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泪佳人》 楔子 女真族始于黑龙江一带,向来是以渔猎、狩技为生。由于还帝国长期向女真人索求珍珠、玉珊,与狩猎用的大鹰鸽“海东青”,又此鹰凶猛异常,擅高飞、速度又快,极难捕捉,造成女真人的不胜负荷。再加上辽官川流不息的穿过女真部落,作威作福,想尽办法鱼肉女真百姓,终于导致女真族忍耐不下,进而叛乱。 辽天庆三年,完颜阿骨打继任都勃极烈,女真族便在他的带领下,于天庆四年大败辽军,统一女真部,第二年成立强大的大金帝国,建都会宁。 而在完颜阿骨打的带兵围剿下,陆续攻下了辽国的东都、上京、南京、下京与西京、黄龙府,事后分别交由他手下六狂将来掌理,此六将各为—— 徒单飞——东都首长,性情诡谧,号称双面人。 完颜炽——上京首长,个性如火,暴烈成性。 仆散乔侬——南京首长,优雅闲逸,凡事事不关己,仿若天塌下来有高个儿挡,与他无关。 纥石烈骞豫——下京首长,邪气逼人,浑身充满了不定性,是下人最捉摸不定的一位主子。 虞绍——西京首长,聪明有智慧,人称赛诸葛。 慕容幽榕——黄龙府首长,沉默寡言,惜言如金,给人森冷的气质。 此六人各有专长,武艺高强,有时合作,有时又相互敌对,关系微妙又带着趣意,只是分置五地,相见不易。 接下来即将现身的便是上京首长——完颜炽。 对他好奇的客官,别忘了继续看下去…… 第一章 上京位于金国北方,天候虽然偏寒,但由于是位在天高皇帝远的地带,因而成为官方最喜欢建造别苑之处。 也由于这个原因,这里的建筑非常奢华,贫富差距甚大,久而久之,叛乱源头便由此而生。为此,金国国王便派了六狂之一——完颜炽在这儿镇守。 完颜炽他最大的缺点,就是暴烈成性、性情如火,反观这也应该是他最大的优点,因为惟有像他这样的人,才足以压倒众叛臣,保住上京的平静。 当然,暴烈如他,仇敌定也不少,有些人因为他的阻碍未能达到目的,自然把所有怨恨都记在他身上,可他却不以为意,依然故我、霸气天成。 但是这情况,看在他娘完颜老夫人眼里,可就担忧不已了。 所以她一心希望完颜炽能及早成亲,讨个老婆,有了家或许他可以收敛一下个性、圆滑处世,身旁的危机才可能少一些。 此刻她正待在大厅内唉声叹气着,而完颜炽的奶娘钰婶则在一旁安慰道: “老夫人,您就别烦恼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或许有天,大少爷会看上某家姑娘也说不定,到时候不用您心急,他就先急着将人家娶回来了呢。” “钰婶,我知道你在安慰我,不过你瞧炽儿,成天除了担忧政事之外,哪有一点心思放在自个儿的终身大事上。” 老夫人感叹地又说:“姑且不谈他有没有这分心,光瞧他那暴躁易怒的个性,又不知温柔,我真担心姑娘们都被他吓跑了呢。唉……或许我这辈子连抱孙的希望也没了。” 她摇摇头,心底不禁扬起一丝无奈,对她这个儿子更是打从心底没辙得紧,这些年来,她深居佛堂吃斋念佛,不全是为了他吗? “我看……不如,咱们先为少爷物色女子,将她接进府里住,近水楼台下,或许他们可以产生一些感情也说不定。” 钰婶出着主意,老夫人一开始是略有同感的点点头,但随即眉一蹙,“你倒说得简单,可咱们去哪物色人选呢?就算咱们喜欢,对方也不见得愿意,这事可不好办呀!” “我说老夫人,您太多虑了,少爷他一表人才、文韬武略,哪个姑娘会不倾心?” 说什么完颜炽也是喝她奶水长大的,对于他的性情她可是了若指掌,虽然他外表给人粗暴的感觉,实际上他也有心思细腻的一面。 老夫人眉头轻颦,想了想才道:“你说的没错,炽儿外貌俊挺、一副器宇轩昂的模样,拿咱们整个大金国来说,喜欢他的姑娘家可是不计其数,问题是我该找什么名目让她们住进府里呢?又不能过分明显的让炽儿一眼就看穿咱们的企图。” “这……我看这么吧,您不是一直很喜欢表小姐可兰,偏偏她住在黄龙府,离咱们这儿还有一段路程,想撮合他们还真不容易。” 钰婶说着说着,忽地一击掌,“对了,过几天不就是元宵佳节,老夫人您可以捎封信过去,请她来咱们上京赏花灯,如此一来,她就必须在这儿多住些时日,您说,这是不是一举数得呢?” “咦,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好方法,咱们上京的花灯可是有名的热闹,拿这作借口邀可兰来,炽儿绝不会起疑,说不定还真能如你所说的,促成这段良缘。” 老夫人的眼睛霍然一亮,一想起有了办法解决,不禁喜上眉梢,不再愁容满面。 “如果老夫人也同意,那这件事就让老奴去打点,一定包您满意。”钰婶兴高采烈地说。 “好,这事就麻烦你了,如果炽儿的婚事成了,我一定包你一个大红包。”八字都还没一撇,老夫人便兀自作起了白日梦。 钰婶听在耳里,当然也笑得开怀。 而完颜炽一踏进大厅,所看见的就是这幅景象。 他蹙起眉锋,口气带着不耐道:“娘,你们是怎么了,居然在大厅内笑得这么没模没样的,让下人看见岂不难看。” 一头黑发斜披在肩上,如刀雕刻般的深邃五官,衬上刚毅的薄唇,冷硬的下颚、炯黑的眼瞳,完颜炽全身充满一种狂野的气势。 “炽儿,我和你奶娘正谈论着咱扪上京举办花灯的事,谈着谈着不免想起了过去几年的盛况,就这么笑了出来。”老夫人于是说。 “时间过得还真快,不是才刚过完年,元宵就要到了?!”他凝神说道。 “是啊,你倒说说,咱们今年元宵盛会该怎么办呢?” 完颜老夫人睨着自己的儿子笑问,对他刚才那不逊的语气也不以为意,毕竟孩子是她生的,从小到大他就是这副怪脾气,她早已看开了。 “这是你们女人家的事,你们觉得怎么样好,就怎么样办吧。为了查出那些贪官污吏串供勾结的证据,我已忙得焦头烂额,别拿这种小事烦我行吗?” 完颜炽揉了揉眉心,即便是在家里,他那副急躁又外带霸气的模样,也是如此令人迷醉。 “那你的意思是今年的花灯夜,就由娘来做主了?”老夫人轻声试问,还不时对钰婶眨眨眼。 “是,就请娘替孩儿分担吧,我相信以娘的眼光,一定能将这次的元宵盛会办得轰轰烈烈、热热闹闹。” 完颜炽勉强自己扯唇笑了笑,这才又道:“您和奶娘在这里聊吧,我得回书房看点儿东西,就不陪你们了。” “行,你去忙吧,这些事就让咱们女人来伤脑筋。”老夫人想,这事居然会这么顺利的照着她的意思走,还真是天助她啊! 这么说,她心底里那点儿希望,就更有可能达成了? “娘,您是怎么了,今儿个看来似乎特别开心?”才要走,看见他娘脸上鬼祟的笑容,他不觉停下脚步。 记得前阵子他们还搞了他的婚事闹得不愉快,为此他可是好几天没跟她好好说过话,可今儿个她却眉开眼笑,这情形还真是让人觉得可疑。 “这……这是我和你奶娘间的一点小秘密。”老夫人掩嘴偷笑。 “你们两人也有秘密?又不是十六七岁的姑娘家!”完颜炽睨着她们,更是觉得其中有鬼。 “难道咱们老了就不能有秘密吗?你这孩子不是要去忙,快去吧。”老夫人摆摆手,直催促着他离开。 完颜炽眉头一凝,“好,我就走。不过,劝你们别把脑筋动到我头上来。”实在是他娘看他的眼神太过诡异,使他不得不怀疑。 以往他娘就常用这种眼神算计他,无论如何要奸使诈,就是要逼他讨房媳妇! 天晓得,女人这玩意儿拿来当消遣可以,真要娶回家当牵绊,那可是傻子的行为。 完颜夫人乍听之下,还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他这儿子不但处理国事有条不紊,对观察她这老母亲也这么有心眼,只是这脾气……似乎太过暴躁,和她说起话来更是没大没小。 倘若不是她已熟知这个宝贝儿子的个性,早就不知气昏了几回呢。 “呃……我说炽儿你可别乱想,娘现在忙灯节的事都忙不完,哪还有时间管你呀。”她只好赶紧澄清。 “嗯,若有人找,就叫下人告诉他我不在。” “娘知道,这你就不用操心了。” “谢谢娘了。” 直到完颜炽退出大厅,老夫人这才按抚胸口,与奶娘相互偷觑了眼,暗吐口气。 “老夫人,少爷他还真精明,知道咱们想算计他啊!” “嘘……你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要是让炽儿听见,那可糟了。”老夫人压低嗓道。 “也对,以后我定会小心的。”钰婶拍拍胸脯这才轻声说:“老夫人,那我现在就去办这件事,尽快将可兰小姐请来咱们上京。” “也对,那你就快去办吧。”老夫人笑着说。 “是,您放心,我绝不会让您失望的。”钰婶也还以一笑,这才转身赶紧去办正事了。 ◎◎◎◎ “什么?骆雄那老家伙,居然做出勾结外邦之事,他哪来的胆子?” 在完颜府邸的议事厅内,突然响起一声喧天价响的拍案声! 入内一瞧,赫然发现一张上好的红木桌,已被人劈裂出一条不算小的裂痕,而始作俑者当然是以暴躁闻名的上京首长完颜炽。 他一脸怒容宛似炽火般燃烧着,坚毅方正的脸型有若刀削,精准地刻划着一张极具男性魅力与个性的脸庞。 尤其那两道令人望之生畏的浓眉,此刻正高高拢起,更增添了他那副原就令人胆寒的怒容。 “大人,您千万别光火,咱们已派出大批人手围堵他,谅他插翅也难飞。”他的部属卡牧连忙上前拱手说道,只希望能消消他大人的怒气。 “我限你三天之内将他追回来,否则他若拿着咱们的军事机密逃了出去,对咱们的危害可就算不清楚了。” 想想他们大金国,这半年来,才慢慢步上正轨,可偏偏外敌众多,不但有蒙古兵穷打不舍,宋军也不时突袭,更有一些契丹余孽的骚扰,这些可全都是不得不防的外患。 如今军事机密又被盗,不等于火上加油更添一笔吗? “大人,您说什么?三天!”卡牧有些踌躇了。 “对,就三天。倘若办不到,你们干脆全都自刎算了!”完颜炽火爆喊道。 他那惊猛的狂怒火焰,几乎要扑上在场的所有人身上,烫得他们直发颤。 “是的……大人。”就算这是个不可能的任务,他们还是得卯足劲去做了。 “那还不赶紧下去,是要等他将军事部置图送了出去,你们才去追吗?”他回头一瞪,冷凝的空气立刻在这空间一僵住。 只见他们赶紧拱手,退了出去。 这时一旁珠帘掀起,走出一位秀美女子,她的螓首垂得低低的,似乎带着点羞怯看着完颜炽,“大哥,你又动怒了?” “是他们没用,连样重要的东西都保不住,我能不生气吗?” 他的眼光是惯有的幽冷淡渺,一身彩绣花纹的袍服,更将他那英挺中带着狂野的特性,给完全烘托了出来。 “哥……今晚,今晚你有空吗?”完颜苹一句话卡在喉问,想问却问不出口,她知道大哥的脾气不好,就不知会答应她吗? 但是,只要看着他那特别醒目的粗犷俊容,她的心就渐渐失落在他身上,即便他是她的亲大哥,她也无法不就此沉沦。 “什么事。”他坐回书案,目光也调回了桌面。 “今晚于王府请来一批来自中原的戏班,听说他们唱的戏可好听了,人家从没听过,希望大哥你能陪我一道去。” 她细声细气地说,在完颜炽面前永远表现出一副温柔模样。 “你说什么?看戏!”完颜炽冷嗤了声,“那简直就是浪费生命!” 完颜苹眉一蹙,立即靠近他,抓住他的手撒娇道:“求求你,就成全我嘛!就这一次?” “你可以请娘陪你一块去,你们女人家在一块看戏才像话。”完颜炽摇摇头,脾气火爆的他,对他这惟一的妹妹,还算挺温和的。 因为自她出生后,爹就过世了,从小缺乏父爱的完颜苹,就喜欢黏着他,虽然完颜炽对她近乎黏腻的缠劲儿,几乎到了不堪负荷的地步,但他还是勉强告诉自己,千万别对她乱发脾气。 “可是娘她最近直忙着元宵的事,没空陪人家呢,而且我知道她心底恨着我,直以为是我克死了爹,很多事我也都插不上手。” 完颜苹吸了吸鼻子,假装委屈地说:“求求你,陪我去嘛。” 她不但撒娇,还用上了苦肉计,她知道每每这么做,完颜炽便无法抗拒。也因此她经常得意在心底,直认为天底下惟一不会让完颜炽发怒的人,也就只有她完颜苹了。 这种从小由依赖转换成爱意的感觉,让她无法自拔,明知这样是不对的,但是托付在他身上的感情也已深陷,她早已豁了出去,只要能和大哥长年相守,她一点也不在乎自个儿有没有名分。 所以每当娘替大哥找对象时,她总是在一旁以最怨毒的眼神,瞪看着每个人,她气所有来府中为他提亲的媒人,恨所有要拆散她和大哥的人。 “这……”完颜炽有点闷了。 “哥,我知道你忙,不过现在还是过年期间,你就稍微松懈一下,好不好?”她对他咧开嘴角,笑得可甜了。 “好吧,不过哥要告诉你一句话,以后别再来找我,带你去看戏也仅此一回,下不为例。” “好,谢谢大哥。”完颜苹开心地搂住他的手,亲昵地窝在他肩上,心中有个念头,她要大哥一辈子不娶亲,永远陪着她。 ◎◎◎◎ 接获姨娘的书信,便带着丫环远从黄龙府赶来上京的言可兰,这时正坐在马车上,无聊地看着外头的景色。 想想她与姨娘也有三年未见,以往都是姨娘来黄龙府看他们,她可从不曾到过上京,今年姨娘怎会心血来潮邀她去玩呢? 不过上京虽偏北,但要比黄龙府热闹得多,可兰心想,这次出游应该会有很愉快的经验才是。 “小姐,还要多久才到上京,我坐的都快吐了。”路途颠簸,震得丫环麓儿胃里直翻腾着。 “我也不知道。”可兰眉微蹙,关心地问:“你若不舒服,咱们就停下来休息会儿好了。” “不用了,麓儿忍得住,咱们还是赶路要紧。”簏儿强忍着,因为此刻天色已暗,如果没有及时赶到上京,那可是会很危险的。 “你真的行吗?如果很难受可别强忍啊。”可兰不放心地叮咛着。 “我知道。”簏儿直深呼吸着。 然而,不久之后马车居然显了下,之后竟停了下来。可兰和麓儿互望了眼,才对外头喊道:“马车夫,怎么了?为何突然停下来了?” “我……我……啊!”车夫大喊了几声,却没了下文,这让可兰主仆两人更为胆颤。 “小姐,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簏儿虽然也害怕,仍紧握住可兰的手,极尽保护之责。 “也好,我们就出去看一看。” 可兰正要掀开帷帘,却被麓儿阻止,“您别出去,我去好了,说不定外头有危险呢。” “没关系,你听外头静悄悄的,不像有人啊。”说着,可兰便直接掀开帷帘走了出去,这一瞧才发现马车夫早已不在,而前方地上却躺着一位手拿刀刃又满身是血的男人! “你……”可兰指着嘴,震惊地望着那人。 “姑……姑娘,求你……”躺在地上的男人不停呻吟,伸手指向可兰。 可随虽然害怕,可向来心地善良的她,实在无法视而不见。于是她赶紧趋近他,拿起手绢拭了下他的脸孔。 “谢谢姑娘,我已身受重伤,可能……可能就要活不成……”骆雄拿下她的手绢,轻咳几声便呕出满嘴的血,身体还直发抖着。 “我看你还是坐上我的马车,我送你去找大夫。”可兰担忧地说。 “不行啊小姐,咱们不能再耽搁时间,天都快黑了。”跟着走出马车的簏儿急着阻止,这男人一身血太可怕,她才不要与他同车呢。 “可是……” “不用了……姑娘,我可以……可以在我死之前,托付你一件事情吗?”骆雄按住胸口,冲着最后一股气赶紧把话说了。 “好,你要我做什么,我会尽力。” “麻烦……麻烦你将这封信件收好,千万别给人瞧见,可以吗?”他颤抖的手,伸进被血染红的襟口内,拿出一只信封。 “可是我要把它交给谁呢?”可兰接过它。 “过两天……会有一位姓涂的公子来到上京,他是合阜族的……射役史,你肯定会听见风声,到时候再拿给他——”骆雄深抽息。 “可我不认识他……”她好为难。 “求你,你一定想办法交给……他……这东西千……千万别给人瞧见。”喉咙陡被卡住,他喘了几下,终于咽下了气。 “大叔……” “小姐,您真不该答应的。”簏儿皱起一双细眉。 “可人之将死,我怎好拒绝?”可兰看着手中信,只好将它折叠好,塞进衣袋内。 “那现在该怎么办?车夫溜了,谁来驾马车呢?”麓儿真希望她们没来这一遭。 “我来吧,你快上去坐好。” 由于可兰以往时常跟着父亲驾着马车到处收帐,所以对驾车这项功夫她倒也驾轻就熟。 “哦。不过我看小姐您还是把这封信放下,别理这档事。”麓儿直觉这封信定会惹事。 “不可以,对方都断了气,我怎么可以现在才食言呢?”可兰摇摇头,对着她轻笑,“没事的,咱们赶紧上路吧。” “好吧,既然小姐这么说,那也只好这么办了。” ◎◎◎◎ 由于路上被耽搁,到达上京时天色已暗了,可兰于是快马加鞭往前冲。可才转进城门,却不其然地,与前面疾骋而来的大批士兵,正面撞着—— 马儿吓了跳,立刻前蹄举高、仰天长啸,致使可兰一个没坐稳,便从马车上摔了下来—— “啊——小姐!” 麓儿立刻掀开车帘跳了下来,扶起摔在地上的可兰,“您没怎么样吧?” “好痛……我的手好像扭到了。”可兰动了动左臂,猛一抬都可疼得她掉泪,看来她的手是脱臼了。 “什么!这下怎么是好?” “麓儿,你先扶我起来。” 她强忍着疼,缓缓站起,可才起身,居然看见了一匹毛色黑油亮泽、高大非常的骏马,目光再徐徐往上,这才让她看清楚驾驭马儿的主人…… 他穿着黑色劲装,冷峻的侧面、刚毅的唇角,整个人给人一种冷酷又霸气的味道,就连眼神也都散发出一股难掩的气势。 “你没伤到哪儿吧?”完颜炽目光一凝,冷锐的眼看似平静,可里头却翻涌着波涛。 “没……”当她一对上他那双冷峭幽光,惊得立刻收回视线。 “是吗?”他却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胳臂,用力拉上马背。 “啊!痛……” “忍忍。” 完颜炽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而后粗鲁地抓住她脱臼的手腕用力一扯,这才放她下来。 就这么一刹那的工夫,可兰怀疑地转了下手腕,奇异的是,还真的不疼了!没想到这男人虽粗暴,心肠还不错,冲着这一点,她算是原谅他了。 “没想到你一个姑娘家,居然会驾驭马车,只不过你这种横冲直撞的技术,实在是太差,根本不适合‘横行’在大街上。”他炯利的眸不再掩敛意怒,她可知道她这么一挡路,得让他浪费多少时间与精力找人? “我横行!”可兰瞠大眸,直直盯视着他那双含带暴怒的目光,心里跳动的怒潮,已将他方才给她的好印象,全冲洗殆尽。 “不是吗?我们要去抓叛贼,你这位大小姐居然在这时候冲进来,天这么黑,你却不打油灯,想找死也别拿别人的命开玩笑。” 完颜炽那副英俊魁梧的模样,闲闲地从他优雅尊贵的气势中表现出来,当然也掩不去他闲适中所流露出的张狂霸气。 “打油灯……” 可兰心想,她连赶路都来不及了,哪还有时间打灯呢?何况车夫一下子跑了,她连灯油放在哪儿也不知道啊。 “好,就算是我不对,你也不能那么凶,难道你的人就没错?”可兰噘着嘴,他的霸道让她想掉泪,可是她强迫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软弱。 “你说我们错?!” 他邪佞一笑,“告诉你,如果我要抓的人跑了,第一个开刀的就是你。”完颜炽狠狠地怒咆了她几句,随即马缰一抽,便往城门口急驶而去。 “小姐……那人怎么那么恶霸!该不会他们上京城里的人,都是这个样子吧?”麓儿瞪着那人的背影。 “我想应该不会,遇上这种人只是个意外,不过听他的口吻,好像也是上京城里当官的,我或许可以级表哥提一下,注意这个人的操守。” 无怪乎可兰连自己的表哥完颜炽都不认得,实在是她已经十六岁了,可从没见过这位“无礼”的表哥呢。 不过看信里,姨娘始终对他赞不绝口,老是提着他的好,她想,他定是一个温文儒雅、文武双全的男人吧。想到这儿,她双腮蓦然飞上两朵红云,露出小女人娇羞的姿态。 “小姐你的手还可以吧?要不要咱们找大夫去?”瞧小姐的手被那坏人整的,麓儿可是内疚不已。她跟来上京可是为了服侍小姐的,居然还让小姐驾车,甚至还受了伤! “不打紧,我们还是快点儿去找姨娘,否则夜深之后,再去敲人家大门,总是不好意思。”可兰有所顾虑道。 “嗯,我懂,那小姐我们慢慢走好了。” 可兰点点头,便在麓儿的搀扶下,拉着马车慢慢往城里走去,随着黑幕愈降愈沉,她们终于在完颜府熄灯前到达。 第二章 完颜老夫人一瞧见言可兰,可是开心的不得了, 她立即走向她,握住她的小手,“可兰,你可终于到了,怎么迟了呢?可让姨娘担心死了。” 但是当老夫人一近距离看清楚她,立刻被她此刻的模样给吓了跳! “你怎么了?瞧你衣服脏了,头发也乱了,这路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老夫人见她一身狼狈,心口直提得老高。 “姨娘,我没事。”为免让她老人家担心,可兰忍着委屈摇摇头。 “小姐,您怎么不告诉老夫人呢?” 簏儿可不服气地为她开口,“老夫人,麓儿实在不明白,上京不是表少爷的地盘,为何还会有那么多恶霸?” “你说什么?恶霸!”老夫人不解地问。 说他们上京贪官污吏多,她倒是相信,可地方恶霸早在炽儿雷厉风行的扫荡下,再没人敢在这儿撒野了。 “是呀,小姐她——” “别说了,麓儿。”她阻止道,实在不希望因为这事让彼此不愉快。再怎么说,她也才刚到完颜府邸,怎能一进门就对长辈兴师问罪? “姨娘对不住,是我教导丫环不严,所以她才会这么冒犯。”可兰说着,并拉过麓儿,“还不向老夫人道歉。” 麓儿这才噘起嘴儿说:“对不住……” “好了好了,我看这丫环对你挺忠心又贴心的,这么说也是为你好,没有事的,你这孩子也真是,做起事来干嘛一板一眼的。” 老夫人笑了笑,这句话让麓儿放宽了心,“老夫人,本就是我不对,小姐说的没错啦!” “行了,我可不希望让客人认为我喜欢摆威风。”老夫人和蔼地说:“来,这儿坐,我命下人泡壶茶来。” “谢谢姨娘。”可兰刚坐下,便问道:“表哥呢?” “他为公事忙,哪可能那么早就回来。”老夫人摇摇头,随即笑意盎然地问:“你来咱们这儿,可发现上京有何不同?” “嗯,一路走来,觉得汉化不少,有先进的房舍、道路,人民不用再像以往一样四处游牧,真的很不错。我们黄龙府也正在朝这方面迈进呢。”可兰想了想,便直觉道。 “是呀,眼看这一切,全是炽儿一点一滴计划成的,我就觉得骄傲。”老夫人露出慈蔼的笑容。 “这么说,表少爷一定很能干了!”麓儿人未见,就已仰慕起来。 “自己的儿子,我哪能自己夸呢?”老夫人笑在心坎,这时却突间外头传来了熟悉的马蹄声,于是咧开嘴道:“一定是炽儿回来了。” 可兰好奇地站起,在簏儿的搀扶下,与老夫人一块儿到门口相迎,心想不知这位从未谋面过的表哥,究竟是副什么模样? 可才走到大门,却被眼前那匹骏马给凝了神,错愕之际她赶紧往上瞧去,居然看见了那位霸道又无礼的男人! “怎么是你?你跟来这儿做什么?”一开口就怒言斥责的便是簏儿,她压根没想到,眼前的这倨傲男子,就是她所仰慕的人。 至于可兰只是愣在当下,聪颖的她心底已有些了然,眼前这男人,该不会就是她那个“文武双全”、“出类拔萃”的表哥?! “大胆丫头,你给我滚开!”完颜炽身边的陆拓,也为主子挺身而出。 “陆拓——” 完颜老夫人立刻跨上前,挥开陆拓,“你真没礼貌,她们可是咱们府邸的贵客。”她顺道将可兰拉到面前,“这位是我的外甥女,闺名言可兰,以后你们得以可兰小姐称呼,知道吗?” “是。”陆拓往后一退。 “娘,您请了表妹来咱们府邸,怎没告诉我一声?”完颜炽眉头轻拧,转首瞪着可兰。 “什么?你喊老夫人娘,那你就是……”麓儿掩口低呼,简直难以相信, “我就是完颜炽。”他绷紧严厉的下颔。 “完了!”麓儿脑子突地一眩。 “娘,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帅气地下了马背,目光注视着她。 “呃……你不是答应娘,今年元宵灯会由我负责,我和钰婶实在忙不过来,只好将你表妹请来帮忙。”老夫人呵呵一笑。 完颜炽点点头,“既是如此,您就替我好好招待她们。” “孟伯——”他吆喝了声。 “大人。”孟伯闻声,立刻从厅内快步走出。 “命人将‘黑猎’带回马厩,它累了一天,好好喂食。”说着,他便拍了下身上尘土,走进厅里。 “对了,那个叛臣抓到了没?”老夫人与可兰主婢尾随跟进。 “死了。”丢下这句话,他便回身道:“我累了,失陪。” “喂……炽儿,你还没跟可兰——” “不用了姨娘,表哥看来真的是累了,让他歇息去吧。”可兰唤住她,回以一记浅笑。 “这……好吧,那你也早点休息,我叫底下人带你们去客房。”完颜老夫人对于自己的失礼,实感不好意思。 “谢谢姨娘。”可兰点点头,便与麓儿随小厮离开。 这时厅内出现了一个人,她蹙着眉心对着老夫人道:“娘,她当真只是您请来帮忙准备元宵盛会的,没有其他目的?” “目的!会有什么目的?苹儿,你别乱猜疑了。”一见着完颜苹,她就想起与自己无缘的丈夫,心底又是一阵痛,因为她有张与她父亲近似的五官。 虽说她出世的当天,她父亲便因意外过世,但她从没怪过苹儿,只是由于见了她,就会想起她爹,脸色总会变得沉寂,为此完颜苹总以为她这个做母亲的,将一切过错都迁怒于她。 唉,这话该如何说得清楚呢? “是吗?我总觉得那个叫言可兰的,是您专门为介绍给大哥认识的。”她的面容出现冷意,甚至还隐藏杀气。 “难道不好吗?你大哥年纪也不小了,是该讨房媳妇了。”老夫人径自得意道。 “您这么做,大哥会恨您的。”完颜苹双拳紧握,冷冷叫嚣着。 “你不说我也不说,他就不会知道,或许这样他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呢。”她弯起嘴角,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转向一脸铁青的完颜苹说:“你也十七了吧?娘也该给你找个婆家了,你在这上京可有看上哪家公子,我可以派人去打听打听。” “不要——”她猛抬头,眼神怨毒地瞪着自己的娘,“我恨……恨您还有所有人,为什么你们都不去了解,我要的到底是什么?” 语毕,她转身便冲了进去,这副激动的模样,还真是让完颜老夫人百思不解。 这是怎么回事? 该不会是她平日只关心炽儿的终身大事,而忽略了她? 看来,她是该多分点儿心给她了。 ◎◎◎◎ 完颜炽一个人静坐在灯火下,直望着手中那条手绢。 骆雄已死,身上找不到那分军事部署图,有的只是他手里捏着的这条手绢。 这下倒好,这东西若落于蒙古人手中,对他们女真而言,可是一大弊害。 手绢上印着一朵玉凝幽兰,布料属上等,绣工一流,可昨晚连夜间过附近几家绣坊,无一人承认是出自他们之手,那它到底是谁的呢? 思索不出结论,他索性将它重重地压在镇尺下,随即走出房门,走到后院深吐了口气,大骂了声:“该死的骆雄!” “你在做什么?怎么大半夜在院里骂人呢?”也同样了无睡意的言可兰,一个人坐在栏杆上,被这一声怒咆结吓得一愕。 “你?”他眉一皱。 “我是你表妹言可兰,我们好像是第三次见面了。”她平复住被惊吓的情绪,对他说道。 “我当然记得你,就是那个在大街上‘横行’、不要命的女人。”他锐利的眸瞟向她,嘴角嗤冷地弯起。 “你说我什么?当时我不知道你就是我表哥,否则定会要你管管你自己的部属,难道他们在大街上乱闯就是对?”可兰不依地说。 “我们在追人犯,难道还得斯斯文文的送他们走?”他皱起眉心,浑身充斥着一股炽焰。 这女人到底懂不懂,不懂就别在这儿故作聪明的指导别人。 可兰愣了下,有点儿不好意思,“你是真的要抓犯人?” “要不你以为我闲着没事干,天黑了还不回家,率领着大批部下在逛大街?”完颜炽对着她错愕的表情冷诸一笑,从嘴里吐出一串冰珠。 “那……那是我错怪你了?”她垂下螓首,被他这串愤怒的咆哮,给震得有点儿鼻酸。 “我不在乎你错怪谁,但我要提醒你,以后我在的地方,你最好别出现。”他不喜欢这种被人盯梢的感觉。 尤其是他娘将她找来的意图,更是十分让人起疑。 “你!”她蹙起一双细眉,“你的意思是……只要你在的场合,我就要尽可能闪躲?” “嗯,差不多,就是一忧思。”他搓了挂下巴,沉吟了会儿道。 可兰倒吸了口气,没想到平易近人的姨娘,竟会有个如此独断且不近人情的儿子,偏偏这人还是她表哥! 算了,反正她只要尽其本分,帮姨娘将元宵盛会布置好就行,与他本就没啥关系。 “好,我会尽力。”丢下这句话,她转身就走。 “喂,你去哪儿?”完颜炽霍然喊住她,想他身边有多少女人追逐,可从没见过有人这么冷淡对他? “你不是说,要我离你远一点吗?”受不了他这种反复无常的个性,可兰忍不住颦额回睑他。 “可我现在话还没说完,你不能走。”也不知为什么,完颜炽一面对她冰冷的对待,就会激起一肚子的不满。 “请问你还要说什么?”她冷着嗓问。 “我要问你……你手臂上的伤好些没?”该死的,他究竟是怎么了?没道理的将人家给喊住,反倒是自己变成了哑巴。 经他这一问,可兰却怔忡了。 他这是出自真切的关心?还是挖苦她的另一种方式? “好多了,关于这点我倒要谢谢你。”她垂下脸,只敢偷觑他。每当面对他询问的眼神时,总是让她这般不自在。 “这倒不必。”他摆摆手。 “我可以走了吧?”见他语气毫无缓态,似乎对自己刚刚跋扈的行径,一点儿悔意也没。既是如此,她又何必再留下? “在咱们上京,很少有女人会驾马车,你很特别。”他斜倚在栏杆上,却口出一句无关上文的话。“我不知道这里的女孩子,是过什么样的生活,我们那儿的女子,其实跟男人的生活没啥两样,同样得为家计出远门。”尤其是像她这种家中独生女,相对所担当的责任,也就更重了。 “话虽这么说,可没有专业的教导,你驾马车的技术,实在是糟透了!” 或许是为激怒她,完颜炽一找到机会,就不遗余力地贬低她,好似这样他便能报复她这副矜冷的态度。 “我八岁就学驾马车,技术好坏我自己知道,我劝你别用激将法,我不会上当的。” 瞧他明明态度狂傲嚣张,此刻却又摆出一副玉树临风的非凡气质,还真是个表里不一的男人。“这么说你自认技术一流?”他眯起一双冰锋般的利眼。 ◎◎◎◎ “那是当然。”她也不服输地翘起鼻尖。 “会驾马车不一定会骑马,你会吗?”完颜炽突地一问。 “当然。”既会驾车,骑技对她而言本就简单,只是不知道他这么问,到底意欲为何? “好!这样吧,你来上京便是客,我们也不能不带给你一些娱乐,如果你愿意,明天下午,我们就在后山比试一下骑技,如何?”他嘴角扯出一丝诡崇的微笑,好像正等着她落入他的陷阱。 “什么?比试……”她疑惑地看着他,心想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有意见?” “我想你既是上京首长,应该很忙才是,我没娱乐不打紧,并不想因此打扰你。”说了这几句话后,她回身就走。 “哼,大话说完自然得先溜了,你说对吧?”完颜炽虽未开口留她,可突然冒出口的这句话,就足以呛死人! “你……你好诈!” 言可兰向来没啥脾气,可不知怎么了,一遇上他,她居然会气得胸口生疼。 “听过兵不厌诈这句话吗?”他笑了笑又道:“若你认输,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毕竟对姑娘家,我的要求不会太高。” “别说了!我答应就是,明天午后我会依约前往。”一抿唇,可兰允诺后,便连忙转身回房。 可才踏进房门,她却觉得后悔了…… 老天,她真不该答应他这种无理的比试才对,可为何冷静的自己,会禁不起他些微的挑拨,而答应这种愚蠢的事呢? 唉,只好祈求明天的驭马赛她千万别输啊,否则定会招来他更狂浪低俗的无情取笑! ◎◎◎◎ 完颜炽潇洒自若地站在铜镜前整着衣装,那套全黑骑马装恰如其分、服服帖帖地穿在他身上,形成英勇难匹的气势。 他隐约弯起唇线,洒脱地笑了笑,对自己的样子满意极了。 事实上,今天的骑技比试,完全出自于他的无心之语,他不过是想试试那女人的胆识,没想到她竟一口答应了! 他虽然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人,可要他一个堂堂七尺之躯和一个小女人比试,恐怕会引起诸多闲话和揣测。 不过他就是想压压她,即便是引来难听的流言,他也只好忍一忍了。 这时房门被轻敲了几下,完颜炽扬起眉头,望向门外,“是谁?” “大哥,是我小苹。”完颜苹轻声在门外说道。 “进来吧。”他拍了拍马装,做最后的整理。 完颜苹推门而入,乍见完颜炽一身俊帅的骑马装扮,于是好奇地扬眉问道:“大哥,你要骑马啊?那……那你教我好吗?” 如今府邸多住进一个女人,这对完颜苹而言威胁性极大,也因此只要有接近完颜炽的机会,她说什么也不会放弃。 “我不是骑马去玩的。”完颜炽抿唇说道,接着便俯腰穿上那双上等的鹿皮马靴。 “那么你是……”完颜苹心口突地一蹬,仿似有着不好的预感。 除了公事之外,她已多年没瞧见他如此积极过,想必这其中一定有着她不知道的内情。 “我是要跟……你表妹一块去比试骑术。”从没刻意去记住任何女人的名字的他,自然记不得言可兰这三个字。 “你说什么?比试骑术!”完颜苹愣愕了下,不禁怀疑她大哥究竟是什么时候,和那女人走得这么近了! “没错,你可以来为我加油。”他扬起颈子,扣着钮扣。 “她……她昨晚才到,你们是什么时候约的?”一股强烈的酸味在她胸口蔓延,完颜苹捏住一双拳头,心底的怒潮已开始翻腾。 “昨夜,我们不其然在前院遇上,突然我心血来潮,就约她一块比试。” “哼哼,没想到你们两个,倒还挺有话聊的。”完颜苹眼光一凝,透露出凶狠的颜色。 “你也可以找她一块,她是你表妹,你们同是女人,话题应该很接近。”他撇撇嘴说,压根没察觉完颜苹对他不正常的情愫。 “你要我找她?!我才不。” 完颜苹咬着牙,脑子开始转动着主意,一定要想出能让那个女人远离她大哥的办法。 “哥,小苹有个要求,希望你答应。”想了一会儿,她突然转首对他说。 “只要你别再要我陪你,去看劳什子的戏就成。”他回腴她。 “不会的,我只是希望大哥这次驭马比试时,能够载着我。”她眼波轻轻流转着。 “载你?!” “是啊,我长那么大,还没有坐在马背上驰骋过,希望大哥能答应我这个心愿。”完颜苹拉住他粗犷结实的手掌。 “这样好吗?”完颜炽犹豫着。 “当然好了,你载着我,就有负担,到时候你赢了她,别人也不会再说什么风凉话了。” 完颜苹聪明地找着理由,就是不让完颜炽拒绝她,否则要她眼睁睁看着大哥和那女人骑马直奔出去,心底可是会志下心的不得了。 “好吧,我就答应你,不过在马上你得乖一点,可别让我输了这场比试。”完颜炽提醒她。 “行,大哥交代什么我便做什么。另外我希望大哥能找些士兵陪同,人多才热闹。”她就是不希望他与言可兰太接近,外人一多他们应该有所避讳。 完颜苹一双柔柔的眼光望着他,眼底狂烧爱火,只可惜完颜炽丝毫意会不来。这便是最令她懊恼的地方了,他何时才会懂她爱慕的心?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找来那么多外人干嘛?小苹,你的要求是愈来愈多了,以往我是看你个性孤僻又没几个朋友,所以尽做大哥的本分陪陪你,你千万别太得寸进尺。” 想想她这种黏腻人的方式,还真是令他无奈,现在最好的方式只有慢慢疏远她了。 “我……算了,就算我没说。人家只不过是喜欢看大伙在山上驰骋的骠俊样,你生什么气。” 一听见完颜炽那粗暴的口气,完颜苹忍不住泪聚眼眶,心底对言可兰的排斥感也就更深了。 想他大哥有多久没数落她了,没想到她一来,他便这么凶自己,她定要让那言可兰瞧瞧她的厉害,最好赶紧滚回她的黄龙府。 “大哥,要不你也让我骑,比试算我一份。”该不会是大哥嫌她不会骑马,才这么讨厌她? “你说什么?你根本不会骑马。”他双手抱胸,观看她的表情已出现了愤然,几乎到了要喷火的地步! “那我可以学,你现在就教我。”她使着性子,杏眸中有着红焰在燃烧。 “别胡闹了,我没空理会你。” 说着,他便一个转身走出房门,直迈向马厩,从一堆优质的马儿中,找出他最心爱的良驹“黑猎”。 看着这些骏马,尾随而来的完颜苹,眼珠子奸猾地转了下,“这些马儿都好高大哦,你要给咱们表妹骑哪一四呢?可别一摔,骨头都闭了。” 瞧她那有点儿幸灾乐祸的嘴脸,完颜炽蹙起眉峰,喝斥道:“什么时候你的心地比我还狠了,别忘了你可是姑娘家,该要有属于女人的温柔婉约,否则怎么嫁得出去!” “温柔婉约……” 她眼底出现一丝灿亮,带着微笑且满脸希冀地走近他,“如果我能温柔点儿,你是不是就会喜欢我?” “你是我妹子,我没有不喜欢你的道理。”他先将马鞍擦拭好,随即转过身瞥视她,“最近你的行为言语愈来愈奇怪,是不是想婆家想疯了,改天我请娘论你找个对象好了。” “我不要——” 她双肩直抖动着,但为怕激怒了他,她只好压下不满,换上笑脸说:“我不想那么早嫁人,以后别再提这事了。” “随你。”他途将黑猎牵出马厩。 “对了哥,能不能告诉我,你要让表妹骑哪一匹马?”望着他的背影,她眼睛恶毒的眯起。 “北院那匹白雪。”他不在意地说。 “什么?你要把白雪借给她?” 她忍不住呼出口,这匹马可是黑猎的“妻子”,乃上京最有名的“黑白宝珞马”,大哥将白雪借给言可兰,不就意味着…… 不,她不答应,也不允许大哥这么做—— “有什么不对?”他睨着她那张瞬变的表情,嘴角不经意地一撇。 “白雪这么名贵,你怎舍得借给她?”她甚为激动道。 百雪性情温和,较适合女孩子骑,况且她的骑技不赖,我相信她不会伤了白雪。”完颜炽难得发自肺腑之言,昨天他见过她的骑技,虽有点儿急促,但还不失稳健。 “嗯……那就好。”她深吸了口气,心底那股怨气更浓了。 “好了,我要带黑猎四处逛逛,你就别跟着来。”跃上马背,完颜炽一个飞驰,便在她眼前消失不见。 她双拳紧紧握住,一个主意瞬间划过她心底,她决定豁出去,狠狠的干这一次! 第三章 “小姐,你要去和表少爷比赛骑术吗?” 自从知道可兰小姐的这项决定后,麓儿可是担忧得不得了。小姐虽然会骑马,可比试的话就危险多了,倘若发生了危险,她回去怎么和老爷与夫人交代? “是啊,他既然敢说,我就敢做。”可兰不是软弱的女子,对于完颜炽的挑衅自然是接受了。 “可……可你从没有跟人比试过,这是非常不安全的。”麓儿急躁地说。 “这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瞧着手上完颜炽方才命下人送来的骑马装,由纯白的银貂皮制成,保暖又高雅。在这寒冷的北方旷野中,驭马是很吃力的,因那朔朔狂风吹在皮肤上有如针扎,这也是她昨晚答应他之后惟一顾虑的事。 不过此刻她手中有了这件衣裳,她已能安心不少,看来他这个男人,外表虽给人一种极难忍受的自傲与目中无人,但心思还算缜密。 “唉,真说不过你。”麓儿气得直跺脚。 “别干着急了,来替我把衣裳穿上。” 回睇着簏儿笑了笑,她便拿着骑马装躲到屏风后头,让她为自己整装。 “小姐你这一身装扮,还真是英姿勃发,有着巾帼不让须眉的味道。”麓儿眼睛一下子全亮了。“瞧你这张小嘴儿还真甜。”可兰开心一笑,心底也是暖呼呼地。 就在这时,完颜炽的嗓音突然在屋外响起,“到底是装扮好了没?不过是比赛骑技,又不是去游街。” 听着他那不耐的嗓音,可兰心底又涌上一丝无奈,于是命麓儿去开门,她则坐在房间内等着他。 门一开,完颜炽立刻火速地冲了进来,却见她穿着那身衣装端坐在椅上,看来倒是架式十足。 他抿起唇,背倚着门框,眯着眼欣赏她那副英气逼人的姿态。 “时间还没到吧,你就这么着急了。”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难道你不想去看看环境?或认识一下待会儿陪你一块儿比赛的马儿?”完颜炽甚是自傲。 “哦,其实只要你别配给我一匹缺腿的马就成了。”可兰也懂得如何激怒他。 “这你放心,该公平的我一定公平,绝不会占你便宜,甚至等下比试时,我可先让你个几里,免得旁人说我欺压女人。” “不需要,我们现在就去看马吧。” 可兰率先走了几步,又回头对他嫣然一笑,蓄意以最媚惑的嗓音对他说:“表哥,我就是要让你无地自容。” “你!”他的黑眼眯起,出现一丝寒芒。 言可兰却不以搞意地继续向前走,直到了屋外,完颜炽才压抑住怒潮,“你跟我来!” 她被动地在他强拉下一直往北走,可他脚步之快,让她跟随了好几下,“喂,你能不能慢点儿?!”“你不是很行?”扯起唇,完颜炽鄙夷一笑。 “我……”没让她有继续发言的机会,她已被他推进一处类似马厩的房舍,可这间马厩并不大,而且比她所想象的要干净许多。 “你看,它怎么样?”他非常骄傲地指着,正在角落吃着草的纯白色马儿。 它有一片雪亮的毛发,仿似腊月雪地那般透亮,再走近一摸,当真会被它柔软的感触,给弄得心悸: “它是什么马?”她惊叹道。 “最名贵的黑白宝珞马。”他得意非常地撇出一抹笑痕,“现在我们可以谈一谈,待会儿比赛得押的注吧?” “啊,还要押注?!”可兰意外地望着他。 “要不我们这场比赛就无意义了,不是吗?”完颜炽意有所指地笑说,那笑容带着几许邪味儿。“我觉得没这个必要。”她摇摇头,瞧他那副奸佞样,她才不会上他的当。 “哼,我就知道你对自己一点儿信心也没,净会说大话。”他对住她的眼,鄙视挑衅道。 “我对自己有十足的信心。”受不了他的讥讽,更无法在这种彼此意见对垒的情况下,忍气吞声。“好,那你说,你要怎么样?” “很容易,只要我赢了,你马上给我离开这里。”他说出条件。 “听你的意思,好像是我硬要赖在这里的。”可兰不明白地问:“我是你表妹,你就这么不欢迎我吗?” “对,只要是女人,我都不欢迎。”他眯起眸道。 “你!真是有毛病。”忍不住睨了他一眼,“好,如果我赢了呢?你要送我什么?”她恨不得能挫挫他的锐气。 “你说你要什么?”完颜炽阴恻恻地笑说。 言可兰水亮的眸子突地一紧,射出一道诡光,“我说你就给吗?” “当然。”他毫不在意道。 “好,那我要它。”她的纤纤玉指一比,嘴角得意地上扬。 “什么?你要它!”他眉心拧起,嘴上的微笑一寸寸化为乌有。 没想到这女人居然如此自大,大言不惭也就算了,居然还动脑筋到他的马儿身上,看来他不好好教训她一下是不行的。 “怎么?你怕了吗?”美美地对他扯唇一笑,“如果真是如此,我也不怪你,你认输就行。” “去你的!” 完颜炽体内仿似有火山岩浆大量喷出,差点儿淹没了她。 “咦,不答应就不答应,干嘛这么凶,输不起吗?”言可兰双手负背,望着他利落刀削的浓眉与倔强冷硬的下巴,却一点儿也不在乎,他会真的将她轰出上京城,反正她本就没多大兴趣留下。 “好,算你厉害。” 挂着冷笑的脸可是笑得十分难看,“好,我答应你。如果你赢了,白雪就送给你。” “白雪!它的名字叫白雪?”可兰望着它,偷偷朝它走近,“这名字取的真好,恰如其分表现出它那身雪白毛质的特色。” “别高兴的太早,它不会属于你的。”他冷冷一哼。 “那就看结果了。” 露出一抹最灿烂娇美的笑容后,她便走向白雪,轻抚它的毛发,“你叫白雪吗?等会儿可要帮我,赢了那些臭男人哦。” “别废话,要走就快。”完颜炽趋上前,难得温柔地解下缚绑住白雪的绳子,极轻地抚弄它的白色细毛,这才将它拉出外头。 这一切看在可兰眼中,还真有点儿傻了,当真看不出来,他居然会和一匹马养成这么深厚的感情! 可他不是讨厌女人吗?那白雪可是母的耶! 看来他是真的有问题,不喜欢人而喜欢动物…… “你在看什么?”一直到了后山,完颜炽才发现,这女人始终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瞧,她是中了邪吗? “呃……我正在看一个不是挺正常的男人。”她窃笑了下。 “你说什么?” 被他这么一吼,可兰赶紧收回了视线,双腮还微微带着红晕,心想:如果告诉他她的想法,他定会将她大卸八块吧? “你嘴巴够利,算我服了你。” 他指着山顶上那间远得几乎看不到的狩猎木屋,“看见那了吧,我们的比赛行程就是从这儿,到那间木屋绕一圈后再折返,先抵达这的人就是赢家。” “好,这简单,况且这条路非常平直,简直就太容易了。”可兰将这些看在眼底,一点也不以为意。 “那很好,拿出你的本事,咱们比上一比吧。”完颜炽凝视着她,刚冷有型的脸上竟出现一抹讪笑。 突然他往身后看了眼,“奇怪,小苹不是要来一块儿骑乘吗?怎么还没到?” “小苹?” “是你表姐完颜苹。”他道。 “哦,那我们需要等她吗?”可兰也很庆幸有个表姐在这儿,到时候被地欺负了,还可找她诉苦呢。 “不用,我们还是进行吧,你小心了。”完颜炽勾勒起一抹笑影。 “你也一样,可千万别以为我是个女人就让我啊,到时候白云变成我的,你可别欲哭无泪哦。” 说着可兰便利落地攀上马背,对着完颜炽勾勾手指头,“快上你的黑猎,就让它们夫妻俩,好好地比上一比。” “你怎么知道黑猎银白雪是……” “我有眼睛,更有判断力,瞧他们两个除了毛色、体型之外,其他完全一模一样,你刚不是说黑白宝珞马,既然有黑,那八成就是你的这匹黑猎了。” 聪明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之后,可兰便得意洋洋的弯起唇,甚至还对他眨眨眼,这回可换她调侃他了。 完颜炽瞪着她,须臾后不禁大笑出声,边笑边摇头地说:“行,算我服了你这个尖牙利嘴的小丫头,现在我们不是靠嘴巴,是要看实力。” 说着,完颜炽也跟着跃上马背,而后对她说,“我们这就开始了,你准备好了没?” “可以了,这就走吧。”可兰缰绳一抽,突然朝前疾驰。 完颜炽抿唇一笑,也不甘示弱地急起直追: 两人一开始都尽了最大的能耐驾驭马儿,他们嘴里嘶喊着,手上的缰绳也不停抽动,只见两匹黑白宝珞马,就这么并驾齐驱的朝前直奔,乍看之下还真是难分轩轾。 可当两人全都绕过了木屋,打算回程之际,这时候白雪竟突然颠簸了下,差点将可兰翻下马背。 她紧握住缰绳,可白雪并没有颌定下来,反而更趋莽撞的向前直跳,一会儿举前蹄、一会儿踢后腿,模样似痛苦万分,这一切看在完颜炽眼中,已是脸色大变。 他立即回过头,大叫道:“抓紧缰绳俯下身,尽量贴近马背,小心!别摔下来。” 完颜炽伸长手臂,抓住白雪的颈子,突地往上一弹,同样跃到白雪的马背上,他使尽全力,帮着可兰拉紧缰绳,这时白雪才逐渐安静下来,他也趁机搂紧可兰的腰往下跃。 “它……它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间发了狂?”想起刚刚那惊险万分的一幕,可兰还不禁发起抖。 莫非这马儿跟她无缘,或是根本就不喜欢她,所以才会发出如此激狂的表现? 可为何现在白雪还这般激昂,它又跳又挣扎,激动的几乎让完颜炽都拉不住它。 “雪儿,你到底怎么了?”完颜炽霍然吼住它,并伸手抚摸它的颈后,这时白雪才慢慢的安静下来。 可是它眼角逸泪,似乎忍受奢极大的痛楚,完颜炽说道:“你冷静点,我现在就带你去让马医瞧瞧。” 他正欲拉它回马厩时,突然可兰喊道:“我……我也去……” 完颜炽面无表情地回过头,看着她那挣扎着要起身的模样,不禁拧唇道:“白雪的伤势与你无关,你不需在那儿假惺惺。” 可兰闻言,顿时瞠大了眼,“你……你是什么意思?” 她急着追上去,挡在他面前,“雪儿会这样又不是我害的!你为何这么说呢?” “若非是你,它也不会变成这样,从我养它至今,它一向好好的,可是你一来……简直就是个扫帚星!” “你说我什么?”她双拳紧握,泪水濡湿了眼角,水汪汪的大眼直瞪着他,“你以为是我动的手脚吗?” “为了怕输,会这么做也说不定。”完颜炽恶狠狠地顶回。 顿时可兰像傻了一样,被他攻讦的浑身打颤,更恨的是,她竟然无话反驳。 没错,刚刚是她骑在白雪身上,也是最接近它的人,自然是难辞其咎。 可是……可是他那凶狠的眼神,真是让她受不了! “我刚刚只是坐在它身上骑着超越你,你应该明白在那种情况下,我根本没有办法做出任何事来。” 这辈子她最痛恨旁人无由地污蔑她,而完颜炽的口气,已表明了她就是罪人,令她悲愤莫名。 “这可不一定,你别再说了,我急着将白雪送去马医那儿。”完颜炽声沉如鼓地顶回,一手拉着白雪快步往回走。 可兰呆立在当场,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这时候才发觉上回不小心脱臼的臂膀,刚才在他的搭救拉扯之下,又隐隐作疼。 然而手上的疼,却不及她心底此刻的悲辱于万一啊! ◎◎◎◎ 完颜炽急躁地候在马厩里头,不停地踩来跺去,就等着马医为白雪诊治的结果。 可兰更是心急如焚的待在一侧,她不敢开口,怕一开口又意来他的一顿讽刺,只能一心祈求上天,能够保佑白雪平安无事。 这时候闲言赶来的完颜苹,可是头一次与言可兰打照面,可兰一见着她,立刻对她热情的微笑,“你就是表姐吗?我是可兰,这两天都没见过你,今天能见到你真好。” 完颜苹嘴角噙笑,眼神却冷漠,“是啊你好,可我们雪儿倒非常不好。” 可兰倒抽了口气,一双莹纯清眸慢慢蓄上了泪雾,她没有想到头一次见面,表姐就这么给她难堪,仿佛白雪会这样,真的是被她所害! “你误会了,我方才是骑着它没错,可是它为何会变成这样,我完全不知道。”她脸色一瞬惨白,急躁地解释着,对于完颜苹那双含恨夹怒瞅视着她的目光,实在是难以招架。 “表哥,你帮我解释刚刚的情景给表姐听,白雪不是我害的。”无措之下她又转向完颜炽求救,尽管他对她也是这般恶言恶语,毕竟他是目击者,该知道她是无辜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问我,我只知道白雪在你的驾驭之下突然发狂,你还认为你是无辜的?” “我……” “对啊,就有人是这么不知羞,做了错事还死不承认,我完颜苹还真是羞于有这样的亲戚。”她瞪着言可兰,从头到尾,完全没有表现出遇见表妹的喜悦。 可兰狠狠地倒退了一步,陷在这种成为众矢之的的情况,足以让她心生挫败。 她开始怀疑,自个儿是不是来错了……她当真不该接受姨娘的邀请,来这儿参加什么元宵节大会的。 “我懂了。”回睑了他们兄妹两人一眼,不知怎么地,她总认为他们给她的感觉有点奇特,而完颜苹目光似乎毫无理由的充满敌意。 “喂,你要上哪儿去?”完颜炽霍然喊住她。 “我去哪儿,有这么重要吗?”言可兰回首,无神地说,此刻身着一身马装的她,看来已不再英气风发,倒是沾满了一身的落寞。 在回房的路上,她已忍不住双目发红,不知道自己究竟跑来上京做什么?竟要受他们兄妹俩这般奚落? 算了,还是回去吧,留在这儿让人生厌又何必呢?多留一刻只不过徒增一分感慨罢了。 这时麓儿却远远地奔了过来,见她一个人落寞地走在路上,便大声喊道:“小姐……小姐……我刚刚一直猜想着,会是谁赢了呢?快告诉我呀!” 可兰一抬首见到麓儿,居然忍不住满腹心酸,扑进她的怀里,“麓儿,我……我好难过……” “小姐您是不是输了?”麓儿被她这种反应给吓着了。 可兰一径地摇着头,还徐徐掉着泪。 “那是怎么了?咦!您怎么哭了?” 麓儿一紧张,赶紧抓住可兰的双臂,可这一抓,却惹来她一声低呼,“呃!” “怎么了?”麓儿又吃了一惊,立即放开手。 “我的手臂像是又伤着了。”可兰苦着脸道。 “您不是说,上次表少爷帮您拉了拉,已经好了吗?” “是啊,可刚刚一个不注意,我又扯伤了。”事实上她伤的最重的,是藏在胸臆间的那颗心啊。 “我说嘛,姑娘家去跟人家比什么马技,这下可好。”麓儿忍不住睨了她一眼,“我们还是赶紧回房去,麓儿再去请表少爷来为您看看。” “不要,你别去找他。”可兰认真地说。 “为什么?”这下她可不懂了。 “反正我的事以后都与他无关,你就别问了。”可兰一双秀眉深锁,隐约透着股哀怨。 “哦,你们吵架了?” 簏儿知道可兰平日极少动怒,今天会表现出这样的怒潮,自然是被那个火爆性子的表少爷给意的。 “我才不屑跟他生气,以后也不想看见他。”她忍着泪,抚着伤痛的手继续走。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另外去给您请个大夫。”麓儿赶紧跟上,心疼地说:“以后您就不要再答应表少爷那种事了,省得将自己又弄得一身是伤。” “我知道。”她长吁了口气,点点头,“以后不会再和他有任何关系了。” 可真的不再有关系吗? 只有天知道。 ◎◎◎◎ 待可兰一回到房里,簏儿便急促地走出屋外,打算去请大夫,却与完颜炽迎面遇上。 “表少爷。”簏儿一见到他那张张狂的脸孔,立刻垂首唤道。 “你急急忙忙的要上哪儿去?” “麓儿要去请大夫。”偷瞄了他一眼,见识过他的恶形恶状,她现在一看见他可凶不起来了。 “请大夫!谁病了?”完颜炽冷声冷嗓的问出口。 “是我们家小姐。”想到这儿,她不禁叹息,“好好的人,跑去骑什么马,这下可好,把——呃……”该死,她怎么说着说着,竟忘了面前站着的,就是那个始作俑者!天,他会不会就这么将她赶出去呀? “她病了?!”眉头重重一蹙,声音倏沉。 “小姐不是病了,而是她的手伤又犯了,瞧她很痛苦的模样,我真的很难过。对了,表少爷,您知道哪儿有大夫吗?我好去请他来这儿。”她试问。 “不用了,我去就行。”冷飕飕的话才刚说完,他便直接朝可兰的房间走去。 “喂……表少爷,您现在不能去。”麓儿急急喊住他。 “为什么?”他回头瞪着她。 “我……我……”被他这么犀利的目光一注视,她震得双腿都软了,接下去的话竟说不出口。 “哼!”脸上一闪而逝的厌恶,让他看来更为骇人,“我娘在找你,快去见她吧,她现在在佛堂。”麓儿登时傻在当下,心头更是涌上无比惊悚!她猜测,这位表少爷平日是不是吃炸药当三餐呀? “哦,好,我马上去。”麓儿连忙点头,回身溜了。 当完颜炽一走进言可兰房内,却发觉里头空无一人。 往内室走进去,竟发现那扇丝贸发绣的屏风后面,仿似有人在动作。 再趋近一瞧,才隐约瞧见女子褪却罗衫的动作: “簏儿是你吗?怎么那么快就请到大夫了?你等会儿,我马上好。”屏风后传来可兰细柔的嗓音。完颜炽唇畔微微勾现魔魅冷笑,眯起眼欣赏着她诱人的肢体动作。 在这种若隐若现的情况下,那极其女性化的动作,愈能引发起他的遐思,让他体内着了火般。 此刻她弯起右腿,轻轻将裤子往下卷,因为这个动作上身前倾,赤裸的雪胸便伏动出一个微荡的美丽波浪。 球型酥胸上头那颗尖锥的细小蓓蕾微微俏起,仿似吸引着他把弄亲吻而尖立着,完颜炽突觉下体鼓动发胀,浑身燥热不堪。 “糟了,簏儿你来帮我忙吧,我的手好疼,伸不到后头去。” 突然,可兰的嗓音再度从屏风后响起,完颜炽闻言,眉一扬,便扯了抹淡笑走了进去。 望着她白皙无瑕的肌肤,他眼底蓦然泛起几簇星火。 “快呀,麓儿。”可兰听闻脚步声,却不见她动手,于是急急又对她喊道。 他弯起嘴角快步上前,一双粗厚的大掌猛地从她身后伸过,接握住她两只软绵又极富弹性的胸! 就这一触,可兰倏地张大眼,赫地大喊,“谁?” 她想动,可对方紧捏住她,疼得她眼角沁出了泪,完全动弹不得! 而完颜炽完全为她的肤触所着迷,指尖轻转拉扯着,直到可兰身子频频颤抖,他才贴近她的耳畔: “真没想到在你那一身英气十足的马装下,会是副这么好的身段,是我太小看你了。” 他嗤冷又带着粗犷味的音律,徐徐滑入她耳里,可兰陡地张大眸,动也不敢动地愣在当下。 是他!他怎么可以…… “是表哥!”她哑了嗓,简直不敢相信。 “对,是我,听说你受伤了?”他肆笑着,口气带着一丝沉冷与炽焰所交错的诡异。 “我是受伤了,但不关你的事。”可兰霍地一咬牙,猛然旋身脱离了他的掌控。她双臂抱紧自己,敌视着他,“你走开!” “你是我们完颜府的客人,我没必要走开吧?” 他笑看她,此刻她涨红了小脸,眼眶中还带着盈然泪光,不可讳言,他着实被她迸发的美丽,夺走了正常呼吸。 “我没事。”她迭迭返后,虽然怕极了此刻的他,但她仍不希望自己就此任他摆布。 “哦。”他洒然一笑,更加惊艳于她的倔强。 可接下他居然不说一声的将她拉近,而后高举她受伤的右臂,狠狠往前转了个圈,就这么,她听见很大一声“卡”! 完了,她的手臂完了……他竟然将它给折了! “你动动看吧!”他眯起眸,双手抱胸道。 可兰疑惑地看着地,这才动了动手臂,突然她眸子睁亮,惊疑地说:“还真的好了,虽然还带着点儿疼,可比刚刚要好多了。” “所以我说,我是来救你的。”一朵不怀好意的笑花在他唇畔扬起,那模样真是邪佞的足以让人头皮发麻! “你……你想做什么?”发觉地居然直逼她走近,她害怕的频频向后退。 “不想做什么?只是想帮你。”他冷凝着声调,直到与她只差一臂之远,才停下步子。 “不用。”她颤抖地抓着衣裳,霍然喊出,尽可能不让他瞧见自己的恐惧。 “不用?可你这样是走不出房门的哦。”完颜炽眼神不轨地凝在她身上,上下缓缓滑动—— 虽然她手抓衣裳掩住重点,但凹凸又曼妙的身段却掩饰不住,玲珑娇胴、水肌凝肤,直诱惑着他的感官。 “我……我的手已经好了,你可以出去了。”可兰已经退到无路可退了。 “想过河拆桥吗?”他根本不当她的抗拒是一回事。 “我不——” “别废话,既然我来了,就让我——”他倏地抓住她的纤肩,而后用力扯下她身上掩身的衣物。 “啊——不要……”她瞪大眼,脑袋霍然像被什么击中,一片大工白。 他……他怎么可以这么做? 完颜炽赫然抓住她的手,穿过亵衣的一只袖内,空出的手从一旁拿起那件玲珑性感的肚兜儿。“还我……” 她伸手去抢,可他却赫然举高,“要就来拿呀。” “给我,你放下来给我——”她急了,根本忘了自己这样跳跃的动作,媚诱地鼓动着他的心。 “别激动,我帮你穿上。”说着,他已将手中肚兜套上她身,在为她系上丝绳的同时,双掌忍不住钻进她的丰乳上,紧紧握住。 “呃!”她凝了声。 “好软……”他笑得狂放,声音夹带着浓厚的粗嗄。 “放开我。”她喉咙好干,不由得屏住呼吸。 尤其是他那阳刚的男性味道,直逼向她的鼻息,迷乱着她的神志,使她的心头瞬间像是失落了什么。 “我就喜欢碰女人这儿。”他低沉的嗓音里,夹杂着一丝笑谑,“我想,你应该也很舒服才是。” “你是我表哥!”可兰沙哑的音调充满哀求。 “表哥就不是男人吗?难道你喜欢女人碰你?”他贴近她,幽沉的眸子瞬间掠过几缕肆火的合影。 着火的手轻托起一只白嫩乳房,随即张嘴含住她上头颤栗的乳花。 他摸索着她的身子,直觉她身上每一寸肌肤,都教他销魂蚀骨、意乱情迷…… “嗯……”她捏紧拳,用力抵制着他带给自己的痛苦折磨。 他以蛮力锁住身下的娇胴,真到她的乳量因他强力的吸吮而胀得火红,颈间也泌出点点汗珠,这才放开她。 “真甜的滋味!”他叹息地嗤笑。 “你、走开——”也不知哪来的力量,她突然推开了他。 “怎么?满足了,所以就可以撇开我了?”完颜炽声音里,透着一股模糊的危险意味。 “你出去!出去!”可兰指着外头,早已是泪涟涟。 “别生气,我是来告诉你——” “你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她对他哭喊道。 “你说什么?你知道!”挑起眉,火热的眸光盯着她那衣衫不整,却娇态毕露的身材。 她赶紧转过身,套上衣物,“你来这儿,不就是要赶我走吗?” “我是来告诉你,已经查出白雪失常的原因了。”他扯着笑说。 “哦!它是怎么了?”可兰突然回头,关心地问。她虽无辜,可毕竟是她骑着它时才突生状况,怎么说她都有责任。 “它的饮食被人下了药,奔驰中致使药性迅速发作,所以才会在半途发生痉挛呕吐的现象。”他眉头重重一拧。 “那它没事吧?”可兰极为关切地问。 “还好它很坚强,已经度过难关了。”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不知是谁下的毒手,只要我查出来,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这好,终于洗清我的冤屈了。”她抓住衣衫,委屈十足地说。 “所以我才特地来找你。”他倚着墙,注视着她脸上那层薄蒙春潮的美艳,心想她可能还没从刚刚他的擦勾中回魂。 “跟我道歉吗?” “我是不会向女人道歉的。”他隐隐发出讪笑,那笑容虽然令人讨厌、行为让人生气,但那副英挺帅气的模样,依旧展现他超凡的男人魅力。 “那你来做什么,只是来——”她噤住声,原就泛红的脸蛋,此时更是涨红得难堪极了。 “来调戏你的,哈……”完颜炽从不知道,逗个女人竟是这么好玩的事。 “讨厌!你走——”她气的直跺脚,从小到大,可没受过这么大的屈辱。 “好,我走,但你可别溜了。”丢下这句话,他的目光又带着邪味地上下浏览了她全身一遍后,才扯着一丝霸气的笑容离开了。 言可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突然一阵苍茫的感觉涌上了她。 她不禁问自己,她还能再待下吗? 第四章 “可兰,你来的正好,我正想去花灯会场瞧瞧,看看布置的怎么样了?你要不要随姨娘一道去呢?”完颜老夫人与钰婶正要走出大厅,却与迎面而来的可兰遇上。 “真的?!我来这儿,就是想问您关于元宵盛会的事,可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可兰柔婉地笑了笑。 “那好,我们就一块儿去吧。咦,麓儿那丫头呢?”以往见了可兰,总会瞧见麓儿那丫头在一旁嘀咕,这下少了她的声音,还真不习惯。 “哦,她到厨房帮忙去了。” “是啊,那丫头不错,手脚挺勤快的。”钰婶点点头,又仰头看看天色,便催促道:“咱们快点儿吧,要不一到中午就挺热的。” “也是,我们就快去吧。” 于是可兰便随着她们出了完颜府,来到上京城位于东边的凌城县,这里可说是上京城最热闹的地方,人口数也非常密集,因此各式摊贩全栉比鳞排聚于此。 可兰一走进这地方,目光瞬间被这儿的一切所吸引,尤其是各家店铺摆设的小玩意儿,都是这么可爱得让人爱不释手! 完颜老夫人一眼就瞧出可兰孩子心仍重,自然无法克制满腹的好奇,于是道:“可兰,你就在这儿逛逛,我先和钰婶过去。待会儿你只要往这条街直走到底,就可遇见我们了。” “我不用逛的,我跟您俩一道去。”可兰摇摇头。 “不,我是想你们年轻人眼光较不同,看能不能帮我挑几款新颖的流苏绳,我好挂在那儿当摆饰。”老夫人找理由说。 她明白可兰是位善解人意的姑娘,年纪虽轻可性情却成熟,自然不希望因为自己而影响正事。“这样……可我怕挑的东西,姨娘不满意。”她仍有所顾虑。 “哪儿的话?你挑的我绝对满意。”拍拍她的柔荑,完颜老夫人就在钰婶的陪同下先行离开。 既然身负所托,可兰也不敢贪玩,便专心的在街坊挑起适合的流苏。她喜好大方的式样,可这里的每一款都过于华丽,所以她找来挺辛苦的。 突然,一只样式简单却不失细腻的流苏绳映入她眼底,可兰兴奋地伸手欲取之际,却眼睁睁看着它先被人取走。 随着它的动向,她转移了目光,这才看清楚拿走它的是一位年轻公子。 “这位公子,是我先看中这只流苏绳的。”她忍不住开口道。 “咦,姑娘你先看到的,还是我先看到的,谁说也不做准,这得看是谁先拿到的啊。”陌生的年轻男子,手拿着流苏绳,在她面前绕着圈,似乎在诱引着她。 刚刚他老远就瞧见她如彩蝶般,在这些摊子前飞舞着,那模样清妍可人、动作俏皮可爱,隐约还带了抹属于女人的柔婉,当真是让他一见钟情。 这样的女子他又怎能放过,此刻的搭讪,不就是为了确定自己的想法。果不其然,她不但模样好,就连嗓音也这般诱人! “你先拿——算了,既然你都已经拿了,我也不好说什么,我再挑别的好了。”言可兰急着挑好东西,待会儿好赶去与姨娘她们会面,所以也没有闲情和这个人穷磨菇了。 “如果姑娘真的喜欢它,我倒可以送给你。”突然这男人又出现在她身后,状似不肯离去。 “你要让给我?为什么呢?你我素不相识,我想……谢谢你的好意了。”可兰对他微微颔首,又转向货摊挑选她要的东西。 过了好久,这些东西她似乎都看不上眼,心想还是随便挑个应应急吧,才拿了样东西准备结账,哪知道一转身又遇上这个男人! “你……你怎么还在这儿?”可兰不解地挑起眉。 “姑娘,我看得出来,你对手上的东西并不满意,我看你还是收了在下的东西吧。” 他将流苏绳递到她手里,斯文地笑了笑后,正欲转身离开时,换她追上,“等等公子……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能平白收你东西啊。要不然你说个价钱,我向你买好了。” 可兰拦下他,说什么她也不能白白收他的东西,更何况她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这样太不合情理了。 “看来我要是不跟你收点银两,你是不会收下它了?”对方笑了笑。 “没错。”她非常执意地说。 “既然这样,好吧,那我就跟你收一文银子就行。” “什么?才一文……这简直就是要送我的嘛!”可兰张大眸,直觉这男人看她的眼神总是这么诡怪。 “你终于明白在下的意思了,这流苏绳算我送你,姑娘喜欢,我没理由霸占着不放啊。”他扬唇笑说。 “那……那就谢谢公子了。” 可兰掏出一文银子交到他手上,“对了,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基于礼貌,可兰想,也该知道一下对方的姓名。 “在下姓涂,叫涂渝,不知姑娘芳名?” “我姓言,言可兰——”可兰突然顿了下,“你说什么?你姓涂!” 她突然想到初来上京城那天所遇到的那位老伯,他曾说要她将东西,交给一位来自合阜族的涂公子,难道他就是? 然而问题是,她根本无法确定他是否就是她要找的人。而且这人年纪轻轻,也不像是当什么射役史的呀! 唉,姨娘还在等她呢,她也不好再耽误时间,而且看他的穿着,也不像外邦装束,应该是她多虑了。 “姑娘,听你的口气像是知道我?”涂渝扬起眉问。 “嗯、没……没什么,那我该回去了,谢谢涂公子。”对他轻轻一笑,她这才前往与姨娘会合。 涂渝望着她那俏丽的背影,嘴畔不知不觉地摔高,心想,他们定是后会有期。 “完颜大人……” 完颜炽正欲出门之际,突然被属下陆拓给拦住了。 “有什么事吗?”他停止脚步,回头问道。 “听说合阜族射役史涂渝,已悄悄来到咱们上京了。”路拓拱手报告。 “什么?涂渝……合阜族虽然向来与我们有交情,可倒是很少来咱们大金国,这次怎么突然想到了?”完颜炽撇撇嘴道。 “是啊,我看大人还是得传今下去,先做好准备,说不定他会来咱们完颜府拜访也说不定。” “我知道了,你就看着办吧。”完颜炽点点头。 事实上,对涂渝这个人,他早已听说,只是从未谋过面,这回见个面也好,顺便听听他来此的目的。 难道涂渝是话了与骆雄会合而来?只不过他并不知道骆雄已死,看来他此次前来,是白搭的了。 “是,属下这就去办。” 当陆拓一离开,完颜苹使现身了,她带着微笑,缓缓朝完颜炽走了过来,“哥,你还没出门啊?” 走要出去,有事吗?”他回首看着她那一脸莫名笑容。 “我是没什么事,只是想问你,咱们那个表妹,什么时候才要离开上京城啊?”也不知为什么,只要言可兰留在这儿一天,她便觉得浑身不舒服,心头总是胆摄得很。 在白雪出状况的那天,她明明听见大哥义愤填膺地说,要将言可兰赶出府的,可是至今已过了数天,为何还是一点下文也没呢? “你别急,过两天便是元宵佳节,娘不是留她在这儿看完灯会再走吗?”他无所谓地说。 “可……可你那天明明很生气的,还说再怎么也不留下她,这回怎么又让她住到元宵节过后呢?”她不满地颦起额,眼底心里都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仓皇。 以往他哥不是没有带姑娘回来逢场作戏、解决生理需求,她虽生气,却没像如今心底有着这么大的不安定感。 “当时我是因为生气才这么说,可既已知道白雪之所以突然失控的原因,我又怎能怪她?”他撇撇嘴说。 “哦,你知道白雪出什么状况了?”完颜苹心口突然提了起来,小心试问。 “它是被人下了药,我正在积极地找出这个凶手。”一提起这事,完颜炽免不了翻腾起一股怒潮。 完颜苹乍听之下,身子不禁抖颤了起来,她喃喃问道:“如……如果抓到了凶手,哥你会怎么处置?” “这还用说,当然是亲手宰了他。” 目光倏然紧眯,他眼底所激射出来的利光,足以震住完颜苹全身神经! “不过就是匹马……” “小苹,别人可以这么说,可是你不是不知道黑白宝珞马对哥哥的重要性,算了,我不想再谈这件事了。” 完颜炽强迫自己收敛起满心的愤慨,“我得出去办事,你就好好帮娘处理一些关于元宵盛会的事情。” “等等……”她立即冲向前,忍不住又再追问:“那个言可兰,当真过完元宵,就会回去吗?” “她是这么说,怎么了?”他疑惑地回睇她,“我发觉你很不喜欢她,再怎么说她也是咱们表妹,你也该礼貌性地去看看她。” 听闻他这句话,完颜苹心底更着急了,“你要我去看她?!我记得你向来就不喜欢女人,尤其是蓄意来我们府邸,或是娘安排的女人,为何独独对她,你竟然表现的这么大方?” “小苹,我实在是不想理会你这种乱七八糟的问话,好歹言可兰也是我们的表妹,我总不能拿着刀搁在她脖子上,逼她马上就给我回去吧!”他语中带着不耐。 “好了,我真的有急事,就不陪你了。”语毕,完颜炽丝毫不多做逗留的离开。 完颜苹终于忍不住落下泪,她咬着唇,扬起下巴睥睨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 如今她才瞧清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有多可笑、多廉价,而害得她得到这种结果的,就是言可兰那个女人! 言可兰……我非得将你赶出完颜府,否则誓不罢休! 在上京住了一段时日后,言可兰才发觉这里的百姓似乎都非常重视元宵节的灯节活动。 每户人家无论是富有还是小康,都会掏出钱,志这次的灯节尽一分心,他们无不绞尽脑汁,设计制作自己最满意的灯笼,好在元宵盛会上能将它吊出去,增加灯会的可看性。 “麓儿,咱们好像少了红油纸,这样看来较不突出耶。” 想当然尔,可兰也和麓儿两人在屋里拼命赶工,希望能在元宵灯节前,赶出自己的成果。 “对,还是小姐您好巧思,加了红油纸一定会更出色。”麓儿想了想,蓦然点头赞同道。 “你哟,嘴巴这么甜,难怪到哪儿都讨人喜欢。”可兰睨着她,露出一抹甜笑。 “是吗?”麓儿倒不好意思地拉拉鬓边的小辫子,“那麓儿这就去街上,帮你买红油纸。” “嗯,路上小心点儿。”可兰叮咛道。 可正当麓儿就要跨出门槛之际,突然看见表小姐完颜苹就站在屋外! 咦……这倒是意外。 “表小姐您好。”她立即屈膝道。 “嗯。”完颜苹微微一笑,随即走进屋里,正好与言可兰对视。 自从上回遭她的恶意污蔑后,可兰对她就不具好印象。今天她居然会突如其来的找上她,她也觉得意外。 “有事吗?表姐。”她勉强自己客气问道。说真的,要她忘了曾在完颜苹身上所受的屈辱,她实在办不到。 “你好像很不喜欢我?”完颜苹浮出一丝笑容。 “不是我不喜欢表姐,而是表姐不喜欢我。”言可兰直言直语,这情况可是让麓儿听得一头雾水。 “小姐,你怎么可以……”簏儿急急拉住她。 “你还不走,快去忙你的。”她不希望让麓儿看见自己不懂礼数的模样,可是要她陪笑脸,她又笑不出来。 “等等。” 完颜苹突然拉住可兰的手道:“别跟表姐闹脾气了,我知道我前两天有点儿失礼,原谅我好吗?” 一听她这么说,可兰顿时傻了,她怔忡地看向完颜苹,“表姐……” “那件事真得怪我,我不该没将事实弄明白就误会你。昨天我大哥已经告诉我真正原因,知道白雪是遭人下毒所伤,我心底可是……唉!” 完颜苹后悔莫及道:“表妹,请你原谅表姐,你应该知道我是那种急性子呀!” 见她这副自悲自叹的模样,可兰心底更觉愧疚,不禁骂起自己!言可兰,你是怎么了?表姐不过说话冲了些,你又何苦计较这些? “表……表姐,你别这样,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希望你能原谅我刚刚的失态。”单纯善良的可兰,怎敌得过处心积虑想除掉她的完颜苹呢? “怎么会呢?能得到你的原谅,可知我有多开心?”她紧紧抓住可兰的手,虚情假意地笑说:“为表歉意,表姐带你去街上走走如何?” “这样……好呀。”可兰随即转身对麓儿说:“你就不用上街了,我顺道将红油纸买回来就成了。” “哦,那小姐需不需要簏儿陪呢?” “不用不用,我们姐妹俩要说说悄悄话,你就在这儿做灯笼吧。”完颜苹早有计划,又怎可能让麓儿跟呢? “对,你就在这儿等我吧,我去去就回来。”既然表姐这么说,可兰也只好附和了,“回来时,我会买吃的补偿你。” 对麓儿眨眨眼后,可兰便拉着完颜苹的手,热切道:“表姐,那我们走吧。” 她就是个这么率真的女孩子,当误会解释开来,心中疙瘩散去,她便不再记恨,反而会拿她当知己看待。 殊不知对方根本不这么想。 到了街上,可兰先在完颜苹的陪伴下,到油纸坊买了红油纸,而后又随她四处看看,买了些小玩意儿与脂粉,双双都表现出极其兴奋的雀跃神情。 “好累呀,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又逛了好一会儿,可兰生怕出来太久,会让麓儿担心。 “嗯……再等一会儿好吗?”完颜苹心想时辰还没到,她怎可能回去呢? “那好吧。”可兰见她玩兴正浓,只好打消回去的念头。 就在这时候,完颜苹突然看到街角处有人出现,并与她打个暗号,于是心知肚明地扯着笑对可兰说:“你陪表姐去个地方好吗?” “哪儿呢?” “一位朋友家。”她笑笑地说。 “好啊,那就快走吧。”于是可兰便随着完颜苹的脚步,往更北的方向走。 走了有一段距离时,可兰直觉奇怪的问:“表姐,这儿愈来愈荒凉了,到底你那位朋友住哪儿呀?” “我好久没来了,得好好找找。”完颜苹于是又道:“我看你干脆在这儿等我,我去附近看看,等有结果再来找你,如何?” “也好,那我就坐在那块大石上等你。”可兰对她笑了笑。 就这么,完颜苹一离开,可兰便坐在那等着她回来,可当时间一寸寸的消逝,天色都呈现淡浅的晕黄时,仍不见她回来。 可兰心急如焚,正欲追去瞧瞧,哪知前方突然出现了三个长相粗鄙又恶心的壮汉。 她惊觉不对劲地黎徐徐往后退,可这三个人却倏然追上,其中一人凶狠地抓住她,“小姑娘……你别跑啊!” “你们要做什么?快放开我。”她惊慌失措极了。 “你说呢?漂亮的小妞。”另一人紧抓着她的手 她双手被人缚锁在背后,已没得反抗,只——任另两人对她毛手毛脚…… “不要,放开我——”她痛哭又大喊救命,可这儿人烟稀少,怎会有人听得见她凄厉的呐喊? “别叫了,这里不会有人来的。” 长得脑满肠肥的男人,手指轻拂过她的脸颊,“你这个丫头长得还挺标致的嘛!” “你们放开我,等下我表姐就要来了。”可兰抖着声说。 “你表姐!哈……告诉你,她不会来了。” 他赫然用力拉开她的衣襟,贪婪的目光直凝在她微敞衣襟里的那片白皙肌肤,“哇……真美!” “啊——救命!”可兰哭哑了嗓,大声疾呼。 “不但美,还真甜呢。”那个人垂涎地舔了下可兰嫩白的颈子,突然咧嘴大笑,露出一口黄板牙。“呜……走——”可兰已是痛不欲生,如今她只想一死,也不要被这些男人糟蹋! “我们怎么能走呢?我们可想好好爱你,哈……” 他们集体大笑,可兰只好以悲愤的目光狠睨着他们。 最后她趁他们狂笑之际,用手肘奋力往后一撞,一得松脱她拔腿就逃。 “你以为你逃得掉?追呀!”三个男人倏然追去。 可兰又紧张又胆颤,她紧抓着衣裳,泪雨纷飞地向前跑——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让她看不清去路,可如今已无所谓了,只要能摆脱这些人,就算是黄泉路,她也愿跳下。 耳闻身后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她心跳声也愈来愈急、愈来愈快,忍不住扬声疾呼,“救命——救命——” 第五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突然狠狠撞进了一个宽广厚实的胸膛内,可兰吓得尖声大叫,“不要——不要——放开我……” “你怎么了?是我!” 完颜炽是因为刚回府,便瞧见麓儿惊慌地拦下他,说她家小姐与小苹出去后,已近整日未归。 可令他怀疑的是,小苹向来都对可兰极为不满,为什么还会跟她一道出去?就凭这点儿,就足够让他起疑的。于是他赶紧冲出家门,带着人治路问,最后找到这个地方来。 “是你!”浑身发着抖的可兰一见是他,早已忘了他与她之间所有龃龉,疯狂抱紧地,躲在他怀里,“救我……救我……” 完颜炽猛一抬头,却见到三个长相下流龌龊的男人,直朝他们走过来。 “你是谁?只要把她交出来,我们就饶你。”其中一人扯着佞笑,慢慢走向完颜炽。 “你们要她?”完颜炽还以一笑。 “没错,要命的话,就乖乖把她交给我们。”对方三人已形成三角,将他们围了起来。 “嗯……好啊,你们喜欢就拿去吧。”完颜炽揉揉鼻子,洒然笑说。 “什么?你……”可兰诧异地抬起头,泪水汪汪地看着他,抖着嗓音道:“你真的好残忍……好残忍……” “残忍。很好,我就是残忍,你们来拿吧。”他霍然对他们喊道。这时这三个粗汉一兴奋,连忙朝完颜炽走去。 他们正欲伸手抓过可兰时,完颜炽突地对他们挥出一拳、勾出回旋踢,这些人就在一刹那间,被他几招打得灰头土脸。 “你……你竟敢打我们兄弟!”他们爬起身又不死心的对他攻击。 “哼,我还要杀了你们。”发现可兰的衣衫不整,知道定是这几个杂碎干的,他一气之下,霍然对他们凌空击出数掌—— 就这一着,已让他们起不了身,只能按住伤口求饶道:“大爷……求你原谅我们吧,这个妞就让给你,别再对我们出手了。” “那还不快滚!”完颜炽怒容一凛,三人吓得带着伤拔腿就跑了。 “你没事吧。”他端起她的小脸,望着她的泪容。 “没……没……”紧抓着衣领,她垂着脸儿,早已哭累了,“对不起,刚刚是我错怪你。” “不打紧,我从来不理会旁人对我的感觉。”他仔细瞧着她悲伤的模样,“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 “我是因为——” “哥,你怎么来了?”她正想说话,却突然插入完颜苹的声音。 “小苹,你不是和可兰在一块儿,怎么会让她落单?”“一见完颜苹,他立即问道。 “我是去找路,发生什么事了吗?”完颜苹望着可兰那双含怨带恨的眸子时,刻意装成懵懂样。“她差点儿被人给侵犯了!”完颜炽凝结了嗓音,对着她咆哮,“这里本就是上京最乱的地方,你怎么可以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我……”完颜苹脸色瞬变,但为了彻底赶走言可兰,她便施以苦肉计,哭着嗓说:“冤枉啊大哥,我只是怕表妹走路走酸了,才好意要她坐在这儿等的。” “哦,是吗?”完颜炽转而凝视言可兰。 “话是没错,可是我觉得她是蓄意的,她故意要人来凌辱我的!”可兰盯着完颜苹,忍不住大喊道。 她伤心欲绝,痛苦不已,从没想到过自己的亲表姐,会用这种手段对付她! 虽然完颜苹不承认,但可兰感觉得出来,她不是真心对她好,约她来此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害她! “你怎么这么说我?”完颜苹杏眼图瞠,立刻回身抓住完颜炽的胳臂道:“大哥你看她,她竟然这么说我,你快替人家评评理嘛!” “你们两个!” 完颜炽火爆性子顿发,直瞪着她们两人骂道:一够了,你们烦不烦!”他又指向可兰,“还有你,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发生事情却要别人为你承担后果,你说你应不应该?” “我——”可兰拧着心,胸臆间的血液开始狂颠。 “快回去吧,到时候被你那个丫环给闹开了,娘又要怪罪到我们头上了。”说着他便凝着脸转身离开,而完颜苹则趁他不注意之际,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可兰霎时强住了动作,就连呼吸也觉得疼痛,原来她想的没错,完颜苹真是打算毁了她…… 为什么呢?她与她之前素不相识且无怨无仇,为何……为何她要恨她入骨? 紧抓着身上的衣裳,可兰的身子却抖得更厉害了! ◎◎◎◎ 回到完颜府邸后,可兰便将自己锁在房内哪儿也不去、什么也不吃,这可让簏儿忧心极了。 尤其当她看见小姐一身破烂的回来后,她更是担忧不已,可小姐不言不语、不怒不笑的,这教她如何是好? “小姐,您开个门,让簏儿进去好吗?”她不停拍打着门板道。 许久仍不见可兰回应,她忍不住说:“小姐您再不开门,麓儿就要用间的了。要不,我就用头去撞门!” “不要……” 房门突被开启,可兰站在两扇门中间,眼眶红肿、泪水满溢,那憔悴的模样让麓儿看了好心痛。“小姐……”她奔向她,用力抱住她。 “我没事了,你别难过。”可兰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 “真的吗?” “嗯,哭也哭过了,真的没事了。”她逸出一丝笑容,“对不起,让你为我担心了。” “那您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表少爷、表小姐都不肯告诉我呢?”麓儿不解地望着可兰。 “本就没什么事,只是我不小心摔进山沟,扯破了衣服。”她随便找了个理由,好掩饰自己那段极欲忘掉的片段。 “山沟?!您不是和表小姐去逛街,街上怎会有山沟呢?”麓儿眉头一拢,走到她面前道:“您是故意欺瞒我,是不是?” “麓儿我没事,你就别紧张了。”可兰对她温柔一笑,“你早点儿去睡吧,我也累了。” “嗯,那您也得早点儿休息哦。”小姐既然不肯说,即便她问到没了口水,也没法子知晓,不如就让小姐早点儿歇息吧。 直到簏儿离开后,可兰的心才稍稍得以平静,才将门阖上回过身子,突然眼前火光闪耀,一抹黑影从她眼前划过,烛光便熄灭了。 “谁?”她惊愕地抽了口气。 白日所受的惊吓又再度袭上心头,可兰禁不住颤抖着,吓得她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前方黑板无影,窗外的月色今儿个仿佛尤其黯沉,竟照不进室内,让朦胧灰褐的一切,更加入种鬼魅的气息。 “到底是谁?”她抖着声再问一次。 “心情好些了?” 突然一道俊冷的声音从她眼前泛开,她惊愕的眸猛地一张,表情突变愤然。 “你来做什么?出去——”她永远也不会忘记,他刚才是怎么对待她的,那口吻像是她会被人欺侮,全是自己找来的! 他一心护着自己的妹妹,却对她百般苛求,这教她情何以堪? 可等了许久,他却连一声气也没吭,屋内寒冽的气氛,几乎令她血液凝结。 刹那间,烛火又再度燃起,照亮了室内的一切,可兰目光柱上一抬,正好对上他那双幽邃沉冷的眼眸。 “你怎么还不走?我这儿不欢迎你。”她随即别开脸,顺手将房门打开指着外面,“请你离开好吗?算我求你。” 既然他们完颜家的人,全是一个鼻孔出气,他又何须大半夜的,跑来这对她放作关切? “我知道你不欢迎我,恨不得现在就赶我出去,可是我要说的是……对你我真的很抱歉。” 完颜炽压根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仍坐在床畔,注视她的眼光就好像在看着好戏一般,足以让可兰气得扼腕。 “不用!明明不是我的错,你却要把所有罪过都堆在我身上,而现在你又要来施展你的恻隐之心,我不希罕。” 可兰不敢看他,生怕自己强筑起的坚强,会因为看见他那无所谓的讪笑而应声破碎。 “小苹是我妹妹,我——” “所以你要护着她、偏袒她的不对?可是你知不知道,你的一句话,便可将另一人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她气得冲口而出。 “是吗?没想到我的话,会带给你那么大的影响?”完颜炽倏然站起,探幽的眸子闪过一丝兴味。“我!”言可兰深吸了口气,好缓和自己的情绪,“我不跟你说了,更不屑跟你这种偏己循私的人说话。” 可兰嘴里虽是这么说,但是心底对他还是怀着几分畏惧,所以边说边往后退,那惊骇的模样令完颜炽看得直觉趣味。 “你真是个表里不一的女人,心底明明怕我怕得要命,可外表又要装作坚强,你当真不怕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怒我吗?”他眯了下狭眸。 说也奇怪,自从这女人来了之后,一会儿激发他的火爆性子,一会儿又臭名其妙的浇熄了他体内极欲泛起的怒焰,这天底下能这么影响他的人还真是不多,尤其是女人。 “其实我也知道小苹那么做不对,将你带到那么远的地方,却把你扔在那儿不管,这的确是她的过失,但是你也不能因为如此,就认为那些杂碎是她叫去的。”他缓缓走近她,凝脸着她那双故作坚强的眸子。 “随便你说,反正我确定是她,你不用再替她隐瞒,也不用再替她解释了。”他的一句话击中了她心底的痛处,尤其是他眼底那道为妹妹说项的坚决神情,竟然无端地触动了她的心弦,使得她猛烈地抽搐了下。 她不懂,为何面对他的不信任,她的心会变得如此苍凉,有个龟裂的声音逐渐在她心臆中响起。 “言可兰,你别跟我摆架子,我可是专程来这儿向你道歉,你别摆着一张臭脸让我瞧。” “对,我就是不欢迎你,你走——你走——” 可兰被严重地伤了心,泪水倏然滑落,耳里听着他没有半点暖意的解释。他知不知道,他又再一次撕裂她的疮疤,让她想起今天所遭遇的一切耻辱,是多么的让她痛不欲生! “你这是干嘛?我来这儿可不是要听你的叫嚣谩骂,如果你真喜欢骂人,逼不得已下我只好……” 完颜炽霍地攫住她的双肩,低头衔住她那两片颤抖的薄唇,使尽全力地紧吮着她,想尽办法撬开她的牙关,舌尖立即长驱直入,在口中深搅,也同时搅乱了她的心思、脑子…… “呜——”她用力推着地,可他的吻却愈加张狂,大掌仍禁锢住她的纤腰,怎么也不肯放。 随着他缠绵的热吻,可兰的反抗意识也逐渐宣告失败,理智和一种陌生的情绪正在交战,杂乱的心已找不到归依。 不,她不该就此沉沦啊! “不要——”可兰猛甩头,终于脱离了他唇上的控制。 “今天若非是我,你早就不是清白之身了,甚至还会被三个男人戏弄,你就以这样的态度报答恩人?”他挑起右眉,笑得奸佞。 “我不知道我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报答你?你要什么?我的身体吗?”她极度哀怨地目视着他。 “如果你真要那么想也行,对于女人的热情挑逗,我向来是来者不拒。”他顿时像只被触怒的野兽,粗暴地回应她。 “你……你滚——” 被锁在他怀里,她不停地扭动身躯,想挣脱他的束缚,可他丝毫不肯撤手,大掌攫住她的细腰,不肯稍离。 “言可兰,你再逞一时口舌之快的话,会得到更可怕的结果!”他可是带着一副好心情过来看她,可是这女人偏偏想要激怒他。 “随便你,反正我人在这儿,也只有任你们宰割的份。”她哭丧着脸说。 “好得很,今天我就来试试看,到最后你是会苦苦哀求我,还是拒绝我?”完颜炽唇畔漾出了一抹邪肆笑容,“这次可就不是只单单摸摸你而已了。” 就在这一瞬间,可兰看见他眸中狂野跳动的火焰,不禁害怕得僵了脸。 甚至于她可以感觉得到,在他邪恶狂肆的眼中,她仿佛早已是身无寸缕。 “你……你只是要来凌辱我的吗?” “我是来爱你的。”他勾起一丝魅笑,手指已缓缓拾着她的短衫,徐徐往上撩…… 她凝住了身,僵住了动作,抖着声问:“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是你激我的,而我就是要让你瞧瞧激怒我的下场。” 完颜炽眸光冷酷,突地将她狠狠拎起,“今后我将成为你的男人,就不准你用这种口气来跟我说话。” 没错,他就是愤怒、就是生气,他身边的女人总是对他唯唯诺诺、言听计从,就只有她——总是找理由激怒他,难道她以为他真不敢动她吗? 可兰脸色突然涨红,惊骇地望着他那双可恶的眸子,“你走——你以为我会让你得逞吗?” “哦,那么咱们就试试看。” 他低首用力攫住她的唇,这个吻缠绵又狂猛,几乎要蚕食掉她所有的理智、而在他怀里的可兰已是虚软无力,并能感受到完颜炽已濒临临界点的怒火。 “呃……”她使劲想脱离他,可是娇弱的她,又怎是他的对手? 双手推不开他,她试着以膝盖去顶,可玉腿一抬,却被他顺手抓住,猛地撩高,裙据就这么往上拢缩,露出她两条腴白修长的腿儿。 望着她那娇柔水媚的模样,完颜炽的喉结有着刹那间的凝窒,接着竟强烈滚动了起来: “你这是欲迎还拒吗?”他唇畔勾勒起一抹无情的笑弧,蹦出伤人的语句。 “放……开……我。”她脸颊覆满了泪,羞辱感已占满全身。 “你放心,待会儿我会让你完完全全屈服于我,甚至是出声要求我。”完颜炽微阖起眸,隐隐散发出一股强烈的男人气息。 “才不——”她别开脸。 “好,那么咱们就试试。” 他噙着邪笑,低头以唇叼住她肚兜的丝绳往上一扯—— “呃!”她紧张地拢起上身。 “不……”她强烈的抗拒,最后渐渐转为声声莺吟,意识也逐渐趋于迷乱。 而完颜炽的手仍不罢休地,摸索着她身上每一寸他所熟悉的女性柔肤,撩拨着她成熟女体。 “你是需要我的。” 他的笑容如此炽烫,灼得她的心头阵阵狂颤。 “我没——” 倏然他头一低,狂舌就滑进她微启的小嘴里,再次吮尽她里头的甜酿,恣意翻搅。 “我……”可兰呻吟嘤咛,想说话,可已虚软到发不出声音。 “嗯?” 微抬首,他更进一步逼近她迷蒙似水的瞳心。 “我……不舒服。”她淌下泪,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居然会沉迷在他的抚弄下。 “真的?”他扬声肆笑。 “别这样,我真的不要了。”这种感觉好可耻,她不容许自己就此下去,一直到他得手为止。 “可我却不想离开。” “呃——”她双腿紧抽。 “怎么?这样的感觉是不是又不一样了?”完颜炽目光蛮横,动作狂烈,火炬似的眸盯着她。 “表哥你……”倒抽了口气,可兰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 “别喊我表哥,喊我的名字。”他低哑的命令。 “我……”她全身颤抖着。 “快喊。” “啊——”她受不了地轻摇,那虚软的抗议却更加深她生涩的反应。 “我喜欢看你这样。”他话语犀冷,低首看着她眼底的星焰。 可兰一双柔美紧扣住他的双臂,直觉掌下那肌肉亢奋结实,不是她能推得开的。 她深深喘息,泪水又潸潸流下…… 微微张开眸子,她望着他刚毅的脸上出现的冷硬表情与眼底释放的火苗,“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说过,是你逼我的。”迟疑半晌后,他才眯眼笑说。 随着完颜炽动作的加速,逐渐凌乱了可兰的思维,亦颠覆了她的心。 她知道,她将就此沉沦…… 第六章 此刻,天色宛似披了白纱的仙子,缓缓降临…… 言可兰一张开眼却不见“他”在身畔,不知怎地,心中竟出现了一丝轻松与失望两种极端的情绪。 缓缓起身欲着衣,却见床褥上点洒的玫瓣血色,心底的疼益发严重。 他夺走了她的清白,是得意了,然后就此甩甩衣袖离去,不带走一丝眷恋? 这时麓儿突然在屋外轻敲门扉,吓得可兰赶紧拿破子掩去那灿红的证据。 “小姐,您醒了吗?簏儿可以进来了吧?”她在屋外轻轻唤道。 “嗯,你可以进来了。”可兰又整了整头发,眼看房内并无异样,这才缓缓说道。 簏儿推门进入,却发现可兰脸色极为仓促,不禁担忧地问:“小姐,您神情不对,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没……对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被完颜炽折磨了一整夜,此刻又累又处,就连时间都掌握不住了。 “现在已时了。”麓儿笑说,这才走到窗头将木窗打开。 “什么?那么晚了。”可兰想赶紧起身,可下身的辣疼让她痛哀了声,“啊……” “小姐,您怎么了?”簏儿紧张地问。 “没……我没什么。”可兰绯红了小脸,对于簏儿关切的眼神,实在难以面对,想想自己昨晚的行为,已失去为人主子的典范。 虽然完颜炽霸道、蛮横,可自己呢?又怎能否认她已被他的调情技巧,给熏热了身子,完全任他予所予求。 “是吗?从昨儿个开始,您就一直瞒着我许多事。”麓儿气得小脸一皱,以前小姐有任何心事都会对她说,可来到这儿后,就完全变了。 “你多心了啦!”可兰无措道。 “才怪,是您不要麓儿了,麓儿好伤心。”她走向可兰,故意在她面前摆出噘嘴皱眉的模样。 可兰噗哧一笑,睨着她说:“别生气!你想,我怎么可能不要你,你我虽为主仆,实际上可是好姐妹呢!” “当真?”麓儿这才咧嘴笑了。 “当然了。”想想若没麓儿在身边,她不知怎么撑得下去。 “对了小姐,您是否要更衣了,我好帮你整理床褥。”麓儿开心地问。 “呃、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可兰怎能让她发现昨晚的事,那可是会让她羞耻极了。 “您是不是很累?瞧您似乎很虚的样子。”麓儿仔细看着她,“您眼圈发黑,难道昨晚失眠了?”“对,我是有点儿累。”她难堪的回开眼。 “嗯,那您休息吧,我得到前面帮忙去了。”簏儿突然说:“刚刚遇见孟管家,他说今儿个有位贵客要来,大伙都很忙,我想我闲着也是闲着,所以答应他要过去帮忙。” “好,那你就去吧。”可兰当然首肯了。 “对了,听说对方是来自合阜族,既是邦交国,咱们女真当然得尽尽地主之谊了。” 麓儿笑着说,却没发现可兰不一样的神情,“刚刚我还听孟管家说他很年轻呢!想不到才二十出头,就当了射役史。” “麓儿,你说这个人是来自合阜的射役史?一直到她聒聒噪燥的叙述完后,可兰这才回过神,紧张地问道。 “是呀。唉呀,时间差不多了,我得赶紧过去,小姐有什么事再来叫我啊。”簏儿摆摆手,便转身离开了屋里。 这时可兰才起身走至五斗柜,翻出那只纸袋,她想:是该交给人家了。 ◎◎◎◎ 是夜,可兰先向孟管家调查出,居位来自合阜族的贵客,下榻在哪一院的客房,而后才偷偷朝那儿走去。 一接近“柳芸院”,她远远地便听到一丝筑音响起。 带着好奇与欣赏的心情,她缓缓走向前,尽可能不打扰对方游畅在此悠扬音律中的兴致。 她躲在一旁偷听了好一会儿,忘神中涂渝赫然转身对她笑着,可敲筑的动作仍未停歇。 他边敲着筑琴,边对着她笑,直到曲尽,他才道:“姑娘,还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你……看你的样子,好像知道我住在这儿?”可兰惊奇地问。 “因为我对姑娘一见钟情,自然得对你的一切多加注意了。”他笑意盎然,可说出的话倒让可兰震惊不已。 “你说什么?” “我知道姑娘姓言,闺名可兰,家住黄龙府,对吧?” “你竟然知道这么多?你调查我吗?”她有种被侵犯隐私的感觉。 “难道姑娘不相信在下对你的心?”涂渝噙着笑意。 “你别胡说,我不懂你的意思。”赶紧转过身,可兰明显的神色仓皇。 可兰不懂这男人为何说起话来,竟是这么不知收敛,难道他忘了自己的身份?这根本不是一位来使所该说的话! “倘若姑娘真不懂,为何半夜三更出现在这儿?”他意有所指,话中含义竟是这么的暧昧。 “我……”她蓦然张大眼。 “姑娘无话可说了吧?”这人居然愈说愈大胆。 “我来找你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要问你一件事。”深吸了口气,她索性将来意挑明说得好,省得他在那儿自以为是的揣测。 “可以,姑娘请问。”他衔笑道。 “你真的是合阜族的射役史?” “没错,在下正是。”他蓄意靠近她一步。 “前几天有个人交给我一样东西,指名要我转交给你。”可兰将自己的来意说清楚。” “哦,是谁交东西给我?又是什么样的东西?”涂渝收起笑容,表情变得严肃。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把东西交给我后就断气了。至于东西他是用黄纸袋包着,我并没打开看。”望着他陡变的表情,她心底突然发毛了起来。 “那东西呢?” “我没带在身上,因为我想先求证你的身份。”早知道她就将东西带来,也好与他撇清关系。 “那我该如何取物呢?”他带着一副不轨的笑。 “这……我想——” “言可兰,你大半夜的不待在房里,跑来柳芸院做什么?”这时完颜炽突来的吼声插进两人间。她倏然转过身,看见的便是他那张怒意勃发、满脸铁青的模样。 “我……我是来……”见到他这种表情,眼底还透出冷冷的轻蔑,可兰心底就不免一酸。 他会不会误会她是来这儿……天呀!她已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你真是!”他狠狠抓住她的柔荑,这才转向涂渝,“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我这就带她走。” “等等完颜兄,我倒觉得与言姑娘相谈甚欢,完颜兄可不必急着将她带走呀!”涂渝立即阻止。“相谈甚欢?”完颜炽停住脚步,回头看向涂渝,“这么说,涂兄对在下表妹很有意思了?” 涂渝立即笑出一抹兴味,“原来她是完颜兄的表妹?” 可兰闻言,受不了的想:这人有鬼,明明都查出她的名字、她的住处,会不知道她是完颜炽的表妹吗? “没错,对不起了,天色已晚,即使你对她有意思,现在时间也不恰当,我得带她回去,你也早点儿歇着。” 不等涂渝回话-完颜炽便强迫性地抓住可兰的手,直往外走。 “喂,你干什么?”一直到园子里,她才得以抽回手,可手腕已被他抓得通红。 “说,你跑去找他做什么?难不成你们认识?”完颜炽火红着眸子,直凝住她那张清妍的脸儿。他无法理解的是,涂渝可是才刚刚来到他们大金国,这丫头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我不认识他,只是……”她能说吗?说了,依他的个性,一定会拿走那纸袋一瞧,可她答应那位老人家,不能让别人看的。 “只是什么?”完颜炽眸光一紧。 “我因为睡不着,所以四处逛逛,远远便听见阵阵动听的筑琴声,所以禁不住好奇,就朝这儿走来了。”虽然她说得振振有辞,可也明明白白看得出来,他压根不相信她这些欲盖弥彰的话。 “哦,既看见一个大男人在深夜敲筑,你一个姑娘家是否该避嫌闪开?”瞧他那口气实在有够酸的。 “避嫌?” 她猛地回睇他,一双泪眸望着他那张沉黑的脸色,“那你呢?为何要半夜来找我,难道你不用避嫌?” “我!”他的厉眸眯起,唇勾起一抹笑,稍稍软化他阴沉的神色,“你拿我跟他比?” “难道你有什么不同吗?”可兰霍然对他吼道。 “当然不同,因为我是你的男人。”他托起她的小脸,炽热的眸光闪着不容错辨的戏谑笑意。 “你……”她颤巍巍地退了步。 “别这样,难道你敢说。昨晚没要求我的爱?”他凝起眉,那张俊美得令人屏息的容颜,可恶的笑着。 “瞧你的眼神,像是对我有意见?”他弯起嘴角,对她扯出一抹灿烂哂笑。 “你无耻!”她正欲转身离开,完颜炽却霍然挡住她,不肯让她走。 “你让开!”她抬首瞪着他。 “我非但不让,还想跟你一块回去,你说这个主意怎么样?”他薄薄的唇角逸出低沉的笑声,压低了嗓音使他的语调听来更为性感。 “你做梦,不要以为你……你……你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我?” “你说我欺负你?”他黑眼微合,显现出又邪又坏的慑人光芒,“如果换成涂渝,是不是你就心甘情愿的给他?”他眉头一凝,面容突然发黑。 “你真的很无聊,早告诉你,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你别老跟我扯上他,对不起,我累了。”她张大眼,强迫自己面对他。 “你当我是瞎子,你跟他那副暧暧昧昧的关系,以为我看不出来?告诉你,少在我面前演戏,你的演技这么烂,我不会以为你说的是真话。” 可兰紧握拳头,脸着他,半晌……她竟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完颜炽凛着脸。 “我说……你是不是喜欢上我,甚至于爱上我了?”一抹微笑透着俏皮浅浅,缓缓漾在可兰的嘴畔。 “你说什么?”他居然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哈……” “怎么了?明白自己爱上我,是件那么得意的事吗?”明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可她偏偏喜欢激怒地。 尤其看着他脸色僵硬、发暗发沉的模样,虽然看得有点心惊,可也挺得意的。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他气得抓住她的肩,抵着她的额头说:“是不是自以为有个后盾,所以敢明目张胆地挑衅我?” 在他的记忆中,他不知有多少年来,不曾这么生气过,没想到今儿个居然是被一个女人所激怒。 “后盾?我哪来什么后盾!”可兰咬着下唇。 “涂渝啊,见他对你有意思,你就拿起乔来,你真以为我会把你让给他吗?”他目光如炬,眼底射出强烈的火焰。 “你以为你不让,我就不能跟他吗?”可兰壮了胆似的,眸光瞬也不瞬地对住他着火的眼。 “浑蛋,你耍我?!”指尖用力一掐,深深扣住她的肩胛骨。 可兰疼得皱起眉,却咬紧牙关不吭声,“放开我!” “我偏不放!”两人仿佛正做着拉锯战,谁也不肯放软架式。 虽然这情况看来,完颜炽是居于上风,可是实际而言,真正被激怒的人,只有他! 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于是怒上加怒,眉毛已飘得老高。 “那你说,你究竟要怎么样?”可兰深吸气,大胆对视他那张有如魔鬼般慑人的俊脸。 这时完颜炽的脸孔,突地流露出一抹邪魅冷笑,狂傲的两潭深泓透出几许吊诡的颜色,“很简单,你从此不准再去找涂渝,一次也不行。”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她浑身一僵。 “因为你已是我的女人,我不准你再和其他男人勾三搭四。”他又向前一寸,那张狂傲愤懑的脸,几乎贴近她的。 可兰想撇开脸,却发现自己竟沉迷在他那双深沉幽邃的眼神中,难以抽离。 “别忘了,你只是我表哥,即便是爱上我,占有欲也不用这么强。”她仍不忘趁机回击。 完颜炽怒眉高耸,霍然低头急遽地覆住她的嘴,这个强烈的吻,迅速引燃两人心中火苗,彼此都被那来势汹汹的欲望所淹没。 可兰突地转醒,猛力地推开他,“我不准你再用这样的手段对付我,你别碰我——” 急遽的叫喊声几乎响彻云霄,冲破这片宁静夜幕,这样的感觉更是让完颜炽难以忍受。 “行,言可兰算你厉害,不过你的行为最好是检点一点,否则若让我瞧见你和涂渝私下通奸,小心我会毁了你!” 他竟被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给弄得心烦意乱,更恨自己此刻心底那股担忧被背叛的感觉。 老天,他是怎么了?他不该变成这样的!对于女人,他不是向来不屑一顾?为何惟独她可以不用技巧的激怒他、挑拨他所有的思维? “我真的累了,我要回房去。” 可兰使尽全力推开他,快步走回她的房间,怕他跟上,她还将门上闩,气得在屋内直颤栗着。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虽然刚刚她是一副精神奕奕的神情对付他,可为何此时一松懈下来,她会浑身颤抖,感觉体虚力乏呢? 天知道她得用多大的力气,才不被他的行动与言语所影响? 此时自怨自艾的可兰,完全没注意到她房里居然多出了一条毒蛇,它正在房内四处流窜,一闻见人的气味,便迅速朝可兰滑行过来—— “啊——” 脚踝的一阵刺疼,让可兰忍不住尖娘出声。这股异样的疼痛,几乎钻进她的骨髓,让她难以抑制—— 她单脚跪地,手抚着伤处,看着上头点点齿印,余光又瞧见那条极欲逃脱的毒蛇时,忍不住大喊,“蛇!” 她张大眸,眼露惶然地瞪着那条不速之客。 这时正欲离开的完颜炽,突然听见她的惨叫声,立刻拔腿奔来,却发觉她的门是上闩的。 “开门!你怎么了?” “蛇……蛇……”可兰想说,可她已吓得发不出声音。 完颜炽乍闻之下,立即以手拐子将门撞开,冲进去后才看见倒在地上脸色苍白的可兰。 他蹲在她身侧,举起她受伤的脚踝,二话不说便低头吮上她的伤口,吸掉毒液。 可兰急遽喘息,但没忽略掉他的动作…… 他居然为她吸毒,难道他不怕误吞毒液,反而害了自己吗? 心底一阵浓热,她眼眶微酸,沁出了泪水。 “我只能暂时把毒液吸出来,走,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说着,他已在她错愕之际,迅速将她抱起,冲出了先颜府邸。 ◎◎◎◎ 莱陌大夫可说是上京城内最有名的大夫,他医术精湛、和蔼可亲,亦是完颜府邸里每个人都信任的老医者。 当他瞧见完颜炽大半夜的,居然抱个女人来敲他家门时,心底已有了谱,想必这姑娘在完颜炽心底,定占有极重要的地位。 “莱陌大夫,你快瞧瞧,她刚刚被毒蛇给咬了,虽然我替她吸了毒,但是仍有残余,请你看一看好吗?”将可兰放上床,完颜炽便急躁地抓住莱陌大夫的手臂说。 “你帮她吸了毒?”这下子莱陌大夫更意外了。 “没错,你还不赶紧帮她看一看。”完颜炽推着他到床畔,直到莱陌大夫坐下,他还是以一种非常急躁的目光催促着。 “如果你已先将毒液吸出,她应该已无大碍,别紧张吧。”莱陌大夫笑了笑说。 “你还是快点看看她行吗?”完颜炽从来不知道,莱陌大夫年纪这么大了,还会跟他玩拖延战。“是是是,你就别生气了。”莱陌先举起她的手,为她诊了下脉,又观察了下她的双眼,良久才道:“没事,只要我再开些药让她服用,伤口再做个处理,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真的,你确定?”他仍不放心。 “我行医多年,从没怀疑过自己的医术。”莱陌大夫随即又审视了下伤口说:“若我没料错,这应该是为赤炼蛇所咬。” “赤炼蛇!”完颜炽眯起眸,心想府中怎会出现这种含有剧毒的蛇? “对,这种蛇喜居山野,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莱陌大夫边说,边为她清洗伤口。 “我是在房里被咬的——”可兰忍着疼说。 “房里?!” 莱陌大夫抬起头,望向完颜炽,“这其中有问题,你该知道怎么做吧?” 完颜炽吐了口气才道:“我懂,那她现在……” “留在我这儿,你可以先回去了。”他对完颜炽那张急躁的脸笑了笑。 “可以吗?”他仍存疑。 “如果不可以,你就不用连夜将她带来给我医了!”莱陌大夫也赌起气来,对他直皱眉。 “就只有你敢对我凶。”完颜炽挑起眉毛。 “哈……我是你爹生前至交,从小看你长大,哪会模不清你的个性。”莱陌睨了他一眼,“去去去,把她交给我你放心。” “嗯,好吧。”看了可兰好一会儿,真确定她脸色已逐渐转红,完颜炽这才放心离开。 “他就是这种火爆又不失可爱的个性,千万别在意呀。”待他一走,莱陌大夫便对可兰说道。 “哼,什么可爱的个性!”可兰一点儿也不赞同他这句话。 “是不是因为他的脾气让你受不了?”莱陌大夫笑问。 “我……” “这孩子从小好胜心就重,所负的压力也很大,因此造就出他现在这种个性。”他眯起老眼,状似陷入回忆中。 “哦。”她敛下眼,试着随他的想法去看待完颜炽这个人。 “其实他本性并不坏,只要你用心去了解他,就能感受到他的心了。”莱陌大夫意有所指道。 “他的心?”可兰皱皱鼻子,“我才不希罕。” “你只嘴硬而已,说穿了,你们俩还真是半斤八两呢。”他拿出一把利刃,“现在要割开一点点伤口。” “什么?”可兰盯着那刀子,眼睛已发直。 “我知道你定是位勇敢的姑娘,咬紧牙根,来吧。”莱陌大夫笑了笑,随即在她陡张的目光下,轻轻划下一刀。 “啊——” 瞬间凄惨的叫声,差点将天上月娘都吓得躲起来。 莱陌皱皱眉,“没想到你连这点也和他一个样!说也奇怪,他要是上战场挨几刀,眉头都不眨一下,就是不敢在我这儿挨刀。” “你……说他也怕挨刀?”她咬着牙、忍着疼,却禁不住好奇地问。 还好莱陌大夫懂得怜香惜玉,这一刀并不深,只是将口子画大些,好将毒液排出,再上褪毒粉。“是啊,他总骂我是刽子手,一逮到机会就整他。”想到完颜炽咬牙切齿的模样,他不禁笑了。 “哦,那他是在闹你的。”她也跟着笑了。 “看来你也算是满了解他的。”莱陌大夫赫然笑出声,“好了,你就在这儿休息会儿,他会再来接你回去的。” “嗯。”她笑了笑,眼看着他走出房外,可兰的心不禁想起刚刚完颜炽帮她吸毒与心急如焚的一幕。 心口顿是暖洋洋…… 第七章 天一亮,完颜炽果真前来带走了可兰。 当他抱着她进府邸,引来不少目击者的窃窃私语时,可兰顿觉不知所措。 “你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她捶着他的胸膛。 “事到如今,你还想逞强?”完颜炽嘴角邪肆地向上勾起。 “我……” “就是因为你拂逆我的话,才会得到这种后果。”睨着怀中娇俏的佳人,完颜炽轻叱着。 “你又将过错都推给我!为何不想想你们府邸怎会跑出那种毒蛇,而且还是出现在我房里,你这个上京大人是不是该好好检讨一下?”冲着他救了她的情分,她是不该这么顶他,可谁叫这男人老要她凶他。 完颜炽顿下脚步,心情一黯。没错,这件事他可是想了一整夜,可就是想不遂有谁会这么做? 这也不禁让他想起白雪被人下药的事,更怀疑这该不会是同一人所为。完颜府邸有这样的危险人物在,他又怎能安心? 可他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个频频惹祸的小女人。 “怎么不说话了,无话可说了是不是?”她对他吐吐舌,一见他处于“弱势”,便忍不住想激怒他。“你这个女人,见不得别人对你好是不是?只要对你好一些,你就开起染坊来了?”完颜炽凛着怒容,忍无可忍地说。 “我才没有,是你自己没肚量,人家不过才说一句,你就这样咆哮。”可兰不甘示弱地顶回。 她总认为他对她应该拥有一份心,否则也不会为了她的伤如此担心,就因为这个缘故,她对他的态度就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我不但咆哮,我还很火大,你别吵行吗?”走到半路上,他当真气得将她放了下来,“你说你会走是不是?那你就走啊。” “我……我就走给你看。” 言可兰噘起小嘴儿,个性执拗的加哭既是不愿低头,可受伤的那只脚才刚跨出一步,伤口的痛立刻让她忍不住哼出声—— “啊!”因重心不稳,她差点儿扑跌在地上,幸好完颜炽及早搂住她的腰,才免去她承受这种狼狈的后果。 “别逞强了吧?”不但是双手,他连目光都囚锁着她。 这么近的距离,不禁让她心跳狂炽、脸红耳热,“我……我……” “别说了,赶紧进屋吧。”见她娇脆轻喘的模样,他体内怒火无由地稀释了不少。 “嗯。” 或许是自己理亏,她轻窝在他怀里,任由他将她抱进屋。 进屋后,完颜炽将她轻轻放置在床上,眼底泛过一丝慑人心魂的柔光,“昨晚你一定没睡好,早早歇着吧。” “别……”她突然呓出一声恳求。 “嗯?”他回头望着她。 “我好怕。”无由地,可兰心底竟出现一丝骇意。经过这几次意外,她敏感的察觉到有人欲加害她。 “别怕,我会加强府内安全,对于你被蛇攻击一事,我身为主人是该向你道歉。”他脾气虽差,可一向秉公做事。 看他脸上那难得正经的表情,可兰突觉好玩的低头窃笑,“你别跟我道歉,我只希望我能活着回家就行了。” “你又耍嘴皮子了!” 他摇摇头,漆黑如墨的瞳心直直勾视着她,“好好休息,后天晚上便是元宵盛会,到时候可别拿着拐杖参加呀。” “后天就是元宵了!”真快,原来自己来这儿已近十天了。 想想元宵一过,她就必须离开,心底竟有千万不舍……难道她对他已动了真情? 昨夜开他玩笑,说他喜欢上她了,莫非弄到最后,竟是自己爱上他这个霸道男? “所以你得早点好起来。”发现她笑变落寞,完颜炽不禁眯起一双眼,撇嘴问道:“怎么了?你来这儿不就是为了后天的事?” “对,后天一过,你就开心了。”她无神地笑了笑。 “开心?” “过了元宵我就要回去了,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她转过身面对墙,“算了,我想睡了,你走吧。”“你……”完颜炽阒沉的眼惺惺黯下,忽地板过她的肩,“对,后天一过你就走,别再留下影响我!” 禁不住浑身发起抖,他倏地转过身,快步离开了她。 望着他毫不留恋的背影,可兰只能揪着心,觉得好难过……好难过…… 而隐身在外面的完颜苹,则眯起愤怒的双目,双肩止不住的抖颤,她没想到言可兰的命还真大,接二连三逃过她所设下的陷阱! 不过她不会罢手,立誓要消灭她。 ◎◎◎◎ “大人,密探来报,原来涂渝早和蒙古人勾结,此次他来到咱们大金国定有目的。” 完颜炽正在密室内,听着陆拓禀报着最新消息。 他目光一紧,“此事当真?” “完全正确,而且采子手里已握有证据。” “哼,好个涂渝!竟敢耍我?”凝起嘴角,完颜炽笑得极为犀冷。 “大人,您说我们是不是现在就拿下他?” “等等。”完颜炽举手阻止,“我想他之所以来咱们上京,又蓄意住进我府中,最根本的意思,就是要打探骆雄的消息,想借机拿回那只兵图。” “这么说,东西还没到蒙古人手里?”陆拓振奋地说。 “应该是,否则他就没必要走这一趟。”完颜炽沉吟了会儿又道:“不过当时找到骆雄尸首时,并没看见东西,所以东西到底落在谁手上,还无法查出,这对咱们女真而言,是很危险的。” “那么大人的意思是……” “静观其变。这交给你去处理,多派些轻功不错的部下跟踪他,并将他的一举一动,随时禀明我知道。” 仔细思量了会儿,完颜炽违下令,他的眼神充满精神,像是誓必将涂渝这个小人擒之于手。 更甚之,是那些与他联系的女真叛贼。 ◎◎◎◎ “可兰,你的伤没事吧?我们忙就好了,你去歇着吧!”完颜老夫人只知可兰的脚是不慎扭伤,并不知是被毒蛇所咬。 可兰之所以瞒她,是怕老夫人年纪大了,得搞防毒蛇而提心吊胆,说不定还会扰得府中每个人人心惶惶,这些并不是她所乐见的。 “没关系,我已经好多了。再说,我来这儿就是为了帮您忙的。”可兰踮着脚,帮着吊起花灯。 “你真是的,找你来帮忙只是借口,难道你看不出姨娘的、生息?”完颜夫人走向她,轻声问道。“心意!什么意思?”可兰不明白地偏着脑袋问。 “唉,就是滥了炽儿嘛。” “为了他?”可兰不解地蹙起额,“我还是不懂您的意思。” “这……姨娘是有意思撮合你们呀。”老夫人得意一笑,那笑容还真是暧昧,“就不知你们可有进展?不过你脚受伤那天,我听下人说,是炽儿抱你去看大夫,也是他抱你进府的?” “姨娘!”可兰张大眼,脸儿转红,“您怎么这么想,他……他只是好心照顾我这个表妹而已。” “是吗?我怎么从不知道,我儿子也有‘好心’的时候?”老夫人拍拍她的手,“我是真的期待,你做我们完颜家的媳妇。” “您别想太多,这是不可能的,再说今晚一过,我明儿个就得回去了。” 想着那天他决绝的话语,可兰眼睛不禁泛红。 “你说什么?” “姨娘您别这样,我是真的得走。”见完颜夫人一副错愕样,可兰觉得好心痛又不舍。 她知道姨娘疼她,待她有如亲生女儿般,可是……有人不愿留下她,甚至连一句应酬话也不肯说。 “可兰你——” “姨娘,这事以后再说了,时间差不多,得赶紧将这儿弄好,方便大伙来参观呀。”不想再沉溺在这种讨厌的气氛中,可兰赶紧陪笑道。 就这么,她们又开始忙碌了起来,直到酉时过戌时至,才将整个元宵盛会的明亮与繁华,给烘托起来。 不久,来赏灯的民众愈来愈多,不一会儿整条街都聚满了人,摊贩林立,将元宵的整个气氛全带了上来。 当嘈杂人声愈来愈多,到处都聚满了人影,可兰这才疲累的打了个呵欠。 本想向姨娘打声招呼先回府,可瞧姨娘被一些官眷所围拢,根本没她插身的余地,只好先向钰婶说了声,便自行走回完颜府邸。 才进府邸后门,她竟又遇上涂渝。 就见他漾着笑走近她,“可兰姑娘,听说你前两天受了伤,早想去看你,可又怕影响你养伤,只好延岩至今。” “那你是……哦,对了,我还有东西要给你。天,我最近一忙,竟把这事给忘了!”可兰笑了笑,“一定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现在我不是就来索债的吗?”涂渝刻意对她摆出个迷人笑容,“如果有可能,我还想带你走。” “啊!”她吓得脸儿有点变色。 “别意外,我是说真的。”涂渝居然出其不意地握住她的手。 “不——”她连忙抽回手,对他尴尬一笑,“你真是爱说笑,你跟我来,我拿东西给你。” 坦白说,从一开始,可兰就觉得此人行为诡异,却不知他居然这么大胆! 虽然完颜炽也是个大胆无理、霸道脱轨的男人,可给她的感觉却不如涂渝这般邪气得让人心惊。 一到她房门外,她转头道:“你等等,我去拿东西给你。” “麻烦姑娘了。”他眸光闪过一丝佞色。 对他点点头,可兰立刻转回自己房里。当她打开五斗柜,从里头掏出一封纸袋,才转首,竟发现他就站在她身后。 “啊——”她吓得退了步,“你……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在下是跟着姑娘的脚步来的。”涂渝丝毫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可是我没请你进来,这是我的房间,请你出去好吗?”可兰忍不下去,突然对他大喊。 “我跟着姑娘来取我的东西,这又有错吗?”涂渝故作一副豪放不羁的模样。 “我叫你在外头等,你怎么可以擅自闯入?”她紧张地看看外头,就担心这一幕会让外人看见,到时候她不但名誉有损,即便是自己再怎么解释也说不清啊。 “姑娘你何必那么紧张呢?跟着在下难道不好吗?”涂渝缓缓走近她,一手抽走她手中的纸袋,另一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你要做什么?”可兰震惊地张大眸。 “在下说了,希望带你走,也只有委屈言姑娘跟着我了。”他奸猾地咧开嘴,说着自以为是的话。“我才不要,你放开我!” 两人就在拉扯之下,突然完颜炽在门口现身,眼底所见的便是他们这副拉拉扯扯,状似打情骂俏的模样。 刚刚他接获消息,涂渝那家伙居然不识好歹地闯入言可兰的房间。没想到他快步赶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涂渝大人,没想到你三更半夜,居然潜入我表妹房里,有什么事吗?” 完颜炽的嗓音突然出现在门际,随即缓缓朝里走了进去,脸上已出现僵冷的表情。 “我……我来这儿是专门向言姑娘告别,因为我已决定明天天一亮,就离开这儿。”涂渝随意捏造个理由。 “你要走了?”完颜炽目光一瞟,突然瞧见涂渝手里捏着的纸袋,“不知涂渝兄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他眯起眸子,表情倏地变得冷酷。 “这……这没什么,那么在下还是先告辞好了。” 为免完颜炽将注意力转移至他手中的纸袋,继续追根究底下去,涂渝只好先溜为上。 “等等,我要看看你手里那东西。”说话同时,完颜炽的目光已狠狠瞟向在一旁静默无语的可兰。 可兰心底已有了预感,完颜炽定是误解了她,经过上次的经验,他已经对她和涂渝间的关系非常存疑,这下又被他抓个正着,还真让她有口难辩。 “这东西……是言姑娘送给在下的,我想完颜兄你没必要过目吧。”他恣意一笑,找机会想脱身。 “你给我站住。”完颜炽沉声一吼,条然抓住涂渝的一只胳臂。 “是你先无理的,休怪我无情。”他立即对完颜炽出招,可完颜炽并非简单的人物,他瞬间闪过,同时予以还击。 涂渝没料到他动作竟会这么敏捷,不注意下已中了他两掌,顿时口喷鲜血,手上的东西也顺势被完颜炽夺去。 “东西还我,你是这么对待友国使节的吗?”涂渝按着胸口,硬咬着牙——问。 “友国?你算是吗?早已投靠蒙古人,却还与我大金国虚假示好,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你的目的?”完颜炽迅速从纸袋中掏出东西。 果然就和他所料想的一样,这里头真是骆雄所夺走的军事部署图! “你怎么会有这东西?”他忽而转借看向可兰。 可兰只是对他猛摇头,心头不断狂跳着。 “快说——”完颜炽逼近她。 “我不知道,那东西不是我的……我甚至不知道那就是……” 军事部署图?!这是什么东西?不过乍听之下,就能感觉到它仿似代表着他们大金国的机密,难道那个老伯伯,就是他处心积虑想抓的人?! 涂渝趁着他们两个正在答问之际,又想溜了。 完颜炽厉眼一张,“你别想逃,外面已围上我的众多士兵,你是插翅难飞了。”拔声一吼,完颜炽便将手下唤进来,“把涂渝给我押进大牢,没我的允许,不准任何人去见他。” “是的。”来人立刻将受伤的涂渝逮住,拉出了房外。 “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完颜炽再度逼视着可兰,这次若得不到答案,他肯定不会罢手了。 “这东西……是一个老伯……老伯交给我的。”可兰实话实说了。 “他叫什么名字。” 如火炬般的眼直直注视着她的灵魂深处,这种热与压力直让可兰觉得受不了! “我不知道……他没说……” “那他人呢?” “他死了,遇到他的时候,他已身受重伤,快要断气了。”可兰怯柔地说,想到那个场面她又忍不住心酸了起来。 “你不知道对方是谁就帮他做事,可收到了什么好处啊?”他不屑地眯起眼,狠狠地数落着她。 “好处!我哪有得到什么好处,我只知道我不能见死不救,既然救不成,对方有要求,只要能力所及,我向口然会答应,难道这么做也有错?”她不满地顶回,压根不觉得自己哪儿做错了。 错就错在那样东西的重要性,不是她一条命换的回来的。 受不了他这样鄙夷的视线,可兰更是热泪盈眶,“我真的不知道就一个简简单单的忙,居然会惹来那么大的祸。” “你惹祸精一个还会什么?” 完颜炽狠狠攀住她的肩,气得冲口而出,“知道吗?这东西若遗失了,对咱们国家的威胁有多大,为什么你不会拆开来看看?”他那阴柔的黑眸改变了他原本看似无害的脸庞。 “我怎么知道……你不要怪我……”她吓哭了。 “还有,那个涂渝是怎么找到你的?他又怎么知道东西是被你拿走的?我看你们两个之间早已有鬼,对不对?” 他恨得紧抓住她的手腕,灼灼地凝住她,脸上的戾气更是让可兰心痛。 “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因为我险些成了卖国贼,可是从头到尾,我全然不知情,请你原谅我……” 可兰反手抱住他,泪洒彼此的衣襟,哽凝的声调、抽搐的双肩,涂涂软化了完颜炽身上的冷硬,可他仍不语地望着她。 “是那位老伯交代将东西交给涂渝,所以当他来到府邸时……我才会很惊讶的跑去找他……就是想要求证他的身份,把东西还给人家。” 可兰含泪带雾的眸子轻轻扬起,凝在他那双幽邃的眼瞳,“求你相信我,相信我好吗?” 完颜炽吁叹了一口气,突地将她紧紧地锁在怀里,低头吻去她的泪!“更糟糕,不知为什么一遇上你,我什么都不对了,是你欠了我,还是我欠了你?” 他怎么也料不着,自己向来冰封的感情,会因为她而失了狂,这回更从他那百密不漏的心墙内给溢了出来。 可兰猛然睁亮眸子,“这么说……你不怪我了?” “是暂时不怪。”如果让他得知她是骗他的,他将会更恨她。 “谢谢你、谢谢你……”她因为兴奋又哭了。 “真没办法,哪有人高兴也哭、伤心也哭?”完颜炽抬起她的小脸,“我不要你的谢,换样东西给我。” “什么……”她脸儿微微转红地别开。 “你知道的。”他双眸炯炯发亮。 “我……”她抬起小脸,怯柔地看着他,“可是我怕-” “今天不用怕,不再疼了。”完颜炽邪魅的勾起笑孤,随即将她抱上了床,并在她怔茫无从之际,吻上了她的获口,双手流连在她柔软的身子,涂涂燃起狂焰。 “炽……”她轻叹了声。 “别怕,我会轻一点儿。”轻褪她身上罗衫,他的手在她身上轻拂。 “呃……”哽着口气,她浑身紧紧一绷。 “怎么了?”他低声问道。 “好麻。”垂下螓首,她幽幽开口。 “放心,这就是高潮的前兆。” 那阵阵娇吟、低哑的嘶喊、甜湿的香液,都让他难以抑制地亢奋起来。 “不行,我……我明天就得走了,你不能——” “住口,我没说要让你走。”手劲一个加重,他用力抓住她,强行制止她再说下去。 “可……你说……” “就当它是耳边风。”叹息地低首吻住她,“别再说了,我只要你记得一句话,你不能走。” “炽……”她淌下欣喜的泪。 “别想其他,现在你只要专心的接受我——” 完颜炽倏地叠在她身上,一次温柔中带着骛猛的动作,引来那吟呻浪吟。 “不痛吧?”他喑哑地问。 “嗯。”可兰羞赧地点点头。 “那我要来了!”紧抓住她的纤腰,将她的玉腿勾住他的熊腰,完颜炽再也不留情地拼命冲刺,直到彼此都冲上顶峰—— ◎◎◎◎ 听闻涂渝被逮,这次又是与那个言可兰的贱女人有关,可大哥非但不惩处她,还将她养在府邸,难道大哥真被她的美色给迷乱了神志吗? 尤其是娘,一听到这结果,可是开心的不得了,暗地里已准备请人去黄龙府提亲了。 这一切一切,看在完颜苹眼中,仿若针扎,痛得她受不了! 不,她不会让言可兰捡到这样的便宜,一定要让她得到她此刻所受百倍千倍的痛苦—— 想着,她又来到言可兰的房间外,轻叩了下门。 当可兰将门打开,见着来人是她时,脸色瞬变,心底陡升一股骇意,“表姐……你……” 她怎能不怕,心底已有觉悟,几次出事,定是表姐下的手,却苦无证据,偏偏此时麓儿随姨娘去街上买绣线不在身边,若她又要下毒手,那她该怎么办? “怎么了,好像不欢迎我?” 完颜苹笑着直闯内室,当目光转往床炕时,不由得心头一凛,恨意也遂上心间。 这几个晚上,完颜炽都是在那上头度过的,这让她不得不想象一到夜晚,那上面所出现的情景…… 天,心底醋意勃发,就快淹死自己了。 “怎么会,表姐您请坐。”虽对她已起疑心,可兰仍不动声色地以礼对待。 刻意压下反复怒潮,完颜苹勉强笑着对她说:“我们姐妹俩好久没谈谈心了,这阵子我也挺忙的,真对不起,没好好尽到地主之谊。” “哪儿的话,可兰一个人也挺好,再说还有簏儿陪着我。”无措之际她突道:“我去帮表姐泡杯热茶吧。” “那么谢谢了。”完颜苹虚伪笑道。 当可兰转出房间,她便开始在屋里四处搜寻了起来。 突然,让她瞧见搁在枕边的一只绣帕,看着上头绣着的诗词,她脑中迅速产生了个主意。 “对,就这么办!”她奸猾地将绣帕藏在衣内。 不一会儿工夫,可兰进了屋,“表姐,茶水来了。” “谢谢。”完颜苹端到嘴边浅尝了口,“嗯……好喝,看来我大哥真是好福气了。” “我不懂表姐的意思。”她敛下眼。 “近来我娘已忙着帮你们筹备婚事,还打算派人去黄龙府向你爹娘提亲,这难道不是桩喜事?”完颜苹虽笑着说,可那神情却蓄满了让可兰无法忽略的杀意! “这……我不知道……”控制不住从心底窜起的紧张,可兰说起话来已不住颤抖着。 “你怎么了?额上都冒出冷汗了?”完颜苹装模作样地拿起自己的手绢,为她拭着汗。“有句话我想告诉你。” “你……你说。” “能嫁给我哥是幸福的,他的脾气虽不是顶好,甚至可说是满可怕,但是他真是个帅挺又英俊的男人。”她露出一脸仰慕。 可兰只是缄默不语,住她一个人说着。 “你或许不知道,我爱他……我喜欢他,是不容许任何女人抢走他的。” 完颜苹这句话可是震住了可兰。 她突地站起,以一副震惊的表情看着完颜苹。 “哈……你是不是想说我不正常?”一双厉目瞟向她。 “他是你大哥呀……亲大哥,你怎么可以……”可兰眼底漾出泪,脸色已逐渐苍白。 “是我大哥又如何?只要他也爱我那就成了。”完颜苹抿唇一笑,那笑容好似在耻笑言可兰的不懂事。 可兰当然不懂了,她只知道这是乱伦,而且无由地在心底产生一股巨大的闷疼。忍不住她问道:“那完颜炽呢?他对你……” “他当然爱我了,只不过怕外人认闲话,才会跟你逢场作戏,晚上陪陪你、骗骗你。但你不知道的是,他在来你这儿之前、可是先去我那儿享乐的。” 她掩嘴窃笑,“不能怪你不明白,他是个精力充沛的男人,应付你我是绰绰有余的。” 听着她那暧昧恶心的话语,可兰痛苦的大喊,“不可能……你不要再说了,我不相信!” 这阵子他改了性子,对她好温柔,怎可能…… 莫非这真是场骗局,他只是拿她做掩护,好私下与自己的妹妹苟合? 泪水——点滴落,仿似断了线的珍珠,蹂躏着她的心坎,铲更陡地一沉,再也提不起精神…… “你不相信?”她冷冷一笑,“那你今天可来我房里偷瞧,看看你是该信我还是信他。” 丢下这句引人遐思的话后,她便咧开嘴离开,只见可兰无力的坐回椅上,泪已成灾。 第八章 近晚时分,完颜苹突如其来地拦住正准备去找可兰的完颜炽,站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着。 “小苹,你怎么了?”他蹙起眉问。 “我有事想麻烦大哥。”她故作委屈地说。 “什么事?” “来我房里好吗?这些话不方便在这儿说。”强迫自己挤出几滴泪,小苹偷瞄着他。 完颜炽不疑有他,“好吧。” 完颜苹偷笑在心底,并将他带到她的闺房。 一进屋,他立即看到一桌子精致菜肴,直觉可疑道:“你是有难过的事还是开心的事;居然叫了一桌子菜!” “我只是想和大哥喝一小杯,边喝边说。”说着,她便为他倒了杯酒,“这是上好冰酿,是我托一位朋友从中原带来的。 “那我倒要喝喝看。”完颜炽拿起沾了下唇,“嗯……香甜细腻,果真是佳酿。” “那你就多喝点儿。”她劝着酒。 “好,就这一杯。待会儿还有事,不能多喝的。”完颜炽一口饮尽道。 “就一杯呀,那怎么可以?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跟朋友买了一蛊,你不喝,我一个人又喝不完,再一杯好好?”完颜平又为他斟上一杯。 “你……”见她那哀求样,他只好勉为其难地又喝下,“这样可以了吧,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我……我喜欢上一个男人。”完颜苹羞赧地说。 “哦,那很好啊,是哪家公子,这么有福气!快跟大哥说,我也好转告让娘知道……她……”完颜炽咧开嘴,可意说愈觉脑子昏沉,直觉不对劲。 “娘怎么?”心底产生了丝得意,她等着他体内药性发作。 “我脑子怎么那么沉!”他顿觉不对劲,可没思维去探究这些。 “是吗?那快来床上躺会儿。” 完颜苹扶他站起,双双颠颠簸簸地走向她的床炕。当完颜炽一躺上床,闻到床上特有的香味时,体内竟突然燥热了起来。 “我怎么了?”他想爬起身,却施不出力,突地他抚着喉咙说:“渴,我想喝水……” “那你躺躺,我去为你倒杯水。”完颜苹露出奸佞的笑容。 然而就在这时候,心中存疑的言可兰,敌不过心底欲知真相的冲动,徐徐往这儿走了过来。 当她一接近屋子,便听见完颜苹笑着对完颜炽说:“别急别急,慢慢来嘛。” “可我想……” “哥,别急,你抓疼我了。”她暧昧地笑着。 “我要……你别躲。” 口干舌燥的他一手紧抓着她的手臂,另一手直构着完颜苹手中的茶水,可她却戏弄得直闪躲。“告诉我,你现在的感觉,嗯?”她甜腻地问。 “好热,我要……”他愈来愈喘,声音仿似欲求不满的嘶哑。 这话听在屋外可兰耳中,竟是这般的痛。 “好,这就给你。”完颜苹才说完,他便一把抢过她手中的杯子,溅出的茶水弄得彼此一身湿。 “啊,你真粗鲁,弄得人家都湿了……”完颜苹哎哎叫着,那刻意装出的喘息声,当真是伤透了可兰的心。 “这是你自找的,你……你整我!”完颜炽虽已中了迷药,可仍强力让自己清醒。眼看自己的妹子居然在自己面前褪衣,他除了震惊讶异之外,还有着满满的不解! “我就是要捉弄你,来呀……来呀……”完颜苹格格笑着,那笑声直刺激着可兰的耳膜。 可兰深吸了口气,泪已流尽般地缓缓往回走,她不想再听下去,直回到了房里,她已哭红了双眼。 等他来了,她定要好好问问他,对她真只是玩弄与利用吗? 可等到星辰泛滥整个天际,屋外只剩下朔朔晚风吹拂的声音,她仍等不到他过来…… 为什么他不来?是不是完颜苹告诉他她已知情,所以就根本不用来了? 突然房门被打开,她开心的回过身,却在看见完颜苹时,愣傻当下。 她脸上蓄满胜利的笑容,好像是在嘲笑她的无知,这种感觉几乎台可兰血脉尽断…… “你来过了?”完颜苹笑着问。 “你怎么知道?”可兰红肿的眼瞳已无焦距。 “这是你落在我屋外的帕子,拿去吧。”完颜苹伸出手,手里正是她上午偷偷取回的手绢。 “谢谢。” 她伸手抽回,心情已乱如飞絮的她,根本没注意到她眼底闪过的狭冷光芒。 “对了,他今天不会来你这儿了,太累了,在我那儿睡得很沉,我舍不得叫醒他。”笑出一抹诡祟,她偷瞧着可兰那张了无血色的脸庞。 “我知道。”可兰这回连头也不回地说。 “想哭就再哭一会儿,那我走了。”笑得万分得意的完颜苹,这才掩门离开,她得意的想,好不容易完颜炽又属于她一个人的了。 直到听见大门阖拢的声音,可兰才又趴在案头痛哭失声。 她心痛不在于自己失去他,而是他为何要选择这场乱伦之恋? 为什么…… ◎◎◎◎ 完颜炽一早清醒,竟发现自己是在完颜苹房里! 该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她下了药!小苹那丫头对他下了药,搞得他神志不清,浑身发烫,差点儿拿她当可兰给—— 可最后他担心自己真的做出,会让他后悔一辈子的事,拿起身上利刃,猛地插入大腿,让那刺骨的疼唤醒自己的意识。 掀开被子,发现大腿已被捆扎,他摇摇头,倏然翻身坐起,冲出屋外四处找着完颜苹那该死的丫头。 他要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府邸里里外外他全问过了,竟没人看见她,该不是那丫头畏罪躲了起来? 哼,最好她别出现,否则他定要剥了她的皮。 猛地,可兰的身影窜进他脑海!糟,昨晚他没去找她,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赶紧移步到可兰的房间,只见她与麓儿正在收拾着行李。 他神情紧绷,快步走进屋里,“你们这是做什么?” 可兰只是看了他一眼,而后无动于衷地继续做着她手里的事。 “你——”完颜炽正想说什么,却见簏儿眨巴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盯着他们瞧,于是又转向麓儿道:“你先出去。” “是。”麓儿觉得气氛实在不对,于是点头退下。 反正今儿个说怎么不对劲儿,就有多么不对劲儿,一早小姐就将她叫来,什么也不说,只叫她快快收拾包袱。 她就觉得奇怪了,这几天她明显感受到小姐的心情非常快乐,与表少爷的感情也逐渐有了进展,正值大家都非常和乐之际,为何小姐会在这时候决定离开呢? 想不透之下,麓儿认为还是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得好。但愿表少爷能说服大小姐,让她打消离开的念头。 屋里的两人这时却沉默不语,完颜炽终于沉声问道:“为什么要走,你怎么不说话?” “我要说什么话?说我讨厌你吗?”可兰挥开他的手,泪雨蒙蒙地瞪着他,“我要回去了。” “你说什么?你讨厌我?!” 完颜炽一点儿也不肯接受这样的说法,“就因为我昨晚没来,所以你拿话激我是不是?” “那你告诉我,你昨晚去了哪儿?”她歇下手中动作,抬首问。 “昨晚……” “告诉我,我想知道。”她想知道,他是不是还想继续欺瞒她。 “我有公事得出府去,结果回来太晚怕吵了你,所以就睡回自己房里。”他大气不喘地说。 可兰心顿窒,随即转过脸,泪又开始在眼底酝酿,“那你真是太忙了,我留在这儿,反而会打扰你的生活。” “你说什么?”他扯住她,“什么打不打扰,难道你不知道我娘有意撮合我们两个?” “你问过我愿不愿意吗?”愿意做他与完颜苹两人间的桥梁、利用的对象吗? “你是什么意思?”他陡地张大了双眼。 “我不会嫁给你,这段日子也算我利用你解除寂寞,咱们彼此彼此。”她卯上了他,豁出去地扯谎道。 她不要再让他耻笑,她定要扳回颜面。 “你说什么?”他面容一整,“意思是你早有心上人,而我只是替代品。” “对,你怎么说怎么对——”她对他娘出声,在用力推开他的钳制之际,身上那只绢帕却突地落在他的鞋上, 他低头一瞧,本无心在此,却突被上头一抹紫色的玉凝幽兰,给吸引了目光。 立刻将它拾起,他瞪着它,这手绢就和上回在骆雄身上寻获的一模一样,惟独差在这上头有一阕词。 雨过残红湿未飞, 疏篱一带透斜晖, 游蜂酿蜜窃香归。 金屋无人风竹乱, 衣篓尽日水沉微; 一春须有忆人时。 幽兰忆渝郎 “这阕词是你绣的?”他声音里含着颤抖。 可兰瞄了眼,“对,是我最喜欢的?款沙溪。” “哈……我当真被你们给骗了。” 完颜炽疯狂大笑,“真好,真的是太好了,言可兰,算我为自己前世造了孽,才认识你这种女人。” 他指着她的脸,满腹有着无处可发的怒火。 “我!”她望着他,不解地问:“我又怎么了?是你欺瞒我才是,你何必对我大呼小叫?” “我欺瞒你!是你耍我——” 他将手绢扔在她脸上,“这是你与涂渝两情相悦的证据,你还不承认?” “你说什么?”怎么会扯上涂渝呢? 可兰赶紧拿起绢帕,直盯着上头的字迹——幽兰忆渝郎?! 她什么时候绣上这一排字来着?!不,这手绢一定有问题,只不过她现在头昏脑胀,已厘不清是哪儿不对劲了! 但这最后一排字,当真是凭空冒出来的…… “不,你误会我了,这不是……一天呀,她该怎么说明呢? 完颜炽目光如炬地看着她,“你什么都不用说,涂渝早已投靠蒙古,想必你也早已知情了?” “我不是……我在来上京之前,根本不认识他,你要相信我。”她只是想激怒他,可不希望被误解呀。 “对你,我已没什么好信任了。” 他眼角抿出了泪影,“在上京,大家都知道我完颜炽,最忌部下循私掩过,我当然也不能例外。”可兰震愕地倒吸了口气,“你的意思是……” “我得将你和涂渝一同关入大牢,不过你别得意,我会隔离你们两个。”他目光一闪,眉宇间刻划着严厉的线条,“到死,也不会让你们成为地府鸳鸯。” “你弄错了,我没有,什么蒙古我完全没接触过。”可兰受不了地对着他大喊,“不要随便冤枉我!” 她已经够心痛、够难过了,他为何还要打击她?是不是赚她自认识他后所受的苦,还不够多呢?对,她想起来了,这手绢是完颜苹拿来给她的……原来……她终于懂了,她又一次被人算计了。 “你不用解释了。”他赫然转向外头,无情的命令铿锵有力的传送出去,“来人哪,将言可兰押到地牢,严密看守。” “是。” 可兰就这么被人给带走,在离去之前,她只是回首,对他牵出一抹心酸的微笑,“我懂了,你与她是串通好的对不对?只想消灭我?” “你说什么?”他眯起眸,霍然高喊,“别再耍我了,带下去——” 直到可兰消失在他眼前,完颜炽终于受不了的捶桌大吼。 眼底冷光毕露……他恨,永远恨她! ◎◎◎◎ “大人……大人……好消息呀!”陆拓快步走到完颜炽书房,却见他一个人正喝着酒。 “好消息!对我而言,现在还会有什么好消息?”他咧开嘴,笑得苦涩。 “前方传来消息,说蒙古兵已暂退,现在咱们终可松口气了。”陆拓虽不知大人是怎么了,但还是说了。 “哦,退了?”他冷冷一哼,眼底泛着星火,“再不退,我就将他们全宰了!” “大人……你是不是喝多了?”陆拓上前扶住他。 “滚……谁说我醉了?”完颜炽猛地挥开他。 “我知道自从言姑娘被您关起来后,您就变得很不开心,要不就放了她吧,否则就连老夫人,也都天天以泪洗面。”他小声地劝道。 “我娘……她恨死我了。”完颜炽抿唇一勾,“都是那个该死的女人!” “大人,你已经关了她半个月了,教训也教训够了,是不是该放她出来了?”陆拓怎会看不出完颜炽仍钟情于她,否则不会连性子也变了。 变得比以前更易暴怒! “去你的,叛国贼就是叛国贼,哪还有期限的,你再嗦,我连你也押去关。”完颜炽那双厉目倏然一眯,被酒液醺红的眼看来鬼魅又骇人。 “我……”陆拓赶紧噤了口,不敢再乱说话。免得他的请求没有见效,反而惹得自己深陷牢狱。“没事你就走吧,别来烦我。”说着他又为自己斟满一整杯酒,毫不迟疑地大口饮尽。 见他这个样子,陆拓只能吁叹了声,轻轻退下。 完颜炽苦恼地站起身,面对着窗外那晕黄的日阳发起愣来,虽然他不止一次的劝自己不该想她,可他的思绪仍免不了绕着她游走。 地牢内潮湿恶臭,真不知道她能熬得下去吗? 突然间,房门口又出现了细碎的脚步声,不久他竟听见簏儿喊道:“表少爷请您开个门,让簏儿进去说个话好吗?” 麓儿忧焚不已,自从小姐莫名其妙地被抓进地牢里关起来之后,她就烦恼到现在,每次想去地牢里探个究竟,总被拒于门外,想问表少爷,他更是闭口不谈,要不就成天理首于公事中,想找个人还真不简单。 刚刚好不容易打听到表少爷正在书房里,她说什么也不能放弃这个机会啊。 “我现在正忙着,你走!”完颜炽闭上眼,狭长的眸锐光内敛,激射出几许无情。 “别这样表少爷,让麓儿进来说几句话,就几句而已。”麓儿急哭了,这阵子她完全没有小姐的下落,每每一到夜晚,她都会梦见小姐在跟她哭诉,让她连捎封信回黄龙府给老爷和老夫人的勇气都没有。 “你不过就是个丫头,要跟我谈什么?”半阖上眼,完颜炽顿感酒酣耳热,连脑子也晕沉沉的。 “麓儿知道我不过是个下人,没什么说话的余地,只是想求表少爷告诉麓儿,小姐究竟犯了什么错?为什么你要用那么残酷的刑法折磨她?”她被激怒了,情急之下早忘了什么叫礼数。 “她勾结蒙古人,和涂渝连手夺取我国机密,难道这样的罪证还不够?”完颜炽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 但这话听在簏儿耳里,可当真是莫名其妙了。 什么时候小姐变成了和蒙古人勾结的叛贼了? “不,您一定弄错了,您让我进来,让我把话给问清楚。” 事关重大,麓儿冒着项上人头被砍的可能,不经他同意便闯了进去。 “我不相信,我真的不相信,表少爷您要把事情调查清楚啊。”一冲进来,簏儿便走向完颜炽,跪在他跟前说。 他烦躁地瞪着她,“你有完没完,要看证据是不是?好,这个你拿去。” “这不是小姐的手绢吗?”簏儿赶紧捡起从完颜炽手中扔下的东西。 “你看看上面的词句就该知道,言可兰本就和涂渝认识,也足以证明她和骆雄早有串通,所以骆雄才会趁此机会,将东西交在你们手里,我说的是吧?!” “什么诗词?” 麓儿紧地打开手绢一瞧,当她瞧见那排小字时,猛然张大眸子说:“这不是我们家小姐的绣法,绝对不是,我跟在小姐身边多年,她绣的东西我全看过也都熟悉,这种绣法不是她的,就连绣线的颜色也相差许多。” 她担心完颜炽不相信,赶紧将手绢递到完颜炽眼前,“您瞧这诗词上全都是斜边勾,可是这最后一排字上却是正勾,两种手法差异太大,就连这字迹也不太一样,您一定要张大眼瞧个清楚啊。” 只要有能为小姐洗刷罪状的机会,她一定不会放过,定要让表少爷看得仔细、求个明白啊。 完颜炽这才注意到簏儿的话,他抢过手绢,仔细比对…… 的确,两者的绣法有着明显的差异,那天他心思太乱又怒意积胸,所以才没有仔细看清楚。 现在回想起来,可兰好似要对他解释什么,是他不给她澄清的机会。 天,怎么会这样? “表少爷您想想看,这是不是其中有鬼?一定是有人要陷害我们家小姐!”麓儿激动地问。 完颜炽一颗心仿若掉入了这场混沌中,一时理不清所以,竟然半晌说不出话来。 “您别愣在那儿,请您说说话啊!”见他不言不语、没有反应的,她的心跳声可愈来愈强。 簏儿心想,该不会他当真不管小姐了,只一味的陷入这种根本就不正确的假象中?他也真是的,小姐那种个性怎么像是会与蒙古人勾结的人呢? “我现在就去看她——” 等了好久,他终于冒出了这句话,并且在麓儿愕愣之际,倏然冲出了书房。 第九章 言可兰自从被囚禁在地牢里的那一天起,便开始郁郁寡欢,连活下去的欲望也没了。 尤其是住进这儿的第二天,完颜苹便来找过她,她以一种得意、耻笑的眼神直看着她,仿若笑她的痴优,还说这辈子她永远不会放过她,即便她已身陷囹圄,她也要她过着最痛苦的日子。 果然没错,自从那时起,狱卒所送来的饭菜,就跟第一天的完全不同,上头除了一些白饭和发馊的青菜外,什么也没有,尤其是她最近胸口直发闷,每每闻到一些不舒服的味道,便会感到头晕想吐,这使得她更没食欲了。 算了吧,既然他们兄妹要她死,那她活着也没有用,只是承受他们最残酷的对待罢了。 看着眼前那碗发出异味的饭菜,她忍不住又按住胸口,直呕了起来,胃里的翻腾让她好难受啊。 她扶着墙,无力站起,直往窗边走了过去,她想借由窗外飘进的微薄空气,缓和她此刻心头的闷沉感觉。 可走不了两步,她又气喘吁吁的跪了下来,多日没有好好的用过一餐,此刻她的身心已更形憔悴,脸色也变得苍白,脆弱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生不忍。 指尖勾着墙壁的裂缝,她使劲想再一次的让自己站起来,可刚刚那几步路,已耗费了她所有的精力,如今她就连呼吸都觉得好喘。 试了几次,仍无法站起,她忍不住哭了起来,这阵子她无不以泪洗面,不为别的,只因每当午夜梦回时,她总会梦见完颜炽那张无情的脸,但也不乏他曾经有过的温柔。 如今她才明白,自己有多爱他,即便他这么对待她,她爱他的心仍然没变,那油然而生的思念,反而是愈来愈强…… 可他对她呢?有的只是利用和误解,多少天来不曾来看她一眼过,这种男人还能再想吗? 想想,他不来也好,如今自己这副模样,根本就无法见人。 抚弄着自己披散的头发、憔悴的容颜,即使他来了,她还不知该往哪儿躲呢! 不过……她真的好想见爹娘一面,不知自己被关在这儿能不能再出去?倘若完颜炽心一横,赐她个死罪,那她当真就死得不明不白了。 她纤细的肩膀徐徐颤抖,哭声嘶哑,眼前达变昏暗,仿佛她就要不支倒地了。 就在这时候,她隐约听见牢门开启的声音,她想看看是谁,可就是抬不起头来。 “你……”完颜炽浑身颤抖的看着,她此刻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不知心有多痛? 虽只是单单一个字,但可兰敏感地一震,浑身禁不住颤起抖来。 可她不敢看他,就怕这只是她的幻象,一抬眼他就不见了…… “呕——”好难受……胃部却突然翻搅了起来。 “怎么了?”完颜炽赶紧蹲下身,抬起她的脸蛋,当他瞧见那张原本细致妍美的脸庞,整整瘦了一圈,水亮的柔眸也覆上了层黯影时,整个人几乎疯狂! 怎么搞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该死的狱卒,他不是下令要好好给她吃、并且给她一间干净隐密的牢房,为何还会变成这样? 她终于望见那张让她思念多日的脸庞,不禁扯出一抹笑,“你……真是你……我不是做梦吧?”“不是,你不是做梦。” “能看见你真好。”她眼里已出现幻影了,但她强迫自己不能倒下,一定要把话说清楚。“炽……” “别说话,我带你出去。”他欲抱起她。 “不……不要……”摇摇头,她紧抓住他的大手,“听我说。” “好,你说。”完颜炽目光炽热。 “我是冤枉的。”逸出低哑的哭声,她又落泪了,“那手绢被人动了手脚,我……我没绣最后那行字……” “我知道。”他直点头。 “你真知道?”她开心的又笑了,却与脸上憔悴的线条好不相融啊! “对,是我不好,我不该什么也不查就冤枉你,更不该这么对你。”紧紧抱住她,他真担心这么柔弱的她,会就此消失不见! 发觉她的身子不停在颤抖,完颜炽立即吓得大喊,“狱卒!狱卒!” “大人,有何吩咐?” “我不是要你好好照顾她,你们是怎么照料的?”完颜炽怒火飞扬,一把火已烧到了头顶。 “这……这不是大小姐代您下的口谕,要我们给她这间最差的牢房,还有……”见大人两眼暴睁,眼底的怒焰狂烧着,他已说不出话来。 “还有什么?”完颜炽猛地一喝。 “还……还有只给她吃馊饭、酸掉的菜。”狱卒的头愈垂愈低,已有预感自己快被分尸了。 “可恶!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颤着声问。 “言姑娘关进来的第二天,大小姐就来传达了,难道……难道这不是大人的意思?” “混账!”他咬牙怒骂,“我什么时候需要她传口令来着,快去请最好的大夫过来,她若有个什么意外,我惟你是问。” “是。”狱卒吓得赶紧冲出去请大夫。 “炽……如果我真死了,别怪他,他只是个下人。呕!” 一阵胃酸又泛上心间,可兰难受的呕出一堆酸液,那模样使她看来更为虚弱可怜。 “你怎么了?我带你去看大夫。” 完颜炽立刻抱起她,以疾如风的速度回到他的房间,这时莱陌大夫已赶至,他激狂说道:“快医她,若医不好,你也别想活了。” “是……我会尽心的。”莱陌吓了跳,于是赶紧坐下,执起可兰的手把脉,沉思了会儿,久久才抬起头。 “她怎么了?”完颜炽急躁地问。 “她身子太弱,营养不良。”莱陌大夫断定。 “只有营养不良吗?”他觉得她好像就要断气了般,怎么只是营养不良造成的?“那快,快让她吃东西呀,我去教人准备食物去。” “等等,大人。” “还需要什么吗?”完颜炽顿住步子。 “依她的情形还不能进食,得等她清醒才行,还有她目前的身体状况我很担心。” “担心!”心头一阵重击,完颜炽深吸了口气,硬是挤出这句疑问。 “她已有了身孕,但我很担心她受不住。” 当莱陌大夫造出这句话后,完颜炽简直是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心底翻涌的是兴奋与忧虑……天,她有了身孕,那他不就要当爹了? 该死!一千一万个该死,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她,让有了身孕的她,待在那种暗无天日的地牢内。“你一定要救她,我命令你一定要救醒她!”完颜炽浑身打颤,倏然抓住他的肩喊着。 “大人……她体质太差,我只能说会尽力……”莱陌大夫也不敢保证。 完颜炽双眉倏然皱拢,随之对外头大声吼道:“陆拓……陆拓……” 不一会儿,陆拓从外头奔了进来,“大人,有事吗?” “快……快去将上京所有的大夫都请进府邸,快去!” “呃、是……”陆拓被他恐怖的吼声给弄得一愣,随即迅速领命退下。 完颜炽又回到床畔紧握住她的手,从未信过有天神的他,心底只有一个念头,如果能救回她,他愿意舍弃一切,包括他的命、他的所有…… 而莱陌只能待在旁边轻声一叹,没想到完颜炽会为一个女人流泪,这可是他这一生所见到最大的意外了。 ◎◎◎◎ “大人,您要不要去歇会儿?” 夜已深,只见完颜炽仍坐在偏厅批示着公文,于是陆拓端了壶茶进屋。 “不用,我得赶紧将这些东西看完。”他头也不抬地说。 “大夫不是说,言姑娘已经没事了吗?”陆拓皱拢眉心地说:“大人看顾了她一整天了,什么也没吃,好歹也喝口热茶。” 就因为已确定可兰没事了,他才有心情坐在这儿处理公事,但真要他歇息怎睡得着呢? “也好。”他端起热茶喝了口,突然想起什么事又问:“对了,找到小苹了没?” 如果找到她,他定要逼问她,为何要这么虐待可兰,还有她这阵子近乎怪异的行径,令他觉得十分可疑。 “没有,不过……”陆拓迟疑了会。 “什么?”完颜炽抬眼问。 “大小姐的东西几乎全不见了,我想她可能离家了。” “什么?这丫头竟然一走了之,她还欠我一个交代啊!”火热的眸冷冷地眯起,颇有暴雷将至的压迫感。 “大人,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陆拓连忙上前安慰道。 “这教我怎能不气,她做了多少错事,竟然叫狱卒不让可兰吃饭,还将她关进那么恶臭的牢房,我要问她,可兰究竟是哪儿得罪她了,别以为她是我妹妹我就会原谅她!” 完颜炽的脸更为阴沉,有股消化不去的气恼在他心底徘徊,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还有件很……很可疑的事,小的不知该不该说。”陆拓见完颜炽已经气成这样,真怕自己这一说会火上加油。可若不说,他又会觉得愧对言姑娘,毕竟她以往对他也是蛮客气的。 “你说。”完颜炽深喘了口气。 “我在大小姐房里,找到一样很奇怪的东西。”陆拓表情凝重地说。 “哦?拿给我看看。” 陆拓立刻从腰间拿出一块白布,上头似乎绣着几行字。 完颜炽拿到手一瞧,双眼突然黯下,执帕的手轻颤着…… 原来那上头全是苹儿练习绣字时的产物,而那一排排的字便是——幽兰忆渝郎。 真相已大白,当真是真相已大白…… 从头到尾陷害可兰的只有一人,那就是他的亲妹子,而他这个做大哥的居然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查也不查,就冤枉他最心爱的女人! 他霍然推开陆拓,回到床边握住可兰的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的错,等你醒来我任由你处置好不好?” “大人,别这样,大夫不是说言姑娘刚服过药,醒来也是明天早上的事了?”陆拓也觉鼻酸地劝说着。 “陆拓,派出人手找出大小姐的下落,定要将她带回来见我!”缓缓抬起头,完颜炽眸底射出激狂的火花。 “是。” 陆拓退下后,完颜炽便一夜守在可兰身侧,等着天色渐渐转亮…… ◎◎◎◎ 完颜苹先是躲了起来,而后找机会溜进地牢,以迷药骗昏了狱卒后,便偷偷潜入,打算将涂渝给救出来。 当涂渝乍见她时,直觉不解地问:“你是?” “别废话,我现在就放你出去,你跟我出来。”完颜苹抓住他的手,那一脸豁出去的表情,还真让人震惊。 “姑娘,我不认识你。”涂渝虽然很想出去,可又怕这是对方所设下的计策,他不得不防。 “你当然不认识我,我叫完颜苹。”她扯唇笑了笑。 “那你是完颜炽的……”涂渝看着他。 “他是我哥哥。” “哼,你走开,我绝不会上你的当。”涂渝笑容一敛,转身面对着牢房冰冷的墙面。 “难道你不想出去?”她双手扭腰睨着他。 “我当然想出去,只不过我不信任完颜家的人。”她既是完颜炽的妹妹,又怎会是真心要放他走?这其中必有诈。 “那你信任谁?言可兰吗?哈……告诉你,他喜欢的人不会是你,你想开点吧!”她指着他的鼻尖嗤笑着。 “那又如何?只要能与那种温柔又漂亮的姑娘说说话,我也心满意足了。”涂渝漾出了抹笑。 “她有什么好的,我看你们全被她的伪装给骗了,还没成亲就和我哥睡在一块儿,简直是个不知耻的女人。”愈想愈气,完颜苹便开始毁谤她的名誉。 “那也定是完颜炽逼迫她的。”冷哼了声,他愤然地说。 “你……就跟我大哥一样,没救了!”重叹了口气,她又指着他的鼻尖道:“时间不多了,你到底走不走?走了,你才有机会得到她啊。” 她阴恻恻的语气充满嫉妒,“难道我真的比不上她,论姿色、论才华,我哪点比她差了?” “你可以去照照镜子。”涂渝勾起唇笑。 “好,既然你不走,算我白来了。” 在气头上的完颜苹正要走人,却被涂渝给唤住,“等等,你是真的要带我走吗?” “我没必要欺瞒你,在我出去之前,你若不把握这机会,以后也没出去的机会了。”回头睨着他,她冷着声道。 “这……有条件!” “当然,出去谈。”带了抹佞笑,她望着他。 “不怕我反悔?” “如果你不想得到你的梦中佳人,尽管反悔吧。”算准他会答应,完颜苹自信满满地说。 仔细思考了会儿,涂渝终于道:“好,我跟你出去。” “哼,算你聪明。” ◎◎◎◎ 可兰终于醒了,眼睛才微开了个缝,就听见簏儿的尖叫声。 “小姐,你是不是醒了?快张开眼看看我呀,我是簏儿呀!” 麓儿兴奋地在她耳畔直喳呼,可兰心想,如果可以,她还真想再闭上眼,好避开外面一切俗事纠缠。 刚刚她虽在睡梦中,可脑子并未歇息地直打转,让她想到了很多人……有爹爹,有娘,还有麓儿,甚至还有他…… 梦里的他好温柔,直在她耳边说着话,有他的歉意、爱意、情意,但她知道那些都只是梦而已。 “小姐,你快醒醒呀。”簏儿紧张地又轻唤着。 “簏儿……”可兰缓缓张开了眼。 “我在。”赶紧握住小姐的手,她已是泪光盈然。 “你怎么哭了?”伸手轻拂过她眼角的泪。 “我看小姐醒了,喜极而泣嘛。”擦擦泪,簏儿又笑逐颜开,“觉得很虚弱吧,你昏迷不醒,无法吞食,这阵子可都是表少爷喂你吃药、喝些粥汤的。” “他!”说到他,她的心便忽而一窒,深深击中她最软弱的角落。 “对呀,也是他把你从地牢抱出来的,自从你昏倒之后,他可是忧急如焚,还把上京所有的名医全请了来呢。” 既已误会冰释,麓儿希望小姐与表少爷能和好如初。因为她看得出来小姐并不快乐。 “真的吗?难道他不恨我了?” 依稀记得他似乎来牢里看过她,在她最痛苦的时候,用他温暖的双臂包裹着她颤抖的身子。 莫非这不是梦,是真实的? “不恨、不恨了,他全都明白了,你的手绢是被表小姐给动了手脚,她蓄意陷害你,这一切表少爷全清楚了。” “这样就好。”她只希望自己清清白白做人,其他已不奢求。 “表少爷一直都在你身旁陪着你,等着你清醒,连吃喝睡还有批那些什么东西的,全都在这儿,任谁也唤不走呢!”麓儿笑笑道:“可见他心底是有你的。” “是吗?”上回他决绝的话语仍在她耳边回荡,让她不敢相信。 “当然了,若不是刚刚出了状况,说什么涂渝逃脱了,我想他也不会离开房间的。” “涂渝逃了?”可兰虚弱地问。 “是呀,不过你放心,我相信表少爷一定有办法解决的。”簏儿站起,不姐,你也别说太多话,我出去好让你再歇会儿。”见小姐仍是这么虚弱,她也不好直缠着她说话。 “等等,簏儿能不能帮我个忙,我好想亲耳听见他对我的心意。”突然她心底产生个主意,于是便附在麓儿耳畔,说着自己的计划—— “好啊,我可以帮忙。”听闻后,簏儿立即开心道。 “谢谢……” 就在此时,她们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可兰立即将眼睛闭上,而奔进屋里的,就是满额都是汗的完颜炽。 “可兰醒过来了吗?”一进屋,他立刻问着麓儿。 “还没。”麓儿垂丧地摇摇头。 “怎么可能?大夫说她今早一定会清醒的。”他赶紧冲到床畔望着双眼依旧紧阖的可兰。 “大夫不是也说了,若过了午时还不转醒,就很难再醒——” “滚!别再我面前说这些话。滚……”完颜炽疯狂大喊,虽然让麓儿吓了一跳,但她却是开心的。就在麓儿不动声色地退下之后,他便抓着可兰的手说:“醒来,你非得给我醒来不可。” “涂渝跑了,是被小苹给放走的,我真的怕他会回来抢走你。”他拿着她的手抵着自己的额,“难道你不肯原谅我,所以不肯醒来?” 伸手轻轻划过她的脸庞、她的红唇,“是我错怪你,你是该恨我,但不要拿自己的命当赌注好吗?” 他深吸了口气,“我可任你打、任你捶、任你踢、任你骂,只要你张开眼睛看看我。” 一滴热泪就这么滑落他的眼角,滴在她手背上,出其不意地熨烫了可兰的心。 “如果你再不醒,我就杀了我自己,拿我的血祭你。” 见她仍然无法被他的真情至爱唤醒,他霍然站起,拔下挂在墙上的宝剑,正准备砍下自己的左手臂时,大腿却倏地被人给搂住! 完颜炽浑身一震,眼神徐徐往下移,不敢置信地张大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