储物袋中取出一瓶丹药，起身走到程贤身前。 程贤看她揉碎一枚丹药，就要往自己的脸上抹。 他一边捂住鼻子，一边向后退，皱眉道： “这是什么药，如此难闻！” 柳颜佯怒，娇嗔道： “你过不过来？” 程贤被她一声娇嗔弄得身上一阵酥麻，不由自主的将左脸贴了过来。 柳颜待他伤口露出来，将手中的药粉一点一点、仔仔细细的全部抹在程贤脸上的伤口内。 程贤开始还觉得一阵酥麻，后来感觉酥麻感变成了剧痛。 到后来，竟然如万蚁啃噬骨髓一般痛痒无比！ 他正要伸手去抓，却被柳颜冷冷喝住，说道： “忍一忍便过去。你若敢抓，整张脸都会掉下来，再不能愈合！” 程贤最是珍惜这一身来之不易的肉身，尤其是这张脸！ 他咬牙不去抓挠，急忙盘膝坐下，开始闭气凝神。 第197章 蛇蝎女子 半个时辰后，脸上的痛感渐渐散去。 程贤睁开眼，见柳颜正笑眯眯的端详自己。 “这样才像以前的程贤！” 程贤心里一惊，急忙用御水决唤出一面水镜。就着倒影，他看到脸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疤！ 他挥散水镜，怒道： “蛇蝎女子，怎么如此歹毒！” 柳颜收起笑容，冷冷道： “你可知猥亵本郡主，罪该如何？今日只给你留道伤疤，算是便宜你！” 程贤见她蛮横无理，气的三尸暴跳，愤怒道： “那甲胄沉重至极，我若不解开，怎么查看你身上的伤势！” 柳颜冷笑一声，道： “原来你是好心，倒是我错怪你了……只是，你可看出伤在何处？” 程贤被他这一问，顿时泄了气，说道： “并没有什么外伤…” 柳颜见他气焰全无，咄咄逼人道： “那就是说，你承认是假借探病为由，借机轻慢于本郡主！” 若说程贤是正人君子，那实在是冤枉他了。 他其实也确实是怀了那么一丁点的歪心思。 不过就这么一丁点，就足以让他在柳颜面前彻底抬不起头来！ 柳颜见他彻底没了脾气，才面色柔和下来，说道： “罢了，看在你这几日照看我有功的份上，就不与你计较…” 程贤见这女子终于不再追究，才敢大口呼出一口闷气。 柳颜俏脸上扬起得意之色，低头开始打量起自己身上罩着的青色长衫。 她先是仔细看一看袖口的针脚，又低头嗅了嗅胸前的衣襟。 当她再次抬起头来时，脸上已经又是阴云密布！ 程贤不知道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颤抖。 就听柳颜低声问道： “这长衫是谁的？” 程贤以为她是嫌弃自己，慌忙解释道： “这是宗门一位师姐送我的，我一直都没穿过，干净的很！” 此话不假。 这青色衣衫，正是当年程贤第一次登驭灵大殿前夜，姚悦送他的那件长衫。 他本以为这样说，便可安了她的心。 没想到柳颜一向俏皮的嘴角却憋了下来，眼角也泛起一抹晶莹！ 程贤被这喜怒无常的女子搅的心神慌乱，也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她！ 二人默默的对视片刻，柳颜用衣袖狠狠抹去眼角的湿润，面无表情道： “你轻慢我的惩罚还不够，我要罚你将我护送回元灵教！” … 通往隋国西境的官道上，走来一名农夫。农夫身后，牵着一头黄牛。 而牛背上，还端坐着一名女子。 几个与他们擦身而过的路人，窃窃私语道： “那牛背上的女子，远看像是一朵花…” “近看简直要吓死王大妈！” 农夫听到那几个路人的说笑，不但不生气，反而有些幸灾乐祸道： “我说柳郡主，你到底是图什么呢？” 牛背上嘴眼歪斜、还长着一脸麻子的女子，踹他几脚，嗔怒道： “叫贤妻！要是再被太一宗的修士发现，看你怎么办！” 农夫揉一揉踹的生疼的肩膀，奇怪道： “你这一脚力道不小啊！这几日伤是不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女子急忙咳嗽几声，虚弱道： “方老鬼那一爪，伤的是我的神识，哪里会这么快痊愈！” 农夫又奇怪道： “你伤的是神识，咳嗽什么？” 女子气急败坏，顿时口也不歪了，眼也不斜了。 “本郡主折去一个跟班，自己又身负重伤，还不都是为你！怎么叫你护送一程，却这么多的不耐烦！” 程贤知道她这是故意装病。但自己处处理亏，只能硬着头皮道： “我还有宗门使命在身，要不等我先去陈国玉清门交付使命，再去西秦向你赔罪！” 女子沉吟片刻，才开口道： “我也不为难你，你只需将我送到陈国与西秦的边境，你再去玉清门也不迟…” 程贤早已在宗门查看过南越的山川地形图册。 心里默默盘算一番后，便欣然答应。 柳颜见他终于妥协，便指着前方的边境城池，兴高采烈道： “过了这做城池，便是陈国地界！” … 离开隋国边城后，二人继续前行。 程贤扭头看向柳颜，见她正津津有味的吃着手里的桂花糕。 有些无奈之时，却窥见柳颜满脸麻子掩饰下的娇俏动人。 他看的有些发呆，竟然有一瞬间真的将自己当做了陪新娘子回门的夫婿！ “要是我听程老道的话，如今也该在化龙村娶妻生子了…” 柳颜被他看的面上一红，娇嗔道： “郎君啊郎君，你看的为妻我好生害羞！” 程贤被她这一声郎君，叫的骨头都要酥了！ 他此刻真的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急忙用手去掐自己的脸。 当左脸上那处深可见骨的伤疤清晰的传回剧痛后，他才确认这牛背上的女子，正是喜怒无常的元灵教女修！ 他心里一沉，急忙扭头继续赶路。 越是想将杂念丢掉，杂念就越是像杂草一样恣意生长。 好不容将柳颜娇俏动人的模样抹去，姚悦那冷艳绝美的面孔又浮上心头！ 他想到姚悦，脚下不由得就缓缓慢了下来。 忽觉肩头一痛，背后传又来一声娇斥： “不许想送你衣衫的小浪蹄子！” … 进入陈国后，程贤心里才又安稳下来。 隋国天剑门虽然不愿完全臣服于太一宗，但也并没有与驭灵宗太多的交往。 而陈国玉清门则不同。 据说，当初玉清门的开宗祖师，便与驭灵宗有莫大渊源。 两宗数千年相交至今，一直过从甚密。 所以，当太一宗紧逼驭灵宗时，清灵真人最重视的，便是玉清门的支援。 “从离开宗门到眼下，已经用去将近二十日…还要将她送到西秦边境，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柳颜看他脸色不好，不悦道： “你答应过得事情，不能反悔！否则，我就在你右脸上再划一道！” 就在两人打闹的时候，空中一队玉清门修士御空飞过。 修士们见有不少人向西行进，便齐齐运起修为扬声道： “西边战事吃紧，路人休要犯险！” 一些向西走的百姓听到仙人示警，惊得倒头便拜。拜完后急忙拖家带口的往回走。 第198章 老妇人 越向西走，越是荒凉。 这一日天色将暗，程贤心里惦念清灵真人交待的使命，想趁着天黑之前，再赶出一段路程。 柳颜看一眼日落之处隐隐泛起一抹幽暗，心里一阵踌躇。 纤腰一扭，便跳下牛背。 程贤心里只顾赶路，忙问道： “你去哪里？” “我乏了…” 程贤见她脸色不好，不似往常那般活泼，只道她真的是伤势未愈。 程贤看她径直向官道下的一处庄户走去，无奈也只能跟上前去。 二人牵着黄牛来到近前，程贤抢上前去叩门上的铜环。 不一会儿，院门打开，走出一位老态龙钟的妇人。 “老人家，我夫妻二人错过了宿头，可否叨扰一夜？” 老妇人笑呵呵道： “看两位面善，不像是歹人。若是不嫌弃咱小户人家，便进来吧！” 程贤说一声多谢，便要进院。 柳颜却伸手拉住他的胳膊，说道： “我现在好些了，咱们还是赶路要紧。你不是还有重要的事情么？” 程贤却固执道： “不急于这一时，你身体要紧！” 柳颜芳心一动，口中却怒道： “死鬼！这荒山野岭的，你就不怕遇到歹人！” 老妇人见这小两口拌嘴，忙劝道： “这位小娘子莫怕，老身的儿子便在附近镇上当差，这附近的强人都是知晓的！” 说完，便伸手拉住程贤的衣袖，将二人让进院内。 草草吃过一些菜饭，老妇人便将二人安置在一间厢房住下。 程贤送走老妇人后，关上房门。 他刚一转身，就见明亮的烛光下，一个身穿回门新衣的俏丽女子端坐在榻上，一双美目正落在自己的脸上。 他尴尬的一笑，说道： “娘子脸上的麻子哪去了？莫非娘子是妖魔鬼怪变得，专骗过路君子的心肝吃么？” 若是在往常，他这一番阴阳怪气，柳颜早就不客气的打出一记火龙镖。 可柳颜闻言后，不但没有动怒，反而螓首微微一低，眼睛看向案几上的烛火。 “那日在洞中刚醒来时，听你吹得曲子真好，今夜能不能为我吹一次…” 程贤本来还有话要说，却被她的这个请求问的哑口无言。 他点点头，从怀中取出玉箫，坐在窗边凝心吹起曲子。 … 一曲夜无边，道尽相思寂寥，更比往日更透出几分无奈与不舍。 … 箫声渐罢，程贤站起身，将玉箫收入怀中。 当他持箫的手垂下时，已经多出一柄石剑。 他死死咬住下唇，终于吐出三个字： “为什么…” 柳颜伸手擦一擦眼角，抬头盈盈一笑，嗔怪道： “一点都不会疼人，娘子乏了，还不早点歇息…” 说完也不管仗剑而立的程贤，独自和衣而卧。 不一会儿，便响起了轻微香甜的酣睡声。 程贤看着烛光下娇美的容颜，不由得痴了。 “娘子累了，我也累了…” 他打一个哈欠，渐渐的沉入这温暖的温柔乡中，只是手中石剑还紧紧的攥在手里。 … 老妇人从漆黑的房门内走出，却不见了蹒跚的老态之相。 妇人看着院子里亭亭玉立的人影，俯身拜道： “小人是东戍长下属，拜见郡主！” “郡主，房中之人可是咱们要捉的人？” 人影转过身，点头道： “是他，我已在烛火内填入迷魂香将他迷晕…” 那人面色一喜，笑道： “咱们派出几路伏兵深入南越，都铩羽而归。没想到郡主手到擒来，不亏是教主的嫡亲传人！” 人影眉头一皱，哼道： “我不过是外出游玩，顺手罢了，与教主有什么关系？” 顿一顿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妇人笑道： “是楚大千将郡主遇险的事情告知东戍长的。东戍长怕郡主有闪失，这才命令属下等人在这陈国境内做接应！” 人影从暗影中露出，正是柳颜。 柳颜听他说是楚大千无恙，心下才稍微松快一些。 妇人见柳颜不再问话，便笑道： “属下多嘴了！郡主一路辛苦，就让属下将那驭灵宗弟子带回去吧！” 说罢，那妇人摇身一变，化作一个身材孔武的男修。 男修刚要破门而入，却见一名灰衣男子早已先一步踢碎房门，持剑踏到院中。 他一剑逼退男修后，转头冷冷问道： “柳颜，为什么！” 男修怒道： “敢直呼郡主名讳，找死！” 说罢修为散开，竟然是一名筑基中期修士。 男修狞笑着化作一只山魈，迅猛无比的扑向程贤。 程贤眉头一皱，立刻施展鬼踪术，逃向庄户外的旷野之中。 鬼踪术一向行踪鬼魅，是程贤最为依仗的逃命之术。 可这筑基中期的山魈，速度也是极为惊人。 就见旷野中两个身影时而拉开，时而交错，不时还有剑鸣声响起。 程贤身形不敢稍作停留，更无暇分神施展驭灵化兵的法门。 他咬牙挡下山魈鬼魅一击后，再次向前奔逃而去。 逃出很远，他猛然发现一户熟悉的庄院出现在眼前！ 身后山魈讥笑道： “老子这迷魂阵如何？就算是金丹修士误入此阵，也不能轻易逃脱！” 程贤却不信邪，再次辨认方向后，朝来时的官道急速退去。 又逃出一阵，那户庄园再次出现在前方不远处！ 就在程贤心神一滞的时候，发现山魈已经猛然跃到自己的面前! “他的速度怎么会如此快！仿佛比刚才要快上一倍！“ 更让他吃惊的是，山魈此刻的身形和气息也变得更加强壮！ 他还想再逃，却被对方一双巨臂瞬息间死死困住！ 程贤大骇，他怎么也想不通，不久前还能轻易逃脱，为什么眼下却如此的力不从心！ 山魈瞧出他的心思，叽叽笑道： “劝你还是乖乖的跟我走！将你知道的事情都老老实实交代一番，说不定还能留你一具全尸，炼做魔尸！” 就在程贤死命挣扎的时候，柳颜从庄院内走出。 柳颜叹气道： “这山魈设下的迷阵，可将陷入之人的修为元灵慢慢据为己有…如你刚才那样逃，修为早已被他夺去许多！” 程贤听她的提醒，这才发现，自己腹中的灵海竟然已经莫名的消失一大半！ 第199章 山魈 山魈没想到女子会道破自己的玄机，愣道： “郡主，你这是何意？” 柳颜面色一沉道： “此修是教主亲点的紧要之人，何时轮到你定他生死！” 山魈愕然道： “前几日，掌教曾向东戍长发下法谕，只要从此人身上得到紫微星坠的隐秘，便将其立刻处决！” 柳颜脸色一变，道： “吾命既教主之命，尔敢不从！将他交给我处置！” 她修为不如山魈，奈何地位悬殊。 山魈吞下一口怨气，挤出一丝比鬼还难看的笑脸，说道： “郡主是教主的嫡亲，小人自然不敢忤逆。只是…小人这次是奉东戍长之命，若是空手而归，怕是要受责罚！” 柳颜的脸色更加阴冷，让山魈的心里直发毛。 他早就知道，这位郡主看似清丽动人，心肠却异常狠辣。有心不招惹她，可自己一早就将此处的情形向东戍部急报！ “军令如山，自己若是空手而归，东戍长也绝饶不了自己！” 柳颜见他面色阴晴不定，冷笑道： “我知你是怕东戍长治军严厉，难道就不怕本郡主么？” 山魈咬牙道： “郡主恕罪，只要让小人将他带回东戍部，您尽可和东戍长要人…在此之前，请恕小人不能从命！” 柳颜没料到他会如此决绝，挥手唤出一头火鸦，便要出手夺人。 山魈全神戒备，却听柳颜盯着他的身后，惊讶道： “楚大千！你怎么来了？” 山魈先是背后一凉，随后叽叽笑道： “郡主的本命火禽，小人早已有所耳闻。郡主这是想趁我分神，然后偷袭属下吧！” 说完，他将早已虚弱不堪的程贤挡在身前，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山魈见柳颜不敢妄为，便准备散去迷阵，准备带着程贤回东戍部交差。 四周一阵虚无波动后，远处模糊的景色渐渐清晰起来。 迷阵散去，山魈告一声得罪，就要掉头遁去。 蓦然间一阵黑气从他身后散出，冷不防将他笼罩在其中！ 山魈鬼瞳一缩，惊道： “噬魔气！” 话音刚落，从黑气中走出一人，正是楚大千。 山魈怒道： “楚大千，你这是何意！” 楚大千摇头道： “肖三，虽然你我都是同门，但各侍其主，得罪了！” 名叫肖三的修士知道这噬魔气的厉害，只能将巨臂松开，然后化成男修，咬牙遁向西方。 … 程贤从床榻上醒来时，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心神稳定后，他急忙去查看腹中灵海。发现灵海开始慢慢复苏后，心里才安心不少。 这时，他才开始打量起四周。 当他看到榻前案上一只绣着柳叶的香囊时，脑中一片空白。 呆呆的坐了许久，他才起身走出屋外。 默默向西方注视片刻后，他驾起石剑，朝着北边御空而去。 此刻没了柳颜，他心中也是毫无顾忌。一路上虽有玉清门弟子盘查，他亮明身份后便被放行。 用了一日，玉清门所在依稀可见。 落到山门前，向守山弟子说明来意后，便被带入山门。 来到一处大殿时，一位金丹长老早已等候在此。 他急忙上前拜道： “弟子程贤，奉驭灵宗掌教之命，特来拜见！” 金丹长老眼睛一亮，上下打量他一番后，惊喜道： “你是程贤？没想到你试炼之后不过三载，就已然筑基！真是奇才！” 程贤这才想起，这位长老，正是当年试炼观礼的玉成子。 玉成子笑道： “你今日来此可有什么事情么？” 程贤急忙将清灵真人所交的传音玉简递给玉成子。 玉成子用神识仔细听过后，不由惊讶道： “此事我早已得知，是你的那位云龙师兄亲自送来的讯息！掌教玉清子和长老玉丹子已经在前几日亲自驰援！” 他看程贤一脸愕然，又说道： “他来时，还将一柄陨星炼制的乌金剑带来，赠予我玉清门。怎么，这些你都不知道么？” 程贤清楚的记得，自己临走时，还见过云龙。 想到这里，他忽然感到胸中一股怨气无处发泄！ 玉成子见他脸色难看，也隐隐猜到几分实情，安慰道： “清灵掌教也是为大局着想，才让你打头探路。你能平安无事，便是最好不过！” 程贤知他所说有理，但清灵真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将他摆弄在股掌之中，让他心里不由芥蒂更深。 玉成子也是几百年的寿元，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程贤，说道： “这是云龙让老夫转交给你的。” 程贤打开信笺看去，只有寥寥数字： 吾侄程贤，丹霞、万灵，盼汝速归！ 落笔处是“师伯清灵子”。 他在得知清灵真人只是利用他吸引伏兵的真相后，他真有心弃驭灵宗而去。 可清灵真人这八个字，一下子又戳中他的软肋！ 他一想到姚悦、张鹏等人可能难逃劫难，便立刻归心似箭！ 玉成子见他不再消极，笑道： “这就对了。我被修道，不仅修身，更要修心！可惜老夫还要坐镇陈国，以防西秦趁虚而入，不能随你一同前去！” 程贤清楚，清灵真人只是看中他可开启禁地的不工剑罢了。但此事又不好明说，只想拜过玉成子后，立刻返程。 玉成子见他心急，摇头笑道： “老夫当年在驭灵宗时，便十分喜爱，可惜没有收你为徒的缘分…这是一盒九枚晴玉丸，与你筑基后突破修为大有裨益，就算是老夫补你筑基的贺礼罢！” 玉清门最善炼丹，而这晴玉丸更是玉清门难得一见的筑基丹药！ 程贤没想到玉成子竟然如此慷慨，急忙跪倒拜谢。 别过玉成子后，程贤驭剑反身向东，朝着齐国驭灵宗方向疾驰而去。 … 此时距离驭灵宗和太一宗一月之期还有三日，程贤再不顾上东躲西藏，只想早一些回到万灵峰！ 他早就做好一路被截杀的准备，可让他有些没有想到的是，除去感到一些可疑修士在四处徘徊外，尽然极少有人主动上前截杀！ 偶然遇到几队修士，都是打一个照面后，对方就草草败下阵去。 第200章 李家一脉 程贤冷眼观察，那些败走的修士最多不过是筑基初期的修士。 他明知太一宗此次出动，必然不会简单。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闯一闯！ 两日后，他已回到熟悉的大行山脉。 抬眼看向前方，不时有一队队修士从别处赶来。 “也不知是敌是友…” 又越过数座山峦后，矗立在群峰环绕间的驭灵六峰，已经隐隐在望。 正要靠近时，猛然察觉一股熟悉的阴森气息突然出现在前方！ “鬼阴宗！” 他自己修行六鬼道法，这鬼气对他来说是极为熟悉！ 心道不好，急忙落下飞剑。 先用鬼隐术，将气息掩盖起来后，在施展鬼踪术向前慢慢探去。 眼看驭灵宗山门在望，正要踏步而上，却被一道神识扫过，将他死死锁定！ 他心里一紧，知道这是被人发现。 就在他准备给敌人出其不意的一击时候，那道神识的主人却传音道： “你是哪位长老座下弟子？我怎么不认识你！” 程贤呆了一下后，才知道自己施展的鬼踪术，让对方将他错认是鬼阴宗的弟子！ 程贤本想硬闯，却发现又有数道神识将自己锁定，修为竟然都不在筑基之下！。 既然被发现，他索性散去鬼隐术，将六鬼道**流在身上运转一遍。 在旁观的鬼阴宗弟子眼里，他身上虽然鬼气不算旺盛，但阴森诡秘的修为却是无疑！ “竟然是掌教嫡传的六鬼道法！你究竟是何人？” 一名筑基后期的修士鬼魅的出现后，程贤所处的四周，立刻又现出数名筑基修士！ 程贤暗道一声侥幸，庆幸自己刚才没有硬闯。 他想了片刻，才答道： “我是…是李家一脉！” 他之所以说这句话，是因为他知道蔡国鬼阴宗的老祖姓李，死在他手里的李良仁便是李老祖的嫡脉子孙。 那修士皱眉道： “李家嫡脉年轻一辈中，只有李良仁一人。不过据说他早已失踪多年，难道你就是李良仁？” 程贤话已出口，只得含糊道： “是…” 那修士向周围其他人问道： “你们可认识他？” 其中有人回道： “那种世家子弟，哪里受得了宗门修行的苦楚。多半是靠着祖宗庇佑，平日都在外逍遥快活！” 又有人附和道： “咱们辛苦修行，抵不上人家祖宗随手赏的一盒丹药！这就是命！” 筑基后期修士皱眉道： “哪里来的这许多牢骚，认识便是认识，不认识就将此人拿下！” 他旁边有人道： “兄弟们说的没错，那李良仁据说整日在外恣意横行，几乎从不修行。不过，他有一次招惹天剑门，求老祖出面时，小弟倒是远远见过一面！” 周围埋伏的修士听他一说，立刻戒备起来，就等着一声令下，将程贤镇杀在此！ 程贤听这人说见过李良仁，也是把心一横，准备拼死一搏！ 没料那人继续说道： “因为太远，我也只是隐约看到，那李良仁脸上的确是有一道伤疤！” 为首的筑基看一眼程贤脸上的伤疤，继续问道： “左脸还是右脸？” 那人想想道： “左脸…不对，是右脸！好像也不对…小弟见他已经是一二十年多年，记不清了！” 为首的筑基想一想道： “此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出现，甚是蹊跷！” “眼下大战一触即发，还是小心为妙！来人，将他先拿下禁锢修为，事后再交于宗门！” 程贤哪里肯乖乖就范！神识探入储物袋中，正准备唤出石剑时，却无意间发现一个东西。 “且慢，我有令牌在此，你可认得！” 他从储物袋中唤出一面鬼头令牌，扔到那筑基修士手里。 “这，这是掌教的贴身令牌，你果真是李良仁？！” 这鬼头令，正是程贤当年翠云山击杀李良仁后，从储物袋中缴获的那面令牌。只是放置已久，从未使用过。 就在此时，驭灵宗上空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巨响，震的山野四周震颤不已！ “师兄，这是提前开始攻击驭灵宗的守山大阵了！” 那为首筑基经人提醒后，冷冷对程贤道： “今日宗门配合太一宗强攻驭灵宗。若是得手，也都是你老李家得好处。你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弟兄们送死，自己袖手旁观吧？” 说完，便命周围修士将他夹在中央，一起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赶去。 程贤本以为李良仁的身份会让对方放过自己，没想到这李良仁不但臭名远扬，就连鬼阴宗内的弟子对他都颇为不满！ 看着戒备森严的周围修士，他苦笑一声后，便只能跟着一起前去。 十几人御空升到半空时，程贤才发现，四周已经有数以千计的修士从隐藏之处现身，将驭灵宗的上空遮盖的严严实实！ 看服饰，太一宗占据七成，剩下的应该是鬼阴宗和一些附属的世家门派。 程贤暗自纳闷道： “就算太一宗一家独大，也不至于敢如此鲸吞自己的友宗吧…” 正疑惑间，就听太一宗中一位金丹后期修士高声道： “清灵子，你若将南离剑交出，我太一宗这就退走，咱们还是友宗！” 片刻后，驭灵峰上一头金鳞巨蟒缓缓升起，蟒首上昂首站立一名长袍修士，正是清灵真人! 清灵真人淡淡的看一眼那金丹修士，捻须道： “一清上人，尔太一宗如此兴师动众，怎么不见你家洪掌教出面？” 一清上人冷笑道： “掌教身为元婴修士，对付区区三流教众，岂不是牛刀屠鸡？” 清灵真人不慌不忙道： “是么？可是据我所知，洪滔天他早已被人圈禁。怕不是你一清上人假冒他的名义，擅自戕害友宗！” 他这一番话，惹得太一宗阵营一阵骚乱！ 一清上人怒道： “清灵子！休得胡言！我洪掌教前些时日还与鬼阴宗李掌教面晤，这是众人皆知之事！” 清灵真人朗声笑道： “众人皆知？就算他此刻真如你所说，也不过是密谋如何背信弃义，鲸吞友宗。这种龌龊不堪的把戏，怕也只有你知道吧！” 第201章 五行阵 一清上人见对方口角处处压自己一头，便冷哼道： “清灵子，本上人这次来，不是与你斗嘴的！今日五千修士教众，我看你如何应付！” 他手中令旗一举，五千修士中的三千修士，立刻分成五方阵列。每一阵列六百修士，各由两名金丹修士压镇。 五列大阵浩浩荡荡悬在驭灵宗上空，在十二名压镇金丹的主持下，缓缓运转起来！ 程贤看着那五列大阵缓缓散发出五色光芒，不由暗叹道： “光是主持阵法的金丹就有十二名，这太一宗南越第一的名头还真是名副其实！” 就在他感慨之时，五色光芒已经聚成五行之状。一道道元灵被五行大阵聚合在一起，开始猛轰守山大阵！ 五色元灵波落在驭灵宗上空时，被一道淡紫色禁制阻挡。两厢碰撞之下，激射出无数绚丽光彩！ 程贤从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已经看得有些呆住。 直到大阵经过数十次撞击后轰然崩塌时，他才想起驭灵宗将要面临的灾难！ 眼看守山大阵被击溃，不少游弋在附近的驭灵宗修士立刻四散奔逃。 一清上人哈哈笑道： “不要管那些逃走的鼠辈，给我上驭灵峰将清灵子那老儿拿下！” 太一宗三千修士领命后，立刻涌向驭灵峰。 程贤心里担心所牵挂之人，正想趁机开溜，却被身后的筑基后期修士挡住，将他裹挟着一起跟上去。 五千修士浩浩荡荡的开入驭灵宗，一路上没有多少像样的抵抗。 一清上人哈哈见状哈哈笑道： “驭灵宗早已是昨日黄花，众弟子一鼓作气，谁先将清灵子擒住，便是这一役首功！” 三千太一宗弟子听自家长老豪言壮语，也都迫不及待的想要攻下驭灵峰。 “听说驭灵宗的精锐灵兽都关在驭灵峰上，有好些都是难得一见的品阶，这次可要发财啦！” 听太一宗弟子们纷纷议论，鬼阴宗的数百弟子也都各个摩拳擦掌，却被为首的金丹长老压住，只是让众人缓缓的跟在后边。 就在鬼阴宗弟子躁动不安的时候，忽然数千灵禽成群结队的从驭灵宗六座山峰中杀出，将御空在前的三千太一宗弟子冲的七零八落。 一清上人大惊，知道是中了埋伏。但细细观看一番后，才发现不过是些不如品阶的低劣的灵禽。 他正要命十二名金丹指挥稳住阵脚后，再射杀灵禽。号令还未发出，却又被从山上杀出的六支金丹带队的百人小队将凌乱不堪的局面搅得更加混乱！ 太一宗的十二名金丹见对方杀来的不过六名金丹，便暂时不顾指挥大阵，两人一组的前去截杀对方金丹。 六名金丹见状也不恋战，纷纷向后退去。等到对方再想集结阵型时，又配合数千灵禽将五行阵法冲散！ 一清上人有心杀敌，奈何此刻自己的三千弟子都与对方纠缠在一起，纷乱如麻。 他气急败坏的冲身边的鬼阴宗长老喊道： “李长老，你们怎么还不出手？” 姓李的鬼阴宗长一双鬼眼盯着战局，沉声道： “上人，那数千灵禽平日虽然不算什么，但眼下是在空中御敌，却是它们的长处。依老夫看，还是从地上稳扎稳打，不要操之过急，毕竟对方占着地利！” 一清上人见场面却如他所说，只能耐着性子举起令旗，示意在地面御敌。 李长老见一清上人开始法令，他也朝自己身后数百名鬼阴宗弟子发出一声诡异的吼声。 听到长老下令，数百弟子立刻收起御空之物，抢先落在一处开阔平地，然后组成御敌大阵。 当空中太一宗弟子落下后，鬼阴宗大阵便立刻掩护对方，将敢追来的灵禽修士抵挡在外。 在鬼阴宗大阵释放的煞鬼、恶灵撕碎数百只灵禽后，太一宗的弟子们也都准备再次列阵。 一清上人抬头看着那些恼人的灵禽在上空徘徊不去，怒道： “将这些畜生给老夫杀净！” 一旁的李长老却皱眉道： “驭灵宗本就是以驭灵入道，且在大行山经营数千载，积攒的灵禽灵兽不知有多少。咱们在地上依托大阵，也不怕它们在来袭。我看还是先上山拿人是好！” 一清上人早已被这些灵禽搞得心情打坏，不顾李长老劝阻，继续下令射杀。 三千件各色灵兵、法器，夹杂着各种术法，以排山倒海之势直冲云霄。 数千灵禽若是空中近战，还能取巧。但在这种硬碰硬的情况下，立时变折损过半。 其余灵禽见同伴被射杀无数，惊得立刻散入群山，再不敢出现！ 一清上人得意之余，朝着驭灵峰上喊道： “清灵子！区区扁毛畜生能耐我何？我已将其尽数破去！尔还有什么微末伎俩，尽管使出来！” 围在他身边的三千太一宗修士此刻也是士气高涨，忍不住齐声欢呼！ 程贤夹在人群里，脸色渐渐变得不那么难看。 “也不知这一清上人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是杀了些不入品阶的灵禽罢了…” 他正暗自揣测，鬼阴宗的李长老也开口提醒道： “地方趁乱重伤我方百人，轻伤无数。而我方人数又是几倍于他，这第一阵顶多算是平手，决不能掉以轻心！” 忽然，驭灵峰顶的一声蟒啸响起，立刻引得四周山峰上无数灵兽狂吼！ 这吼声惊天动地，立刻将修士的欢呼声湮没。五千修士只闻吼声，不见来犯的凶兽，各个都是提心吊胆，草木皆兵！ “哎呦，俺的腿！俺的腿被咬掉啦！救命呀！”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一下子让众人立刻慌张起来！ 随着修士中不时发出的凄厉之声，将五千修士的心神彻底打散！ “别慌！是驭灵宗弟子混进来搞的鬼！不要自乱阵脚！” 太一宗的一位长老，在擒住几个混进来蛊惑人心的驭灵宗弟子后，立刻整肃阵列。 可人心一乱，便再难梳理。就在长老们全力整肃之时，无数如潮水般的各色灵兽，已经汹涌的从高处俯冲而下！ 第202章 围攻 这一番变故，与在空中时如出一辙。 灵兽虽然凶猛，但是除了十几头发号施令的地阶灵兽外，都是不入品阶之流。 但灵兽擅长的是近战搏杀，一旦趁乱与修士接触，那些修为较低的修士便丝毫没有优势可言。 什么术法、灵兵、法器，在生死一线之间，全都排不上用场！ 修为在炼气后期之上的炼气修士，才勉强自保。 一清上人见低阶弟子死伤惨重，急忙散出修为，就要群杀众兽。奈何此时灵兽与修士又是混做一团，让他无从下手！ 不止是他，其余十几个金丹修士也只能逐一救下自己弟子，金丹的威慑力连两成都发挥不出！ 筑基修士则不同，成为此战的中坚力量。两三百名筑基拼杀一阵，渐渐将深入阵列的灵兽屠杀殆尽。 眼看外围仍有源源不断的灵兽呼啸而来，一清上人一边组织修士列阵，用术法、法器远程轰击，一边朝李长老道： “李老鬼，给我将那十几头地阶的凶兽宰了！” 李长老领命后，立刻点齐二十名筑基修士，施展鬼道术法，以鬼魅之姿消失在兽海之中。 随着灵兽后方不时传来的惨嚎声，兽海攻击也渐渐没了锐气。 一个时辰后，在修士阵列一次反击后，灵兽终于如潮水般退去！ 看着又折损的近千修士，李长老沉声道： “上人，这才到山下，便折损了近千人。我看他们还应该有后手…” 一清上人恨恨道： “无妨！我核心战力未损！只是这清灵子步步算计，真是气煞本上人！” 两人商议一番后，便决定兵分两路。 等李长老带领鬼阴宗弟子悄悄绕到后方后，一清上人才下令道： “御空，给我直取驭灵峰！“ 太一宗此刻还能升空的，还有两千修士。 这一次他们再不敢像之前那样冒进。组好大阵后，才缓缓升空，朝着驭灵峰而去。 没行出多远，便又遇袭扰。不过这些驭灵宗的修士只是一味的骚扰，只要对方大阵发动攻击，便毫不犹豫的立刻撤走。 太一宗一开始便是吃了冒进的亏，才被灵禽冲散。这次任由对方引诱，谁也不敢擅自离开大阵。 两千人相互簇拥的向前行进，终于来到驭灵峰近前。 一清上人看着山上的清灵真人，以及玉清门、玉符宮、五行坛的数位金丹，挥手道： “五行阵，镇杀此修！“ 清灵真人却笑道： “尔命休矣，还要逞凶！” 就见从驭灵峰上升起金鳞巨蟒，随后又从邢天峰、山海峰、丹霞峰、灵妙峰上，分别腾起雪翼巨蝠、啸天神犬、五彩孔雀、赤发灵猿。 驭灵宗五位长老分别踏在各自守山灵兽之上，同时打出一记法决。 “驭灵法阵，起！” 当清灵真人喝出这一句时，驭灵大阵已经将太一宗的五行阵笼罩在其中！ 五头守山灵兽都是千年的天地精灵，尤其是金鳞巨蟒，修为已不弱于金丹后期。再加上经营千年的大阵禁制之力，以及大阵中涌出的高阶魂兽，立时将五行阵死死镇住！ 太一宗十几位金丹见势不妙，急忙合力带头撑住五行阵。奈何原本三千人的大阵，只有两千修士勉力支撑。 加之先前破去护山禁制、驱散灵禽灵兽，又都消耗不少元灵，十成威力只剩下六成。 不过就算如此，太一宗毕竟底蕴深厚，十几名金丹中，算上一清上人，至少有四名金丹后期修士。 两阵相较下，一时分不出高下。 此刻鬼阴宗已经从陆路迂回快要登顶。 玉清门、五行坛、玉符宮驰援的六名金丹，立刻将鬼阴宗挡下，与鬼阴宗的七名金丹战在一处。 金丹修士怕误伤弟子，都御在空中搏斗，术法碰撞掀起的巨大灵波，将周围的筑基压在地面。 云龙、姚悦、刘威等驭灵宗筑基修士，此刻紧紧守在驭灵大殿之外，正与十几名敌对修士交手。 驭灵宗近千名弟子中，筑基不过数十名，加上三宗支援，也不过百名。 鬼阴宗虽然筑基不过七八十名，但还有楚国、蔡国的许多附庸势力，加起来竟然有近两百名筑基！ 以一敌二之下，驭灵宗筑基修士间的战局顿感不支。 此刻驭灵宗五位金丹全力驭动大阵，玉清门、玉符宮、五行坛六名金丹也被鬼阴宗金丹纠缠分不开身。 云龙手中龙纹刀唤出一头通灵魂龙，灵龙清啸一声就冲入无数煞鬼恶灵中狠命撕咬起来。 十几名鬼阴宗修士知他骁勇，立刻将他团团围住。好在云龙还有灵兽翠玉蛟替他护住身后，但一人一蛟已是深陷鬼海，一时不能自拔。 刘威踏着飞天蜈蚣，在众鬼修中将破魂古剑以气驭灵之术施展到极致。古剑此刻剑如其名，一剑荡出便是一只煞鬼恶灵化魇散去！ 奈何鬼阴宗此次也是精锐尽出，所唤的鬼怪杀之不尽，让一向桀骜自负的邢天峰首徒也渐感心里不支。 驭灵宗众人之中，最凶险的便是姚悦。 鬼阴宗修士早就听闻驭灵宗有一位女修花容月貌，如今见到后更是垂涎三尺！ 对付一名筑基中期的女修，竟然围上七八名筑基，其中还有一名筑基后期的鬼修。 姚悦手持浣灵罗扇，身边一只通灵白鹤萦绕左右，手中御水之术层出不穷。 御水诀与灵兽还好对付，让这些鬼修最头痛的，是浣灵罗扇。 此宝是苏莹长老贴身法宝，曾在衡离山狂獒峰下，几乎破去落仙紫烟。 如今交给姚悦，虽然只能发挥五成灵力，但也让这些鬼修一时不能近身。 那筑基后期的鬼修色急，便向其他几人用暗语交代几句。 几人闻言后诡异一笑，便立刻又唤出几十只恶灵。 姚悦柳眉微挑，手中罗扇毫不保留的向四周恶灵扇去。 罗扇所刮出的狂风可坏灵兵法器，这些恶灵自然不在话下。可恶灵退而不散，却化成森森鬼气，再次将她笼罩其中！ 那些觊觎她美色的鬼修，则隐藏在其中，准备伺机而动。 姚悦看到一双鬼手从面前鬼气中露出，抓向自己的胸前，娇斥一声： “找死！” 手中罗扇一出，就听对方一声惨叫，双手立刻化作灰烟散去！ 第203章 浑水摸鱼 哭嚎声还没散去，四周鬼雾中又蓦然伸出数只鬼爪，将她持扇的手臂抓住！ 姚悦顿感手臂一阵钻心疼痛，忍不住轻呼一声！ 身边的白鹤正要护住，却被一名鬼修钳住羽翼，使劲摔入一群恶灵之中。 白鹤凄惨的啼鸣声让苦战之中的云龙、刘威都是一惊！ 刘威破魂古剑刺拉拉划出一片灵光斩落几只恶灵后，将破魂剑直接祭出，想要斩断正用鬼气侵蚀姚悦的鬼爪。 破魂剑乃是中阶上品的灵兵。这一剑落下，立刻将鬼爪斩断。立时又有一名鬼修惨呼一声！ 刘威抬手唤回没入鬼雾的破魂剑，正想得意一番，却听云龙在不远处提醒道： “小心！” 刘威刚刚接住飞剑，就觉得一阵阴寒从破魂剑中涌入体内。 他急忙瞥眼看向剑身，发现一只森森的鬼脸正透过剑身向他诡异的微笑！ 云龙见刘威呆呆的站着不动，脸上已经满是阴气，知道他也着了道。 驭灵宗的两名核心弟子遭袭，云龙自己却无能为力去解救，不禁悲从中来! 一名鬼修见他心神已乱，便接着鬼雾掩护悄悄绕到云龙身后，想将他一举击杀！ 忽然，从这鬼修身边幽幽探出一柄古拙石剑，只是轻轻一划，便将这鬼修伸出的一只手臂整整齐齐的切去！ 鬼修眼看着自己手臂被斩，惊恐的望向隐在鬼雾中之人，颤抖道： “李良仁！你这是为何！” 那人现出身形，脸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显得分外狰狞！ 云龙转身见两名鬼修互相残杀，先是一愣，随后仰天大笑道： “程师弟，你终于还是回来了！” 程贤凝神御敌，头也不回道： “眼下这般局面，掌教可还有后手？” 云龙摇头道： “我不知道，师父只是吩咐，一定要收好驭灵大殿。若是大殿被毁，驭灵大阵也势必不保！” 程贤沉声道： “师兄只管安守大殿，小弟在一旁策应！” 说完便施展鬼隐术，再次藏入四周的鬼雾之中。 他所习练的六鬼道法，便是鬼阴宗的不传之术。此术用来反杀鬼阴宗的修士，立刻让对方措手不及！ 他借着自身术法散发的鬼气遮掩，游走在其中。趁着敌方不备，先后重伤数名筑基初期修士。 在接连七人被伤后，他的存在终于引起了一名筑基中期修士的注意。 那修士悄悄跟随在后，挥手唤出十几只恶灵，就要将程贤合围绞杀。 其中一只恶灵突然毫无征兆的回过头，一口咬在修士的肩头，顿时血流如注！ 那修士不知为何会如此，却见程贤扭过头来，嘿嘿一笑： “驭鬼么，小爷也会！” 毕竟是筑基中期修士，在一阵惊愕后，立刻扑向程贤。 程贤知道对方人数占据极大优势，不愿以硬碰硬，便立刻退向一旁，隐入鬼雾。 不一会儿的功夫，鬼修们吃惊的发现，一些低阶的煞鬼恶灵不知什么原因，开始互相撕咬，甚至还有同门被自己豢养的恶灵咬伤！ 本来有利的局面，开始有些失控。 驭灵宗和其他三宗的修士见对方自乱阵脚，立刻士气大振，趁机又反杀一阵。 直到鬼阴宗为首的一名筑基后期修士下令散去鬼雾，情况这才又稳定下来。 不过没了鬼雾的遮挡和加持，鬼阴宗的优势便没有先前那般明显。 程贤见自己再不能浑水摸鱼，立刻便要开溜，却被一名鬼修拦住去路。 那鬼修捂着被咬的血肉模糊的胳膊，咬牙切齿道： “就是此人暗中使坏，死伤我不少兄弟！” 他这一喊，程贤便成了众矢之的，周围的十几名带伤的筑基初期修士立刻将他团团围住。 这些修士身上的伤，几乎都是拜他所赐，所以都不敢再唤出煞鬼恶灵。 十几名修士亮出各自灵兵法器，或远远祭出、或抵近攻击，均是使出十成的以气驭灵的法门，声势不可谓不浩大！ 就在这十几人以为势在必得之时，却突然感觉道一种极其不妙的感觉！ 那些只是远远祭出法器的修士察觉不妙后，立刻急速向后退去。 可怜剩下用灵兵抵近搏杀的修士，却被卷入一道涟漪之中，瞬间将各自腹中的灵海搅起惊涛骇浪！ 灵海乃是筑基修士的根本，灵海若是不稳，修为便顿时没了根基。无根的元灵之气在这些修士体内乱窜，顿时口吐鲜血、纷纷晕倒在地！ “他不是筑基初期的修为！” 幸运躲开的一名鬼修惊恐叫道。 此话立刻引来一名筑基中期的鬼修。 鬼修狞笑道： “刚才就是你冒充我鬼阴宗弟子？” 程贤笑道： “你哪只眼看到的？” 鬼修呸一声道： “刚才让你浑水摸鱼，现在便要了你的小命！” 程贤收起笑脸，冷冷道： “你不说，那就左眼吧！” 他将手中石剑缓缓抬起，突然便消失在原地。 筑基中期修士还没有反应过来，程贤已经拖着石剑鬼魅般的出现在他面前！ “你会六鬼道法！” 鬼修见对方深谙鬼道之术，急忙要闪身躲避。突然一团光芒直刺入神识，让他顿时失去反应的能力！ 刹那过后，他只觉得左眼一阵剧痛，身手去摸，一把鱼肠短剑竟然插在左眼眶中！ 鬼修狂叫一声，在剧痛的刺激下，挥动着手中的灵兵疯狂乱舞。 程贤瞬息废掉一名筑基中期修士，将一旁的几名修士骇的后退几步，都不知此人是用了什么邪术！ 周围的鬼修被程贤这出乎意料的举动惊得均是一愣，然后慢慢向后退去。 程贤此刻看似平静无波，实际也是一阵头晕目眩。 他刚才的偷袭，正是神识化物。 只不过他修为还浅，能发动刚才的威力已经算是竭尽全力。 他拖着石剑缓缓走向驭灵大殿，周围的鬼修都下意识的退后几步，让出一条出路。 忽然一男一女两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男修手持破魂古剑，女修手握浣灵罗扇。 程贤见姚悦脸色乌黑，已然被鬼气侵扰。 正要上前施救，却见一名筑基后期的修士出现在二人身后。 第204章 胁迫 筑基后期的鬼修冷冷道： “小子，自断一臂，再放下灵兵！不然，我就将这二人的魂魄镇杀在躯体之内！” 程贤嘻嘻一笑： “你碳糖筑基后期修士，居然用这种伎俩对付一个筑基初期修士，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那鬼修面色一红，哼道： “姓程的，三年前老子曾在试炼之时见过你！你当年以炼气修为就能硬接下十多道魂雷。如今不过三载竟然又筑基！” “我若没猜错，刚才瞬息间的光团，便是你的神识攻击…我修为虽然高你许多，但你身上太多古怪，还是小心点没错！” 程贤见对方识破自己的底细，便立刻皱起了眉头。 鬼修见他面露难色，冷笑道： “只要你敢救人，我便立时要了他们的命！” 程贤却毫不理会他的威胁。他将手中石剑举起，朝着一人狠狠劈去！ 他剑锋所对准的不是筑基后期修士，而是刘威！ 那鬼修一愣，不知他究竟要做什么。 就在这一愣之间，一头三丈长的飞天蜈蚣不知从哪里飞出，拼命的护在刘威身前，将鬼修与程贤之间隔离开来。 这通灵的蜈蚣是刘威的灵兽，自从主人被擒后，便一直蛰伏在暗处。眼看主人有难，便立刻出现。 飞天蜈蚣突然出现，将那筑基后期的鬼修吓得向后倒退几步。 等他用术法将蜈蚣惊走后才发现，那名女修已经不见了踪影！ 程贤此刻将姚悦紧紧抱在怀里，手中不工剑不停向前方激射出道道涟漪，将敢阻拦的鬼修惊得让开一条生路。 数名修为较高的修士正要去追，却被刚才要挟程贤的筑基后期修士拦住道： “他是向山下跑去，定然不会再回来，眼下要紧的是攻下这驭灵大殿，破了其中的禁制！” 说完便与其他人一起转身朝驭灵大殿围去。 … 程贤一路朝山下逃去，所遇到的堵截也越来越少。 等终于来到早已荒废许久的杂役司后，才将姚悦安置在自己原先住过的仓房内。 他熟稔六鬼道法，自有对付鬼气侵体的办法。 等将姚悦体内的鬼气驱除的七七八八后，又取出两颗玉成子给的晴玉丸，就着醉仙酿给她灌下去。 见她脸色渐渐好转，开始呼吸匀称，这才将一颗悬着的心放在肚子里。 他起身又将姚悦背起，向门外走去。 “程…放我下来…” 姚悦在他耳边有气无力的说道。 程贤脚步不停，说道： “不，我要带你走！” 姚悦使劲挣扎道： “师父还在山上！你万灵峰的兄弟还在山上！” 程贤心头一滞，脚步也停了下来。 就在这短暂的沉默当中，驭灵峰山顶方向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响，随后一股浓烟冲天而起！ “驭灵大殿完了！驭灵阵也要破了！师父她老人家…” 姚悦哽咽的说不下去，两行清泪扑簌簌的跌落在程贤的肩头。 程贤将姚悦放下，祭出不工剑纵身踏上。 “贤弟，你要去哪儿！” “驭灵峰！” … 在程贤离开后，尽管还有以云龙为首的十多名筑基死死守在大殿之前，玉清门、五行坛、玉符宮的六名金丹也将鬼阴宗七名金丹牢牢钳制。 但正与驭灵大阵对峙的一清上人，却突然逆向运转五行阵！ 纪俨在驭灵大阵中看的真切，喜道： “他们坚持不住，我等应该乘胜追击！” 清灵真人点头道： “正该如此！” 五位长老立刻驱动驭灵大阵，集合所有魂兽与禁止的元灵之力，全力攻击下方的五行阵！ 就在攻击即将撞击到五行阵时，主持阵法的十二名金丹各自祭出一件罗盘状的法器，直接挡在两阵之间！ 法器祭出，五行阵立刻快速再次逆转重新启动。 这十二件罗盘法器夹在在两座大阵之间，立刻被上下两面而来的磅礴之势挤压的炸裂开来！ 驭灵宗五位金丹正在惊诧之时，罗盘法器炸裂后，竟然出现一座巨大空洞！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其中传出： “既唤吾等相助，必要奉吾为主…” 一清上人急忙恭敬道： “小修早已认主，还请上仙出手！” 那黑洞之中的声音沉吟片刻，说道： “汝向要如何…” 一清上人一指驭灵大殿，喜道： “小修明白，还请上仙先将那座大殿中的禁制毁掉！” 清灵真人见那洞中诡异莫测，心神不由慌乱起来，急忙命道： “快！将这黑洞封住，莫要将其中的东西放出！” 五人一起驭动大阵，无数魂雷术法一起猛攻向黑洞！ 黑洞中一只大手缓缓伸出，随手便将这些攻击挥散。 随后，大手拈指向大殿轻轻一弹，就听大殿之中的麒麟禁制一声猛吼之后，便轰然崩塌！ … 大殿崩塌之后，麒麟禁制也就此瓦解、同时，驭灵大阵的气势立刻衰减一半。 一清上人狂喜到： “五行大阵全力运转，将驭灵阵给我灭掉！” 片刻后，五行阵中的五色元灵气立刻冲天而起，立刻便将驭灵大阵的气势反扑回去！ 就在驭灵大阵即将崩溃之际，清灵真人在虚空之中一抓，一口青铜鼎便被拽了出来。 众人回头看去，就见这鼎中端坐一头灵兽。 这灵兽头生双角，身披鳞甲，赫然便是一头青玉麒麟！ 只是，这麒麟虽然样貌神武非凡，但两眼无神，竟然不像是活物！ 就在纪俨、苏莹等四人有些发愣的时候，清灵真人开口道： “虎儿，还不快助为师一臂之力！” 麒麟听他召唤，便张开大口，里边竟然露出一个人的面孔！ “陈虎！” 周围的几位长老不由惊呼一声！ 陈虎缓缓睁开眼睛，盯着清灵真人道： “你答应我的事情，决不能食言…否则我咒你定然死在天劫之下！” 清灵真人面无表情道： “自然不会，快些主持大阵！” 陈虎的面孔渐渐隐去。麒麟闭上大口，转身便跳入阵眼。 就在此刻，驭灵大阵在麒麟本体的加持之下，威力陡然提升。其威势比先前还要高出一倍！ “压！” 清灵真人一声怒吼，驭灵大阵立刻反击，将五行阵的五色灵光再次镇压下去！ 第205章 破镇 一清上人眼看要功亏一篑，立刻朝黑洞中喊道: “上仙！快将那麒麟镇杀！“ 黑洞中之人将大手一抬，又是一指弹出，一道黑色玄光直冲驭灵大阵中央的麒麟而去！ 清灵真人见玄光袭来，立刻唤出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向玄光斩去。 一道超绝于金丹修为的剑气立刻将玄光挡下大半，但仍有一小股玄光直接撞向麒麟，一下子将麒麟撞出大阵，向下方跌落而去。 麒麟落在被毁的驭灵大殿的废墟之中没了声息。 驭灵大阵失去阵眼灵兽，数息后便被五行阵攻破！ 见对方再无防线，一清上人指着清灵真人手里的长剑喊道： “夺南离剑者，必有重赏！” 太一宗的两千修士便立刻散去五行阵，立刻将空中的五人五兽团团围在中央！ 一清上人见对方虽然还有南离剑，便劝道： “清灵子，你只要交出南离剑，并发誓以我太一宗为尊，我便放你驭灵宗一条生路！” 清灵真人哈哈笑道： “太一宗？只怕已是别人的走狗吧！认狗为尊，我驭灵宗还没无耻到这种地步！” 听他骂的难听，太一宗的十多名金丹立刻便要合力将他绞杀。 清灵真人虽然有南离剑在手，但也不敢大意。他凝神运起修为，一剑再次横扫而出！ 这南离剑中炼有紫微星尘这种至阳至刚的至宝，在清灵真人金丹后期手中，便有元婴之威！ 十几名金丹躲闪不及，便立刻又几人被剑气所伤。周围的筑基、炼气修士更是被波及无数！ 清灵真人一剑挥出虽然震慑群修，但自己也被南离剑的反噬之力所重创。一口元灵继不上险些晕过去。 一清上人知道若是硬拼，只能是两败俱伤。 就在他继续向黑洞求助时，黑洞中已经探出第二只手！ 两只巨手盘住黑洞边缘，像是在努力向外攀爬。不多时，一个披头散发的巨人便从其中探出头来！ 此人身上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惊得所有人都向后退去。 巨人伸出一只手向清灵真人抓取，口中低沉的嘶吼道： “把它给我…给我！” 清灵真人心中大骇，急忙挥剑向那巨人砍去。 那巨人也不躲闪，一掌仍然向他抓去。 剑光闪过，巨人的一只大拇指被南离剑硬生生的斩落，其它四个手指却牢牢的将南离剑攥在手里！ 巨人随手一甩，便将清灵真人甩脱。 清灵真人稳住身形，怒道： “此修绝不是我南离境之修，决不能落在他的手里！” 说完便全力去与巨手争夺。其他四位金丹也驭起各自灵兽加入抢夺。 南离剑落入巨人手里，便立刻变得巨大无比，与巨手极为匹配。 那巨人见五人五兽又来抢夺，眉头一皱，便随手挥出一剑。 五名金丹早有防备，急忙向一旁躲闪。 奈何此剑在巨人手中，比之在清灵真人手中，不知威力要高出多少！ 一剑之下，五人身后的灵妙峰和山海峰，立刻被拦腰斩断！ 五人虽然躲开正面，但南离剑荡出的残力，却将五人连同五头守山灵兽一起重创，纷纷跌落在驭灵峰上！ 巨人挥出另一只手，正想去灭杀清灵真人，却从五人跌落的下方猛然窜出一个身影，死死的咬在巨手的手腕之上！ 纪俨等人眼前一亮，惊呼道： “麒麟！” 趁着麒麟阻挡的空隙，五人急忙咬牙逃出巨手覆盖的范围。 巨人被咬后，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麒麟见五人已经遁走，反身就要离开。 忽然身后一只巨手将它攥在掌中！ 巨人将麒麟提到面前，惊喜道： “此物乃是罕见的灵物，竟然会在这南离境中出现，正好给本道人补一补！” 说罢，便用鼻子凑近狠狠的吸了起来。 陈虎的虚影渐渐从麒麟身上被巨大的吸力吸出。虚影朝远处的清灵真人一笑，说道： “吾此生修为尽数还你，自此两不相欠！” 说完，便被吸力卷入巨人的鼻中，再也没了踪影！ 纪俨、娄无涯、苏莹、金灵子四人，神色复杂的看着清灵真人。 清灵真人看着陈虎被巨人吞下，却是面无表情。 就在众人沉默之际，一道灰色身影划过天空，手中石剑狠狠刺向捏着麒麟的手指！ 还想将麒麟放入嘴里吞掉的巨人感到又是一痛，不由指头松了松。 灰衣人一把将麒麟拽出，转身便向身后飞去。 驭灵宗的弟子们见那人竟然从巨人口中夺下麒麟，惊呼道： “程贤！是程贤！” 清灵真人等五位金丹此刻也看的分明，顿时睁大了眼睛！ 巨人见麒麟这种罕见之物被人夺走，恼羞成怒之下便是反手一拍。 程贤纵然鬼踪术迅捷无比，但在这比元婴还要强出不少的巨人手里，却显得奇慢无比！ 感到身后巨大的压迫之力袭来，他急忙反身，将灵海之内所有元灵化作三十二条元灵水龙，尽数归入混天珠内。 转瞬间，又将合在一起的三十二条元灵水龙同时经灵脉注入手中不工剑！ 筑基初期修士灵脉有限，平时能同时容纳十六条元灵水龙一起通过便已是不易。好在有混天珠将元灵水龙极力压缩，才勉强将元灵之力发挥道极限！ 不过就算有混天珠的帮助，此刻程贤仍然觉得浑身灵脉像是快要寸寸破裂！ 就在他几尽昏厥的时候，手中石化的不工剑再次发出耀眼青光！石剑表层碎裂，“不工”两个鸟篆大字熠熠生辉！ 随着与手中灵兵相同之感越来越清晰，程贤隐隐觉得自己与不工剑竟然有了合二为一之意！ 他心念一转，不工剑便发出嗡嗡的鸣叫声。 “不工，拦下他！” 不工剑没有丝毫动作，却从剑身荡出无数波纹，竟然真的将盖下的巨手迟滞了那么一瞬！ 双方在场的二三十名金丹看到这一幕，不用齐齐惊道： “驭灵化兵！” 这些金丹修士都通晓驭灵化兵，但正因为如此，一名筑基初期的修士便能使出这种境界，才更让他们震惊！ 第206章 合魂 在这阻挡的一瞬之后，巨掌冲散虚空中的波纹，继续向下压来！ 程贤此刻已经用尽力气，只能无奈的笑道： “陈虎师兄，小弟尽力了…” 他刚要合上双眼，却突然听到一声麒麟的怒吼声！ 他心中一惊，转头去看身边双眼无神的麒麟。却发现麒麟仍然是双眼空洞无神。 下一刻，急迫的嘶吼声再次响起。这次他终于听清楚，这声音是从身下驭灵大殿的废墟内发出的！ 就在巨掌将要击中他与身边麒麟的时候，一只金色麒麟魂兽猛然从废墟中跃起，一口将下落的青玉麒麟含在口中窜向一旁。 程贤眼睛一亮，急忙死死的捉住麒麟的一只脚。终于赶在巨掌落下的一瞬间，死里逃生！ 地面上的苏莹惊喜道： “师兄，那麒麟魂兽还在，咱们还有机会再组大阵！” 清灵真人苦笑道： “你我重伤在身，如何能再行组阵。何况那麒麟魂兽已经摆脱大殿禁制，再不能约束…！” 程贤此刻被金色麒麟魂兽带在半空逃命，丝毫由不得自己控制。 他忽然想起在禁地之时，于吕长青的储物袋中发现的那枚操控镇守禁地神兽的玉简！ “既然都是麒麟，试一试也无妨！” 他回想一下玉简所写的内容，然后用神识开始与麒麟魂兽沟通。 魂兽开始没有理会这个筑基修士。但是在程贤念动操纵之法时，明显感到麒麟魂兽焦躁的情绪渐渐安静下来。 麒麟此刻也察觉到他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便用神识将一些自己生前的记忆碎片传递给程贤。 原来，这金色麒麟魂兽，生前是看守某处隐秘所在的灵兽。 它只隐隐约约记得，曾诞下一个早夭的独子。它的主人曾为了救早夭的小麒麟，被人诱杀。 而这无神无识的青玉麒麟，让它觉得正是当年早夭的独子！ 程贤听他所讲，断定就是禁地中吕长青与镇守的麒麟！ 他将自己所知也告知它。见它目露哀伤，便说道： “当年你主人便是我的师父，你若能助我一臂之力，他日我必帮你唤醒独子！” 他见麒麟魂兽还在犹豫，便发下重誓。 金色麒麟知道自己眼下身为魂体，也没有好的去处，便答应了程贤的要求。 程贤点点头，便开始念动操纵麒麟的法诀。 在他的引导之下，魂兽慢慢缩小，最后融入青玉麒麟的身体内。 当程贤念出最后一句法诀时，原本呆滞无神的青玉麒麟，双眼中猛然爆发出惊人的灵识，敏捷的一翻身，将程贤稳稳的托在自己身上！ 这一番变故说来话长，但因为都是一人一兽用神识交流，不过是一会儿的工夫。 从魂兽救子，到母魂融入子体，落在在场数千修士眼里，却是行云流水，让人目瞪口呆！ 自从巨人夺走南离剑后，双方修士也都渐渐停下争斗，看着局势究竟如何变化。 当程贤彻底操控麒麟之后，更是引起驭灵宗弟子的一片欢呼！ 但是欣喜之情只是持续片刻，巨人在屡抓不中后终于失去耐心。他将手中巨大的南离剑抬起，向着程贤就要横扫下来！ 程贤正要向一旁躲闪，目光忽然瞥见身后千疮百孔的身影。 云龙，娄旭，郑超，劳二，李瑞，李麟，张鹏，丘十一…甚至还有追来的姚悦！ “我若躲开，死的便是他们！” 当他将姚悦的身影深深印在心里后，驭起身下麒麟，毅然掉头向着巨人冲去！ 巨人见一人一兽如飞蛾扑火一般冲向自己，哈哈大笑着张开大嘴。庞大的吸力一下子就将他牢牢的牵引住！ 他的举动虽然只是螳臂当车，但在驭灵宗众人眼里，却是舍身大义。 可此时就连金丹都无能为力，众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卷入巨人口中！ 程贤本来还心存一丝幻想，但见那两排巨大的利齿立刻就要将自己挤成肉渣，便立刻放弃抵抗，反而顺着吸力猛地向前窜出！ … 程贤被狂暴的吸引之力卷入之后，刚从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中回过神，身后的幽幽大口便重新闭合，再没一丝光亮透进来。 程贤立刻驭使麒麟转身去找来时之路。御空飞行了一个时辰，硬是再没碰到任何东西！ 他跌坐在麒麟背上，想起自己的经历，不由苦笑起来。 从当年地陷深渊，到驭灵宗禁地，再到如今这巨人的腹中，都逃脱不了与幽暗虚无的宿缘！ 他想到逃脱禁地时的方法，便立刻振奋起来。 将元灵之力集中到手中的不工剑中，施展驭灵化兵的法门，向一处虚空斩出一片涟漪！ 但让他大失所望的是，涟漪散尽之处还是一片虚无。 “小子，你倒是真会找地方！” 一个老头儿突然出现在程贤身边，上下左右瞅瞅后，又说道： “别怪道爷不提醒你，这可不是一处虚空。” 程贤被这老头儿吓了一跳，不满道： “我说道爷，平日怎么求你，都不肯从玉钱里出来。如今怎么自己出来了？” 老头儿翻翻白眼道： “道爷喜欢清静，见不得人来人往，闹得慌！” 程贤却不屑道： “我看你是怕遇到什么人才对！” 他见老头儿面色僵硬起来，知道是戳中了心事，才嘿嘿笑道： “您老人家仙魔妖鬼无一不通，给晚辈指点指点，这是何处？” 听了马屁后，老头儿板着的脸才红润起来。 他用鼻子嗅一嗅，又侧着耳朵听了听，才道： “这里有死气，应该是一座牢房。” 话刚说完，却突然浑身一个激灵，着急忙慌的立刻又钻回程贤脖子上的玉钱里。 无论程贤再怎么呼唤，他都不肯答应。 “牢房？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在他苦思冥想的时候，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麒麟便竖起耳朵，察觉声音仿佛是从脚下的方向发出，也不等程贤吩咐，就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飞了下去。 不知下沉了多久，一人一兽终于双脚踏在了一片松软的地面上。 第207章 化魇 程贤从麒麟背上跳下，发现前边是一条幽深的峡谷。 借着不工剑发出的灵光向前探去，一路上竟然是白骨累累，时不时还有几缕快要化魇的阴魂飘过。 程贤通晓鬼道，能看出此地中的死鬼，死去的时间没有一万也有几千年。 想到李良仁死后从死鬼身上搜到的储物袋，程贤便心里痒痒。 他早就不怕这些鬼鬼怪怪，拿着不工剑便开始在乱骨头堆里翻看起来。 一路走一路翻，走出好远后，他才失望的发现，除了早已腐朽不堪的一些灵兵法器外，在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不应该呀，灵兵法器应该都是天地精粹所炼制，就算万年不用，也不会腐烂到这种程度吧…” 正在琢磨怎么生财有道的时候，触摸过那些残害的左手便觉得有些发痒发涩。 他抬手看去，见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手掌就已经泛白！ 擦去掌心的潮水，他这才明白是此地腐朽之气太过厉害，才将那些宝贝腐蚀掉的。 程贤忽然抬起头，看着那些快要几乎就要化魇的魂魄，焦急道： “遭了！鬼死才会化魇，难道这腐朽之气竟然连魂魄也能腐蚀！陈虎危险！” 他想到自己能安然无恙的进来，陈虎必然也行！ 急忙跳上麒麟，吩咐道： “快去找陈虎的魂魄！” 麒麟本体之前与陈虎的魂魄有过交融，自然对陈虎有所感应。 它在原地细细感应片刻后，便朝着一个峡谷岔路飞奔而去。 在峡谷中转过不知多少弯路，才看到前边有一个新魂飘荡在前方。 程贤心中一喜，正要开口呼唤，却发现挡在新魂之前，还有两个熟悉的人影！ 陈虎恍恍惚间被一位束发银冠，身着素衣儒衫的英俊男子拦住去路。 男子手中扇着白纸扇，摇头晃脑的问道： “小兄弟，你不去黄泉路投胎，来这魇魔地作甚？” 陈虎的魂魄早被化魇的腐朽之气搅得要诈尸，见这人挡住自己的去路，便立刻伸出双手去掐那书生的脖子。 一旁的枯瘦老者手中祭出一只鬼爪法器，一下子将陈虎的魂魄牢牢锁住，怒斥道： “道爷我看你生前也是个筑基的修士，见了上使怎的如此无礼！” 然后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朝书生恭敬道： “上使，小的立刻将他魂魄打散，您可满意？” 书生嘴里“啧”了一声，摇头道： “不妥，不妥！你若是将他魂魄打散，怕是连魇都做不成了！” 老者点头哈腰道： “上使果然慈悲，真是小人的楷模！” 书生大摇其头道： “非也非也。人间胜景之处，要有美酒佳人才好。可此处乃是魇地，你若不成全他做魇，岂不大煞风景？” 人死化鬼。鬼若再死，便是魇！成魇之后，便永堕魇魔之地！ 老者心理暗道： “做魇？还不如魂飞魄散来的痛快！你比我还狠！” 想归想，他却不敢忤逆这书生，手中鬼爪一紧，便要将陈虎的魂魄再次绞杀。 老者忽然感到鬼爪一沉，不由自主的将垂了下去！ 他吃惊得看着用折扇阻止他的书生，疑惑道： “上使，这是何意？” 书生用折扇掩住口鼻，笑道： “你若再不住手，我怕你也会立刻被人杀死两次！” 老者一惊，急忙扭头看向一旁。 就见一只头生双角，身披鳞甲的凶猛灵兽，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 “真的是麒麟！” 老者狂喜道。 一个灰色人影从麒麟身后踱出，低沉着声音道： “方老鬼，你若敢动他，我便如那人所言，让你也死上两次！” 书生在一旁用折扇轻击手掌，笑道： “你二人竟然也是相识，真该痛饮一番才是！” 程贤口中的方老鬼，竟是多日前追杀他的方有德！ 程贤脸色一阵阴晴不定，犹豫道： “苟…师父。“ 他想起那位自称和光观程不凡的人，在禁地中说起过，要他小心眼前这位书生。 但毕竟苟不教对他有解惑教导之恩，他此刻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此人。 方有德这时已经彻底蒙圈，眼巴巴的看着书生道： “上使，是您信誓旦旦的说要帮小人寻得麒麟，小人才冒着天大的干系，领着您进入本宗的鬼阴窟！” 书生白了他一眼，道： “我有说错么？” 方有德咬牙道： “眼下没错。可上使并没说，麒麟的主人是您的徒弟！” 书生不理会他，转向程贤问道： “眼下驭灵宗应该有难，你不在驭灵宗来这里做甚？” 程贤瞥一眼方有德，说道： “太一宗和鬼阴宗，不知道从哪里唤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巨人，单是肉身便胜似元婴。弟子这是被他卷入腹中，才寻到此处。 苟不教用折扇轻拍额头，苦思冥想道： “巨人？五方大境之中，仿佛并没有哪一方的修士是巨人般的模样…” 随后有些惊奇道： “不过几年光景，你已然筑基，真是让为师有些意外！” 听他这么一说，程贤突然想起自己筑基之时，混天珠要夺舍的凶险，脸色立刻便沉了下来，说道： “都是承蒙师尊之恩！尤其是师尊赐给小徒的混天珠，险些将弟子的魂魄驱出肉身！” 苟不教却不理会他的讥讽，轻摇折扇笑道： “不过是举手之劳，不提也罢！你我师徒许久不见，这便陪为师在这里四处走走吧！” 说完，便带头走在前边。 方有德通过他二人的简单交谈，也早已猜出大概。 “怪不得此子不到十年便筑基有成，且一身术法更是高出同阶修士许多。原来是有这位高深莫测的师父！” 方有德之所以对苟不教毕恭毕敬，是因为苟不教在鬼阴窟内，只是用手中折扇，便轻描淡写的破开一处虚空，二人才进入到这魇魔之地！ “破空之术谈何容易！就算是太一宗的那位元婴掌教，也是没有半分可能！” 他想起之前对程贤三番五次的追杀，身上不由一颤，生怕程贤告他的黑状！ 立刻换上一副笑脸，搓着一双枯瘦手朝程贤笑道： “小爷原来是上使的徒弟！怎么不早说？害的道爷…啊不，害的老鬼我差点做下祸事！” 第208章 盘仲 却见程贤把手一伸，冷冷道： “拿来吧！” 方有先是一愣，随后立刻明白过来。急忙屁颠屁颠的从储物袋中取出三样物件，点头哈腰的双手递给程贤。 程贤先将引魂幡拿起来感受一番，察觉到里边的魂力异常饱满。 方有德在一旁谄笑道： “老鬼我已经在鬼阴窟内，将这魂幡滋养过的，此刻若是施展起来，威力绝不在中阶上品的法器之下！” 程贤满意的将引魂幡和灵血骷髅念珠收起，然后把碧水剑捧在手心不停的抚摸。 睹物思情，想到赠剑的佳人正在驭灵峰上浴血，心潮立时汹涌不定！ “奴与君相悦，好比杏林丛中蝶儿飞…” “君恋奴不忘，此心化水，长流天地常依偎…” 听着远处传来的酸曲儿，程贤搂紧碧水剑迈步跟了上去。 苟书生一边哼着不知名的酸曲，一边踱着步子在前边走。 程贤则因对书生心怀芥蒂，若即若离的跟在苟书生身后，与陈虎的魂魄走在一起。 方有德生怕程贤突然开口向书生告状，提心吊胆的跟在程贤身后。 而麒麟又在方有德身后，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三人一魂一兽，各怀心思的走出很远。 程贤见方有德一时不敢动自己，便放心的用神识与陈虎攀谈起来。 陈虎也将程贤深陷禁地之后，万灵峰上发生的事情用神识讲给他听。 … 程贤在陷入禁地之前，曾与郑超、李瑞、李麟一起，邀翠云山龙贺之上山痛饮。 五人相谈甚欢，龙贺之便答应帮助万灵峰做些倒买倒卖的商贾之事。 事情谈拢后，程贤就让郑超几人接洽，自己则连夜下山去找吕长青的骸骨，从此不见踪影。 他一人不在，众人却还是将赚取灵石的计划进行下去。 起初众人还是十分谨慎，等通过龙贺之的翠云山坊市小赚几笔后，便立刻放开手脚准备大赚一笔。 没想到这一次却被律刑司设伏抓个正着。 三人之中，只有李瑞侥幸没有暴露，而郑超和李麟则被关入律刑司。 后来才有程贤回归后连闯山海、灵妙二峰，解救郑超、李麟之事。 在案发没多久，宗门忽然传出程贤叛宗的消息。 消息传出后，云龙忽然奉掌教法旨再次索要麒麟。 陈虎要云龙给个说法，却被告知程贤擅闯宗门禁地，已被禁地禁制绞杀。 宗门念他身死道消，只要万灵峰将麒麟交出，程贤所犯之罪便祸不及他人。 陈虎见把柄被人抓在手里，实在无法反驳。 但他性格刚直不愿就此屈从，便自愿被囚禁，与麒麟一起被困在驭灵峰上。 … 程贤听完陈虎的诉说，沉默片刻后，问道： “师兄，麒麟究竟与你和姚师姐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在你二人的手里？” 陈虎说道： “姚师妹当初一次外出时偶遇一位道人。那道人说自己是吕长青的故人，又将一口小小的玉棺托付给她，并告知玉棺里麒麟的来历。” “后来姚师妹找到我，让我替他暂时保管。至于为什么，我也不清楚。“ “再后来的事情，便是你赴约时，我将玉棺和麒麟转托给你。” 说完后，二人沉默良久。 程贤想到这一切都与吕长青之死有莫大关联，便低声道： “师兄，杀死吕长青的，便是身后之人…” 陈虎一惊，便回头看向方有德。 方有德见这二人眼神不对，立刻便猜到是怎么回事。 他本不惧这两个筑基。但前有深不可测的苟不教，后有虎视眈眈的麒麟灵兽，让他只能将怒气憋在肚子里。 他尴尬的笑笑道： “吕长青被杀时，我确实在场，不过不是我动的手，而是你们驭灵宗的人…” 说到此处，他急忙闭上嘴。任由二人如何询问，他都不肯再吐露半个字。 为了转移程贤二人的注意力，方有德不停的思索着对策。 他忽然眼前一亮，急忙从旁边一只魇鬼的脚下拔出一捧黑色的野草，递给程贤说道： “此处万物化腐，却偏偏有这灵植生长旺盛！此物必然是极阴之草，在外界可是及其罕见之物！” 程贤听他这么一说，一把接过极阴之草，细细的端详起来。 当他心满意足的将灵植收好，还要继续盘问的时候，却听前边苟书生惊叫道： “咦？你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这一声突兀的发问，让方有德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立刻跟上前去。 苟不教历来都是一副穷酸浪荡的样子，程贤还从来没听他如此吃惊过。他也感到一阵好奇，便也紧紧跟上去。 向前走出不远，几人看到无数峡谷的汇集之地，有一个黑色漩涡。 漩涡之中，一个披头散发的修士像是被困在里边。修士拼命挣扎，想从里边爬出来。 那修士听到有人问话，缓缓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副狰狞之色。 程贤刚看了一眼，便结结巴巴的指着他说道： “你…你不是那个巨人么！” 苟不教愣愣道： “你说的巨人，便是他？难怪我怎么也想不起，中土、西兑、北坎、东震、南离之中，有哪一境的修士可以将肉身放大！” 想通之后，他拊掌笑道： “盘仲，许久未见，原来你是在这里消遣，果然是好雅兴！” 漩涡中之人啐一声道： “苟不教，这几千年没见面，你还是那副穷酸德行！” 然后恨恨道： “老子被这魇魔所困，都是拜他所赐！当年他卷走上界至宝，却害的老子被困在这里！你可知他在哪里？等老子逃出这魇魔之所，定将他生吞活剥！” 苟不教摇头苦笑道： “盘仲，这数千年来我也在一直寻他，只是最近才在这南离境中找到些许线索。” 盘仲又道： “你二人既出同门，他犯下弥天大错，你也逃不了干系！你若助我逃出此地，我老盘可保你不死！” 苟不教绕着漩涡走了一圈，自言自语道： “怪不得此地有他的气息，原来是他的十二罗盘阵法将这出口打开了。” 他转身问程贤道： “徒儿，这封印可是太一宗那些小崽子打开的？” 程贤听他说十二罗盘阵法，便想起太一宗诱骗驭灵大阵击碎的十二只罗盘。 见他点头，苟不教又对盘仲笑道： “你既然知道我与那人是同门，还指望我救你么？” 盘仲怒道： “苟不教，反正这封印已开，老子迟早会出去的！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第209章 镇魂山 苟不教毫不在意，自顾自的打开折扇后，将扇面双手捧在身前，弯腰一拜，说道： “请小姐一见！” 扇面上一个水墨勾勒的婀娜身影便现了出来。女子回眸倾城一笑，从水袖之中取出一鼎香炉。 香炉青烟袅袅，其中竟隐隐现出一座白墙灰瓦的庭院。 “这！！” 程贤、方有德几人正目瞪口呆的时候，庭院紧闭的大门“吱呀”一声就狭开一道缝。 门缝里伸出一只玉手，向着苟不教勾了勾指头。 苟不教眼睛笑眯眯的看着那只勾魂的玉手，口中却道： “此人不是五方大境之修，万万不能放他出来。你只需想办法搅乱这漩涡，便能将他重新困住。” 程贤知道他是在和自己说话，皱眉道： “师父既然知道办法，为什么不亲自去破阵？” 苟不教扭头古怪的看着程贤道： “不要说是我，就是你那个程祖师也不敢轻易得罪此修。我言尽于此，破不破在你。” 程贤听他话中有话，一时没有回归神来。 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苟不教踏前一步捉住玉手，大笑一声后便闪身进了大门！ 程贤大惊，急忙扑向大门。当他就要摸到门的时候，大门随着庭院化作一缕青烟袅袅而去! “程老祖果然说的没错！见着你总没好事！” 他猛地想起刚才苟不教说的话，不由暗道： “苟不教竟然知道我与程不凡的关系！” 还不等他继续想下去，一种异样的感觉让他不寒而栗，他急忙回头看看一脸鬼笑的方有德。 程贤靠山不在，此刻就成了方有德最盼望的机会。他狞笑着一步一步逼近道： “小鬼，你师父答应过，要助道爷寻得麒麟。看你如此孝顺，师命总不会违抗吧！” 程贤沉着脸向后退去，口中说道： “你就不怕他找你报仇？” 方有德一阵鬼笑，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说道： “以他的修为，不知是哪一路的散仙！如你这般的弟子，他一生还不知收了几千几万！你还真的以为他会在意你的死活么？” 程贤想起苟不教这个师父的所作所为，的确如方有德所说，每每将自己置于险境不顾，心里更是蒙上一层阴影。 方有德见他愣神，便抬起枯魂爪想要悄悄的祭出。可鬼爪还没脱手，自己就被另一只大爪狠狠的按住。 程贤察觉身前有异，急忙抬头去看。只见方有德正被麒麟的一只前腿死死的按在地上使劲摩擦。 方有德被麒麟压的喘不过气，只是干张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程贤没想到麒麟如此厉害，竟然能轻易制服方有德！就算他不过是金丹初期的修为，但毕竟是金丹修士，这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 想起此刻在麒麟体内的，是驭灵大殿中的麒麟精魂，这才将此事想明白。 他记得当年在驭灵大殿中，纪俨与娄无涯两位金丹中期修士起争执的时候，清灵真人便是动用麒麟禁制震慑二人，才制止二人出手斗法。 今而今又有了肉身，且还是母子连心，能轻松镇压一名金丹初期修士，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他咳嗽一声，朝着还在与地面亲密摩擦的方有德说道： “你服不服？” 方有德说不出话，但是眼睛却眨的飞快。 程贤又道： “我可以命麒麟放过你，若你还有非分之想，就算是麒麟将你生吞活剥，我也绝不再多言半句！” 终于从麒麟的铁蹄下捡回一条命，方有德揉着胸口喘着粗气，说道： “道爷自从金丹大成后，还，还，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程贤问道： “别废话，你知不知道咱们怎么出去？” 方有德终于缓过来，没好气道： “道爷也是从刚才那扇门里进来的，我怎么知道从哪里出去？” 程贤扭头看一看已经快要拔出一条腿的盘仲，皱眉道： “外边的巨人与他长得一模一样。老鬼，不管你信不信，如果让他出来，不光是驭灵宗，就连你们鬼阴宗也要跟着一起完蛋！” 他二人有问有答，早已惹恼了魇魔漩涡中的盘仲。 盘仲怒道： “小鬼，你所说的巨人，便是老盘我的仙体！你若助我一臂之力，老盘我必不忘报答！” 程贤没有回答他，反而低声问方有德： “你可知道太一宗那十二枚罗盘是从何处来的？” 方有德皱着眉头答道： “这种打通异域的阵法太过骇人，太一宗绝对不可能做到…” “我曾暗中打听到，太一宗的一清上人与外境修士勾结，将太一宗掌教洪滔天囚禁。” 程贤呆呆道： “外境修士？是西秦还是北晋？” 方有德嗤一声，说道： “道爷和你真聊不到一块儿！你可知南越、西秦、北晋，以及东鲁，不过是偏安一隅的陆地？” 见程贤无知的摇摇头，他又得意道： “四地所处之陆地再往北，便是烟波浩渺的离火海。大海无边无际，其中岛屿星罗密布…” “这所有的地方加起来，才称之为南离境。而我所说的境外修士，则是南离境以外的修士！” 程贤一拍脑袋，惊道： “就是师父刚才所说的五方大境修士！” 方有德摇头道： “南离也是五方之一。准确说，太一宗是与其他四方境中的修士勾结。至于是哪一境，道爷我也不知道。” 程贤想明白后，点头道： “不管是哪一境的修士，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们是想利用盘仲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还有话想问，却被早已不耐烦的盘仲打断道： “什么五方大境，在老盘我眼中不过是蛮荒之地！尔等若是助我一臂之力，以后自有你们的好处！” 程贤听他所说，便眼睛一亮，急忙道： “此话当真？” 盘仲急忙点头道： “自然是真的！” 程贤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 “弟子不过是筑基修为，不知怎么帮助上仙？” 盘仲喜道： “不难！” 他指一指身前的一道酷似枷锁的山峰又说道： “这山乃是镇魂禁制，下方镇压着老盘我的修为，你只要将此山抹去即可！” 看着巍峨高耸的山峰，程贤扭头朝方有德眨巴一下眼睛，却换来对方一顿白眼。 第210章 条件 程贤看看手中不工剑，苦笑道： “那山势浩大如何抹的去？我看还是破开这漩涡来的痛快！” 盘仲听他想动这魇魔漩涡，急忙阻止道： “万万不可！这漩涡连着无边魇狱，老盘的仙魄早在这近万年的岁月里与它纠缠在一起！” 方有德这才知道，这盘仲眼下只是魂体。心中痒痒，便想动用驭鬼之术。 程贤瞪他一眼，低声道： “别怪小爷没提醒你，小心捉鬼不成反被夺舍！” 盘仲见他二人嘀嘀咕咕，犹豫不决。干脆不去理会他们，自己仰天张口，抬起一只手做了一个吞食的动作。 就在二人不知他是何意的时候，一旁的陈虎提醒道： “小心上方！” 二人抬头去看，只见一道闪烁着紫色灵芒之物，正从虚空中疾驰而来。紫色气焰裹挟着黑漆漆的一口飞剑，携着无上灵威划破虚空穿梭而来！ 程贤几人目瞪口呆之际，通体乌黑的飞剑已经落入盘仲的手里。 飞剑虽然看似普通，落在几人眼里却是心里一沉。 “南离剑！” 盘仲铜铃般的大眼在剑身上巡视几遍，点点头道： “蛮荒之地竟然也有这样的宝物，也算难得。” 他将南离剑抛在二人面前，说道： “只要助我逃脱魇魔漩涡，自然少不了你二人的好处！” 程贤正要去拿南离剑，却被方有德抢先一步夺在手里。 南越七宗不惜相互残杀都要拼抢的至宝灵兵，此刻拿在自己手里，方有德不禁露出狂喜的神色！ 盘仲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嘴里却道： “看你是驭鬼的修士，只要助老盘脱困，魇狱之中的魇魔从此便都听你差遣！” 方有德擎着南离剑，感受着其中玄妙的元灵之力。 他猛然回头，阴恻恻的看着一旁的程贤。 麒麟一直在暗中紧盯着方有德的一举一动，见他对主人起了杀心，立刻将程贤紧紧护在身后。 方有德此刻南离剑在手，只要他愿意，程贤就算是有麒麟相护，恐怕也是在劫难逃！ 程贤紧张的看着方有德，问道： “方老鬼！你莫要听这妖魂的蛊惑！小爷见识过这妖魂肉身的厉害，光是肉身便足以横扫南越七宗！此刻咱们还在他的体内，若是让他魂魄、肉身、修为合一，到时候他碾死你就如碾死蝼蚁一般！你若还想平安出去，就不能杀我！” 方有德冷哼一声道： “小鬼，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说完，他将南离剑一抖，剑身散发出的气势顷刻间便让麒麟都忍不住向后退缩！ 程贤咬牙撑住凌厉的气势，说道： “苟书生是我的师父，你怎知道他没有留给我离开的法子？” 方有德其实心中也早已怀疑，但仍将信将疑道： “你如何证明？” 程贤沉声道： “驭灵宗禁地禁制的厉害，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你就没想过，小爷是怎么离开的么？” 此话一出，方有德心里便已经信了七成。 盘仲并不在意这两个小人物的恩怨，只是一味催促道： “方老鬼，这化魇之所对别人无用，对你驭鬼入道则是千载难寻的机会！难道你不想修炼驭魇的道法么？” 一边是玄妙道法的诱惑，一边是平安脱困的选择。 方有德沉默半晌，才缓缓抬起手中南离剑。剑锋在抉择中，终于指定一个方向。 随着剑锋转动，盘仲脸上的喜色渐渐消失，换上一副惊恐的表情！ “方老鬼，老盘让你去劈那座山！你拿剑朝着魇魔漩涡做什么？” 方有德枯瘦的老脸一沉，冷冷道： “道爷平生最厌恶的就是不爽快！况且，化魇之法虽好，但若是能驭捕一只仙魄，岂不是更妙！” 说完，一道强似元婴之力的剑气便冲出南里剑身，直接斩向盘仲所陷的魇魔漩涡。 漩涡在这一斩之力下瞬间崩溃，平静的漩涡之中倒卷起惊天大浪。盘仲在这巨浪之下，本来已经快要拔出的双腿，再次重新陷入无边魇狱！ 就在完全湮没在其中之前，盘仲怒气冲天的吼道： “尔等下界蛮修，各个贪婪狡诈！待老盘他日脱困，定让尔等蛮境寸草不生！” 方有德此时顾不得其它，正想施展术法去捞那人的魂魄，却被摇晃的大地猛然甩向漩涡之中。 眼看自己就要和南离剑一起被漩涡吞噬。突然身下被一物托住，将他带离危险禁地。 四周山峦岩壁分崩离析，脚下的荒原也四分五裂的陷入泛滥的魇魔漩涡。 方有德趴在麒麟背上，看着远处重新归入漩涡之中的盘仲魂魄，咬牙道： “小鬼，眼下怎么出去？” 程贤站在麒麟背上沉默不语，只是一边挥剑击碎飞落得巨石，一边四下搜寻着什么。 人老成精指的便是方有德这样的老鬼。他从程贤发散的眼神中便看出了想要的答案。 “小鬼！你莫不是诓我？你压根就不知道如何离开这里！” 他爬起身，将手中南离剑抵在程贤背心，冷笑道： “反正这地方坍塌后，咱们都是要掉入这魇狱之中溺死。你就先去黄泉给道爷打个前站！” 就在他想将身前之人一剑戳死的时候，就听程贤惊呼一声： “在那里，找到了！” 方有德听他口气不像作假，也急忙向前探出身形去看。 前方除了一缕快要消散的青烟之外，便是四处坠落飞溅的巨大岩石，此外再无它物。 方老鬼以为又被戏弄，气的心肝都要炸裂。 程贤感到身后剑刃已经划开自己的血肉，但他手上却没有停歇。手中不工剑青光爆闪，向那缕青烟斩出一剑！ 剑锋所指，荡出的朵朵涟漪将青烟破去，从中竟然隐隐现出一扇大门。 方有德急忙收回南离剑，惊喜道： “就是它，快把门打碎，咱们便能出去了！” 苟不教就是从这扇门离开此地，所以方有德看到后就立刻认出了它。 程贤不敢怠慢，再次挥动不工剑去斩木门。 可这一次却是无功而返，不但不工剑被狠狠弹回来，程贤也被反噬之力撞的倒退出去，差点被身后滔天的巨浪拖入魇狱。 第211章 遗落南离 好在麒麟机警，及时将他护住。 “不工剑有斩开虚空之力，可推不开这扇门。老鬼，要想出去，还要你用南离剑敲开这道门！” 身后浊浪滔天，容不得他二人慢慢琢磨。方有德一把推开程贤，举剑便砍向那扇木门。 随着强似元婴的巨大力量斩落在门上，大门“吱呀”一声便狭开一道窄窄的缝隙。 可还没轮到二人惊喜，这缝隙才开不久便又要自行闭合。方有德急忙丢出将南离剑，用剑架在门缝之间，这才没让唯一的逃生之路再次关上。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程贤跨上麒麟，当先穿过木门的缝隙逃出生天。 方有德紧紧跟随在后，身子才闪进门内，回身就要去抽南离剑。紧握剑柄正要从门缝之间取回南离剑，突然被身后巨浪化成的一只大手死死缠住了剑身！ 巨浪之中现出盘仲的影子，怒吼道： “贼修，还有命逃走么？留下陪我吧！” 无数滔天大浪卷向木门，吓得方有德再不敢贪恋宝物，急忙丢下南离剑向外逃去。 … （时间回流，程贤刚刚被盘仲肉身卷入口中不久。） 见驭灵宗已经没了战力，且南离剑也被巨人所夺，一清真人急忙谄笑道： “多谢仙人相助，等我太一宗凭此剑横扫西秦、一统南离境后，必将重重酬谢上仙！” 巨人停下笑声，撇他一眼，哼道： “下界散修，也敢独吞此宝？给本仙退下！” 一清上人惊道： “咱们可是有约在先，难道上仙要反悔不成？！” 巨人冷笑道： “若不是尔南离境的贼修偷使诈，本仙何至被困在此处？” 一清上人愕然道： “什么贼修？与我有何关系？” 巨人不耐烦道： “尔等与他皆是南离境修士，自然都脱不了关系！此宝本道人还有重用，若是再聒噪，别怪本仙手下无情！” 说完，便要将下半身也要从黑洞中挣脱出来。 一清上人虽然不甘心，但也不敢忤逆这个披头散发的巨人，只得咬牙切齿的退到一旁。 眼看巨人一只脚就要从黑洞中拔出来，忽然众人上方传来一声叹息： “一清师弟，老夫本以为你还是有些胆色的，没想到你会如此不堪…” 随后，一股元婴之力立刻蔓延开来，将巨人抬起的一只脚生生压了回去！ 太一宗众人听到来人的声音，急忙躬身道： “弟子拜见掌教！” 一清上人却是大惊失色，颤抖道： “洪滔天！你不是被囚禁了么！” 太一宗掌教洪滔天现出身来，说道： “老夫早已知晓你与异境修士勾结，只是故作不知罢了。若是不陪你演完这出戏，怎能让你亮出底牌！你且退后，回头再与你计较！” 巨人看着冒出来的元婴，冷笑道： “区区一名元婴初期修士，本仙还没看在眼里。要不是这黑洞牵制，本道人这颗参天古木岂能尔能撼动的！” 洪滔天摇摇头道： “区区一只蚍蜉却是不能，但若一群呢？” 说完，便朝别处笑道： “诸位，还不现身么？” 洪滔天话音刚落，一个短须的黄袍道人便现出身形。一身的修为竟然也是元婴！ 老道笑嘻嘻道： “咱老汪一千年才下山一次，能遇到这大阵仗，真是痛快！” 随后，又从四面八方现出八名修士，赫然也是八名元婴。 “汪兄，衡离山九元婴此次竟然一起下山，真是千年难得一见！” 洪滔天冲九人稽首道。 汪怀远摆摆手道： “我兄弟九人，也是受人所托。闲话少说，退敌为先！” 十位元婴相互点头，便各自施展神通术法，要将巨人重新打入黑洞之中。 元婴之战所爆发出的磅礴气势，如天崩地裂、江河逆转。周围数千修士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迫和震撼，相互搀扶着向后急速退去。 巨人不过是盘仲的肉身，所有修为都被封印在魇魔漩涡之中。但就是这具肉身，却将十位元婴之力生生挡下！ 看着黑洞中巨人虽然被压制着无法继续向外挣脱，但却浑身丝毫没有损伤。 汪怀远皱皱眉道： “各位兄弟，若要退敌，寻常手段怕是不行。还是将南离剑夺下，才是正途！” “汪老弟说的在理，我们便一起攻他的右手！” 在一名年长元婴的带动下，十人再次朝巨人的右手腕处狠命攻击。 眼看巨人承受不住，就要丢弃南离剑。没想到他竟然仰头一口将南离剑吞入口中！ 南离剑在脱手之际变化成正常大小，瞬间隐入巨人口中消失不见。 剑一入口，巨人浑身气势猛然暴增几分，将十人的术法全部挡了回去。 十名元婴正在束手无措的时候，巨人身下黑洞忽然迅速扩大到先前的数倍，从中涌出强烈的吸力，将已经快要挣脱的巨人再次拉入黑洞中的深渊！ 巨人惊恐的张大着嘴巴，怒吼道： “不要！那里阴暗寂寞！我不要再回去！程不凡，本仙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当巨人高举的指尖也消失在黑洞中的时候，黑洞表面顷刻间便重新缝合。 就在黑洞仅剩最后一点的时候，一道人影险之又险的从里边钻了出来。 … 程贤扭头看向闭合的黑洞，慌乱的心才安稳下来。 知道已经安然脱困，他这才双眼转到残破不堪的驭灵峰上，寻找自己熟悉的身影。 “程小子，是你干的好事？” 程贤还没找到姚悦和万灵峰的师兄弟，却被头顶处的这一声高喝吓了一跳！ 他急忙抬头去看，发现十名修为高深莫测的修士，正在俯视自己。 见他还在发呆，汪怀远老道笑道： “几年不见，你倒是修为精进不少，还是程…那人有眼光！” 为首的元婴不解道： “汪老弟，你说此子也姓程？莫不是那人的传人？” 他这一问，也勾起了其他七人的好奇心，也纷纷出口询问。 洪滔天不知道他们所说之意，打断道： “眼下西秦又挑起战事，几位道兄难道不出手管上一管么？” 衡离山九元婴为首之人摇头道： “吾九兄弟闲散惯了，与汝等之间的纠葛实在没有兴趣。洪道友，这便请了！” 说完，便挥手向众人招呼一声，转身离去。 第212章 太一洪滔天 汪怀远临走之际将程贤叫到跟前，伸出两根指头捏住他的脸道： “程小子，老夫交给你的黄儿怎么不见了？” 程贤冷不防被人揪住面皮，龇牙咧嘴道： “哎呦，你倒是轻点儿！” 当年程贤还在炼气之时，曾与这汪老道同在衡离山狂獒峰的洞府之中相处数月，所以与这位别人眼里的元婴大能已是熟稔。 “小子，休要在老夫面前卖乖！你要是真把黄儿弄丢，就随我回狗儿洞去吧！” 程贤甩脱老道的魔掌，用手使劲搓着已经黑紫的皮肉。 汪老道见程贤还是一副不服的样子，又冷哼道： “这次就不用你倒夜壶，直接给老夫做人肉药引好了。” 程贤听他威胁自己，一股无名之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他脑子一热就顶撞道： “汪老头儿！你还好意思说！小爷若不是被扣在你的狗窝里几个月，生生与那劳什子紫微星坠染上关联，又怎么会被这许多豺狼之徒时刻觊觎？” 他不等汪怀远反应，又诘问道： “小爷当时不过炼气中期的修为，还要无时无刻的防备被人明谋暗算，又怎么能护得了黄儿周全？” 汪怀远堂堂元婴，从来都是对人呢呼来喝去，还从没有被小辈如此顶撞。 胸中一口元婴之力正无处发泄，狗脸一翻便要抬手教训一下这个目无尊上的无礼之徒！ 程贤见他翻脸就要咬人，心里也是暗暗后悔不迭。毕竟对方也是元婴，自己一点面子也不给他，吃亏的总是自己。 他双膝一弯，就要下跪服软。 当他将跪未跪、身子半躬的时候，挂在胸前的玉钱忽然从衣襟内滑落出来，滴溜溜的在他眼前直打转。 看到玉钱之后，程贤心中飞速闪过一个念头，半弯的双膝立刻又挺直起来！ 程贤在汪怀远吃惊的注视下，重新站直身子，迎着元婴凌厉的目光，不紧不慢的说道： “吾生是和光观之修，死是和光观之魂，你有本事便将我镇杀于此！小爷死在你手里，也不算丢程祖师的脸！” 话说得虽然决绝，但是声音并不高，只有汪怀远听得清楚。这话看似有些唐突，但既然这么说，自然是有他的用意。 程贤刚从魇魔之地中逃出时，依稀听到那几个元婴提起过“此子也姓程？莫不是那人的传人”这样的交谈。 想到自己身上发生的许多离奇之事，他就总觉得与那位神秘的程祖师有什么关联。 所以他才说出那番话来试探，这衡离山中隐世的元婴究竟是不是也与祖师程不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关系！ 话一出口，就再没他反悔的余地。 程贤只能提心吊胆的盯着对方，只待对方手上有变，立刻跪下求饶！ “狗胆不小，竟然敢拿程不凡威胁老夫！” 汪怀远嘴上说的厉害，可脸色却是渐渐缓和下来。 他从怀中取出一物递出，阴着脸道： “黄儿那娃娃贪吃好玩，你若发现他的踪迹便将此物放出，他自然会寻回来的。” 等程贤接过后，汪老道便驾起遁光向东遁去。 衡离山九位元婴尽数离去，留在驭灵宗废墟之上的，只剩下太一宗元婴掌教洪滔天。 清灵真人与玉清门、五行坛、玉符宮的三名掌教一起上前见过洪滔天。 洪滔天见这四名金丹后期的修士，虽然对自己还算客气，但脸色却是极为难看。 “是本尊来迟一步，让众位道友吃苦了！” 话虽好说，但身后死伤无数的弟子和残破不堪的驭灵峰，让清灵真人只能将苦水自己吞下。 洪滔天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将驭灵宗所遭之难一言带过，站在一旁的玉清门掌教玉清子连连冷笑，说道： “太一宗清理门户，却要拿我们这些小门小派做饵，就不怕旁人说你洪掌教是有意为之？” 他这一言，也是道出了驭灵宗和其他几宗心中所想。虽然太一宗掌教是元婴，但是若没有这些友宗牵制，那西秦修士大军怕是早就将他太一宗荡为平地。 洪滔天知道眼下众怒难平，只能找人背锅。他转身祭出一件笼子状的法器，将不远处瑟瑟发抖的一清上人罩在其中，沉声道： “一清，尔勾结外藩、戕害友宗同道，吾先将尔收入这神火罩之内，待查清谁是幕后主使后，绝不宽宥！” 不等一清上人分辨，就将神火罩收回袖中。 主谋已被拿下，与一清上人一起前来的太一宗弟子和鬼阴宗修士纷纷下跪请罪。 洪滔天双眉微皱，扭头道： “祸是他们闯下的，全凭几位道友处置。” 话已至此，清灵真人几位掌教哪里还听不出来，这位洪掌教分明就是有意袒护那些修士。 清灵真人与玉清子几人低声商议几句，才开口道： “洪掌教既然是南越七宗之魁首，一切都听洪掌教的。” 洪滔天见几位掌教也算识趣，随意处置一番后就将太一宗和鬼阴宗修士遣散。 虽然驭灵宗千疮百孔，但好在危机已过。程贤用神识探入引魂幡内，想让陈虎的魂魄出来，却被对方一口回绝。 “我肉身已被驭灵鼎炼化，驭灵宗再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你这引魂幡内的胖子甚是有趣，我打算先在这里住一阵子再说。” 陈虎的一番话也让程贤默然无语。 “如果不是为了她，我恐怕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想到姚悦，程贤精神为之一振。就在他准备去寻找姚悦身影的时候，却身不由己的被一道强大的神识锁定。 不用多想他也知道，自己是被那个元婴盯上了。 “前辈可有什么事么？” 他也不等对方找自己的麻烦，干脆主动来到近前。 洪滔天还在想找个由头盘问一下，没想到这少年竟然主动送上门，这让他实在有些意外。 程贤这么做其实也算有些无礼。但是当着几位友宗掌教的面，洪滔天也不好发作。 他面皮微微一动，说道： “你可在那巨人腹中，见到什么东西？” 洪滔天这一问，虽然是向着程贤，但让一旁的清灵真人却脸色难看下来。 程贤知道他是想打听南离剑的下落，点头道： “前辈所说的是南离剑吧，弟子自然是见过得。” 第213章 招揽 清灵真人早料到这洪滔天也觊觎南离剑已久。他甚至隐隐觉得，若不是衡离山九位元婴赶来，恐怕洪滔天也不会主动现身解围。 眼下看到一向聪明的程贤却主动坦白南离剑的去向，这让他心头慌乱不已。 洪滔天此刻的心情却与清灵真人恰恰相反。以他如今元婴初期的修为，在这南离境中虽然几乎是顶阶的修为，但是仍然有几位修为在他之上的元婴修士。 如果南离剑能归自己所有，岂不是能独步天下？ 程贤见洪滔天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自己也咧嘴笑道： “南离剑在鬼阴宗长老方有德手中，您不知道么？” 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站在洪滔天身后的鬼阴宗李长老慌乱起来。 “胡说！大伙儿明明看到你和南离剑被先后吞入巨人的腹中！你怎敢血口喷人！” 程贤一耸肩道： “晚辈敢以这一身的修为立下大誓，那南离剑最后若是没有落在方有德手中，定叫我神魂俱灭。” 然后他又将在巨人腹中如何遇到方有德的遭遇描述一遍。只是在叙述之时，故意将苟不教那一段隐去不提。 当众人听到南离剑最后是被方有德抢去时，都忍不住将眼神聚焦在李长老的脸上。 清灵真人冷笑道： “鬼阴窟吾等都未听曾说过，想必是你鬼阴宗的秘境。我这位小徒弟修行不过八、九年的光景，如何能得知这等隐私。不是方有德告诉他的还会是谁？” 程贤也是恨透方有德。 当时在魇魔漩涡快要吞噬方有德时，他不想南离剑就此失落，才驱使麒麟将其救下。 从魇魔之地中逃出时，他发现方有德并没有跟出来，这才敢乱说一气。 虽然免不了给方有德抹黑，但他并没看到南离剑被盘仲卷走，以为仍然是在方有德的手里。 洪滔天眯着眼在程贤身上打量许久，才不置可否道： “既然如此，找到方有德自然就什么都清楚了。” 南离剑没了踪影，洪滔天也没有心情在驭灵宗耽误时日。 临走之前，他忽然冲程贤微微一笑道： “小兄弟，你可愿来我太一宗？你若肯来，灵石、丹药、法器，随你开价。” 众人一片愕然，这明显就是信不过程贤所说的话。但是又碍于清灵真人等几位掌教的面子不能用强，只能许诺收买人心！ 洪滔天才不管清灵真人早已拉长的脸，又向程贤开出价码： “不满意么？本尊可以对天发誓，你若愿改投太一宗，不出百年汝必能成就金丹修为！” 要是说灵石丹药还算含蓄，这后一句的保证就等于赤裸裸的明抢了！ 洪滔天这一句话极为大声，不但周围的金丹修士，就连远处的筑基、炼气弟子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金丹的分量有多重？看一看驭灵宗眼下金丹的数量便可知道。 无数双炙热的目光立刻交织在程贤身上，几乎所有人都恨不得将他取而代之！ “这不是将小爷放在火上烤么！”程贤现在恨不得将这洪滔天的祖宗十八代挖出来鞭尸。 走？ 看似前途光明。但若是给不出洪滔天想要的东西，不要说金丹，就算是能苟且活着都算是自家走丢的程老道保佑。 留？ 自己几次三番被清灵真人耍的团团乱转，每次都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尤其是南离剑的真正下落，不仅是洪滔天虎视眈眈，恐怕这清灵真人也不会放过自己！ 程贤左思右想心里一团乱麻的时候，一个温柔的声音蓦然响起： “贤弟，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留下来…” 程贤吃惊的抬起头，急忙在人群中寻找声音的主人。 终于，姚悦那一身风尘却又冷艳绝尘的身影闯入他的视线！ “若说这驭灵宗还有何不舍，怕就是她了…” 下定决定后，他毅然向女子走去。 洪滔天在南越的地位可谓是极为尊崇。但他此时并没有怪罪程贤对自己的无礼。 “这个筑基修士，有点意思！” 心里暗道一声后，就径直离去。 … 短短一日之间，驭灵宗一派庄严肃穆的宗门气象，就被战火毁于一旦。 好在吕长青的生祠侥幸没有被摧毁。 程贤此刻就坐在生祠前的石阶上，幸灾乐祸的看着驭灵峰上忙碌的人影。 他在意的，是一直将他视若阿弟的姚悦。还有的陈虎、张鹏、丘十一。甚至还有郑超、劳二、李氏兄弟。 但唯独没有驭灵峰上那个被众人尊称为掌教的金丹修士。 回头看看自己几个万灵峰的师兄弟。 筑基之中，陈虎肉身已丧，躲在引魂幡内不肯见人。郑超在魂狱中的伤势还未痊愈，此刻又添新伤。 而其他炼气士里，除了劳二、张鹏几人之外，都已不见踪影。是死是活谁也说不清楚。 一声尖叫，吓得劳二收起纵横的老泪，和张鹏一起看向跳着诡异舞姿的万灵峰执事。 程贤此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跳这种怪异的舞蹈。 但是他知道，死人已去，自己所做的是给活人看的。 想明白自己要干什么后，他跳的越来越起劲。不但跳，嘴里还像模像样的念叨着： “仙尊仙道，魔伏魔道，妖精魅道，鬼无常道！” “死则死耳，不归乡兮，勿忘同修！” 唱完还觉得不过瘾，又取出引魂幡装模作样的挥动起来。 在引魂幡招来几个新死的游魂野鬼之后，劳二和张鹏总算知道他是在招魂！ 程贤翻着白眼，如同乡间神汉一样，用怪异的语调颤颤巍巍的问道： “这些死鬼中可有李家兄弟？可有丘十一？” 得到两人的否定回答后，他才一拍手道： “这就对了嘛，魂招不到就是没死！” 明知这是骗鬼的话，但两人偏偏愿意相信。 劳二此刻心中块垒也驱散不少。他摆出自己最得意的高人形象，捻须道： “老六，你答应过老夫，要给我一个筑基的机会！你可曾忘记？” 程贤哈哈笑道： “我答应三师兄的话，怎么会忘记？当年还是我用这个条件，将三师兄请上山的！” 张鹏伤感的心绪，也被这二人感染。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笑之声传遍山巅，让此刻的万灵峰在了无生气的驭灵六峰之间，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第214章 发生什么事 程贤与劳二、张鹏三人强颜欢笑，直到一弯残月挂上天边，才渐渐没了兴致。 劳二老眼婆娑，望着凄凉的夜色道： “人道是：千古思愁无尽处，会当痛饮到天明！老七，拿酒来！” 程贤也觉得此时痛饮一番才是正理，便也催促张鹏去寻些酒来。张鹏想起自己还有几坛子醉仙酿藏在生祠内，就起身去搬出两坛。 将酒斟满，程贤举起酒碗与二人碰过后就要一饮而尽。 “好香的醉仙酿，看来为兄算是来对了！” 三人没想到这深更半夜还会有人到访，放下手中酒碗看向来人。 来人身上虽然脏乱不堪，但一袭金丝镶边的白色长衫，仍然彰显此人的身份与众不同。 他见三人有些惊讶，就又笑道： “怎么，程师弟不欢迎云某么？” 这来人正是白日酣战一天的云龙。此刻他虽然与几人谈笑风生，但一身的风尘仆仆和满含倦意的眼神，却与此时的表情极不相称。 程贤将云龙让在一块青石上，给他也斟满一碗美酒。云龙端起酒碗，略微一闻后就一气饮下。 “好酒！师弟酿的美酒，果然称得上是醉仙佳酿！” 程贤听他满口言不由衷的谈论美酒，便开口道： “此刻云师兄应该是在掌教身边伺候，怎么会有空闲来我这万灵峰？” 云龙正在自斟自饮的手隐隐的一僵，脸色也有些不自然。 虽然这些细节不过是刹那间的事情，但程贤眼下的修为已不必往昔，自然是看的一清二楚。 “酒是好酒，但也要喝酒之人投机才好。云师兄若是口不对心，这酒喝的也就索然无味了。” 云龙没想到这位程师弟会如此不给自己留情面，本来还有些犹豫的心情立刻便定了下来。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丹霞峰上有人想见你。” 听对方提到丹霞峰，程贤心中猛然一惊，急忙问道： “丹霞峰？可是姚师姐？她若有事，为何不亲自来找我？” 云龙没想到自己一提到姚悦，程贤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不由皱眉道： “程师弟，你莫非对她也…也有好感？” 姚悦不光修为算的上是驭灵宗的宗门翘楚，就连相貌也是艳动南越七宗。今日与鬼阴宗一站之时，那些鬼修对姚悦的垂涎之态便足以说明一切。 而驭灵宗的筑基弟子之中，刘威也是十分爱慕姚悦，算是云龙最有利的竞争对手。 不过仗着清灵真人和苏莹两位长老一向关系不错，云龙并没有将刘威放在眼里。 可眼前这位新进的筑基师弟则大大不同。他不但修炼的速度惊人，还屡屡在关键时刻做出惊人举动。更要命的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与姚悦之间感情绝不一般！ 虽然二人之间互称姐弟，但就连刘威那个狂妄自大的家伙都能察觉其中的微妙关系，他云龙怎么会不知道？ 程贤这边本来还在揣测云龙到访的用意，但等他提到姚悦时，便再按捺不住，追问道： “她不来自然是有什么事情将她绊住…是不是今日一战，她身上的鬼气没有趋尽？” 云龙心思全在估量他与姚悦间的感情之上，对程贤的问话不假思量的就是点一点头。 程贤手中酒碗跌落，顾不上与几人交代一句，就丢下满脸惆怅的云龙起身向丹霞峰驭剑而去。 驭灵峰劫难刚过，按理说不该有丝毫松懈。可程贤一路驭剑飞行，却没遇到一人阻拦。 眼看丹霞峰的丹阁在望，他这才按下飞剑，急匆匆的向丹阁奔去。 奔走之间，程贤察觉到两侧的山林之中像是有不少人隐藏在其中。但他只是一心惦念姚悦，没有再往深处去想。 心情迫切，时间过得也就越发漫长。 终于来到丹阁近前，当门前亭亭玉立的丽人完好的出现在他视野里的时候，一颗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程贤长出一口气后，朝着姚悦笑道： “师姐，你安然无恙就好，我还以为你…” 话说一半，他却发现姚悦一向清冷的面容，今夜却为何显得极不自然？ 联想到云龙刚才那副吞吞吐吐、魂不守舍的神情，一种不好的预感渐渐涌上心头！ “师姐，你可是有话对我说？” 不过就算如此，他觉得只要姚悦平安无事，一切都不重要。 姚悦手中紧攥一柄扇子，双眼失神的看着远处的万灵峰，喃喃道： “你为何要如此信任我…” 丽人的声音细微，若是寻常人在此，只会以为眼前这位美艳绝伦的女子是在自言自语。 可程贤此时已然筑基，虽然距离大道还有很远的距离，但这一句轻飘飘的埋怨话语落在他耳里，不啻为古井之中投入一块青石！ “阿姐，什么意思？阿弟我不明白！” 没有等到姚悦的回答，程贤心中的不安却在快速的积累着。 就在二人相对无言之时，从远处的万灵峰上升起了一座闪耀金色光芒的大阵！ 大阵成五角之状，将万灵峰笼罩在其中。五个阵脚上，依稀可见五头巨大的灵兽镇守其上，正是金鳞巨蟒、雪翼巨蝠、啸天神犬、五色孔雀、赤发灵猿五头驭灵宗的守山灵兽。 程贤吃惊的看着万灵峰上的景况，不知这驭灵大阵为何会在自己的万灵峰上出现！ 大阵中的五头灵兽虽然经过一天的酣战早已疲惫不堪，但此刻所散发出的惊人气势，足以说明它们已经拼上性命！ “师姐，难道太一宗还不肯罢休，有修士混入万灵峰了么？” 万灵峰上金光璀璨，灵兽嘶吼之声此起彼伏，显然驭灵大阵是在与某个灵兽争斗。 姚悦收回目光，看着眼前语无伦次的程贤，苦笑道： “那里发生什么事情，你难道还猜不到么？” 阵中灵兽的嘶吼之声响彻天地，如此熟悉的声音程贤怎么会听不出？ “我…我自然知道，是掌教他们在降服麒麟…” 程贤终于说服自己，开始面对似乎不那么真切的现实。 “麒麟本就不属于我，只要你一句话，我会心甘情愿的交出。可为什么还要让云龙骗我到此？” 第215章 兴师问罪 姚悦摇摇头，身影渐渐隐入丹阁之中。在程贤望向她最后一眼的时候，他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三分决绝，七分无奈。 眼中是丽人模糊的身影，耳边是远处麒麟无助的低吼。 程贤仿佛自己就是被困在驭灵大阵之中的麒麟。困兽最后的依仗，就是自己的獠牙和利爪。 看着从暗处走出的几十名筑基修士，程贤毫不犹豫的唤出不工剑。 用剑尖儿指向为首的白衣筑基。虽然他一言不发，但是双眼射出的憎恨就能活活将对方射杀！ 莫凡第一次被程贤的目光震慑，不由打一个寒颤。 在驭灵宗众多筑基弟子中，莫凡的身份仅排在云龙之后，是清灵真人座下第二筑基。比之刘威、陈虎的地位还要高出半头。他平时总是抱怨云龙将他的锋芒掩盖，时刻想将对方取而代之。 这次总算在云龙的推脱后，自己主动请缨才领来捉拿程贤的差事。本以为对付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一看到程贤噬人的眼神，还是忍不住有些心虚。 身边还有众多师弟，他只能咳嗽一声，算是给自己壮胆。 “咳…咱们也是奉命行事，你只要乖乖的交出不工剑，掌教断然不会为难你！” 程贤依然不开口，只是用手中不工剑在几十个筑基面前横扫一圈。这挑衅的意味已然是极为浓重。 灵妙峰的娄旭被不工剑散发出的压迫气息吓得一缩脖子，推了一下莫凡，低声道： “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地道？” 莫凡这些修士也是见识过程贤如今的修为，以及手中不工剑的威力。他自己虽然也有些后悔不该出这个风头，但是骑虎难下，只能壮着胆子说道： “咱们都是奉法谕办差，难道还怕这一个不成气候的杂役么？” 众人被他这一番话说动，立刻向程贤围拢过来。 程贤仿佛没将其他人看在眼里，仍然用剑指着莫凡。不过这次他不再沉默，而是轻轻吐出三个字： “为什么？” 不工剑看似朴拙，但其中却蕴含着斩破混沌虚无的元灵之力。被这样一柄上阶灵兵指着还能泰然自若的筑基修士，驭灵宗里除了云龙，恐怕找不出第二个人。 莫凡头上冷汗直冒，手中的青铜短戟也不住发抖。不过，这其中不单是畏惧，还有几分嫉妒和憎恨。 “别装了！其中的缘故你会不知？” 他想装出一副处乱不惊、稳如泰山的模样，可那双不争气的手还是出卖了他。 知道自己实在学不来云龙天生王者的气度，莫凡干脆放弃东施效颦的做作，厉声道： “你所犯之罪无数，桩桩件件都是叛宗的大罪！” 他见程贤脸上依然是一副不屑的表情，大怒道： “你不服么？我问你，麒麟乃是禁地之中的圣兽，你当年不过炼气中期，怎能有此灵物？” 程贤自问没有叛宗的动机和作为，以为对方不过会捏造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可他没料到，这本该早已揭过去的一页，却又被清灵真人旧事重提！ 他想开口辩解，却想起麒麟正是姚悦假借陈虎之手给自己的。 想起那个清丽的身影，程贤一吐为快的心又沉了下去。 莫凡见程贤不反驳自己，以为是对方心虚。他心中一喜，继续厉声质问道： “宗门禁地何等厉害，凭你区区炼气修为，如何能全身而退？” 这一问又戳中了程贤不能说的隐秘。 不是他不愿说，而是其中牵扯到和光观、程不凡、道爷等不能为人所知的隐情。就算他有心道出实情，一来对方愿不愿相信尚未可知，二来自己一旦和外宗修士牵扯上关系，那他叛宗的罪名便算是坐实了！ 接连两条疑罪都没有辩解，莫凡总算是心里有了底。两边气势此消彼长之下，他也就不再那么的畏惧。 “掌教不久前得到消息，吕长老百年前便被奸人所害…” 他盯着程贤的眼睛继续问道： “你入宗不过八、九年的时间，又是从哪里得来的不工剑？！” 这一问其实就是上一问的延续。程贤若是说自己是在荒山之中发现吕长青的尸骸，那就要牵扯出当年被袁旺财迫害离开宗门的事情。 一旦被对方追查到关于袁旺财离奇失踪的事情，那袁旺财和鬼阴宗李良仁之死，就更与他牵扯不清。残害同门友宗弟子，也是叛宗的大罪！ 指着莫凡的不工剑无力垂下，但为了表示自己并不认罪，程贤还是发出几声冷笑。 莫凡知道想要让他认罪并不容易，眼皮一翻又道： “你还不服？苟不教此人你可认识？” 苟不教这三个字若是从五位金丹口中说出，程贤毫不意外。但是突然从莫凡这个筑基口里说出，程贤立刻感到事情开始不妙起来。 莫凡见对方终于开始动容，得意道： “不妨告诉你，掌教早已查清他的来历。” 程贤眉头紧皱，试探的问道： “苟不教？他不是与掌教和纪长老的座上宾么？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莫凡冷哼一声道： “纪长老？他如今也是自身难保，你还指望他么？” 他指着旁边一名白衣筑基，说道： “你来告诉程贤，你家纪俨师尊现在如何？” 程贤看那人眼熟，经莫凡的提醒才认出此人是邢天峰的一名筑基弟子。 刑天峰筑基被莫凡突然的发问惊得浑身一抖，结结巴巴道： “纪…纪…纪俨他，私通外宗修士苟不教，企图谋篡掌教之位，被…被镇压了…” 不用说，这一切还是掌教清灵真人的所作所为。 明眼人都知道，掌教与副掌教的正面冲突是迟早之事。但谁也料不到，白天还齐心抵御外敌的同门，不过几个时辰便相互倾轧。 更让人无法相信的是，堂堂金丹中期的长老，会被毫无声息的镇压！ 虽然对方并不知道苟不教收自己为徒的事情，但纪俨一旦因此被扳倒，自己牵连在内也就成了必然。 不管当初纪俨出于何种目的，毕竟，他曾是宗门之中唯一在明面上袒护自己的长老。 第216章 放弃抵抗 随着驭灵大阵光华收敛，喧嚣的万灵峰上再次重归寂静。 程贤知道，麒麟被收服之后，就该轮到自己。 程贤实在想不出，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清灵真人，让他如此记恨自己。 若说是因为纪俨的缘故，恐怕连鬼都不信。可是以现在的局面，估计连鬼都会避之不及。 远处三名金丹御空而来，程贤手中的不工剑也颓然落地，溅起的灰尘将初露锋芒的剑刃轻轻掩盖。 他不是不想反抗，只是他不愿她收到牵连。 收服麒麟只有三名金丹。纪俨被镇压，另一个缺席的却是苏莹。他不知道苏莹是去了哪里，但是自从那晚与她师徒二人月下弄箫吟词时，他就察觉苏莹与童岳之间暗藏渊源。 他不在乎苏莹的境况，但他在意姚悦的生死。 … 修为被封印，储物袋被夺。 程贤坐在漆黑的地牢里，百无聊赖的吟唱起新学不久的那半阙《夜无边》。 长夜无边， 蒹葭凄凄， 只鸿影单。 期凉风入梦， 玉影相随； 遥叹天河， 不渡孤帆！ … 十年筑基， 百年丹成， 但求今生入仙山。 独不见， 涉道途坎坷， 前路漫漫… 唱到兴起之处，他不自觉的伸手去摸怀里的玉箫。当他浑身上下连同裤裆一起都摸了个遍后，他才发现玉箫竟也被那几个筑基一并搜走了。 玉箫不在，玉钱却被留了下来。 程贤捧着挂在脖子上的玉钱低声呼唤道爷，却得不到对方的一点回应。 “老王八，你这王八功可真是练到家了！” 如果不是他知道这里边住着一只老王八…哦不对，是住着一位老人家，他也会觉得这枚毫不起眼的玉钱，只是庄户人家淘换来的小玩意儿。 地牢里不见天日，连人影都见不到一个。寂寞难耐，只能将一只冬眠的长虫抓在怀里戏弄。 长虫不堪折磨含愤而死后，程贤也终于忍不住这无边的孤独，呐喊道： “小爷饿了！小爷要吃饭！” 自从筑基之后，早已不用俗世的饭食维持生存。他这么喊，不过是想和送饭的人套套话，打听外边的情况罢了。 送饭的人没有等来，在他不远处的幽暗里却传来一阵轻微的笑声。 “谁在那里?！” 像是嘲笑他的迟钝，那人的笑声不再遮遮掩掩，渐渐变成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 笑声歇斯底里，几近癫狂。等笑声渐渐变成痛苦的哀嚎，最后变成低沉的啜泣声，程贤才开口道： “是你么，刘…师兄。” 啜泣声戛然而止，没了声息。 那人虽然隐在黑暗之中，他的相貌却深深刻在程贤的心里。 从化龙岭偶遇童岳开始，程贤就一直小心翼翼的躲在那人的阴影里苟且偷生。 刘威，这个在纪长老身前风光无限的邢天峰第一筑基，却沦落到与他一样的境况，实在是造化弄人。 两人沉默许久，程贤忍耐不住开口道: “姚师姐他很好，谢谢你舍身相救。”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刺痛了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的刘威。这一句舍身相救，说的就是刘威抛出护身的破魂剑，替姚悦挡下鬼修偷袭的事情。 刘威也终于不再沉默，他冷哼一声后，甩出一句话： “杂碎，姚悦和云龙已经订下婚约，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谢谢？” 称呼虽然是一如既往的刺耳难听，可在这漆黑的地牢里，却让程贤感到久违的畅快。 云龙与姚悦是宗门公认的郎才女貌，这一点程贤其实早就清楚。他心中那一点虚妄的幻想，在此时终于被刘威无情的戳破。 没有悲伤，没有嫉恨。就好比一场美梦，终究是要醒来的。醒来之后，只会不舍和遗憾，却不会怀有恨意。 抛开幻灭的梦境，他最想知道的是，驭灵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说刘威，纪师伯勾结外宗修士，想要谋篡的事情可是真的？” 刘威沉默半晌，才有气无力的说出八个字： “哼，成王败寇，半斤八两…” 成王败寇这四个字的含义，程贤自然是懂的。可半斤八两又是什么意思，他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当他再去问刘威的时候，黑暗之中再没了半点声息。 等不到确切的答案，程贤只好盘膝坐下，开始自己思考起这背后隐藏的事情。 成王败寇透出英雄末路的悲壮之意，刘威说的显然是自己的师父纪俨。而半斤八两，则毫无疑问的充斥着鄙夷与不屑。 “半斤八两…难道是说清灵真人背地里，也和外宗势力有所来往勾结？” 他思来想去，觉得这种解释似通非通。 “清灵真人身为一宗之长，有什么理由去颠覆自己的权位呢？” 越想越是迷惑，就在他神识快要混乱的时候，躲在王八壳里的那位老人家突然冒了出来。 看着哈欠连连的老头儿，程贤不悦道： “叫你不来，这会儿又出来作甚？” 老头儿两眼一翻，撇嘴道： “道爷不想见外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程贤冷哼道： “旁边就有一个外人，你现在就不怕么？” 老头儿呸一声道： “啊呸，那小子早已鬼气入体死过去了。有事说事，别耽搁时辰！” 程贤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刘威所在的方向，然后将自己的猜测和不解讲给老头儿听。 老头儿摇头晃脑的听完后，如同看白痴一样看着程贤。 程贤有求于人，只能假装虚心的嘿嘿傻笑。 不过他这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嘴脸丝毫引不起老头儿的虚荣心。 老头儿用脚尖在地上潦草的划出两个大字后，就躺在草垛之上哼起不知名的小曲儿。 “太一…你是说太一宗？” 这话等于白问，因为老头儿丝毫没有再搭理他的意思。 太一宗和驭灵宗结下深仇，这程贤是知道的。可太一宗和清灵真人里通外宗又有什么关系？ 他抓着脑袋想了又想，忽然感觉抓住了问题的尾巴！ 他想起在盘仲腹中时，方有德曾说起太一宗背地里与南离境外的修士有所勾连。 “一切好像都没有那么简单…” 第217章 我就叫道爷 驭灵宗…太一宗…南离境…五方大境…盘仲…苟不教…程不凡… 这一连串复杂的关系搅的程贤心烦意乱。他回头看一眼老头儿，笑嘻嘻的说道： “老头儿，咱爷俩相处这么久，还不知道你老人家叫什么？” 老头儿眯着两只小眼睛打量一下程贤，才悠悠说道： “道爷自然是姓道，道爷就是道爷！” 他又被老头儿绕来绕去，绕的晕头转向。只得又说道： “道爷，您老人家可能看出我身上下的是什么禁制？” 老头儿不理会他，转个身子假装打起瞌睡。 程贤却不依不饶的在一旁念叨： “切，还说自己无所不知…” 老头儿最是见不得别人瞧不起自己，一个翻身坐起来，梗着脖子叫道： “小子别瞧不起人！不就是在灵海之处加了一道禁制锁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程贤继续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说道： “说的好听，有本事帮小爷解开这把锁！” 老头儿哼道： “要是放在以前，别说这金丹设下的禁制，就是大罗金仙又能怎样！” 还要兀自逞口舌之快，却被对方鄙夷的目光戳破了胆气，转个身化作青烟钻回了玉钱。 程贤倒不是有意拿老头儿撒气。 自从丹霞峰那一夜，被清灵真人下了禁制后，他发现不单感觉不到灵海的存在，就连最为依仗的混天珠也失去了联系。 想到不久前还是受宗门敬仰的筑基修士，沦落到一无所有的境地，若是说毫不在意，恐怕连他自己都不信。 这些倒还是其次，只是自己的经历太过坎坷，不但无数次遭人暗中算计，更是几经生死。如此才换来的结果，却被人轻易夺去。 他不由自言自语哀叹一声： “老天爷，为何待我如此不公！” 这一声哀叹本是说给自己听得，没想到却引来了另一声叹息。 程贤发现叹息声是从刘威所在的方向传来的，却不知道他何时又醒转过来的。 “杂碎，你还觉得不公？” 刘威被身上的疼痛打断片刻后，又虚弱的说道： “不到十载筑基之人，这世间能有几人？” 停下来喘口气，继续道： “当年…师父曾说…以你的仙缘…就算我和云龙加起来也不如你…你难道还不知足？” 人在困境，其实并不是真的被困住。世间断手缺脚之人，靠行乞也能寻得一条生路。被困住的，其实不过是人的意识。 自觉被困，只是因为一时遭受打击，长久的不愿承认现状罢了。 经刘威无意中的提醒，他想起虽然经历坎坷，但踏上修途以来的确是机缘不断。 不论是偶救童岳获赠圣心决，还是竹林中拜师苟不教赐下混天珠，甚至是在禁地绝境之中竟然连跨炼气后期三层直达筑基！ 这其中随意拿出一件事情，恐怕都要让人不惜代价的换取，自己还有什么资格说老天不公呢？ 就在他默然沉思的时候，细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名男修出现在监牢之外。 “云龙？你来做什么？” 看着眼前这位英姿挺拔、气度雍容的云大师兄，程贤早已没了往日对他的尊敬。 云龙身为掌教清灵真人首徒，又是筑基修士中的翘楚，宗门弟子中没有人敢直呼他的姓名。可现在他心中有愧，也就没计较对方的无礼。 “程师弟，那晚的事情，师兄也是受师命所托，还请你不要介意！” 程贤其实心里也明白，对方也是身不由己。若不是对方将自己诓去丹霞峰，恐怕驭灵大阵中镇压的，就不单单是麒麟了。虽然修为被封，但肉身还完好无损，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即便如此，可他怒意还是难以消散。 “道歉就免了，还是说正题吧。可是掌教叫你来询问南离剑的下落？” 云龙愣了愣，说道： “你怎么知道？” 在驭灵宗里，能让清灵真人亲自出手封印修为的，恐怕也没有几人。很不幸，程贤就是这极少数之中的一人。 程贤看着这位憨厚的师兄，不由感到十分好笑。 “麒麟被禁，不工剑被夺，师弟我也实在想不起还有什么东西，能让掌教他老人家好惦记的！” 见云龙也不否认，程贤又哼一声，说道： “那日我说的都是实话，在魇魔之地的时候，的确是方有德抢在我先夺走了南离剑。” 说话间语气坚决，不容对方质疑。 云龙沉默半晌，才又问道： “师弟，你与和光观可有什么关系？” 和光观！又是和光观！ 数月前程贤为救陈虎闯上驭灵峰，清灵真人曾给他讲起过吕长青的旧事。在诉说时，清灵真人也提起过吕长青在半路拜入驭灵宗以前，也是姓程。 他以为清灵真人所知道的也不过如此，可没想到竟然连和光观的名头都打探的一清二楚！ 这和光观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神秘宗派，那个叫程不凡的祖师又是什么来历？ 还有玉钱中的老头儿，他总感觉也与和光观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勾连… 刘威刚才的一番话，还让他觉得自己足够幸运。可又经过这一番思索后，一种被人操弄命运的感觉，就如阴霾一样笼罩在他的心头。 “什么和光观…也不知他师徒二人又打什么鬼主意？” 被刘威的话语打断思绪，程贤这才发现，云龙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地牢。 … 云龙一脸沉重的从地牢之中走出。 关闭把守地牢的禁制，转身就看到清灵真人那张慈祥和蔼的面孔。 “龙儿，可问出南离剑的下落？” 云龙艰难的摇摇头，说道： “师父，我看程师弟不像是说假话。他随身之物都已查点清楚，没理由还能私藏南离剑。” 知子莫若父。 云龙是清灵真人一手培养成才，二人感情也早已超越了一般的父子之亲。云龙的所思所想，岂能瞒过他的眼睛。 “其实南离剑遗失，现在看来也不算是什么坏事。” 清灵真人笑吟吟的看着一头雾水的云龙，又继续道： “以前，是为师太急于利用十六字谶言和南离剑重振驭灵宗。没想到风头太盛反招致祸患加身。现在祸根不在了，暂时也就没了被人觊觎的危险。” 第218章 对弈之道 “你可是想说，既然如此，为何为师还要为难你程师弟？” 听清灵真人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云龙便使劲点点头。 “龙儿，你可还记得那一日，我当着你和程贤的面，讲起关于你吕师叔之事么？” 云龙沉思片刻，缓缓道： “徒儿自然记得，吕师叔以前姓程…难道您是说，程师弟是吕师叔的后人？” 清灵真人不置可否，问道： “另一件事情你可问过？” 云龙应道： “弟子按师父吩咐，向他提起和光观。他虽然一言不发，但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得到想要的答案，清灵真人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离开地牢之后，清灵真人一言不发的在前走，云龙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师徒二人来到山间的竹亭。竹亭外余晖散尽，落日渐渐隐入云海之中。清灵真人看着清晰的红日变得模糊起来，心中的疑问也越来越深。 对于清灵真人来说，“和光观”只是偶然间打听到的一个名字。至于和光观只是一个普通的道观，还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宗派，他都不得而知。 只是，这和光观与两个姓程的驭灵宗弟子都有牵连，就不能不引起他的深思。 他心里盘算什么，云龙自然是不知道的。他思索之际，瞥见云龙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便笑道： “是不是你苏师叔回绝了你的婚事？” 云龙突然被清灵真人道破心事，脸上一红，说道： “也不算是回绝，只是弟子觉得眼下若是逼姚师妹成亲，有些乘人之危…” 清灵真人哼道： “若不是有人告知为师，她与西秦元灵教暗中勾结，为师岂会将她禁锢？你也不用替她说好话，婚期之事就定在一个月之后。” … 云龙与姚悦婚期将至，程贤自然是不会知道的。 刘威之前的话语，让他又升起一线希望，此刻他正盘膝坐在地牢之中，思考着应对之策。 “眼下驭灵宗元气大伤，还是趁机逃跑为妙。” 那晚在丹霞峰上，他也有心突破重围。只是三名金丹在捉住麒麟之后，立刻赶来，让他实在没有勇气硬拼到底。 而地牢则不一样，眼下驭灵峰实力大不如前，三名金丹不可能盯着他一人。 有了打算后要面对的，就是如何破除封禁的修为！ 程贤毫不怀疑，那晚清灵真人的确有夺走他修为的意图。只是不知为何，最后只是封印而起。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修为还在那就是老天爷开恩。 想一想自己可以依仗的东西：灵海被禁锢，修为尽失…不工剑被夺…从方有德那里要回的碧水剑、破魂幡、灵血骷髅念珠，也被莫凡收去… 而玉钱里的道爷，最擅长的就是耍嘴皮子… 算到最后，只有神识还有些用处。他运起圣心决，聚起神识慢慢的探入自己体内。 在来到地牢之后，他也曾几次这样做过。这一次他看到灵海的情形，与前几次看到的没有什么不同。 原来波涛滚滚的灵海此刻一片死寂。那颗如海面上旭日东升的混天珠，也被一片浓密的惨淡愁云所遮蔽。 他努力让神识化作一只搏浪的海鸟有继续深入探究，却被术法禁制所化的迷雾严严实实的挡在外边。 揉着晕头转向的脑袋，程贤彻底没了信心。 自从筑基以来，程贤在修炼圣心决的时候，就时常感觉到力不从心。这种异样的感觉就像久旱的田地，只迎来寥寥的几滴甘霖。 “看来这圣心决果然只是修炼神识的初级术法，虽然能勉强神识化物，但在绝对实力面前，还是派不上用场。” 感到身体一阵无力，他仰头倒在草垛之上，又胡思乱想一阵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梦之中，程贤隐隐约约听到有两个人在争论着什么。 他蹑手蹑脚的穿过黑暗，来到一片光亮的世界。这方天地四面八方都是洁白一片，其中一名白衣修士，正跪坐在一个棋盘前。 “刚才明明是听到两个人的声音，怎么只有一人？” 好奇心驱使他走到那修士的对面，俯身去看棋盘上的棋局。若是寻常棋局倒还罢了，可这名修士所下的棋局却让他目瞪口呆。 这棋盘大小与寻常无异，可盘中充当黑白棋子的，却是数十座黑白山峰！ 正惊叹之际，却听对面那名弈者说道： “怎么去这么久，该你落子了。” 程贤左右环顾见并没有旁人，才知道他是在和自己说话。 在化龙村时，程老道也曾教过他对弈之道。他在棋盘外找了一圈，却没看到有盛放棋子的棋篓。 “无子可用，怎么下？” 话一出口，对面之人便有些诧异道： “怎么下？当然是用心下！你不过离开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程贤抬头去看那人，虽然感觉有一点点的熟悉，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对方。 被对手催的紧了，他只能随手在棋盘上虚空落下一子，也不敢用眼睛细瞧。 手中无子，虚空落下的一子也是盲目，他本以为会被对方奚落，没料到等来的却是沉默。 许久，那人才开口道： “对弈之道在心。心意不至，你如何下的完这盘棋？” 程贤被那人说的满脸通红，又辩解道： “我手中没有棋子，如何下的了这棋？” 对方冷哼一声，不屑道： “既然你心中无子，你就做别人的棋子罢！”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刺痛了程贤的心思。他虽然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总觉得那人言语间，句句戳中他的心口。 他满头冷汗直冒，只得低头去看棋盘上的黑白山峰。 本来是借着查看棋局以掩饰自己的不安，没想到无意间被角落里的一颗白棋引住了目光。 白棋本身也是一座山。山势虽然远远不如其他几十座宏伟，但是却让程贤觉得分外亲切。 此山沟壑万千，如一条蜿蜒的龙骨盘亘在黄色的棋盘之上。在山岭一侧的山脚下，还有一座安宁平和的村庄。 第219章 我为棋子 村口一个破衣烂衫的老道正挨家乞讨，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小孩童。老道与村中的长者交谈一番后，就留在村中过活。 日子虽然清苦，可居有定所、青菜豆腐的恬淡生活让孩童欢乐不已。 程贤眼中一热，喃喃道： “化龙岭…程老道…” 山外对弈者不过片刻，棋子幻化的化龙村里已是匆匆数年。还不等程贤在山外怀念棋局中的旧日时光，却发现老道总是背着孩童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虽然不理解老道所做那些事情的用意，但他明显能感觉到，老道是有意将孩童留在这颗白子之内。 孩童在村子过的还算自在，可一只无形的大手却悄然的将他拨向白子之外的一颗黑子。 棋局内时光流转。追寻着孩童的踪迹，不远处的那颗黑子渐渐落入程贤的眼里。 黑子之内也是别有洞天。六座山峰拔地而起，山内修士灵兽无数，程贤自然认得此处，正是驭灵宗无疑。 看着那孩童在这黑子之内，先是被一只无形之手安排在杂役司内牧牛，转头又被另一只手塞入口中一颗黑白相间的珠子。 再后来，荒谷遇尸骸，翠云山遇险，诱入衡离山，携重宝回宗，受托麒麟兽，拜入万灵峰，误闯驭灵禁地，混沌炼筑基，魇魔地脱困… 看似毫不相干的一幕幕过往，在棋盘上的七八颗棋子间来回上演。 曾有片刻，在下棋人落下一粒“误闯驭灵禁地”棋子的时候，另一粒被弈者提走的弃子里，程贤仿佛看到了吕长青萧瑟的面孔！ 看着棋局内孩童成长为少年修士，时而欣喜、时而哀伤、时而迷恋、时而痛苦的样子，此刻作为局外旁观者，却是再清楚不过，这棋局内演绎的，正是自己的过去。 当棋局内的少年最后被一名金丹后期修士废掉修为后，程贤身在棋局之外发现，那颗少年栖身的棋子已然快要沦为继吕长青之后的又一粒枚弃子。 “人为弈者，我为棋子！” 程贤急忙将目光从棋盘上拔出，浑身上下被这局面惊吓出一身冷汗。 坐在棋盘对面的白衣人见他已然看懂了棋局，又催促他快些落子。 程贤看着棋盘中顶天立地的几十座黑白山峰，惭愧道： “我只不过是个被人操控的棋子，哪有什么能力下这一盘操纵命运的棋局。” 听他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白衣人反而不再催促，只是微笑的看着他。 程贤隐隐觉得，这白衣人突然出现，应该就是为了点醒自己！ “前辈可知，弟子该如何摆脱这被操弄的困境？” 白衣人笑道： “想要不做人棋子，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跳出棋盘，成为下棋的人。” 程贤急忙又追问道： “那谁是操弄我命运之人？” 白衣人将一册竹简甩给他，说道： “什么时候你能在棋盘之上落下一子，再来问我。” 程贤将竹简展开，刚看到头一句便愣住了。 “这竹简中所记载的，怎么会是圣心决？” 这熟悉的文字和棋局中熟悉的往事，让他涌起了不好的预感。 “不会又是在梦中？” 一想起是在做梦，他就觉得索然无味。抬头去看白衣人，却发现白衣人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反正醒来也是闲来无事，既然是在做梦，那索性就做到底。 打定主意之后，他捧起竹简细细看了起来。当他看到自己滚瓜烂熟的内容之后，竟然多出了一半的文字，立刻被其中的玄妙深深吸引。 将其中的内容诵读数遍后，他开始闭目沉思。直到把其中的含义想明白，他才睁开双眼惊诧的叫出声来！ “这是全本的圣心决！” 当年搭救童岳时，曾送给程贤一张写有圣心决的兽皮。一来对方是为了感念他的救命之情，二来则是因为那一部分文字只有培基开灵的内容，对于筑基之后的修士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而这卷竹简之上却详细记载了筑基、金丹阶段的修炼功法！ 究竟是梦幻，还是另有高人托付？这一番梦中“棋遇”实在让程贤大惑不解！ 就在他还在思索背后的推手是谁的时候，身边周围的雪白世界开始一点点的涣散。 程贤大吃一惊，知道这是梦境即将消散的征兆！来不及想些旁的，急忙将全部神识集中在手中的竹简之上。 神识扫过最后一行，程贤闭目凝神，仔细回想竹简中所记载的功法要诀。等他再一次睁开双眼的时候，手中的竹简早已消失的不见踪影。 … 从梦中颓然醒来，程贤沉默不语。 想起刚才雪白世界里的棋局，预示着自己即将沦为弃子的险地，让他久久不能释怀。 “托梦的白衣人究竟是谁？” 是苟书生？还是程不凡？当程贤明确知道自己不过是别人手里的一颗棋子的时候，他就不得不细细的咀嚼其中的滋味。 “下棋的双方是谁…这广袤的棋盘又是在哪里…自己在终局时又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这每一个问题虽然看似遥不可及，却与程贤今后的命运息息相关。这重重迷雾就犹如此刻腹内锁死灵海的禁制一样，让他看不清前边的道路。 虽然想不明白，但是他还是能清楚的感知到，梦中的弈者绝不是苟书生和程不凡。只因这两人虽然都以寻常人的面目示人，但是他宗感觉这二人身上隐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细细想来，这二人明显都有自己的图谋。 苟不教自从将混天珠交给程贤后，虽然从此就对他不闻不问，但却总在关键时候有意无意的插上一脚，最终改变他和事件的走向。 而程不凡则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自己要与和光观的弟子们同做一件代天行事的大事。 这二人一阴一阳，就像是两只拨弄命运的大手。 而梦中的白衣人给他的感觉则与众不同，仿佛单单是为了指点他而来。 回忆起竹简上的全本圣心决，里边的字字句句都清晰在目，这让程贤更觉得白衣人的出现绝不是机缘巧合！ “修为被封，肉身被禁，那也就只能试一试神识这一条路，看能否摆脱这弃子的命运！” 第220章 圣心诀全本 这部圣心决可分为上中下三篇。 经过程贤重新诵读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修习的圣心诀残篇，与这其中的上篇的内容看似有些一样，其实残篇里改动极多！ 尤其是他将三篇串在一起之后，立刻就看出了自己对圣心决片面的理解和不足。 多年的研习作为基础，加上过人的领悟力，程贤即刻在心中还原出了圣心决的大概原貌。 他记得当年在后山竹林初遇苟不教的时候，曾听苟书生大谈了一番灯盏论。其中尤为深刻的是书生将神识比作灯焰的谈论。 “修外不修内，一世道不成；修内不修外，昙花江中生！” 灯盏论将修行分为内外两层。肉身修行是谓修外，神识修行则视为修内。 当年他机缘巧合下修炼圣心决，遂以神识内道。可苟书生的偶然出现，却用混天珠将他引入肉身外道。 虽然整体看来，内外兼顾乃是大道。但苟书生当年一番谈吐，却隐隐的给程贤种下了重视肉身外道修行的种子。 回顾这许多年来的经历，混天珠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它不但打通了程贤闭塞的灵脉，在炼气期的时候起到筑基灵海的作用，并且在筑基之后更是发挥出金丹一样的威力！ 这就使程贤在炼气初期时，便能使出筑基修士动用的以气驭灵法门，在新人试炼时力压众多甲等弟子。当筑基成功之后，更是能发动驭灵化兵的法门，将上阶灵兵的隐藏属性发挥出来！ 可有一利必有一弊。 在越来越依仗混天珠的时候，程贤也渐渐的产生了一个错觉。这就是，他不到十年筑基，完全是自己努力的结果！这个错觉直到在驭灵宗禁地中，差点被混天珠夺舍的时候，才让他有了几分警觉。 只是那只操弄命运的大手一刻不停的在将他向前推去，几乎没有给他留出思考的时间。 想起混天珠的副作用，程贤就不得不怀疑起苟书生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企图心。 收起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程贤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回圣心诀之上。 寻常的修炼功法是肉身外道之法，比如炼气期灵脉采气、筑基期筑炼灵海、金丹期培固内丹，都是着重以锻炼肉身而成就修为。 圣心决则是修炼魂魄内道的秘诀，修炼的重点则是魂魄，肉身并不十分看重。 以往程贤但凡遇到危机，魂魄便会主动离体。这与圣心诀的修炼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神为君，肉身为辅…” “神主天地，肉身死而复还…” “若修身忘神，乃作茧自缚者，神必危而儡然！” 想起竹简中写的这几句，程贤立刻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简而言之，就是肉身服从神识，一切都要遵从神识的意志，否则将会被肉身束缚！ 而按照苟书生所说的灯盏论，肉身与神识互为本末，肉身才是根本，神识不过是起到放大生命之焰的作用。 二者从根本上就是相互矛盾的！ “究竟该信谁的？！” 世人都说聪明人未必幸福，愚笨之人却各有各的快活。这话放在眼下来说，却是再贴切不过。 在知晓圣心诀其余两篇之前，程贤等同于在修行路上盲从的愚笨之人。尽管一路行来几经生死，但在自己认定的道路之上坚定的飞奔前行，收获许多常人难以企及的快活。 可就在不久前，当第二条修行之路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犹豫了。尤其是他感觉到，给他圣心诀的白衣人没有丝毫恶意的时候，让他更加的茫然。 好在这三篇圣心诀并没有完全否认肉身外道的修行之法，这才让程贤下定决心尝试用此法摆脱困境。 竹简上所记载，魂魄内道与肉身外道修为相互对应，“心境”对应炼气期，“随境”对应筑基期，“物境”对应金丹期。 心境，能大幅度提升修士的神识度，虽然没有直接的杀伤力，但是能提升修为进度，并能精准的感知敌人的态势，从而达到以弱胜强的效果。这一点程贤是深有体会，在他炼气期的时候，因为神识异于常人，才能多次判断出潜在危险。 随境，在心境之上更上一层。寻常修炼肉身外道的修士，只会用神识压制比自己弱小的修士，从而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震慑效果。 但是以修炼魂魄内道的修士，若是修炼随境有成，轻则能伤人神识，厉害的更能破去一些术法禁制！也就是说，神识进而提升为一种攻击的术法！ 神识如果是一块浑然天成的陨铁，寻常人只能拿来整块陨铁粗笨的砸人；而修炼圣心决的修士，则能将陨铁千锤万练，最后锻造成灵兵还是法器，全在修炼者的一念之间。 简而言之，便是能初步的神识化物！ 地境，除去神识化物的力量更进一步外，与随境不同之处在于可以将魂魄与神识溶于一体，做到肉身随败，但魂魄不灭！ 三境之中，程贤是经历过心境的，自然知道其中的好处。 自从进入筑基之后，他也偶然能简单的用神识凝结一些魂兽，但是仅限于一些与自己有关联的灵兽，且不能随心所以，其威力也是十分有限。 当他想起竹简中所说，习得随境可以破除术法、禁制的时候，心里突然一亮！ 他打定主意，反正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不如先将随境习得，能将腹内的灵海禁制突破便又有了脱困的希望！ 静心打坐，将所有杂念排空，程贤开始习练圣心决中篇，随境。 以前的残篇里，是全篇中第一篇篡改之后的内容。讲究的是以神识沟通天地灵犀，从而让灵脉薄弱的人深挖自己的潜在灵脉。归根到底还是走的是肉身外道的路子。 而竹简中的全篇，则是全部习练神识之道，走的是精纯的神识内道的法门。 问题接踵而来：肉身修行，修为是从天地灵气中汲取而来。而神识修行，这神识之力又是从哪里而来？ 竹简的中篇随境之中并没有详解，程贤因为之前修炼的是删改后的残篇，所以对这个问题也是懵懵懂懂的。 思来想去，这其中的原因程贤只得到一种解释。圣心诀不是南离境中的修炼功法，而是另一方天地间普遍的道理！ 只是，在那里人人都知的道理，却难坏了此境中的年轻修士。 “看来，这圣心决还是要从上篇人境开始重新修炼！” 第221章 又见天日 棋子？亦非吾愿！ … 当程贤重见天日的时候，已经是数个月之后。和他一同从地牢中走出的，还有早已人不人鬼不鬼的刘威。 被莫凡和几名筑基弟子连踢带踹的带出地牢，顺着石阶爬上驭灵峰，来到驭灵大殿前。 此时的驭灵大殿虽然修葺一新，但早没了往日祥和的气息。 大殿前所有驭灵宗长老、弟子都集结在此。 清灵真人庄严肃穆，娄无涯神色木讷，金灵子面颊紧绷。除了这三位长老，程贤甚至还看到面色枯黄、神情萎靡的纪俨，和端庄中略显倦怠的苏莹。 只是这些面熟的金丹修士之外，程贤还看到几名陌生的金丹修士。 程贤是见过其他六宗修士的，可这几名修士的服色明显不是南越修士！ “难道清灵真人能轻易拿下纪俨，就是得益于这些援手么？” 本该是正午时分，可山顶上却阴云密布。云层紧紧压在大殿之上，加之大殿前一派肃杀气象，教人有些喘不过气。 只是云雾间偶然回响起的几声苍凉鹰啼，让程贤心中的压迫之感稍显松懈。 “今日召唤全宗在此，是有三件宗门大事。” 清灵真人用一如既往的沉稳语调，打破许久的沉寂。 “这第一件事，是西秦与南越数百年的战端再起，吾驭灵宗不能置之度外。” 停顿片刻，又接着说道： “外攘强敌，必先内安宗门。这第二件事，就是将六峰归一，由娄长老、金长老协助本尊共掌驭灵六峰弟子。” 这一些话对于早就听到风声的其他弟子倒是没什么，可在程贤、刘威这两个关在地牢中数月的弟子天来，倒是闻所未闻的大变局。 程贤还好，他这个万灵峰的执事弟子不过就是个过场面的虚名罢了。 可刘威不同。 在此之前若论实力，虽然纪俨修为不过是金丹中期，要比清灵真人差一个小境。但他天资要好过后者太多，且修行时日也少许多。赶上清灵真人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再加上破魂珠、八十一面刑天纛旗阵等法器加成，实力不在驭灵峰之下。 刘威作为纪俨首徒，地位自然也是超然不凡。 如今清灵真人一句话，就要将他师徒二人经营的大好局面一扫而空，这让一向自负的刘威如何能接受？ 但听刘威冷笑道： “掌教师伯，好大的手笔！当年老掌教亲自册封的六峰长老，师伯一句话就收归己有！” 说完后，又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师父纪俨。他这时才留意到，一向气度不凡的纪俨此时神情枯槁，对他的言语没有丝毫反应。 清灵真人沉声道： “本尊待你师徒不薄，更是破天荒的将副掌教之位授予纪俨…” 停了片刻，他语气略带忧伤又继续道： “可你师徒二人，不但不感念本尊，反而勾结外宗修士处处与本尊作对，甚至还密谋取而代之这掌教之位！” 话音刚落，沉默不语的纪俨突然幽幽开口道： “不知师兄你想怎么处置我师徒？” 清灵真人叹口气道： “念在你我同门多年的份上，便将你二人修为永世禁锢。” 修为禁锢不同与废掉金丹，前者只是将修为圈禁，虽然再不能施展修为，从此与常人无异，但已获得的寿元依然能存续下去。 听了他的话，纪俨忍不住嗤嗤的笑出声来。 “若有元婴之力，你怕早就将我的金丹毁去，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要想夺走一名修士的修为，非要必被废之人高出一个大境界的修为不可。此话说的极为直接，算是戳在了清灵真人的软肋之上。 话是说给清灵真人听的，可落在众人耳里，却有着不一样的滋味。 程贤听了纪俨的话，此刻有些恍然大悟的样子。 清灵真人不亏是城府极深的老狐狸，他摇头叹道： “你还不幡然醒悟么！你若不是犯下宗门大忌，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纪俨瞥一眼清灵真人身后的几名陌生金丹，冷笑道： “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那苏莹你为何也要禁锢她的修为？” 清灵真人看一眼面带微笑，但一言不发的苏莹，惋惜道： “师妹她与西秦敌修私相授受，我已然也是从轻发落。况且，她的弟子姚悦，我也并没有为难，还将她许配给云龙为道侣。” 苏莹这时才盈盈一拜，笑道： “不知小妹这一身钻研丹药的功夫，能否换取一个人的平安？” 清灵真人没想到她由此一问，略微一愣后说道： “是姚悦这妮子么？她与龙儿既然已经成亲，我自然不会为难她的。” 姚悦轻摇螓首，说道： “不是悦儿，是他。” 说完用手指向对面下方站立的一名灰衣弟子。 清灵真人看向程贤，一脸阴沉的说道： “此子身上隐秘甚多，我还另有安排。” 话虽然说得轻松，但任谁都能看出，掌教对待程贤的态度，甚至还要坏过纪俨师徒！ 还不等苏莹答话，侍立一侧的姚悦跪在清灵真人面前，请求道： “师伯，程贤他为宗门屡立奇功，您这样待他，就不怕寒了弟子们的心么！” 言语间虽然带有以下犯上之嫌，但确实是倒出了许多仰慕程贤的地阶弟子的心声。 云龙知道这话必然会触怒师尊，立刻上前要将自己的道侣劝起。 可姚悦还没起身之前，身后又呼啦啦的跟着跪倒一大片弟子！ 程贤看着张鹏、劳二、郑超以及许多杂役司的老兄弟双膝跪在地上，眼眶便是一热。他到此时也不明白，掌教究竟是哪里看自己不顺眼，非要将自己置于死地！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弟子也不用这许多同门求情，只要掌教能给我一个理由，弟子便任由你处置！” 程贤本以为清灵真人是因为纪俨的缘故才迁怒于自己。可似乎看来，的确是没有那么简单。 此时的清灵真人脸上几乎要挂出霜来。 他双目冷冷的盯着程贤，一字一顿道： “我且问你，程长青与你是什么关系？” 第222章 无独有偶 掌教口中不再称作吕长青，而是直接喊出拜入驭灵宗之前的程长青。 又联想到那一日云龙探望他时说起的和光观，这让程贤心中立刻不安起来。 旁人或许不知，但他自己心知肚明，自己虽然身不由己，但确实与和光观程氏一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程贤此时隐隐感觉到，棋盘外那只无形的巨手，此刻正悬在头顶阴云之上，仿佛随时都会将自己踢出这命运的棋局！ 见这少年沉默不语，清灵真人冷笑道： “自从当年程长青半路拜入我驭灵宗，宗门便灾祸不断。如今驭灵宗刚平安渡过百余年，你这个姓程之人出现，又搅得宗门鸡犬不宁！” 这话俨然就是说姓程的都是驭灵宗的灾星。可话虽然牵强，但细想起来，这些年发生之事，好像都与程贤有着某种关联。尤其此话是出自掌教之口，让不明真相的众人都不由得不信了几分。 他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几位陌生金丹修士，又说道： “多亏这几位道友相告，本尊才知晓扰动这南越乱局的，是一个叫和光观的隐世宗门。而出自于和光观的修士虽然极少，但每一个人都以程姓示人。” 姓氏之说其实更加牵强附会，纪俨此刻虽然修为不再，但一身的傲气却让他忍不住讥讽道： “就算你说的什么和光观是真的存在。可天下姓程的何止万千，这也是你指摘他人的真凭实据？” 清灵真人知道纪俨不过是借题发挥。但是毕竟纪俨在宗门地位不同于其他长老，要想服众还是攻心为上。 他沉默片刻，说道： “纪师弟，你可记得当年六位师兄弟里，师尊最偏爱谁？” 纪俨哼道： “自然是最后入门的吕长青！” 清灵真人捻须微微一笑，继续追问道： “不错。但你可知为何？” 纪俨愣了一下，琢磨道： “若论跟随师尊时日长久，他不如师兄你…要说天资聪颖，比我要逊色不少…乖巧可人么，比之师妹苏莹又大大不如…这其中缘故，我有时也百思不得其解。” 他的一番分析，也是娄无涯、金灵子多年来的疑问。虽然谈论的是几百年前的旧事，但仍然让这几个在师傅面前不得意的弟子们耿耿于怀。几人纷纷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掌教清灵真人。 清灵真人见状却不急于解答，反而看向苏莹，说道： “这其中缘由旁人不知，苏师妹你可是一清二楚。” 苏莹神色一如往常的端庄从容，全然没有纪俨修为被禁锢后的恼羞成怒。 她轻笑一声，说道： “师兄这么一说，小妹倒是想起了一些关于吕师兄的陈年往事。” 凝眉思索片刻，说道： “吕师兄好像与他确实都有一些不同于常人之处。小妹当年与吕师兄年龄相仿，经常在一起论道切磋。曾偶然间窥得吕师兄也能在筑基之时，就能施展一些金丹修士才能习得的法门，比如……驭灵化兵。” 经她这么一提醒，纪俨几人立刻醒悟过来，又将惊疑的目光落在程贤的身上！ 只因程贤一年前筑基之时，为救万灵峰师兄，曾独闯邢天峰律刑司、山海峰魂狱。当时因救人心切，也曾露出驭灵化兵的手段！ 要知道，筑基习得以气驭灵、金丹习得驭灵化兵，这几乎都是此界中修行的铁律。当年几个长老只是被程贤手中的不工剑所吸引注意力，所以才并没有多加留意。 可经过清灵真人将二人的相似之处都加以联系，刚才还觉得有些牵强附会的感觉，立刻就变得无比真实起来。 纪俨虽然心情复杂，但仍不甘心道： “不过是早慧罢了，与真材实料的金丹相比，那一点驭灵化兵的意境还不是不堪一击？” 清灵真人摇头道： “话是如此，若是筑基之后呢？” 不过是一句反问，却惊的在场诸多金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筑基之后是金丹，金丹之后又是元婴。筑基便能窥得金丹法门，那金丹便能窥得元婴之道。 若是求得元婴道果之时，那又会是什么光景！ 遥想南离境这近万年的传说之中，从未见过仙界之门洞开过一次，更不用说有人飞升上界。极少的几个修士元婴圆满之后，便只能坐等寿元枯竭。 这其中的原委，都是众说纷纭。其中备受认可的有两种传言。 有人猜测是气数天定，南离境合该受此劫难，算是上天对下界的一次考验。 也有的修士认为，是万年前某个飞升的修士得罪了上界真仙，才惹得天怒人怨，累及南离境修士万年不得飞升。 不管是哪一种说法，都不是普通修士可以改变的天道。 但修行之人本就是逆天行事。 此时的南离境修士至高不过元婴，显然不能与天道正面相抗。但万年间，飞升上界的渴望却丝毫不能阻挡修士尝试各种方法。 其中有一种方法备受认可。那就是，自行参悟天道，以感动上苍从而降下飞升之路。 若将这个念头，与当年吕老掌教偏爱吕长青的缘由结合在一起，其用意更是不言自明！ “难道，师尊他老人家是想借吕师弟超越境界的感悟力，以此冲破万年以来修士不得飞升的桎梏？” 听到纪俨得出的惊人之语，所有人都禁不住心情激荡起来！ 若是果真能出一名万年的奇才，那何愁不能光大驭灵宗的门楣？ 清灵真人将众人面上的疑问看在眼里，点头道： “如果老掌教的遗愿成真，那自然是宗门的大幸…只可惜，吕长青他半路拜入宗门，其目的却是为了踩着驭灵宗千余名弟子的尸体，完成他和光观不可告人的目的！” 一直冷眼相观的娄无涯此时开口道： “掌教师兄，你方才所说的似乎只是你的片面之词。至于吕师弟金丹大成之后，会不会元婴法门，也只是我等的猜测。为了让众人信服，何不将吕师弟从禁地之中唤出，问个明白？” 程贤心沉似水，一直默默的在盘算着听到的所有交谈。 当娄无涯问出这一句话后，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吕长青之死，或许没有几个人知道！ 第223章 窥破秘宝 就在此时，纪俨突然开口道： “师尊传给他的不工剑都在程贤手里，恐怕他早就不在人世了。是不是，我的掌教师兄？” 驭灵宗一向传说吕长青是在禁地之中闭关，众人突然听到这句话，都不觉有些惊讶。 程贤记得在禁地之外时，方有德那老鬼曾说起过，和谋杀害吕长青的，还另有一名驭灵宗的修士。而要对付一名可能领悟元婴意境的金丹修士，修为至少也应该在金丹中期以上。 程贤一直揣测这个人可能是一向独断专横的纪俨。可纪俨话中之意，似乎还与清灵真人有着重大关系！ 清灵真人也不急着辩解，只是说道： “在今日之前，我曾数次用不工剑破开禁制，进入禁地之中找寻吕长青的下落，可惜一无所获。禁地之中凶险万分，恐怕他早已闭关不成被碾压成齑粉…” 话锋一转，继续道： “不过吕长青本就图谋不轨，死不足惜。只是他和光观的一脉传人又潜入宗门，不得不让本尊硬起心肠，断绝祸根！” 最后四个字方一出口，程贤的心立刻就沉了下去。 驭灵宗几千年来，从没有对筑基弟子下过如此严厉的判词，这让众人都感到心中不安。 娄无涯皱着眉头说道： “此子身上的确有颇多古怪，但似乎并无二心，是否过了？” 清灵真人见众人都有附和之意，似乎也有些犹豫。可他身后站着的一名陌生金丹修士，此时却开口道： “真人为何不直言相告，这姓程的小子腹内灵海之中，似乎酝酿着一颗金丹！” 娄无涯和其他人脸上均是不信之色，只因这一说法太过怪诞，无异于痴人说梦。 清灵真人显然不愿让众人知晓，但无奈被人捅破，只得点头道： “当日将此子拿下时，我本想顺便夺了他的灵海修为。可没曾想他腹内灵海之中，好似真的孕育一颗金丹。以我的修为，却是奈何不了它，只是将它暂时禁锢起来。” 一宗掌教被外人插话，不但丝毫没有脾气，反而还显得有些畏惧。程贤的事情诡异，但清灵真人的态度也让人觉得有些意外。 纪俨瞅准机会，冷笑道： “你身后这几位朋友极是面生，不知道是哪一宗的修士？你清灵子不是自诩清高么，什么时候也学会假他人之手？” 清灵真人对纪俨师徒、苏莹、程贤下手，都是打着与外宗勾结祸害宗门的罪名。可到头来，真正勾结外人对同门下手的，反而是这位高高在上的掌教。 清灵真人脸色阴沉道： “本尊一切行事，都是维护宗门正统。尔等勾结外宗修士，却是邪门外道。” 纪俨修为被禁，都是身后那些陌生修士出手协助清灵真人。眼看这几人身份已然深藏不露，心中委实有些不甘。 那名陌生修士见纪俨还要胡搅蛮缠，沉声道： “真人，我等这次前来，可不是为了与你的同门扯皮的，还是正事要紧！” 清灵真人被人当众指使，虽然有些难看，但却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今日第三桩事情，就是将这和光观的逆修镇压！” 程贤给自己设想过好几种下场，可绝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人当肉炖了！脸上的表情几乎都要扭曲起来！ 不光是他这么想，一旁的娄无涯和金灵子脸上的肉都颤抖起来。 “师兄，此子就算有错，也不至于动用驭灵鼎吧！” 清灵真人在几名金丹修士的目视下，也不再与其他人纠缠，直接朝驭灵鼎内打入一记法决。 驭灵鼎发出一道青光，将程贤罩在其中。青色光芒将他托在半空，眼看就要落入烟气缭绕的青铜鼎内。 “咦？这不年不节的，为何要烹肉吃？” 一个身穿雪白长衫的年轻书生不知从何处走来，手中折扇不停的将驭灵鼎内冒出的烟气扇入鼻孔，好像是在使劲嗅着肉香。 程贤此刻身在半空，看到救星来了，急忙嚷道： “苟师父！快来救我！” 苟不教此刻仿佛才看到处在险境中的程贤，吃惊道： “你这是做什么？想吃肉也不用爬到锅里捞吧！” 这二人一问一答的时候，周围的几名金丹已经将苟不教围在当中。 为首的一名修士先是看一眼清灵真人，见对方暗暗点头之后，又打量起视旁人如无物的白衣书生。片刻后才问道： “你就是那个冒充五方大境上使，在南离境招摇过市的修士？” 苟不教正眼巴巴等着程贤下锅捞肉，不耐烦的应道： “想吃肉排队！” 那修士也不知这人是在装疯卖傻，还是故意戏弄自己。面色一沉之后，便向周围的同伴使个眼色。 几名修士瞬间展开修为，气势之盛竟然各个都是在金丹中期之上！ 在旁人看来凶险无比的场面，却丝毫引不起苟不教的兴趣。他稍稍回头瞥了一眼，随口笑道： “念尔等下界修士修行不易，姑且不与计较，赶紧收了把戏速速离去！” 他这话说的太大，惹得几人脸上均露出怒色。 可这书生看似没有发动修为，但身上却隐约透着一股邪性，让几个金丹修士都不敢轻举妄动！ 几人见震慑不了此人，先前的傲慢之情顿时去了七分。 为首修士略一思忖，便伸手唤出一物托在掌中。 此物是一截青色的木头，看似平平无奇，但其散发出的气势连让人多看一眼都不能！ 修士将青木祭在半空，顿时化作一只硕大无朋的青鸾！ 驭灵宗本就是驭灵入道，山上灵禽无数，尤其是丹霞峰的五色孔雀更是世上罕有。 可与这只青鸾一比，立刻就犹如星辰与皓月之较！ 青鸾在空中扇动一下翅膀，所激起的灵压立刻将金丹修士震慑在当场，不敢有过多的举动！ 只有苟不教抬起头看了一眼青鸾，才对程贤说道： “好徒儿，看来他们是有意用你做饵，设局逼为师我露头。” 程贤此刻正死死抓住铜鼎双耳，两脚撑在鼎口，死活不肯落入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