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都怪我祖宗》 天道与扇 公元9102年,和风丽日,白云滚滚,碧海蓝蓝,一望无际的大海,银星闪闪的沙滩,最是夏日消暑度假的好去处,也当之无愧为星海各星球中都颇负盛名的著名海滩“椰海银沙”。高大笔直的海椰树如伟岸的护卫般恪尽职守地紧紧环绕了海滩一大圈,被日光铺满金辉的的沙滩上,到处散落着衣着清凉的少年少女们,嬉笑打闹,享尽欢愉。 沙滩某个视野极好角落里,沙滩椅上遮阳伞下,躺着一位穿着鲜橙色比基尼,眼戴墨色太阳镜的女子,女子姿态极为闲适优雅,但是再看她那时而翘起时而点地的小脚,隐隐中透露着一股流氓不羁。 遗扇看着海上狂奔的快艇,地上四处乱飙的沙滩车,以及高处到处飞的滑翔伞,不由“嗤”了一声,幸亏海滩上空禁止飞行器飞行,否则就这技术,海陆空事故随时发生,到时候就好玩了。 坐起来端起高脚杯喝了口丝滑的果酒,嘛,一般般,一点都不带劲儿,遗扇嫌弃地皱起眉头。 “噗”一口酒不偏不倚地喷在了来人的脸上,“我去,小道子,你这身法可以客串拍鬼片啰,吓得老娘差点呛着了。” 遗扇满脸见鬼似的看着一脸湿漉漉,自带主角光环的天道君,瞧瞧这光圈,像个250马力的电灯似的,白天挂着都要亮死人。 年约八岁的小孩,带着亮瞎狗眼光环的天道君先是一脸蒙圈,然后便一脸愤恨,最后直接扑进某人怀里乱蹭,企图用那少得可怜的布擦干自己脸上的水,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干了劳什子,也丝毫不见某个女人黑得包公似的脸,还有那握得咔咔作响的手。 遗扇直接丢开黏在自己身上的破小孩,要不是看到某天道楚楚可怜的小模样,早就把人扔乌索索里大海沟喂翼鲨去了。 被扔的滚了几圈的天道麻利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子,看着遗扇,脸貌似诡异地红了红,然后一脸严肃地指着遗扇道:“好个暴力又不知廉耻的丑女人,喷了本君还恶人先动手。” 某扇也是醉了,“小破孩,你爸没教你不要胡乱非礼女生吗?还不知廉耻?你看看四周,哪个女的不是这么穿了?外边还有人不穿呢,人小见识也少,啧啧。” “反正你不知羞,别人穿你也穿,你是跟屁虫啊!”某天道迅速扫了遗扇一眼,有快速别过头去。 遗扇翘起手撑着下巴,探究地看着今天行为颇为诡异的天道,瞧见那微红的脸颊,心里直偷笑,啧,这小鬼莫不是害羞了。 这么想着,就直接把拧着头的某小孩搂进怀里,抱破布娃娃似的抱着呆傻掉的天道。 “哟,小屁孩,谁教你的啊?年纪小小就想女人啦?”遗扇打趣道。 被抱得紧紧的天道终于反应过啦,挣扎地动着僵硬的身体,想要逃离某女的恶爪,然而并没有卵用。 “臭扇子,你快放开本君,谁准你以下犯上的!”挣扎到没力气的某君直接语言攻击。 “还以下犯上?你这是星海直播看多了学坏了吧?脑袋秀逗了?”说着就打了几下天道。 “你、你......”一片潮红漫过耳际,天道君索性放弃抵抗埋在了某女胸前。 “呔,破小孩,你头放哪儿呢?不想要了?要不老娘帮你砍下来当椅子坐!”遗扇无语地翻翻白眼,真是一群意识的产物,完全没有人的礼义廉耻,看电视都拯救不了它们的三观。 “哼,你先抱我的,你管我怎么放。”但是身体就很诚实,直接远离了禁地,毕竟对这女人算是足够了解就明白她发起疯来,星海海盗全都能被杀得屁滚尿流。 遗扇懒得跟他计较,得啦,养个儿子都没那么费心,而后直接搂着一起躺在椅子上,“说吧,没事不待在你们家那个破黑洞好好工作,今儿跑出来找我干嘛?” 天道君不适地扭了扭身子,然后一脸地神秘莫测,严肃地对着遗扇说:“小扇子啊,你看啊,这么好的天气,这里又有这么多的狗男女,多么好呀,连你哥小扉子也跑去约会了,瞧瞧你这只单身狗,都不会想想是为什么吗?” 遗扇心里真的无力吐槽了,还狗男女?还是别侮辱了情侣,绝对是近期小三剧看多了,以后绝对要告诉他爸给他把这功能给屏蔽了。 “能为什么啊?......难道不是因为这世界上都没人配得上本扇吗?”某扇推着墨超挂在头上,笑得一脸自得,怀疑什么都绝对不能怀疑自己的美貌。 天道身子颤了颤,一双小手害怕似的立马捂住头上光环,“瞎了你的狗眼,敢觊觎本道!” 遗扇只能白眼翻花了,深觉沉默是离别的笙箫,已经做好了一拳送他回家的准备了。 看着某女的脸色,天道“嘿嘿”一笑:“开玩笑啊,轻松一下,别这么严肃嘛,小扇子,其实啊,之所以你现在都两百了还单身狗,都是你前几世的晚辈啊,因为你生活被弄得一团糟,死后怨气冲天,怪恨你的,就诅咒你以后孤独终老的好,还是别再祸害别人了呗!” 遗扇忽然精神抖擞起来了,放开某小孩站起身子,活动活动了手脚,瞬间感觉懒惯的身体一下子回血了,战力沸腾,阴险一笑:“嘿!调皮的小龟蛋们,都给老娘等着!” 闻言,天道打了个冷颤,嘛,都是为了大家好,为了我的任务,你们的幸福,互相担待一下好了。 遗扇转身盯着破小孩,“正好最近无聊得发霉,说说呗,要老娘干嘛?别试着坑老娘啊,否则,别怪老娘直接上你家去问候你的亲戚们啊。”快言快语直接戳爆了天道君的意图。 天道挠了挠灰色的头发,“也没什么,大概就是让你回到你前十辈子,平息一下你那些后辈们的怨气而已,反正你都送了他们一辈子天坑了,弥补一下好了。” “这么简单?”遗扇挑眉,“还有时间,节点,和限制呢?” 天道摸摸下巴,这个算死草的女人,“一共十辈子,大概全部完成只会花掉你四个月的假期,到达的节点我也不太清楚,但是都是比较重要的转折点,限制嘛,只要你不用透支原世界的力量就可以,但有两点需要你记住,一是让怨恨你的晚辈过得幸福,但不能随意改变其他人寿命,二是不得自行以任何方式破开原世界的桎梏回到现世,只能在我的牵引下回来。” “这个嘛,看情况吧,先回去了,出发再找老娘,其它别随便打扰老娘,本扇可是忙得很呢。”话落,走过去弯腰掐了掐天道君的小脸,便披着纱衣离开了。 “这个可恶的女人。”被迫再次观看禁地的天道君顶着满脸红晕,闪身便回到了自己的家。 星海黑洞—— “小十,回来了?”身体渐渐凝固的高大男子浮现在天道君的眼前。 “二叔,我搞定了。”天道君微笑地看着不常用人形出现的二叔,开心地说着。 同款灰发的男人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是吗?不错呀,第一次做外派任务就进行得这么顺利。” “当然,不过我是不会骄傲的。”天道君挺了挺胸膛。 “真乖,只要你外派任务做好,接下来便是你的成人礼了,要加油呀。”男子说完,身体便像沙子一样慢慢碎化而后消失了。 天道君,也就是小十对此无奈摇摇头,二叔真是不大喜欢人呀,连多维持一秒也不愿意。 “既然回来了,就进来复命吧。”一道俨然的声音瞬间响彻在小十的耳边。 天道小十迅速进入一间星空般的房间,看着端坐在月华石打磨成的沙发上的男人微微欠身道:“父亲,孩儿回来了,也跟小扇子达成协议了。” “哦?”男人披着一头灰色长发,身上白衣光润如月华,站起来遥望着窗外浓浓的黑暗,声音淡的仿佛听不见。 “父亲,小扇子一定会帮我完成的妥妥的,毕竟她从小就这么厉害。”天道小十用充满信任的声音回答他的父亲。 “小十,你要记住,那是你的成人任务,他们人类寿命一千,而成年只需五十年,而我们呢?作为各个世界的天道,我们承担着绝无仅有的重任,又有着漫长得几乎看不见头的生命,倘若此次你成年失败,那么,等待你的只会是那长于人类寿命万倍千万倍的成年契机,为父只希望你谨记一点,永远不要毫无顾忌地相信一个人类,即使你看着她成长,去吧。” “是。”天道君略带不解,抬头看了看又在神游的父亲,便下去为遗扇回到过去做好准备了。 屋内的男人幽幽一叹,“我的小十,远离人类才是我们必要做的,对于世界意识凝结而成的天道,因人类而觉醒的孤独与痛苦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大哥,有我们在,不可能到那种地步的,即使最后,年轻天道们遭受这些,现在也有救了,不是吗?”另一灰发男子的身影骤然出现。 “只是啊,我尝过的痛,不想小十再试了,毕竟,再救回来,那还是我的小十吗?”意识体被洗去所有意识,那还会是原来的那个吗?不,已经不是了。 浑人老祖 都说“天道无亲,常与善人”,但又有谁知道,曾经是十世浑人的遗扇与天道紧密关联呢。 夜幕降临,海边酒店某个豪华套房内,穿着橙色贴身吊带丝绸长裙的遗扇正在豪华大床上睡得昏天暗地,东歪西倒,场面一片混乱。 身形慢慢显现的天道小十极为纠结地看着床上衣着不整,睡如死猪的女人,又看了看自己一来就踩在脚下的东西,用手指捏起来后脸色爆红,不由大声喊道:“遗扇,你这个大变态!” 睡乡被破坏的女人睁开眼睛,烦躁地扯了扯暗红色的头发,转头瞪了天道君一眼,怒道:“见鬼的,小破孩,老娘不是叫你没事不要打扰吗?还变态,如果不是酒店隔音好,你这个拿着女人内衣的小破孩才会被人喊变态呢!给我放椅子上。” 天道马上把烫手的东西往椅子一扔,“本君是告诉你任务详情才来的,谁知道你这么,邋遢,衣服到处扔......果然是中年妇女!”声若细丝,而后声如洪钟。 看着眼前嘴硬的小鬼,遗扇半眯着眼叫道:“给老娘闭嘴,麻溜过来!” 天道搓着小手,怕怕地跺到床边,遗扇一手把他拽进被窝,当大型玩具娃娃般抱着,“闭嘴!睡觉!” 天道黑葡萄似的眼珠“轱辘”一转,然后轻轻闭上眼睛,小手小心抱着遗扇,体验只有在遗扇身边才有的属于人类的睡觉。 直到夜色完全笼罩了海边的天空,遗扇才悠悠醒来,小天道跟着也睁开他那双滴溜溜转着的眼睛,再配上带着微卷的灰发,显得眉目如画,唇红齿白,遗扇不由好笑地揉了揉他的脸颊,“臭小子,只有睡觉才能安静那么会儿。”声音带着些微喑哑。 一双流盼着笑意的眼睛,几缕散落在如玉脂般晶莹雪肤的暗红香发,嘴角挂着那道温暖的弯月,这一样一样无一不在冲击着天道君的视觉,渐渐地,他的脸颊色若蒸熟的螃蟹般,只能羞怯地埋进遗扇的怀里,偷偷骂了句“臭扇子”。 遗扇拍拍他的小屁股,笑道:“别又在心里骂我啊。” 天道立马心虚地抬头看了看她,遗扇顿觉免费养儿子还是挺好玩的,还是个青梅竹马,不会长大的儿子。 “自己先躺着,我洗完澡就带你出去溜达溜达。”话毕,遗扇拿着衣服进了浴室,独留小天道在床上左右翻滚。 洗到一半,遗扇探出头来,了然地看着天道,吹了声口哨,揶揄问道:“小可爱,要不要跟阿姨一起洗啊?有小黄鸭哦!” “臭扇子,不要脸,比我小,还在我面前装长辈。”顿时停止滚动,两腮红红非常没有说服力。 “谁叫我比某只早成年多了呢?不成长辈不行啊。”唰唰的水声掩盖了某人的幸灾乐祸。 整理完毕的遗扇带着小大人似的天道一同到了餐厅吃晚饭,途中小天道被夸了无数次可爱,而遗扇则被羡慕“生了”如此好看的乖儿子。 不要问为什么人们看着成年女子带着孩子会被认作母子而非姐弟什么的,9102的社会关系比较冷淡,除了亲子关系比较紧密,其余的姐弟,兄妹,叔侄等关系很是淡漠,甚至比不上挚友关系,像遗扇那样自小跟着大哥生活的,或者带着没血缘的小孩外出的行为算是罕见的了。 但也感谢这个科技极速发达的时代,明明已是深夜,酒店仍灯火通明,各种配套设施依旧在运转,服务非常到位,顾客仍络绎不绝,至少遗扇带着天道饭后逛童装部时并不会孤单,有不少漂亮的小女生明目张胆的过来搭讪被抱着进来买衣服的天道,让遗扇略感无趣的心瞬间得到了满足。 两人简单地浪了一圈就回房间了,回到目的地的天道脸上仍挂着丝丝愤懑不平,“小扇子,明明我们两个是好朋友,为什么你不把我从那群恐怖的人中救出来,还把我推给她们!” 被推离的瞬间,小天道好像又听到曾经脑袋里响起的那句话——我再也受不了了,谁家的孩子会长成这样啊。 “得了得了,小屁孩,小孩子不能这么孤僻,要多交好朋友。” “不要!我只要你当我朋友就好了,不要其他人!”天道脸色微变,直接撞入了遗扇的怀中。 “喂,小孩,你怎么了?”遗扇总觉得他情绪波动不太正常。 “反正你要答应我,我只跟你做朋友。”嘟着的小嘴让遗扇觉得小孩子就是这么变化无常。 “这个嘛,我考虑考虑,对了,还有什么交代的,一次说完,别总来烦我。”遗扇把自己扔在弹性十足的软绵大床上,懒懒问道。 小家伙跟着跳上去,挨着遗扇,“后天你就可以出发了,每完成一个任务都会回来一次,清除残余记忆和了解下一世概况,在里面除了你自己谁也帮不了你,你自己悠着点,还有,这几个月,你的身体我会帮你守着,也会通知小扉子,你不用担心。” “哦,还有,关于你的第一世,你是一个古代皇朝的一个公主,帮着你亲皇兄杀了其他争夺皇位的人,然后30高龄不甘平凡,死于爬山途中。”小天道嫌弃地说道。 “什么鬼,老子怎么这么年轻死了?还有哪个兔崽子诅咒老娘来着?”遗扇关注点在后面。 天道掐了她一下,“谁叫你自己作死给自己找冒险,怪得了谁,还有,不是哪个,是你哥生的孩子都怪你,怪你太彪悍,年纪又大又不嫁出去,害得他们找狗男女都一波三折,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啰。”幸灾乐祸地摊摊手。 “破小孩,说了等于没说,老娘自己看着办就看着办,就让小调皮们看看皇姑的风采,为了他们,本扇就活久一点呗,造福人类啊。”某女掀起得意的笑容。 自求多福吧,小天道暗道。 到了出发的日子—— “小破孩,看好本扇的身体啊,别自己乱摸摸,也别让人乱摸摸啊,酒店我也交代好的,自己别乱跑啊,记得人类远比你想的危险,有什么解决不了的赶紧告诉我大哥,千万别自己瞎琢磨啊!”某扇实在不放心这个不食人间烟火,不知人世艰辛的小天道,怕自己回来了这个小家伙都不知道被别人拐哪儿去了。 “扇大妈,你咋这么啰嗦呢,本君可是厉害着呢,谁敢得罪本君,你就放心去吧,无聊了我会看星海直播,饿了我会刷你的晶片买东西吃的。”天道傲气地拍拍小胸口。 我信了你的邪,敢情本扇自作多情啦!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 “那就启程吧,破小孩们,伟大的皇姑要来咯!”天道一手扫过遗扇的眼睛,她便顿时失去了意识。 耶!终于到本君自己享受人类生活啦,不过下次记得反复提醒小扇子人家叫小十,天天“小破孩”的叫,一点也显示不了本君的英明神武。 第一世:怪我姑姑凭实力单的身 “天!”遗扇是在失重中醒来的,忽现灰白的天空,赶紧手脚麻利地拽上周边藤蔓,不会吧,一来就要面对狗带,本扇拒绝接受。 “年纪大了就是力不从心啊!”好不容易降落到安全地带的遗扇感慨道。 浏览完这辈子的记忆,某人瞬间感觉自己一直以来都是棒棒哒! 哪能不牛呢?作为三国驰名的碧朝大长公主,30高龄尚未成亲,芳龄20便帮助自家亲大哥登上皇位。 途中赶下了年纪大了就刷子孙玩儿的皇爷爷,流放了觉得自己有望登高位就偏重妾室和庶子的亲爹,砍了无数反叛人士的人头,最重要的是,囚禁了夺嫡实力最强且美男盛名享誉三国的先帝第三子,昭王殿下在自己的公主府上,虽然自己25岁后便出府寻求刺激,游览壮美河山进行大冒险。 但是愚昧的世人不造啊,天下百姓都以为碧朝大长公主过分得连昭王殿下都不放过,要关在自己身边好随时酱酱酿酿。 遗扇表示这个锅我真的不背,呔,男人,愚蠢,浪费时间,本扇是妥妥的实力派单身贵族,还不如去喝几杯。 哦,对了,怪不得亲哥生的小孩会烦本扇,不就是本扇的威名威震了天下,胆小的狗子和柔弱的兔子都不敢随便与皇家结亲呗,不就是婚事不顺吗?不就是单身狗吗?母胎单身200年的某扇感觉毫无压力。 “罢了,不就是给侄子侄女们抢个对象呗,一点都难不倒本扇。”遗扇瞧了瞧自身破掉的橙色衣裙还有不远处掉落的裘衣,眉头微皱,嘴挂油瓶,一点都不酷,不过幸好自带高深武功,也够朕玩了。 “长公主,长公主,您在哪里啊?”寻人的声音响彻了蒙上一层薄雪的乡野。 “别瞎嚷嚷,省得堕了本宫威名,老娘在半山腰等着呢,麻溜过来!”遗扇无奈,总有人想祸害本宫名声,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遵命!公主无碍便好,辛苦公主久等了。”侍卫大声喊道。 嘛,只能感叹一声,奇葩的身边总是布满奇葩,挡也挡不了。 好不容易被侍从带出山窝窝的遗扇极力要求找个舒适的地方沐浴更衣,当然,对于长公主那挑剔懒散又爱搞事情的性子,侍卫们都是了解透彻的,找个富贵人家盘下一座温泉庄子,还是能满足主子的要求的。 身暖饭饱的遗扇舒坦地倚在榻上,浅啄一口梅花酒,对贴身侍女吩咐道:“传令下去,明日启程返回都城。” “诺。”侍女青刺应完便利索出去传话了,对自家主子想一出是一出一点儿也不惊讶。 遗扇托腮凝眸,理了理思绪,虽然今日已经度过了自个儿狗带的节点,但是宫里的一群小屁孩该从哪里开始调教呢,遗扇还没得出个所以然来。 现今在位的碧朝晋元帝遗启为先帝献帝第四子成王的嫡长子,现年32岁,22岁“被禅位”,斗倒几位皇伯皇叔,越过生父一朝登基,在位10年,有一胞妹为当朝盛华长公主遗扇。 后宫一后五妃,育有三子二女,太子和五皇子均为皇后所出,太子为长,现年16,14岁的二皇子为娴妃所出,三公主和四公主分别为佟妃和简嫔所出,与其祖父献帝相较,可谓是后宫不盛,子嗣不丰。 登位后一直勤勤勉勉的晋元帝可以说是宠妹狂魔,一路为兄为父,对于曾经相依为命而且为夺位付出汗马功劳的胞妹一向是有求必应,说不成亲就不成亲,说亲自看押上位路上惊才风逸的三皇伯就看押,说要游历天下就游历天下。 世人可以对皇帝不喜,对皇子皇孙不满,但绝不能够对长公主有丝毫冒犯。 遗扇虽说半路回归,但都不能不有所触动,特别是晋元帝所作所为简直是现世里大哥遗扉的翻版。 不过在她看来,沉默孤僻的大皇子,胆小怕事的二皇子,体弱多病的三公主,刁蛮任性的四公主和调皮捣蛋的五皇子,这几个小崽并不难调教。 实在不行揍一顿,再不行就揍几顿,但难的是又该怎么让他们自己立起来呢?实行烂泥扶上墙计划刻不容缓。 有道是“今日你对我爱搭不理,明日我让你高攀不起”,遗扇深觉这才是皇家子弟该有的范儿。 哦,还有那位在自己府上待着,闲闲没事干的昭王殿下,毕竟当初留这老男人(现年48)在府里,还答应终身不嫁不过是当时只需还有自己不想成家而已,但现在这老男人又成了和小孩们相处的隔阂,又不能打不能杀,想想就觉得麻烦。 还有,该死的不要以为本扇没留意小天道播放的世界记录片,看到第一世自己去后,这老男人作死的以自己的名义为她纳了几个面首一同哭丧,虽没陪葬,但他自己却避过皇兄以丈夫的名义和自己合葬这是闹哪样啊!看得遗扇咬牙切齿,立马宰了他的心都有。 很好,敢污了老娘死后的圣名,不调教一下都对不起伟大的自己! 几架马车一直冒着冷风寒雪一路前行,风雪不停,踏着寒冬的脚步,终于在大年二十九赶回了碧朝都城“翠京”。 大雪下的翠京显得格外文雅安逸,这座以绿色翡翠闻名于世的都城仍在一片白茫中展现它蓬勃青翠的生机,隶属于皇宫的翡玉宫和市井中央的盈翠楼这两座由数以千万珍贵翡翠宝石心细雕琢而成的楼宇依旧傲视群雄,任谁也挡不住这自碧朝建国以来便在都城屹立不倒的地标性建筑那耀眼的锋芒。 马车进入清晨的都城,城门两旁的士兵看到长公主府令牌后便立马下跪行礼,丝毫不敢懈怠,如果不是每人旁边都有炭火不断的火盘烧得更旺,遗扇看着他们都得冒冷汗。 不过她并不知晓,得此大礼的,除了在位陛下,便只有她这位士兵们打心底钦佩又敬畏的盛华长公主了。 “禀告殿下,陛下让属下告知您,让您三十再进宫用晚膳,就不必提前进宫回禀陛下了。”悄无声息的暗卫出现在马车的窗边。 “嗯,告诉皇兄本宫一切安好,不必担忧。”遗扇活动一下手踝关节。 “诺。”一切安然无恙。 “青刺,回府后让众人闭好嘴,咱们路途愉快,不该说的就不必出口了,明白吗?” 贴身女官青刺眼带笑意低声应好,那抱歉了悲剧的皇帝陛下,您是抓不到公主的小辫子了,公主一路乖得很呢。 想要她一直安静待在皇城,真的难于让她嫁人呢。 一行人悠哉悠哉,终于回到公主府上,偌大的府上终于有了节日的气息,自五年前长公主离府出游,就算节日挂着红灯笼的院落依旧静谧得冷漠,今日是五年来第一次让下人们发自内心的感受到过年的喜庆。 二、府上养了个老王爷 当然,这还包括客居此处的,当年名声赫赫的昭王遗洛。 “爷,长公主殿下已经回到府上了。”剑影偷偷瞧了瞧他家主子,小声提道。 早早已经穿戴完毕的隽秀男子轻倚在窗前,一身清澈的蓝衣白裘,玉簪束发,面如皓月,身形略显消瘦,年近五十而无须,一瞧便觉此人温文尔雅,雅人深致。 “也该是要回来了,继续游下去,恐怕我日日无法安眠。”男子呢喃。 剑影默然,“望主子保重身体。”世人不解为何品貌不凡的昭王要住在公主府上,虽是成王败寇,但是以当今的气度,昭王殿下想恢复自由之身,简直易如反掌。 但只有剑影明白,他家主子自出生泥潭后便以最高位为目标,徒然擦身而过,便觉人生没多大意义了,所幸他家主子在遭受失败的同一日,遇见了带领百万雄师缓缓归来的灼眼非凡的长公主殿下,同是曾在泥泞中挣扎过的人,不同的是身为女子的长公主殿下却更为果敢,浑身充溢着昭王殿下从未有过的生气。 好奇,赞叹,惊诧,一系列复杂陌生的情绪都是让这位惊世男子得以继续留存的助力。 虽不知殿下与公主如何谈妥条件,但是,剑影只需知道,主子比任何人想的都要重视长公主,即使这种重视,渐渐偏离了原先的一切,不过,只要主子想要的就行,剑影垂眸。 “待她休息好,便过去探望探望这位贪玩的长公主殿下吧。”昭王收紧了了苍白的手掌,带着不显的期待与欢欣。 终于归来了,我的,殿下。 回到寝殿的某位公主殿下正在大睡特睡,轻纱暖帐微微只能遮掩她那极为狂放不羁的睡姿。 等了大半天仍不见人起床的昭王殿下,终于按耐不下想见某人的冲动,便自行探入了遗扇所在的闺房。 来人轻手轻脚,躺着的人貌似毫无所觉。待昭王一手抚上橙色纱幔,隐约能看见睡姿颇为不雅的某人。 “亲爱的昭王殿下,您老这是打算想做什么呢?”带着沙哑的嗓音让昭王的心跳不由得一顿。 昭王轻笑,荡漾着仿佛无边的笑意,接着一手直接撩起纱帐,慢慢坐到某扇床边,极为顺手地替她拢了拢锦被。 “公主也该休息好了吧?” “殿下?”屋外至今才有所察觉的青刺立马反应过来。 “无碍。”遗扇悠悠回道。 “哦,几年不见,怎么您竟然干起了偷香窃玉的亏心事呢?难道闺心寂寞啦?”遗扇扯开被子,坐直身子。 “并无,只是知道殿下异于常人,我一来,你便会知晓,这就算不得偷摸了。”男子缓缓出声,同时伸手理了理某扇睡歪了的睡袍,指尖似乎冒着灼人的热度。 “哦?王爷真是自来熟啊。”遗扇挑了挑眉,深觉某人双商不在线。 “既已成为你亲爱的,那不亲密些岂不是对不起你说过的话?”昭王打趣道。 遗扇眼睛瞪直,“昭王殿下真是脸皮极厚,又不会看人脸色!” 昭王但笑不语。 “那接下来您老要不要再待下去呢,本宫可是要换衣裳了?”装作无意问道。 “哦,那真真是极好的。”一派君子端方的模样,说出来的却堪比流氓。 遗扇下床,拿起早就搭配好放在椅上的衣裙,直接就在昭王殿下的眼前脱下睡袍,一件一件换上新衣了。 视线触及那晶若灵山玉雪,修长而纤细,玲珑有度的身子,昭王苍白的面容瞬间便染上了一层九月柿子红,眼神略闪烁不安,衣袍下的双手轻轻颤抖,本来想移开的视线变成了温润无息的包围,目光静静地笼罩着了整个人儿。 只有这一次了,一生可能终此一次,昭王终是绷紧了身体打算悄悄地完成了心中可盼不可及的大事。 之后,却闪躲不及。 遗扇看着他先是大胆无礼而后却避之不及的行为,颇为无奈,本来想搞事情看好戏的,可是现在成为被看的那个了,虽说自己并不在乎在外人面前果不果的,毕竟当初在战队里一大群人还一起跳进池里泡澡呢。 只是这可是皇族中的老男人啊,此次回来,竟然变得如此明目张胆,这次真的是自找麻烦了。 之后老男人还极为热心地单膝跪地为她穿好鞋呢,遗扇单手捂脸,有点想问候一下魂归黄泉的皇祖父是怎么教儿子的,怎么养出了这么个玩意儿来。 浑身焕然一新的遗扇长公主殿下见鬼似的快步走出房间,身旁跟着清瘦俊逸的昭王殿下,众人安然无事地干着自己的活,头也没多抬,反正对于两人之间的爱恨情仇早已看透了,当初的鬼见多了,再见只道是寻常了。 只是得为我们迟钝的长公主殿下默哀三秒钟,该是她身同感受的时候了。 坐在饭桌上的遗扇恨不得离某男一万三千里,然而娘的,是男人吗,这是男人吗?正常的男人会这样粘人吗? 本扇可从未没想过找男人啊,怎么就,看看不断给她夹菜的昭王殿下,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个奇葩的老男人呢。 “怎么了?我的脸上可有不妥?”以良家妇男为目标的俊美男人略带疑问地看着遗扇。 “昭王殿下您这是遭遇什么了?能恢复正常吗?”岂止不妥,简直崩人设了好吗?某扇忍不住问出口。 昭王莞尔,认真回道:“殿下,没别的,我只是很高兴你终于回府了罢了。”真的,如重获至宝。 遗扇不由一愣,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王爷阁下啊,用餐时间咱们就别开玩笑了,我怕我的胃承受不住,消化不良啊!” “噗嗤”站在门口的剑影和青刺轻笑出声。 “给老娘麻溜滚蛋!”接收到长公主杀人般的视线,两人快速退下。 幸亏之后昭王总算是正常一点了,遗扇安心的吃着美食,品着珍藏的潋滟桃花酒。 饭后,在红梅林披着青色大氅溜达消食的遗扇,仍旧跟着专属的人形挂件——昭王殿下,不过风吹花颤的美景早已卷走了遗扇内心的燥意。 “咳咳、咳咳”断断续续从身后传来的咳嗽声打断了某扇赏梅的意趣,“我说昭王殿下,您身子不适就早些回房歇着吧,就不必陪着我在这受冷风吹了。” “无碍的,咳咳,殿下不必担忧,须臾便好。”男子压低了咳嗽的声音,苍白着的脸却变得更加惨白了,绘不上一丝病态的红。 遗扇瞄了瞄昭王这虚弱的神色,“罢了,反正今儿也看的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吧,来日再继续吧。” 昭王眼帘微颤,轻声应道:“好。” “咳咳咳......”回到房里的昭王咳嗽并未如他所说的短暂便好。 “爷,您何必急于一时呢,陪伴长公主殿下的日子长着呢,您养好身子才是首要的,要不还是宣太医看看吧?”剑影急道。 “无妨,只是前几日都休息不好,凉着身体而已,小小的病就无须劳师动众了。”昭王躺在榻上,喝了口热茶回暖身子。 “可是,爷,您身体本来就比旁人要虚弱些,不好好照顾的话......” “无碍的,她此次回来,不知道何时又会出去,再不抓紧时间,许是再也见不着了。”昭王微微叹息,抬眸望向窗外,声音悠扬缥缈。 剑影此时有些不敢看他家主子的表情了,每次这样,准是死寂般的面容。 站在门外的遗扇岿然不动,面无异色,示意落后一步的御医留下便转身就离开了。 她离开后,昭王盯着房门久久不动,眼皮稍合,总是怕太远见不着,又担心太近了惹人心烦,这么个度又该怎样掌握呢。 三、姑侄叔侄 此时的大厅—— 遗扇正在见着被她家皇兄打发出来给她请安的几个小崽子。 “见过皇姑,问皇姑安。”五个小孩儿一同见礼道。 “都坐吧,以后非正式场合不用这么严肃,你们皇姑我不耐烦这些。”遗扇指了指圆桌的其他位置,顺手给每人都分了些瓜子坚果。 “是。”五人惊讶地互相对视,其实对于这个不多见的皇姑众人还是十分敬畏的,盛华长公主的传说可不是吹嘘。 “大侄子和二侄子最近在忙些什么呢?”被问到的太子殿下和二皇子瞬间呆住,其他三人眼观眼鼻观鼻的喝茶吃东西,紧张得差点没喷出来。 “侄子最近正跟余太傅学习抗险救灾之法。”太子殿下正正脸色,认真答道。 “侄子在跟礼部尚书学习各国礼仪,收获颇多,但是资质有限。”二皇子小心翼翼看了嗑着瓜子的遗扇一眼,小声说道。 “嗯,都不错,不是无所事事,只是切不可以妄自菲薄,大侄子,抢险救灾贵在搜集、分类、总结和归纳,全国各地灾情各异,多看看各地的地理图志还有历年救灾的宗卷,你会茅塞顿开,而小二子,”看了眼终于怯懦抬头的二皇子,“礼部并不是什么丢人的地方,学好了礼仪就懂得如何与人相处,将来还可以帮助我朝与他国打交道,用处不差,别畏手畏脚啊,好好学着些。” “是,多谢皇姑提醒。”两人答。 “你们呢?”遗扇转眼看三个小的。 “回皇姑,盈儿最近还在养身子,并无继续进学,望皇姑恕罪。”瘦小的三公主轻轻答道。 “妞妞不急,冬季是养身子的好时节,咱们春天好了想学什么,想玩什么都行。”遗扇浮着鼓励的眼神让三公主不由心下一动,“皇姑,盈儿知晓了。” 遗扇赞赏地点点头,颇为欣慰地品了口青梅酒,完事发现五人皆望着自己手中溢出酒香的茶杯口呆目瞪。 “不是做姑姑的吝啬啊,只是小孩子就不要喝酒啊,喝酒伤身。”一副都是为了你们好的长辈模样,绝对不是掩饰白天当着小辈的面喝酒的失礼。 “但是我们给母后他们回敬都要敬酒的!”脸上略带婴儿肥的四公主仰头直视遗扇说道,嘟起的脸颊可爱的让人有捏一把的想法。 然而,某扇确实这样做了。 遗扇一把抱起爱呛声的四公主,捏了捏软乎的小肉脸,道:“小妞妞,你这么爱抬杠,你父皇我皇兄知道么?” 四公主被捏的不好意思,丝毫不觉这么“大年纪”被人抱着有何不妥,只感觉今日这位皇姑有趣极了。 “你呢?小五子,”直接用一根手指捅了捅眼睛到处溜达的五皇子一下,“最近有没有调皮呀?” “姑姑,本皇子可是很乖巧的,不会调皮的,夫人们都夸我的。”人小鬼大的五皇子极其顺溜地说着。 “瞧你还乖巧,别人那是奉承你,否则,你怎么调皮得让我这在外出游的姑姑都知道了。”遗扇一脸可怜地看着五皇子。 其他四人低头偷笑。 “真的么?逸儿再也不剪太子哥哥的大字了,也不藏二皇兄的书本和三皇姐的刺绣了,也不会偷吃四皇姐的点心了,姑姑您能不能让别人都知道逸儿很乖的。”机灵的小破孩麻溜挨在遗扇身边撒娇。 众人大笑。 就在众人敞开心怀,其乐融融的时候,“殿下,差不多该用晚膳了。”昭王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大伙儿的面前。 笑声戛然而止,几个孩子愣愣地看着由远而近的男子,微微出神。 “让青刺叫人多上几道孩子们爱用的菜吧。”遗扇抬眼看着昭王。 “啊,”遗扇怀里的四公主忽然大喊出声,“姑姑姑姑,这是不是你一直养着的三皇爷爷啊!”尔后小心瞄了昭王一眼。 清脆的声音召回了众人的注意力,大家不由对着微笑的昭王投以惊讶,不解和赞叹的目光。 “哦?就你聪明。”遗扇好笑地点了点四公主的鼻尖,摸了摸五皇子的狗头。 而被人好奇着的昭王殿下却看着被孩子环绕着的遗扇满脸复杂,遗扇心道,幸亏青刺他们在外面听得见,要不然等昭王殿下回过神来,菜都上完了。 “皇姑,三皇爷爷不过来坐吗?”当完好奇宝宝的五皇子并不像年纪稍长的几位那样脑袋里翻滚着恩怨情仇录,只是着急想吃饭。 “昭王殿下,你皇孙喊你过来坐着吃饭啦!”双重噪音终于让平日文雅惯的某人大步进入宴席。 懂事的五皇子还挤过他大皇兄,秉着“长辈优先”原则把上座让给了昭王,让其他坐在椅子上心思不属的几人恨不能揍他一顿。 近距离围观让不知道怎么面对两人绯闻的几只既紧张又复杂,算了,还是吃饭最大吧。 饭桌上有了几个小人儿加入,吃得颇为有趣和热闹,除了向来温和示人的昭王殿下却时不时神游天外,连五皇子把自己啃了一口的青椒放进他的碗里还吃掉都没有发觉。 一顿饭用到了戌时三刻,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让几个小人从刚来的拘谨再到现在的放松,真是不容易。 差不多该是众人回宫的时候了,遗扇对着众人挥手,微笑着说:“小家伙们,那里有几箱姑姑从雨花国和东朝带回来的小玩意儿,我让青刺他们帮你们一道送回去,自己挑喜欢的,剩下的记得给你们父皇留着哦,回去一路小心。” “谢谢姑姑。”就这样,遗扇送走了五个小家伙,结束了第一次与曾经诅咒她永久单身狗的小崽子们的会面。 满足地伸伸懒腰,遗扇这时才注意到旁边昭王那寂夜一般的目光,掀了掀嘴皮子,动动没说话。 “阿扇可是很喜欢孩子?”昭王垂眸问道,声音里埋着一股藏得紧紧的颤动。 遗扇听着怪诧异,某人真的是第一次喊自己的名字,开始是“长公主”,后来一直是“殿下”,今儿怎么又变了。 “也没很喜欢,怎么这么问?”这老男人真的不知道天天都在想些什么。 “阿扇会不会很恨我呢?”昭王答非所问。 遗扇不由横了他一眼,“我去,你这话题跳得我都没法答了。” “一定很恨吧,如果当初不是我要求,阿扇应该早就嫁与良人,子嗣成群了,怎么会像现在这般孤独一人。”昭王自嘲一笑,脸色骤然一白,越想越觉得接近真相。 “我说,你会不会太看重自己了,我会答应你的条件是因为我本来就没想要嫁人生子,否则,你以为都蹦跶不起来的你还能约束我?我还不至于为了稳定我皇兄的江山牺牲自己的一生,你未免想太多了。”同情地拍了拍昭王的肩膀,敢情这家伙是后悔自己当初开的条件了吧。 “阿扇莫不是真的不是在诓我?”眼眸的波动像升起一缕阳光的天空漾出了朵朵白云,朦胧而令人感到心安。 “我没事骗你做啥,年纪大了就好好养着,少胡思乱想了。”遗扇又瞪了某人一眼,便准备回房休息了, 就在她即将踏出门槛的那一刻,一个清冷又火热的怀抱忽然而至,从后面拥着她那人,吐出来的气息冰冷冻人,但略显单薄的胸腔却火热至极。 遗扇想推开他,却又怕后面向来娇弱的人毫无防备会跌倒,只好默默被抱,嘴上却不饶人:“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就不必像小孩子般动不动抱人了,叫几个小家伙看着了,定会笑话你这个成爷爷级的人啦。” “无妨,他们都知晓了是你一直养着我的,娇惯些也是正常,”低落的男子从新扬起明媚的笑容,默默牵起遗扇落在一旁的手,“走吧,送我回去。” 遗扇不禁“嗤”出了声,“你倒会得寸进尺啊。” 昭王回以一笑,四周散落着轻快的气息。 罢了,顺道送一个老男人也没什么,只是这老男人养得真费劲,这些年都养不大好,还得再多费心思,以后想半途开溜,估计再也不可能了。 四、新年旧事 翌日,遗扇起来的时候天色已不早了,今天意外停了雪,久违的阳光铺满大地,为雪地镀上一层金灿灿的暖意,冬日天晴是人们出行的好日子,连大年三十也并不例外。 “青刺,准备一下,早饭过后我们就去御街溜达溜达。”御街是碧朝都城最为繁华的市井大街,以货物齐全,治安稳定,以及人流如潮闻名,是百姓出门购物,买铺经商的必选之处。 “是,主子,那侍卫?” “此次就不必跟着了,低调出行啊,趁着暂时没人有机会打扰本宫。”仰头一叹,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青刺的肩膀。 “诺。”公主多虑了,其实并没有人有那个狗胆敢打扰您,青刺暗暗吐槽。 出门为主子传膳的青刺在厨房恰巧碰见了过来取药的剑影,青刺眉头一皱,“剑影大叔,您家昭王殿下身子可是又有不适了吗?” 剑影注视着青刺,点点头,“只是风寒未清,不碍事,不过青刺姑娘,你直接喊我名字就好,叫‘大叔’就有些过于庄重了。”剑影自认自己与主子都是容貌保养有方,且尚未成亲之人,寻常是当不了别人“叔”的。 “可是您长了我15岁呀,你看昭王殿下长公主18岁都成‘伯’了,我称呼您一声‘叔’也是分外贴合的。”回答的声音充满肯定。 剑影快速环顾四周,瞧到厨房内其他丫鬟和小厮都在低头偷笑,暗叫“见鬼”,年过四十依然只然一身,又被叫“叔”的男人只好沉默以对,捧着药盅昂首阔步往前走,气势不能输啊。 “她起了,是吗?”房内的昭王较往常低沉的声音响起。 “回主子,殿下正要用早膳,属下在厨房碰到青刺了。” “哦?是青刺啊,那估计她待会儿是要出门的。”瞧瞧桌上的药盅,平淡的语气不掩失落。 “主子如何得知呢?”剑影不由对自家王爷得出的结论产生好奇,也只有他家爷能对这位雷厉风行的长公主殿下有所了解了,普通人是跟不上她的思路的。 “呵呵,她身边的青刺轻易是不动的,一动,要么有重大事件,要么是她有只想偷偷干的事儿,加之,她往常起晚了并不会正式传膳,只会吃着房间备好的糕点便是一顿了,这个习惯并不好。”昭王殿下仿佛自语,又仿佛在回答剑影,声音娓娓动听,抑扬顿挫,说完后自己也就沉醉其中了。 被一语道破动机的遗扇长公主殿下已经拾掇好自己,然后带着青刺缓缓出行了。翠京整体呈现一个“王”字,三横分别为皇宫、前街与后街,一竖为御街,长公主府正处于御街和前街交界处,前街多贵人,御街多富人,后街多平民,两人步行到御街中心也不过一刻钟,十分方便快捷,无须乘马车出行。 错落有致的屋舍井然有序地分布街道两旁,整洁的街道不见一丝消融后肮脏的雪水,这是环卫兵与百姓共同努力的结果,各式的店铺正着人贴上簇新红底黑子的吉祥对联,牌匾上也挂上显眼崭新的红绸,让这年味就在这一丝一毫中深入了行人心里。 依旧一身鲜橙棉裙,外罩短式白裘,遗扇踏入了临近中午仍旧人声鼎沸的御街,萦绕着碧波的盈翠楼就这样出现在视线里。 “青刺啊,你今儿银子带够了没?先声明一下,待会儿买什么本宫可不会替你付钱啊,本宫只负责请中午那餐。”遗扇轻笑着打趣青刺,扫了扫巧夺天工的高楼。 “带足了的,谢主子请客。”青刺无语回视。 “那便好,走吧,小刺子,咱们今天就大方放放血,好好消遣消遣。”言毕,带着青刺涌入人群东瞧瞧西买买了。 都说女子逛街的兴味非常人能比,就算不羁如遗扇,节俭如青刺也不例外,逛了足足一个多时辰仍觉得热血沸腾,兴致勃然,买的也是那有的没的,杂货一堆,幸好人买家买的多了就会送货上门,否则就凭这两位四只手,几下子就拎得满当当的,谈何继续。 许是两人感觉乏了,拿着几个买来的轻巧玩意儿,拖着渐冷的身子颇为满足地上了盈翠楼用餐。 说起这盈翠楼,十年前本是皇家与先帝长子寿王的外家,江中首富余家共同掌持的,可惜一朝夺嫡失败,树倒猢狲散,最后便被当今彻底收归国有了。 而当今最为疼爱胞妹,许是觉得自己深居皇宫,已经拥有了一座精致无比的翡玉宫,那这座位于宫外的盈翠楼理应为妹妹所有,就这样,就着皇帝陛下几句话的决断,遗扇便只有笑纳了这么一座”翡翠山”。 令了解情况的大臣们大跌眼珠的是,长公主殿下对于这座辉煌楼宇的处置,一楼被租出为买卖珠宝首饰的银楼,二楼免费为读书人开放,可以寄卖作品,借阅书籍和举办诗文大会,而三楼则被改造为酒楼,也是一尝放出皇宫的御厨佳品的好去处,并没有明令禁止他人踏足。 遗扇带着青刺上的便是三楼,点上一壶芳淳小酒,品上几口冬日特色美食,放眼窗外都城的一片安宁,扫过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深感惬意,皇兄多年来的费心经营总算没有白费。 许是过了正餐时辰,许是将近一家团圆的年尾,此时楼里的客人不算多,只是分散在几个角落,桌子用绣着仕女图和山水画的大型可折叠屏风围着,就这样形成了相对开放又韵味十足的小雅间。 “主子,王将军在外求见。”遗扇自斟自酌,正是兴头上,忽而被青刺通传的声音吓了一跳,这丫头刚刚不是吃得正好吗,怎么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了呢。 “哦,那便请进来吧。”唉,都不知道进食时闲人勿扰吗?王子兼啊王子兼,这么多年都没什么长进啊。 王子兼其人,乡野出身,却天禀异赋,于武道领悟极强,且自身运气极佳,凭着一身怪力,成为了晋元帝座下夺嫡的一名先锋级大将。 更是在这十年间为碧朝歼灭了数不清的内忧外患,现三十出头便官至从二品镇军大将军,遗扇之前与他接触不多,但也不是没了解过的,更甚者,此人差点成为了晋元帝精心为她挑选的驸马。 于此,遗扇也不由得感叹一句:孽缘啊孽缘。 高大的人影已经跃进来了,“微臣见过长公主殿下。”一如经年的一身古铜色皮肤,壮硕的身体裹在鸦青色的劲装中,走路时偶尔突起的肌肉让人无法忽视他通身的力量与气势,这是一个气息十分强悍的男人。 “起吧,在外就不必如此麻烦了。”而此时强悍的男人正单膝跪在遗扇的面前,与常人无异。 “谢殿下。”王子兼低声道,随即站直身体,笔挺的立在不大的屏风包围中。 “我说王大将军,你大年三十不在家或者去军营巡视,求见本宫是要做啥子?”遗扇一手撑着头,一手摇着晶莹剔透的酒杯,视线并没有落在来人的身上。 王将军见此,眼神微闪,声音稍凝:“臣自知不应在此时叨扰公主,只是平日无法面见殿下,藉此,臣斗胆,敢问殿下一路从南境回京,可有听说过广南府异动的消息?” “嗤”遗扇放下酒杯,倚在窗边,抱手审视王子兼,“王将军可知罪?本宫一届不掌军权的女流,这么重要的消息就这样告知本宫,不怕泄露军机么?” “殿下恕罪,只是以公主的能力,对此消息该了解甚多,臣才斗胆向公主了解一二,”男人黑若深夜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看着遗扇,“莫非殿下仍介怀往事?” “啧啧,”遗扇看笑话似的歪头打量王子兼,“屁话,王子兼啊,这碧朝上上下下,不止你能力了得,但是你看,又有哪个人敢像你这样质问本公主,相信这消息陛下也早已知情,既然陛下选择冷待一旁,你又作何希望本宫主动插手?莫非......” 顿了顿,语气微凉,接着说道:“莫非是王大将官职越高,气量越少?不得不说你还是轻看本宫了,当年本宫能凭一人之力整合北疆大军,自然也能凭一人之力屠光当时所有威胁到我们兄妹性命之人,以色侍人?还是沉迷美色?这便是你们对本宫的固见,着相了,真真是着相了。” 遗扇说完就懒懒地站了起来,经过王子兼身边时不由停下脚步,“王子兼,你我往日并无瓜葛,只有那么一句话的牵扯,你是感觉委屈也好,感觉被看低了也好,但是最后一遍告知你,永远永远不要对本宫身边的人用心眼,本宫就是一个小气又护短的人,明白了吗?” 看着王将军一刹那垂下的眼皮,遗扇转头正视前方,步履不停,“就算最后,也只能由本宫来清算,其他任何人都没那个插手的资格。” 就在遗扇迈出盈翠楼的那一刻,雅间里呆愣了许久的王将军才慢慢反应过来,想到那毫不留情的话语,双手不由一紧,转身盯着大开的屏风久久不动,而后缓缓松开手,胸腔平复下来,也幸亏青刺早在他踏进雅间便自觉清场了,否则,镇军将军的脸面真的要丢大发了。 五、皇兄是妹控 回去的路上,青刺瞧见自家殿下略为紧绷的脸色,心中的担忧不由升起,暗咒某人不识趣。 “主子,那王将军可是向您炫耀来了呢?”投给她主子愤恨及可怜的眼神。 “什么?你这丫头想哪儿去啊?不过,本宫有什么值得被他炫耀的啊?本宫这么优秀。”某扇极为自得地抖抖短裘,蔑视地看着青刺。 青刺汗颜,“还能有啥?属下用餐时打听到王将军昨儿才又添了一个嫡子,现在已经有两子了,您说他是不是特意过来嘲笑您呢?”说着,缩缩肩膀,就怕公主的怒气狂放几千里,伤及无辜。 “去去去,这有什么好炫耀的,他也有资格嘲笑本宫,也不看看他自身能力,身为一个三十有一的男人,现在才有俩孩子,其他人早就孩子一堆了,不是能力有问题又是什么啊?”边说边暧昧地朝青刺眨眨眼。 青刺听后十分赞同地点点头,完全不觉她家主子行为猥琐,也就忽略了人家王大将军这些年仅有一位正妻,孩子比不上旁人多也是非常合理的事实。 两人一路上互相分享出来一趟不小心听到的八卦消息,最后都感到非常满足愉快。 皇宫—— 碧朝的皇宫建造风格较为沉稳大气,低调奢华,放眼望去朱墙碧瓦,浓艳欲滴,正殿两旁的错落有致的楼阁犹如张开双翅的雄鹰,气势逼人,宫中连廊延绵不止数十里,粉花翠草,池塘山石,处处精心雕琢,风景宜人,谈不上珠窗网户,峻宇雕墙,但端的是富丽堂皇,高贵典雅。 承乾殿内,气宇轩昂的晋元帝遗启一身深紫龙袍,一脸神清气爽地高视阔步,时而走动,时而坐下,宽袖摆的虎虎生威,一看便知心情甚好。 “你说,这是妹妹特意送来先让我尝尝的?”晋元帝终于稳稳坐下,一脸欣慰地询问底下暗卫。 “回陛下,这几道盈翠楼小菜确是长公主殿下吩咐属下快马加鞭送与您垫垫肚子的,公主还提醒陛下切勿过量饮酒,适时而止为好。”暗卫摆着面瘫似的脸,仿佛看不见皇帝幼稚的行为。 “好,真好,以前妹妹在的时候总会叮嘱朕饮宴前要先垫肚子,唯恐喝酒伤胃,没想到五年后妹妹还如此记挂朕!”皇帝声音里的激动清扬渐渐在这间宫殿流淌,让宫人都再次深深意识到陛下对于长公主的满意,以及触动。 “陛下,毕竟您跟长公主殿下是嫡嫡亲的兄妹,感情一向深重,也难免长公主如此小事也记挂着您的。”说话的便是晋元帝为皇孙时,便一直随侍身旁的贴身太监余洋,现任的内侍大太监。 也只有余洋知晓,当时这两位皇子皇孙小时候度过的是怎样一段相依为命岁月,母亲早逝,父亲不爱,府里侧妃掌权,庶子横行,也只有这样,这两位历尽千辛万苦,从只能偷偷吃点心饱腹再出席宫宴的皇孙之一,再到现在至高无上,傲视群臣的位置,其中心酸,旁人无法理解,更无法明白两兄妹有着怎样深厚的感情,时间分不得,权利离不得,旁人插不得,让人深感震撼,不由向往。 “也是你明白,罢了,就让朕好好尝尝,我离家多年的妹妹是吃到什么新鲜美味想着送予给我这做哥哥的,摆膳吧。”晋元帝爽朗大笑。 “诺。”此时,无人敢提醒年轻的帝王这于理不合,那有失身份,勤勉的帝王也该在这团年之日享受民间温情了。 长公主府—— 宫宴酉时正开始,若提前一个时辰进宫,现在还能睡一个时辰,回到寝室的遗扇打算养足精神,晚上再好好应付一群不要脸的大臣和见见一班小崽子。 正要躺下,在看到即将离去的青刺时,微抬眼帘,看似随意问道:“青刺,昭王的病御医怎么说的?” 青刺理了理话头,“回主子,御医说昭王殿下只是风寒未愈,不过前几日忧思过虑,伤心伤神,身体便一直拖着罢了。” 遗扇揉揉太阳穴,略感头疼,真是个麻烦的老男人。 “算了,看来宫宴他又是不出席了,让府里人好好做他往常爱用的,再去盈翠楼提几道新鲜吃食,晚膳就摆在他房里的,叫剑影陪着吃吧,免得拖累病情。” “是。” 昭王房内—— 昭王殿下正听着剑影的传话,清瘦的人影在偌大的卧室里显得格外萧瑟。 “是吗?那这样说来,她今晚又是打算在宫里留宿了,”一息后,继续说道:“也是,那里有为她留着的‘韶华殿’,还有兄长、侄子亲亲热热一大家子,难怪是要留宿的。”这府里又有什么呢,昭王越说越慢。 “爷!”呼吸轻得吓了剑影一跳。 “无碍,剑影啊,你家爷已是快五十知天命的人了,又不是什么冲动的年纪了,只是还不想认命罢了,”昭王苦涩一笑,“对了,你说她在盈翠楼遇到了王子兼?” “是的。”剑影一怔。 “王子兼啊,啧啧,想不到他现在还不死心,明明已是不可能了,还想插一脚,”昭王脸带嘲意,“告诉他们,别蠢得进了他人的套,还有,本王不想任何人打着本王的旗号干一些令本王不喜的玩意,否则,本王不介意腾出手给毁了。” 此刻,才是真正的昭王,再是身子单薄,但见微知著,运筹帷幄,一身气度,终究不凡。 “是,爷,属下会立刻警告他们安分些的。”剑影无奈,总有些人自以为为爷好,却总是偏离爷的心思十万八千里,还每次都要自己去收拾烂摊子,真是够了。 “还有,”昭王微微一顿,“晚膳本王不传就不必上了,横竖是吃不进多少的。” “爷,望您三思,无须为一个小小的王子兼饿坏身体啊。”剑影激动得黑眉都拧到一处了,这前情敌有这么大影响吗,要不还是找个时间解决一下算了。 “剑影,你想到何处去了?他还不至于影响本王至此,是本王本就没什么食欲罢了。”昭王失笑,而后闭目养神,就算当年,真是本王用了手段,但他也不反抗不是吗,没有谁对不起谁的。 剑影看着自家任性闭眼,拒绝交流的主子也是毫无办法,又不能去给长公主通风报信,否则就陷王爷于大不义了。 六、调教伊始 申时六刻,橙红宫装打扮的遗扇长公主殿下,内挽镂空鲜橙薄纱,外披白凤氅,轻绾青丝,头戴孔雀流苏金步摇,斜插着上两枚海棠玉簪,红唇轻点,已是难得的盛装打扮,端的是明**人,摇曳生姿。 遗扇拖着长长的裙摆,迎着府里众人赞叹又骄傲的眼神,优雅异常地坐上马车,缓缓向皇宫驶去,想起不善言辞却对自己关爱有加的兄长,不由一叹,慢慢便掷宫宴的繁琐于一边了。 府内—— “爷,您不送送公主吗?”剑影不解,按理说他家爷一日不见公主就会主动出击吧,现在又是闹哪样。 回答他的是久久沉淀的寂静,看吧,主人又在发呆,剑影只好告退,留给主子思考的空间。 “我在等,”昭王一恍回神,脸上若有所思,喃喃自语:“我只是想知道,在我主动之后,是否会在她的心底留下一丝痕迹,哪怕一丝,我也想试着夺过来。” 皇宫内韶华殿—— 距离宫宴正式开始还有大概半个时辰,遗扇长公主便在皇宫众人的热情欢迎下,安稳地待在了曾经居住,现在也还拥有唯一居住权的韶华殿的。 拜见后妃?绝对是想多了。 按理说公主进宫首先便是要拜见皇宫后妃,请安以及顺便交流感情,但是盛华长公主殿下又是哪方人物?那是皇帝陛下钦赐的见任何人包括皇帝在内拥有永久免跪权。 也就是说,自晋元帝开始,没有任何一人皇帝有资格令遗扇下跪,而且没有特殊情况说明,这明晃晃地表明晋元帝相信自家胞妹永远都不会做出威胁皇权的事情来,那是任何人从未有过的殊荣。 连后妃都没有,后宫的一后五妃,不论她们对于遗扇持什么态度,但是,能肯定的是,她们想要过安稳日子,就得不得罪遗扇,就算是将来她们的儿子继位,也没有人敢挑衅这位一路踏着尸山血海走过来的盛华长公主。 “主子,陛下身边的余公公派人过来,问您待会儿是否先前往承乾殿稍作歇息,然后再与陛下一同过去坤元宫参加宴席?”青刺低声细语。 “不必了,宴会结束后有的是时间,你让人去把那两个小妞妞一道接过来吧,本宫今晚和她们同坐就好。”遗扇不加思索吩咐道。 “诺。”青刺动作极为迅速,一刻钟不到就把人带到遗扇面前了。 “见过皇姑。”一粉一黄两个打扮过的小丫头有板有眼地给遗扇见礼了。 “都过来吧,”遗扇拍拍两旁的空位,“上次送你们的小玩意儿可喜欢?” “回皇姑,盈儿自是喜欢的,雨花国的雨花石甚是漂亮,在阳光下还会变得色彩缤纷,很是神奇。”三公主用她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惊叹地看着遗扇。 遗扇摸摸她的头,笑着说:“你喜欢就好,你下完雨出太阳时也可以带着它出来走走,指不定还会发现更为特别的。” “谢皇姑。”亮晶晶的眼睛甚是期待。 “你呢?小妞妞。”遗扇捏了捏四公主小巧的鼻子,有点好奇她今儿怎么这么安静。 “回皇姑,静儿都喜欢。”不过看着她那委屈的小眼神,可不是这么一回事。 轻拍了会她的小屁股,“小淘气,别和姑姑打马虎眼儿,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作甚骗人呢?皇姑又不会罚你们。” 四公主嘟着嘴嘟囔道:“皇姑我没骗你,东朝的夜明珠很漂亮,晚上还可以拿着照明呢,只是,只是......”低头摆弄小手指。 “只是什么呢?还有不能说的吗?”遗扇疑惑,三公主对妹妹的话也略有不解,不太像平日妹妹的作为。 小姑娘挨近遗扇怀里,可怜巴巴地说:“姑姑,静儿先说一下,静儿不是告小状的人,皇姐也要给我作证,”而后看着三公主点头才继续说下去,“是今日表姐进宫,母妃让我把夜明珠送给表姐了,还说您送了这么多给我,我不差这一样,但是这是静儿很喜欢。”低垂的小脑袋颇为丧气。 三公主听完后也惊讶于四皇妹母妃简嫔娘娘的所作所为,往日还非常羡慕对方待四皇妹如珠如宝,今儿怎么就舍得让四皇妹受委屈呢? “哦?那你可有说过你不愿送?”遗扇并没有急着安慰小丫头。 “我说过我很喜欢的,但是母妃说表姐也喜欢,送给表姐的话舅舅和舅母都会很开心的。” 遗扇不由“嗤”出了声,这时同龄却更早懂事的三公主也发觉此事不大寻常了。 遗扇搂住三公主,“小静儿,你表姐还在你母妃宫里吧?你待会儿呢,回去换件衣裳,顺便向你表姐取回夜明珠,但是呢?你可以送其他你不大用得着的新鲜玩意给她,如果你真的很喜欢的话,本就属于你的东西是不会落在别人手里的,你母妃也不敢让你送人,而且你是你父皇的女儿,是姑姑的亲侄女,这一点希望你能明白,去吧,过会儿带着夜明珠给你皇姐也瞧瞧吧。” 于是,听完这番话就似懂非懂的四公主就这样被某扇打发回去要东西了。 留下的三公主望着遗扇的眼神更为动容了,“姑姑,您真厉害,虽然母妃说过寻常女子活得不是像您这样的,但盈儿觉得您很厉害呢。” 遗扇只是眼含亮光,看着她微微一笑,这一笑如碧波荡漾,如春风拂面,让小丫头第一次意识到姑姑原来是一位罕见的美人儿,便是女子也是这么觉得的,虽然平时这份光华被豪爽的行为所掩盖,但是细心留意,姑姑所拥有的的魅力,那一份坦然大气,潋滟明媚,无人能及。 这样的皇姑,是无人足以相配的,怪不得皇姑宁愿养着三皇爷爷也不成亲,成亲对她来说显然就是一种束缚嘛! 遗扇并不知道自己看似谦虚实则自得的笑容会让小丫头发散思维想得这么多,冥冥之中还解决了之前三公主对她生怨的源头,也是够误打误撞的了。 七、皇家众人 宴会就在四公主匆匆赶回韶华殿时便即将开始了,遗扇并没有过问具体情况,但是看到她一如既往爱怼怼的神情便知事情完美解决,结果让小丫头很是欢喜。 本来遗扇想先着手调教这两个小丫头也是因为同是皇家公主,她们两却仿佛一点儿都不具备皇家人的傲气,大的由于身体原因先天自卑,小的那个看似张牙舞爪,实则纸老虎一只,都是属于皇家肋骨没有挺起来的,这样就需从生活小事入手进行调教了。 至于另外三只小屁孩,男孩,麻烦,还得另找机会。 遗扇他们进入坤元宫时绝大多数的大臣已经带着家眷入座了,有的堆在一起寒暄,有的凑在近期宠臣身边找热闹,但是当他们看到遗扇,无疑都是一副见鬼又恭敬的模样,跪的利索,差点吓坏了两个小姑娘。 三个皮小子也陆续过来打招呼了,当然,朝臣们都不敢过来打扰,还拦着自家夫人也不要去奉承人家,毕竟有精明点儿的早就打听到今日中午向来威风的镇军大将军才被怼过一次,过程不重要,瞅王将军那黑得能滴出墨的脸,这结果就足以警惕自己不要随随便便找死了。 遗扇并着两个丫头坐在龙椅的左边,三人在遗扇的带领下自发开始吃吃喝喝了,完全忽略了三公主生母佟妃满脸的不可置信加皱眉,还有简嫔的一脸的忐忑。 待晋元帝携金珠玉翠的皇后进来时,便宣告了年夜宴的正式开始。 “......固,朕在此先预祝各位爱卿新年快乐,新的一年里万事如意,阖家美满,今晚大众同乐。”晋元帝终于发表完他新年的祝词了。 “起宴!”随着余公公话落,美酒佳肴,丽人歌舞,轮番上阵,晋元帝也只来得及和遗扇交换眼神就得开始他被自家孩子和大臣们的相继敬酒的历程。 丝丝入扣的琴声,身姿曼妙的美人,都没有杯中之物吸引盛华长公主。 “姑姑,三皇爷爷还是没来吗?”小口小口却速度极快吃着海螺的四公主眨眨眼睛向遗扇问道。 “你三皇爷爷啊,身子还没大好呢,且,他历来不爱这些的,”遗扇给四公主擦擦手,捏了捏小脸,“得了,少吃点这个,其他的味道也不差,不许偏食。” “呵呵,”一旁的三公主也被皇妹的吃相逗笑了,随后微微失神,“可是,姑姑,三皇爷爷岂不是很可怜?过年也无人相陪,很孤单的。” 遗扇手一顿,随即夹了羊肉进她的碗中,“哦?这你又知道?” “我知道,是因为前年皇姐这时候生病严重,就没有出席宴会,佟妃娘娘也没陪她。”四公主积极地透露内幕。 “就你什么都知道。”两位小丫头立马玩作一团,亏得有大名赫赫的盛华长公主在一旁,否则她们母后母妃派来提点的宫人都能排一列了。 大年三十年夜宴就在这热闹又平静的气氛中完美落幕,大臣们一家也在璨若流星,流光溢彩的烟花的绽放下,一道回家。 而此时的大长公主,如昭王所想的那样,打算留宿韶华殿,现在,正在接待冬夜的访客,皇帝陛下。 平日不善言辞的晋元帝牵着遗扇坐下,把她认认真真地打量一遍,“瘦了,真的瘦了,妹妹在外受苦了。” 本是严肃不过的男人如今就像是一位迎接游子归来的老母亲,唠唠叨叨,关关切切。 “哪儿有瘦呢?我在外面吃好睡好,皇兄许是久未看见妹妹而已。”遗扇无奈地为兄长倒了杯茶。 “早知道妹妹就是这般狠心,为兄留不下你,公主府里的也留不住你,当初要是成了,丈夫孩子许是才能留下你,却偏偏落空,为兄这心啊,真冷呀。”凄凄惨惨戚戚的表情瞬间出现在晋元帝脸上。 遗扇感觉颇为头痛,怎么自家皇兄比五个熊孩子还要皮,只能虚抱他一下,以示安慰。 晋元帝稍感温暖,期待地看着遗扇,“妹妹近期是不走了吧?我看妹妹这么喜欢静儿他们,有他们作伴也是不错的。” “暂无打算,再说了,皇兄,我也不是那么爱到处闯闯吧?”遗扇向自家皇兄发射了“你自己领会”的微笑。 “哈哈哈,得,只要你多留在京里替为兄多管教管教那几个孩子,你说什么都是对的,也不早了,你且好好歇息,明日就好好受着朝廷命妇的参拜就行啦。”言屹,晋元帝起身摆驾回寝宫。 被留下叮嘱要早作休息的遗扇长公主并没有什么睡意,只是披着衣裳躺在榻上,视线越过窗外,默默地望着静谧的夜空发呆,连蜡烛快要燃尽也没理会。 “主子,夜露寒重,还是早些就寝为好。”青刺在外提醒。 青刺的话犹如一道闪电,把遗扇之前脑海里想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都通通劈散了,只留下那么一道光。 “青刺,派人跟哥哥说,我今晚就不留宿了,走,咱们现在回府。”遗扇急急忙忙穿好鞋子快步走了出去,也没关心宫门是否已经关闭。 “是。”青刺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最后还是青刺跟那余公公好说歹说,遗扇长公主殿下才能在一众巡夜侍卫的见证下,带着侍女飞越宫墙,快奔回府。 承乾宫内—— 就着烛光仍在批阅奏章的晋元帝放下毛笔,随手翻了翻其他折子。 “哦?妹妹回去了?”听着颇为平淡,不带一丝感情。 “是的,殿下是带着青刺翻墙出去的。”余公公低声应道。 闻此,晋元帝不由揉揉眉心,摇头失笑,“这丫头,还是这么想一出是一出,罢了,既然当年放手不管,也就无现在插手的道理,不过,有些人,还是得朕提醒提醒才是。” “陛下说的是。” “就寝吧。”难得不用通宵的晋元帝此时此刻,内心可谓是极其复杂的,高兴的是妹妹终于长心了,懂事了,但头痛的是,那个让她懂事儿的人,真真是极为不妥的,当初以为是戏言,现在成了事实就令人无法不担忧了。 罢了,妹妹弄出的烂摊子,当哥哥的帮忙搞定就是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爷,长公主殿下回府啦!”剑影急忙且不可置信的嗓音吓了昭王一跳。 手心一颤,掌中握着的黑色围棋不由脱落,“你说什么?”昭王一脸意外与惊喜,却仍慢悠悠站了起来。 “您没听错,有下人禀告公主殿下刚刚回府了,现在正在往这边过来。”剑影无法不为自家爷感到庆幸,毕竟都快十年了。 “如此,你便先退下吧,本王整理整理就来。”昭王慌了那么一会儿,便打算去换上今日中午收到的礼物。 遗扇匆忙的回府,令本来沉寂下去的公主府再次灯火通明,下人们都分次回到岗位上,随时候命。 八、年夜思虑 不知抱着什么心情坐到昭王殿下屋子偏厅的长公主殿下神色颇为诡异,特别是当听到下人们说昭王殿下还没用年夜饭时,心中感觉老男人又在恃老行凶了。 “给本宫把年夜饭麻溜端上来。”遗扇不禁捂头,真是你老了你任性。 “殿下竟然回来了?”略带笑意的眉眼看不出有何不妥,遗扇扫过他身上的衣衫,有点想打人的感觉,男子眉目清秀,穿着一身天蓝锦缎,外披白色大氅,姿态甚是一流,但是,别忽略了那身衣物不过今早才买回来的,还没洗过就穿,真是赢了,昭王殿下。 两人身边空无一人,下人上完菜就分批回去歇着了。 “不回来还不知道昭王殿下今儿怎么又任性了?晚膳也不用?”遗扇不禁挑眉,看不惯装腔作势的某人。 昭王笑意更深,缓缓落座,解下外衣,一手轻搭在遗扇的手上,“因为我想你今晚陪我一起用膳啊。” 遗扇被他理直气壮的语气和外露的期待与高兴惊到了,不禁垂眸,手稍稍往外挪了挪,但还是没有甩开,之后脸色如常。 “罢了,既然您老都撒娇了,不陪你倒是我的不是了。”说着,便给他夹了几次菜。 昭王殿下这次满意地享用这么多年以来,唯一属于他们二人的年夜饭,滋味颇为美妙。 饭后,由于某人持续发功,遗扇长公主只得带着某人一起回她寝殿守岁,真的是非一般得陇望蜀的好代表啊。 按说大年三十守夜与皇家人并无干系,更加不会发生在未婚的遗扇公主殿下身上,可是谁知道昭王殿下主动向遗扇讨要的新年礼物就是两人一同守岁,丝毫不顾及自身不适和明日一早公主殿下就要进宫接受参拜。 剑影那厮竟然连他家爷明天要用的衣物都端来了,可见两人早有预谋,偏偏长公主殿下坏在了心软上,自己结的果子还是得自己吃完。 大年初一的凌晨就在昭王殿下与盛华长公主殿下糊里糊涂相拥睡去中流逝。 翌日一早,某扇便是在惊吓中醒来,看着昭王缓缓睁开水沁般的眼睛,她就瞬间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酒后那啥了,但身体没多大感觉,又否定掉了,可看到昭王殿下的脸就出现在自己旁边,这真相长公主殿下一时半会儿还是没法平静接受。 “阿扇可是要起了?”昭王殿下缓缓坐起,还是稳若泰山的感觉。 “这,自然要起的,你可是要先回卧室?”遗扇亦坐直身子,尽量稳住。 “呵呵,”见此,昭王扯扯衣裳,不由一笑,眉眼宛如月,“阿扇可是怕了?” “昭王说的是什么?”遗扇凝眸看着他。 “殿下可是怕本王风寒未愈,会传予殿下?”昭王低头看着锦被,轻轻一拂,而后收回手。 遗扇还未回答,昭王殿下也没催,良久便自行起床,披着外衣往外走了。 重新倒回床上的长公主殿下一团乱麻,如百爪扰心。 披着大衣的昭王殿下,站在红梅树旁,失神许久,艳丽的花瓣,一碰便落了,就如同陈列柜里易碎的珍玉,淤泥中绽放的莲花,可远观不可亵渎。 “爷?”一早就发现自家主子竟然回来后的剑影满怀诧异与担忧,本来想着长公主昨晚都那样了,和爷的关系也该更进一步了,可现在?别是出了什么岔子才好。 而且,看这情况,应该是爷自己主动回来的,又是什么让爷退缩了呢? “本王无碍,就是怕啊,”昭王殿下声音缥缈,“怕我一靠近,就毁了啊!” 剑影无端地从昭王话里听出了恐惧与绝望。 “本就不该苛求的,可笑......”如今才彻底明白。 如果不是昨晚如梦如幻般的相拥,如果不是今早似懂非懂的回避,如果不是现今才深刻想起的畏惧,他会一如既往地靠近,不顾一切地,不想世俗地,紧紧逼近。 终究,还是败在了不舍。 之后,遗扇长公主殿下这一日便在极为忙碌中度过的,先是忙着与后宫后妃的喝喝茶唠唠嗑,再是接受朝廷命妇的参拜,然后是皇室成员举行祭天,之后还要一同出席午宴,现在还要带着几个小家伙一道玩耍。 “皇姑皇姑,您今儿怎么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呢?”带有小胖的五皇子小炮弹似的冲入了遗扇怀里。 一把抱住他,摸摸狗头,“小五子,你咋这么能耐呢?还敢调侃姑姑。” “没有,是姑姑一点儿精神都没有,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呢?不过,皇姑,您昨晚为什么大晚上还要回府呢?这样来回奔波多累啊。”小人儿一副想想就心累的模样。 其他四人也好奇地望着遗扇。 “能为什么?不过是府上住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罢了。”自己不禁轻笑了起来,略带释怀。 “嗯?”疑惑的二皇子。 “竟是......”若有所思的三公主。 “嗷!”不知想到哪处的四公主。 “是谁啊?”追根究底的五皇子。 还有,属于太子殿下的沉默。 “跟你们都没关系,好啦,赶紧把太傅布置的功课给完成了,否则,就别怪姑姑明天不带你们出宫了。” 这一消息,炸得四个小的连忙跑回书房,赶功课去了,一切都为了玩,毕竟皇族过年的假期少得可怜,连皇帝陛下都要在初六开笔,而公主皇子初八也得上课进学。 唯独踟蹰不决的太子殿下留在韶华殿,看着遗扇,一脸的忐忑不安。 “坐下吧,大侄子,可有什么话想对我这个姑姑说的?”似是了然般瞥了太子一眼。 “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犹豫的,想说就说,利索点,不必吞吞吐吐。” 许是遗扇的目光太过坦然,太子内心担忧的那些仿佛都不存在似的。 “回皇姑,请恕侄子妄言了,”轻瞄一眼,略一顿,“敢问姑姑,为何当初一定要留三皇爷爷在公主府呢?侄子这些年听了太多的版本,但跟皇姑相处下来,也见过了三皇爷爷,仍旧存在太多疑问,不吐不快。” 遗扇饮尽一杯梅子酒,看着已是少年的太子殿下,她目光温柔而欣慰,“小逍,你是几个孩子中最像你父皇的,无论外貌还是性子,可是啊,或许生长环境不大一样,性格上还是有一些大不同的。” 太子沉默不语。 九、皇姑很不羁 “你是多年以来第二个敢问本宫此问题的人,你或许也猜到,你父皇是第一个问的,当时我是怎么回答的呢?”遗扇回想当年又付之一笑,“我说我跟昭王谈了条件,他客居长公主府一生,我终身不嫁。” 太子闻言,先是一怔,感觉不可思议。 “别,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什么美色交易,或是什么为了皇权稳固牺牲婚事,当时啊,你父皇问我是不是觉得无聊,想养个人。” 看着目瞪口呆的太子,遗扇甚觉有趣,“你父皇和我是怎么一路过来的,想必你也是清楚的,而我们远比你们想的要互相了解,他知道我不会为了无趣的权力舍弃自己的生活,也是因为他很疼我,所以我想要什么,他都不会过问,甚至给予支持,不过可能他也曾后悔过。” 她清了清嗓子,“所以啊,当时我和昭王的选择,不过是各取所需的结果,我答应不嫁,是我本就没想过要嫁人,答应他不过是顺便之举,”说到此处,遗扇眼神微闪,“而他想要留在府里,也只是因为他想留而已,至于为什么,要问过他才清楚。” 太子遗逍心下一动,若有所思,但想起曾在公主府的所见所闻,眉头又是一凝。 “可是姑姑,虽然侄子不懂男女之情,不过那日......” “小逍儿,你问我的可是‘当初’哦!”太子的话没说完便被长公主殿下眯起笑眼打断了。 仍显稚嫩的太子殿下就这样被噎了一下,有点儿不明白自家皇姑的恶趣味。 “哈哈哈,问题这么多,喝口茶润润口吧。”说着,便把茶杯往太子那边推了推。 “噗!”太子一品,竟是酒香刺人。 “呵呵,小逍真好玩,和你父皇一样,都是不大爱酒的。”某扇长笑一声,极其恶趣味。 可怜的太子只能忍气吞声擦擦嘴巴,愕然地看着乐开怀的人。 遗扇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笑得收敛:“即便之后,我和他真的有了什么关系,那么小逍,又会碍着谁吗?” 太子一呆,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不是碍着谁的事,只是皇姑,有着那种......关系,总是世俗难容的。” 遗扇听了一怔,瞬间又恢复清明,目光如炬,“小逍儿,你看皇姑可有成婚?可有孩子?” “并无。” “那他可有成亲?可有孩子?” “亦无。”太子有点弄不清楚皇姑的套路了。 “所以,就算,就算最后我们真的在一起了,我俩一无配偶二无孩子,没有外骛对不起另一半,也没有为孩子带来毁灭性的伤害,而且,即便在一起了,也不会留下孩子,那么,世俗由于我何干呢?” 太子简直被她这一手骚操作给惊呆了,脑袋快要负荷不了了。 “那么小逍,你会以姑姑为耻吗?”遗扇摆正他的身体,手撑着他的双肩,肃然问道。 太子不由沉吟:“不会,侄儿虽不能理解,但不会怪姑姑,就是担心外面说的话太难听了。” “谢谢你,小逍,就算姑姑不是那样,也要谢谢你,”遗扇拥抱他一下旋即放开,“但是呀,就算小逍和你的皇弟皇妹,甚至父皇母后都会怨恨本宫,本宫也是无惧的。” “啊?”太子不明,怎么才刚煽情现在突然变成这样? “就像你父皇说过的,姑姑不会为皇权牺牲自己,也就不会因为任何人放弃自己的选择,更不会在意他人眼光。” 清脆的声音愈加有力,“本宫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是本宫自己努力得来的,不是上天赋予的,不是父兄给与的,更不是碧朝百姓赠与的,我现在所在的位置,所拥有的财富,都是经过多年挥洒血汗得来的。” “甚至,我曾为皇家的政权,还有百姓的安稳,付出了他人无法相比的建树,因而,我当之无愧,于这天地间的任何人,我也是不惧的。” 遗扇一番话说得慷慨淋漓,不枝不蔓,并没有在意太子着魔似的神情。 她不禁摇摇头,小逍还得继续历练啊,承受能力略低,甚至连他父皇当年也比不上,太过安逸,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她闭目小憩,“行啦,大侄子,刚刚那番话当皇姑没说过,想不通就不必想了,好好享受难得的清闲才是正道啊!” 遗扇着人送走了离魂似的大侄子,打算享受一人的曼妙午后,但她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皇兄带去游御花园了。 勤劳的皇帝陛下刚刚便在门外听了满耳,心中结着千言万语,千丝万缕,肚转千肠,想跟妹妹好好交谈,但又不知从哪儿说起。 冬日暖阳,曲幽小径,翠绿芳香,奴仆成群都不及身边亲人的陪伴。 “皇兄,这么着急扯我出来干什么呢?”遗扇辣手顺便摧毁了一朵小花。 “你啊,”晋元帝好笑地拍了拍她的头,“可别在你侄子侄女面前这么做啦,否则,为兄的繁花满园都得成秃花园了。” “得,小气吧啦的,可别教坏我大侄子,否则将来我这做皇姑的,想在这采片花瓣酿酒都没法子啦!” 听完,晋元帝失声大笑,“哪敢这么对你啊,也不怕被你揍一顿。” 遗扇一默,不禁眉飞色舞,“皇兄说的极是。” “小扇啊,真的是万幸啊,”晋元帝眺望远方,目光穿过座座楼宇,散落四方,似乎到处都是焦点,但又什么都没入眼里,“我的妹妹依旧一身骄傲,从容淡定,从未改变。” “皇兄在感叹什么?你这容貌不是还行嘛?也不显老。” 皇帝陛下哭笑不得,“你啊你啊,罢了,反正我永远都说不过你,不过,有人能陪着你便好。” “那你得好好保养啊,别整天像18小伙子那样拼了,爱操心易老!”遗扇叹道,最劳碌帝的亲妹也是不容易啊。 晋元帝心下没辙,得,这会儿真的是完败了,妹妹想装傻,谁也别想喊醒她。 “无妨,妹妹多送我惯用的保养方子即可,皇兄只希望你记得,皇兄永远在你前面。”所以,大胆果决往前走吧。 遗扇不由屏息凝神,幽幽一叹,而后轻轻拥了一下晋元帝不声不语,之后,兄妹两就这样静静地欣赏花园的冬季。 大年初一这一天,遗扇便在晋元帝的要求下整日待在宫里,美名其曰,初一是民间一家在家用餐祈福的一天。 而长公主府内的昭王殿下,也就用这一天时间,再次细细思考两人现今的关系以后即将去往何方。 以前只是想见着,现在见着了,就想有更多时间共处,共处多了,便又想要亲密些,亲密些了,发现对方略微抗拒时,又怕了,想退缩却又不舍亦不甘,究其原因,也不过是想对方主动些吧,两厢情愿了,自己的罪恶感也显得没那么难以承受了。 剑影看着在书房里呆坐一整天,不声不响的主子,默默送餐,不敢打扰昭王思考人生。 “情之一字,最是烦人啊,还是不碰为好。”他不禁呢喃出声。 “剑影大人,急报!湘南异动!”手下匆忙回禀。 “什么?”剑影震惊道,之前不是广南吗?怎么换了。 “红姑亲自传来的消息,咱们的人平静下来没多久,湘南府动静就大起来了。”手下附耳低言。 剑影立马带人面见昭王,一刻不敢懈怠。 昭王听完传来的情报后,沉吟许久,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日子是嫌太舒适了吧。 “全部整待,盯着湘南府那一家子,还有广南府那位,若有意外,不惜手段,决不能让他们有进一步的机会。”昭王不动声色道。 碧朝南境比邻雨花国,包括云南府,广南府以及湘南府,商贸发达,交通便捷,极其富庶,百姓生活简单而满足,切不可以乱。 “谨遵爷令。” 手下退下后,昭王那暗起波澜的心尚未平复,湘南于他而言,存在实在太过于敏感了。 昭王眼皮动动,薄唇轻启:“剑影,待长公主回府马上着人请来,说本王有急事相商。”过了片刻,复又对着剑影说:“罢了,不必了。” 剑影有些明白,其他地方还好,湘南,可不是个好地方,人也不是好人。 十、南境牵手 承乾殿—— “望皇兄恩准!”遗扇紧紧凝视着座上的晋元帝,双手撑在书桌上。 瞧着这情景,竟一扫白日时的暖暖温情。 “不可能,”晋元帝的手握得分外用力,“你想都不用想,你才刚回来,又想出去?况且,那是什么地方,那个老家伙可是在老爷子生前也是不吃亏的,为兄实在不放心,你就别想去了。” 显然,宫里这两位也早已得知南境的异动,而遗扇,正要求重踏南境。 长公主殿下虽然平日散漫,但是,当感觉有东西将威胁到自己人时,这护起短来,那动作绝对是雷厉风行,响彻云庭的。 “皇兄,你应该知道,不只是湘南问题,还有广南那位,只有我去解决才是最合适的,不亲自去,我也不放心。”遗扇坚持,不是不懂哥哥的担心,但想一劳永逸,他人的手段自己是不放心的。 “没有什么最适合的,你只是公主,不是那有责任出兵的将领,为兄会派遣合适的人选去的,妹妹还是在宫里好好教导那几个孩子吧!”晋元帝说的决绝,像是命令而并非商量。 “哥哥是瞧不起我?不瞒哥哥,就算你不同意,南境,我还是要再走一趟的,当初路过回京时便有了这个想法,没有人能像我这样有足够的底气和资格去解决那个人!” 当权人的生父,就算是流放了,又有哪个臣子敢冒大不韪?敢做的都是乱臣贼子。 因此,只有战功显赫的长公主殿下能做的不留情面了。 “唉,拗不过你,”晋元帝还是得妥协,可那无奈中带着现在才显露的狡猾,“不过,届时,我会派王子兼随你一同南下!” “什么?!”终于轮到长公主见鬼了,皇帝陛下总算找到乐子了,也不太反感长公主的决定了。 “皇兄,你不是来真的吧?”当年那件事虽然只有几个人知道,但是撞一起可是怎一个尴尬了得,还要一起南下,真是作孽啊作孽。 “妹妹没听错,王子兼英勇过人,谋略也是不差的,替妹妹打下手,也是当得了的,怎么?难道妹妹放不下?” “不是,我说皇兄,人家前不久才添了个小儿子,你忍心人家骨肉分离?”坚决反抗到底,否则得烦躁得连酒都喝不下了。 “最长不过短短几个月罢了,且,男子汉大丈夫,贵在保家卫国,建功立业,无须把太多心思放在私情上,相信他儿子长大后会以他父亲为荣的。” 赢了,亲哥啊,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还强套在别人头上,也是没谁了。 “还有,到时太子也会作为王子兼的副手随军,希望妹妹看好你大侄子,并且协调好两人的关系,要努力呀。”皇帝向遗扇投以鼓励的眼神。 “哥呀,你能的咋还不上天呢?”某扇的哭嚎却惊得门外跪了一地,只有皇帝陛下仍万分高兴。 想想也是不错的,可以瞧到妹妹的热闹,又可以调教儿子,还可以解决心头大患,多么划算啊这次放行,想想就美得合不拢嘴了,晋元帝长舒一口气。 “对了,妹妹,你还有几个月时间,好好准备吧,不可大意了。” 某扇郁卒。 初二一早,遗扇便把五个熊孩子带出了皇宫,顺便把他们送到各自外家去,并承诺晚上接他们去盈翠楼吃顿好的。 一群人离开庄严气派的宫廷,坐着马车行驶在大街上,街上随处可见来往匆匆的马车及行人,无论是商贾勋贵或是市井小民,都不免在这大年初二回娘家的日子里早早出门,盈满了喜庆的忙碌。 “姑姑,我也要去啊?能不能不去跟着您啊?”四公主不解,虽说和表姐换回夜明珠,但是关系也算不得十分好的。 “怎么?不想去?你们呢?”遗扇掐着咬了一口的小点心,环顾五人。 得,太子不说话,二皇子开心,三公主期待,四公主忐忑,五皇子事不关己。 “你们倒是说说,怎么不愿去呢?或者讲讲为什么姑姑要送你们走外家呗?” “姑姑,是希望我们能巩固与大臣的关系?”太子首先发言,不过偏帝王视角。 “姑姑是想我们有机会看看长辈!”二皇子最喜欢慈祥的外祖母了。 “不明白。”这是三只小猪猪。 她不禁莞尔,“你们啊,趁着现在还小,还能有机会体验一下寻常百姓的生活,待年岁长些了,真真是一举一动也会被人阴谋化了,还有你们三个小的,别心里不乐意又张不开嘴,多说说自己的看法也是挺好的,这样别人才会清楚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五人一片沉默。 遗扇手指敲打窗沿,“好好走外家呗,想这么多做啥,姑姑申时过来接你们。”挥手送走几人,她便下令回府了。 呐,反正有些事迟早都得解决,还是速战速决为好。 “昭王殿下,公主殿下邀您去一趟留仙亭。”稍微可以猜出主子打算的青刺赶忙过来请人,就是不知道,最终会演变成什么样而已。 昭王放下手上书籍,“好,本王稍后便来。”雾霭沉沉的黑眸波澜不惊。 待青刺领着一身清寒的昭王殿下迈进留仙亭时,放置在石桌上的酒瓶早就空空如也,周边无一酒杯,立在铺着大红牡丹棉布的桌面上显得尤为孤独,不过,此时除了饮用人,无人发觉。 他们到来时,遗扇正紧闭双眸,背着手立在亭子里,远远看去,就如一尊雕像凝固在开始下着小雪的画框中。 此时的青刺早已退下,为两人留下密谈空间。 “昭王殿下身子未愈,还是先坐下为好。”她睁开流光闪闪的双眸,脸上泛着醉人的红晕,双眼一眯,缓缓转过身来。 “无碍的,殿下如今可是有了决断?”昭王直直地望进她的眼眸里,不容一丝闪退。 她慢慢靠近,沉稳的步子不像干了一瓶酒的人,直到站到了昭王面前,然后自己坐下。 “不坐下?你不累我看着也心累。”遗扇暗暗吐槽,哪有人爱受罪的。 昭王轻笑,缓缓靠近她坐下。 “殿下向来是能坐不站,能躺不坐的,自是不能累着。”泛着愉悦的声线里听不出一丝紧张。 “罢了,您老如此直接,本宫也不绕弯子,”目光放远,“你要的,本宫给不了。” 昭王有一秒心跳停止,而后恢复平静,学着她远眺,挑眉道:“本王还没说,殿下就知道本王想要什么?” “左右莫过于麻烦的男女之情,这样浓烈的感情,本宫生来便是没有的。”她像是挑衅般回头,似是了然于胸。 “呵呵,”昭王笑得含蓄,“那殿下可就猜错了,也许十年前,我要的就是这些,不过现在,”他看向她的目光里,暖意流转,“也许人老了,我现在啊,只是希望你我二人日后不再分离罢了,你要男女之情,我便给,你要朋友相知,我也会给,甚至,你要亲人相守,我亦能给。” “也是近来,我才慢慢明白,”似是发出来自远古的叹息,“我没有自己想的无惧,我亦会怕主动了你便退缩,如今倒也好,只要我一直在,你要什么,我便能给什么。”他嘴角挂着的释然笑容,宛若雨后天边悬着的那道虹,明亮多彩。 遗扇不禁证然,随即搭上他垂在一旁,骨络分明的手掌,表情一如十年前两人初次谈判的玩味与豁达,“既然咱们再次达成一致,那么,成交。” 回答她的,是昭王殿下愈加收紧的手掌,以及,苍白明亮的脸。 “话说,你这娇气的身子,还是得多养养,别又时常任性啦......” 远处守在一旁的青刺,深深觉得,此刻,留仙亭内的景致,举世无双。 十一、太子的舅舅是和尚 东朝迦叶雪山—— 一片雪霭茫茫中,伽罗圣树焕发着慑人的翠绿,绿莹莹的树底下站着两名身披大红袈裟的俊俏和尚,二人皆是生的一副难得的好相貌,一人禅意飘飘,淡若流风回雪,一人瑰姿艳逸,皎若太阳升朝霞,风雪皆近不了二人身。 “寂然师弟,可是近日启程回碧朝?”长相较清冷的那位光头和尚淡淡地看着另一人,虽是秃头,但是不掩其仙姿。 “玄濯师兄亦是吧?真搞不懂师傅他老人家想干什么,把我们都派回家,还说了结什么红尘,都皈依佛门了还提红尘,真是够无趣的。”风姿灼灼的那位郁闷地摸摸自己帅气的光头。 玄濯和尚启唇一笑,“师傅他老人家向来神机妙算,许是我们在尘间的因果未断,还需了结方能回归大道,吾打算三日后便前往雨花国,一切还是早了结为好。” “也罢,我便与师兄一道出发吧,也算是有个伴。”寂然和尚蓦然扬唇一笑,瞧这模样,真不像方外之人。 真想看看母亲他们看到秃头的自己能有什么生动的反应,也不知道自己提出的条件母亲会怎么办,要成亲?行啊,搞定了传说中的那位长公主殿下再说吧。 “物极必反,情深不寿,慧极必伤,望汝二人此番回去,切记行善积德,救世人于苦难,阿弥陀佛。”缥缈的佛音穿越重重风雪,响彻二人的耳边,伴随的是石门沉沉关上的声响。 “我佛慈悲。”玄濯、寂然想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缓缓一拜,对望一眼,心中知晓师傅此次是要长期闭关了。 承恩侯府—— 年迈却依然精神奕奕的老夫人慈爱地看着一旁坐着,正在细细品茶的太子殿下,眼中的欣喜、赞叹一览无遗。 “这陈年香山银雪,殿下可用的惯?” “回外祖母,此茶甚好,本宫这一趟叨唠,倒让您费心了。”太子微微一笑。 承恩侯老夫人舒心一叹,“殿下喜欢便好,今日,可是长公主殿下送殿下们来此的?” “是的,皇姑亲自送我和皇弟他们出宫的,约莫申时便来接,因此外祖母便不用忙活我和皇弟的晚膳了,此番出来,已是难得。”太子已有些了解皇姑的用心。 “殿下说得极是,想来,长公主虽多年没回京,但向来是最惦记殿下你们的,在你们小时候,便爱不释手,常常抢着抱你呢。”老夫人笑得略微感慨,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太子瞳孔微张,惊讶问道:“竟还有此事?” 老夫人替他续上一杯,“是啊,长公主殿下虽是极有个性,但对于陛下以及殿下惯是爱护的,就连你娘也曾觉自愧弗如啊。” “外祖母对皇姑当年的事儿也有些了解吧?”看着应该不会像其他老封君一样会在背地里议论纷纷吧。 老夫人看着他,心念一转,有些明白,“殿下说的不会是昭王殿下的事吧?其实,老身今儿亦是有事要托于殿下的。” 太子诧异,收敛愕然,沉吟,“外祖母请直说。” “不知道殿下还记得你远游的小舅舅吗?”老夫人想起小儿子便觉头疼。 “自然,外祖母说的是那据说去了东朝大觉寺出家的寂然舅舅吗?”话一出,看着老夫人一脸无奈,太子就知道自己一时失言了。 只是,这小舅舅给人的感觉就像皇姑一样,异于常人。 “殿下所言不错,正是寂然,你那舅舅,老身前儿得到消息,你小舅舅被大觉寺方丈劝了回京,说是尘缘未了,老身便想着此事正好,他如今这年纪,也该成家了,便想尽早为他订一门亲事,去信给他,谁知.....” 太子眉头一蹙,略有不解,这些事,应该还与仍是“孩子”的自己无关吧,“外祖母,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老夫人此时面露尴尬,忧然叹道,“也不瞒殿下,你小舅舅回信说,要他成亲自是可以的,不过他想......嫁给盛华长公主殿下。”她越说越说越面红耳赤,暗骂一声“混小子”。 “什么!”太子殿下这次真的惊愕到一口茶“噗”地喷了出来。 “什么?什么?谁想嫁给我皇姑!”五皇子顿时冲了进来,一脸八卦地趴在桌子上。 老夫人看着两位皇子外孙简直快要无地自容了,又暗怪大儿子怎么连五皇子都带不好,害得这挫事又多了一个人知晓,也罢,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给太子递了帕子,“嗯,是这样的,你们小舅舅说,他欣赏长公主殿下,觉得俩人气性颇为相投,听说她回京了,就想说要成家也自然要和最厉害的成,因此就求我帮着问问,看看能不能嫁给她?殿下,你看,老身这才想着找你透个话给长公主。” “且,老身也觉着,长公主殿下这么优秀的人啊,虽是府中有......还是尽快留下子嗣为好。”显然,这是违心话,老夫人一想这俩人结合后,不知会生下的什么性子的孩子,就想找根面条噎着自己。 老夫人一股气说完,顿觉无事一身轻,作孽啊,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孽障,想出家就出家,现在想“嫁人”了还得老娘舍了这老脸,求助于小辈,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太子和五皇子对视一眼,还是不敢相信,怎么小舅舅就想嫁人呢,还是想嫁给皇姑,不过俩人心路历程不同的是,太子殿下觉得心累x2,三皇爷爷那出没理出个头绪,自家和尚小舅舅又整这么个,自己又要做说客,该如何收场啊。 而懵懂的五皇子就满腔热血“biubiu”沸腾,想着自家两位特立独行的长辈瞧着也是相配极了,俗话说得好“肥肉不沾外人口”,此事自是极好。 因而,当遗扇来接俩人的时候,发现一向稳重的太子殿下一脸的生无可恋,而五皇子则用“赚大发”的眼神瞧着她,怎一个怪异了得。 “我说,你俩撞鬼了?怎么这副模样?”长公主殿下不禁挑眉,瞧这德性,啧啧。 “姑......”五皇子还没开头,便被自家亲哥一手掐住屁股蛋儿。 “皇姑,没什么,是皇弟又调皮了,自己中午吃撑了,还把舅舅家池塘的锦鲤都喂撑了,弄得大家都手忙脚乱而已,真的没什么的。” 太子殿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正经程度请看他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完全忽略自家弟弟那龇牙弄眼的模样。 遗扇看得倒是趣味十足,也就放过了两兄弟,懒得追根究底。 “罢,不过你们俩这表情还是收着好,别吓到另外三个了。”她从大氅内掏出一把桃花折扇,悠悠扇着,果然如此行头才配得上本扇。 俩兄弟看着皇姑的骚操作又是一阵无语,这整的,大雪天还嫌闷热啊? 马车缓缓到达盈翠楼下,二皇子三个早已在青刺的陪伴下等在一旁,看着皇姑下马车还不忘欢快地摇着扇子的神操作,也是嘴角抽搐。 “走吧,趁着天色还早,皇姑就陪着你们到处逛逛,有什么想买的,看好了青刺自会帮忙付钱。” 安静做安保工作的青刺闻言,不禁吐槽自家主子这个壕样儿,这大款还是个连银票都懒得自己带的。 几个小崽慢慢融进人群里,带着寻常人家的喜意加入到逛街大军中,太子殿下逛得恍恍惚惚,红红火火。 十二、那一艘花灯船 临近日暮的街道,红色大灯笼慢慢点了起来,就如一条赤色长龙盘旋在御街上,映得四周火红火热。马车、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过路的勋贵人家即便瞧见了几位皇族少年,看着这汹涌的人群,也是来不及上前问好的。 遗扇看着这群玩得颇为尽兴的少年们,心中不由一叹:这皇族,真正算得上自由自在的,还是只有自己一人罢了。 “姑姑,我们待会去哪儿?还可以在这吗?”四公主瞄了瞄对面的杂技摊子,仰头笑问,一旁的青刺帮她擦着汗湿的通红小脸。 “小丫头,今晚我们便在盈翠楼用晚膳,之后再送你们回去,放心,还在这。”只是可怜你父皇他们,得自己孤单用膳了,她叹息摇头。 “真好!” “你们先上去吧,已经订好酒桌了,待会还有话本表演呢。”转头示意青刺带路。 “姑姑,那您呢?”二皇子抬头开口问道。 “姑姑先等人,稍后再上去,去吧。” 太子瞥到她带着趣味的唇角,转瞬明白,又想起今日与外祖母的谈话,心下怅然顿生。 几人先行一步,留下遗扇在盈翠楼下摇曳着桃红扇,等待某人的到来,想起来,若没记错,这是某人十年来第一次踏出公主府吧,还真是履行诺言的。 心下无奈一笑,这个性子不知好是不好。 就在长公主殿下作为美人雕像被楼里进进出出的人观看了好一阵子时,载着昭王殿下的马车终于停驻眼前。 遗扇极为顺手地接过某人下车时递过的手,就这样带着人走进楼里,令看着昭王一脸猜疑的一众旁观者们惊讶不已。 “阿扇可是等了许久?”昭王殿下笑意盈盈。 “还好,本来没想等的,不过想到你一定认不得路,便等你罢了。”遗扇一脸不爽地瞧着笑得越来越灿烂的某人。 “阿扇总爱心软,不过,今晚过后,阿扇想来要常出现在他人的茶余饭后里了。”稍感无力,只要是出现在她身边的男子,他的身份,总会让人好奇的。 “啧,本宫本就这么有名,早已习惯了。”长公主殿下颇为自恋地回视他一眼。 姗姗来迟的两人,终于顺利落座。 几个小崽子看着昭王,有些意外又觉意料之中,能让皇姑等的人不出几人。 五人小心环视四周,小声向昭王问好,虽然落座在这屏风围着的角落,但就怕朝中之人看到了,毕竟昭王殿下身份极为敏感——不论是曾经争夺皇位,还是与长公主殿下传绯闻之人,哪样都不容小觑。 菜品慢慢都呈上来了,五皇子一看就兴奋起来了。 “姑姑姑姑,是不是火锅啊?”一脸神奇的表情让人不由发笑。 “瞧你高兴的,以后想吃就来这里,随意吃。”毕竟本扇可是拥有一座楼的人。 “你们姑姑说的不错,火锅,她还是可以免费请的。”昭王一看便知道她在想什么,遗扇立马瞪了他一眼。 几人看着火锅都格外兴奋,毕竟在皇宫中,想一家人围着吃火锅,还真是不容易的。 刚好在用餐中途,前面的话剧表演也开始了,花旦小生逐一登台,话本都是遗扇去其他两国游玩时顺手买的,都是新鲜的内容。 随着剧情的开始,整个三楼除了台上人的说话声和乐器声,都寂静的可以,一桌桌的都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前方舞台。 遗扇看着同样看得专注的昭王,给他夹了一筷子羊肉。 “你也喜欢这些?”挑眉问道。 昭王回过头看着她,“这个本子很有趣,也很迎合新年。” 这个话本讲的是一个普通老百姓过新年的故事,一家子人口不少,却家境一般,但是家中小辈却分别通过自身的努力,不断为家人换取过节的物品,其中笑料不断,喜庆又温馨,简单又耐人寻味。 现在正演着在富贵人家做后厨帮工的二姐因为借了一条裤子给因为放鞭炮而烧到屁股蛋儿的小少爷,从而获得许多食材这片段,二人之间的情愫也因此开始流转。 “是不错,还有其他的,你有空便可以来这里听听,午膳和晚膳时间也会上演。” 昭王朝着她温柔一笑,一手轻抚她的脸颊,轻轻说道:“你来,我便来。” 遗扇一脸不自在地瞧了他一眼,牵下他放在自己脸上的手,又给他舀了一勺菜,“就算喜欢看,也得先吃饱肚子。” 昭王殿下应着,边吃边看,顺便意外抓包了一脸惊愕看着他们的五皇子,如沐春风的笑容吓得五皇子马上啃了几口米饭。 五皇子心道:惨了,肥水到不了自家田了,哦不,好像到得了,这是太到得了啦! 自认为看到了不能看到的画面,懵懂的五皇子表示已吓蒙。 众人度过了相对喜悦的晚饭时间,便在遗扇一脸神秘的带领下,来到了位于翠京一角的上善河码头,夜色降临后的上善河仿佛翠京围着的一条墨玉腰带,静谧又光彩流溢。 几人看着上善河上大小各异,色彩斑斓的灯船,看得口呆目瞪,那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景色。 “知道你们没来过,”遗扇随手一指,“你们看,这些都是各商家或者勋贵人家自家开出的花灯船,虽然大小、装潢不一,但是都是大家年夜看夜景的好地方,甚至,最有名的那一艘花灯船上美酒、美人应有尽有。” “啊!那不是花船吗?”话落,太子殿下不小心惊叫了出来。 其余几人满脸怪异地看着他。 遗扇敲了他两下,“大侄子,别想歪了哦,我说的美人是人商家邀请来的大家小姐,或是小家碧玉,不是花娘们,难道你见识过花娘?” 太子殿下微红着脸摇头,“未曾,只是听别人提过。”不小心就被猪队友带坑里了,都说伴读不是好益友。 “走吧,姑姑带你们去见识见识,看看小姐们比起话本上的美人又如何!”遗扇摇着在黑夜中仍然泛着粉光的桃花扇,带着众人登上了停在末梢,传说中最有名的那一艘花灯船“揽月号”。 随着船的慢慢开出,登上甲板的几个小崽子满脸惊叹,船上游人很多,见过的大家小姐,世家公子,未见过的平民男女,大家虽装扮各异,但都是衣冠整齐之人,甲板上方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彩灯,就如夜色中挂着耀眼的彩虹。 炫目优雅,让人不禁沉醉其中。 俩个小丫头和遗扇打了招呼便在青刺的陪伴下去找自家的好友们了,三个小子也在看到他们那一脸惊愕的伴读后,相约去船舱里品尝美酒美食了。 只留遗扇和昭王这两位大大龄未婚身人士在船板一角默默欣赏着河中或是河岸美妙的夜景。 十三、围观是不可能一直围观的 “揽月号”是一艘神奇的花灯船,至少在未来人士遗扇看来也是这样的,晚上登船的客人,只谈风月,不论身份。 即便你是某位王爷,船上的人都只会称呼你为某某公子,相互间并不行礼,这简直是一个大型的私人交友场所,耿直得简直犯规。 不过于皇族子弟而言,不失为一个放松自己的好机会,至少没人终日在耳边提醒你自己什么身份应该干什么。 看夜景看累了的长公主拉着身子单薄的昭王殿下缓缓往船舱走去,亏得公主殿下的威名广为传播,即使有无知的风流少年看在美色的份上打算过来叨扰一二,也会被身边好心的路人甲普及一下这位吓人的身份,生怕就会被扁成猪头的少年便只能强行抑制自己的颜控,溜之大吉了。 “你给我站住,别想就此算啦......” 两人一踏进船舱便听到了闹哄哄的起哄声,少年少女凑做一团,也有像遗扇他们那样上了年纪的中年夫妻在一旁不动如山,只管品好茶饮美酒。 遗扇和昭王对视一眼,便也坐在角落里,一边叹闲茶,一边瞧别人搞事情。 看人热闹看得正起劲儿的人,并不知道自己也成了别人的热闹。 另一个角落里,两位公主与闺中密友们偷偷摸摸地说得正欢。 “三公主,四公主,那位便是长公主殿下吗?长得真好看呀!”闺蜜一感叹。 “是啊,真的远比莫雅她娘好看多了!瞧她还怎么得瑟她娘曾是第一美人。”闺蜜二不由幸灾乐祸。 “她娘连我母妃都比不过,还怎么和我姑姑比。”四公主笑得一脸得意。 几个闺蜜不由吐槽:诶呦喂,你娘是皇帝的女人,她也不敢比啊,而且,你不觉得自己心都偏到天上去了吗,亲娘都比不上姑姑。 “对了,那长公主殿下旁边的那位真的是那位吗?!”闺蜜三闪动着八卦的小眼睛。 “是的,是不是很相配呢?”向来低调的三公主自豪一笑。 “啊!三公主,你们以前不是不太喜欢他们在一起的吗?怎么现在?”惊爆!夭寿啦!受不了啦!几个闺蜜交换赞叹的眼神,长公主殿下真的要那什么啦! “你们落伍了,你们看我姑姑多么强大美丽,我三皇爷爷多么柔弱可欺,他们俩在一起简直天作之合,绝配啊!”三公主眼冒流光,那激动的小眼神可吓坏了闺蜜们。 几人再次对视:略懂略懂,原来你们三皇爷爷赢在了柔弱上,可一个大男人如此......单(弱)薄(鸡),真的可以吗?! “对啊,你们想想看,假如我们强大的姑姑配其他人,他们一定会时常吵架或是打架的,没什么人可以担待她,一定过得不幸福,若是我三皇爷爷配其他女人,肯定会被欺负,现在好了,我姑姑肯定把三皇爷爷照顾得好好的。”四公主深以为然插话道。 几个闺蜜一听,顿觉真相之风席卷而来,恍然大悟后深觉好有道理!(¥θ¥) 就这样,某扇的那晦暗不明的恋情又默默加持了拥护大军,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此时,扎堆的人群更显汹涌了。 “无耻!你休要仗势欺人!”悦耳又稍显尖锐的女声撞入众人耳际,看好戏的遗扇这时才发现人群中被围着的竟是自家悲催的大侄子,以及他对面站着的,一身绫罗绸缎一脸义愤填膺的姑娘,还拉着一位微微垂下头的布衣青年。 “呀!” 两位只顾忙碌着为姑姑拉支持者的小公主们不由对视一眼,似乎现在才想起了她们悲剧的大皇兄还陷在漩涡中使劲儿挣扎。 “惨了,忘记叫姑姑去救大皇兄啦!”三公主不禁泪目,可怜的太子哥哥。 “没关系,反正姑姑都进来这里了,我们一旁看着就行。”没心没肺的四公主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一脸蒙圈,不明所以的闺蜜团。 “在弄清事情真相之前,还请姑娘慎言。”太子殿下一脸无语,自己刚刚不小心与人撞了撞,怎么就成了欺负人了。 “休要狡辩,想不到你们京里人都如此无赖,自己做错事还不认账,今儿本小姐真是眼界大开了。”那姑娘嘲讽地看了太子以及围观群众一眼,丝毫不在意听完她的话后旁人渐冷的脸色。 好一个清丽脱俗、爱拉仇恨的姑娘!该是本扇出场的时候了,瞧见大侄子那一脸太阳了旺财的神色也是醉醉哒。 长公主殿下理了理自身万年不变的橙衣,给了昭王一眼神儿,迈着轻快的步伐往热闹的人群走去,有懂事的少年少女见此,一脸呆滞地自发给她空出一条空道儿来,另一旁围观的小公主们也燥起来了。 “我说,大侄子,这是咋地,难不成是调戏起人家姑娘来啦?”某扇幸灾乐祸地摇着扇子,扇子上的粉色桃花晃花了众人的眼。 有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皇姑,以及没心没肺的弟妹们,太子殿下也是茶煲了。 小姑娘气红了眼,怒瞪了走过来的遗扇一眼,“怎么?自家小辈犯错老的倒来打抱不平!” 遗扇倒是无所谓笑了笑,倒是四公主这时跳了过来,指着那姑娘横眉竖目道:“你才老的嘞,我姑姑还如此年轻美貌,你这个未老先衰的倒先嫉恨起来了!” “你!”姑娘被噎得无语。 “姑娘情况未明便胡乱指责我大哥,此番作态,莫不是想讹上我大哥?”三公主补充道,带有鲜少的咄咄逼人气势。 众人一愣,顿时略有所思。 “无耻!明明是他撞到予时公子在先,你们一家子还恶人先告状,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太子不得不再次解释,“姑娘,我早就解释过我与这位公子本就是意外撞在一起,他摔倒后我扶也是扶了,歉也道了,并不是如姑娘说的仗势欺人,姑娘再搅和下去就成蛮不讲理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惺惺作态呢?看着予时公子好欺负呢。”姑娘讥讽地看着他,一脸鄙视,那一副看众人像看生活垃圾,特意引人注目的作态,看得一旁默默吃瓜的二皇子都想揍她一顿了。 似是感受到越来越僵硬的气氛,本来一直垂头的青年在此时终于抬起了头,不赞同地冲着姑娘摇了摇头,俊美无俦的脸上苍白如玉,两眼空洞无神,真真一派柔弱可欺之姿。 “杨姑娘,事情就如这位公子所言,本就是一场意外,就到此为止吧,这位公子,倒是连累您好心扶起予某了。”男子摸索着向着太子的方向弯了弯腰,身边的姑娘仍然气色未平,深觉委屈了男子。 太子连忙扶起他,倒是一身风骨之人,可惜......“公子请起,客气了。” 一旁看的兴起的遗扇好奇地打量了这位眼盲青年,毕竟自己第一次看到这眼盲之人瞧着做事、走路都不像眼盲,越是看下去倒是越觉得此人甚是面善,一时之间,又不知从何想起。 “天色也不早了,今晚也热闹过了,大家都散了吧。”坐于一旁默默看热闹的一位中年男子幽幽道,只要不仔细看,大概都会忽略他的身影。 众人一噤,有人认出了此名容貌不显的男子正是“揽月号”的背后东家,亦是瞧着这财力便让人无法得罪之人,更不好追究下去了。 众人不好继续,只好相互道别一番便各自散去。 十四、似是故人来 送几个崽子会皇宫的路上,遗扇走神走得昭王也看不下去了,再次提醒她孩子们在问她话后,昭王不禁问道:“阿扇可有心事?看你从船上下来后便是如此神色,是否有何不妥?” 她看着昭王摇了摇头,又瞧了瞧几个崽子,看到太子侧脸后不禁狠狠一顿,看得更为认真了,须臾后微微一愣,感觉颇为有趣,不觉玩味一笑。 几人见此,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但又不敢问起。 只被她看得极为不自在的太子一脸不解,“皇姑,可是我的脸上有何不妥?” 遗扇收回穿透力极强的小眼神,摇着头,眨了眨眼,打趣地拍了拍太子,“无碍,大侄子啊,待会回宫后找你父皇一趟,问他还记不记得与你长得相像之人。” 啊?众人不明所以,好奇的小眼神闪着亮光,内心小剧场正在上演,只有昭王殿下看着遗扇若有所思,太子看了她几眼,而后懵懂答应。 皇商杨府—— 本已安睡的俊秀青年躺在黑暗中,忽而惊醒,空洞的眸子直直望着不知何处,额头沁出露珠,一看已是汗流浃背。 一梦醒来大汗淋漓,已经不知第几次又梦到了那鲜衣怒马的明艳女子,一脸似看玩意儿的神情恶趣味地打量着一位十岁的小小少年,耳边久久响起那一句“这么炯炯有神的眼珠不如挖下来珍藏的好”。 恐惧、不忿又不禁内心颤抖,这复杂的感觉久久萦绕不去。 青年不禁抓紧了身下被铺,圣洁的脸上露出了不为人知的神色,不急不急,总会有机会的,这场噩梦终会过去的,到那时...... 皇宫承乾殿—— “见过父皇,皇姑让儿臣问您是否还记得与儿臣长得相似之人?”太子此时内心并不平静,难道自己的身世有什么狗血之处吗?皇姑说的话来的极为蹊跷。 本在闲适叹茶的皇帝陛下不由一愣,端详着略感不安的太子,挑眉道:“哦?你们今天遇着什么了,你皇姑为何会如此发问?” 太子便把今晚之事详细地说了一遍,然后偷偷观察自己父皇的脸色。 皇帝陛下神色如常,“也就是说,你姑姑今晚对那位眼疾青年很是感兴趣啰?” “就姑姑的表现看来,确实如此。”太子殿下看着此时父皇沉思的侧脸,不禁想起今晚那男子如玉的脸颊,以及,之前姑姑说过自己是最为与父皇相像的,想到这,不由一惊,难道......难道那位会是父皇流落民间的私生子? 可是瞧着那戴冠的青年又觉不妥,那人一看就年过弱冠,父皇今年才32,不可能12左右就育有子嗣吧?那他又是何人呢?真是怪哉怪哉。 长公主府—— 显然,对男子身份感到好奇又毫无头绪的遗扇长公主殿下心情并不怎么美好,放飞了传递消息的鹰后,依旧心神不属地坐在贵妃椅上发呆,连对昭王殿下沐浴后的美景也都没有打趣了。 昭王慢慢走近她坐下,弯下腰轻轻抱着她,“阿扇可是有了眉目?” 遗扇搂着他细腰,顺便掐了掐,叹了声气,“还没有,对了,遗洛,有一事忘了告诉你,最迟三月后我便要南下一趟。” 昭王在她怀里颤了颤,“南下?你才从南边回来不久。” 遗扇直视他,“想必你也知道了,南边的忧患一日不解,皇兄的江山终究不稳,我怎么会让那人有机可乘。”脸上嘲讽毫不掩饰。 昭王紧了紧抱她的手,“那,这次我也一同去吧,反正我也有事需要解决,如何?” “唔,这个且容我再想想。”某扇不禁心虚,娘的,王子兼跟着就算了,他再一起,简直是要了卿命,还是拖得了一时是一时了。 难为素来决断,不喜拖泥带水的长公主殿下也当了这么一回缩头乌龟了。 “嗯?”昭王殿下怎么感觉到某人心虚的气息。 “没事,睡觉去吧,晚睡容颜易老。”然后一把公主抱抱起无奈的昭王殿下往大床走去。 武功高强,霸气终日侧漏,女友力时而max的长公主殿下也是让人无法轻易hold住。 过了几日,收到南边属下回复的长公主殿下终于按捺不住自身的洪荒之力,打算进宫给自家皇兄搞一下事情。 然而,原属于搞事情一环的昭王殿下今日并不想买账,好声好气地送走公主殿下后便自己回房无聊得自己和自己对弈,给长公主殿下一分助力都怕她骄傲。 自娱自乐的长公主殿下屁颠屁颠地跑进宫,如愿见到了开笔后更为忙碌的自家皇兄,但是皇帝陛下的辛苦并没有缓解她想搞事的心。 “皇兄,照理说那位的崽都没溜出来过,但不排除是那位不知道从哪儿整回来的人,一查就查到,从南边到江中,再被杨府那小姑娘“美救英雄”,你说那位怎么想的,是看在你、太子和他长得像的份上,是想让他冒充你的崽还是太子的爹呢?” 遗扇一脸看好戏地望着悲催的皇兄,果然,美貌还是天下独一份为好,美得撞脸了也是一场别人眼里的热闹啊! 皇帝陛下瞪了她一眼,“妹妹这是又天马行空了,看年龄就不像啊,反倒是你啊,”戏谑又瞧了瞧她,“听太子说承恩侯府老夫人想把她小儿子嫁给你,那小子之前为兄也见过,虽是出家了,但小时候长得也是个俊俏样儿,妹妹就愉快地接受吧,而且,难道不会是那位想对你使美男计来了?” 遗扇白眼一翻,自家皇兄也是够恶趣味的,果真应了那刁蛮姑娘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遗扇啐了他一口:“天啊,皇兄,还美男计,你妹妹我有那么重口味吗?找男人找仔细看过去跟自己亲大哥和亲侄子都相像的?我的爱好还没那么豁得出去好吧。”想想就恶心人。 “妹妹这是了解男人还是少了,谁知道那位是不是听说你和昭王的事后,觉着你就是偏好这一口,不放过一丝机会,便选了这么个合适人选给你送来了呗。”皇帝陛下淡淡一笑,心下寻思。 一查便查到的东西,显然没稍加掩饰,如此明目张胆的行径,不是过度自信,便是成竹在胸。 不过,从这恶趣味的两人谈话中看出,他们对眼盲青年和联想到的身后之人都甚为不屑,甚至皇帝陛下心底有早早处之而后快的想法,这么豁出去安排,想凑到自己孩子,甚至是皇妹身边,小人城府,简直找死! 对于青年是何等身份,俩人并无太过探究,只要知道他是从南边来的就行,只是,他进京究竟有何目的,在这南境异动的敏感时刻,接近皇子皇孙? “算了,皇兄,这事还是早点跟那几个小的明说为好,看大侄子那样的,缺心眼儿,看人皮囊就大为欣赏,真是作死呢还是作死呢?” 遗扇歪坐着幸灾乐祸,幸亏不是自己的崽,否则就想塞回去回炉重造,亏得老娘是不婚不育之人。 皇帝陛下也是一脸无奈,孩子们没经过恶性竞争,哪能这么快长出狠爪来,也罢,多训训呗,也让这老不修的姑姑多怼怼呗,总会有长进的。 “还是先算了吧,没吃过亏的,怎么教都是听不进去的,先放着看看他怎么处理吧。” 有一位蠢萌蠢萌的储君,老父亲真是操碎了心。 十五、藏在背后的阴影 翠京内一处不起眼的民宅,一位华发老者正跟一位气息薄弱的藏青锦袍男子对弈中。 中年男子轻声道:“老太爷今儿似乎步子急了些。”缓缓落子,起袖间不带一丝风。 老者抬起头,沉沉看了他一眼,“林东家是说这棋局抑或是其他呢?” 本已沉淀约莫十年,何曾急过? 被称作“林东家”的男子始终不动如山的五官,终于扯开一丝弧度,“以您的高智,自是您觉得是什么,便是什么。” 老者闻言,“啪”的一声扔下指尖白子,“林贤侄有话不妨直说,好歹你我二人认识也有十余年了。” 男人亦不拐弯抹角,起身走到窗旁,“既然您也这么说了,有些事,老太爷还是多与南边那位提前商量商量为好,毕竟,他这么一动,牵扯到的,可不是他那边,还有京里的你与我。” “您说,是与不是呢?”他转过头来一咧嘴,看着老者笑得颇有深意,似真诚似嘲讽,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哦?林东家这是责怪上老夫啰?”老者瞬时怒目,为人小辈还是莫要太轻狂了,只等待不进攻,没得浪费时间精力。 “不敢,”男人垂头,眉眼淡淡,“但有些话,做晚辈的,还是得提前告知,老太爷还是莫要太小看刚回京的那位了,毕竟,您当年可是差点也栽在她手里了,更别说南边那位。” 老者顿时心头火气一飙,不知道是对面前的男人或者是对他话里曾经让他吃过败落的人。 “贤侄还是先顾好自己吧,区区小女子罢了,老夫此番自是有所设防的,但是,贤侄啊,作为曾经家大业大的一方大家族家主,蛰伏后东山再起自是漂亮,但,若要再如上回那般不战而退,那在老夫这里可是使不得的。” 老者似乎对男人当年的做法颇为不屑,打都不打就主动放弃领地,避到荒无人烟的小岛,真是平白添人笑话,亏得自己当时还没与他合作,省得丢人。 男人轻笑,“自然。” 老者离去后,男人仍独自一人远眺窗外,等待属下回话。 “见过家主,一切准备就绪,所有船舱已经安顿完毕。”黑衣侍从跪下道。 “嗯,”男人并无太大反应,“东西准备好了便让他们先稳住,莫要急躁,如今有人先添了一层堡垒,我们只要静静等待时机便好了。” “告诉他们,本家主准备十年,并不是为了给人做嫁衣的。” “诺。”黑衣人快速退下。 “若是三箭齐发,真的很好奇,你会怎么应对呢?”男子伸出窗外的手,掐没了一枝白梅,那破败的花体,渐渐被风吹散,不留一丝痕迹。 还没有人,能在给与自己如此挑衅后,还能安然无恙那么久呢? 是吧,如此恣意之人,本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间的。 话说这头,老者回府后,心中横竖琢磨,还是觉得男人的话里头隐藏深意,但是又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烦躁地来回踱步。 最后,他还是不放心,只能着侍从去传话,“快去,以侯爷的名义邀杨府大老爷过府一聚,记住了,做事从容些。” “是,老太爷。”跟着老者多年的亲信自是明白,老者口中的杨府,自是江中首富,现今的皇商杨府。 当年的杨府只是江中商界一隅,现今已是城中巨头,可谓是势头甚猛。 杨大老爷跟着侍从看似悠闲,实则急忙往承安侯府赶去,哪敢不着急啊,先不说十年前,正是多得这位的提携,如今自家才有了这般地位。 而且,老人还是被今上追封的孝端皇太后的亲爹,而当今掌权人和剽悍的长公主殿下正是这位的嫡亲外孙,虽是明面上毫不亲密,但谁知道暗下有什么关怀呢,打断骨头连着筋呐。 他越想内心越着急,就怕耽误了老太爷的什么大事。 杨大老爷急急忙忙地终于见着了承安侯府老侯爷了,他赶忙躬身问安。 “起来吧。”老者坐在太师椅上,屏退了守在一旁的侍从,直视着这个因为赶路而汗流不止的男人。 暗自摇头,这么多年来还是这么不长进,也罢,这样的人才翻不起什么大浪,不像那捉摸不透、心思诡秘的人,想到那男人又是一皱眉。 杨大老爷偷偷擦着额上不断渗出的汗珠,小声问道:“不知道您老此番让小的前来,有何吩咐呢?” 一介小商贩的模样,看着完全不像江中地区的首富。 “坐吧,你可还记得多年前你从他那接手大部分家业的那个男人。” 杨大老爷细细思量,“自是记得,那位可真是不同凡响,那么多的家财,说送人就送人,真真令人惊叹!” 瞧这蠢样,林家盘踞江中将近百年,又是曾经那位的外家,这些年积聚的金山银山,哪会只有他看到的那么点儿呢,真是丢了老夫的脸! 若非老夫这些年要暗地里支持那边,这样的货色,万万是沾不上边的。 “行啦,知道便好,你也长点心,那位可是比你还精打细算的商人,能轻易便宜了你?若不是有老夫从中擀旋,看看你得被整成什么模样?” “什么?当年...您...那真的是多亏您了!”虽说这么久远的事也无从考证,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日常奉承自家的金大腿。 老者长舒了口从青衣男人那沾来的郁气,“你省得便好,对了,你如今大概还不知道吧,那个男人如今也回京了,至于他究竟要做什么,老夫也无从得知,你自己最好也派人多盯着,别大意落套了!” 语气似带着若有似无的担忧。 杨大老爷神情恍惚,莫不是回来找自己清算?要回家产?真是令人无法安心。 “谢老太爷好意,小的什么都缺,就是家里不缺人,回去后自会提醒自家人多留意,若是有难办之处,还请老太爷多多提点提点。” 老者“嗯”了一声,之后口气一转:“孩子在家可习惯?” 杨大老爷愣了愣,随即明白:“小女和朋友自是在家舒适的,前个儿还去了趟灯会呢,谢您费心呢。” 老侯爷点点头,便着他回去了。 唉,这一步,也不知道走得如何,想起林东家的话,想必该见的人都见过了吧,但愿他沉得住气,也不知道尚在南边的女儿会如何忧心忡忡呢。 忙里偷闲的遗扇长公主殿下难得带着裹得严实的昭王殿下一同泛舟河上,当然,此舟准确来说是精心打造的花船才对。 毕竟,懒散惯的长公主殿下不可能费那般力气去干划船这种完全展现不出她美感之事。 昭王递了杯温好的酒给她,温声问道:“殿下今儿,为何这般有雅兴?”随后环顾窗外那在白日里显得少了风情的各色花船。 “坐过了别人家的花船,就想坐坐自己家的,感觉也就一般,纯粹浪费钱。”遗扇摸摸酒杯,答得还是那般任性。 昭王轻笑,“那是阿扇不靠花船赚过年钱,人商家都是靠此大赚一笔的。” 她不由耸肩,得意一下,“好吧,本扇可是靠一座楼为生的女人。” 十六、发家致富靠抄家 昭王殿下不禁笑出声来,引得船板上的青刺和剑影顿生诧异。 本来站得直不溜秋的青刺霎时破功,她用手肘顶了顶一旁的剑影:“剑影大叔,你说公主他们在说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 剑影暗自翻白眼,怎么这丫头性子变得那么快呢?一时严谨一时活跃。 他无奈说道:“不知道,还是做好自己的事吧。” 青刺奇怪地瞪了他一眼,“瞧您说的,难道我们不是在把风么?您没听清楚公主上船后便让我们随意活动吗?真真无趣。” 剑影默然,不跟小女孩计较,还是趁机看看风景为好。 虽然,现在除了船,什么都看不着。 相较于船舱外俩人的尴尬气氛,船内的遗扇和昭王聊得虽谈不上热火朝天,但也是温馨融洽。 昭王环顾这着装潢不比当日所见的大花船差的船舱,由衷赞叹:“本来还想着,殿下这船没个十天八天是见不着影儿的,哪知道今日便见着了,殿下行事还是这般速度。” 遗扇续上一杯酒,唏嘘道:“那你就高看我了,不是有钱任性么,钱有了,工人、速度什么都不成问题了。” 昭王在一旁笑得无可奈何。 “诶,遗洛,你猜猜本宫如今这般家财万贯,谁的功劳最大啊?”她托着腮期待地望着他,找乐子的意味不言而喻。 昭王殿下脑子一转,随口说出是皇帝陛下,毕竟,皇帝陛下这么实力宠妹,多少金山银山往她府里搬呢,瞧这长公主府不正富裕着呢。 谁知道遗扇听后拍着桌子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会答这个!你这蠢男人,如果这么容易猜到我还会问你么。” 看着某人笑得眼眸潋滟,本来被骂蠢的昭王殿下也是没脾气的,“哦?那殿下便告知我答案好了,既然你已经这么说,那答案我自是猜不出的。” “无趣,真真无趣。”遗扇看着直接认输的男人直摇头,怎么就不追问呢?本扇还想多嘲笑他一会儿呢。 “好吧,附耳过来。”遗扇伏在靠过来的昭王殿下耳边细细说道。 听完这答案,昭王殿下满目惊讶,这,真真是别具一格的答案啊。 “怎么?你不信?我说的可是真的,本宫的小库房里,还有你这位昭王殿下和十年前其他‘英勇就义’的壮士们的贡献。” 昭王彻底无语,差点都想不起自己也出了一份力,只好叹叹气搂着她,“想不到长公主殿下真的是一夜暴富,想来,一日的劳动成果就抵得过有名的富庶之家一辈子家财了。” 遗扇自觉在他怀里寻找最舒适的位置,“那是当然,想想也要谢谢你们啊,没有你们这么多人都起了搞事儿的心思,我和我那贫穷的兄长如今还长不得这么好呢。” 想想俩人当年是多么艰辛啊,在成王府财政大权不沾边,母亲娘家不给力,自己十几岁就要养百万汉子,真是当年如果不是抄了先帝一众儿子的家,百万大军连回北疆的经费都没得了。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自己的亲爹,废成王阁下,那短短几天抄没的财富,简直比当时的国库还饱满。 更不要提先帝最宠的那儿子寿王的府上了,想来当时他的外家可是为了捧寿王上位,准备了不少好东西呢,可惜啊,还是被自己兄妹截胡了。 不得不说这为他们“做的嫁妆”,可是解了自家的燃眉之急。 自家哥哥占了先帝的国库,自己又抄了自己亲爹、叔伯们,以及他们一众追随者的家产,这么棒棒的回忆,想想就会笑醒。 知道一切渊源的昭王殿下自是知道某人正偷着乐呢,也罢,自己如今也算不得“小白脸”吧,至少这府里花费的银子,也是有他贡献的。 “对了,遗洛,我现在才想起来,你家这么那么穷啊,亏得当初那么多能耐的人都跟着你呢。” 昭王看她完全不避讳谈当年的皇权战争,心下一松,感觉心里藏得深深的一块淤泥骤然洗去了。 “因为府里的钱财啊,大部分早就分给了跟着我辛苦大半辈子的人了。”他像讲述与自己无关的往事,曾经也是感谢他们的,毕竟这么多年的悉心谋划,忠心跟随,只是,那已经完全过去了。 “好吧,当你的部下还行吧,至少有遣散费,哎,想当初,要不是沿途掏了不少劫匪的窝,还有抄了不少狗官的家,我想我的百万大军连南下翠京救驾的费用都没着落了呢!” “呵呵,”看着难得为了钱物忧愁过的女子,遗洛觉着别有一番滋味,“那你和皇帝陛下也得感谢他们了。” “当然,当年呐,本扇除了罪大恶极的,通通都没杀了,哪知道,回京杀的人何止在北疆时的几倍。” 昭王看着一时怔然出神的她,“你可难受过?” “难受啥子!除了有点怪老爷子临去时发什么善心,放了许多不该放的人,还有哥哥后来的心软,其他的,我从不觉得难受,老娘好歹还当了一回抄家公主呢,什么都赚回来啦。”她的语调短促而有力。 昭王一听,低笑出声,转念一想,也有些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人。 他低下头直视她的眼眸:“阿扇,但是我是感谢你兄长的,他做的没错,如果他真的不阻止你杀了那人,你现在会不会活在别人指责之下呢?虽然,你并不在乎这些,但我们在乎啊。” 遗扇低头沉默,复又抬眼看他。 “阿扇,有些人,活着比死了更难受。”曾经他也属于那类人,但,幸好,如今有了救赎。 遗扇无奈摊手,“好吧,不过,他最好别踩我底线上了。” 她一副大度不和他计较的模样,昭王不由亲亲她的眉,“别担心,这次,要踩,可能也是别人踩了。” 俩人相视一眼,了然一笑。 遗扇和昭王待腻了船舱,便走上船板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她看着凑在船头,正一起不知道聊着什么的青刺和剑影,顿时来了兴致。 “你们俩聊什么呢?” 俩人同时转过头来,遗扇一看他们那严肃的脸色,就知道不是什么趣事了。 青刺犹豫开口:“主子,您来瞧瞧这么些花船,看看是否有不妥?”咱的船亦是差不多规格,只是,这也高太多了吧?怪哉怪哉。 遗扇也没说话,只是和昭王殿下一起并立船头,不知何时从怀里拿出桃花扇一摇,脸上看去甚是闲适。 俩人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花船慢慢靠岸,昭王才缓缓开口,语气有些沉重,“阿扇。”他低低喊她。 “遗洛,回去再说。”看着不少吃水比较厉害的花船,嗤,这是躲进了多少只“老鼠”啊? 遗扇又扬起嘴角,嚓,不能生气,偷偷藏起来的贱人会笑。 昭王点头,本来出来时寻开心的,如今,只会更烦恼了。 俩人都是看似一派悠闲地上了回府的马车。 很好,在老娘眼皮子底下耍花样,很有可能还在暗处偷偷嘲讽老娘的迟钝呢,呵呵,这么喜欢躲在热闹之下啊。 行啊!等老娘也学学诸葛老先生那样火烧连环船,看这些个小东西还能藏哪里去! 十七、热闹的上善河 装潢最华美的花船上,黑衣人跪着低声禀告。 “主子,不久前,长公主一行人在河上游玩,现在已经回去了。” “哦?可是带着当年那个‘惊才风逸’的男人?”男人面容无波,眯起的眼睛尚未睁开。 “是的。” 男人霎时睁开墨色流动的双眸,“呵呵,这皇家人,果真是有趣极了!不过......”越是特别毁起来越是带感。 “禀告主子,有位布衣公子来访。”外面属下的声音传来。 “让他进来吧。” 平凡的脸上刹那起伏全无,看着进来的青年男子双眸微闪。 “不知予时公子此次前来,所谓何事呢?”林东家并未掩饰他已熟知男子的身份。 “予时见过林东家。”俊美的眼盲青年轻声问好,纵是气质淡然,但再无那日船上的一丝谦卑和礼貌。 “啪啪啪!”坐在椅子上不动如山的林东家不禁为他鼓起了掌,“予时公子好性子,这能屈能伸的作态,好生吓了林某一跳。” 林东家瞧着面前这个笑得一脸洁白无瑕的人,顿时有所警惕。 以为他眼盲了就脆弱了?以为他笑得圣洁就善良了?浅薄的认知会害死人的,这可是毒蛇一样的男人! 他垂眸看着自己一双大手,终究是老了,这年轻人啊还是不能小觑。 还是跟自己同类的人,只,一人用平凡示人,一人以柔弱诱人。 予时如昙花绽放般轻轻一笑,“谢过东家夸奖,想必东家也知道时今日的来意了吧?” 他说得格外轻松,就像跟朋友交谈般,也让林东家尝到了那日老侯爷的郁闷。 “公子这一举动,不正是和南边那边相矛盾吗?”男人反问。 “东家放心,除了我感兴趣的,其他的我并不需要,这偌大的碧朝,自是由东家这样的人去祸乱才比较有趣,时只适合平淡的生活罢了。”予时略微感慨一笑,为自己触手可得的将来,亦为,这即将不再如画的江山。 他的睫毛修长堪比女子,眨动间颇为好看,只是,这个人,内里都是黑的。 或者说,这俩人的内里都是彻底烂了的,一人被昔年的贪嗔痴恨腐蚀得彻底,一人跨不过当年擦肩而过的爱恶欲,在淤泥里污浊腐烂。 “那,合作愉快,我想,比起老侯爷,我们更会一拍即合。”林东家拿起酒杯,向着予时的方向缓缓一倾。 “自然。”青年依旧笑得灿如盛夏莲花。 与此同时,上善河码头。 本来打听好皇姑行程,带着一众弟妹偷溜出宫的太子殿下,望着对面怒眼瞪圆的粉衣姑娘,差点要仰天长啸。 这是什么狗屁运气!一天都撞了三回了,有这么锲而不舍吗?若不是太子此番行程都是临时起意的,肯定会觉得这姑娘是专门窥伺他的行踪来着。 “这位姑娘,能否请您先行让一让?”这几人里就只有二皇子还挂着温和,太子殿下无语地立在一旁,三四公主和五皇子正带着人与那杨姑娘的侍从默默对峙。 “要让你们先让!”杨姑娘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太子忍不住插话,“杨姑娘是吧?你看你们这是打算进码头,我们打算出去,贵府家丁不先空出道来,我们怎么走呢?而且......”他回望身后的河水,再让,咱就直接掉水里了。 杨姑娘明白他未尽之意,但就是不想这么轻易妥协,这仗势欺人的人,不趁机为难一下都缓解不了他们对予时公子的无礼。 瞧着这头转一边去,完全没把自家兄长们的话当回事的女子,四公主直接霸气拨开自家皇兄,手一叉腰就对着杨姑娘道:“这位姑娘,你不会特意跟踪我们,就想多与我兄长接触吧?所以才这般不依不饶?也太不要脸了吧!” 就差指着姑娘鼻子诘问了,这小丫头发起火来,可不是等闲人模样的。 “你!”杨姑娘气得浑身一抖,“你这小丫头,说话也未免太刻薄了些吧,没得随便污人名声的!” “我刻薄?污你名声?也不瞧瞧你自己干的劳什子事儿,那你这位大姐特意拦着不让道,莫不是觉着那日在船上丢了丑,现在想报复回去?” 杨姑娘感觉脸疼得一抽一抽的,“那日,本就是你们无礼在先,怎么就......” 她话未完,三公主便走过来拦口说道:“杨姑娘,为女子者,还是大气些为好,过于斤斤计较,与人为难,就显得不甚好看了。” “我,好,你们人多,我说不过你们,只是,别再让我晓得你们欺辱了予时公子,我定不会善罢甘休!”杨姑娘脸上爬起热气,只得让下人让出通道来。 “这位大姐,你好生奇怪,我们都不知道那什么公子到底是哪般人物,做什么难为他啊?你这想法真是比我们家的陈嬷嬷还想得美!” 五皇子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面前一脸懵逼的杨姑娘。 “噗嗤!”三四公主顿时笑起来了。 “咳、咳!”二皇子差点被自己口水给呛着了。 “五弟!”太子殿下也被自家亲弟给雷到了,这么耿直对一位姑娘,好像,不太好吧。 不怪他们几个这么激动,没看到宫里跟来的护卫也忍俊不禁么,着实这位陈嬷嬷在宫里也太过有名了,这位负责针线房的中年女子,为人很是欢脱,一见着了宫里的大太监、厨师长或者侍卫长什么的,总会yy人家喜欢她,还闹腾出几番笑话。 若不是因着她过分憨厚(单蠢)的性子,后宫娘娘跟她在不了一个频道上,就算责骂她,她也听不懂,加上又没有牵扯上皇帝陛下,这才没人打算找她算账,但她这白目的威名,可是人尽皆知了。 杨姑娘看他们的反应,也知晓那不是什么好话,遂命人让开地方,转过身望着湖面,还是等予时公子回来算了,这几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太子跟她道了声谢,便打算带着弟妹回宫了,真不巧,这三番俩次碰到这位姑娘,还耽误了和姑姑游船的兴致,也是孽缘。 就在他们离去之际,几位姑娘迎面走来。 领头的那位美貌过人的黄衣姑娘看见几人眼睛一闪,瞧着太子更是入了神,而后迈着小碎步缓缓来到他面前,俯下身子,“莫雅见过......” 三公主一把挽过她的手,“莫小姐啊,今儿怎么这么有缘,在这碰着了呢?可是来游湖?” 莫雅瞧着向来不爱说话的公主这样,虽不虞她阻碍自己和太子殿下搭话,但也知道他们不想露了身份。 “三小姐安,是的,莫雅此番正是带着表姐妹们一道游怎么京里赫赫有名的上善河。”她温声回话,还不时偷觑着挺秀的太子殿下,并未介绍她的亲戚们。 “啧啧!”四公主看得开怀,“大哥,咱们快回去吧,遇着这俩人,今天也是够衰的啦!” “你!”莫雅偷瞪她一眼,还是默默低下头,算了,省得在太子殿下面前失了礼数。 “莫小姐别误会,四妹不是说你,那先告辞了。”二皇子补充,唉,也不知这俩姑娘干什么这么爱互相找茬,这位国公府小姐还是柔美人的侄女,四妹惹着了,宫里一见面就得炸了场子。 就算莫雅再不愿意,她心仪的太子殿下还是离开了,没搭理问自己这几人什么身份的表姐妹们,嗤,也不想想,太子殿下能是她们能认识的吗? 也就继承了碧朝第一美人容貌的自己,尚且能靠近! 几人不免碰着了还等在了边上的杨姑娘,想到总有女子痴心妄想太子殿下,莫雅不由迁怒,瞪了颇为无辜的人一眼。 杨姑娘也瞪了回去,心下想:跟那几人认识的人也好不到哪儿去,看着也是大家族出来的,这举止还及不上自己一位皇商之女呢! “臭丫头!看什么看,再这么放肆盯着本小姐,信不信本小姐现在就让你好看!”莫雅掩饰得再好,但骨子里的骄纵还是会泄露出来的。 “小姐还是闭嘴的好,刚刚才让姑娘我看了一出好戏,我想也就够了。”被宠爱长大的独女也不是吃素的,更不要说是长在商贾之家的人。 “你!”莫雅想到要找丫鬟的时候她们又不知道滚哪儿去了,顿时心火更盛,就直接带着姐妹们动气手来,杨姑娘的侍从也立马反应过来。 一行人推推搡搡之间,一声大喊出来的“有人落水了”惊得附近船上、岸上的人相继围观。 还来不及走远的太子一行也惊愕得说不出话来,还是四公主来了句总结的,“原先我还以为这俩人性子相近,遇着会惺惺相惜呢,谁知道就这一回,莫雅就完败了,亏得本公主还把她当做对手呢,也罢,以后多让着她吧。” 几人对视一眼,太子殿下让侍卫去救人,再让人围观下去,这莫姑娘都得沉下去了。 不过,这临别一幕,也算是让此行多了些趣味。 而渐渐靠岸的“揽月号”上,临窗而站的俩人也笑得一脸深意。 十八、承安侯府 就在马车即将转入前街、御街的交界处,车外的侍从禀报太子遗逍,说前方承安侯府老侯爷求见。 对于这个与自家渊源甚深,却从未在自家父母和姑姑口中出现过的名字,车上的五人有一瞬间都是蒙的。 “他怎么要拦路见皇兄呢?”二皇子不解,这位可是连进宫的资格都没有的,更别说要想见他们了。 “谁知道呢,总有人想往皇兄这边插手。”五皇子微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世故,柔妃是,这位也是。 “罢了,不过就是见上一面罢了,你们也一道吧。”太子率先健步下车,但愿那位不会穷形尽相,否则,事后姑姑就能啪嚓给他一大“耳刮子”。 几人下车时,马车已停靠在一旁,老承安侯已经坐在一旁的茶舍等待了。 此时店里并无客人,店家也应客人的要求离着远远了。 “太子殿下与诸位皇子公主,此行可是畅快。”老侯爷虽是第一次见几人,但是对他们并不陌生。 “第一次见老侯爷呢,您真是精神矍铄呢。”太子嘴角扬起亲善的弧度。 “万幸,万幸,说来惭愧,本来作为陛下的外家,跟您几位要更亲密些才是,但...又恐旁言碎语起,硬是远离了殿下们。”老者说得感情洋溢,那满脸愧疚催人感叹。 “无妨,老侯爷的心,孤自然明白。”太子笑得更加灿烂,瞧,多好的曾外祖父啊。 他身后的四人默默对视,相顾无言。 老侯爷适时收敛了脸上表情,“听闻殿下们大年初二走了趟外家,今后若不嫌弃,也想请您几位来府坐坐,毕竟那曾经是我的女儿,你们的祖母未出嫁时的家。” “那为什么我姑姑都不去那呢?”四公主问得轻巧,只是仍可从跃动的睫毛看出她的小心思。 老者脸上又爬上的感叹霎时定格,五官略显狰狞。 “四妹!”二皇子叫住她,小丫头才识趣不再追问。 “四公主,那是因为长公主对承安侯府有些许误会,所以才不便来往罢了。”老者恢复淡然。 四公主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又被三公主一把拉住,示意她看皇兄脸色。 太子殿下挂着的笑容就像从未变过,看不出一丝异样。 五皇子拉拉他的衣袖,打着呵欠道:“皇兄,快回宫吧,我都饿了,今儿真扫兴。” 看着还是幼齿的五皇子,这事不关己程度简直让人蛋疼。 另外三个垂头时含蓄一笑,五弟干得真漂亮! “哦?既然五皇子也累了,殿下们还是尽早回宫吧,若是实在饿了,可在小店里打包点心在路上用。” 老者似乎并未太在意众人态度。 就在太子打算跟他寒暄一番再告辞时,一把熟悉的声音飘了进来。 “小逍!干啥呢?带着小娃娃偷溜出来?” 众人转头,看着一身利落橙色练武服的长公主殿下,身后靠着一匹高头大马,提着点心,蓦然出现在门外。 “姑姑!”太子殿下一囧,惨了,都忘记告诉皇姑了。 “麻溜给老娘出来,别随随便便见陌生人,你们这么呆,是想蠢哭你们姑姑我么?”遗扇直视老者的眼神很是不善。 “哟,老侯爷,十年不见您还健在呢?” 老者一听,心里那个火啊,只能死死按住自己,又是她! 看着不省心的小崽子们终于回到了车厢,遗扇再没抑制自己的气势,眼里的恶意刺得老者满身鸡皮疙瘩顿起。 “见过长公主殿下。”老者最终还是低头给她问安。 “本宫奉劝老侯爷一句,还是安心待在府上多好啊,您再这么天天出来溜达,要是本宫某日不爽,又恰巧碰见您,缺胳膊少腿的,本宫都怕自己不知道会干出什么来。” 说完,她利落上马,护着崽子们的马车往皇宫奔去。 被遗留下来的老者一手扫落桌子上的茶碗,衣袖上沾满污秽,他阻止侍从上前,只是看着一行人离去的方向静静注视。 完全不知道自己又拉仇恨的遗扇终于把这群不长心的小孩带回了宫中,几人等在晋元帝的承乾殿中。 她起身慢悠悠瞧着这几个小鬼,拉着脸肃然道:“能耐啊,就这么和人家搭话?” 被罚站的几人满脸委屈,太子殿下申诉:“回姑姑,是老侯爷请我们一聚的。” 遗扇抬手给了他一脑壳儿,“也不看看那是什么人物,这种人连你姑姑都动不了的,人请你就去了?” 那是满满嘲讽的语气。 宫殿的门一下子被推开,又不小心听到他们说话的皇帝陛下无奈捂着前额,“皇妹这是嘲笑你哥我呢?” 遗扇圆目一瞪,“哪敢啊,皇帝陛下都是天下无敌的。” “行啦,行啦,妹妹就莫再生气了,你们也赶紧过来,给姑姑斟杯茶、递个饼儿什么的。”晋元帝自发打开自家妹妹带来的点心,慢慢吃了起来。 这一动作看得遗扇只能感叹基因的伟大,还有皇室血脉的强大,都是心大的! 但是话还是要说完的。 遗扇接过大侄子倒的茶,幽幽叹息:“不是姑姑不让你们接触朝臣,但是那位啊,不只是与咱们家不熟,更可以说是有仇!” 几人瞬间眼睛一亮。 她没理会几人的惊讶,“你们的亲祖母是他的女儿没错,但是你们不知道吧,他最疼爱的那位,真爱生的女儿还是我们的好亲爹,你们的亲祖父的侧妃呢!” “啊?”这还真是完全没听说,几人皆目瞪口呆。 “那位自诩情深,和正室只是父母之命,但对后纳的妾室和妾室出的儿女视若珍宝,若不是他跟他的女儿,你们祖母或许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吧。” 遗扇和晋元帝都是一脸复杂,这偏心程度,怕是和废成王殿下一脉相承了,真是合作愉快的好翁婿呢。 “呸!那哪是情深啊,那是自私、缺心眼儿、恶心人!”四公主瞬时拍桌而起,后来发觉自己又暴露本性了,只好冲进姑姑怀里寻求安慰了。 “四妹妹说的不错,那样的男子,并不好。”太子亦是感叹,幸亏自己的父皇不是那样的,否则,自己和母后都不知道现在活在哪里呢。 皇帝陛下擦擦吃完东西的龙爪,也温和地看着满桌儿女和妹妹,“你们姑姑说的不错,虽然朕当年饶过他们一家,但是也只是看在你们祖母的另一庶弟,现任的承安侯份上。” 他看着遗扇慢慢道:“当年你还不记事,母亲临去时只有现在的承安侯来看望她,若不是他闯了进府,我也不知如何是好,毕竟,那时我还小,若是毁了整个侯府,那他也就无家可归了。” 遗扇知晓皇兄的意思,今日才明白背后深意,骄然道:“也罢,不过啊,皇兄,你妹妹我可是赏罚分明、公正无私的人,就算没了他上面那位,谁敢瞧不起他,我还不开揍?” “你啊,终日只爱远游,等你来办,人都不知道被欺负几次了!”晋元帝好笑地捏着她的脸颊。 “哈哈!”五小只瞧见姑姑吃瘪,也是乐开了怀。 几个小的看完了热闹,便被父皇赶去皇后的宫殿请安了。 十九、东海消失的人群 只剩俩人独处后,遗扇长公主殿下脸上一片沉寂,皇帝陛下也没了笑意。 “妹妹可是看得真确?”晋元帝双手攥得紧紧的,可见事态严重。 遗扇一把从怀中掏出纸条,让他自己看。 东海那边如今才传来消息,前阵子有渔民见过沿岸地区有大批人马的登录痕迹,但是没几日就全部失去踪影了,只是,这么重要的消息今日才传了回来。 再加上今日的所见,承重不轻的花船,所谓月晕而风础润而雨,这脑中的一切便有了思路,只是失望于沿途防守的薄弱,从东海进入京畿,竟是这般容易,可见朝中并不十分稳妥。 “若是他们进来了,那妹妹觉着,这是海匪们还是...反贼?”晋元帝看了她一眼。 遗扇倒是不羁一笑,“有区别吗?反正偷溜进来的,都是‘老鼠’不是吗?既是为这家中主人带来困扰,不都要灭了吗?” 晋元帝听后,肩膀一泄,“还是妹妹形容得贴切。” “你这京里还行吗?不行就告诉我一声,给点儿路费,我让北疆那群无聊得终日上山打猎的男人们来走一趟!” 皇帝陛下哭穷,无奈感叹:“还是算了,家门都没守住的人,往后得让人救多少次才行啊,再说,你不是让他们外出玩玩儿了吗?” 遗扇手动为他点赞,“还是皇兄的八卦部队给力,反正都是没事干,就东南西北的各处跑跑呗,省得精力过剩的人聚一起还给我惹麻烦。” 晋元帝不禁惊讶,“你也让他们去东海了?”那还真是热闹了。 遗扇对着他讪笑,“别,我那是给你去守着不让人上岸,先说明一下,东海之后还是你再派人看着,那都是群旱鸭子,出海就甭想了。” “妹妹真贴心啊,放心,为兄已经有人选了。”结果你会非常满意的,皇帝陛下心下一笑。 “陛下,柔美人给您送炖汤来了。”余公公的尖门嗓冷不丁窜了进来。 此刻的余洋也很是无力,本来余洋已经很多次婉转拒绝、礼貌待人地面对眼前这一位妃嫔了,可是,某人真的是不太懂看人眼色,搅得外面清静全无。 无奈啊,最终决定只好给这位贵人一次好好成长的机会的余总管,平生第一次,不识趣地打扰了皇帝陛下。 晋元帝看着妹妹一脸“你活该”的样子,就知道躲不过的,“进来吧。” “陛下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一身粉色宫装的女人一进门就先声夺人,满眼含泪,飞扑到晋元帝脚边。 “陛下,臣妾侄女冤啊,那小小的皇商之女,竟敢如此大胆妄为,把臣妾的侄女大冷天儿的推进了河里,若不是,若不是太子殿下及时派人搭救,恐怕...呜呜,恐怕雅儿早就离我而去了。” 柔妃哭得泪美人似的,瞧那微红的眼角,鲜红透亮的唇,既妩媚又惹人怜爱,这技术,在一旁围观的长公主殿下表示自己一辈子都无法掌握了。 晋元帝依旧板着脸,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柔妃哭诉,刚刚地欣赏面前人的哭戏。 “说完了吧,说完就起来,回去洗漱完毕后,再去皇后那处领罚吧,以后这等小事,就不必如此劳师动众了。” 柔妃满眼不可置信,只能抬头急急道:“陛下,陛下恕罪,臣妾只是一时惶恐,”她这才瞧真切了遗扇,脸色一变,身子抖得像筛糠,“见过长公主殿下,臣妾失礼了,叨扰您了,臣妾先行告退。” 皇帝陛下看着柔美人那躲闪不及的姿态,喜滋滋盯着自家妹妹,“想不到妹妹竟是如此威名赫赫,若是你找一日,在那上善河大喊一声‘滚出来’,你说那些个人会不会吓得马上集体跳河呢?” 遗扇白眼一翻,瞧他那个损色儿,咬牙切齿道:“好啊,那到时候你就让你的人跑去河里逮人吧,这点小愿望本宫还是轻而易举就可以替您实现的。” “开玩笑,纯属开玩笑啊。”晋元帝俄顷自觉汗流两颊,真是要替全京畿的将士们谢谢你啊。 “陛下,京畿卫程都统求见。” “请进来吧。”晋元帝暗自摇头,今日真是热闹的一天啊。 负责翠京守卫的程昱都统,挺着虎背熊腰,昂首阔步走了进来,之后颇为恭敬地向着座上俩人磕头行礼。 遗扇长公主殿下盯着他那浓密的黑胡子看得格外炯炯有神,一旁十分无奈的晋元帝摆手让他起来,轻咳提醒妹妹收敛些,别吓着人。 “陛下,这便是长公主殿下让臣找的记录上善河花船主人的名单。” 晋元帝接过一看,大概浏览一下便递给了遗扇,遗扇自是没忽略江中首富在其中的份儿量。 她轻轻放下名单,瞧着程昱危险一笑,“程都统,本宫今日游河回来,感觉这上善河一带可是无比热闹呢,你说,是不是这大过年的,大家都累得慌呢?” 程昱连忙请罪,直说不敢。 晋元帝又让他不要太慌张,“程昱啊,这么些年,自你担任京畿卫都统后,京中治安一向安稳,只是,表面繁华的背后,隐藏了什么还是得你们细细发觉的。” 程昱单膝跪地,一脸正式应“是”。 觉得这莽汉模样的人还是如此呆板无聊,遗扇不由逗逗他:“程昱啊,若是在本宫放鱼饵途中,有那么一丝儿消息走漏出去了,我想,你那把黑不溜秋的胡子在宫宴上是不是可以马上刮一刮啰。” 她看着程都统的身子微微一抖,果然,某人还是那么怕那跟他身材完全不同风格的小白脸显露人前啊。 “臣遵命!”只要不刮胡子,想想那大庭广众之下奇葩的自己就满头大汗。 最后还是善心的皇帝陛下打发了他退下,“你啊你,是不是一天不耍你皇兄的人就没乐子了呢?瞧你回回都威胁人。”唉,还次次都中死穴。 她眼波流转,勾起好看的唇瓣:“唔,难道皇兄不想见识一下彪形大汉的身子,文弱书生的小脸么?”想想就好玩。 晋元帝想起多年前那震惊一瞥,语气极为坚决,连忙摇头,“不了,这绝世风景还是生平一次就足矣!” 遗扇“啧啧”地看着他,一脸没眼光的鄙视。 就在她打算迈出承乾殿门槛之际,她忽而顿了顿,回头望着晋元帝满脸正经:“皇兄,不管那位皇商家的女儿和太尉家的莫雅因何处事那般骄纵大胆,但是我想,终有一事是我们对不起几个小的。” 她幽幽长叹:“你说,我们皇家看起来风光无比,但却养不出一个性子明艳刚烈的孩子,这是不是我们做长辈的悲哀呢。” 说完,她转头便走,留下听完一番话后的皇帝陛下细细思忖,独自捂脸长叹。 “你说的没错,我总想孩子听话乖巧多好啊,都不用像朝臣那般为着不省心的孩子们终日闹得鸡飞狗跳,但我却忘了,哪家孩子不曾活泼,只是,四周压抑了,性子便不复张扬罢了。” 二十、月满西楼调戏 感性的长公主殿下只存在于转身前的那一刻,爱凑热闹爱搞事才是她的人生宗旨。 幸得皇帝陛下这些日子里,一言不合便埋头艰苦劳作,翠京对于南境排布也算是略略胸有成竹,对于东海事务亦渐有眉头,遗扇长公主也就有了躲躲懒的闲暇,顺便逗弄几个小崽。 “遗洛,你待会儿要不要一起呢?”遗扇给了昭王一个“你心知肚明”的眼神,笑得有点狡猾。 昭王殿下微微叹息,简直没眼看了,“还是不了,免得妨碍殿下你教育小辈。” 她甩甩袖子,裙摆一转,一把桃花扇摆弄得摇曳生姿,挑眉看着他,“呐,这是你说的啊,别到时候一人生闷气了,本宫可是履行长辈职责去啦!” “早去早回。”昭王淡笑着欢送她,一点也没有勉强。 遗扇看他乐得轻松,也就知道他不在意这些,“也罢,要是碰到好茶,就给你顺些回来回来呗。” 昭王看着她渐渐远去的娇影,无奈摇头。 剑影看着走得潇洒利索的某人,拧着眉望着他,“爷,你不跟着去真的好吗?”想想自家主子也是宽心,竟然真的敢让长公主带着殿下们去那个地方,他都要哭瞎眼了好吧。 回应他的是昭王殿下那好笑的一眼。 黑夜渐渐张开了它黑色的爪牙,后街一角落某些冷冷清清的地方此时却热闹如昼。 遗扇带着几只小崽慢慢到达灯红酒绿的街区,马车外一片沸腾,轻声漫语不时飘入耳中。 四公主兴奋起来:“姑姑,这里是?” 遗扇掩饰脸上的戏谑,“这里是花街,你们自己猜猜我们来做什么?” “不是吧!”太子和二皇子顿时喊了出来,其他三人不明所以。 长公主殿下看着反应甚大的俩人勾起嘴角,“哦,竟然大侄子和二侄子都认识此地,就好心为弟妹们介绍一二吧。” 俩人对视一眼,皆是一脸窘然。 太子叹息:“姑姑,这个侄儿们无法办到,先前的花船就是先例。”还是算了吧,以皇姑的性子,怎么答都会被怼,还是直接认怂好了。 不知道又一人掌握到了自己反应弧的遗扇,吐槽了俩侄子的无趣后就直接告诉了崽子们今晚他们要去逛“月满西楼”。 说到花街,几人知之甚少,但是说到“月满西楼”,这么一个翠京城内最大、最颇负盛名的消金窟,还是耳熟能详的。 几人都想揍揍天真的自己,要你多脚,怎么就这么多事儿呢,以为皇姑要带他们逛夜街?呵呵,还是太单蠢啦。 一行人下车后,跟着款步姗姗的皇姑,颤颤巍巍地迈进面前红纱飘扬、装潢华丽的楼阁。 几人看着这楼里着装性感而身材曲线尽显的花娘们,以及那举止狂放的宾客,一时间脸已通红。 就在他们羞怯期间,青刺已经熟门熟路地开好厢房,叫好花娘了。 千万不要以为青刺姑娘无所不能,为了自家主子这突发奇想,她可是连续几夜都在这里摸索着,看了许多让人眼瞎的场景,可谓是没杀过猪也见过猪跑了。 几人在一位白脸小厮的带领下进入了楼上雅致的包间,看着全无妓院的艳丽气息。 “各位客人请稍等,修竹公子、如玉姑娘和如意姑娘稍后便来。”小厮说完便退出了房间。 本来略感不自在的几人此刻完全忽略了小厮的话,一起倚在护栏边看楼下的情景。 遗扇顿时无奈,说好的不好意思呢?被黑夜吞了? 不一会儿,雅间的门便被人推开,小厮带着一位面如白玉的清雅男子和两位风情各异的姑娘进来了,几个小的须臾便乖乖坐在椅子上了。 遗扇品着清幽的茶,还觉满意,“公子奏乐,姑娘们就起舞吧,当然你们有什么绝技也是可以展示出来的。” 话落,示意青刺行动,青刺板着脸生无可恋地从怀里掏出一叠面额十两的银票,各自分向了呆若木鸡的少年少女们。 “少爷小姐们,加油!主子说让你们体验下一撒千金的感觉,还可以体会用钱砸人的滋味。”而后,默默退向一旁。 见鬼的,真的加起来只有一千两,主子还是依旧抠门啊,估计是最穷的包厢客人了吧。 三人看了他们的动作,不禁眼角一抽,只是哪儿来的暴发户啊?!能优雅点吗? 随着弦月舞影开始,五个小的已经被无良姑姑赶了起来,慢慢吞吞地往三人走去,幸亏表演的三人见惯大风浪,面上的表情还hold得住,身体也不停。 瞧着一旁眼神凶恶的姑姑,几人集体抽出第一张银票,抖抖索索地向三人掷去,几人都像上刑场般英勇就义,只五皇子一人扔得越来越利索,没几下就手中空空如也了。 他缓缓来到遗扇面前,卖萌地看向她,遗扇扶额,叹了口气,又让青刺掏了点给他,“瞧不出你还是个败家子呢,省点用啊,你姑姑我赚钱不易啊。” 五皇子顿时笑逐颜开,道谢后又加入了撒钱大军,只是不禁吐槽:赚钱不易的姑姑您还知道您在喝的是几个一千两的茶么? “唉,刺妞啊,你主子我今日失策啊,早知道他们手速那么快,还不如换成一两的来,若不是铜钱能砸死人,我都想让他们直接上铜钱了!” 青刺不理会都要渣上天的主子,幸亏昭王殿下今儿没来,真是丢脸啊丢脸,简直家门不幸啊。 要是我,哪儿能这么铺张浪费呢,有钱还不多买点吃的,省得便宜了别人。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多年前视金钱如粪土的青刺也早已被自家主子染得裤缝里都掉不出一个铜板儿了。 几轮歌舞结束后,遗扇招呼几人坐下,“来来来,男的坐我俩侄女中间,女的好好招呼我侄子们,放心,赏钱少不了啊!” 默默坐好的三人看着土豪似的某人又是一阵蛋疼,谢谢了您!咱还不至于如此稀罕那十两一张的票子。 若不是得维护楼里声誉,真想也给眼前这连名字都不叫他们的女人撒更大额的票子,瞧她会怎么反应! “喝酒喝酒!”给那几人递过酒壶的青刺内心是拒绝的,怎么感觉这三人又看着咱怪怪的,一定是主子不舍得给人家喝茶,只给十两一壶的酒,尴尬了吧,又被发现本质了! 遗扇倒没多大理会几人的反应,只是听着崽子们开始跟人家尬聊,无非是什么你是哪里人,在这里多久了之类,没一点撩妹撩弟的技术。 她简直无法直视了好吗? 于是,忍无可忍的长公主殿下终于决定要来一次亲身教学。 “看好了,你姑姑我现在就去展示展示这逛花楼的独门绝技,哪有人向你们这样搭话的,浪费口水啊!” 她转身出门,打算去撩一下出门碰到的第一人。 好奇的崽子们赶紧跟在后面围观,只留下原位坐着的三位“工作人员”,一脸蒙圈。 遗扇打开门便看到一个穿着藏青锦衣的背影,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就把人拍了个歪咧,男子差点头直往墙上扑去。 身后的吃瓜群众顿觉眼瞎,夭寿啊,这是撩人么,这是要杀人啊好吧! 但对自身功力深信不疑的长公主殿下依旧笑得灿烂,一手拉住几欲摔倒的男子,友好地啪啪他的肩,龇着牙问道:“兄弟,贵姓啊?晚上无聊么?要不要一起耍耍?” 谁知道那倒霉男子此时才抬起头,面容平寂,扯着嘴角回了句:“好啊!” “娘啊!”遗扇见鬼似的马上撒手,“晦气,撩个人都不顺心,来了个不甚雅观的。” 她转身就走,招呼看得起劲儿的几人走回了雅间。 “主子?”白脸小厮担忧地看着一片暗沉的男子。 男子摆摆手,普通的五官波澜不现,“结束后让这包间里应酬之人来见我。” “是。” 二十一、月色下的锋芒 回到包厢还在嫌弃人家男子长得普通的长公主殿下尚不知随意一拍,就拍出了“月满西楼”里神秘的主人。 “姑姑还是要慎重地告诉你们,撩人须谨慎啊,不是认真的,就别胡乱靠近人家姑娘小伙,否则啊,一不小心,便像姑姑刚刚那样,碰着个欺负自己眼睛的,就得不偿失了。” 几人望着翘腿坐着的皇姑,深觉无力,被你调戏的那位更加悲催了好吧。 看着时候不早,遗扇便打算带众人回去了,至于实践?拜托,风尘之地无真爱好吧,把这几只送上别人嘴里,纯属浪费自家的上等肥肉。 身后跟着一众“肥肉们”缓缓下楼时,刚刚好又和被调戏的那个男人擦肩而过,一下一上,俩人都面无改色,仿佛从未相遇过。 只是当他们眼神交错的那瞬间,名为气场的东西自然爆发,不是同路人! 迈出“月满西楼”大门的遗扇悠悠地喊了声“青刺”,青刺姑娘霎时明白。 就在遗扇踏上车儿板子那瞬间,她堪堪回头,果不其然望到了二楼窗边的那道人影,伴随着一道极具攻击力的视线。 若是没看错,他的口型是“那就一起耍耍”,遗扇嗤笑一声,旋即收回视线,钻进了车厢里。 马车启动后,太子殿下不小心瞄到自家皇姑宽大的袖子里露出的翠绿一角,刹那便觉滚滚天雷迎头劈来。 天啊,这真的是我家英明神武、气质斐然的姑姑吗?怎么干起小偷小摸来了! 遗扇注意到自家侄子遭雷劈般的神情,悠然得意地回视他,“瞧什么呢?这是带给你们三皇爷爷的礼物,这可是你姑姑我给钱了的,喝不完当然得打包啊!” 听着她理所应当的语气,五个小崽简直想遁地三千里:神呐!你别告诉我,你摸人家茶壶时不知道这个壶可是比您那千两茶叶还贵几倍! 反正对着外人从来不吃亏的长公主殿下表示老娘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遗扇低眉倚在车窗旁,如果没记错,那男人便是“揽月号”的东家,没猜错的话,也是这花楼的背后主人。 她手指微动,美目轻闭,别以为她会忽略那男人被自己弄倒后那小厮情不自禁伸出来的双手,那么,谁能让仆从在临危一刻,身体反射去护着呢?怕也只有跟着的主人了。 “主子,一切已办妥!”青刺轻声传来消息。 “嗯,盯紧了!”她低语吩咐,脸上的柔美与淡淡的语气形成明显的对比,看着正在打盹儿的几位少年少女笑得一脸宠溺。 当夜色愈渐迷离,弯月朦胧,几人回到南门永定门时宫门已经大闭,遗扇提扇感叹,不就差那一盏茶时间么,得了,又要翻墙了。 就在她和青刺即将行动那刻,陌生的气息顷刻间冷冷逼近,露出狰狞的嘴脸。 “青刺!”遗扇轻喊一声,青刺带着五个小崽退到了遗扇身后,贴着朱红宫门站在阴影里。 几个小的一愣,有所察觉的太子想上前一步,还未动便被青刺伸手一拦,青刺笼罩在黑暗里的双眸分外晶亮,“殿下们不必担心,在这边看着就好。” 俩上浮着凉薄的笑意,很好!这已经许久没有人敢到公主那找屎了,还是在宫内宫外这一墙之隔,是找虐呢还是找抽呢! 遗扇手执完全盛开的潋滟桃花扇,玉指青葱,在夜色里流动的粉光恍惚了数十黑衣人的眼。 她幽幽一笑:“怎么?不动手,若是再浪费时间,你们怕也再没时间了。” 半百杀手霎时紧绷,攻击姿态不言而喻。 刀剑相映间,外围领域箭光破空而来,遗扇一人站在几十人面前,一举一动就如月夜下的清风,显得格外悠闲,桃花扇每一次摇曳都飘出诡异的桃花香。 那挥剑舞刀的人,还未近身便在那电光火石间被她那诱人的粉光迷倒一片,而那凌空刺来的利剑,更是准确无误地被隐藏在扇骨内那细如发丝的钢针从中射断,一分为二,或者从箭尖爆开,展开一朵朵寒光铁花。 看得隐在黑暗中的一堆黑衣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要射便快射,别耽误本宫回去睡美容觉了。”遗扇不雅地捂手打了个呵欠,今晚也是够折腾的。 黑衣人连忙进宫,瞧着远程攻击不行,就直接近身搏斗了。 但是,显然,长公主殿下还是没有给他们机会,就在他们踏出墨色的那一秒,所有人的身影就此定格,而后通通倒下,若不是身体某一处感受到那削骨般的痛意,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栽在哪里了。 可谓是豆丁点儿的伤痕,碎骨般的痛感啊! 遗扇望着渐渐靠近的巡夜兵,桃花扇一摇,掀起邪气的嘴角,“哟,小程啊,你来得倒挺快啊!怎么不等本宫回去睡一觉再来?” 悲催的程都统不知道为啥那么倒霉,就是跟自家副手换了个班而已,怎么就又撞在某人的刀尖上了。 “臣救驾来迟,望殿下们恕罪。”程昱这汗啊,都要满身哗哗地流了,再瞧着一众惊魂未定的皇子公主,瞬间感觉脸上凉飕飕的。 遗扇围着跪下的熊汉子绕了一圈,恶意满满,“行啊,你想赎罪,简单得很,来,”她指着地上一堆黑衣人,“看见没,这堆狗男人,待会儿都给我剥光了挂集市去,当然留一块布挡一下重点部位就好,甭吓坏百姓们了,不过,就一块哦。” “呀!”一边儿看戏的小崽子惊得一叫。 而程昱看着某人恶作剧伸出的一根手指,简直想就地深埋,娘的,作为维护翠京治安最高负责人的自己,能干这么伤风败俗的缺德事儿吗?那是得在大殿上被撸职位的啊! 地上那尚有意识却却全身无法动弹的人群,也是惊愕得不能自已,感觉神魂已出窍。 “殿下,这,这臣真的办不到啊!”满脸胡子的大汉委屈着一张小媳妇脸儿,虽然表情看不真切,但满眼皆是戏。 瞧着他抽搐的脸,遗扇长公主殿下颇为细心地安慰性拍拍他的肩,“放心,这是本宫授予你的任务,也是权力,办好了就免了救驾来迟一罪,至于办不好么,”她露齿森然一笑,“我想像你长得这么细腻的人,和他们相伴也是极好的。” “是,谨遵公主命。”为了自家宝贵的胡子和多年威名,可不能栽在今晚这些个玩意儿身上啊。 此时,宫门的另一端渐渐拉开了一个小口子,余公公那担忧的菊花脸骤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余洋你来的正好,把这几个小的领回去呗,让皇兄忧心了。” 遗扇把五个小辈推向余洋,然后一把拉上宫门,宫里宫外又成了两方世界。 她在上马车之前,冷冷地看着地上众人,望着程昱是再正经不过了,“程都统,上马车说话。” 俩人坐着马车被青刺赶到另一旁的街道上,“本宫希望,这样的情况不再出现第二次,宫门四周如此薄弱,随便的跳梁小丑就能在此撒野,皇宫威严何在,陛下龙威何在!” 程昱肃着脸没法说话。 她随即画风一转,笑的有点奸诈,“小程啊,要想将功赎罪呢,刚刚说的那还不够,本宫希望你明天把这挂了一夜的众人,给我一个不少地卖去最大的勾栏院,一个一千两,不二价,用任何法子,明白了么?” 程昱瞧见她淡薄的笑容,有些恍然大悟,秉承着死贼子不损**的原则,立马拍着胸口保证。 不怂,就是干,整死大逆不道的宵小,咱是认真的! 甩掉脸颊上伪装成慈爱眼泪的冷汗,程都统不由感叹:真好呀!月色冷冷地打在这堆垃圾身上,那么的残忍,那么的悲催。 二十二、那时那面那和尚 翌日早晨,天色渐明,后街与前街交叠的街市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赶早集的大爷大娘,小姑娘小媳妇们都对着这些只着一缕的臭男人指指点点,有的眯着眼缝儿偷偷打量,有的直接明晃晃地评头论足。 而意识清醒的这堆人,依旧全身无力,想咬舌自尽都做不到,就只能耸着脸悲催地被围观。 在此将就了一晚的程都统,只为看紧这些果着被吊起来的人,他板着一张脸,接过属下递过来的大木喇叭,举起就喊了起来:“大伙儿都过来啊,好好认认,这么些狗东西就是昨晚想打劫长公主的人,长公主命我今儿卖掉他们到勾栏院,届时欢迎大伙儿多去捧场啊!” 围观群众都大声拍手叫好,不为什么,只为这群人的智商,瞅他们那个弱鸡小样儿,还敢打劫他们那以彪悍享誉三国的长公主殿下,真是蠢得没救了! 京畿卫的其他人都一脸见鬼的看着自家完全跟青楼老鸨、龟公无俩样儿的统领,头儿呀,你这么为他们的生存着想,长公主殿下她老人家知道么? 于是,程都统乘着这人心所向、群情汹涌,半威胁半商量地跟“月满西楼”的老鸨谈妥一人卖一千两的生意。 接到主人授意的老鸨只能赔着笑脸一脸乐意接受,嚓!这群强盗! 完美完成任务的程都统让属下们把软成一滩烂泥的汉子摔在了一楼大堂,就在他得意离开之际,老鸨哭丧着脸恳求道:“大爷啊,您好歹赏赐点解药啊,他们这样动都不能动弹的,老身要来何用啊?” 顿时汗颜的程昱直直推脱解药稍后送到。 在楼上围观了整个强买强卖过程的林东家,一个用力不小心捏碎了手中的玉扳指,好一个盛华长公主,真是吃不得半点儿亏! “主子,打扫梅字雅间的下人禀报,房里丢了上等的玉茶壶。”侍从忐忑着脸回话,真是要命啊,一大早就被人踩场子了。 阴晴不定的林东家“嗯”了一声,久久未动。 长公主府里,一觉又睡到大中午的遗扇,打算在花园留仙亭摆午膳,顺便拉上错过昨晚好戏的昭王殿下。 就在俩人拿起筷子的时候,五个蹭饭的小鬼排队出现了。 “青刺,叫人多上几道菜和碳炉子,怎么?你们几个,昨晚都那样了,还这么大大咧咧出宫?” 几个小的坐下,皆一脸崇拜地凝视着她,“姑姑,您真是武林高手啊,以一敌百啊!” 五皇子感叹地为她手动点赞。 “要是你们姑姑我连那么几个人都搞不定,我早就得死在北疆了。” 以为当年整合北疆好玩儿吗?这一百万狗男人,还是不知道哪些个前朝的遗民呢,那鬼性子,直教人恨得牙痒痒。 “所以说姑姑厉害呗,我和皇弟比姑姑当年还大,但还是武艺平平。”太子举起一杯敬她,为她的本事,亦为她这些年来的付出。 长公主殿下一饮而尽,看着三个男娃娃笑得一脸意味深长:“别急,本事么,上上战场就有了呗!” 昭王殿下几人都是深表认同。 “姑姑,姑姑,可以把您的桃花扇给我瞧瞧吗?它昨晚好生威武啊!”四公主眨着机灵的小眼睛。 遗扇一把从袖子掏出来,“拿去呗,确实威武,不损本宫的一丝风采!” 昭王叹息,只能默默为她添菜,免得继续在小辈们失了威严。 几人围做一堆细细打量,想上手摸摸看,但又想起昨晚飘出的香粉和细得都快看不见的钢针,都不免有些诚惶诚恐。 “想摸便摸呗,它只有我才会使用,你们都打不开机关。” 太子几个一听,马上伸手探索,真想看看这看着像装饰品,却擂倒人于须臾间的珍品是怎么构造的。 瞧着他们的一脸赞叹,就连素来不动神色的昭王殿下都有所好奇,遗扇便把她如何制成桃花扇的大致说了一回,回忆时也是满脸感慨,就连一旁的青刺,都不由怀念逝去的时光。 话说当年遗扇带着青刺几人来到了东朝边境的迦叶雪山脚下,那是秋意正浓,冬日寒气偷偷逼近。 走得有点饿的长公主殿下就带着众人来到一家小面摊解解嘴馋,几人坐下时刚巧碰到一位眉眼花白的老和尚在这里化缘,衣着贫寒的店家还好心送他一碗清汤面,但是面条不过几根,店家也是一脸惭愧。 瞧着自己这边几碗牛肉满当当的面条,遗扇不由起了逗趣的心。 遗扇把自己尚未来得及开动的牛肉面端到老和尚年前,笑得狡猾又开怀,“我说和尚,人店家不过小本生意,能给你的不多,来,我这碗还没动过的,为了不浪费,就给你呗。” 店家看着她把荤面递给人家出家人,又是尴尬又是无奈。 老和尚并未接过碗,笑得如弥勒佛那般看向她,“阿弥陀佛,小施主何必打趣老衲,还是你用吧,想来也是肚子空泛了吧。” 遗扇坚持,“和尚啊和尚,你们出家人总说慈悲为怀,你却宁愿为难贫穷的店家送你一碗面,却要浪费我手里这碗价值更高,而且牛它舍身成就他人的面,会不会自相矛盾呢?” 老和尚心中一琢磨,不知怎的,虽自己不能破戒,但是这位施主所言之理亦是有理的,一时之间,他左右为难。 “阿弥陀佛,那施主可否把手上的面送给沿途的饥寒急迫之人?”老和尚睁开睿智的双眼,把清汤面轻轻放回了呆愣的店家手中。 “没问题,那你呢?不会就不吃了吧?”遗扇脸上的笑微微收敛。 “我佛慈悲,老衲今儿不吃也不成问题的,总有像两位施主这般善心的人会在明天对老衲布施的。”他笑得从容阔达。 遗扇轻叹,不小心瞄到了老和尚身上布袋的一角寒光,她直接伸手抽了出来,果然,那是钢雪寒铁,据说只会出现在雪山悬崖壁的神物。 “和尚啊,要不这样吧,我再请你吃一碗清汤面,这碗荤的也随你送人,但你这块铁卖与我如何?” 她轻佻的动作看得青刺他们和店家都一脸羞愧,怎么还拿一个老出家人的东西呢。 老和尚面容滞了滞,之后婉转拒绝。 “谢过施主好意了,但此物乃是老衲打算为小徒弟铸就锡杖所用,且,出家人不语交易,望施主见谅。” 遗扇挑眉,“那老娘就是要这块破铁呢?你不交易就送我呗,要不我直接还你徒弟一支锡杖,反正我是要定了。”她心下好笑,就想看看老和尚怎么应付强盗般的自己。 瞧那店家一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真是有趣极了。 “阿弥陀佛,”许是老和尚看透她搞事的本质,须臾后笑笑便说,“既然施主与此铁有缘,便送与施主吧,望施主善用此物。” 老和尚一脸通透,泛着慈悲光环的眼眸似乎能直击人的灵魂。 当时的遗扇只笑笑不说话,把店家叫到一旁,就在老和尚离开之际,她让重新扬起笑容的店家打包好素汤面给他带走,面是满当当的。 骄傲的长公主殿下正了脸色对着他说道:“以后和尚你每日都可以到这家小店用一碗素汤面,不管送人还是自己吃,虽然你不做交易,但我亦是不爱占弱势群体小便宜之人,你来不来,汤面都会在,接受或浪费,都是看你的了。” 原来,她早已与店家商量好,把大概需要的面钱都提前付了,当做给老和尚的还礼,从此店家不用为难,老和尚也不至于饿着肚子,必要时还能为他人行善,了解完她那骚操作的店家可谓是满心复杂。 这位看似蛮横的女子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大师接过清汤面好,披着那件保养的赤红的袈裟对着店家与遗扇感谢一拜,拖着幽长的影儿慢慢离去。 时隔多年,遗扇还能想起那老和尚那通身干净,是她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的难得之人,本来就想不着痕迹帮他的,谁知道,最后还是自己占了便宜。 只是,它所造的杀孽,并不少呢,终是违背了和尚所愿。 她摸着桃花扇的神情格外柔和,昭王殿下亦是深觉庆幸,为她,亦为自己。 “所以,姑姑您这把扇子是在迦叶雪山的和尚手里得到的原材料?”太子不由沉思,怎么这地方听着有点耳熟。 远方刚与师兄道别,艰难穿过积雪小道的男子潋滟的脸上满是委屈,都怪自家师傅,好端端的把打算给自己造锡杖的材料给送人了,害得自己至今仍无一物傍身,赶个路都悲惨过人。 早知道就不拒绝师兄家派人相送的好意了,说什么出家人不惧艰难啊! 都怪老头子,一块珍惜材料还只换来了那么一碗面,也不知道被哪个缺德鬼儿给忽悠了,真的想抱抱英俊的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不着调的师傅呢! 回到留仙亭,遗扇笑得有滋有味儿地看着自家大侄子。 “对啊,怎么,你也想去寻宝?” “没呢。”太子殿下一脸郁卒,他可不是精明的人啊,做不了像她那样划算的交易。 众人顿时乐开了怀。 二十三、倚楼而望的老妇人 时间如白马过隙,平静安逸的日子总是逗留不久,在人最无防备之时,潜藏的不安往往便会自发找上门来。 林东家站在“揽月号”船舱窗边,看着在日光下波光粼粼的上善河略有所思。 “主子,陈老鸨说送来的人经脉全断,但身心俱全,只是无法再动弹了。”侍从也是一脸便秘色,敢情一群废人就这么被人家送回给自家养了。 男人捏捏袖子里的纸条,“哦?那便在楼里养着吧。” 既然明知是他的出击,还留活口,不就想看他自己收拾麻烦么? 但,他偏要留着,留着这些袭击了长公主后依然活得安稳的人,那又如何? 如果遗扇长公主殿下知道这位的想法,肯定会告诉他:骚年,你想多了,本宫只是在那时不想用桃花扇杀人而已,顺便还能赚回那晚的花费,多么好的事儿呀! 那是明谋,绝对不是他想的那些小阴谋,ok? 侍从满脸懵逼退下了,留下无用之人,不像是自家主子以往的做法,简直越来越神秘难测了。 “希望不要让我失望为好,否则,太弱了,我可是会生气的。”窗门一开,手里的小纸条俨然成粉末,随着江风飘然而去。 皇宫的五只小崽子终于又迎来了休沐日,恰逢盈翠楼二楼的书画斋今日举行山水画大赛,几人便相约前往围观。 太子殿下此次可是暗地里带了充足的护卫,为防万一啊!毕竟,危险总是猝不及防。 几人一次下了马车,穿着质地细腻又不甚显眼的锦衣上了盈翠楼二楼。 此时大赛刚拉开帷幕不久,但楼里已是热闹非凡,历届名家大作早已挂在墙上任人欣赏,端的是幅幅含英咀华,风采不凡。 几个小崽也是叹为观止,虽是几人对书画造诣不深,但不碍对艺术的欣赏与向往。 不巧的是,几人正看得兴起,冷不丁的又撞上了杨姑娘和那位予时公子,以及正和几位小姑娘一起搀扶着一位华美老妇人的莫雅一行。 一向温和的三公主都要感叹是不是兄妹几人近日出门都忘了上香了,怎么净是碰到败兴之人。 还有,那位杨姑娘难不成是傻子?带着患有眼疾的爱慕之人前来观看画作比赛?这是真蠢呢还是讽刺人家呢? 所幸,几次三番主动挑事的杨姑娘正专注于伴着仰慕之人听着参赛大家们讨论作品,并没空上前找麻烦。 而见着太子殿下就如老鼠爱大米的莫雅小姐,则依然凭着“过硬”的双商,占据从不会看人眼色的不受欢迎之人首位。 莫雅拖着下水后痊愈不久的身子袅袅娜娜地扶着美貌老妇人一同过来低声见礼,并挺着小胸脯骄傲对着俩公主介绍这是她的姨祖母。 “大公子、几位公子和小姐日安,未曾想到雅儿和您几位如此有缘,又在此处碰到了,相逢即是缘,几位可要一道?” 说话间,那期待的小眼神从未离开过太子身上。 “还是不了,我们兄妹不想外人打扰,且,莫小姐也有客人需要接待,还是分道而行为好。” 四公主眼神在她的几位表姐妹身上溜达一圈,讽刺意味满满,本宫不为难你可不是让你得寸进尺来着,还敢拉着个老太太来炫耀你家女子长得好?! 莫雅暗自咬牙,而后带着众人慢慢转身离去。 她手上扶着的老夫人走至角落时碎步一停,看着莫雅轻扬嘴角,瞧着便觉风韵犹存,“小雅,刚刚那几位可是宫里头的?” 莫雅微惊,随即赞叹一笑,姨祖母真是才识与美貌并存的女子,连四公主她们都是比不得的。 “姨祖母高见,那便是太子殿下一行。”莫雅低声答道,就怕被跟着的几人听到。 老妇人笑意更深,一手微抬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小雅是有福之人,自是什么人都是配得的,你们小丫头再去走走吧,你姨祖母我就上三楼先坐坐吧,待时辰差不多了,再下来寻你们吧。” 莫雅自是应得痛快,完美错过了到老妇人说话时脸上轻闪而过的嘲讽。 瞧瞧,当女子自是要像自己这般,就没人不赞扬的。 老妇人登上三楼后,倚窗远眺,这里熟悉而陌生的景色,是她当年避之不及的,而如今,竟是主动回来了。 那几位,想来他也是多有接触的,只是......都让人不喜呢。 而回归清静的太子一行,如愿收入自己心爱画家作品后,便想着到长公主府看望一下最近又忙得好几日没带他们四处飞的皇姑殿下,顺便送上新收入囊中的得意佳作。 四公主碰了碰下着楼梯仍在神游,刚刚差点摔倒的三公主,亏得当时二皇子眼疾手快一把拉着。 “三姐,你这是怎么了?走个路都像丢了个魂似的,不会是碰到心仪之人了吧?”四公主打趣问道。 回过神来的三公主轻笑摇头:“你啊?就会打趣我,只是,你们不觉得,莫雅的那位姨祖母有点面熟么?” “有吗?但是那位都一把年纪的,瞧着也不是京中之人,我们都没见过呢。”五皇子皱着那张包子脸,摊手说道。 “五弟说的没错,该是你想岔了吧。”四公主挽着她的手轻快走着。 几人在踏出盈翠楼些许距离,二皇子突然转身,喊了声“大哥”。 太子殿下与几人极快回头,只不过三个小的什么都没见着,而首先有异样的二皇子和反应极快的太子殿下都没错过,那位莫雅的姨祖母刚刚正靠在三楼窗边,盯着他们一行泛着冷意。 那是一种令习武之人极为敏感的视线,那是隐藏的不喜,虽不像杨姑娘的厌恶明显,但这种却更让人讨厌,以及,戒备。 俩人对视一眼,心想,看来又多了个探访皇姑的原因了。 几人心不在焉登上去往长公主府的马车,就在马车驶离御街中心的时候,一直掀着帘子看着外头的四公主低声“啊”了出来。 “我刚刚好像瞧见了姑姑府里的马车了?不会是姑姑知道我们又偷偷出宫,来逮我们的吧?”四公主有点小心虚。 五皇子无奈翻白眼,“四姐,你傻呀!今天是休沐之日,我们又没逃课,姑姑干嘛要教训我们呢?” “好了,到时候到姑姑府上便知道了呗,想来姑姑最近都去军营调教兵蛋子去了,应该没空来这吧。”太子殿下补充道。 另外四人想想也觉得那江中常将军以及被带来的士兵颇为可怜,怎么大过年好端端回京述职,也要被自家强悍的皇姑一人单挑一群呢? 要命的是他们即将换防回京,这等糗事,恐怕在朝廷军营都要被人笑足一年! 二十四、不忠与不孝 太子一行来到长公主府时恰巧撞上青刺出门给长公主殿下送东西。 “殿下们来的不甚凑巧,我家主子今儿一大早就去军营大发雌威了,而且,连昭王殿下也刚出门不久。” 青刺耸肩叹气,府里一位主人都没有,殿下们来了也是呆坐啊,瞧瞧自家主子这长辈当得...嗯,有声有色的。 “不会吧,青刺姑姑,我们岂不是白跑一趟,姑姑都好久没带我们玩儿了!” 四公主嘟着嘴急于表达诉求。 青刺泛着笑意望着她,“四公主放心,青刺一定会好好向殿下传达。” “那劳烦青刺姑姑把桌上的画替姑姑放着吧,这是我们几人刚刚参加完书画大赛,从中寻得的佳作,是送予姑姑的。”有点儿小失望的三公主在一旁不甘落后。 “那便替殿下谢过三公主了!”青刺也为自家主子有这么孝顺的小辈深感欣慰啊,虽然自家主子至今仍无子嗣,但也是算不得寂寞的。 “那想来四姐当时肯定看错了,姑姑今日是没可能去盈翠楼的。”五皇子一脸得意地看着四公主。 “呵,五弟少埋汰人啦。”四公主回以鬼脸。 “青刺姑姑,您说三皇爷爷今儿也出去了?您可知道他去哪里呢?”一旁看着弟妹耍宝的太子殿下无奈揉着眉间。 “对哦,可能是三皇爷爷也说不定啊!”二皇子接话。 “这便不清楚了,听管家说昭王殿下一早便府里准备马车了。” “显而易见,四妹没看错,该是府里的马车,只是坐的是三皇爷爷罢了。”三公主也不想看俩人斗嘴了,没得像听人念经似的。 青刺笑笑没说话,几人也晓得青刺有事在身,也便随即告辞了。 盈翠楼三楼—— 不晓得自己行踪被晚辈意外猜出的昭王殿下,正带着剑影走向酒楼里其中一间为数不多的密封雅间。 看着数隔几十年未曾见过的人,心下越发淡漠。 “多年不见,皇室就教你如此无礼的吗?” “嘭”地一声,茶杯就在离昭王不远之处炸裂,迸射出来的茶水尚有余温。 稳坐椅子上的老妇人重重出声,略微上挑的眼角显得分外冷厉刻薄,破坏了那份时光残留下来的的美感。 剑影一把挺身,迅速挡在昭王身前。 昭王示意他退下一旁,“多年不见,您还不是如此暴躁得让人都能忘记岁月安好么?” 他难得轻嘲出声,没有给老妇人一丝遮掩。 “你!”愤怒之极的老妇人“咻”一下站起身子,向他走去,扬起右手,直接向昭王扇去。 但是巴掌还未落下,便被昭王握住手腕,轻轻丢开了。 “哦?您还以为我还会像以前那样,任你打骂,默默承受这一切吗?”他的语调轻轻,但是老妇人听得浑身一冷。 “遗洛!你真是反了天了,究竟是谁十月怀胎生你出来的!连生母都敢忤逆,你这是大不孝!畜生所为!” 老妇人瞬时拍桌一怒,暗自稳稳心神,这生的就是个畜生,早知当日一碗药下去,之后想生多少不可,竟是留着这个污点般的畜生! 昭王殿下付之一笑,笑得温度全无,“哦?雅太妃可是忘了,我是畜生,那生了畜生的您又是何物呢?” “主子!”一旁觉着昭王情绪不妥的剑影喊出生来,但还是被昭王阻止了。 也罢,这么多年了,这内心郁结也是发泄的时候了。 “不要喊我那个名号!好呀,遗洛,不愧是长在皇家的昭王殿下啊,为了活着可以躺在自家人脚下,为了自己痛快还能侮辱亲娘,老身这是生了多么不得了的东西啊!” 老妇人,即当年先帝的雅太妃,看着他怆然一笑。 只是身为人子的昭王殿下依旧无动于衷,剑影也是暗暗轻嘲一笑。 “那湘南王的侧妃娘娘,您无须如此,您不愿有本王这个打着皇族子弟名讳出生的儿子,本王亦不想有你这样,在后宫与丈夫结拜兄弟苟且,在儿子十五岁便诈死离去的不忠不仁不义的生母!” 他脸上笑意盎然,“故而,你不忠时,我不孝又何妨。” “放肆!”老妇人颤抖着手捂着胸口,瞪大的双眼仿佛不可置信事实竟然被自己的儿子这么直接就撕开了。 完全没有一点儿母子相见的温情。 这么会有呢?她想:这是她曾被迫委身皇帝,和这些年来被他那个女人嘲笑不贞的把柄,更是她那段恐偷情被发现,担忧心爱之人会远去的痛苦、纠结、恐惧日子的见证者,又怎会有温情呢。 “若是没事,本王就先回去了,以后大家还是各自安好,永不相见为好!毕竟,那个人知道了,不会责怪你么。” 雅太妃瞧着他洞悉一切的目光心下一慌,有些尴尬地转过头去。 不过,她低垂着脸,该完成的还是得完成,此后,爱见不见! “自是可以,但是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此事结束后,你我互不相欠,互不叨扰!”她极力稳下心神,示意他让剑影出去。 昭王如她所愿,让剑影去外面守着,即使剑影已经知道了很多不该知道的,只是,有些东西,他还是不想这世上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雅太妃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药包,推至昭王面前,“把这个分三次给盛华长公主服下,其他的便不用管了。” 昭王执起药包的手指微微颤了颤,望着雅太妃的神情冷然而诡异,“哦?这是什么药,需要您大费周章不远千里前来?” “你无须知道,反正这些年来你不是一直活在她的压制之下吗?此药无色无味,有了这个,你自然就无事一身轻。”她不禁轻快挑眉,悠然自得。 闻言,昭王殿下差一点就把这包药给捏碎了,好!好一个“无事一身轻”!好一个湘南王、雅太妃!要找死,他自然奉陪! 雅太妃看他不像愿意行事的样子,不由面上不虞,“怎么?陪着陪着你那名义上的晚辈,还陪出真感情来了?” “遗洛,劝你长点心,皇家人都是自私惯了的,做事从不理他人意愿,不想要你时,便会像丢垃圾般远远甩开,况且,在那位看来,你可是一个名副其实有血脉关联的人啊,这样的你,还能当得了真?” 雅太妃蔑视一笑,量他也不敢自掲己短,宛若他结局更悲惨她就开心了般。 这样的两人,不像母子,更似互相敌视的仇人。 昭王眉眼不动,在她看来他已经被说动了般。 雅太妃无法逗留太久,马上她便要返回湘南,离开之际,她叮嘱昭王必须在一个月之内动手,毕竟,之后便是湘南的天下了! 怪不得他相信自己,若是世上只有一人能使得动曾经超群绝伦的昭王殿下,怕也是只有自己了,他真的是算无遗策! 昭王殿下并没有为她解释自己不会下药的义务,心下一笑:阿扇这回又多了一种研究对象了,只是,不知此药她是不是已经有了。 至于其他的,想来也没有对她提起的必要了。 剑影回来时,正是瞧到自家主子看着这一小药包笑得出神的模样,没有那位在时的阴郁。 他不禁吐槽:想来是想念长公主殿下了,话说,他俩最近就晚上见面,公主殿下忙得很啊! 二十五、军营的汉子你悲催雄壮 “哦?这么说来,几个小崽可是都想本宫了?”遗扇手脚不停,一边回话,一边迅速劈手、踹脚,把包围着她的十几个士兵们瞬间揍得“嗷嗷”大叫! “是的。”一旁低眉搭话的青刺表示眼已瞎:老天!收收我家宝贝公主殿下吧,这位牛啊,敢情这么些天都是跟着这样一群彪形大汉交手的!? 偷瞄一下被打得毫无形象、赤着上身瘫在地上的将士们,要命的辣眼睛! 昭王殿下,速来!您家殿下眼睛已出墙! 刚被踹倒的众人:娘的,老子跟上司回京走一趟而已,怎么就招惹到这么个煞星呢?大冬天的还要果着上半身挨揍! 早已经瘫倒地上,装死的同时也无力战斗的另一群人:嚓!他们更冤好吧! 不过是听自家老大王将军的话,过来和这些暂时寄宿在自家军营、即将回京的兄弟交流交流感情而已,怎么就碰着这见着自己上司就开怼的长公主呢?还要分摊被揍! 一众军营汉子表示:上善河的水啊,你是我心中奔腾而出的汗与泪啊!以后再也不吐槽你流速慢了! 遗扇长公主殿下摆出完美的收尾动作,极为得意地扇着桃花扇,这骚操作简直让地上一众挨揍人士无语问天。 “既然都累了,那今天便到这里吧,回去洗洗你们的裤子呗,还男不男人了,就洗衣裳这点破事还磨磨唧唧磨磨唧唧的!” 某人打得尽兴还不忘损人。 “是!殿下,属下们先行告退了!”一堆汉子趁机赶紧爬起来,拖着在这大冬天仍大汗淋漓的疲惫身体麻溜滚回了自己的军帐! 娘的,幸得青刺姑娘今天意(前)外(来)打(相)断(救),否则就长公主这一言不合就天天切磋武艺(打架揍人)的尿性,雄壮如他们也是hold不住的! 青刺跟着自家主子来到一间营房,瞧着她那汗都不流一滴的样子,再对比一下那群兵爷们上半身都流汗流的像抹了油般的模样,也是惨不忍睹。 忍不住就多口问了句:“主子,您为什么大冬天的不让他们穿衣裳呢?这多么冷啊!”而且,还没得吓坏路人! 遗扇不禁翻了白眼,抛了个冻梨给青刺。 “小刺儿呀,你主子能是这么刻薄的人不?还不是前几天这些人说冬天军衣难洗,被汗打湿洗了难干,怕没衣裳穿,这不,本宫才建议他们不穿上衣训练的,这样就连洗都不用洗了呗!” 多省事! 她啃着甜梨儿砸吧砸吧补充道:“而且,就他们那黑熊精儿般的粗壮身躯,不穿也没多大事儿。” 顺便给了青刺“瞧老娘多机智”的眼神,青刺想捂脸,天呐!自家主子是真腹黑,那群兵蛋子想逃过被锻炼?呵呵,真是想得美啊! “你也不知道,这些天下来,瞧着那群黑黑壮壮的熊样身材,都害得本宫的眼睛受了不少委屈,是时候得回去多让遗洛给洗洗眼了!” 某人一脸感慨,真是欣赏不来那黑黝黝、腹肌凹凸不平的健壮美感。 “对了,主子,说起昭王殿下,太子殿下他们说,今日在盈翠楼附近好像看到了府里的马车。” “哦,也没什么,下次问他出门要不要人跟着,就怕某些人狗急跳墙,什么不让干就干什么,鞭长莫及什么的就不必在本宫这里出现了。” “是。”青刺应道。 “刺儿呀,瞧你都跟我多年了,但混到现在还是一单身狗,要不就在这军中挑一个?或是几个?” 看着她明显看热闹的表情,青刺虽不明白什么是单身狗,但也晓得前者是好东西,后者就根本不是东西。 于是,她连忙摆手:“主子,不必了,属下忙得很呢,我看太子殿下他们比较需要筹备婚事,而且,属下也瞧不惯那威武的身躯,若是一定要找,像昭王殿下身边的剑影那样的身形就够了。” 赶紧堵死她的奇思妙想,就怕自己一觉醒来床上就多了一个或几个臭男人。 “哦!”遗扇暧昧地朝她眨眨眼,想不到妮子喜欢的是剑影那样儿的。 被赶鸭子上架的青刺只能笑笑不说话,反正就拉来当一下挡箭牌,他本人肯定是不会知道的。 “启禀长公主殿下,王将军在外求见。” 青刺适时退下,微弯着身子与王子兼错身而过,得,还是主子自己热闹热闹呗。 犯无聊的长公主殿下还是交给这营里最有说话权的人应付得了,反正他都日常被怼了如此多遍,也就不差这一次了。 “末将参见长公主殿下。”王子兼躬身行礼。 “起来呗,王子兼,今日来见本宫是怎么着?”遗扇躺在上手,翘起双腿放在桌子上。 此时的王将军已经能对某人粗俗堪比军中爷儿们的行为视若平常了,嘴角微抽道:“殿下,王子兼今日前来,想请问殿下大概何日,军中士兵方训练完毕呢?” “哦,大概明日吧,不过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只要他们一日为兵,天天训练才是保命之法。”遗扇感叹摇头。 这回答听得王子兼进退不得,本是来为手下求个准信儿的,谁知道一来就是晴天霹雳,还是长期存在的晴天霹雳。 “那之前公主您说过,这大军在南境将派上用场,这连日操劳过度的,唯恐适得其反,望殿下在考虑考虑!”他只能硬着头皮帮着求个情儿了。 遗扇走下来淡淡地扫视他,“王子兼啊王子兼,你就不能真诚点儿吗?想说本宫打得他们太累就直说呗,本宫又不会怎么你,瞧你这事干的!要不,一起出去打一架?刚刚还没玩开呢!” “望公主恕罪!某将早已是殿下手下败将,就不再自取其辱了。”王子兼顿时汗如雨下,这冷汗来得飞快,要他在众人面前挨揍?想想还是回去看人被揍好了。 遗扇看他不再说话,顿时无趣,“行了,回去呗,过几天就可以停了,这些天本宫也过得挺开心的,外面那群熊男人功不可没,本宫就用府里名义给他们每人多发两套冬衣呗,看他们还担不担心衣服换洗麻烦,手续你派人找我管家接洽一下。” “多谢殿下慷慨解囊,属下先行谢过,就先告辞了!”镇军将军王子兼在遗扇长公主殿下所在的军营,也是镇不了军的,还是属于被镇压的那层食物链,于是只能采取溜之大吉之法。 “麻溜走,看着你就想打一架。”某扇无聊啊,在这军营里,新兵老兵、参谋将军,通通都互打了遍,想来除了过于孱弱的军医没法下手,也是难逢敌手啊! “殿下,江中常将军求见。”此时,青刺带着一位年近五十,黑眉短须的将军进来了,来人行礼后脸上浮起了波澜。 得,瞧这模样,事儿还不小,“王子兼,麻溜回来!”长公主殿下的声音响彻军营,惊得难得放松身心的士兵们不禁身子一抖,也吼回了刚离开不久的悲催王将军。 待三人齐聚,青刺外出把风,常将军便把江中属下发现了江中城里有异动的消息讲了出来。 “殿下,怕是还得防着藏在江中的人背后来那么一击,就怕届时腹背受敌。” 遗扇和王子兼对视一眼,都瞬间想到了一个人——寿王,或者更准确来说,是寿王的外家,前江中首富,在寿王兵败之前便急流勇退,隐退一方的林家。 又是他!遗扇不禁抽抽眼角,这长得其貌不扬的男人都是这般不依不饶的吗?顺面瞥了一旁的王子兼一眼。 王将军顿觉满脸莫名其妙,不会又想打架吧! 不知俩人恩怨情仇的常将军也把自己猜到的这一点说了出来,“该不会是寿王余孽弄出的动静吧?” 想他在江中镇守已十余年,对于当年主动隐退的林家家主可没什么和善的想法,瞧到一点儿不妥,连投资已久的寿王也是说舍弃也就舍弃的,简直是“断头求生”啊。 三人相互观察对方须臾后,不禁齐齐一笑,还用烦什么,当年他们可是在前中后方联合为皇帝陛下夺取天下的人。 前线激战的王子兼,中场稳定一方的常将军,后方援助的长公主殿下,这组合也是杠杠的! 几人探讨一番,定下初步的战略排布后,一向乐于有人帮他操练手中兵蛋的常将军亦不由为他们表示担忧,一张老脸皱得像朵蔫了的菊花。 “殿下啊,咱也认识多年了,要不您就高抬贵手,悠着点,别揍那些混蛋脸儿上,省得最近要找媳妇的难度猛增,这些年来,为了这群单身汉,末将也是操碎了心啊,要不是我的女儿早已出嫁,恐怕都得被这群牲口盯上了,想来王将军不久后亦会有同感的。” 遗扇和王子兼同时呆若木鸡,没想到您竟是这样隐藏多年的逗比啊! 二十六、被玩坏的贴身侍从二人组 “阿扇,可回来了?”昭王殿下捧着书,端坐灯前笑意盈盈地看着款步进房的长公主殿下。 “抱歉,今儿又晚了,遗洛,怎么不先休息?”遗扇过去拉着他的手,把它们放在自己的掌心暖暖。 昭王殿下叹然一笑,“因为我想等你回来啊。” 她瞬间挑眉,“哦,昭王殿下可是想本宫啦?这么粘人?” 昭王轻轻拥着她,眉目潇洒,“是想,不过,是有一要事想对你说,”说着,他便从怀里掏出了今日雅太妃给的药包。 遗扇并没有问他从何得来的,在他的示意下慢慢拆开,刚想捻一指闻闻,却又被他连忙止住。 “阿扇,这药也不知什么成分,还是莫要过于接近了。” “无碍,我打小便爱捣鼓这些,自是有所依仗的,本宫还不想成为一个因试毒而死的悲催鬼呢。”她眼波婉转,眉眼如画。 昭王殿下只好放任某人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些小玩意,在桌上使劲捣弄这些药粉。 “切,还以为是什么呢,不过是雨花瘴涯那边的小毒草折腾出来的,本宫随便的一颗清毒养生丹就解了,还得分几次下才能弄死个人,麻烦。” 昭王看着某人一脸明晃晃的不屑和嫌弃,顿时笑开了,果然,还以为那位这些年能长进到哪里呢,还是这般没用呢,也不打听打听长公主殿下的日常嗜好。 不是锻炼士兵(打架斗殴),就是搞事制毒,真是让人钦佩极了! “不过,给你这个的人也不是善人,自己多防着,别不小心被人整倒了!” 昭王殿下微笑着拉着她躺在床上,大被一盖,有时间还是多休息吧,其他的都与他们无干呢! “对了遗洛,你都不晓得,本宫这些天看着军营那群果着上身的熊样莽汉看的是泪流满面......” 刚刚略有睡意的昭王殿下立马一醒,之后默默瞧瞧自己的小身板:...... 看来明日要剑影教教自己强身之法方可。 太尉府—— 美艳娉婷的妇人皓腕轻抬,默默为夫君褪去外衣。 “夫君,您说,雅儿今日又向妾身打听太子殿下的事,还想进宫拜见美人,那般心思越来越重了,这该如何是好。” 眉目硬朗的男子揉揉妻子那好看的眉眼拧在一处,微微叹息。 “夫人,莫担心,雅儿心性未定,只要没人支主意,以殿下主动避嫌的性子,日子久了她自然便淡了,你明日便带着雅儿他们去别院看看弟妹吧,只是那位姨,莫要做出什么不轨之事才好,免得,咱们满府皆受牵连。” 莫夫人也是满脸惭愧,要不是自己一时不忍...... 莫太尉心神不宁,他自是没忘记,他家妻子只有一位姨,那便是“已逝”的雅太妃,但是这位如今这么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府里,他真的不知如何说才好,要说当今不知情? 扯淡!他们家今晚吃了什么菜估计都知晓好吧! 但愿某些人悠着点好,没瞧见近些日子的长公主殿下精力都多得无处使么! 与此同时,华美老妇人正安静坐在灭了灯的房间内,通室的黑暗只余丝丝月光。 “娘娘,您既已办妥事情,那还是尽快返回湘南为好,免得王爷分心。”一旁的老嬷嬷忧心劝导。 雅太妃轻轻颔首,随手拨弄仍一头长发,“那明日天稍亮便启程吧,这府里的人,你给管家留纸条便可。” 她揉着眉心,虽说这京里基本无人能认出自己,只是自己姐姐唯一的女儿,还是暂时先远着好,待到......再好好帮一把吧。 “是!”寂静重新回归房里。 天色一亮,雅太妃便带着仆从在府里主人还未全部清醒时,便驾马出城了。 之后早朝结束回府的莫太尉听说了,只是默默一叹,并无言语。 白日又至,遗扇长公主殿下一大早又去军营折腾汉子去了。 而用完早膳的昭王殿下,则带着剑影来到遗扇在府里的练武场,身后跟着的剑影一脸大雾,难道自家主子想看他练剑??? “剑影,本王今早在书架里翻出了一本的拳法,想来你是习武之人,这动作做的是否恰当,还是知晓的,你便在一旁随时纠正本王的动作。” 昭王殿下便开始抬手踹腿的,只是这毫无力量美感的姿势也是让剑影无奈。 “主子,您动作是极为标准的,只是您那只是空有架子,却没有一丝儿力量,这就无甚作用了,而且,如若您现在才要习武,怕是有些晚了。” 昭王殿下被他说得心里尴尬直犯,这要练一身肌肉腱子有那么难么? “那要是,本王只是想强健体魄呢,有什么可以速成的法子吗?” “啊?”剑影汗颜,这是强身健体吗?但您练的是武功秘籍好吗? “咳咳,这不是公主这几日在军营里对着的都是阳刚强壮之人,为了...本王就想把身子练的壮实些,也是少些染病。”昭王殿下虚心求教。 剑影想起青刺今早告诉自己的话,眼前仿佛成百上千赤着身子的壮汉从自己眼前飘过,再想想自家主子清雅的脸配上肌肉发达的身子,顿时冷汗一流。 “主子啊!您可不要想不开呐,殿下她只喜欢您这一款的,不喜欢肌肉男啊!” “嗯?” 接着,剑影便把青刺在军营的所见所闻复述了一遍,他眨着真诚的小眼神,“所以啊,主子,您还是平日多散步就行,别的咱就不练了。” 看着昭王这娇弱的身体,随便一动就汗湿衣襟,作为忠心耿耿的属下,早已看透他身体的极限,还是不要死撑为好,剧烈运动不适合您啊! 此时的昭王殿下在剑影怪异的眼神下,真是郁卒到想躲在被子里藏好自己,竟然是昨天睡迷糊时闹出了笑话! 不过,向来以睿智之姿示人的昭王殿下,亦是好面子的。 他轻轻拍拍剑影的肩,“本来本王还担忧你晚年孤独,想不到,你竟然和青刺如此投机,加油,我和阿扇都不会反对的。”话落,转身离去,就如闲庭信步。 被留在空旷练武场的剑影一脸大写的蜜汁复杂,怎么自己的心思难不成早就被主子们看透了? 啊呸,自己什么时候起了这心思,自己怎么也不知道啊?这也没多投缘啊,只是聊聊八卦而已...... 府里的下人当日都瞧见了昭王殿下的贴身护卫剑影大人独自一人在练武场叽里咕噜许久,莫不是练武过度了? 待中午,遗扇带着青刺提前回府时,便看见了府里的下人不是两三凑作堆一脸奇怪地咬着耳朵。 “这是奇了怪了,咱府里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遗扇示意青刺加入讨论大军,顺便听一耳朵回来。 青刺一脸平常:“哦,主子,没别的,可能是剑影练武伤着脑袋了。” “啊?有趣,”遗扇摇着扇子绕了青刺一圈又一圈,“去吧,小刺子,本宫晓得此刻你是有多心焦的,就不必装出心上人受伤,自己却不能第一时间表示慰问的生无可恋了,老娘能是不通人情的主子么?” 嚓!主子喂,您打哪里看出属下心焦和生无可恋啦?被随便给人配表情。 青刺心念一转:我勒个去,差点忘了昨天才说过自己是看重剑影大叔这一类的,冤孽啊,果然是说了一个谎就要被打脸至少一百次! 此刻真是了无生趣的青刺被无良主子撵去探望被昭王殿下放假回房静养的“心上人”了。 那一步三回头瞧得长公主殿下真的是乐不可支,瞧她那个小样,本扇还不明白她是不喜欢军营里的粗爷们才说看上剑影的么? 只是这俩,单着也是单着,凑一块儿倒省了不少事! 不知何时缓步走至她身旁的昭王殿下,看着她一脸趣味盎然也是有感而发; “果然,本王今日也才知晓,剑影和青刺二人越发熟稔了,很相配,不是么?” 两位坏主子心照不宣:这热闹,能瞧的日子多了去了! 二十七、您的皇子叛逆期中 “阿遥,你可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晋元帝俯视着跪在地上久久不愿起来的二儿子。 “回父皇,儿臣自是晓得的,还望父皇成全。” 伏在地上,刚磕完几个响头的少年额上发红,脸上充溢着严肃认真,生怕所求之人以为之前所说的乃是自身妄言。 皇帝陛下微扶额,想不到往日毫无主见、脾性温和的二儿子今日竟会如此固执,直至穷追不舍。 “那你总得给朕一个理由,让朕能够为年仅14岁的儿子赐婚吧,且,你那身为嫡长子的皇兄尚未有太子妃人选,你让朕如何使得?” 二皇子还是抿着嘴没说话,只是默默磕头。 皇帝陛下的内心不禁咆哮:嚓!谁教坏朕的儿子,这么年纪小小的就要成家了! 然而,他只能走至二皇子的身旁,利用巧劲儿一把将他拉起,亏得朕是文武双全的优雅天子! 看着还想立马再跪的儿子,晋元帝连忙把他按在椅子上。 “这样吧,小遥,你要朕下旨不难,你就把你心仪之人带来给父皇过一过目,这总算不难吧?”他放松似的挑眉。 “回禀父皇,儿臣并无心爱之人,”二皇子直视他的眼睛,“还请父皇看着赐婚。” “什么?”晋元帝还是吼了出来,“你这孩子,婚是这么赐的吗?想当年还是朕先看中了你们母后再......” 皇帝陛下看着儿子真挚的小眼神差点把自己的陈年往事都抖出来了,幸好及时止住,没有给自家儿子传授经验,否则就有失龙威了。 “既是如此,那只要你母妃那边赞同了,你再过来跟朕说吧。”齐妃肯定不会让他如此胡来的,想来还是拖拖为妙。 谁料,二皇子接下来的话又浇灭了皇帝陛下的小小愿望。 “可是父皇,母妃在儿臣来见您之前就并无反对。” 晋元帝一愣,这齐妃到底搞什么,这么重要之事就随便同意了,真是有失以往稳重的水准啊。 “那你好歹告知父皇,你为何要这么急忙,这么早便成亲呢?”晋元帝感觉自己都要心力交瘁了,这应付儿子比应付满朝大臣还麻烦。 当初也不知是谁说二皇子性子温和,弄得现在都想把那人扯到眼前,让他看看这倔牛一般的少年又是谁了! 二皇子抬眼觑着自家父皇,有点心塞,怎么又绕到了这个点上。 “望父皇成全,请您别问了,原因并不重要。” 若是有人给此刻的皇帝陛下按表情包,那他绝对是挂着满脑袋大号的“井”字的。 原因不重要还让他不问?少年你也太天真了。 “那恕朕今儿不能答应,要么,你再去咨询一下你太子皇兄和皇姑的意见再来说服朕吧,行啦,下去吧,朕忙着呢!” “父皇......”二皇子嘴微张,就被赶了。 皇帝陛下大手一挥,趁着他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快马加鞭让候在一边的余公公速度半拖半抱着二皇子出去了。 不禁擦擦额头不知何时沁出的汗珠,得,这叛逆期突发的儿子就交给精力充沛的皇妹调教吧,他还是继续当一位焚膏继晷的好陛下得了! 而莫名其妙便被赶了出来的二皇子殿下,则满心惆怅,感觉为什么自己想办好一件事就这么难呢? 不过,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太子皇兄知道。 他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 那日早晨,他陪着母妃出宫到寺庙礼佛上香,谁料到就在他亲自去添香油钱期间,意外听到了大殿里母妃和一个男子的谈话。 那名男子声音在脑袋一晃而过时还略带熟悉感,只是还未细思,便被他说出的内容给震惊了。 他仿佛与母妃认识了许久,而且以往关系应该不浅,不过为人应当不太正派,不然,他还说什么为了弥补他以前的过错,他决定要帮助母妃的儿子,亦就是自己登上高位呢? 这简直是谋逆好吧!亏得母妃当时义正言辞打断了他,否则,他肯定不会让那个那人安全出得寺庙大门。 还想建议母妃通过联姻为他拉拢支持者,简直是不能原谅! 现在就等着姑姑借来的凤鸾卫回禀那男子的身份了,但是,这其中原因,父皇、母后或是太子皇兄,都是绝对不能知晓的,要不然,母妃此后怕是难以立足后宫。 思及此,二皇子内心不由更为焦灼难安,这探子为何这么久还没回报呢?该不会出事了吧! 就在他心思不属是,作为探子的那名凤鸾卫早已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完完全全地禀报给遗扇了。 想来经历尚浅的二皇子殿下尚不知,一旦涉及国家大事,凤鸾卫一旦知情,便要悉数上报,因为,他们便是遗扇长公主殿下为了稳定国家而设的,就如同皇帝陛下麾下的龙翊卫,永远只忠于身为国家主人的主子。 其他的,还得往后靠。 遗扇对此事并无太多意外情绪,当年齐妃入皇兄后院之前,他们,包括皇后都已经知晓,她早前便有过心爱的男子,只是后来俩人分道扬镳了。 只是,她觉得狗血的事,当年那名曾与齐妃相恋,现在又回来想助二皇子争夺皇位的男人,竟然就是“揽月号”和月满西楼的东家,当年的江中首富林诀。 瞧着歪在上座的长公主殿下神色诡异,凤鸾卫不禁问起:“殿下,那二皇子那边,需要瞒着么?” 遗扇眉头散开:“这倒不必,将一切如实告知便好,也把我现在也知道这一事告诉他。” 小二子啊,姑姑我还真是好奇,以为母妃与外男藕断丝连,甚至那名男子还有可能是隐藏造反之人的你,会有什么惊人的表现呢! 某扇正在内心yy时,青刺一脸无语地进来禀告,“殿下,二皇子宫里的侍卫在外求见,说‘二皇子说自己意外感染风寒,还请殿下进宫探望探望’!” “噗!”“哈哈哈哈,这侍卫真是一能人啊,哪有人这么传话了,还有小二子,真逗,估计他也开始慌了吧,也罢,小刺子,咱进宫近距离围观呗!” 青刺无奈,这热闹看得,今儿是连军营都不必去了。 传信使?凤鸾卫已先行回宫回话,想想二皇子之后的表情,某扇就走路带风! 二十八、齐妃所谓爱情 遗扇长公主这回可是带着无处安放的八卦之心,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姿,带着青刺施展轻功奔向了皇宫。 拖着一身橘色长裙,长公主殿下直接掠过了二皇子宫里跪了一地的太监侍女,一溜儿烟地闯入正在“感染风寒”的二侄子的内殿。 “小二子,你皇姑我来瞧你了,还带了两把香蕉来,看看,够意思吧!” 长公主殿下清悦的声音吓得才听完凤鸾卫回报的二皇子来不及掩盖满脸不知所措,只能下意识地一把拉上一旁的锦被盖在头上。 遗扇、青刺、贴身公公:么斯么斯? 稍微感觉到呼吸困难的二皇子又把头伸了出来,瞧着众人脸上的迷之复杂,他心中一痛:糟糕,这回真的是无地自容啊! 幸亏有长公主殿下这位调节气氛(搞事)小能手在此,她上前一把将二皇子拉了起来,这力道之熟悉让他想起了今天撵他出御书房的父皇。 不禁汗颜,这俩兄妹真的是各种相似啊! “来,小二子,挡什么挡,以为盖了被子皇姑就不认识你么?瞧你这个傻样!” 她怜悯地拍拍二皇子已经乱掉的发型,不禁感叹精明鬼皇兄竟也会有这么老实的孩子,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啊。 遗扇示意青刺上前把香蕉提上来,“瞧瞧,这香蕉可否新鲜,我们路过时顺道提来的。” “主子,属下先行退下,当时走得太急,这香蕉钱还没来得及付呢。”青刺板着脸,也是第一次拿人霸王蕉,衷心希望待会回去付钱时不要被大家围观。 长公主潇洒地挥挥手,笑得眉飞色舞的,“去吧,不要在意这些小细节!” 二皇子及众人:...... 青刺默默退下,抑制住想向二皇子讨买蕉钱的自己,唉,公主殿下肯定只报销一把香蕉的钱,来一趟还得平摊水果费,亏了! 遗扇屏退众人,自己坐在二皇子的床边一手拿起一根香蕉就吃了起来,“小遥,吃啊,还愣着做啥,还要等皇姑给你剥皮啊?这吃东西要趁新鲜劲儿。” 无奈的二皇子就这样在某人极具压力的视线下,开启了人生第一次不雅的坐在床上吃东西,真是服了皇姑的随心所欲,落拓不羁啊这是! 待俩人把一把香蕉吃完,遗扇拽起二皇子就往前边的桌椅走去,还是坐椅子上坐得舒适哒。 “姑姑,您这是有什么话想对侄儿说吗?侄儿愿意仔细聆听。”瞧着她惊奇的视线,二皇子已选择投降。 遗扇给俩人都倒了茶,“小遥啊,似乎不是姑姑有事对你说,而是你有事要对姑姑说吧。” “姑姑......”二皇子一脸复杂,仿佛不是自家母妃的前情史给人发现,而是他自己的那样。 “好吧,姑姑什么都知道了,那你有什么想问?” 二皇子捏紧杯子:“那姑姑可以不告诉父皇么?其他的事情我们私下解决。” 遗扇心下一叹,诶,傻侄子哦,你老爹是会被人瞒着的人么,也不看看他手底下的八卦部队,那可是大娘中的媒婆,侦查界的精英分子啊。 “但是你父皇恐怕早就知道了。” 二皇子立马囧囧的:...... 她张开双臂,抱住愣愣的侄子,“小二子啊,哪个人没有那么些过去啊,既然你的父母都不介意,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他的眸中那一丝光明明灭灭,“可是姑姑,母妃是后妃,而且那人如今还找上门来了,涉及的......” 遗扇哦了一声,好吧,瞧见她无所谓的表情,二皇子就知道不用说下去了。 “小遥啊,姑姑给你一个建议,以后遇到什么纠结的事,就直接对纠结对象说,自己瞎想纯属浪费时间。”她润润口。 “且,不是有句老话么,‘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同理,在你看来不能宣之于口的事儿,或许在别人眼里不过是小菜一碟。” 拍了拍他懵懂的脸,遗扇转头看向门外,“接下来的时间,还是交给你的母妃吧。” 二皇子朝她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身着浅绿宫装的齐妃正一脸坦然走了进来,施施然给遗扇行礼。 遗扇笑着对她道:“齐妃啊,你拜佛已经这么多年,但是一切可有改变?瞧瞧,”她掐掐二皇子的手臂,“你的儿子已经长成少年模样了,你对他,可是足够上心了?不过本宫看来,你比皇嫂还忙呢,至少皇嫂还有时间罚小五写大字,望你不要因小失大为好。” 齐妃对着遗扇点点头,“多谢公主提醒。” 遗扇离开后,齐妃便把几人纠葛告诉了二皇子,包括如何进入晋元帝的后院。 她首次亲密地抚了抚儿子的鬓角,“阿遥啊,你皇姑说的没错,母妃这些年来除了自我安慰,其实什么都没做好,包括为人母的职责,若不是你们父皇和母后,恐怕......” 往日种种如走马观花,为了所谓的爱情,早已有不相干之人丢掉了性命。 忆起那日浑身是血拦在自己前面,逝于大好年华的女子,只是为了追着那人问个清楚,明明只是陪同,伺候了自己多年的人却再也没能回来了。 齐妃脸上悲怆,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二皇子瞧着颇为感慨的母妃,心下不知什么感情,“母妃,您真的只是因为到了婚嫁之龄才嫁给父皇?” 齐妃柳眉一皱,口气颇为无奈,“当然,难道你以为当年一位刚受情伤的女孩儿还能那么快移情别恋?且母妃也不是傻子,这么多年,对皇后和陛下的感情也是了然在心的,还能傻傻碰上去?” 回忆太美所以人才念旧,那些伤痛的,恨不得从未存在,哪还会碰第二遍呢。 二皇子释然一笑,这些年来,虽然父皇和母后并未在妃嫔面前表现出多么亲密,但是只要细心留意,他们之间的夫妻之情都融在了平日的相处中。 母妃不爱父皇,他是第一次觉得这么庆幸,甚至多于知道了母妃与那男子早已形同陌路。 齐妃看着儿子松口气的样子,也知晓他想到哪儿去了,不过,万幸,儿子还能这么关心她这样不够尽责的母亲。 齐妃拿出手帕轻轻擦拭儿子脸上的汗,目光温柔而缱绻。 “阿遥啊,你要记着,当你遇上心爱的女孩时,要像你皇姑那般大胆勇敢,而且,能让她做正妻,就绝不让她当妾,家中的主母才是与男主人生同衾死同穴之人,其余的,都该是过眼云烟,吹吹就散了,因而,真的爱她,就只爱她吧。” 当年的自己就是如此渴望的,只是可惜,所谓良人亦只是陌路人,望儿子对待感情珍之重之,可别真的像今日般随便请皇上赐婚啊。 二皇子苦着一张脸:“母妃,儿子还小呢,这些,离我远着呢!” 齐妃好笑地推推他的前额,“还小?那是谁今日请旨赐婚不成,还被撵出御书房了?这都传得有声有色了。” 纳闷的二皇子一脸惊悚:不会吧?真的瞬间就成了宫内的“喜闻乐见”了?! 二十九、用心与否 冬日下白烟袅袅的碧波湖畔,一身白衣的年轻画师正带着俩位公主在亭子里进行即兴绘画。 三公主抬手间起来显得游刃有余,而一旁的四公主却十分百无聊赖,时而发发呆,时而绘上几笔,年轻画师对此亦是格外无奈,只能不时提醒走神的那位继续完成画作。 直到小丫头看到不远处一个橙色的小点,她顿时来了兴致,脸上的无趣散开了,刷刷地拿起画笔便在那画纸上挥笔如风,几下间,所思所想便跃然纸上。 画师瞧着她一改往日的敷衍,便怀抱万分期待走至她身旁一探究竟,他一走近,明艳的橙色一团就映入眼帘。 画师瞬时眉眼一僵,指着那亮色朝四公主问道:“敢问四公主,此乃何物?” 四公主回他一笑,小手指着不远处道:“先生,你看,这是我皇姑啊!” 看着他们停止了手上动作的三公主与蒙圈的画师同时转头,放眼过去,便望到了蹲在湖边的橘色一团。 天!真的是一团啊!这只能说明四公主真的是写实极了! 年轻的画师欲哭无泪:陛下啊,您的妹妹和闺女真的是独具特色啊,这冬日美景还能整得这么画风诡异。 “先生,既然本次功课已完成,那本宫就先去找我皇姑了。”四公主提着小裙摆,直接略过了画师在凉风中挽留的手,便蹦蹦跳跳朝湖边小跑过去了。 留在亭子里的画师只能委屈地看着自己剩下的得意之徒——三公主。 “那么,先生,本宫也先告辞了,今儿辛苦先生了。”话落,她优雅提提裙角,迈着轻盈的小碎步离开了。 十二岁的女子已初现风华,画师只觉一阵发香擦肩而过。 “唉!好歹也先署下自己名字啊,这可是要给陛下过目的。”虽说这俩人作画天分相差甚远。 年轻画师独自在亭子里长叹,又好奇地向几人的方向探头看去,想想就激动,盛华长公主啊,这位极具传奇色彩的女子,也不知道是否能见上一面...... 另一边,把正yy起劲儿的授画老师抛之脑后的两位公主,正歪着脑袋围观自家皇姑独特的造型。 长公主殿下蹲着身子,拖着裙摆,抱着膝盖,正看向湖面仿佛喃喃自语,又似沉思,这奇葩的动作早已震翻了身后的一众宫人。 两个小丫头不敢打扰她,就怕她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 四公主偷偷碰了碰自家皇姐,用蚊子般的细声捂嘴说道:“皇姐,为什么姑姑要摆这么特别的姿势啊?蹲着多累啊。” 粉丝三公主顿时上线:“皇妹,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许是这样更加能让姑姑思绪泉涌,说不得,更有助于思考呢。” “啊?原来如此!”四公主看着她说话间闪着如宝石光彩的眼眸,脸颊粉扑扑的,心下一叹,皇姐不愧为皇姐,真是博学多识,风采过人呐。 于是,这俩位盲目的小粉丝就这样一左一右分别蹲在了遗扇的两旁,而且还摆了相同的姿势。 宫人以及不远处偷看的画师都顿时在心里默默流汗:敢情这怪异的姿势还如此诱人?! 遗扇回过神来,瞧见了一左一右这两个护卫般的小丫头,立马无语了,差点吓得屁股着地。 她缓缓站起来,顺手拉起两个姑娘,“妞妞们,跟姑姑说说,这动作咋这么奇特呢?你们刚刚干啥呢?” 四公主揉着酸软的腿,马上兴奋回答:“姑姑,我们刚刚像您那样思考呢,是不是学习能力很强呢?” 遗扇不禁扶额,“额......” 一旁认真注视的三公主看此,便知道自己想差了,顿时小脸一灰。 “确实很棒,姑姑之前正在思考很严肃的事情,那样蹲了一会儿,就感觉茅塞顿开了!”长公主抬手摸着俩个脑袋瓜子,笑得一脸骄傲。 嚓!刚刚才跟化作湖里的胖鱼的小天道互怼了一番的长公主殿下表示很无力,明明老娘都不时带崽子们到处耍了,小破孩还嫌弃本扇不上心,把人当玩具? 幸亏它跑得快,要不本扇就得下湖捉一条冬日肥鱼,拔个萝卜切着切着炖了它了! 然而,心情不太美妙的某人还是得好好鼓励鼓励两个小丫头,坚决实施鼓励加油教育法,加固崽子们的自信心,绝不采取批评指责的落后方法。 “原来如此,姑姑真厉害!”三公主扬起粉嫩的小脸,遗扇得意一笑,拂去眼中多出的阴霾。 嘛,也是,自己终究没生养过孩子,还是没能设身处地为他们想一想,不过,也罢,错了就改,关爱不够,以后猛凑不就得了! 俩个丫头不明就里的,看见皇姑又拿出桃花扇扇得风生水起,仪态万千,皆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一瞬间就笑得让人如沐春风般。 遗扇回头对着宫人吩咐:“来个人,拿六个长网兜来,再派人瞧瞧太子殿下他们下课没有,请他们一同过来捞鱼做晚膳!” 宫人们闻言一惊,互相看看后,还是依言麻溜分工合作。 救命呐!长公主要带着殿下们一起吃陛下那宝贝的鱼儿啦!有木有谁去给陛下通风报信呐? 然而,知道长公主说一不二、心思细腻爱搞事的性子,还是无人敢打小报告。 “天呐,姑姑,我们真的要吃父皇的鱼么?这是东朝送来的珍贵品种啊,能赏又能吃,想想就不可思议!” 遗扇看着四公主那口水欲滴的样子,这小丫头,也不知道私底下觊觎了多久。 待网兜准备完毕,太子和两位皇子也屁颠屁颠就位了,几人就迅速开展捕鱼工作,秉承捞到大的一律不放过原则,几人可谓是收获满满。 而,还在御书房与臣下一同艰苦奋斗、尽心竭力的皇帝陛下还不知道,他避免了皇妹带着儿女们去祸害自家皇后种在御花园的名花,却逃不开自己珍藏的鱼被吃的悲催现实。 这日晚膳,遗扇是带着几个小崽,到皇后宫里与晋元帝夫妇一同用的。 冬日天黑的快,众人是在黄昏时期用的饭,还是长公主殿下大手一挥,指定要吃鱼肉火锅。 皇帝陛下品着这鲜美的雪白鱼汤,感觉这一日里的疲惫由此散去,不禁多喝了几碗,龙爪夹起嫩滑多汁的鱼肉,畅然一叹。 “这鱼鲜得很呢,想不到这冬季吃鱼肉火锅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妹妹啊,你真的挺会享受的,皇兄也是羡慕啊。” 他对着遗扇赞叹一笑,继续说道:“对了,这也不知是哪里进贡的鱼,味道从未试过,以后可以多用!” “自然可以!”遗扇和五个小的不约而同高兴一笑,得!金口一开,以后就多多益善呗! 被皇帝陛下招呼多吃点的皇后瞬间眼角一抽,想来勤劳的皇帝陛下还不知道吧,这独特的美味,自是他含辛茹苦,精心喂养了三年的宝贝东朝雪鲟。 瞧这可怜见的,现在还没人敢告知他呢,算了,还是暂避风头,默默吃鱼吧。 晚膳过后,几人都在大厅消食,被蒙在鼓里的晋元帝还觉回味无穷。 “话说,妹妹,这到底是哪里进贡的鱼能得你青睐啊,竟如此让人惦念!” 其余众人皆心虚对视。 “啊!天色也晚了,我也得出宫了,皇嫂,就先告辞了。”遗扇连忙忽视皇帝陛下期盼的小眼神,推着太子他们一道离开了。 被人以风一般速度告辞的皇帝陛下此刻一脸蒙圈,奇怪地看向正准备下去洗漱的皇后,“奇怪了,妹妹不知道产地也不用这么急跑了吧?朕又不会笑话她。” 这一脸纯真,看得皇后不忍溜之大吉,长长舒了口气,走过去轻拍皇帝陛下的手臂,“陛下,莫生气啊,这是你在碧波湖里养的鱼!” “什么!”皇帝陛下飞速拍桌而起,咆哮而出:“妹妹啊!那是我的鱼啊!” 用轻功奔出皇宫的遗扇瞬间一颤,隐约还能感觉到自家皇兄的悲催怒吼,还是回去抱抱遗洛压压惊了。 果然这人还是不能偷偷做坏事啊,要不,明日再去捞些鱼回府里养? 三十、少女情思 对侄子侄女的关怀猛增的长公主殿下,这段日子不管多忙碌,总要进宫瞧瞧自家的几个小崽。 那是一个和日融融的午后,遗扇也终于意识到了,原来自家侄女已经开始迈入女子行列了。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年轻画师依旧带着两位公主到御花园进行绘画授课。 耀眼却无伤害性的阳光落在两个姑娘身上,一优雅一活泼,一黄一粉,风格迥异,却丝毫无损同框的相宜。 二十出头的画师不禁微微失神,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纸上栩栩如生的人物,直到学生走近,才恍惚收回手。 “先生,好了吗?”三公主款步而至,眉眼处洋溢着期待的色彩。 画师不由后退一步,敛去脸上的惊慌失措,连忙将手中画卷递给她。 三公主对于画师的动作毫无所觉,只一心抬眼欣赏自己与皇妹的第一幅肖像。 四公主也是喜滋滋提裙而来,“皇姐,如何,像不像啊?” “像,像极了,先生不愧为年轻一辈号称‘神技’之人,今日实在有幸得先生亲自作画。”三公主笑意盈盈递到她面前,比往日的温婉多一分生动。 画师似被她灵动的眉眼烫到了般,忙垂眸躬身道:“不敢,不敢,公主谬赞了。” 这时凑过头来的四公主也不禁轻轻惊呼一声,也是满目崇拜,厉害了我的先生! “二位公主如今便可任意选取对象开始刻画人物画像。”画师心神稍定,不忘布置此次功课。 “是,先生。” 这边少年心潮涌动,四周洋溢着青春气息,那边打算再打自家皇兄的宝贝鱼主意的遗扇,已经默默蹲着围观了整个过程。 众宫人:...... 作画完成后,两个姑娘也发现了渐渐靠近的皇姑,而画师,照旧负责画具整理,以及收拾好即将呈给皇上过目的画作,只是,他目光触及自己亲手描绘的画像,鬼使神差地竟放置另一旁。 眼睛尖尖的长公主殿下自是没错过这一幕,待打发了两个妞妞先一步回寝宫后,她摇曳着桃花扇慢慢踱至画师身边。 她的眼眸不起一丝涟漪,却如包围着火光的水幕般,平静却灼人。 “听两个丫头说,先生画技非凡,特别是人物画,不知可否一看?” 画师慌忙行礼后,双手微颤献上搁置一旁的画作。 遗扇看后,亦是赞叹点头,这么年轻便有如此造诣,此人可谓是一位人物。 但是,该说的话,终是要说的。 “此画甚妙,可见执笔者的观察入微,只是锋芒过盛,于这个年纪的姑娘来说,不是美妙之事,还是温润些为好。” 她直视画师,没错过他的失措与黯淡,也就知晓他已经听明白了。 遗扇把画递给他,“先生还是亲自将画交给她们为好,想必对于如此传神的肖像,她们一定喜爱异常,许是会挂在寝宫呢,真是让人羡慕啊。” 画师迅速整理好心绪,自是明白自己如今所处何等位置,毕竟,年轻有能力,又能踏入宫闱之人,心性难得。 “是,多谢公主提醒,若公主不介意,草民亦可为公主作画一幅。”画师今日见到昔日崇拜之人,不管如今状况如何,亦是满足的。 遗扇扬扇摇头,“不必了,少年你还是去画画青春男女吧,像本宫这样形象生动的,就不必待在画纸上了。” 金黄的阳光照在她的背影上,模糊了周边景色,画师仿佛看见一樽潋滟发光的玉雕,耀眼得足以燃烧一切。 怪不得,当年叔叔宁愿不娶,也不愿虚伪将就,免得祸害他人,只是,自己这样刚起了意,碰上一盆冷水便生怯意的,不及情深,又何必装深情呢。 他抱着东西,幽然一叹,跟着宫人转身离开御花园。 午后的风也仿佛知晓他的心思般,缓缓吹散了亭子里的一腔情谊。 遗扇察觉了画师的心情后,并没有打算直接告诉三公主,那位是聪明人,重新找回自己的定位后,就明白该如何摆正自己的心态,就无须自己多事了。 但是她心下不禁觉得怪异,自己还自认风华正茂,侄女却一晃头便快到定亲及笄之龄了,果然还是老了,不过,还是照样美美哒! “姑姑,您最近不忙了吗?怎么进宫如此频繁?” 遗扇掐着四公主水嫩的包子脸,“忙啊,但是想想,你们也是大姑娘大小伙了,也许不久就得成家了,到时候,再带你们一起玩耍就多有不适了啊。” “姑姑,您担心太早了,太子皇兄还好,但是我们还早着呢。”三公主咯咯一笑,难得姑姑也会担忧这些。 长公主一把揽着两个姑娘,“不早了,是姑姑忽略了,我们的小姑娘们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女子还得多多磨炼呢,特别是看人的眼光。” “姑姑,何出此言?”三公主有些疑惑她今日这般感慨。 遗扇轻轻抚上两人的头顶,语气真挚又严肃,“妞妞啊,姑姑我可以过得放肆,但在这个世上,女子本就多有束缚,就如你们也一样,即使身份多有不同,但难免会嫁人生子。” 她直直看入两人的眼底,虽是还懵懂,但也慢慢浮现亮光。 “姑姑希望,你们能勇敢面对自己的感情的同时,要做个聪明的女子,要擦亮眼睛,相信你们终会明白什么人才值得,但是,这期间,千万不要做个虚荣的女子,一名女子是否有魅力,不在于她是否追求者甚众,而是,贵在她总能从容面对聚散爱恨。” 想了想她便继续补充道:“当你们发现除心爱之人外其他男子的爱慕之情后,记得学会避嫌,暧昧是很麻烦的,既已给不了别人希望,那就让他绝望吧,总好过最后伤人伤己。” 四公主和三公主霎时呼吸一促,姑姑说的一切陌生而令人颤动,却恍若一道亮光射进她们心底。 瞧着两人皱起来的小脸,遗扇不由轻轻一戳,摇头轻笑。 “当然,该尝试的还是得尝试,不能不战而逃,也不能随便就放弃啊!” 三人顿时展颜笑开了。 遗扇趁着这黄昏余光,摇曳着扇子提着一个水桶出宫,唉,韶华易逝,岁月倥偬,人间走一回,什么感情都总得经历一回的! 嘛,下次还是把青刺带上吧,这水桶不太符合本宫的气质。 而,解决完朝务的皇帝陛下难得抽空去碧波湖喂喂自己宝贝的鱼,数着数着,立马愤恨大喊:“来人!这是什么回事儿,朕的鱼怎么又少了?” 余公公:“陛下,长公主殿下刚刚提桶出宫了!” 晋元帝瞬间郁卒,亦只能默默捶胸顿足。 三十一、诗文会争吵 自碧朝三百年前,皇宫每一年在初春未至,冰雪褪去的日子里择一吉日举行祭祀,兼青年男女诗文游园会,在民间则由官宦人家进行布施,以此祈求来年国运亨通,国家未来的栋梁们健康成长。 当然,亦是勋贵人家子女新一年的大型相亲见面会,在此会上匹配的青年男女不谓不多,就如当年的第一美人与莫太尉,年少夫妻,膝下唯一独女,却恩爱一如往昔。 坊间亦有传言,在这日顺利定下来的男女,成婚后夫妻感情甚笃,男子不会抛弃糟糠,女子不会蝉过别枝。 但是,年轻时期,一次也没有参加过此活动的长公主殿下,差点想在此会上大喊一声:屁的传言!也不想想,在这会上结识的自家娘和那位废成王又是如何演绎悲催人生的。 有心算计,就什么寓意都不美了! 而少年便成名的昭王殿下,早就是诗文会的常客了,只是这位已有多年不出现在人前了。 遗扇长公主殿下,年至三十,才首次被自家侄子邀请到这样的诗文会上,对此,她只想立马把骗她进宫的大侄子吊起来,抽一顿屁股! 说好的品鱼大宴呢?被鱼吞了吗?!带着昭王殿下屁颠屁颠跑进宫来的长公主此刻只想咆哮。 而莫名被自家父皇威胁,要用尽手段将皇姑骗到诗文会,否则便要在会后立刻成婚的太子殿下,只想拿起草纸,回到茅厕,默默哭泣。 这是得罪了谁了? 长公主殿下瞧着周遭恭敬地退避三舍的少年少女们,傲娇地一把拖着太子殿下,带着昭王,转身便走了。 她走至安静的墙角,一把给太子殿下来了个壁咚,看得昭王殿下一脸无奈。 “说,大侄子,为何算计你姑姑我,我的鱼呢?” 太子瞧见皇姑霸气侧漏的手臂,立马冷汗直下,如今之计,唯有供出父皇了。 “皇姑,这是父皇特意嘱咐我的,至于原因,我想皇姑你也明白的。”所以,可以放过无辜的侄子我么? “嚓!”遗扇立马心虚撒手,又马上给了侄子一个冷峻的眼神。 差点忘了当时拿鱼拿得太过于光明正大了,都忘了皇兄会找回场子了。 “算了,是本宫理亏,今儿就先放过你,再有下次,大侄子,我就将你摆在盈翠楼几日,瞧瞧这大娘少女的,来不来光顾!” 又被威胁的太子只能默默点头,想想那壮观的情景就得迎风泪流。 “既然没鱼,你姑姑我就先走了,难得还想把你三皇爷爷也带来感受感受呢!” 闻言,太子张开双手,顿时如雄鹰展翅般拦在她前面。 “别,姑姑,父皇说您会上不能离开的,除非你以后再也不吃他的鱼!” 遗扇立马捂脸,皇兄,算你狠! 于是,悲催的大龄单身狗长公主殿下只能牵着昭王殿下在众目睽睽下随便找个无人的石桌坐下。 敢贡献出角落的一张桌子么,这么年轻咋就不在会上到处走走呢,这角落就该还给长辈,然而,无人听到长公主如泣如诉的心声,俩人只能被人不时偷偷围观。 “姑姑,三皇爷爷,你们要不要一起逛逛啊?有很多有趣的人呢!”另外的四个崽子也一同过来了,后边远远跟着俩公主那几个眼睛亮亮的闺蜜们。 “还是不用了,你姑姑我武力过人,这文静的东西欣赏不来,你们好好去玩吧,姑姑不介意你们带人回来的!” 遗扇给了几人心领神会的眼神,四个大的瞬间无语,唯有五皇子顺势坐上了椅子。 “那我也不去了,这文绉绉的东西,还没之前盈翠楼二楼的那些人吵架好看呢!”五皇子也一脸兴致缺缺。 “五弟,人家那是讲解和辩论,不是吵架。”二皇子对弟弟的认知点也是心累。 “随便,反正我要跟姑姑一起,我还小着呢,那些事还轮不到我。” 几人看着他幸灾乐祸的表情,都有当场揍他的冲动,这小人儿,不该精明的地方倒是明着呢。 几人还没离开,穿着浅红新装的莫小姐款步姗姗而至了。 她一看到太子就心花怒放,完全没有应付其他公子哥儿那般的僵硬烦躁。 “见过长公主殿下、太子殿下,以及诸位殿下。” 莫雅注意力从来只在太子身上,对于闻名翠京的长公主,只知道盛名,却是不了解八卦的,对昭王殿下亦是一概不知。 遗扇算得上是第一次正式见到这位狂追太子的少女,容貌自是美如玉的,这性格倒是张扬的很,就如传闻说的那样。 也正是俩个妞妞缺的,要是她们能成为朋友,想来也是有趣的。 尚不知自家姑姑想法的四公主正竭力阻止莫雅靠近大家,特别是太子殿下。 “莫雅,你打完招呼就离开吧,就不要在此妨碍我姑姑了。” “四公主,我......”莫雅不由一恼,太过分了,这是明晃晃的赶人啊! “四妹,慎言!”谁料到太子殿下在她还未说完,便先一步低声制止四公主了。 “皇兄,难道不是吗?姑姑他们不想他人打扰,而且,你也不想莫雅一直在这啊,你干什么吼我!” 四公主立马委屈上了,她也是不想姑姑被人打扰,更不想皇兄被人缠着而已,怎么还就说不得了。 三公主也摇头示意她注意场合。 “你,纵是好意,但不能如此无礼啊?”太子殿下马上放轻语气,看着委屈巴巴,将哭未哭的妹妹也是蒙了,太但是过直言对于人女孩子家并不好。 “哼!就你好心!”四公主看了在场的长辈一眼后就转身疾步离开了,表示不想再看到太子殿下了。 三公主也担心地追上去了,毕竟妹妹从未像今日般和太子皇兄耍过脾气。 “姑姑,这?”太子殿下无奈,只能眼神求助自家姑姑。 遗扇示意隐在一处的青刺礼貌送莫雅离开。 抬头轻笑看向他,不忘给昭王殿下递上一杯热茶,“自己惹的事,自己解决,你们也大了,是时候学学如何与女子相处了。” 便挥手让他和二皇子离开了,坐着的五皇子神情期待,总觉得姑姑会插手此事,而昭王殿下,亦是若有所思。 这三人便在其他风华青年们的围观下,晏然自若地嗑瓜子、品茶了。 待到俩人乘车离宫,遗扇也并无过问太子二人之间是否和好了。 昭王执上她微冷的手,叹然道:“阿扇,天寒未退,在外就少吃瓜子吧。” 遗扇朝他得意一笑,握着他的手微微用力,“怕什么,一运功不就暖和了,还能将你也一同暖呢。” 昭王看着两手相交之处,灼热传来,差点都忘了她有此技能了。 遗扇看着他赞叹的眼眸,不禁主动亲亲他的眼睛。 “遗洛,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好像从未和皇兄真正吵过一架呢?看着大侄子他们,竟也觉得有趣呢。” 昭王回吻她的额发,“那是陛下十分疼你,都舍不得说你一句呢。” 遗扇哭笑不得:“也是,皇兄明明长我两岁,还把我当女儿养着,想想也不容易,罢了,以后就少吃他的鱼吧!” “你啊!”昭王顿时被她的“善心大发”给逗笑了。 也罢,反正只要兄妹之情尚在,总会和好的! ------题外话------ 在此祝各位童鞋中秋快乐啦!中秋月圆人更圆,在他乡异地的,心安处便是归途。 三十二、兄妹男子女子 散会后的太子殿下极度郁闷,不知为何引得自家四妹怒火大发的惆怅之情无法舒缓,只能叫上二皇子一块乘着夜色,到亭子里围着火炉喝喝茶,聊聊天了。 初春的夜晚清凉未散,不小心便会入侵人的身体。 太子殿下自斟自酌,却仿佛像喝醉酒的人般絮絮叨叨:“二弟,你说,为何四妹如此生气,我也不过是怕她在会上被人说闲话而已。” 二皇子拢了拢身上外袍,微微一叹:“皇兄,其实我也不甚明白,四妹虽说一向有些小脾气,却不至于想今日般耿耿于怀,难道有什么是我们忽视了的?” 须臾后,他眼睛微亮,惊叹道:“难道?是那位莫小姐抢了她心爱之人?话本上不是说,女子在感情上最易愤怒吗?” 太子殿下空出一手拍了一下他的头,嘴轻抽:“慢,二弟,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想象力丰富的,也不瞧瞧我们妹妹如今才多大,有可能这么快情窦初开吗?” 二皇子一愣,心下思量:“皇兄此言差矣,你看这莫小姐也不过我这般年纪,却早早便对皇兄上了心,也没长妹妹们几岁,这有什么不可能的!” 抬眼看着他一本正经在说自己八卦的太子殿下,心里一抽:我的皇弟啊,你这是看皇兄热闹还是为皇兄解答难题啊! 他扶额轻叹:“二弟,阿遥,往后少拿女子闺誉打趣,我向来是没那个心思。” “还有,四妹都没几个相熟的男子,除了常常与简誉侯府的那位调皮蛋吵架,就没接触其他男子,且,她看着还是一个贪玩的丫头呢,扯上感情,不可能!” 太子殿下对于自家四妹也是了解不少的,还不知道她这方面长没长那根筋。 “皇兄说的有理,这女孩心思真的就像和风丽日时突来的雷暴雨,真让人头疼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二皇子也是忧心满满,因为自家皇妹连自己也生上了气,还扬言要自己和皇兄少在她面前晃悠。 这是明晃晃的迁怒啊! 于是,这两位想听自家皇姑的话,好好反省一番的少年,在亭子里待了许久,直至回到寝室睡了一觉,第二天还感染了风寒,仍未得出答案。 四公主宫殿—— 三公主手上不停,小心地绣着一方手帕,看着在书桌上胡乱挥毫的皇妹,微微摇头。 “四妹,你这又是何解?还生皇兄们的气?我不信你不明白,那日太子皇兄确是为你着想才那样说的。” 四公主沾着墨迹的小手随意地扒拉自己的头发,在只有自己和皇姐两人时完全不必在意形象问题。 她哧溜小跑到三公主身旁,略有些烦躁地蹲下捧着小脸,“皇姐,我也不是不明白,但是我不想莫雅一直这样缠着皇兄,也不想皇兄这样隐晦地避开她,也不知怎的,我连二皇兄也不想理睬了。” 三公主疑惑望着她,放下绣活儿,有些惊讶道:“妹妹,你原来也不是那么不喜欢莫小姐啊?” 四公主嘟着唇,微微避开她的眼睛回道:“什么呀?皇姐,全天下我最厌烦她了!” 抬手整理她乱了的小髻,“不,妹妹,其实你没那么厌烦她,否则,你为什么会为她担忧呢?” 四公主本想回话,但是瞧见三公主那泛着笑意的明眸,顿时没了声响。 她缓缓站了起来,稍稍侧过身子,“好吧,我承认,我觉得她那样追着一位男子跑,不是什么明智之事,虽然我讨厌她常常自得于容貌,但也不想一位女孩被大家非议。” 想想之前在诗文会上听一些人说的那些难听的话,真的不堪入耳。 三公主了然笑了笑,走过去牵上她的手,“我就知道,四妹平日在那些场合总是举止有度,并不是那么计较的人,想来那日表现,也只是想尽快隔开她和太子皇兄罢了。” 四妹表达善意的方式虽说婉转了些,但本意不坏,四公主回握她的手不说话。 “那妹妹,既然一切都说开了,你这如今也不用再避开皇兄他们了吧。” 四公主无奈拧着小眉头,“只是皇姐,不知为何,我现在演变成一看到皇兄他们就烦躁了,我觉得如果皇兄能坚决些,也许莫雅就不会再这样呢,如此拖着,难道皇兄这样不就是如姑姑所说的跟人家玩暧昧么?” “这......”还未尝过情滋味的三公主殿下表示也没那个识别能力,“要不,我们直接跟皇兄说吧,反正我们都知道皇兄一直都没对莫小姐起过心思,咱们一起想想更好的方法不比双方割据要好多了吗?” 四公主霎时眼前一亮,双手一拍,“对啊,皇姐所言甚是,我怎么就没想到了,何必为了莫雅跟皇兄他们动气呢!” 三公主点点她小巧的鼻头,哭笑不得说:“你啊,哪是只跟他们俩生气,你这几日是跟天下所有男子,包括公公们都来气儿啦!” “我也不想啊。”四公主委屈地撅着小嘴。 心结已解的四公主和自家皇姐一起前去看望双双生病的俩位皇兄。 “阿嚏!三妹,四妹,谢谢你们来探望我们,要不,你们还是远着些,免得传染风寒给你们。” 太子殿下不优雅地揉揉发痒的鼻头,由衷为妹妹们的到来感到高兴,但也怕害她们生病难受。 “是啊,四皇妹,你不生气了真好!”二皇子殿下的开心也是溢于言表,不过,有些过于直男癌了。 三公主连忙把他牵至一旁,小声地跟他说道:“二皇兄,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这样,女孩子都不会喜欢的。” 她对这位哥哥的未来也是忧心忡忡啊,虽然看着性子好,但说话有时直接得让人不禁捂脸。 “哦,有劳皇妹费心,但是无碍的,只要不像皇兄那样惹到像莫小姐那样的人就好了。” 然而,如果世上有预言师,会真诚地告诉他:少年,有时候呀,命运不是你想逃,想逃就能逃的。 说了等于没说的三公主:...... 在另一边渐渐说开了的太子与四公主都有些好奇俩人这奇怪的氛围。 “皇姐,你们快过来,皇兄答应了要尽快找个时间与莫雅说清楚,免得白白耽误双方时间,我想,莫雅可能很快就要被她娘给嫁出去了,我就再也不想跟她计较啦!” 几人看着她一副再也不用在皇家看见人家的样子,相视一笑,都万般无语。 “呀,皇兄、皇姐,你们这么快和好了?” 本来提着水果多来看看自己这俩位倒霉皇兄的小可爱五皇子惊诧道,还以为得姑姑救场呢,谁料到这么简单就解决呢,有些失望。 “五弟!”几人同时朝他吼道。 得,这还有一个共同小煞星呢,比莫雅更厉害的。 五皇子小大人似地朝他们摊摊手,“好吧,但是你们吼我也没用啊,毕竟,惹你们生气的不是我,生气的人也不是我,我只是来表达慰问的弟弟而已。” “你还说!看招!”四公主瞬间恼怒,追着扔下俩个苹果就跑的五皇子撒腿追去,剩下的三人不禁感叹,有一对活宝弟妹真的想生活枯燥些也没法子。 “两位皇兄,”微笑着的三公主突然正色看着俩人,“姑姑前不久跟我和四妹说过,女子要学会远离自己不爱之人,而且,最好是直截了当断了别人不该有的念想,暧昧,是不可为的,但是,我觉得男女皆是一样的,你们以为呢?” 她看着继续揉着鼻子的两人笑得温柔又不掩庄重,太子殿下二人瞬时哑口无言,敢情四皇妹的问题根源也是在这儿呀! “当然!”俩人互看一眼,异口同声应道。 将来或许不止一人,但亦不能随意招惹别人,这是父皇和母后多年来的教诲! 三十三、各自历练 长在皇家的少年少女们,不管生活在朝野动荡的时代,还是生活在如今幸福安稳的年代,要成长为能匹配上自身荣耀的人,终是要付出一番汗水的。 “固,即日着太子协理户部、吏部,二皇子前往礼部、刑部协办,五皇子去往兵部,钦此!” 余公公用那尖锐的嗓音宣读完晋元帝的圣旨后,满朝大臣皆惊得鸦雀无声,这太子尚好,但向来软绵的二皇子要同时到刑部学习,这其中深意众人都不甚明白,算是勉强能接受。 不过,年纪不过十一的五皇子怎么就进兵部呢?这年岁能行吗?而且,这军权不在储君那,这日后大权会不会就旁落了呢?这站队...但是太子也没犯差错,陛下也没废太子的暗示啊。 于是,年老且满头大雾的大臣不禁齐齐跪下,直喊:“五殿下尚且年幼,望陛下三思。” 晋元帝微抬手:“几位爱卿起来吧,我朝盛华长公主,同样以十二之龄率领百万北疆军,这小小一个兵部便能难倒的皇子,想来也是不可能吧。” 起来的大臣看看旁人,又互相对视:“这......” 天呐,暴龙一样的长公主殿下哪是旁人能比,但是瞧陛下让五皇子从军之心已明,也就无需他们多言了。 “期诸位爱卿尽心提点和教导他们,有不当的,如实上报,朕不希望有弄虚作假,欺名盗世之人之事存在,谨记,对这三人明知错而不教,乃祸国殃民,望众位爱卿铭记心中!” “诺!” 御书房—— “所以,皇兄就把小五子打包送给我了?”遗扇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皇帝陛下的红翡摆件,这一抛一接间,吓得皇帝陛下的心肝抖得厉害。 “额,妹妹,你还是把为兄的红翡放下吧,这可是要送给你皇嫂的生辰礼物。” 长公主看着兄长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只好无趣放下,免得这鬼灵精的皇兄过后还要让自己“遭罪”。 “你确定要让小五子跟着我?本扇可是一旦到了军营,就不会管什么男女、大人小孩的。” 晋元帝提杯一抿,轻笑道:“你皇兄我能不知道你,放心,随意折腾,既然他已经决定将来要从军,那么还是尽早让他体验军旅生活吧,我也不想自家儿子因为能力不足,未来栽在了这上面。” 遗扇回以赞赏一笑:“英雄所见略同,那我就不客气了!也欢迎把另外俩个一起送来。” “别,下次吧,他们也忙着呢。”晋元帝顿时摆手。 可怜的五皇子仍不知道,自己从军路上最大的阻碍并不是母后或是朝臣,而是,历来崇拜满满的姑姑殿下。 京郊军营—— 大晚上操练结束,各个帐子里讨论得热火朝天。 “听说了吗,听说了吗,五皇子要到咱们营历练了!”某士兵惊讶道。 “不是吧?这皇子皇孙在皇宫待得好好的,干嘛来咱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啊?微服出巡啊?”另一人不屑说道。 又一人大力一拍他的头:“你傻啊,也不瞧瞧这几位皇子,哪一个是省油的灯,能来咱们这只论拳头的营地,找死吗?” 想他们京郊一营,虽地处最偏,但是人也是最凶残,有过世家子弟想来沾沾光,最终还不是让大伙儿给整得灰不溜秋,没几天就自动退营了。 “吵什么,人爱来不来的,反正离咱远着呢,见着就当佛祖供着得了!”一彪形大汉烦躁说道。 在几人谈论间,忽然有人掀帘而入。 “啊!小孩,你干嘛在军营重地乱跑,你爹呢?”彪形大汉见鬼似问道。 这大晚上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扔下孩子跑了。 “不好意思,我就是你们口中说的那位。”被几人贴满标签的微服出巡?找死?佛祖?小孩?五皇子提着小包袱看着众人,极为尴尬一笑。 真的想咬牙切齿地“感谢”不顾乌漆嘛黑用轻功把自己提了一路的皇姑! 几人同时:...... 几人到底还是怀着满心复杂,把只到他们腰间的五皇子迎到了空着的床位上,在房里唯一没有多话的书生模样的人还细心地为五皇子简单介绍了军营守则。 五皇子就这样,躺在从未有过的小帐篷里,和另外五人一起度过了正式进入军营的第一个夜晚。 说好的兵部呢?这是隶属兵部的一方军营好么!他顿时泪流满面:果然,圣旨都是骗人的。 刚睡下就被皇姑提走,毫无心理准备就进了军营,阔别皇宫的亲人和一切,来到这个梦寐以求却完全陌生的地方,心下茫然无措,但也咬着牙鼓励自己一定要坚持。 承乾殿—— “陛下,小五该到地方了吧。”黑暗中的皇后轻轻问道。 “嗯,以妹妹的速度,早就安置了,睡吧,别担心,孩子能行的。”晋元帝轻轻抱着她,自是理解她对小儿首次离家的担忧。 皇后轻叹后回抱他:“好!” 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但是哪需千里,百里就放不下心来了,罢了,还好有妹妹看着。 五皇子宫殿—— “皇兄,怎么,小五出发了?”匆匆赶来的两位公主披着长披风,怅然问道。 “嗯,不想姑姑动作如此迅速,我还以为最早也得明日呢。”提着灯笼的太子殿下瞧见弟弟寂静无声的宫殿低声叹息。 四公主眸子闪过水光:“也不知道五弟是否能习惯,他这么挑剔,睡军营的硬板床,能行么?” 二皇子将手放在他手上轻轻揉了揉,安慰道:“无妨,五弟向来性子坚韧,还没他克服不了的。” 几人同时望向黑暗中的寝殿,长久无语。 最后还是五皇子宫里的主事太监老怀安慰地劝说道:“天色已深,几位殿下还是今早回宫休息吧,想来五殿下知晓几位的心意,亦是万分开心的。” 看着几人一步三回头的模样,不习惯在宫里闹腾惯的五皇子就这样离宫的老太监也是心底失落,祈祷长公主殿下尽快把他送回来。 一晚上莫名其妙背了几回锅的遗扇长公主殿下一脸懵逼:...... 天刚亮的京郊军营已热闹非凡,而一晚上辗转难眠的五皇子殿下也被书生样的同僚摇醒了。 “五皇子,赶快洗漱,要早练了!”说完,他便风似的跑出去集合了。 睡意刚散的五皇子慌慌张张整理好自己,然后麻溜跑出去了,只是,还是迟了。 一营的主将低头看着衣衫不整的五殿下,绷着一张黑脸:“三队遗逸,早训迟到,着装不整,罚跑五圈,五圈后归队训练!” “是!将军。”五皇子硬着头皮应道,只是瞧着这比自己寝宫还大了一圈的场地,顿时欲哭无泪,自己能跑完么?或者跑完后还有气出么? 不管他如何不愿,还是得完成跑圈,有时也会因为速度降下来被主将呵斥,但是多得自家父皇打小督促几人练武,还是能勉强坚持下来的。 每当他抬头望见士兵们挥着武器的严肃,喊出声来的锐气,他才真正明白,自昨晚起,他已不再是皇宫内的宫宠五皇子,而是一个小小的士兵遗逸。 跑完圈后将近有气进没气出的五皇子,迎着众人好奇打量的视线,默默地归队,站在了极为“舍友”的身后。 他从彪形大汉手里抱过比两个他还高的长枪,顿时愁云惨雾的。 “报告将军,请问我能换一种武器吗?我不善枪,且难以使用。” 大部分军士瞧见一小孩抱着一大棍子似的模样,都默默低头暗笑。 主将顿时怒目:“换?上到战场你问问敌人允不允你换!” 他郑重地环视在场众人,声音振聋发聩:“行军者不拘小节,若是危急关头,连树枝、沙土,甚至牙齿、手指亦可当作武器,现在就别在这跟本将军讨价还价了!” “遗逸,不服从军令,念你初犯,再去跑五圈!” 五皇子接收到他冷锐的眼神,立马小跑出发,其余大家也重新专注训练了。 三十四、缘灭缘起 这阵子辗转于户部和吏部的太子殿下,也是没忘记答应皇妹的事,还是趁着莫雅给柔美人进宫问安的机会,决定跟她明明白白说清道楚。 太子虽不喜莫小姐那难缠的热情,但对她也没有太大厌恶,虽然两人年纪相仿,但是论性子,太子觉得莫雅是和自家四皇妹一样的孩子心性的。 两人避着众人来到碧波湖旁被山石阻隔的亭子里,打发宫人在远处守着。 莫雅怀着既高兴又忐忑的心情,眼眸闪着亮光盯着面前年少英俊的太子殿下,不禁朝前一步,含情脉脉地问道:“不知太子殿下让雅儿前来,所谓何事呢?” 加油!你能行的,一定能当个温柔娴淑的大美人。 太子殿下看见她如盯着肥肉般的眼光,就像四妹看着皇姑,顿时觉得俩人不成为朋友真的浪费了。 “莫小姐,今日无礼,打扰了,或许孤接下来的话会失礼,在此先说声抱歉了。”他稍稍后退一步。 莫雅也发现他的气场有异,闪烁的亮光微微暗了暗,“无碍,太子殿下不妨直言。” 太子心下惆怅,这人家没明着示意就拒绝人的事情,真不好干呐。 “孤不知是否孤自己多想了,若是莫小姐对孤起了男女之心,还望就此打住,孤对莫小姐并无心思,”太子殿下看着少女眼里完全熄灭的光,不由心下一松,“若是没有那便更好,毕竟,莫小姐如此优秀,想必追求者甚众。” 还未表白便被打脸拒绝的莫雅一脸眼泪将下,袖子掩盖下的帕子被她拧得面目全非。 真心不明白,自己长得如此美丽,举止优雅,太子殿下为什么不喜欢自己。 而太子殿下秉承坏人要当到底的原则,决定拒绝到底:“抱歉了,莫小姐,今日是孤无礼,但母后已为孤择好妻子人选,私以为太子妃一位,还是端庄稳重些才能够匹配的。” 渣男!利用母后当借口的太子殿下都不得暗暗骂了自己一声,连忙告辞离开,免得看着被自己整哭的小姑娘还得良心不安。 而还没哭出来便被太子冷漠转身的莫雅,默默拿着手绢擦着自己的脸,殊不知被她的手汗浸湿的帕子早已把她脸上的妆容晕开了。 她还挂着抽搐的表情瞧了太子离去的身影许久许久。 算了,太子不过也是表面温柔,眼光还不好,竟然看不上自己! 想想她就觉得内心安慰些,将来她许是能找到一位真正像父亲那样温柔到骨子里的男子相伴一生的。 “咳咳,这位姑娘,麻烦整理一下妆容,你这样出现在后宫,很容易被娘娘们苛责,被管教嬷嬷训话的!” 突如其来的男生吓了莫雅一跳,她寻着声音看向撑着伞的来人,不管是谁就直接撒了被失恋的气。 “本姑娘妆容怎么了?我告诉你,本姑娘的美丽和气度是宫里娘娘都赞扬的,你又是谁啊?大白天的撑伞,是要在这宫里装鬼吓人么?” 她此时完全忽略了能在这宫里来去自如的不过那几名男子。 觉得今日被阳光晒得有点晕的钢铁直男?二皇子殿下默默收起伞,露出面容和莫雅对视。 “呀,原来是二皇子啊,失礼啦!”终于瞧到男子真面目的莫雅不禁心跳了跳,这传闻性子好的二皇子也是惯会做表面功夫的,竟对女子如此无礼! “无碍,原来是莫小姐呀。”二皇子这时听了熟悉的声音,瞧真切这鬼画符般妆容下,竟是那位爱慕自家皇兄的莫小姐,简直想掉头便走。 这位怎么爱好变得如此诡异,还没有了之前的优雅从容,不禁心下摇头,也是,性子也张扬的女孩哪会优雅到哪里啊。 “呵呵。”莫雅只能僵硬着一张麻木的笑脸明目张胆地与他对视,不是说本姑娘妆容难看嘛,管他什么皇子,就得让他多看看!看他以后还敢对本小姐说道什么! 于是,二皇子只能对着这难看的脸呆了半晌,才醒过来般跟她赶紧道别。 离开后的某皇子还心有戚戚:幸亏这位爱慕的不是本皇子,否则,真的得戍守边疆去了,这样大胆独特的女子,弱小如他,还是无福消受的! 而在亭子里暗自伤神一会儿的莫小姐,也被贴身丫鬟从柔美人的宫里出来找着了。 “呀,小姐,您的脸上怎么了?这妆都花了!” 被丫鬟夸张的语气打了一个激灵,莫雅马上带着人来到湖边照了照。 嚓!这个鬼又是谁啊?她不会是用这样一张丑脸被太子殿下丑拒的吧! 真是倒霉极了! 她赶紧让丫鬟帮她拿干净的帕子擦干净脸颊,自己可是看不得这么不美丽的自己啊。 “对了,你是如何知道本小姐在亭子的,是不是太子殿下告诉你的?”整理完毕的莫雅不禁对太子殿下还抱有期待。 “啊?小姐,不是啊?是二皇子告诉奴婢的,瞧二皇子那一脸像有什么难言之隐的,奴婢还担心小姐您出了什么大事呢!亏得您什么事都没有。” 难言之隐?二皇子!又是他,当面吐槽一位淑女还不够,还要跟别人非议她?行,今儿这梁子也算结下了。 莫雅带着侍女怒气冲冲地回到了柔美人的寝宫,向大宫女打探二皇子近日的消息,好瞧瞧有什么可以挖掘出来的黑料笑料,好一报今日之仇。 “二皇子吗?前阵子听说二皇子向陛下请求赐婚不成,被赶出御书房了,不过这是否真实,还有待考究。” 大宫女有那么一瞬间精神是恍惚的,她没听错吧,作为太子殿下忠实拥护者的莫雅小姐,竟然会打听二皇子的事情?真是一桩值得与好友分享的趣事。 并不知道自己也会成为后宫舆论对象的莫雅听后鄙视一笑,虽说自己被太子殿下拒绝了,但好歹无人知晓,而这位呢?竟然丢脸丢得后宫全知。 “那姑姑知晓二皇子所属意的对象是哪位么?”莫雅不怀好意问道。 “这倒是没听说,二皇子也无交往过密的女子啊。”宫女也没听过此八卦。 莫雅若有所思:看来,要想打击他,还得把他的婚事给搅和搅和,也不知道哪家千金如此倒霉,竟然会被二皇子这么个不懂风情的愣头青给相中了,想想就觉得可怜! 带着满足的心情带着贴身侍女离宫,待坐上回府的马车,她不禁转头朝丫鬟问道:“回去后,你给我打听打听,二皇子心仪哪位千金,还有讨厌何种女子?” 到时候,给他来双层夹击,就不怕给他添不上堵。 “是!”侍女不明所以,但依然得用心办好。 就这样,二皇子殿下在他一不留神的瞬间,便狗血地结下了一份仇怨,而这份纠葛,最后却成为了他纠缠一生的缱绻温柔,以及甜蜜的负担。 三十五、野外训练觉悟 “都给我听好了,今日亥时三刻之前,都给我整理好行装,晚膳后即刻出发!”副将的号令声响彻军营。 “是!”一众军士立马如飞鸟般散去,离亥时也不过一个时辰,大家都要尽快收拾好所需的行当,免得进山后缺三短四的。 五皇子和营友回到帐篷,略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们略显慌张的动作。 不过是进山进行军事训练罢了,为何大家露出这般紧张的表情。 在这几日跟他混熟了的大汉瞧着他无动于衷的模样,不禁怪叫一声:“娃娃,干啥子呢?赶紧的,伤药、火折子什么的都赶紧打包好,时间不多了。” 五皇子停止在床上使劲晃荡他那双小短腿,跳下便往大汉那边凑过去,挑眉道:“怎么的,不过是野外练习,你们用得着这么怕?” 大汉手上不停地翻了会儿白眼:“怕?确实有点,但是你没经历过不知道,每次进山,能完好无缺出来的基本为数不多,你以为只有我们一营训练?太天真啦!” 一旁的书生补充道:“小五,你还是赶紧收拾去吧,进了山也不知道会遇到哪个营的人,还有听副将说了,本次练习可是由某位神秘人物设计训练关卡,也不知道又是哪位变态人物。” 他想到前几次的那些糟糕的经历,不由打了个冷颤。 看着其他几人也认同地点点头,五皇子不禁心里一提,怎么突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五子啊,还是快些动起来吧,这荒山野岭的,没人知道你是唠啥子皇子,遇着了,可是照打无误的。”向来沉默的瘦高个加入劝说大军。 “好吧。”五皇子摊摊手,只能上手按照大家的建议打包行李,只是这在别人看起来是轻装上阵的样子,他背着却成了一大坨包袱。 瞧着这滑稽的模样,众人不由一阵发笑,这小孩倒是有趣,明明看着娇生惯养的,却也不会各种挑剔各种蛮横。 背上显得累赘的五皇子可怜兮兮道:“好了呗,这下一定会沦为军营笑柄了。” “不会,待你从山里出来那刻才会!”书生感叹。 大家都紧绷着神经出发,估计这没什么人有那个闲心思去笑话了。 主将帐篷—— 一本正经惯了的主将瞧着上首翘起二郎腿堆叠在桌上的长公主殿下,强忍着把她双腿拨下来的冲动。 “殿下,末将感谢您为此次训练出题,但这考验对无野外实战经验的人有些难度,若是五皇子在这期间有什么闪失,恐怕末将无法向陛下交代。” 在她把五皇子送来的那一刻主将是利落拒绝的,可惜被人恐吓威胁什么的一起来,还是选择妥协了,但是这并不意味他允许手下有弱兵,毕竟他的一营可是京里继王子兼所在的二营后最为凶残的军营。 遗扇定睛看着他,笑得有别那一日“谈判”时的随意:“老头,本宫就是知道你是最不通人情、软硬不吃的兵头,才把小五放你这的,你放心陛下也承诺过,这期间有什么跌打损伤的,当没事处理。” 慢慢地,她摇着扇子缓缓向主将走近:“若是他连这么点伤都承受不来,那就没资格说什么要从军了。” 主将慢慢和她对视,看到她眼底的清冷和认真。 “殿下,末将知晓行军不易,但五殿下不是当日处在那种环境下的您,这样的培养方式,会不会有些急于求成呢?” 他无奈叹气,还是得把内心最想说的话给说出来了,即使可能不太中听。 遗扇赞赏地拍拍他的肩膀,“老陆啊,你还是知晓本宫打算后,第一次这么直白说本宫之人,你还是不太会转弯啊,能在朝廷里立起来这么久,你也是奇葩一朵。” 主将看着她不知是褒是贬的模样,立马有些不甚自在。 “其实你更想说的是本宫揠苗助长了吧?但是,若小五没那个天赋与热情,本宫自是不会如此安排,”说着遗扇看着主将一阵惋惜,“有时候你还是得跟王子兼多交流交流,虽说他那人有些自大什么的,但是他还算是能洞察人心的。” 闻言,主将暗自赞同,当然,让他学习是不可能的,但对于王子兼这个起自乡野的大将,难免也有些佩服。 遗扇准备离开时还不忘给了他看好戏般的表情,“对了,忘了告诉你,此次二营设关卡的人,好巧不巧,正是机灵鬼王子兼!” 娘的!主将不由内心嚎啕,竟是王子兼这缺德鬼?!这下好了,手下的这群兔崽子得遭灾了。 不说主将说他缺德,谁跟王子兼只要合作过那么一次,总会明白他的作战方式,这位出自市井的兄弟,可是只要能打胜仗,完全是不介意采用市井小招的,哪是他们这班军二代出身的人能教给下面的? 初春的天,黑得亦是不太慢,长公主殿下迈出帐篷后,直接往旁边的阴影处道了声“出来吧”。 随即,太子殿下颀长的身影渐渐显露出来了,脸上挂着复杂的神色。 “走吧,小五他们也出发有一段时间了,我们就跟上去看一眼呗。” “是,皇姑。” 两人迅速运起轻功,往大军出发的深山飘然而去。 太子这一路乘着即将完全吞噬大地的墨色,瞧着身前皇姑不紧不慢的身影有些出神。 “过来吧,他们即将进山了。”遗扇一把拉着他闪身藏在一颗大树上,一鸟不惊地完美隐身。 “姑姑,那是小五!”太子殿下指着大军的末尾端,趁着零星的火把光看着夜色下背了个大包袱的弟弟,不由兴奋出声。 遗扇给了他一个板栗,“小声些,你以为这军营里没什么能人吗?要是让人发现了,还以为咱们是敌人派来的探子呢,没得惹上一身膻。” 太子不好意思地缩缩脖子,盯着弟弟的身影看得入神,虽然不过十天时间不见,而且还在夜幕下,但是他仍能看到弟弟逐渐发黄的肤色,以及在队伍里的严肃。 “回吧。”遗扇看着队伍消失在眼际,一脸淡然地对着隔壁蹲着的太子道。 唉,不过是在树上站了片刻,这蚊子就来光顾了,也不知道小五子会不会直接成了蚊子包,会不会被人揍得嗷嗷惨叫,长公主殿下不由神游天外。 紧接着,两人掠过夜空,又连忙往京里赶去,在皇宫门前分别时,太子忍不住问起为什么要五弟这么紧凑就从军。 遗扇知晓他是心疼弟弟了,瞧着他轻笑:“太子啊,你想今后稳坐朝中,指点江山,需要不断地学习和实践,而小五,他既然喜欢从军,那便越早越好,平日训练越遭罪,以后在战场上活命的机会也就越大。” 太子听后抬眼瞧瞧她,而后一阵沉默。 “他既然对你父皇说喜欢当大将军,也想要为你守护好这山河,那么总得付出些代价吧。”她的声音越来越缥缈。 望入她洞悉一切的眼眸,太子心胸一阵激荡,就仿佛看见了昔日父皇口中那个为了他以女子之躯果敢整治北疆的盛华长公主,所谓兄弟姐妹之情,不外如是。 “皇姑,我会努力的,以后绝对会做一位像父皇那样的皇帝。” 太子声音喑哑,墨色的眸子此刻仿佛点起火种,以前他知道自己要继位不过是太子职责所在,但是,如今,他的弟弟、父皇、姑姑,甚至军中的任何一名将士,街上的任何一名百姓,都会成为他继位后的责任与动力。 “那你可得长进些了,皇帝能干些,大臣少折腾,皇帝糊涂了,天下日日都在遭罪。”遗扇凝望夜色轻轻低喃。 飞回府途中,长公主殿下不由感叹皇兄的“知人善用”,也有些感慨,好歹作为今后天下之主存在的大侄子,终于觉醒了想守护好这个天下的野心。 三十六、春日粉了少年头 “哈!殿下们站稳了啊!出拳时下盘沉下些!别放松力量。”青刺瞧着眼前的两位公主殿下无奈摇摇头。 天呐,要自己教这毫无内力的两位习武,也有些欺负人了吧,青刺转头看着颇为趣味在一旁围观的无良主子一眼。 某扇回敬她一杯酒,眼里是挡不住的清浅笑意。 嚓!总算体会到剑影要教昭王殿下时的无力之感了,亏得当日自己听完他说后还幸灾乐祸了许久。 近日,被父皇批准到每日到长公主府学习一个时辰武术的两位公主便喜滋滋地跑到了自家姑姑的府上蹭午膳。 午饭后是青刺的武学教导时间,按耐住自己对于女子学武的好奇心的剑影侍卫,总会板着一张波澜不惊的脸在一旁耍耍拳法,而午后偷闲的遗扇和昭王殿下便会在一旁围观。 昭王殿下丝毫没露出自己也曾一度起过练武心思的,却被自家侍卫劝退的尴尬,极为悠闲地观看小辈们在武场上挥洒汗水。 “什么人!” 就在几人沉浸在各自的忙碌中,渐渐有些乏趣的剑影眼尖地看到了院墙上出现了一颗黑色的头顶,不由大喝出声。 遗扇几人不禁朝着他的视线方向望了过去。 “别紧张,别紧张,是小爷我呀。” 一个年约二皇子大小的男孩脸上挂着讪笑,悠悠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四公主瞧真切了来人,不由一脸不可置信地朝院墙走近。 “哈?简誉英!怎么是你啊?你能耐啊,还敢爬我姑姑府里的墙!” 小丫头双手叉腰,抬高下颚数落少年的不当行为。 坐在墙上的少年不由踢了踢小长腿,吹吹因运动而散落在前额的一缕发丝,朝着四公主笑得格外张扬:“小四儿,你说我能不能耐么?我连你宫里的墙也爬过了,还不敢爬你姑姑的?” “噗呲!”遗扇看着这位恣意少年不由笑出了声,除了三公主处之泰然外,其他几人皆一脸怪异。 “姑姑!”四公主有些恼怒自家姑姑的敌我不分。 她挂着浅笑摆摆手,瞧着少年满脸深意:“实在不好意思,这位勇士是谁呀?竟敢爬我们四公主这大姑娘的院墙?这可是罪行不浅啊!” “姑姑!” “这,我......”少年背靠背靠午后阳光,白净的小脸仿佛被逆光而来的春风镀上了一层粉色。 “这位公子,还是先下来吧,换一个安全些的地方说话。”最终还是善良的昭王殿下大方地给人一个容身之所,他也是无语,这颤巍巍地坐在墙头,摔伤了可是麻烦,看这少年也不是什么平凡之人。 被称为简誉英的少年一把跃到地面,稳当当地立在了斜瞪他的四公主面前,瞧着这校园剧般的剧情,遗扇不禁捂脸,自己还是老了。 四公主凶狠地一把拽起少年的手,把他拉至遗扇和昭王俩人的面前,无奈地介绍道:“姑姑,三皇爷爷,这个无礼小子是简誉侯府的调皮世子,他向来混蛋惯了,望你们别见怪!” 她转头给了简誉英一个赶紧赔罪的眼神,简誉英尴尬地摸摸后脑勺,躬身道:“望姑姑和三皇爷爷原谅小子的无妄,英在此向您二位赔罪了!” “哎呦!”话一出,简誉侯府世子便马上惨叫出声。 “噗!”吃瓜群众大笑。 “该死的简誉英,你喊谁姑姑、三皇爷爷呢!”四公主直接拧上他的一只耳朵,丝毫不留情面。 “轻点、轻点,小四儿,耳朵都要掉了。”他一脸痛不欲生。 三公主瞧着他扭曲的脸,连忙上去制止住愤怒的妹妹:“四妹,得了,今天他也尝到苦头了,再拧下去,以后都没人让你揍了。” 终于感受到生命自由气息的简誉英,不禁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逃过一劫后的新鲜空气,内心狂感谢三公主的善良、慈爱什么的,小四儿怎么就总这么暴力呢?以后看来也是嫁不出去的,还是得自己接济了。 “哼!你以后再敢这么放肆,瞧我怎么收拾你!”还在兴头上的四公主完全不知晓,身旁少年既惆怅又感谢她的暴行,还打着将来当她的接盘侠的心思。 “行了,既然是小妞妞的...那就一起去府里逛逛吧,来者是客,小悦就负责接待吧,盈儿你看是继续练习还是到书房看一会儿书,你姑姑我和你们三皇爷爷,就回去躺躺了,这老胳膊老腿的,还是比不上小年轻啊!” 长公主殿下拉着同样暗藏笑意的昭王殿下缓缓走出练武场,剩余几人目送他们离开。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四公主总觉得自家姑姑省略的话语不是什么好词,有感觉颇为无趣,还得带着一个调皮蛋逛公主府。 瞧瞧皇姐多好啊,继续跟着青刺姑姑在日光下尽情挥洒练武的汗水,即使是一脸严肃不挪动一步的剑影爷爷也是不错的,瞧他盯着青刺姑姑多入神啊。 再看看身旁大大咧咧、不知死活、到处乱看的少年,她立马像一把蔫了的菜花似的,提不起一起兴味。 简誉英倒是瞧得样样新鲜,他还是头一次见着这神奇的长公主一家,感觉颇为有趣。 “小四儿,打起精神来,纵是你在这儿逛了许多遍,也好歹给小爷面子,装得热情些不成吗?” “热情?那要我那一把火把你点着么!”四公主简直要被这个无端就爬墙的调皮蛋气死了。 简誉英顿时怂怂地猛摇头:“那还是不用了,等我轻功什么时候练的比火燃烧的速度更快再说吧。” “得,你也就这德性,说吧,来这里找我干嘛?”四公主一把拽着少年找个石板凳坐下,这红日当空的,走路出汗真的很不美妙。 简誉英凝视她的眼里,笑意与复杂交错,“小四儿,你说,我今年下场考科举如何?” 四公主愣了一愣,“你考就考呗,还用问我,你之前不是打算跟你父亲从军的吗?怎么突然变了?” 少年脸上的轻松慢慢散去,看着在春风中摇曳的草树无知地摇摆身躯,就如曾经对自我认知不深的自己。 “因为,之前,我爹说过,要达成心中所想,还是靠军功来的容易,但是,”他转头认真又忐忑地觑着一身粉衣的少女,“我喜欢的、擅长的还是读书,那么,小悦,若是,若是我功成名就之路需要漫漫几年,你会等我吗?” 四公主看着他的庄重不由有些心慌地别过头去,内心跳跃又不稳,她沉默半晌,站了起来幽幽开口:“如果,三年内你还是这副德行,那就麻溜给我滚边疆锻炼去!” 简誉英立马兴奋得原地跳了起来,开心地轻拥她一下随即放开:“放心,小四儿,到时候要是不成,我绝对会把你也一同打包去边疆的,免得你祸害他人!” “你!”四公主瞬间追着她捶打起来。 被春风轻抚而过的少年少女,显得分外的幸福惬意。 在转角被强行围观这青春一幕的大龄单身狗青刺和剑影不禁对视一眼:......又被虐了一脸,要不,自己也抓紧了? 三十七、湘南王府 南境湘南府—— 马车经过连日的赶路,终于回到了金碧辉煌、堪比皇家别院的湘南王府,华美老妇人在嬷嬷的搀扶下回到自己舒适的寝殿,果然哪里都不及自家来得舒坦。 就在她觉得终究可以安心睡一觉的时候,门外顿时闹哄哄一片。 “住手,王妃、王妃,您不能带人就这么闯进去啊,我们家侧妃娘娘周居劳顿,方才才歇下的!”贴身嬷嬷的喊叫声让她有了不妙之感。 “啪”的一声,门瞬时便被撞了开来,雅太妃缓缓从床上披着外衣缓缓起身,并没有迎接带着一种侍女来势汹汹闯进来的湘南王妃的一丝。 “舒雅,怎么?还不舍得起来?需要本王妃亲自叫人‘服侍’你不成。”为首的一身暗红的老妇人,通身肃严,眼角凌厉,盯着床幔的眼神锐利无比。 雅太妃这才慢慢下地,从容与不掩将门戾气的王妃淡淡对视。 王妃一摆手,其他侍女拉着雅太妃的贴身嬷嬷退下了。 “怎么?王妃今儿大驾光临,不成是想让本妃瞧你耍威风吧?” 王妃面色不变,“你不必挑衅,本王妃此次前来,只是奉王爷之命,把你送到别院休养罢了,连自己的处境都搞不清楚,舒雅你也是白活了这么一辈子了!” 听着她暗含讽刺的话语,雅太妃终究撤去平静的外衣,顿时显得有些慌乱,“不,不会的,他不会如此对我的,我才刚替他办好了京里的事!” 湘南王妃闻言,眼里精光一闪而过,她慢慢靠近她耳边,轻轻讥笑:“啧,你还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名动天下的第一美人不成?没有了利用价值,你如今自是什么都不是了。” 愚蠢!真不知他到底看中这样的人哪里,竟然如此护着,不过...... 雅太妃仿佛再也承受不来似的,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立马又安定下来,绝对不会的。 王妃像是知道她依仗什么,不由笑得更加张狂:“舒雅,你不会觉得就你生的那个还不知道是不是王爷的种的那位废物儿子,还能在王爷心中占上什么重量吧?可笑,那可是你不忠不洁的铁证啊!试问天下还有哪位男子会倾心像你这般的人!” 然而,雅太妃瞧着她的目光慢慢变得波澜不现,反击道:“成紫童,你不必如此挑拨离间,我与他相知相伴多年,就算他让我去别院,但理由绝对不是你说的这般,这别院既然他想我去,我自然会去,不用你多事。” 又是这种得意的神情!湘南王妃瞬时被她这种熟悉的自信给击溃了,每次都是这样,她仅凭一个他就这样将她打倒,就这么几十年,次次如昔! 她强撑最后的尊严:“舒雅,你也别得意!即使你在他心中是有那么一丝儿地位,那又如何!我才是他的正妻,才是有资格在百年之后与他共枕之人,就算在将来,他一统天下,跟他一起受万民朝拜之人,儿子继承大统之人还是我!” 说着说着,湘南王妃仿佛遇见了不远将来那高高在上的自己,心口愈加滚烫,语气更为坚定了。 “而你呢?你不过是一玩物,一个没儿子送终的可怜女人罢了!” 雅太妃听着她的话久久无言,只是挺直背脊,直接走出了寝殿。 剩余自己一人的湘南王妃在她走后直接把桌子上的所有东西扫落在地,觉得还不够,直接把房间的瓷器都砸了个烂碎。 “王妃,世子和大少爷在外求见。”嬷嬷小心翼翼的在外禀告。 她平复过于激动的心绪,牵着平淡却显得满意的嘴角,“知道了,让他们先回我那用茶,这里太过腌臜了,不是说话的地方。” “诺。” 湘南王书房—— 年近七十的老者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中的东珠,听着属下禀报雅太妃已经前往别院的消息,看似平静的眼珠时而折射出别样光彩。 抬抬手示意属下靠近,低声吩咐:“全力保护保护她的安全,要是有个万一,即刻掩护她撤离,之后便去京城吧。” 属下听着主子的吩咐,重重点头,府里皆认为侧妃娘娘于王爷而言只是年轻时的轻狂,却不知道,那是真正放心里的人,不管俩人为人如何,但是俩人的情谊无人可以动摇。 湘南王屏退一众侍从,独自坐在静默的书房对着烛光忆苦思甜。 他自认不是一个佞臣,只是与先帝间不知为何走至如今的地步,明明是年少相知的同伴,皆是身份高贵、气度不凡之人,只是,却因为舒雅,一位在他未成婚时便与他相恋的女子,一位被家人强迫嫁与先帝的女子,就这样,阴差阳错,一步一步,欺瞒、背叛、算计,到今时今日的谋夺江山。 决裂来得猛烈又意料之中,如今旧人已作古,唯一能做的,只有一路走到底,至少能为没用心对待过的儿子孙子谋划更加锦绣的前程。 而于舒雅,安享晚年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便让它如风散去吧。 “急报!王爷,北疆传来北疆军突然锐减的消息,而且在江中至我府地界,发现不明军队活动的踪迹。”管家带着幕僚急忙敲门而至。 湘南王的视线就如桌上的油灯般,在夜风袭来时,明明灭灭。 “让底下的做好备战准备,回到京中的那位可不是省油的灯,加紧与广南那边联系,但是,盯紧了。” 他看着幕僚的眼睛,个中意味尽在不言中。 “王爷所言极是,万一那位背后来一手,或者......我们好歹还有一个筹码在手,可进可退!” 老者轻轻瞥了他一眼,“平之啊,能把亲爹流放的人,可不是什么能受威胁之人啊,都说战场无父子,你还得多下去研习研习那位的生平啊。” 幕僚赶紧惭愧低首。 “王爷,听说江中那位这些时日,一直都在京中,还与那位公子接触过。”幕僚说到此消息时脸色阴郁不平。 湘南王把之前呈上来的帖子递了给他,淡淡道:“无碍,都说成王路上多遇虎,这一只两只的,要么让他们鹬蚌相争,要么逐个击破,且,广南那边有裂痕,作为邻居的我们,去‘探望探望’才更顺畅不是吗?” 回答他的是幕僚连着道的几声“英明”。 示意幕僚退下后,湘南王即兴在白纸上写了“父子”二字,而后又付之一炬,吹灭了桌上灯盏,就这样静静地在书房待了一夜。 与此同时,湘南王妃住处—— “母妃,今日那般声张,可会引起父王的不满?”湘南王世子对于三人的关系总是讳莫如深的。 “无碍,你父王主动送走了那人,可想而知,还是想着做大事的,切记,千万沉住气,这段时间看好你弟弟和儿子,其他的就别管,终究,”湘南王妃食指指天,“那,将来还是你的。” “是。”世子知道母亲与那个女人积怨甚深,自己与其他庶弟也多有龃龉,但成大事者必有静气,不急的,账,留着日后登上高位时慢慢算也无妨。 母子二人四目交接,一切都藏在了眼眸中。 三十八、太子送给皇姑的大礼 皇帝陛下与长公主殿下对于几处闹腾的地方并没有选择即刻伸手拍死,这个碧朝里,藏着许多经年的旧怨,要么给人机会,然后一动就连根拔起,否则就犹如厝火积薪,终有一日在沉寂中爆发。 而由于自家任性的父皇和恶趣味皇姑的特意放纵,太子殿下暂时被免除了到六部报道,这段日子可以说过得像雄鹰般自由,完全体会不到皇弟妹们在宫里要么日日上课,要么忙着跟老油条大臣学习的痛苦。 为了完成父皇临时交代视察京师的任务,太子可谓是明察暗访走遍了翠京大大小小奇奇怪怪的角落,见识到不少颇为奇异的人和事,深觉出宫真是了解民间疾苦、增长自身见识的好方法。 穿着普通锦缎的太子殿下带着两个侍卫默默“招摇过市”,发现这几日遇见那眼盲公子的次数不可谓不多。 怀着对此人容貌与自己相似和身份的好奇,太子对他的观察渐渐多了起来,此人虽有眼疾,但常常独自出行,挺直的腰板,仿若看得见般行走在路上,一身普通干净布衣,却显得为人分外清爽干净。 嘴角不时扬起淡淡的微笑,待人接物甚是温和,太子虽对此人存有怀疑,但也欣赏他的风骨,且此人总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是外貌,而是那身气度。 清晨的天空就犹如一块被洗过了的蓝白相间的绸布,干净明亮,通透丝滑,今日的阳光似乎盛开得分外早,辰时刚至便以在大地上倾情绽放。 街上的行人来往匆匆,一大早便为自家的买卖忙碌着,但不少百姓脸上都挂着浅浅的弧度,仿佛是明媚的阳光所赠与的温度。 这日,出宫甚早的太子看着予时背着个小包袱游走在大街上,走走停停,漫无目的,不知要去往何处,仿佛这宽敞的翠京容不下这道孤寂的身影。 太子不禁走过去,“予时公子是吧,可还记得我?” 予时行走的身影一顿,脸上绽开如夏日妍荷的笑容,“自是记得,公子可是船上扶了我一把的那位?” “是的,难为你还记得。” “公子下意识的帮助自是让予某心存感念的,不知公子找予某,可是有事?”漆黑的眉头略带不解。 太子一顿,微微一笑,“公子误会了,只是近日出来,看见公子几番独自一人,再瞧见你今日似是尤为徘徊的身影,好奇有没有可以帮得上的地方而已。” “如此,那予时先在此感谢公子的好意了。”公子予时拱手一拜,便把他打算出京,再在京郊附近找一个容身之所的打算告知了太子,希望太子为他指指出城路。 太子知晓了他此番离开是为了那位客居主人杨小姐闺誉着想,便不由一叹。 “予时公子,你孤身一人,外出京郊多有不便,何不留在京里?” 予时感激他的好意,微一摆手,“其实身居何处对于予某而言都是遮风挡雨之处罢了,只,予某身无旁物,凡事量力而行为好。” 太子微愣,后又想到,他既是独自离开了杨府,便是偷偷离去,不想给那府上增添麻烦,以那位小姐对他的欣赏,断是不会随意放他走的,就算放,也会送他金银之物。 “抱歉,是本人想得过于简单了,望予时兄体谅。”太子暗骂自己深居皇宫不识民间疾苦,连银子是他人生存必要之物都忘了,甚是不好意思。 “公子多虑了,可否劳驾公子告诉予某出城门方向?” 太子看着眼前之人云淡风轻的面容,不由脑袋一冲,突发奇想,“要不,这样,予时兄不介意的话,便暂住我姑姑家如何?就是那日后来来寻我的那位,我姑姑为人虽不羁,但是亦是善心之人,因我家杂事繁多,不便请予时兄一住,你看如何?”越想越觉得此举甚妙。 “阿嚏”,正在书房写崽子们训练方案的遗扇长公主殿下不禁后背一寒,哪个狗东西惦记本宫来着。 再回到街上,予时摇头拒绝,告诉太子不必如此麻烦。 “予时兄,其实你我长相带有相似之处,况且,你我几番遇见,私以为我们有相识之缘,因而,予时兄不必拒绝,于我们而言只是举手之劳,待予时兄他日有别的去处,再离去不迟。” “这?予时只是一介孤儿,又怎配与公子相提并论,公子不必如此贬低自己抬高予某。”予时虽看不见,但也了解这位公子的谈吐,一看就知并非平头百姓,且互相不熟悉,又何必硬是扯上关系呢? “予时兄此言差矣,你唤我‘之肖’便好,我并没有打妄言,也无欺骗于你的必要,若当本人是朋友,还望予时兄接受朋友的建议。” 予时略一思索,似是无奈叹气,“那边有劳之肖兄了。” “所以呢?这么说,这位眼疾公子今后便要住在我府上了?”遗扇挑眉,看着面前低头似是后悔了的太子殿下咧嘴一笑。 “望姑姑恕罪。”太子殿下抬头一看,这吓人的笑容惊得他身子一抖。 “大侄子啊大侄子,你真的好样的,敢光明正大地替你皇姑我找麻烦,是欠揍呢还是欠揍呢!”仿佛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字一句让太子苦不堪言。 “姑姑息怒,予时兄眼睛看不见,不会为公主府带来什么麻烦的,且,他身份存疑,放在姑姑眼前也是极好的。” “敢情后面那句是顺带的?你也是为了一个身份不明的人煞费苦心了,也罢,看在你父皇份上就放过你一次,你自己回去好好反省,没事少来我这里。” 遗扇摆手,让他回去,臭小子,真是瞎了我的眼,听你父皇说什么锻炼你一下,现在好了,捉虫啊!也好,以后想揍你的时候借口都不用找了。 太子心下一松,本想告退,但是看见从皇姑内室走出了来的,风光霁月的单薄男子也是一惊,而后问好。 披着寝衣缓步而来的昭王殿下对着他温和一笑,无比自然地牵着遗扇坐下,“太子殿下不必担忧,你姑姑说的是气话,那位公子想来府里下人已经安排住下了,太子不放心可以多过来看看,只,阿扇近期较忙,若是有什么要事,望殿下提前告知为好。” 听了昭王的话,太子愈加愧疚了,他不是不知道皇姑近期的忙碌,只是当时想到自己在宫外可以求助之人,便只有皇姑了,现在一想,确是不该。 “望姑姑宽心,是侄子妄为了,给姑姑添麻烦了。”太子深深一拜。 遗扇舒了口气,“好啦,俩姑侄客气什么,你父皇麻烦我的也是不少,现在也不差一个你了,不过,以后凡事要三思而后行,回吧,天色不早了,我派人送你回宫。” 太子展颜,“谢姑姑。” 太子走后,遗扇直接摊在贵妃椅上,深感无奈,“臭小子!” 昭王抚上她蹙起的眉,低下头轻吻她的额头,“无碍的,太子还小,慢慢教就好。” 遗扇冷不丁一愣,把他拉下来一同躺着,“唉,事到如今,唯有如此了,只是,那人虽眼盲,你在府里,还是少碰上为好。” 就昭王殿下这老男人孱弱的身体,怕是也玩不过患有眼疾的年轻人。 昭王愉悦一笑,“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我也不太爱见生人的,不必担心。” “少肉麻兮兮的,待会晚膳多吃点,怎么就养不胖呢......” 长公主殿下难得的舒心却又是让宫外众人吃了好大的一个瓜。 话说太子送公子予时进公主府的这一幕,被无数京内的八卦人士口口相传,喜大普奔,传到一日内,京内简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太子殿下给他皇姑送了一位神仙般的青年男宠——还是柔弱的昭王殿下年轻时的同版。 显然,此时,作为主人公的几位,还没遇到此大瓜,还沉浸在各自的快乐中。 三十九、当驸马遇见男宠 翌日,皇帝陛下下早朝后的承乾殿—— 遗扇长公主殿下长袖一挥,“啪啪啪”的,又气呼呼地扔了皇帝陛下的几个大西瓜。 “气死老娘了,皇兄,你看你儿子,有这么坑自家姑姑的吗?给我府里找一个白吃白住的就算了,现在还坏了老娘的圣名,你妹我养个屁的男宠啊!” 这殿里殿外听见的众人默默低下再次吃瓜的头。 皇帝陛下也是无奈,看了看满地迸浆的云南府特产,专门运来的超大号甜西瓜,还没来得及尝上一口就“死无全瓜”了,死活压住支离破碎的嘴角,心痛,哀悼,不想说话。 “皇兄,你还笑!”遗扇简直要被这俩父子气死,这个打不了只好瞪着。 “皇妹消消气,我再让人送几个西瓜进来,味道是再甜不过了,这传言嘛,几天也就过去了,妹妹无须动怒。” 摸摸自家妹妹的狗头,一秒摁住妹妹的暴脾气。 “呼,”遗扇闻此,得逞一笑,“那再给我打包几个瓜回去呗,装不够一车不算账啊。” 这瓜生得好啊,本扇早就想多吃几个了,若不是看在皇兄也只寥寥几个,早就开口要了,现在好了,自己送上门啦! 皇帝陛下郁卒,感觉又上了自家皇妹的当,半车也没有还一车呢,只好默默咬牙,只好自己动动私库让人赶紧加速运来了。 长公主殿下用尽法子在皇宫坑掉自家皇兄一车大西瓜,而公主府里的昭王殿下这时才刚刚消化昨日府里被外人传遍的瓜。 “......主子,事情约莫就是如此,外面的人都传,长公主殿下喜欢您这一类型的,听说今早还有大臣想暗搓搓给公主殿下送几个同版的来呢。”剑影阁下甚是无奈,自家爷是躺着也上了别人八卦的嘴。 昭王殿下敲了敲桌子,“像,是有多像?” “不是,主子,并不是长得相似,而是,”剑影见鬼地撇撇嘴,“他们都说那眼盲公子身子薄弱,那通身气质,与您在外的形象颇为相符。”也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瞎了眼,竟敢拿他主子和一个看不见的人相较。 昭王转了转手中的墨色棋子,垂眸看去,霎时眼里一片白茫,“也许皇帝陛下当时猜的不错。” 剑影一脸蒙圈。 之前,长公主殿下也打趣地说起过和皇帝陛下天马行空的猜想,但也是没有思绪,但如今,在他看来,结合外面的传言,也许那位公子,便是他人有意或无意使的“美男计”无疑。 毕竟,有时局中人反应会转得更快,更加敏感,更加一览无遗,不容丝毫放过。 剑影瞧着自家主子若有所思的样子,看着今天也是难得放晴,便建议昭王去花园走走,看看美景,开阔一下心胸亦是不错的。 昭王殿下到花园时恰巧碰上遗扇在留仙亭跟一位素衣青年在对话,远远看去,长公主殿下一脸从容,青年脸上挂着平和礼貌的笑容,就这么一看,俩人确实般配,至少在年岁上,都是年轻得可怕。 低下那一脸忡忡,昭王殿下轻轻咳嗽起来,推却身后担忧的剑影递来的手,而后平复面上波澜,缓缓往亭子走去。 本来看着青年面容出怔的遗扇,听见声音就往昭王走去。 “殿下......”后面似有所觉的青年无意伸出的手狠狠一缩,声音也戛然而止,独独站着的身影尤为落寞。 此人正是刚刚从太子口中得知几人真正身份的公子予时。 遗扇一把抓住昭王的手,蹙眉道:“初春的风还料峭,怎么出来也不带披风?” 昭王殿下回握,“无碍的,阿扇不必担忧,我的手是暖的。”流淌着笑意的眼眸里刚刚的起伏不复存在。 “见过三皇爷爷。”捧着几盘小点心的太子殿下惊讶自己不过离去一会儿昭王殿下也来了。 昭王顿时明白,想来是长公主殿下不耐烦应付府里生人,便把太子从宫里找来自己招待。 “太子殿下今儿可在府里用午膳?”昭王殿下问得格外温柔。 “回三皇爷爷,是的,午膳孤会和予时兄一道用膳,就不打搅皇姑和您了。”太子想想就觉得累,有了朋友,皇姑就不准自己一起用膳了,也太惨了吧,不过也是,来了公主府撇下予时兄一人吃饭好像也是不对的。 “行啦,过去陪你的小伙伴吧,我陪你三皇爷爷走走。”遗扇给了太子一白眼儿,给老娘找这么大麻烦还想蹭我难得套来的西瓜,想想也是美的。 太子眼睛立马瞪大,“姑姑,你才来不久,而且三皇爷爷也难得出来,要不你们也一块到留仙亭坐坐,赏赏景儿,吃吃点心,何必到处逛逛呢?” 昭王笑笑望着太子不说话,其实也并不太想一起。 遗扇给了他肩膀一拳,“好了,大侄子,你们小伙伴玩去儿吧,就别烦我们了。” 话落,拉着昭王殿下转身离开,留下太子殿下无语话凄凉。 太子殿下回到留仙亭,招呼公子予时坐下,“予时兄,坐吧,尝尝点心,我姑姑家厨子手艺一流。” “谢过之肖兄,长公主殿下离去了吗?”予时低头,拿起太子殿下放在自己手边的点心,似是真的感激太子殿下的以友相待,不但热情招待,还允许自己叫他的名讳。 “嗯,我姑姑带人四处逛逛去了,怎么样,予时兄,我姑姑性格看似大张大合,但相处起来也是极为容易的。”太子骄傲一笑。 “确实,长公主殿下待人最是平和不过了,是府里来客人了吗?需要回避吗?”予时抬头“望着”太子。 “无碍,不是客人,予时兄不必担忧,嗯,”太子思忖,“算是府里的男主人吧。”说完自己略囧,这么说好像也对吧。 予时放下咬了一口的点心,“可是府里驸马?予某至今还未来得及拜见,真是失礼了。” “额,这,也不算,对还不算,我姑姑尚未成婚。”本太子不想聊这个话题啊!是也不是不是也是,怪怪哒。 “哦?原来,如此。”低垂的眼眸掩盖住内心闪烁的色彩。 话说另一边,一起牵手到梅林散步的长公主殿下和昭王殿下。 “阿扇跟那位予时公子交谈过后,感觉他为人如何?”昭王殿下没忘俩人在亭子时的神色。 “没多大感觉,说得不多,我光顾着看他的脸发呆去了。”遗扇微微耸肩,表示不熟。 “哦?”昭王殿下不太想提起,自己其实赞同皇帝陛下开玩笑时说的看法。 “虽然查过不是,但是就总觉着在哪儿见过,但是怎么都想不起来。”遗扇凝眉,始终相信自己的直觉,就如相信自身美貌般自信。 “不急,以你的记忆力,总会想起的,既然人都来了,便在好好看看吧,只是太子那,会不会太松懈了?”昭王想起太子的态度,看着太大意了,就怕直接动手,那什么都迟了...... “你说得在理,也不必担心,太子最多几日就蹦不出皇宫了,再说,我这么多年送回来的灵丹妙药和暗卫都不是对过水儿的,还没那么不堪一击。” 昭王看着她自信满满的样子,心下一动,示意剑影带人退下。 他牵着仍旧满脸自得的她来到最大且开得最艳的红梅树下,长公主殿下微微有所察觉,还是放任昭王殿下的动作。 “阿扇,我想吻你。”昭王殿下悠悠一笑,此刻仿佛一切都不重要了。 “嗯?”遗扇一愣。 “阿扇,我想在树下吻你。”这个,昭王殿下不再多言,直接轻轻把长公主殿下推到树干,撑手就来。 “阿扇,我想在树上吻你。”这个嘛,则需要遗扇长公主殿下抱着他一跃而起,颤颤站在红梅顶端,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细细交换彼此的气息。 “啊!”走出亭子打算喂鱼的太子殿下放眼看到那“凌空”亲吻的俩人,不禁捂脸,顿觉双眼已瞎,夭寿啊,皇姑接吻就算了,还接的如此与众不同,想来吃瓜的人又不少了。 我大遗家皇族的声誉啊,拿什么来拯救你呀。 “怎么了?”予时公子摸索出来。 “无事,无事,就是府里的鱼养得太好了,围观的人多的去了!”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太子无奈叹气,简直要哭瞎了。 ------题外话------ 我家阿扇真正意义上的初吻,终于送出去啦!祝大家周末愉快,撒花! 四十、后宫狗血定律 浑浑噩噩的太子殿下在蹭完一顿午饭后便拖着严重受伤且急需安慰的躯体和灵魂打道回宫。 不知不觉来到了自家父皇的御书房,就这么站在外面,双眼放空,呆愣得吓人,甚至连被他的反应吓坏了的侍卫连忙进去禀告皇帝陛下都不知道。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恍惚回神,瞧到余公公那张白脸,吓了一跳。 余公公笑道:“皇上请您进去呢。” 太子不知自己是如何飘到自家父皇面前的,也不知道怎样行礼的,只是把最想问的话直接问了出口。 “父皇,姑姑和......亲吻了,您是如何看的呢?” “太子,为父觉得挺好的,你姑姑,估计也是第一次呢,对她来说是不错的体验。”皇帝陛下再多的感受也及不上替自家皇妹高兴,难得有她感兴趣的。 “可是,父皇,您也知道,那是三皇爷爷,虽说他们可以住在一府,但是......”太子皱眉,嘴上是可以理解,但行动上的冲击可以击溃一切。 “逍儿,为父比谁都早知道!而且,按理来说,比谁都有资格去评论此事,但是为什么我不去指责,因为我的皇妹重于一切,其他人怎么看一点儿也不在为父的考虑范围之内。” 太子顿时如醍醐灌顶,似曾相识的一句话,认真教导自己的姑姑也说过。 只是,世上血缘关系上最亲密的俩人,都这么一说,感受自是不同的。 “而且,你情我愿,男欢女爱,这种亲密的事情也是无可厚非的,你这种年纪,也该了解的。”皇帝陛下无奈摇头,只是谁也没你姑姑能做得如此张扬。 好吧,太子殿下被他家父皇说的也是一大囧。又傻乎乎地呆了半晌。 “听说你带了朋友去姑姑府上住?” “是的,是之前提过患有眼疾的那位。”太子瞄了眼看似随意问道的父皇。 “唉,儿子啊,你真的给你姑姑找了个大麻烦啰,但愿他在府上别主动去碰你三皇爷爷,否则,连你也会被你姑姑揍啊。”皇帝陛下也是累啊,这孩子咋这么......单纯呢? “父皇?你是说......”太子眸子一闪,联系到今日皇姑的表现,不难看出,她对予时的态度,说得上无视,但因为三皇爷爷又显得抗拒,甚至是戒备。 还好,这孩子还算不上蠢,“想来你也猜到了你姑姑的态度,那个人,暂时不动,但是,少让他往你姑姑他们面前凑。” 太子敛去满眼复杂,“是,儿子会尽我所能,抱歉,给您和姑姑添麻烦了。” 皇帝幽幽一叹,唉,这傻儿子,政事还不太精,情事又太钝,又想想自家皇后,也罢,母子都是一个样儿,都得好好护着。 “说什么客气话,趁着父皇和你姑姑还看得住你们,就好好学,以后啊,有的是时候你皇弟皇妹给你添乱的。” 太子对上自家父皇极度无奈的目光,想起弟妹,不禁也是一笑,也是...... 之后的日子里,太子殿下过得是三点一线,六部——上课——京郊二营,后来忙碌起来也就不大顾得上予时了。 毕竟,再是欣赏,也抵不过肩上的责任,要南下出兵之人,没有应该有的本领还身负重任,那简直是去找死。 太子的觉悟,遗扇也是看得清楚,对于府上一角住着的人,权当是太子成长的赠品,一张床,几顿饭,还是勉强可以给的。 当然,自由也要给人家的,那位予时公子出入并不受限,只是在府里靠近昭王的地方,一律禁止踏入,想来那位虽看不见,但是也是能察觉的,毕竟这么久,却从未再遇见过所谓府上的“男主人”。 话说这一日,太子突然想起,为什么当日皇姑“接吻门”并没有在宫外引起吃瓜群众的骚动,而且父皇当时也不像不知情,便问起自家父皇为什么那天这么平静。 皇帝陛下笑着看着他,“因为朕早就知道了,你三皇妹身边的公公刚好那天去长公主府替你皇妹送东西,也瞧到那一幕,回宫后对着你皇妹一说,谁知道你四皇妹也在,那小喇叭当时便惊得整个后宫都知道了。” 太子闻言,不禁汗颜,妹妹们的战力也是不凡呐。 “至于为什么宫外传不起,你姑姑那事,毕竟算是闺房之乐,虽然那‘闺房’有点太大了,但也由不得他人非议,也就这样了。” 父皇说得简单,但是太子也能感觉到他是煞费苦心,也是习以为常了。 被理解的皇帝陛下难得想怠惰一下,便留下学习批改奏章的太子先在一旁埋头苦干,而自己则打算去瞧瞧开朗许多,又对皇妹孝心爆棚的三女儿。 走近同乐宫三公主寝殿,皇帝陛下示意在外守着的宫人不要作声,听着殿里的声音满脸复杂,跪着的宫人战战赫赫,皆一脸惶恐,特别是佟妃身边的大宫女。 此时,三公主生母佟妃还在黑着脸教训“不省心”的女儿。 “母妃都说了多少次,少往你那皇姑身边凑,那不是吾等女子该有的模样,新年宫宴你就变得毫无礼仪,如今,她又传出那等丑事,你还送什么东西,给我听着,以后少给我出宫,好好待在这宫里学好规矩,直到出嫁为止!” 三公主听着母妃所言,小脸急得通红,欲言欲止,“母妃,姑姑很好,不是......” “行啦!别的话我不想听,我怎么说你便怎么做就好了!如果再让我知道你违背我的话,你自己看着办吧,别说母妃不好好教你。” 佟妃一摆手,扬起宫装裙角,转身欲离去。 她一出门,便看到满脸冰霜的皇帝陛下,脸色刷一下苍白的惊人,力气堪堪能支持行完礼,就如等待审判般垂下头。 皇帝陛下淡淡留下一句“跟上来”,便转身走了。 跟在他后面的佟妃身子颤抖,若不是宫女扶着,几欲跌倒在地,后背已是湿透,任谁也不会想到,佟妃对于晋元帝会是如今这般敬畏,甚至惧怕。 皇帝陛下带着佟妃直接去了皇后的来仪殿,正闲适喝茶的皇后看着俩人也是一愣,还没行完礼便被晋元帝扶了起来,也没让她搭理一进屋就自觉跪下的佟妃。 皇后只好无奈坐一角落低头喝茶。 晋元帝“啪”地把一个空茶杯扫落在地,吓得在场的两个女人俱是一惊,跪着的佟妃差点晕倒在地,仿佛皇帝陛下那杯子是朝自己扔过来般。 “佟妃,好样的,真是好样的,无礼仪?丑事?还是不规矩?这就是你形容朕的女儿和妹妹,嗯?” 晋元帝居高临下地俯视颤如落花的佟妃,如利剑般锋寒的眼神并不因为眼前女子的弱态有所收敛。 “请陛下恕罪,请陛下恕罪,臣妾一时失言了,请陛下恕罪.....”佟妃吓得只能本能地磕头,满脸泪花仍不觉。 “恕罪?朕是恕了你多少罪了?你没算过吗?说起规矩,这宫里的人最没资格提的是你,当初你是怎么有的盈儿,你都忘干净了吗!”皇帝陛下简直想吼晕这个该死的女人。 一旁的皇后闻言不禁立马抬起头,看着愤怒的皇帝和一脸惊恐,磕头嗑得更加起劲儿的佟妃,眸里一片水色。 若说当时佟妃怀孕,最难受的就是当时的皇后,简单来说,这就是一个狗血的故事,当初皇后怀孕意外大出血,本来前去探望的陛下却意外地和佟妃睡了一觉,两个月后还有了孩子。 这让当时内心彷徨的皇后心结难解,直至生下了五皇子,和晋元帝的关系才有所好转,记得当初晋元帝什么都不解释,只是说是自己的错。 原来,皇后呵呵一笑,现在她一点儿都不同情这个女人了,话说她当年还以为这个来府参加宴会的女子是被逼迫的那个,是受害者,想想也是真蠢呐! 晋元帝对上皇后的眼眸,俩人皆是一愣,而后阴霾全消。 还不知实情,以为皇后偏帮自己的佟妃“一骨碌”趴在了她的脚下,“望娘娘开恩,求娘娘劝劝陛下,臣妾只是一时失言,并不是存心非议长公主殿下的,求娘娘开恩。” 皇后拨开她的手,慢慢站起来,“佟妃,你求错人啦,而且,本宫一点也不想开恩,你应该求的,自是盛华长公主殿下,不过,也要你有这个胆子。” 佟妃听后脸色愈加惨白,直至面无血色。 她走到晋元帝身旁,“别的我不多说,但陛下好歹顾忌一下小盈儿,至少面子上,我等陛下一同用晚膳。” “好。”晋元帝终于打破脸上阴翳,终于有一事是顺心了的。 自那日后,佟妃仿佛消失于深宫中,除了陪伴三公主,其他宫事都不见参与,但只要三公主知道她并无大碍便好。 四十一、如恶狼般的小少年 深宫之事并没有牵涉到忙碌的遗扇长公主殿下,只是她发觉自己皇兄傻笑的时候多了,不用想,肯定是贤惠皇嫂的功劳。 说起皇嫂,遗扇也不得不佩服,母仪天下,为皇兄管理好后宫不说,连皇子公主的教养也亲自过问,还不是走走形式那种,而且皇兄还干了混账事,想想当时皇嫂的处境,若换做自己,早就把俩啥男女一通好打了,才不管什么原因,什么屁身份的。 若说能从潜邸陪着皇兄一路走来,多年不变,守着本心的皇后,怕是也只有皇嫂了,不过,自家皇兄还算是勉强可以接受。 也许,最好的爱情,不是一见钟情,也不是日久生情,更不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而是,你爱着我时,刚好我也学会了爱你,在我们没被时间腐蚀时,没有被权欲吞噬时,也没有给予彼此过多伤害时。 “对了,妹妹,你府上那位最近怎么了?” “还是照常过日子啊,年青人稳得很嘞,大侄子估计不是人家主要目标。”遗扇啃着鸡爪,不理会自家皇兄的八卦的小眼神。 “也许是人家早就靠近了你这个主要目标了呗!” 遗扇瞪了他几眼,见鬼了,“神烦,害得我有空都不敢往花园跑了,每次撞到他,某人总是心绪不宁的。” 陛下了然,“如果再告诉昭王殿下,皇后的亲弟郑寂然主动想嫁给你,估计他都睡不着啰。” “皇兄你就瞧热闹呗,到时候我离京了,信不信我把那眼盲公子扔宫里,给你近距离观摩观摩啊?” 听着她威胁的话,皇帝陛下连忙拒绝,“为兄好不容易和你皇嫂彻底和好,你好歹体谅体谅我吧,差点忘了,那边传信回来,说发现老头的一个儿子有些异常。” “哪个儿子啊?什么情况?”遗扇总觉得自己皇兄的侦察小队简直天下八婆般的存在,小道消息玩得溜到起飞。 “就是最小那个,我又没见过,说是他从来都不刮胡子的。”皇帝陛下也是尴尬,这得盯多久盯多细啊,属下们辛苦了。 “噗!”遗扇拍着桌子就是一大笑,“娘啊,他三儿子不会成太监了吧?没道理啊,小时候凶得很呐,哈哈哈......” 这魔性的笑声!皇帝陛下无语,“得了呗,别笑了,怎么,连我都没见过,你又是什么时候见着的?” “那时你还在宫里搞事情呢,我当时就碰上去而复返的那一家子,顺便抄抄家,打打架,再把他们流放了呗,给你省了不少事啊皇兄,不过,话说......” 遗扇这一想,不由沉思。 皇帝陛下一看,“皇妹啊,你倒是说,当时还怎么了?” “我去,”她猛地一拍自个儿大腿,而后惊愕地望向晋元帝,“不会吧,这么刺激......” “到底怎么了?你流放他们我自是知晓,但是有什么值得惊讶的?”皇帝陛下看着这一惊一乍的妹妹,不禁疑惑到底想到什么了。 遗扇不禁想起,记忆深处,当时班师回朝时,在那一家子怂人中瞧见了一个小屁孩凶狠无比的眼神,胆子小的人见着了估计都会觉得寒意蚀骨。 “皇兄,让你的八卦小分队仔细盯着那个小三,把他的画像传回京,特别是眼睛,要来一张特写!”遗扇不信有那样眼神的人会是娘娘腔或是太监。 晋元帝见她如此急切,心中便也重视起来了,“行!” 告别自家皇兄的遗扇打算去瞧瞧自己三侄女,虽说向来不耐烦后宫事,但作为姑姑还是很关注小妞妞的成长的。(ps:不能丢了皇家女子的范儿。) 三公主看见自己皇姑难得进宫还来看自己,自是十分开心的。 遗扇环视这小书房,摆设自是上档次,但想来那新鲜却插得参差不齐的花儿,便是三侄女的雅兴了。 低头看着她那手略有小成的簪花小篆,颇为赞扬地点点头,屏退宫人,“妞妞近来过得可舒心?” 三公主抿嘴一笑,“自然,托姑姑洪福,身子也强了些。” 遗扇坐下摸摸她的头,“小盈儿,可会因为你母妃的事有些不虞?” 小姑娘不禁细思,然后摇着头,“不会,因为盈儿知道父皇是为母妃好。”她低垂着眉,母妃素来不得宠,却仗着母后宽容,做了许多不合时宜的事,冒犯的人不少,她也不是不知道的,静养对她而言最是合适不过了。 轻拥着小姑娘,“难为你心里明白,小盈儿,姑姑希望你明白,虽说你母妃不是你父皇最看重的,但你们都是你父皇和皇姑最疼爱的孩子,不是因为你们外家的强弱,也不是因为你们母妃的受宠与否,只一点,我们是世上血脉最近的人,谁也无法相比的。” 三公主紧紧埋在她的怀中,驱散母妃不理解的彷徨,以及对未来的恐惧。 遗扇叮嘱好小姑娘课业松时带着皇妹一同过府作客,令小姑娘满意极了,也更明白自己长辈的心,他们都不希望自己活在自卑阴影中,至少也要做一个如姑姑般明亮阔然的人。 长公主殿下等消息的这几天,可谓是成了府里书房的常客,昭王殿下时常一进门便踩在了洒满画纸的地上,而奇怪的是,那洁白的画纸画的不是什么细心完成的巨作,而是一双双......眼睛?还是男子的、不带善意的眼睛。 “阿扇,怎么了?还是画的不像吗?”昭王无奈看着在使劲抓头发的人,一手墨汁儿,一把乱发,此时的长公主殿下真够邋遢的。 遗扇又扔了刚画好的东西,“奇了怪了,我都画了几天还只是画了形出来,那眼里的神却怎么也描不出,烦躁。” 昭王殿下拿起打湿的手帕,弯下腰为她细细擦干净身上污秽,轻笑道:“不急,画不出就算了吧,等那人的画像到了,是与不是便能见分晓了,而且,只要还存在,总能找到的。” 遗扇抱了抱他,决定不管那烦人的眼睛了,本来打算拉着昭王上街溜一转的,谁料到此时青刺禀告东西到了。 俩人只好一起窝在一张椅子上看看这好不容易等来的东西,一把摊开画像,全身像倒看不出什么端倪,只是遗扇一瞧那眼睛特写,便知道,南边那位小三绝对是假的。 没有人比她更知道那双眼眸里藏着什么样的灵魂,除非换了人,否则那双眼是怎么也不会变的,即使透过宣纸,也挡不住那股恶意。 她猛一站起来,呼了口气,把俩张纸卷起来一扔,声音无比肯定又释然,“假的!” 昭王眉心一蹙,“假的?那真的要立刻派人找找吗?” “基本确定了,人应该离着我们不远,可能是在我回京后,或者经过南境时进京的,也许又被皇兄说中了,是冲着我来的。”她说起话时,揉着太阳穴又展开玩味的笑容。 如此看重本扇,不把你揪出来都对不起善良的自己了! 昭王不禁一愣,这是有什么过节? “走吧,”遗扇一把牵起沉思中的昭王,“看来今儿要带你一块进宫啰,也让宫里的吃瓜群众再睹一睹昭王殿下的风华。” 昭王意料之中地笑笑,估计是自己懒得解释几遍,才带他一起的,还是那样任性。 皇宫中—— “就是说,那个人已经混进来了?”皇帝陛下说完后久久无法回神,竟有此大意之处,真是欠敲打了。 “是的,皇兄,估计他们在南边,江中甚至京中都有人在活动,人心不熄啊。”长公主殿下看着感叹,却没有什么不虞。 昭王殿下给她递了杯茶,示意她别再糟蹋可怜的皇帝陛下了。 “也罢,皇妹啊,此次南下,你责任大了去了,可怜的皇兄就要托付于你啦!”晋元帝一番语重心长的表演直让长公主殿下差点伸出了罪恶的小拳头。 皇兄啊,苍天、百姓都跪求你要点脸了好吧? 昭王低头暗笑,终于明白,能打击到长公主殿下的,便只有同出一源的皇帝陛下了,哦不,是互相伤害。 这俩兄妹,活得真够与众不同的! 四十二、大家一起来找茬 俩人一番唱念做打表演后,立马进入了正题。 长公主笑眯眯地对着皇帝陛下敬了杯茶,“所以呢,皇兄啊,要揪出那自行逃走的小三,还得靠你京里的情报小队伍啊,加油,毕竟长舌妇也没你属下的八卦力度强啊。” 作孽啊,朕的侦察队到底还要被你改几个名字哦,桑心,算了,自家出产的皇妹,哭着也要把她安抚好。 “东西呢?你不是说有特征吗?”皇帝陛下按耐住走人的心。 “哦,你说那些‘眼睛’啊,还在我书房的地上呢?待会儿我再让青刺送进来,反正皇兄,你告诉他们,先从跟你长得像的开始找,然后注意眼睛弧度,再是瞧瞧眼神够不够凶狠呗。” “妹妹,你说得倒在理,要在这京里找跟为兄相像的,估计不在宗室就在皇宫了,你看你多能耐,一下子就缩窄了这么大范围。”晋元帝一颗心既是吐槽又是好笑。 谁料到被夸的某人并没有太高兴,而是瞪了他一眼,“谁说的,皇兄,做人呢不能太骄傲的,你看,你连我府上就住着一个符合要求的都忘了?” “瞎子?”皇帝陛下微挑眉。 “瞎子怎么了?瞎子.....”话到嘴边的遗扇蓦然睁开眼睛,眸里一片光亮。 “怎么了?”晋元帝、昭王殿下一同问道。 “噗嗤!”遗扇不知何时又摇起她那桃花扇,“真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老梗,名不虚传啊。” 一旁的俩人闻言,皆诧异的不能自已,难道?! “也算是我着相了,当初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双眼睛,谁知道,糊弄了自己的也是那双眼睛。”她不禁摇头叹气,威名啊威名,棋差一招,不过还为时不晚。 于是,她便把当年见到那人的情况以及自己的猜测通通讲了出来。 遗扇认为,当初船上相遇,让她莫名熟悉的眼盲青年,那位曾寄居在皇商府上现在又住在她府里的眼疾青年,便是俩人生父,被流放广南府的成王与其爱妾当年未成年的第三子。 当年成王看着自己嫡子,现今的晋元帝被亲父献帝“禅位”后就想再次夺位,最终被长公主殿下狠狠镇压,当年初见遗扇的十岁小少年盯着遗扇他们眼里露出如恶狼般的毒意,这丑陋的眼神出现在这与其年龄极为不符的小脸上,让公主殿下简直无法直视,便出言恐吓要挖人眼珠。 谁料到,十年后的今天,昔日的凶狠少年不知为何双目不明,变成眼疾青年潜伏回京,更是在那日就打算接近太子殿下。 意外?想来也是不可能的,有那么一双充满恶意的眼睛的人,怎会是一尘不染,内心圣洁之人,想来若不是他无端毁了双眼,遗扇怕是早认出来了,毕竟那种眼神,一见难忘,让人每每想起变心底发寒。 晋元帝和昭王殿下听后,沉默已久,第一反应都是对长公主殿下极为无语。 还是皇帝陛下有那胆子直接问了出来,“我说,妹妹啊,你当年怎么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呢?怎么好意思吓一个小孩,还说挖人眼睛?” 真是醉醉哒,自己皇妹这德行,想一出是一出,还从来不看对象,真是够公平的。 “这么说来,阿扇,那位予时公子坏了双眼,不会是误会是你下的手,才来找你报复吧?”昭王脸色沉了下来,对于有可能伤害长公主殿下的,绝不留情。 “应该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吧?那人小小年纪便谋略不凡,此番回京,图谋不小啊。”遗扇不信,自己也只是其中一小环而已。 “那,在不打草惊蛇的基础上,更要严加看守了,如果是真的,至少,皇妹你得带着他一起南下。”晋元帝给了她一眼神,能为己方增加稳定的筹码,哪会傻得轻易放过呢? “皇兄说的是,我会尽快确认,到时候,我会把这几年找回来的奇丹妙药都送些给他尝尝,毕竟,他还是我们的‘亲人’呢?够大方吧!”遗扇狡猾一笑,早就想混药试试了,可惜没有对象啊,那也是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寂寞啊。 俩男人俱是一笑,得嘞,还是担心对方生命力太弱好了。 本着“众人拾柴火焰高”、“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等等坑人原则,遗扇长公主殿下坚持要把这一切恩恩怨怨都悉数告知五只小崽子,包括在一营锻炼(晒黑)回来的五皇子。 坚信实践底下出真知,秉着“你找茬我找茬,最后大家一起去找茬”的反攻略手段,打算多人合谋为府里太子殿下白吃白住的“好朋友”共商搞事情大计。 于是,就在这太阳无限好,“凉风繁花你作伴”的这日,五只小崽子一只不落的被自己父皇拉进承乾殿与看戏的皇姑一同训话,足足浪费了大半天,才了解事情大概。 太子殿下一脸的无地自容,为自己平日看似可靠却在关键时期掉链子的想法,没时间为那位公子可惜了,还是多反省反省自己呗。 瞧三皇爷爷那温和的笑容,让人简直无地自容。 连因为年纪小而有些不明就里的五皇子都被教的生无可恋,不断为那日遇到的那位予时公子哀悼。 予时公子啊,予时公子,名义上的叔叔诶,怎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了进来,真真是双目失明还不够,咋就在这个节骨眼儿闯进了我皇姑的眼中呢?只要你从南边来,那皇姑就不可能轻易放过你了。 得罪长公主殿下就等同于快速自杀的道理还不懂吗?眼睛不好使连脑袋也不好使,不管是主动参与还是被动搅和,这些年怕也是白活了,这就是五小崽对眼盲公子的一致评价。 最终,几人打算以皇姑为战略总指挥,父皇为暗先锋,三皇爷爷为打气队伍,长公主府内的侍从为吃瓜群众,五小只为混淆对方视线的先发士兵,一同明的暗的为可怜的予时公子找出同谋小伙伴,还他一个无比清净的“家”。 就在战略定下的这日起,五位皇家子弟便成了长公主府的常客,更成为了借住于此的予时公子忠实的小玩伴,予时公子可谓是受宠若惊。 虽然不时会被俩公主喊出的那句“叔叔”吓一跳,不时会被二皇子那想体验孤儿沿路乞讨的想法弄得焦头烂额。 但于他而言,那也是极好的,毫无防备地打入了敌人阵地,还融进了敌军薄弱之处中,有时不免为长公主殿下的大意发笑,总想着,离翻盘那日,更进一步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那五只在陪他到处乱逛时,已经偷偷传出了他的疑似同谋以及据点的消息,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感叹“一失足成千古恨”呢? 承乾殿—— 晋元帝看着避开众人只身前来找他的昭王殿下,眉宇间在烛光下自成阴影,清瘦的身影似是埋藏在角落中,他不禁剑眉一挑,颇感有趣。 “哦,昭王的意思是,希望朕对外颁布先帝留下的圣旨?” 昭王直直看向他,“是的。” 皇帝陛下瞧着眼前人这言辞肯定,不带一丝犹疑,有点搞不明白,但这无关紧要不是吗?还对自家颇为有利。 他垂头凝视自己这一双大手,合起来看似能掌控一切,却独独无法猜透人心,“既是这样,那,你被逐出皇室的懿旨将会在你们南下凯旋回来时宣布。” 也罢,就当这么一回无理取闹的坏皇帝吧。 四十三、准备出发 眼盲公子并没有占据遗扇一家子太多的时间,只要存在过的,都会留下痕迹,只要人在眼皮子底下,八卦小分队和实力杠杠的凤鸾卫盯着,就不怕对方搞什么幺蛾子,毕竟,遗扇始终相信,强权实力之下,一切阴谋诡计都无所遁形。 她现在忙着的,却是自家皇兄凑热闹般给出的难题——届时带五只崽一起南下。 想到这,她就头皮发麻,一个王子兼,加上这回死皮耐脸磨着要去的昭王殿下,还有这五小只,就像白雪公主带上七个小矮人,又怕俩大的闹腾,又怕五小的调皮闯祸,还要担心他们的安危,真是内忧外患一起来,要多销魂有多销魂。 拒绝不了,只好给在她看来武艺平平的五个加班加点地训练好了,哦,还有一只孱弱的昭王殿下,这位用不了武力的,只好再让属下给他网罗各大奇药傍身了。 至于其余五小,这不就见天儿被逮着在长公主殿下的私人练武场特训呗,连一向体弱的三公主也不例外。 这私人练武场,不仅是练武所用,连狩猎、跑马的场地都有,长公主殿下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身为皇家子弟,你可以武艺不通,但是马背上的功夫却不能少,至少打不过还能逃命,但是本宫要你们不单单能逃命,还要学会在马背上打人,挡你去路,力气大的给我砍,力气小的,给我射,不管是射箭、射暗器还是撒毒药,能活命的手段都行!” “半月后,本宫的凤鸾卫会亲自考察你们,不过关的,下半个月给我往死里练,直到过了为止,姑姑答应你们父皇带你们去南境,不是为了让你们送命的,身为皇家子弟,维护朝局稳定,本就是我们的责任,之前安逸了多少,现在就要付出多少,战场上无男女之分,也无老幼之分,只有生或者死!” 五人都被眼前的皇姑给震得身躯一颤,本以为南下只是父皇批准的一次外出游历,谁知里面藏着的却是战争。 太子还好,早先就被告知要去历练的,其他四人简直一头雾水,只是皇姑的语气太过于慎重了,仿佛他们不过关便要永远留在南境般,以致于几人内心迫切地想练就一身好本领。 年幼便闻名三国的盛华长公主,12岁从军,从军八年,个人武艺精湛不说,15岁带着亲卫队凤鸾卫震慑西沙,18岁整合整个北疆的百万大军,将一盘散沙打造成一支铁血之师,20岁班师回朝稳定翠京,同时助皇兄夺嫡,战场威名,赫赫远播。 三个小子都是自家皇兄从小便请武师教导基本武艺的,小的还曾去过军营特训,于这般训练,还算跟得上,只两位小妞,便需从基本扎马步练起了,训练时间不短又显得枯草乏味,几人不是没有抱怨的。 但是,每次遗扇一个淡淡的眼神甩过去,再是抱怨,再是辛苦也得忍住,毕竟,就算是彪悍如凤鸾卫,亦是在这段时间加倍训练,无一丝放松,看着他们,五个小崽也不大好意思吐槽皇姑太过严厉了。 日子就在这一点一滴中度过,遗扇也在密切留意南境的情况。 就在众人南下的三日前,南境里人心涌动,各种小道消息传得贼溜,甚至遍布京城。 她一手粉碎了小纸条,眼眸似乎沉得可以滴出墨色,“简直找死。”与之相对的,声音轻得如羽毛划过。 “那么妹妹,一切交给你了,既然人家豁出去了,那咱就无须手下留情了。”皇帝陛下脸色的难看程度旁人无法估量。 “皇兄,你的龙翊卫守好翠京,一只老鼠也别放过,我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生气了,老头倒是能耐得很。” 被流放的那位倒是能耐啊,能耐得在广南传出自家兄妹是昭王殿下的种,说什么她养着昭王就是在尽孝,否则一个亲爹怎么会被流放? 该死,竟然还敢给他们的母亲泼污水,连死人也不放过,这绿帽子给自己戴的也够绝了,这人品也是真真无下限了。 单是这个他们也没这么气,可那湘南王老东西,呵呵,一锅出来的东西,这污水都泼到昭王殿下身上了,竟然说昭王母妃当年是怀着昭王被老爷子抢进宫的,昭王不是皇族人。 虽说昭王身边的剑影护卫曾经也曾这样想过,但是真相不放过他啊,还是早点面对现实为好。 小扇扇眨着真诚的大眼睛表示:这辈子要想知道真相,宝贝,快睡吧,梦里劳什子都有。 不过,这俩可以啊,这么套进来,说得当今有多名不正言不顺就多名不正言不顺的,足足让天下人吃了偌大的瓜。 反正遗扇长公主殿下总结了一句:这俩是欠收拾了! 嘛,想想也是不错的,这一行,不但能够“问候问候”自家亲爹,还能“拜见拜见”昭王殿下的“亲爹”,也算是值啦! 出发的日子就在眼前,不管皇帝陛下如何捏造借口,后宫嫔妃们又是如何想,皇族五小崽还是被偷偷打包,在出发前一刻送到了遗扇府上。 至于那位“把柄?人质男”予时公子,早就被奇药侍候,浑浑噩噩恍恍惚惚待在马车一角了。 王子兼让副部带着部分大军,借着与江中常将军年度换防的契机先行一步,再乔装带着一部分士兵跟在长公主队伍身后。 除了五小只对王子兼与皇姑交谈时的尴尬局面略微感兴趣之外,昭王殿下简直对这位将军实施视而不见策略,连一贯浮在脸上的浅笑也省下了。 每当这两位风格各异的男子相见时,马车里的四小只,以及旁边骑着高头大马的太子殿下,都想落后一步到后面马车去问候除了躺着什么都不能做的公子予时了,哦,还有旁边陪着的一脸凶神恶煞的剑影爷爷。 剑影:???exm,我仿佛感受到来自世界最大的恶意。 为时十日的路程就这样相安无事地度过,除了杀了几窝山贼,猎了几次山中野味,基本是过得快速而平静。 而遗扇、昭王和王子兼,以及常将军,整理情报和制定战略更加频繁了,无论是遗扇、常将军或者王子兼,带兵出征时最忌小看敌人以及小看手下的兵,能提前做的,都要做得更好。 收到提前达到广南府的属下回报,湘南王带着五万大军打着要营救唯一正统皇位继承人的名号,正欲前往广南与那位会合时,遗扇一听,不由发笑。 想来老东西应该也有收到自己出来的消息了,但是,他绝对想不到,当日看似护送她出游而后即时返回北疆的大军,有三分之一,也就是五万,奉命分批坐船南下,只为在南境潜伏,制掣他这唯一一位拥有封地的异姓王,谁知今日便用上了。 打算留下七万大军便能阻断南下的去路,真是想当然,以为在这湘南府盘踞已久,朝廷便无法插手了? 简直小看了这些年来许久未尽打人,不,是打仗之兴的长公主殿下,以及以武艺超凡闻名全国的后起之秀王子兼。 攻下湘南,控制住七万士兵,几人只用了三天,三万士兵,而且,是以伤亡极少、主打内部击破之法。 四十四、对战 形成十几万大局对峙的局面,长公主殿下用了五天。 五万沧桑了不少的北疆老油条大军,夹着七万(两万成王支持者+五万湘南军),最后包围的是长公主殿下带来的一万精兵,和打人就如砍西瓜般容易的凤鸾卫,加上马车上的皇家家属和人质一个。 湘南王是第一次见着闻名于世的盛华长公主,瞧着眼前一身橙甲随意坐在马背上嗑!瓜!子!儿!的女子,顿时脸黑得和锅底有的一拼,哪儿来的浪荡女啊?做事没点分寸、不分场合...... 时隔已久,再次见到遗扇的废成王也是一脸懵圈,仿佛又回到那被捆成沙包被拖着送走的那一天,噩梦啊!怎么这么久还是没变,又遇着她啊,果然祸害千年不变啊! 什么叫未打先衰?说的便是废成王和他当年的一众部下,天啊,魔鬼又来了! 遗扇磕完手中的瓜子,接过昭王殿下适时递过的帕子擦手,“哟,湘南王老东西,初次见面,久仰久仰,废成王父亲冕下,好久不见,还活着呢?” 跪求你不要出声了好吧?久仰人家就不要露出一脸嫌弃,问候亲生父亲就不要诅咒人家屎好伐。 “怎么?还不打,天色都黑了,快打吧您,你看那边我家北疆军只有五万而已,我这边呢,只有一万残兵而已,你们打打可能就赢了呢?”遗扇无奈地对着湘南王吼着,男人拖拖拉拉的,神烦! 湘南王脸色由黑而绿,差点吐血,收敛点吧您,你不说北疆军还好,一说就要命,当年谁不知道那一群不服管教的土匪人物啊,还有!残兵?谁他娘的残兵穿得比你爹还齐整啊!还不提一旁面无表情,却双眼闪着渴望的凶残凤鸾卫。 “长公主殿下,不要太过分了。”湘南王整了整表情,咬牙切齿说道。 “......小扇,为父劝你做人要善良......”废成王欲言欲止补充道。 某扇觉着他定是想了很久自己的名字,便一把拉起站在马车辕上的昭王殿下,“呵呵,你不是给自己戴绿帽戴的无所畏惧的吗?你是我老子,那他又是哪位啊?” “......”敌我双方的吃瓜士兵。 废成王退下口水战的战场,留湘南王独自扛伤害。 “长公主殿下,你不要再此胡搅蛮缠,昭王本就是当年丽妃(昭王生母)与我属下之子,本就不是皇族血......”湘南王好气,但还是要保持理智。 “且慢,怎么跟我听到的版本不一样啊?不是你和丽妃背着先帝勾搭在一起吗?哪来的好属下啊?你一人分饰两角?”遗扇挑眉。 “你!” “你什么啊?”遗扇无视他气红的老脸,“虽说你也和丽妃混过,但是你还是得承认你的生育能力比起先帝差远咯,先帝早就跟昭王滴血认亲过了!”至于结果嘛,遗扇表示也就貌似只有他们俩知道了。 晃晃脑袋接着战斗,“你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啊?你说你,挖结拜兄弟墙角就算了,你还蠢得以为没人知道,还想冒认人家儿子?现在还想联络他那不孝又爱弑父的龟儿砸挖他孙子的江山?傻到这种程度,你还是算了吧。” “哦!”天下的瓜都是一样吃,请注意,众人都o嘴了。 被正面怼的湘南王和被侧面怼的废成王都感觉人间很难,想回去觉觉了。 然而,长公主殿下并没有放过他们。 遗扇一使劲把昭王搂着飞上马车顶棚,用她那360度无死角回环音效对着众人喊:“看着,这是老娘的男人!”而后给众人来了一个热切的法式香吻。 “哇!”我方战士表示不失为一场好戏:长公主殿下威风不减当年,实力杠杠哒。 “哦!”敌方士兵表示已看呆:夭寿啦!亮瞎卿眼了。 “咦?”么西么西?敌方将领看着不为所动的部下:难道只有他们听到她那句“开战”吗? 一群人被打得措手不及,七零八落,虽然暂时还没生命危险,但那股气劲儿呀,唰唰直下。 把昭王殿下安放在马车,并让人带出重围的遗扇淡淡喊道:“降者不杀,反抗者,一甲不留。” 参与战斗的长公主殿下以及皇家五宝都没有留有余力,对敌人宽容就是为自己挖坟。 战斗愈演愈烈,颇为轻松的遗扇和玩儿般应付被凤鸾卫圈定放入敌军的几只小崽,都没有发现,昭王殿下的马车,慢慢被逼着停靠在一旁,而保护他退出战场的两名凤鸾卫则警戒地望着徒然出现的这队人马,神色凛然。 “爷!”剑影突然飙升的叫声准确无误传入遗扇的耳际。 紧接着,是一把苍老的,让人听着不舒服的声音,“盛华长公主,老身劝你早点罢手,不然,看看你的这位惊才绝艳的好王爷还能在老身这里坚持多久。” 遗扇示意凤鸾卫看顾好几个小的,打斗未停,她放眼望去,一个年约六旬的老妇人带着一群暗卫般的人马包围了昭王三人。 原来是一直潜伏在暗地的小老鼠们啊,领头人便是年轻时曾经跟随湘南王上过战场的湘南王妃。 亮得吓人的刀锋,银光闪烁的箭头,遗扇从未有如此刻般讨厌过,但她还是没有下令停战。 她没有忽略那边剑影求助般的眼光,没有忽略身后五小只担忧的眼神,没有忽略王子兼隐晦的眼神,更加没有忽略,昭王毫无波动的,却充满信任的,目光。 遗扇快步转身,跃上一棵大树,似乎打算快步往那边奔去,“全军听令,全力击杀湘南王及湘南王子嗣,不留活口!永不受投降!” 她充斥着寒意与决绝声音,穿过无数头顶,炸得老妇人一行心神不稳。 “你该庆幸你还没来得及伤他一丝一毫,若是那样......”遗扇眯眯眼,感觉自己瞬间霸道总裁附身,棒棒哒。 “长公主,果然是皇家人,冷血,薄情,既是这样,那就怪不了老身了!昭王,要怪就怪你那恶心的娘,以及,你那位无情的女人!”老妇人话落,一支强而有力的箭凌空而来。 “噗!”鲜红的血霎时染红了那一角落,众人都吃了一大惊。 正当此时,凤鸾卫顿时反应过来,看着来人救出昭王殿下,那心里松了一大半,霎时觉得这几十人就是那一碟小菜,添几道伤疤就能解决了。 “昭王殿下,烦请先找个安全地方待着,注意四周!”声线充满磁性,以及仿佛暴晒后的干枯,救出昭王殿下的,竟是不知何时靠近这一行人的镇军将军,王子兼。 “谢过将军救命之恩。”昭王掩下满眼复杂,但他是真的感激王子兼的,虽然他藏有各种毒药,但是他不知,仍然选择在临危一发,救下陷害过他的他。 是的,陷害,真真正正,不参一丝一毫好意的,陷害。 “王爷不必谢我,我救你只是不想她分心,免得耽误战事。” 昭王收回看着他转身返回战场的目光,慢慢往剑影和予时所藏的地方走去。 这短暂的路程似乎格外多愁善感。 昭王想,自己真的不是一个善良之人,无论哪个层面上,都不是。 因为幼时被母亲打骂过,所以无视她,因为高高在上的先帝看轻他,甚至,想杀了污点般存在的他,所以想夺走他最重要的权力,因为湘南王带走她母亲,令他尝到耻辱,所以,不遗余力,想弄死他。 而王子谦,则因为当今提起过让长公主下嫁他,以达到留她在京师的目的,因此,下药,设计,捉奸,就算放她离开也不让他人有机可乘。 听说他为人过于正直,负责,把他送上他现今夫人的床,然后满朝文武来捉奸。 明明只是一个再柔弱平凡不过的女子,身后却有王子兼无法得罪的势力,以及当时还无法偿还的知遇之恩。 综合这一切一切,俩人一嫁一娶已成定局,王子兼,再无靠近长公主的可能。 昭王从未后悔过,后来,他也对王子兼承认当时是自己设计的,想来王子兼这般正气的人,应该很是讨厌自己这类的人吧。 算计、陷害、装柔弱,根本配不上无比耀眼的她,哦,还有年老色衰、不自量力、罔顾人伦。 “爷,您无碍就好,还以为公主赶不上呢,谁料到反倒是王将军及时赶上了。”剑影庆幸啊,觉得王子兼还是不错的,以后还是不吐槽他了。 退出了战场的青刺也来到了此地,“王爷可有大碍?主子吩咐若是不适,属下便直接护送爷回营地。” “并无大碍,战事如何呢?若是吃紧,你便先回场上吧,这里有剑影。”昭王始终放不下身在战场的长公主殿下,即使明知道她比王子兼还厉害。 “快结束了,等一下把躺着这位扔回给那边就好了。”接下来,几人皆默默守在角落。 四十五、相遇回京 一切尘埃落定—— 看着身受重伤还来不及狗带的湘南王一家,以及再次被捆的废成王一家子,哦,还有抓来不落的成王爱妾,以及跪下的一片人。 “既然废成王殿下不太喜欢这舒适的南境,那做女儿的,自是要满足你的要求的,本宫生活过的北疆还是不错的,够简朴,想来是与你们甚是相符的,至于湘南王,广南的深山就很适合你们隐居,就这样吧。” 湘南王染血的脸上有刹那的复杂及释然。 “予儿!”废成王爱妾看着被青刺扔在脚下的人,急忙想滚过去,动不了,唯有泣不成声。 遗扇让王子兼带着副手整理现场,自己就默默观看影后般精湛的表演。 渐渐恢复意识的青年醒来,除了脸色青白,面上不见一丝波澜,但仍能准确凭着身边人求饶的声音找到遗扇的方向。 哭得破碎的女人眼睛通红,抬头看着她,“为何你能如此心安理得地看着?如果不是你,我的予儿如何会自毁双眼,如果不是你,我们一家怎么会活得还不如一条狗?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昭王殿下几人过来时,遗扇还坐在椅子上,百般无赖般听着爱妾“哭诉”自己的罪行。 “阿扇,这?”昭王殿下看着这一幕颇为头疼,有这么耐看吗? “过来一起坐吧,还好你没事,遗洛,你不知道,这位的哭功简直是天下无敌,举世无双啊,你说她的丈夫和儿子、孙子们哭不出来,是不是因为天份都让她给抢光了?”认真思考的模样宛若想着生存大计。 昭王无奈一笑,“王将军来的及时,我也知道你不会真不管我的,即使我有保命之法,我还是很开心。” 遗扇细眯着眼,转头看他。 “咳咳!公主殿下,你看,是否需要打扫战场?”作为被长公主殿下暗示去救人的救命恩人,忙碌的王将军还是被逼听了一耳朵秀恩爱,甚是尴尬。 “嗯,开始吧,我派人送这家人去北疆,其他的,你们安排吧,本宫先行离开了。”遗扇终于站起来伸伸腰,活动了几下。 她示意昭王和五只小崽子跟着剑影、青刺先上马车,自己则留下跟王子兼道了声谢。 高大的男子有些诧异,她难得温和和自己说话,“公主不必客气,属下只是为大局着想罢了,且,这也是臣责职所在。” 遗扇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语气欣慰而带着恶趣味,“小伙子,好好干,别总是转不过弯来。” 王子兼顿时汗颜,明明同龄的说。 就在她转身欲要离开之际,那位沉寂已久的予时公子说话了:“为什么?明明我们才是最亲近的人,你宁愿养那个身世不明的老男人,却不管父亲和我们!”就像咆哮出声。 “最亲近?管你们?我呵呵你一脸,愧对我娘和我们兄妹的人的孩子,没资格说这种话!”她并未回头。 “哈,没资格,当年是你先惹我的,如今却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终日只顾着那个废物。”一名凤鸾卫马上赏了他一大嘴巴。 她转过头来,一眼垂头站着的某人,“你要是再一句说话,我不介意让你变成盲哑巴,你和你父母的算计本宫的事,以为这么简单就过去了?还好意思跟本宫叽叽歪歪,堕了本宫圣名。” 喂,王子兼,还有你,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污秽的小眼神,瞎yy。 气死本宫了,回头不把你当年残留的外家一网打尽,算本扇真蠢,亏得皇兄还在意那也曾是娘的家,我呔! “还有,废成王,本宫其实一点儿也不介意,现在就亲自送你去见先帝。”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家人?笑话,敌军而已。 “施主且慢,万事好商量,何必打打杀杀,怪不文雅的。”话刚尽,一位披着大红袈裟的潋滟和尚便飘然而至,甚是突兀。 此人,正是赶回碧朝不久的寂然和尚。 长公主殿下立马送出一白眼儿,和尚都这么多事吗?还有,这口号还是改了吧,来来去去都是这俩句。 遗扇拍着扇子问他:“光头和尚,你哪位啊?” 寂然和尚对着遗扇微微一拜,笑容灿若霞光,“殿下,贫僧正是即将嫁与你为夫的和尚寂然啊。” “噗--”长公主殿下听见自己内心持续喷血的声音。 和尚,敢情你是湘南王派来的逗比吗?杀不了本扇,还想气死我? 返京的宽敞马车上,几人默默开启了眼瞪眼鼻观鼻模式。 “您就是那位即将嫁给我皇姑的和尚小舅舅?”五皇子一脸赞叹地看着他,长得怪好看的,配得上皇姑,只是,像妖精多过像和尚。 “五弟,你不说话没人知道你总爱皮一下!”四公主瞪了他一眼,男子还是不大识趣,明明姑姑和三皇爷爷这么明显,都容不下第三个人了好吧。 “五皇子说的是,回京后,长公主殿下准备一下,贫僧随时都可以下嫁。”说话时的不羁程度也能直追与长公主殿下。 “那大师,您不会破了色戒吗?话本里怎么做可是会被逐出师门的。”二皇子闪着八卦和担心齐飞的小眼神。 “多谢二皇子关心,无碍的,此番回来,也是贫僧师傅亲自督促的,深入红尘才能得证大道,阿弥陀佛。”快瞧他机灵的小眼神,是不是特真挚,特出家人,特毋庸置疑啊。 “得了吧和尚,看在皇嫂的份上,我不揍你,要是以后再敢跟他人宣扬此事,本宫不介意皇宫里多一位光头太监。” 看着遗扇那狭长的眼神,寂然和尚不由某处一凉,虽说自己此生都不大用得上,但是也不想做一个身残志坚的和尚啊,这绝对会被佛祖拒之门外的。 “施主说笑了,出家之人不作长舌之事,只要公主善待身边人,用宽阔的胸怀容纳难容之人,一切都会好的。” 嘿,这逗比老和尚原来目的在此啊,差点没明说让她不要动成王了,也罢,本就随意一说而已,懒得动! “记着便好。”被沉默占据已久的空间还是被和尚主动打破了。 “对了,昭王殿下,贫僧观您骨骼清奇,通身气度皆不凡,心性淡然,与我佛颇为有缘,可有想过皈依我佛门呢?正好贫僧尚缺一位三师弟。”寂然和尚此刻浑身宛若笼罩着圣洁的金光,闪瞎人眼。 几个小的立马来精神了,睁大眼睛看着,而懒惰的长公主殿下依旧歪斜着身子倚在窗边,好笑地看着俩人。 昭王手指微动,轻轻一笑:“大师过誉了,遗洛太多心愿未了,红尘牵挂太多,恐玷污了贵师门。” “呵呵,”遗扇笑出声来,“遗洛,你漏了句没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当不了人家师弟。” 听着的几人皆是脸上一窘,低头不作声。 昭王殿下转头深深地望着她,笑意仿佛能溢出眼眸。 “如此,善哉善哉。”寂然和尚了然,而后合眼作休息状。 回京的路上多了个不拘风情的俊和尚,马车欢声笑语时常上演,端的是有趣的路程。 四十六、京城动向后续 长公主殿下出兵南境时,翠京城内也并不是井然无波的。 大半夜里,翠京城内靠近上善河一带火光摇曳,兵刃交接声、连绵不绝。当城里百姓在大半夜听到外面军队交战的,只好战战兢兢地在家里藏好,半点出去瞧瞧的心思也不敢有。 甚至有人难免会想到十年前那个夺嫡之夜,那个传闻中伏尸千里,血染上善河的夜晚。 那个晚上,带着成千上万士兵踏血沐火而来的鲜衣女子,解救完被无辜卷入动乱,莫名其妙当了人质的百姓后,第一反应就是朝他们翻白眼。 然后是怒骂,那时的长公主殿下一把利剑指着众人,大声喝道:“听着,麻溜给我滚回家去,以后再遇着这些儿,别出来晃悠给人添麻烦,赶紧躲好,人呢,还是不要自不量力,见着危险还凑热闹的,那叫找死!” 那时的女子就像一位肃杀的守护神,凭着那股热血,第二日便还了翠京数年来的安宁。 时隔多年,她给他们留下的不单只是安稳的生活,还有就是,信仰。 相较于百姓们大门紧闭的安静,坐在御书房的皇帝陛下就显得匆忙多了。 他既要坐镇皇宫,又要分心外面情况,就怕还有什么影藏的祸患倾巢而出。 “陛下,皇后娘娘求见。”余公公瞧着皇帝陛下在烛光下明暗交替的脸,绷得那叫一个紧。 晋元帝捂着眉心挥手,“赶紧请她进来吧。”最怕皇宫也有什么变数,意外伤着就无谓了。 他赶紧起身迎着皇后而去,牵着她坐在一旁,“安然,这大晚上,为何还不休息?” 皇后抓紧他的手,试图缓解他的紧张,“陛下,别担心,臣妾此番前来,正是有要事相告,刚刚镇军将军夫人借臣妾母亲的名义,递牌子进宫,说今日有不明人士找到她,挑拨离间,言长公主此番南下起了招王将军为驸马的心思,希望她可以劝说她父亲手下不参与京师护卫,否则他们回京后......” 皇帝陛下按下皇后略微颤抖的手,她便知道不必说下去了。 “安然,别怕,就像十年前那般,皇妹还在我们后方支持着,没人可以动摇!” 皇后搂紧晋元帝,眸光泛着水汽,“陛下说的不错,此次不仅有皇妹,还有我们的五个孩子。” 皇帝陛下轻轻一叹,直视怀中的女子,“安然,你先回宫休息吧,相信明天还是一切如常的,可别累着了。” “呵呵,”皇后突然笑了出来,“陛下不必赶我,我都差点忘了,王夫人和她的两个孩子还在宫里等我呢。” “哦,想不到王子兼的夫人如此聪敏,想来二人还是挺相配的。”皇帝陛下也调侃道。 一名妇人可以在这么危急的关头作出如此迅速的应对,实在难得。 “可不是,看来我们都得感谢那些个小贼了,若不是他们耍这些小伎俩,我还不明白王夫人对皇妹是如此推崇呢。” 接着,她便把自己与王夫人的之前聊天的内容告诉了晋元帝。 皇后也是今夜才清楚,皇妹到底是何等处事利落,不留一丝让人找茬的机会。 她因为好奇曾问过王子兼的夫人,为何不相信王子兼对皇妹仍心怀情谊。 王夫人便好笑地回答,因为长公主殿下看不上他。 其实在俩人被人发现同房的那日之后,长公主殿下便曾告知了她一切的来龙去脉,也代替昭王殿下道过歉意,那时她因为钟情王子兼,所以也没什么计较。 但是当听到两人曾险些有过姻缘后,内心也不是那么大度的,但长公主看出了她的所思所想,直接点破,告诉她,她是绝对不会对王子兼产生任何想法的,她喜欢的不是那一型。 而且,还调侃过,万一将来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那肯定是脑袋秀逗了,公主殿下宁愿主动见她也不会去找王子兼。 也是自那日起,她对这位与自己仿佛处于两个世界的长公主殿下有了欣赏之意,从未有女子可以行事如此落落大方。 爱就是爱,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错了就是错了,从不会去找借口来掩饰。 晋元帝听了这么一段,也是摇着头表示对皇妹的感叹,这世上,真的再无像皇妹这样的女子了,难怪昭王会选择主动出击,像皇妹那样张扬又被动的人,如王子兼曾经那样等待,或者如徐大学士那样用一生去惦记,终究还是无用的。 皇帝陛下亲自送了皇后出门,之后独自站在长廊对月思忖,所有的战争都是人心不足挑起的。 但愿,皇妹回来后,那些人还能度过几度春秋。 距离京城动荡,以及南境恢复太平,也不过两个月的时间。 在春夏交接之际,长公主殿下一行终于在百姓们的夹道欢迎中抵达了翠京,寂然和尚早就被烦他的遗扇在京郊便赶下马车了,免得京中又流传什么男宠的传闻。 她看着昭王殿下乖乖洗漱休息后,便马不停蹄带着一众崽子们赶回了皇宫。 承乾殿—— “皇妹,你可算回来了,寿王外家的那位指明要见你。”皇帝陛下好心地为正在蹲大牢的林东家传一下口信。 “好端端的,见我干嘛?我忙着呢。”遗扇侧躺在椅子上,一口瓜子壳吐到皇帝陛下手边的盘子上。 晋元帝连忙把盘子往她那边推去,免得自己不小心挂了彩。 “这为兄哪知道啊,也是刑部那班人传上来的,不会是你年轻时也招惹人家了吧?” 皇帝陛下锁紧眉头,深感怀疑,自家皇妹大小就爱搞事,还不知道祸害了什么人。 就他长得这么大众脸,本扇还能调戏他不成?某人丝毫没想起自己其实真的干过。 遗扇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没空理会皇兄的吐槽,真是好久没喝得如此畅快了。 “妹妹啊,你可不能小看自己的惹事,咳,吸引人的能力啊,就因为你小时候恐吓那位予时,现在人家就来给我们搞事了,还有,就是因为你在人家徐爱卿刚中状元时偷走人家的狗去跟别人斗狗,人现在还能让未娶吗?” 想想皇帝陛下就觉得心塞塞,为自家大学士留了一把眼泪,瞧,他侄子都进宫当画师了,就他还孤家寡人的,自己当上头的也是惭愧啊。 “瞧皇兄说的,我最后不是把狗还给他了么?怎么他不娶不是有同性对象了吗?可别什么是都忘我身上栽啊。” “噗!”晋元帝瞬间一口茶喷了出来,“妹妹啊,不带这样的,人家为你守身如玉呢,你怎么还能污蔑人家啊!” 看见他看好戏的神情,遗扇一把瓜子放他面前,眯着眼缝儿说道:“皇兄啊,你可不能当个好皇帝就忘了当个好大哥啊,这样很容易被人半夜劫去烟花之地的。” “得,皇兄不说了,但是牢里的那些,就交给你处理了,能少见血的就尽量,别吓坏了我安逸多年的臣民啊。”皇帝陛下立马举起双手投降。 长公主殿下朝他邪魅一笑:“皇兄啊,你跟你那和尚小舅子倒是挺志同道合嘛,要不我帮你弄进宫来?” 皇帝陛下瞧她那一脸阴森,赶紧打包一堆好东西,麻溜把她送出大门口,唉,真是悲催,竟然有一天还会因为自家皇后的亲弟被自家皇妹威胁了一回,要是被整进宫里和余洋作伴,安然和承恩侯老夫人估计都能泪淹承乾殿了。 刑部大牢—— 遗扇在屋里躺了好几天,才有那个动力处理被无良皇兄拨过来的大麻烦。 她摇着亮粉桃花扇,一身浅橙色纱裙夺目逶迤,慢慢出现在独自关押林东家的牢房里。 狱卒连忙帮她送上桌椅点心,待她大佬般坐下,才静悄悄退下。 长公主殿下翘着二郎腿,边嗑瓜子边扫视坐在铺着稻草的床板上的林东家。 得,这位才是真正的泰山压顶也不变色的人,瞧这身大写着“囚”字的白色囚服,穿得是多么合适,简直像一个地地道道的囚犯似的,还是个其貌不扬的。 “说吧,听说你想见本宫。” 林东家瞧着她不羁的动作挑挑眉:“一别数日,长公主还是这般粗俗。” 遗扇看着他,挤眉弄眼道:“怎么?本宫嗑瓜子碍着你呢?你长这么磕碜,本扇也没蒙你脸啊?还敢吐槽我!” 林东家瞬间按捺想刺杀某人的冲动,每次见面都吐槽人的容貌,能好好当个优雅女子么。 他咬牙切齿道:“长公主,我不过想说,替你留下了小礼物吧了,要杀要剐,如今便悉随尊便吧。” 除了对遗扇的憋气,他平静无波的面容仿佛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生死。 听了他的话,遗扇不禁笑出声来:“小样,怎么?你以为本宫会杀你吗?别太天真了老爷们,你说,你和你之前那些属下一样在花楼‘干活’如何啊?” “......”那还是杀了我吧! “开玩笑的,你说,咱们都是一样坑过爹的人,我怎么会忍心你被人压呢?” “你...还查到些什么?”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林东家有些吃惊,还以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呢。 “这个嘛,十年前寿王倒台你也有推一把?还是,寿王强占了表嫂,绿了他家表兄?还是其实寿王是你亲爹?说说你还想听到什么。”遗扇颇为幸灾乐祸地一一细数。 “呵,想不到你竟然什么都查到了,惊讶吧,原来我们留着相差无几的血液。”林东家倏然一笑,抬眼盯着她。 遗扇回视他一眼,眼里充满戏谑:“没什么好惊讶的,而且,抱歉,这也不是我查出来的,只是刚好路过湘南时,碰着一位‘好心’的老太太,说要是本宫送她去广南深山居住,就把她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一一告诉我了呗。” “哈哈哈!”林东家闻言,突然站起身来笑得癫狂,守着的狱卒赶紧过来瞧上一眼,确认长公主殿下无恙后才退下。 “可笑!可悲!我竟然就这样栽在了一个愚蠢的女人手上,就像我爹(被绿那位)和予时,哦,可能还有惊艳的昭王殿下。”他自嘲地摇头。 复又瞥了遗扇一眼,“不,就算没有她,我也会栽在你手中,十年前如此,今日有如此,怎么?难道向来冷血的盛华长公主大发善心,看在同出一脉的份上要饶我一命么?” 遗扇听着他哼哼唧唧的,完全没有破坏看人笑话的好心情,“嘛,也可以这般说吧,听说东朝大觉寺的老和尚刚赶跑了两个徒弟,我看你为人这么重权欲,又手段残忍什么的,出家当和尚给人念经超度最合适不过了。” 林东家:...... 随即,她的眼睛愈发闪亮了,随手掏出扇子敲了敲桌沿,“真是个好主意,恰巧,他那个啰嗦的二徒弟近日在翠京,还嚷嚷说要收师弟,虽然你也有点太老了,要不就让他带你走一趟?” 那真是谢谢你全家了!林东家郁闷得把自己也是其中之一的事实忘了干净。 不过,也罢,岁月倥偬,半生峥嵘,韶华皆成空,只愿相忘于红尘樊笼。 最终,林东家还是没到东朝大觉寺去,全因寂然和尚说师傅还在闭关,便直接找了个寺庙帮他进行剃度仪式。 自黑发尽落,世间就再无林东家了,只有和尚无妄。 林东家出家不久,承安侯府老侯爷、杨府及其党羽等,都被一扫而出,贬为庶民,长公主殿下带着俩侄女又当了几回抄家公主,极为满足地填充了小私库。 其他众人听闻此消息都觉不可置信,特别是皇帝陛下,对着皇后皮了一下:皇妹又把招惹了她的人整一辈子单身狗了!么办?真是罪孽深重啊。 ------题外话------ 长公主殿下的故事即将步入尾声,有些不舍,但也想让我家扇子以不同的身份,尽快和大家见面。 四十七、你和我的流金岁月(第一世完) 时光走得步履匆匆,滴滴答答,叽叽喳喳,又是一年。 立志成为单身贵族的青刺,已经嫁给了大叔剑影,俩人过着打打闹闹的生活。 “青刺姑姑,小少爷又走丢了?该怎么办是好?”底下年轻的小丫头急急忙忙跑来汇报。 “我这就去找,那你也赶紧叫上你剑影大伯一起找找呗,省得他一身俊俏武功派不上用场,还得急坏他主子。” 作为昭王殿下和长公主殿下的“儿子”,小少爷也是个性非凡,那鸡贼的身影溜得来无影去无踪的,时常搞得府里侍从鸡飞鸭跳。 “青刺姑姑,我堂弟又跑了?”四公主无奈摇头,皇姑养的狗儿子真的也是别具一格。 对的,各位观众没看错,真的是狗儿子,不是骂人的月庄话。 前段时间,由于年过50的昭王殿下愈加多愁善感,总感觉欠了长公主一个孩子。 无奈之下(被烦的),遗扇长公主殿下就和昭王殿下收养了一条卷毛狗,给它起名为“小少爷”,从此便在府里奠定了它公主府小主人的地位。 自从多了这一条性子特别像长公主的“狗儿子”,昭王殿下顺利度过了唠叨更年期,一直尽心尽力教养自家儿子。 可惜,儿子总像它娘一样,时不时皮一下,总要他跟在后头收拾尾巴。 “太好了,长公主殿下把小少爷逮回来啦,昭王殿下这下得开心了,我娘再也不用担心我被扣赏钱啦!” 隔壁传来小侍从中气十足、声若洪钟的喊叫,几人立马放宽了心。 娘的,又是调皮捣蛋的一天! 长公主府多了位不省心的小少爷,而皇宫的皇帝陛下这几年却过得分外顺心,儿子女儿孝顺啦,妹妹再也不用担心朕后继无人了! 眨眼间,太子殿下已然19,二皇子也17了,俩位皇家公主今年已到及笄之年了,然而,作为古代大龄青年的他们,虽然没有被实力单身的皇姑祸害亲事。 但是,作为跟在盛华长公主殿下身边的小辈们,作为年轻有为的思想独特的男女,眼光高了,要跟别人轻易看对眼也就难了。 一句话,五小崽如今还是成不了婚,有的甚至是连对象也没有的单身狗,只是前世是别人挑剔,今生是自己嫌弃。 话说,连隔壁雨花国还俗归来的玄濯和尚都娶了公主,为毛他们还是单身狗呢?想来还是皇姑飞的锅吧。 近几年,慢慢参与朝政大事的太子殿下愈加老练了,曾经装出来的沉稳与骨子里的稚嫩已不复存在。 胆小的二皇子现今已经成为了礼部对外关系的第一人,就比如此次迎接玄濯和尚和他家公主到我朝参观访问,他做得是格外得心应手,俨然一老油条了,而与莫雅这些年的你追我赶,也耗尽了所有感情细胞。 至于俩位公主,这些年诗会、游园会等办得可谓有声有色,甚至大力支持和尚舅舅的救济会,在民间混的也是不错。 温柔可亲的三公主、娇俏活泼的四公主在士族子弟中人气旺盛是旺盛,前者气质高雅,轻易和别人对不上眼,而后者则日常和青梅竹马打打闹闹,就是不成亲。 而最小的五皇子,早在两年前便拜奉命调任东海的王子兼为师,跟随他一道去东海海域开辟新的战场了。 在这里还是得“感谢”无妄和尚的“小礼物”啊,要不是他这些年来给贫苦大众干活干得好好的,长公主殿下不好对光头和尚下手,否则早就吊打他几百回了。 娘的!竟然借道给雨花前朝海贼,敢情这些年保下来的财产都给人家建马路去了?真的是够大方的,出钱起路引狼入室! 唉,想想生活还是挺美好的。 在这段美妙的时光中,过得没什么变化的,便要数遗扇长公主殿下和昭王殿下了,俩人的关系虽已人尽皆知,但俩人从未有摆一回仪式酒,成一次拜堂亲。 于这二人而言,在这不知何时到尽头的悠悠岁月里,在这平静的日子里相守,已是难得了。 七月初十这天,便是晋元帝登基十三载的大好日子,这晚的庆典,更是在皇宫里从未对外开放的翡玉宫举行,而遗扇长公主殿下所有的盈翠楼三楼,也将会在今晚酉时,免费对到场的百姓每人派送一样由皇家御厨精心出品的各色点心。 这真真可谓是普天同庆。 “准备好了吗?”遗扇一席橙色窄袖流仙飞羽裙,眉宇间顾盼神飞,桃花扇轻点着下巴,眼含趣味,轻笑看着一旁刚刚穿戴整齐的昭王殿下。 就差一声撩人的口哨了。 昭王殿下一身浅蓝白边锦袍,气息依旧温柔,衣服上细看还能看出类似于扇子的隐纹,熟悉长公主殿下的人,便可发觉,那是公主殿下终日不离手的桃花扇。 这还是昭王殿下长居公主府十三载,也是在脱离皇室后,第一次主动说要陪她一起出席宫宴。 “好了,阿扇,走吧,不必担忧,不会丢你脸面的。” 遗扇略囧,本扇没那么容易丢脸好吧。 夜幕降临的皇宫,翡玉宫仍然一派绿意盎然,明亮通透。 三公主看着这位新晋的探花郎,笑得一派优雅又有深意。 “依你的意思,你是想本宫主动让父皇赐婚啰?” 瞧着芝兰玉树的年轻探花郎裹着一层微薄的僵硬,“公主,如若不是如此,那你我便永远无法在一起,您也知道的,臣的家境......” 在柔媚的宫灯下显得格外诱人的少女不禁笑了出来,“此法也不是不行,但是,我要你跟我去见一趟皇姑,只要皇姑支持,父皇那边就不成问题了。” 青年看着眼前人说得轻松,只是听完后他早已变了脸色,如果他敢见皇族人,就不用让她亲自去请旨了,还说不介意自己的家世,连这么点儿小事也推三阻四,简直欺人太甚了! 三公主看着他就一轻笑,“既然探花郎无意,那前尘往事便一切如风散去吧,以后别再联系本宫了。” 之后,缓缓转身离去,没管身后男子脸上浮现的气急败坏,没露出一丝异色。 她不是不失望,只是曾经有的心动和欣赏,都被他的精心算计与退缩给毁掉了,暗自摇头,其实只要他肯对父皇他们承认,也就没有人会阻拦的。 可惜,一切都毁在了他的胆怯上,或者说,俩人之间如果只有一人愿意勇敢,那也还是不成的,没有相携永远的勇气,还是走不到最后的。 不像皇姑和三皇爷爷那样,勇敢得,无所顾忌。 也罢,爱不深罢了,他是,她也是。 “公主,您去哪儿了?皇上宣您去一趟偏殿。”贴身侍女急急跑过来。 “走吧,这边来。” 偏殿中—— 三公主到时,其余兄弟妹都在,连不太放心昭王殿下一人的姑姑也在。 皇帝陛下把此次会面的目的简单说了大概,“所以,盈儿,你和悦儿哪个不介意见上西沙崇元将军的嫡次子崇左一面?” 几人对视一眼,皆明白其实这不是见一面那么简单,虽说自家父皇不会需要女儿去笼络大臣,但是,这位镇守西沙的老将军亲自求的这门亲事,为的是他们一家的安危,也是为了皇室,甚至国家政权的稳定。 遗扇看了两位侄女一眼,“赶紧的,有对象的都说出来,否则就要去相亲啦,之后不能反悔啊。” 其实人家也没要求是公主,堂的郡主也是勉强可以的。 就在她以为俩个小丫头都会自曝恋情后,就被打脸了。 四公主说出了童年玩伴,简誉侯府世子的名字,而三公主,则直接请缨。 “父皇,儿臣愿意见上一面,合适的,也可以定下来。” 几人满目诧异,不是听说有对象了吧? “姑姑,无须惊讶,刚刚盈儿已经解决完毕了,既然我无心爱之人,那位崇左小将军既能入得您和父皇的眼,想来也逊色不到哪儿去的,如此,既能完成身为公主的职责,又能解决婚姻大事,何乐而不为呢?” 皇家公主,接受多年的精英式教养,并不是能为了让寒门子弟鱼跃龙门而存在的,也不是为了让民间话本的演绎增添笑话的,权利与义务,自是牢牢铭记于心。 看她脸上并无勉强之色,也只能替她安排见面了。 世人皆不知,此后享誉三国的皇家公主婚事记中,碧朝三公主与其驸马,有西沙杀神之称的崇左将军的一生情缘,便始于今晚。 回到大殿—— 看着底下几个长成少男少女的崽子,遗扇长公主殿下可谓是开心又得意,瞬间斟满了几杯酒,今晚又是可口可乐的一夜! 这样,老娘再也不用承包全世界小崽子们的诅咒了,还能做天天美美哒的大美人儿,快哉快哉。 瞅了瞅旁边似乎对菜品甚是满意的昭王殿下,嘛,还收获了一个赏心悦目的小伙伴,简直赞呐! “阿扇,今儿可是特别开心?”知道某扇海量的他虽说不赞成她偏好美酒,但也没扔掉某人的酒杯。 给他夹了一筷子肉,“那是自然,好歹我也是费心竭力教了他们几个不少日子,再不长进,我真的该吐血了。” 昭王呵呵一笑,递给她一叠小菜,相伴几年,彼此喜好什么,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了,无需言语。 听着、看着与以往宫宴并无多大区别的歌声舞影,但身旁有一人,还有几位小辈不时的凑热闹,也算是颇让遗扇满意的一次宴会。 俩人顶着整个夜空盛开得异常绚烂多彩的烟火,慢慢走在宫廷小道上。 昭王殿下忽然停了下来,“阿扇,难得今日是陛下的大喜之日,你今晚要不要在韶华殿留宿呢?” 遗扇围着他小转了一圈,细细思索,“我说昭王殿下,你最近究竟在搞什么呢?怎么感觉你在刻意避开我呢?” 昭王好看的眉毛稍稍一动,没多大诚意地反问:“是吗?” 长公主殿下是真的不解,自两年前起,就是收养了小少爷后,这男人便甚少在她寝室休息,而且,俩人的身体接触能少则少,虽说她也不在乎这些,俩人更像是灵魂小伙伴。 但是,昭王殿下的变化也过于诡异了吧,让人不去探究也难。 遗扇挑眉,“不了,今晚这么开心,还是回家洗洗睡吧。” 洗漱完后的俩人—— 在大床上舒适躺着的长公主殿下一脸看戏地望着略显踌躇的昭王殿下,“怎么?遗洛,还不快上床睡觉,你再磨蹭下去,天都要亮了。” 昭王拧着眉,“阿扇,我还是回我房间睡吧,我估计明天一早,小少爷找不着我便要调皮了。” 遗扇没同他废话,薄被一甩,“蹭”地就把昭王殿下稳稳卷进床上了,一骨碌把他压在身下,挑衅般看着他。 “说吧,遗洛,为什么要回去?我不想听假话。” 昭王沉默许久,俩人都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阿扇,我今年51了,真的不再年轻了。”昭王殿下缓缓一叹,带着认真的严肃。 遗扇听后,翻身平躺在床上,一手枕在后脑勺,并没有直视昭王,语调轻轻,“哦,你要说的,便是这个?” 实在不理解,从他们在一起时,对对方年龄的认知不是早就有了吗?现在呢?难道是现在才存在的隔阂吗? 许是听到她的风淡云轻下藏着的汹涌,昭王握紧她的手,将她转了过来,俩人对视着。 稍一沉吟,“......阿扇,我也是会怕的,越是幸福,我越是不安,”昭王眼里起了波澜,“你依旧年轻美貌,而我呢?迈入50的我还好意思睡在你旁边吗?若是你看到这副老去的身体,不小心摸到失去亮泽的皮肤,你还会,一如最初吗?” 他有瞬间哽噎,“我的存在,就是日日提醒你,你身边的人,就是一个糟老头子啊!那是多么不堪的事实啊。” 陷入爱情的人,偶尔会大胆无畏,偶尔不免有些小心翼翼。 看着他渐渐通红的眼眸,遗扇抚上他那算不得年轻又说不上年老的面容,轻轻吻上他过于激动的眼睛,然后再到因为身体原因,时常苍白的唇瓣。 “我无法告诉你我并不在意这些,我也无法在言语上安慰你不必担忧,那么,就让时间为我证明吧,我与你在一起,并不是因为你的面容、身体或是其他......” 话语渐渐消失在俩人交融的唇瓣之间,遗扇做了一件她这一世从未打算、从未想过要做的事情,但是,当这一刻来临,之前所有的“没有”都顷刻灰飞烟灭,唯一记住的,只有对方颤抖的灵魂。 这一夜,衣衫飘落,红烛摇曳,照影成双,他们踏出了世人结为伴侣的最后一步,从此,再无遗憾。 翌日一早—— 懒懒躺在床上动也不想动的长公主殿下打趣地看向仍旧抱着她的某人,“遗洛,你不是说我会嫌弃你是个糟老头子吗?那你好歹得有老头子的表现好吧?这么使劲儿干嘛呢?” 脸颊微红的糟?昭王?老头不好意思地埋在她那玉做的脖子上,阴霾尽退,羞涩尽显,默不作声:见鬼,第一次哪儿懂什么,以后再学学如何调整就好了。 遗扇翻了翻白眼,“对了,差点忘了,记得待会儿给我来几副药啊,千万记着。”至于是什么药,俩人心知肚明。 不过,还好他们早就有了小少爷。 昭王殿下闻言便是一笑,“阿扇,不必了,早在十三年前,我就没打算让你喝这些的。”他的身份,也从未想过告诉她,反正一切就如现今就好了。 她看着他微微一惊,而后绽放潋滟温柔的笑意,“罢了,倒省了我事儿,睡吧,一晚上的,都累死我了。” 昭王搂着她,安心进入梦乡。 从遇见她的那晚起,从知道自己内心的渴望时,就算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并非皇家人时......他也早早便让剑影煎了整个疗程的绝嗣药,之后毫不犹疑地喝下,为了这个未相逢就起了兴趣,相遇就灼烧心灵,相处后便放不了手的人。 他前进得无所畏惧,因为,除她以外,他再也别无所求,失之,生命,戛然而止。 我痛苦过,绝望过,徘徊过,退过一步,但却从未想着放弃过,幸好,幸好,苍天怜悯,我还好好活着,自此以后,拥着她,直到生命逝去,或是地老天荒。 ------题外话------ 昭王殿下与长公主的故事:他走出了第一步,请你牵着他一起走接下来的九十九步,莫负他人一生的勇敢。 ——结束语 四十八、她和他的似水流年(昭王番外) 终其一生,她是我心中唯一热的火,唯一亮的光,唯一艳的色彩。 这句话,昭王殿下曾对着遗扇第一世的墓碑说过,也在今世,也在弥留之际对着看似表面无波的她说过。 第一世—— “主子,您又没休息好吗?”剑影看着自家感染风寒的主子,担忧不已。 站于窗旁的昭王殿下并未回头,“无碍,这是这几日每每想起她,便心神不宁,总是无法安睡。” 剑影皱眉,“如此,要不属下联系一下青刺,看看公主殿下几时回京?” 昭王淡淡一下,“不必了,我并不想限制她自由,或是为她带来麻烦,许是病了就多愁善感起来了。” 但愿,一切安好。 当年仅30却未大婚的长公主,在爬山途中意外身亡的噩耗传回翠京时,皇帝陛下、皇子公主、满朝文武,还有众百姓听着这个荒诞的消息,想笑,却发现丝毫也笑不出来。 晋元帝从未想过皇妹会先行自己一步,若是,若是当时他不顾她的拒绝,直接将王子兼打包送上她的床,下药也好,怎么也好,他们成事了,是不是就不会远游呢?是不是现在就能时常见上他这个可怜的哥哥几面呢? 太子和皇弟妹们听到这个消息都是不相信的,谁会相信这个常被自家父皇惦记着、不按常理出牌、还没怎么亲近过他们,却害他们被人看笑话的皇姑会如此英年早逝,怎么可以相信呢?再怎么着,那也是为数不多的家人啊! 而被长公主兑惯了、虐惯了的文武百官更是不可置信,他们伟大的魔鬼长公主殿下啊,你还没留下英勇的战神血脉,怎么可以这样狠心地离他们而去呢?我们的儿子还没攀上您这高枝呢?尚公主便飞黄腾达的梦想啊,你滚去哪里啦! 众百姓众脸蒙圈,实力杠杠的长公主殿下啊,我们还没被你保护够了呢?你太不负责任了,京里的狗多了吓得我们睡不着以后就是你的锅了,冤家啊,你害我们吃少了好多瓜啊!我们还没传到你和昭王成亲生子呢! 所有的人当中,接受能力最强的还是昭王殿下,一脸淡然,好像从未在乎过这个人般,接着,便打着为长公主充盈后院,让她泉下不孤单的名头,给她纳了几个美貌男宠,害得公主圣名再被提起。 直到白雪皑皑的那一日,昭王殿下独自来到公主殿下的墓前,紧紧地靠坐在一旁,就宛如靠在长公主殿下身上一般,亲密得吓人。 这个男人视漫天寒意于不顾,视冰冷摄人的墓碑于无形,满心满脑,想着的都是那个长眠于地下的潋滟女子。 一点袈裟红慢慢向他走近,和尚面带艳色而面容淡然,风雪未近身便消失于无形了。 “阿弥陀佛,施主,斯人已逝,万物生死皆有定数,何必过于伤怀呢?况且,或许那逝去之人并不拘泥于生死呢?” “呵呵,”如死寂般的昭王殿下终于抬起他僵硬的头颅,双目如死灰,泛不起一点儿生机,“不拘泥?大师,就算她不在乎,但我在乎啊,我在乎啊!” 他的所有悲怆,就如在此刻被点燃了般,青天白日都仿佛是世间永夜。 “如果不是那日遇见她,我早就消散于天地间了,终其一生,她是我心中唯一热的火,唯一亮的光,唯一艳的色彩啊。” 雪花在他的脸上融化,宛若他不曾哭出的泪珠,寂然和尚就这么静静看着他,眼前人仿佛只在此刻才焕发出短暂的生机,明明痛到极点,却只有声音嘶吼能表现出来般。 “大师,你是方外之人,又能否告诉我,该如何找回她呢?或许,有什么法子,能让时光溯回,完成我在她这短暂的一生都无法踏出一步去做的事呢?”如哭如诉,又似在喃喃自语。 “阿弥陀佛。”和尚阖上眼帘,渐渐远去,纵是神佛有灵,也是救不了一心挣扎红尘的人的。 没过几日,剑影站在满脸虚弱的昭王殿下床前,满目悲怆。 “剑影,好好照顾青刺,她有我陪着就够了,别让人打搅,待我死后,便把我与她同葬一处吧,到时候,把墓碑也换了吧。”看着有气进没气出的男人缓缓吩咐道。 看着交代遗言般的主子,剑影只能点头,不禁潸然泪下。 躺着的人慢慢睁开眼睛,“另外,那几个,你便打发他们了吧,长公主府不会有其他的男人,也不能出现除我以外的男人。” 男人实行他最后的霸道,舍不得呢,你生前我便不许别的男人靠近了,我为什么这么糊涂呢?差点自找麻烦了。 待再与你相见,你一定会骂我老糊涂了吧。 阿扇,我的殿下,等等我,等等我! 这次,再也没有名义上的牵连了吧,再也不必相隔18年了吧,再也不会分开了吧! 如果有如果,我早早破开迷障,不再自持于年纪,不再介怀作为母妃与他人苟且后的污点,或是,就算顶着名义上的身份,仍能勇敢拥你入怀,那,你与我,是否就有了不一样的结局呢? 今世—— 纵使晚年有长公主殿下的悉心呵护,但由于先天体弱,吃再多灵丹妙药,昭王殿下在60古来稀这一年,终究还是离开了他最爱的人,与世长辞了。 昭王殿下觉得,这一辈子仿佛是赚来般,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人,过上了自己从未敢想过的生活,便觉一生就此圆满了。 由于到了身体大限,他话别了一众属下以及几位晚辈,包括人到中年的皇帝陛下,还有登基不久的太子殿下,成婚不久的二、五皇子,以及孩子都生了几个的三、四公主。 独留他最爱的盛华长公主殿下在房内。 此刻,遗扇长公主看似面不改色,但是看着眼前人干枯颤抖的手,自己的心也不禁抖了起来。 若不是想起天道说的话,怕自身的本源力量会更快摧毁眼前的男子,那,早就用上了。 昭王仿佛用尽力气般,一手牵着她,一手执上她另一只手,带着它抚上自己即将枯萎的脸庞。 “阿扇,可有后悔?”后悔与他一起踏上这段不为世人赞颂的旅途吗?后悔找了他这个年老最后还不能陪她终老的伴侣吗?后悔吗?会后悔吗? 遗扇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昭王干枯的手被她滚烫的泪浸湿了,烫伤了。 “悔什么?遗洛,你现在最好别再说这些废话,老娘从未悔过。”相伴了一生的人呐,我该如何和你告别呢。 看着她一直鲜活的神情,昭王不由轻笑,“我的阿扇最是勇敢,最是美丽,最是无畏。” 遗扇不禁仰头,收敛自己脸上出现的意外脆弱,也不想被看到如今这般模样。 “阿扇啊,可曾爱过我?可曾有过?”就算一丝一毫,他的眼眸此时明亮如星辰,却更衬得脸色暗谈无光。 昭王不是傻子,他分得出什么是爱,什么是......包容,甚至可以说是纵容,也许不该问的,但还是忍不住,生命的最后一刻了,还是再任性一点吧,难得有那么一个可以接受自己一切的人。 也许,下辈子,就再也找不着了。 对于昭王殿下来自生命的发问,遗扇有一刹那是蒙的。 最终,她微微叹气,看着昭王,嘴边扬起熟悉的弧度,“你猜?” 就在她话落的那一刻,昭王意识慢慢开始模糊,牵紧她的那双手,缓缓坠落,就如一对扑在火上的飞蛾,最终,精疲力尽。 就在他即将完全松开之际,她细细吻上他的唇,低声说了一句话。 众人皆知,昭王殿下最后离世时,是带着恬然的笑容的,宛若初生。 长公主殿下的哀伤似乎在昭王殿下离世当日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之后的祭奠、下葬还是做法事,这一切的一切,大家看到的是她波澜不现的面容。 本来想尽办法打算让她远离悲伤的五位小辈们,拖家带口,却发现毫无用武之地,只好默默轮流陪伴。 长公主殿下晚年的日子过得依然潇洒自在,随性不羁。 依旧爱出游,只是这出游的地方最远不过京郊,依旧活力满满,只是偶尔会出神,依旧爱看小辈们的热闹,却终日带上那只狗儿子。 有那么一日,正式调遣回京的王子兼前去为昭王上香时刚好碰见在墓碑前闲适自斟自酌的长公主殿下。 遗扇并未出言招呼,只是在他上完香后低声道了声谢,一如昔年他救了昭王殿下那次,语气淡淡却极为真诚。 “一别多年,长公主殿下可安好?”留着短须的壮硕男子稳重了许多,不像昭王殿下,宁愿当一个老白脸书生也不爱留胡子,就怕遮掩住自己好看的脸庞。 “自是极好的,”她对着他微微一笑,依旧旷达,“不是本宫吝啬,只是这冬日寒重,就不请将军喝酒啦。” 王子兼亦是一笑,“殿下客气了,臣尤有一疑问,斗胆想请教公主。”恍惚当年。 “哦?直接说吧。” “当年,事后,公主可是知晓,内子与我的结合,是昭王殿下一手促成的?”想当年,也曾厌恶过那个穷尽算计的人,但现在,亦是感激他的。 “自然。”遗扇挑眉,护短的气势其实一直没变,仿佛他人只要说上昭王殿下一句,便要凑人一顿般。 “果真如此,谢过殿下解疑了,只是既然这冬日寒气甚是厉害,殿下还是尽早回府的好,臣便先行退下了,”他缓缓离开,突然又停下了脚步,“公主殿下,果然和昭王殿下最为相配,无人能及。” 回答他的,是灰色苍穹慢慢飘下的雪花。 漫天的雪花瑟瑟,只是从未沾上她的身,身从未冷,只是心早已寒了。 遗扇把一壶茶慢慢倒在昭王墓前,是他最喜欢的明前香尖,“呐,遗洛,怪不得那时你会傻到跟一块石头说话,原来这人生,天高云阔得竟是如此孤独。” “高处不胜寒啊!”她太息般的话语渐渐消融在漫天纯白里。 那还未来得及被大雪掩埋的石碑上,右下角刻着的几个字,俨然就是:妻遗扇立。 这一生遗扇过得不算漫长,甚至比昭王殿下活的时间还短,遗扇长公主殿下年仅52岁便芳华消散了,就在昭王离开的十年后,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她的离开,真正算得上是,举世同悲。 回归清理 “嘿嘿!咯咯!嘎嘎嘎嘎!” 遗扇躺在kingsize大床上,缓缓地动了动眼皮,拽过枕头捂住头,想要隔绝某个破小孩那穿透力极强的魔性笑声。 然而,无果。 依旧是豪华套间,顶级配置,以及一个烦人的小孩。 正看着星海连续剧兴头上的天道君瞧见动了一下就毫无动作的某扇,挖了一勺冰激凌进嘴里,“小扇纸,泥醒啦!” 遗扇烦躁地爬了起来,“!!!” “你爱不爱我!你就是不爱我,快放开我......” “哈哈哈!额!” 投射器上狗血雷人的画面和小天道那笑声锲而不舍的交替着,就如磨人的杀猪场面。 工作结束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睡一觉啦! 遗扇默默抬手,按熄了一旁的放映灯,一把夺过小天道的冰激凌自顾自吃了起来。 “小扇子,你干啥啦?连本君吃过的东西都抢。”天道君嘟着嘴,不满某人的暴行。 “哪儿来这么多话呢?花我钱的人没资格吐槽本扇。”遗扇冷漠无情反驳了一句。 社会你扇姐,人强话不多。 天道君顿时一脸小心虚。 “啊,对了,小扇子,第一世过得怎么样啊?我感受到你的后辈们怨气全消了,你还是棒棒哒!”赶紧转移话题,立马手动给她点了个赞。 “那当然,你扇姐还是你扇姐,一出马,哪儿会搞不定。” 语调骄傲满满,却依旧面无表情。 天道君只当没听见,光速回启世界进程。 “呀!小扇子,怎么本君发现你在这个时间线有一刻想强行退出呢?你当时想什么呢?”小天道惊愕张大嘴巴质问。 亏它这么信任她,居然第一个任务就差点栽了?! “小屁孩,别冤枉老娘,你说的老娘都不知道。”遗扇摸摸鼻头,反正就不承认,顺你的话说就当朕输了。 小天道气得瞪了她一眼,小短指颤抖着指着她,“别以为不承认就不存在,你试着自己退出看看呐,本君过不了成人试验跟你没完!” 气死天道了,第一个任务就差点翻车,亏他在二叔面前夸她实力杠杠的,本君拒绝打脸啊!┲⌒┱ 随手扔掉冰激凌空盒,一把将他搂在怀里各种捏。 “老娘完美完成就行了,管他过程发生了什么,再啰嗦就揍你!” 屈服于某人拳头的小天道只好暗暗吐槽,憋屈地蹭了蹭嘴上沾上的巧克力。 “既然这样,本君就帮你清除记忆呗,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继续,反正才过了一个星期,怎么样?” 遗扇黑眸似是动了动,“那就来吧!” 小天道却在认真歪头看她,“小扇子,没道理啊,你说你也和人搞狗男女了?怎么就这么爽快答应了呢?” 失望!星海网上不是这么演的。 某扇听着直接捏屁股蛋儿,说话的艺术半点儿都没长进,电视剧都白看了。 “再想那也是我的前世,磨磨唧唧,矫矫情情的,不答应那我这辈子还要不要活啦?” 遗扇翻眼,揉揉疲惫的眉心。 小天道想想也在理,但还是想按照电视剧爱情片套路追问了一下,顺便尝尝站在道德顶端俯视别人的滋味儿。 “那你肯定没爱上人家吧?你这个渣女!”脆生生的孩童音满是指责。 “嗯?小破孩,几日不说话就不会说话了?”遗扇给它来了一套抓痒龙抓手,看它怎么继续得瑟。 小孩,老娘从未爱过人,又怎么知道这次有没有爱上呢? 遗扇放开他,坐在床上,不知道想什么。 “对了,小道子,你说我家那几个小崽这辈子不是都过得挺好么?每个人都找到了对象,前世为毛过得这么不peaceandlove呢?” 遗扇回忆起侄子侄女们今生的幸福生活,这么一对比,不由感叹。 小天道顿时小大人似的晃头晃脑,得意说道:“你还不懂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你说你第一世死的那么不负责任,之后别说他们,就算是你皇兄,也是折腾坏了。” 它随手把之前略过的,几人前世在遗扇离世后的坎坷画面一一播了出来。 江山不稳,那些人穷形尽相,晋元帝日日被政事和对妹妹去世的伤怀折磨,太子和小二、小五各自在朝野、军中忙得像陀螺般,放不下一丝心思在男女之情上,而俩个妞妞,主动要求联姻,三公主嫁了一位有了惦记之人的丈夫,俩人相敬如冰。 而四公主,依旧嫁给了简誉英,只是那时的简誉英坚持从军,最后战死沙场,她年轻守寡,一人终老。 遗扇敛下满目波动,最终,第一世的情感在天道的帮助下,除了画面,都顺利清除了,或者准确来说,应该是好好掩埋了,毕竟存在过的,总会留下痕迹,就算记忆也一样。 遗扇洗了个痛快澡,之后就带着小破孩出去觅食了。 路上,天道君告诉遗扇,她那跑去约会的哥哥偷偷摸摸来过看她,还给她的晶卡充了无数星币。 好吧,她哥就一钢铁直男,但愿他表达关心的常用方式不会被他勾搭的妹子所嫌弃吧。 大中午的,遗扇便带着宅在酒店几天的小天道一起去附近转转,虽说“椰海银沙”范围极广,但是去附近的著名景区,坐着飞行器飞行10分钟左右就到了。 高科技的时代出行极为便捷,去哪儿都像逛一条街的距离。 线条凌厉,质感极强,光感极佳的鲜橙色飞行器,就如一柄精致强悍的利剑,倏然破空而出,在出行人数并不算少的天空上引起了接连的骚动。 偶有军队上层人士一扫而过后,立马冷汗涔涔。 心痛!度个假也能撞见这煞星,这星海也太小了吧! “小扇子,小扇子,你在那里是不是连古老的自行车也没得骑啊?”天道君软萌的声音藏了点幸灾乐祸。 遗扇瞥了它一眼,淡淡“嗯”了一声。 “哇,那你岂不是很可怜,每次外出不会都是坐那种颠屁股的马拉车吧?”瞧它惊讶的小嘴,活像没见过世面似的。 “那是马车,还有,老娘有腿,哪儿需要次次都颠屁股。” 不过话说回来,时间长、又活受罪是真的,付出和收获不太成正比。 但也轮不到破小孩幸灾乐祸。 “我说,老娘第一世至少有人有车,小孩儿,瞧你都这把年纪,你刚出生时不会连人影儿都瞧不见吧?” 心下好奇,某只年纪这么大还属于未成年行列的小屁孩,这一路是怎么混过来的,竟然没有被别人拐走。 望着飞行器那光滑透亮的内壁折射出自己此时的模样,天道君顿时沉默了。 “你才看不见人呢?本天道出生的地方跟你们这的近代有点相似,我出生就看到人影啦。”仍然嘴硬反驳。 “哦?这么说,不会是你一出生便有记忆了吧?那你看到的是谁啊?古老的接生婆吗?哈哈。” 遗扇自己脑补后深觉好笑。 “本君确实自带记忆,我们天道一族,就是世界意识的精华,是世界宠儿,怎么,羡慕了吧?”它扬起傲然的微笑,掩盖不经意的失落。 遗扇察觉到他的情绪,便收敛了神色。 “抱歉,提到你不该提的东西了吧?” 直觉不简单,毕竟这话题从未深入聊过的,虽说是做了200年的青梅竹马。 小天道上前拉着她的手,俩人并排走,它昂首挺胸直视前方,神色淡淡。 “没什么大不了的,告诉你也无妨啊,不就是我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的母亲吗?又不是不能说。” “什么?”这次轮到某扇诧异了,认识200年,从来不知道天道还能被人生出来,或者说,天道还能跟人类结合,真是涨姿势了。 某扇觉得此事雷雷的,本扇莫不是生存在小说里?或者是什么鬼电视剧,电影?钛合金狗眼都要被雷瞎了。 “你没听错,我就是人类生的,至于怎么生的,估计还得参考一下非礼勿视纪录片,不过也不一定可以找到原因。” 其实那是星海人50岁成人礼上,星球免费赞助的教育大片,专治各种成年后的技术小白,好让青年们快速走上为星海战斗力作出贡献的成功道路。 遗扇不禁捂眼,完蛋了,星海网络技术把世界最强的天道君都教成什么样了?为此贡献过一毛晶币的我“嗖”的一下就感觉良心不安啊,良心不安呐。 曾有一秒钟感觉愧对小天道父母的遗扇继续行走在助纣为虐的看热闹路上,继续带领天道君到处浪,势必要把人类精髓灌输在“世界精华”的最强大脑内,他日一朝成功,便可成为伟大的天道之母。 好吧,还是想想不说话,孩子,吃吧,长胖了世界都是自己的。 ------题外话------ 祝祖国母亲生日快乐,祝小伙伴们国庆快乐,度过一个美好的假期! 娱乐圈倒计时 俩人浪得无所顾忌,直至晚上才回到酒店。 再次得到开心体验的天道君无比满足,在遗扇洗澡时很自动配上动人的休闲音乐,吓得正裹着一身泡泡的某扇还以为有人偷窥呢。 俩人“葛优躺”怠惰了大概半个小时,天道君便积极主动地为遗扇输送第二世的记忆。 遗扇的第二世是生活在现代化的蓝星上,名字还是叫遗扇,是一位实力制霸娱乐圈的暴力绯闻影后。 为什么名字不变?天道君表示或许某人一直就这么懒,几辈子连名字都懒得换。 哪来的暴力?此人拍剧从不用武替,曾经有不大长眼的魑魅魍魉想暗算她,可惜一不小心,被武力反射回去了,最终还是得通通回归医院。 而绯闻?开玩笑,扇姐这辈子可是当影后的人,合作的无论是小鲜肉、老司机、大影帝、高冷男,基本通通都遏制不住对扇姐的欣赏。 国民cp度一路up!up!up!有木有,简单来说就一男神收割机。 遗大影后20岁初出道时便拍了一部校园偶像剧,凭着饰演一位最终抱得高智商美男归的矮矬穷怪力女孩而红遍大江南北。 之后主演的无论是古装玄幻大剧,还是都市言情大剧依旧风靡全球,26岁出国深造,30岁时凭借一个成熟御姐的角色成功转型,成为享誉全球的美女实力派演员。 32岁那年商业联姻,嫁给了曾经的同学,老公为天天加班累成狗的霸道总裁人设。 作为这么一位才貌双全,才智与武力俱全,影视双栖的大美女,仅享年35岁,死于??? exm?什么叫自编自导自演的捉女干戏码?我的天!屎在了想通过借老公的东风,努力上头条的路上?! 说好的实力派呢?说好的大影后呢?鬼吃了吗?还要这么拼命搞绯闻上头条?扯淡! 某扇一把捏着小天道的肉肉的小脸蛋儿,“我去,老娘这辈子怎么又这么早狗带了?说说,是不是你们胡乱编排老娘来着?” 天道极为无奈,使出吃奶得劲儿才得以挣脱魔爪。 “呸呸,本君还是有职业道德的好吧?从不弄虚作假,哪像你,你看看,你这么早狗带自己还没点儿那个数吗?” 它手指一挥,杠杠的大片画面感。 “瞧,放出追你老公的花痴,阴谋诡计为他们精心准备偷情房间,还打算跟着狗仔队一块儿去逮他的把柄,也不知道正在脑补什么时,就不小心翻车了,怪得了谁呢。” 翻车是真的翻车,一辆豪车竟然被那杂牌制造的破货车给撞翻了,还完成了连续翻了三圈的高难度动作。 明明车里有三人,最后却只有她当场狗带了,经纪人和小助理都没啥大碍。 唉,一切都是命啊! 遗扇真真无语了,原来自己以前就这么独行特立,怪迷人的。 想来老娘的魅力是经过了岁月的沉淀的,不掺一分水分,赞赞哒。 “喂,小扇子,你又脑补什么呢?”天道君拿一根小短指戳了戳发呆的某扇。 回过神来,她激动得亲亲它,“本扇就是这么强大美丽,也罢,既是当明星的,就需如此,低调不是我的范儿!” 小天道不禁叹气,“我说,你也太自恋了,你上辈子就翻过一次车了,这辈子劝你还是低调做人的好,再这么下去,估计全世界都想干掉你。” 兴奋的某人视若无睹。 “啊,对了,差点忘了补充,这辈子因你产生怨恨的是你姨孙女,也是你堂姐的孙女,小姑娘想进娱乐圈,谁知道遇到你这么个渣渣......”天道同情地摇着头。 “嗯?本扇是直的好吧,怎么渣我姨孙女了?”别想污蔑老娘。 “就是你太直了,而且,你不是渣她,你是渣了她所有的男神!” 嘿,这扭曲的笑容,某扇真想拍扁小破孩那张偷笑的狗脸。 “狗男人?一边去,这绝不是老娘的锅!”她立马放松一笑,本扇从不主动搭理麻烦,请叫我小机智,耶! 天道君恨不得麻溜地把一堆乱七八糟的画面冷冷地甩她脸上去。 “这,本君就不说了,你自己回去被打脸吧,但是,你姨孙女真的怪恨你的,你说你明明答应带人家进娱乐圈,好好地又想去搞事情上头条,更过分的是,自己结婚了,还整得她所有的男神都活成了单身狗,你说,你的锅大不大啊?” 小心藏好幸灾乐祸的小尾巴。 遗扇白眼一翻,行吧,待老娘好好回去混混,让姨孙女的男神都有人红尘作伴潇潇洒洒不就得了呗! 遗扇眯了眯眼睛,轻颤的睫羽就如随风飞舞的落花。 soeasy!来吧,有女友的给他整成老婆,没女友的给他整一车绯闻女友,连绯闻女友都没有的,只好送他一只爱花的好基友啰。 别太感谢朕,朕只是一个默默无闻、乐于助人、深藏功与名的好路人。 察觉到某人动机不纯的小天道,更是把小尾巴藏得更紧了。 想想绝对不按常理出牌的遗扇,第二世的大家,包括已经被祸害过一世的小姑娘,自求多福,逃生去吧!阿门!(此处一脸≈θ≈) “小扇子,记得规则哦!”它看着明显不省心的某人,一脸语重心长。 “得了,小孩,若是我哥再来,让他回去好好研究研究星网的脑残恋爱剧吧,你说你们俩,有女朋友的傻里吧唧没情调,未成年又没人陪的倒是自己研究个底朝天,啧啧,都是俩不省心的。” 天道一脸麻木,再见了您,这么爱吐槽。 谈过狗男女的您也不见得有多高大上啊,实际上还是一名毒舌的单身汪! “退下吧,小破孩,几天后见!”某扇笑得一脸神秘,听说娱乐圈最多好基友的,要不回来,好好找资源给它见识见识,开开眼界? “你才小破孩,本君叫青时,哼!” 懊恼地瞄了状若安然睡去的女人,也不知道蠢扇子听没听得见,气死本君了! “蹭蹭播报,蹭蹭播报!小扉子来访,小扉子来访!” 蠢大门系统的傻叫声打断了天道君的闷闷不乐,意念一闪,按下了开门指示。 套房里霎时出现了一位暗红色短发青年的身影,黑色滚金边的作战服显得来人分外神秘高贵,器宇不凡,而左眼下隐约可见的“x”型疤痕,使得俊美的男人添上了几缕痞气。 “哟,小扉子,你怎么又来了?”决定再干掉一杯冰淇淋解解闷的天道君满眼不解。 “哟,小十子,怎么?我妹还没醒吗?老子的假都快休完了,本来想好好看看她来着。” 遗扉无奈,自家妹妹一向彪悍过人,这次怎么还没醒呢。 小天道吐出添得干干净净的小勺子,“刚醒了,不过刚刚又出发了,小扉子,怎么你这么倒霉呢?就这样错过了。” 遗扉一听,也是够了,感觉错过了一艘光速战舰,“不带这么坑人的,老子大后天就得回去累成狗了,都见不了我妹一面,小十啊,能不能先叫醒她啊?” 一副好哥儿俩地搂着天道君。 小天道一脸严肃,“不行,载入世界后强行退出,你才是想坑她又坑我啊!” “有这么严重?”遗扉轻轻挑眉。 “这个结果你和我都承受不起。”小天道皱着眉头,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凛然。 “好吧,哥们,再见,有空我再来。”心塞,都不能好好和妹妹吐吐槽了。 看着遗扉走出套房,天道君顿时放松小脸,继续打开星网,观看昨天才看了几集的“星海医患”。 嘛,教科书般的演技,确实值得继续追。 连小扉子这个整个星海最强的男人都给骗到了,感觉不要太爽啦! 惨了,忘记替小扇子传话了,想起砂锅大的拳头,天道君不由捂脸,算了,既有武力又带脑子出门的人还是骗不起啊,哪像小扉子! 即将结束假期,准备打道回府的遗大将军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默默被某小孩拉出来给溜了倆遍。 第二世:怪我姨婆暴力又撩人 一来就历经大型翻车现场的遗扇表示:又回到狗带现场的美女影后真心伤不起。 遗扇这一念头刚落下,整个车身就如蛋炒饭般翻滚再翻滚,终于又躺回了大马路上。 遗扇看着旁边和后边晕着的,就像梦乡正浓的一男一女。 再瞧瞧除了几处擦伤,屁大的事都没有的自己,深感怀疑当时为什么就只有自己狗带了,果然是老天也嫉妒如自己般的大美人,简直天妒红颜啊! 话不多说,为了自身美丽的肌肤不留疤,还是默默叫救护车去吧。 这大晚上的,路上空旷的车都不多一辆,没人围观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在等救护车的途中,昏昏欲睡的遗扇接到了来自另一位助理的电话。 “姐,你们都到哪儿了?这边记者们都冲上酒店了,你还捉女干吗?” 车内有些暗,遗扇头伸到窗外,看着大晚上照得马路昏黄的路灯,一阵眩晕感袭来。 “小简啊,回去捡好东西,半个小时后去医院看姐呗,这事呢,姐是力不从心了,你原地解散吧,姐还是去趟医院好好养神算了。” 电话那头的小简满头大雾,还是扇姐牛啊,捉女干还把自己给捉医院去了,也是没谁了。 就这样,在为人民服务的好同志们的帮助下,遗扇一行人安全过渡到了医院。 程大经纪人和小鱼助理到了医院便自发醒了,没浪费医院的一丝资源。 端的是精神抖擞,活蹦乱跳,瞧瞧人家医生看怪物似的眼神,看得连遗扇都觉得汗颜。 “扇子,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处理一下。” 之后,因自己开车出事而愧疚的程大经纪人便自觉跟相关人员去处理车祸后续。 听见不是己方的责任,遗扇便打算放养他了。 而可爱的小鱼助理则在一旁和打包行李过来的小简帅哥一起八卦酒店后续。 遗扇懒懒地在白色的病床上躺着,眼皮要动不动的。 “我说,扇姐,你怎么一听说有女人要往令大总裁身上扑就想着上头条,而不是拍飞桃花呢?这多没正室尊严啊。” 好奇的小简助理此时仿佛完全忘了自己是个男的,积极劝道。 虽没大碍,但打算在医院这没什么客人的vip房安睡一晚的遗扇大影后趴在床上又困又渴。 受伤的人伤不起,想喝口小酒压压惊,然而,早就被无情的三人狠狠拒绝了,现在还要回答这么无趣的问题,不开森。 “小简啊,老婆没尊严那都是你们男人害得,见鬼的,谁爱去维护正室尊严谁去,反正老娘不爱去。” 老娘不借此上头条就便宜他了,可怜他在风花雪月上头条,老娘却要在医院孤单寂寞没得酒喝。 呔,臭不要脸的。 小简和小鱼相对无言,其实扇姐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俩人也是一对奇葩,还是商业联姻造的孽,刚结婚就开始三年的长期异地分居,一年都见不上几面,简直还陌生过彼此小区的门卫大爷。 这不,要不是令大总裁刚好在她拍戏的城市出差,扇姐都懒得搭理他了。(虽然一理他就想给他捉女干在被窝和炒绯闻上头条什么的) 这瓜吃得,虽香,却毫不意外,但这位姐想搞事儿的心也太大了吧,作为跟班的我们蓝瘦香菇,只好心疼地抱住安分守己、默默吃瓜的自己。 就在三人半梦半醒之际,熟悉的男声拍醒了大家的睡意。 程大经纪人拍拍懒懒的某人,“扇子,扇子,醒醒,快醒醒,赶紧起来给我回酒店睡去,别弄得明天一大早被记者拍在了医院的床单上啊。” “不要,老娘困着呢,爱拍不拍,除非你背老娘回去。” 如果不是程大经纪人这些年来一直苦心孤诣,忠心耿耿,唠唠叨叨算不得臭男人什么的,遗扇早就想拍飞他了,竟敢打扰老娘的美梦。 “......”三人顿觉,后面那句才是重点,懒得连几步路都不想走,懒惰如你,扇姐也是棒棒哒。 没办法,人到中年的程大经纪人力不从心,只好由年轻力壮的小简上,幸亏背上的人睡如死猪,连自己怎么被人背到停车场,再背上酒店房间都没啥意识,就这么难得安稳的度过了这段路程。 翌日一早,程大经纪人的电话还是被记者、大影后的各色友人还有令大总裁的秘书给打爆了。 他看着新鲜出炉的报纸,一脸肾疼,这些记者同志,不去做编剧真的是浪费了这如黑洞般的脑洞。 “爆!遗大影后翻车现场!”、“震惊!遗大影后婚变,买醉后车祸昏迷!”、“伤心!司机醉驾翻车,害了大影后!”、“娱乐圈再也不相信爱情了!”、“大影后深夜离开剧组,入住vip病房,为的是哪般!” 哦,遗大影后还不算独上头条,瞧,还有个蹭热度或者被蹭热度的。 “震惊!遗大影后婚变,魏大花旦怀孕,昔日豪门对照组翻了个转!” 这妥妥的标题党,但是自家艺人如愿上头条了,不过她还是漏了最重要的、捉女干这一步,程东不禁捂脸,这热度,给剧组带的杠杠的。 “东哥,怎么了这是?”遗扇踢着拖鞋,半睡不醒地推开房门,便看到自家经纪人坐在沙发上一脸的生无可恋,立马来了兴趣。 走近一看,八卦报纸、周刊一堆,哦,还有手机上的小博头条,还好,没有亮出本扇车祸现场的照片,否则就得妥妥的“天凉王破”了。 看着某扇翻得起劲儿,“扇儿呀,长点心呗,再这样下去,你明天都得爆出被离婚了,亏得咱来不及去酒店现场,否则,现在都不知道被人怎么传呢?” 反正没人没照片没实锤,令大总裁昨晚就算真的出~轨别人也奈何不了吧。 打住打住,怎么能这么想自家艺人这老公呢,虽然还是极力祈祷她还是单身的好。 “怕甚,本扇本就打算上个头条什么的,不过,魏凌子怎么也来凑热闹了!”遗扇看着手机里明晃晃写着昔日被自己怼过的手下败将的新闻,眼冒火光。 我勒个叉叉!竟然被这个女人给暗算了! 程东一看她脸色,暗自摇头,得,醒过来了,又要撕人去了! “她前几天在那医院孕检过,估计昨晚那么大动静,她不趁机掐你小尾巴就奇了怪了!” 也是,自入行起,自家艺人开始演的“傻白暴力”爆红,人家演的白富美反而沦为陪衬,这演艺路上对上的机会多不胜数,人还次次落于下乘,俩不杠上就怪了。 而且,俩人结婚时间相去不远,自家影后嫁的是圈外实力名流,魏小姐嫁的是圈内新贵。 这一来二去的难免被国民绑一起对比的,一有机会绝对会找回场子。 遗大影后顿时泄气,“算了,本扇不跟孕妇多计较,还是一个就算怀孕了还得靠老娘才能上头条的女人,这次就放过她吧。” 跟这个女人玩这种小花样,还没有去借令大总裁的光上头条有意思呢。 完全不知道自家艺人还惦记捉女干一事的程大经纪人不禁点头,自家艺人总算是有些长进了,没那么暴力了,给她当了十几年妈的男人深感安慰。 想想当初,某影后红得发紫那段日子,曾经有位不太识趣的小狗仔一个麦克风差点扔到了某人面前。 谁知大影后深藏不露,一手把那个唛直接拍了回去,把人小记者都打到进了医院,自此后,娱乐圈谁不知遗大影后的武(暴)艺(力)非(吓)凡(人)。 就算是极具新闻价值,哪还敢近距离打扰大影后呢,那日子,想想就不好过,经纪人在心里拿条小手绢擦擦深藏的苦与累。 “对了,扇子啊,你要不回回令总还有小宗他们的电话,估计看到你车祸的消息,大家都得急疯了。” 能不疯嘛,妥妥的人均十几个电话啊,亏得本大经纪人手机充电五分钟待机两小时小时。 ------题外话------ 写这篇文呢,主要想圆一下自己曾经最喜爱的那对cp梦,也许现实不能在一起,但是也希望两人都好好的。 二、她家总裁有点忙 听到一点儿也不陌生的名字,遗扇不禁默了默。 令大总裁的意图甚是好猜,估计他也知道,作为意外得知他行踪且为数不多的人,她也为了他今天上头条贡献出不可或缺的一份力的,兴师问罪的要来了。 而小宗,对他,遗扇可谓是头疼得要命。 程东看她那怂样,就知道能治她的就只有小宗,元致了,这俩人,看得自己也肝疼,好好的在一起就好了,现在给整的,一个越来越尴尬,一个越来越孤僻。 唉,爱情啊爱情,你是多么调皮又雷人啊,幸亏哥明面上还是一位单身贵族。 “怎么着?你还想躲啊?自从去年你和小宗录完那档综艺后,你连人家在巴黎请你吃一顿晚饭都避嫌了,还真的是结了婚连朋友也当不成了?” 程东怒目,人家从来都没向你表白过,只是曾经在节目里表示过对你有好感而已,这样做的又不差他一个,瞧这给弄的。 亏得当年一出道俩人就被观众评委最佳国民cp了,要不是遗大影后无端任性跑去和令大总裁联姻,估计小宗都从某人的国民老公打拼到真正老公了。 想想小宗特地推了几部剧陪某人去录那档综艺,真是得不偿失啊。 遗扇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没想躲啊,只是太久没联系有点不习惯而已!” 程大经纪人白眼一翻,不习惯?当年又是谁一年不见人家,却又在综艺上兴奋时毫不突兀地喊人家“之深”啦?那可是人家在你俩出道组cp神作中的戏名儿啊! 带着这么一个常常“神来之笔”的艺人,真心累累哒。 “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哥就不懂你了,你说你和令总又不相爱,又不用婚姻去维系俩家合作,你当年是干什么结的婚呢?” 遗扇得瑟摊手,嬉笑开口:“没别的,就想年纪差不多,绯闻男友和那迷恋姐的人又太多了,就结个婚试试呗!” “姐啊,敢情您是无聊惯的啊?你还得瑟上了,过来,保证不打死你?”程东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这搞事精,真的闲闲也能成精的。 泪奔! 扇姐表示,对于雄性激素失调的男人,这会儿还是避着为好,麻溜回电话去了,看看多自觉。 令大总裁接到某人电话时,已经在下了飞机,坐车回公司的路上了,对于这盛名在外的妻子,真心表示不理解,想不到她竟是吃瓜群众本瓜。 前座精英男打扮的秘书看着总裁那略微泛青的脸色,估计是昨晚折腾坏了,大boss有飞来桃花什么的本秘书表示不造不了解,还有谢谢。 算了,还是藏好八卦的小眼神,想想年终奖也是美的。 令大总裁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翻动待会儿会议要用的重要文件,一脸的一心二用。 【身体还好吧?】 另一旁的遗大影后满脸的百无聊赖,听这清晰的语调,估计大总裁早就进入“工作狗”模式了。 【一点事儿也没有,谢谢关心,没事我先挂了。】免得妨碍你努力工作。 【哦,那注意安全,这几天多休息,就这样吧。】 令大总裁单手挂电话毫不费劲,眉头微皱,竟然没效率的忘了提醒某人今后要注意影响了,罢了,今天又是工作忙碌的一天。 至于忘了转达自家母上大人的关怀?让高秘书随后补上就行了。 拓盛大厦—— 令大总裁带着高秘书步履从容走回公司,本来趁着还未上班,在楼下大厅品着咖啡,交流情报的员工们立马如惊弓之鸟般向着令唐问好。 待俩人上了电梯后,年轻的办公室男女们便三三两两凑作堆,除了感叹自己大boss除了依然的帅,还有八卦八卦他难得传出的绯闻。 “诶,你们说,昨晚是哪一个女人那么牛哄哄爬进了大boss的房呢?”a女士好奇眨着 b同事顶了顶她胳膊,笑得有点猥琐,“不,你应该要说到底有几个爬进去了?” “天真,你们都忘了吧,爬进去的,到底是男是女还不一定呢?”c女士一副看透真相的样子。 “也对也对,毕竟连遗大影后这么美型的总裁夫人,也从未跟大boss在ig上秀过恩爱。” 一男同事过来补充:“瞧你们说的,难道你们之前没听到传言吗?总裁和遗女神好像是契约婚姻,对就像你们想得那样......” 当你在拓盛一楼看到众多闪烁着猥琐与八卦并存的冒光小眼睛时,请不要讶异,不要惊慌。 那不是狗仔或者饿狼,而是一群不知自家总裁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外还有其他嗜好的悲催属下们,内心的yy得以满足后的喟叹! 其实,八卦就是永不停熄的上班动力。 “不过,你们猜,等一下我们公司高层下半年会选哪一个女明星代言呢?” “徐然吧?她电视剧不是热播中吗?” “不就一新晋小花吗?适合我们高大上的电子产品不,哪比得过凌月呢?” “话说,你们都没想过陈雨菲还会续约的吗?” “妹子,想多了吧,她都嫁入豪门了,她婆婆还让她混圈?听说之前都来解约了!” “哎,你们说,要是遗大影后愿意来代言多好啊?我都老职员了,都没在公司见过她一面,桑心。” “想多了兄die,想要大boss和遗女神官方发糖?等到你退休那也是不可能的。” “......” 即使电梯门合到一半合不上了,暂时还没回到工作间的令大总裁,大概听到满耳自己那离谱上天的谣言,也是面无表情的。 一旁的高秘书则暗自为众人的猜想点赞,作为高科技企业的一员,他们显然是没有辱没自身的创造力的,只是,偷瞄了boss一眼,老板的高冷无人能懂,那是种高山流水无知音的境界。 经历电梯故障和流言洗礼的令总终于安全到达了开会楼层,只是一出门便被某个娇小的身影撞入怀中。 “抱歉,不好意思,撞着您呢?您没事吧?” 女人堪堪站稳,轻巧的女音带有些熟悉。 令唐稍稍后退一步,眉心微蹙。 “下次注意,会议楼层禁止胡乱跑动。” 随即打算离开,细细提醒属下的事,自是不需他去做的。 高秘书不禁感叹,怎么大boss今儿什么都不太顺呢? “对不起!”女人抬起头,看着眼前西装笔挺的令唐不禁睁大眼睛,“是你?” 令唐这才将视线放在女子身上,眉头还未松开,亦是一愣,“你在这里上班?”显然,女子是昨晚助他躲过被记者围观的人,只是她怎么会在这里? 女子傻傻一笑,“不是的,我来这里面试,你呢?” 令唐打算回话之际,一把气急败坏的女声插了进来,话语不掩担心,“方亭琳,你去哪呢?不是说好就在门口等我的?别不小心得罪大咖再回来找我哭诉!” “瑜姐不好意思,我刚刚就是想下去买杯喝的。”叫方亭琳的女生小心撒娇,完全知道怎么应付生气边缘的经纪人。 “还喝哦?别人都忙着减重,你还给我喝......不知道这位先生是?是不是我们家方亭琳不小心打扰到您了呢?”瑜姐一扫旁边站着的俩西装革履男,不由心里直叹气。 令唐并没有答话,“她是今天来面试代言人的?” “是的,先生,真不好意思,不过我想她不......”瑜姐还没说完,便被令大总裁打断了。 “行了,她没打扰到我。”话落便示意一旁的高秘书一同往会议室走去。 “呼,吓死我了,我说小妮子,你从哪里惹来的这尊大神啊,一看就不凡。”瑜姐小声问道,如果不是令唐坚决不在电视机前露真容,瑜姐这在娱乐圈打拼多年的老油条铁定老早就认出他来了。 “没,我只是昨天才见过的......”方亭琳心里松了口气,瑜姐的注意力总算被转移了。 “不说那么多,等一下好好给我表现,这个机会可是很不容易得来的,这次就算不成,以后也算多条人脉,知道吗?” 方亭琳马上点点头,一脸听话状。 三、这些年,他们磕到底的国民cp 拓盛的新型号手机代言人的面试与令大总裁的会议同步进行,只是会议更早结束。 而开完会的令唐,则坐在办公室里一边翻阅文件一边对着高秘书吩咐道:“等一下通知刘经理,代言人我已经有名单了,如果刚刚那个女生过了初步印象,那就直接采用她吧。” 他从来不欠别人人情,既然今天恰巧碰到了,就顺便还了吧。 “是,总裁。”高秘书低声答道,其实内心翻滚,妈呀,这么刺激,不会是碰到昨晚绯闻的女主角了吧?哎,可惜了美丽的总裁夫人。 于是,就在这么短的瞬间,拓盛集团的新一代代言人就这么产生了,赢家却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娱乐圈小萌新。 “天呐!小琳子,我们不会做梦吧,拓盛真的选了我们啊,还让你明天就去签约,这效率真是杠杠的!”瑜姐激动得不能自已。 方亭琳也一脸欣喜,“我也没想到,真的机会砸中我们了,真好!” 瑜姐敲敲她小脑袋,有片刻疑惑,“瞧你这怂样,好好干,往后机会多的是!话说,这么巧,不会是昨天遇到的那位帮你的吧?看他也不像什么底层员工。” “应该不会吧,我们才见过第二次......” 俩人都不知道,曾经一语道出了真相。 失望的遗大影后也并不知道,自家总裁老公昨晚能完美避过数十位记者,不是因为他能力非凡,而是,他狗血地被人“美救英雄”了! 就在高秘书下楼送客的那一刻,被遗留在酒店房间的大总裁一出门就碰上了几位花痴千金,攻势甚为猛烈,差点就要迎面扑来,就在狗仔达到的前一刻,令大总裁被那位方亭琳小姐误当同行给拯救了。 感谢他生的一副好相貌,虽被当做艺人,但却逃过一劫,被极为厌恶娱乐圈中无节操狗仔和私生饭的小明星拉着跑了。 那是令唐这辈子第一次做的落跑事件,滋味甚是复杂,但对伸与援手之人,还是十分感激的。 令大总裁虽然有一位巨星老婆,但其本人不大喜欢接触麻烦滚滚的娱乐圈,更别说把自己暴露在公众面前了。 世人皆知遗大影后与一位豪门公子结婚了,但除了世交、合作伙伴,和一些公司老职员,谁都不知道俩人的关系。 他也从来没想过要公之于众,至于夫妻感情?算了吧,她热爱她的演艺事业,他忙碌他赚钱工作,河水不犯井水。 不说俩人关系如何,但俩人在隐私上称得上是泾渭分明,令唐不管她在娱乐圈有多复杂,只要别传出绯闻就好,毕竟,有点实力的合作对象还是知晓俩人关系的,更别说家里人知道后绝对会唠叨不停。 而遗扇呢,则更为乐意令唐去灯红酒绿,而且某人无聊得想试试捉女干上新闻头条,毕竟她最近客串的戏是饰演一位老公在外面闲花埜草,之后黑化复仇奋起,最后被男主角揪出来的豪门弃妇。 这么浓烈的感情,要是能在现实中取到经就最好了。 然而,一切都毁在了翻车的晚上。 遗扇郁闷了,只得折腾折腾程大经纪人他们。 “东哥,我明天去片场行不?老娘健康得很呢,你看,本扇这姿体多灵活美妙啊,臭男人都可以擂倒几个了!” 一旁的三人看着抖手抖脚的大影后,皆无奈一叹,为毛自己累成狗,罪魁祸首却精力过剩呢,想想就心里不平衡。 程大经纪人决定无视她,“安导说了,让你好好养着,不养上五天你就甭想出去溜达,有那个时间好好研究下一部戏呗,新类型角色啊!” 遗扇对着他做投降状,是够新的,这角色绝了,要不是林导执导,陈大编剧写的,口碑有保证,遗大影后表示骚也不骚它,饰演一位精分成10个人格的女主也是心塞塞啊。 最后的结局还是牺牲自己拯救男主,啧啧,瞧瞧,这人间真理——若深爱,必遭害呐! “扇子啊,你难道还没回复小宗?”程东觑着某人问道,网上一大群cp狗都瞧到了元致拍戏时貌似心情都不太好了。 而另外的俩只,已经做好了吃大瓜的准备。 她一把抓起手机,表情淡淡,往房里走去,“昨天忘了,现在就回。” 留下被她难得的干脆微微震惊的三人在静默的客厅中。 一身亮橙色真丝睡衣套装的遗扇此时并没有人前的利落,而是盯着拨号中的手机有片刻失神,而后邪邪一笑。 也罢,本扇就是如此优雅迷人,迷弟迷妹遍布全球啊有没有。 【喂?是小扇吗?身体怎么样了?】清越的男声透出些许担忧,与脑海中理智自持的男子身影有些出入。 【小宗,好久不见了,你就放心吧,想必东哥也说过吧,我还活蹦乱跳的,没什么的,谢谢你关心啦!】她的嘴角稍弯,那是一道极为自然的弧度。 【那就好,新闻一出,真是吓了我一条!幸亏你...你们都没什么大碍。】轻松的语调传来,遗扇可以感受到对方的霎时放松。 【哈哈,对了,现在没打扰到你吧?不会还在拍戏吧?】某扇看着窗外明亮的天空,好吧,现在才想起不属于放饭时间。 【没呢,在中场休息呢,还没到我戏份,话说,你怎么变得这么客气呢?以前你可从不会问这些。】 男子打趣说着,当然,遗大影后向来不问是因为俩人总会交换并吐槽日程表,对对方的安排也是熟悉的。 【咋的,礼貌对你还嫌弃啊,要不要拳头伺候啊?】 遗扇顿时炸毛,气氛这么尴尬兄die你没点数吗,老娘是向来礼貌待人的人么?不,本影后只会气势逼人! 【呵呵,开玩笑......小宗哥,到您上场了,您......】她隐隐听到别人的提醒声,唉,还是没变,总是这么迁就人。 【那么,先这样吧,有空请你吃饭吧!】遗扇想着自己还是体贴人家一回儿吧。 【好的,再见。】 片场里,元致看着挂断的手机有瞬间恍惚,但愿真的还有一起吃饭的那天吧。 36岁的男人依旧高冷迷人,一如当年电视剧里那个高智商花美男学霸,只有对待女主角时偶尔才会露出短暂的温和。 “小宗哥,辛苦您了,陈璐今天状态不太好,导演就说希望您带带她。”副导演一脸歉意,这做作的女主,可别作得神憎鬼厌才好。 “没事,不过最后还是得看她自己的。”元致淡淡整理服装。 “是是是,谢谢小宗哥了!”副导演一脸欣喜走了,终于可以交差了,今天早点放班才好啊。 不过,元致人还真的好,虽说看似一脸冷淡,但从不刁难人,难怪这么多导演都爱找他拍戏,即使他从未想过转型,但多的是名导特意开迎合他的剧本。 有颜有实力,还会做人,什么都好,就是到现在还单身,想当年,他也追过他和遗大影后组的国民cp,现在呢,佳人已嫁,才子仍然孑然一身。 话说,当初元致又是在什么样的心情下,才说的那句“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遗扇已经结婚了”,算了,继续观察小花去啰,还是单身汪的自己好像也没多大发言权。 ------题外话------ 该是~若单箭头深爱,必遭其害。 四、叮!你的影后已上场 利索挂掉电话的遗大影后随后接到了来自自家堂姐的慰问,以及,请求。 堂姐长了遗扇二十几岁,与她家父母年纪反而相近,现在已经是一位18岁少女的奶奶了。 而此番电话,除了代表在南方那一大家子人对遗扇的忧心和关怀的同时,亦是为了她那位不省心、想只身闯娱乐圈的孙女,再度请求遗扇帮忙看着她的。 毕竟,遗家这大家族里除了遗扇,没人接触娱乐圈,而且自己她夫家和娘家都在北方没太大的影响力,但嫁了北方豪门,且已经名声敞亮的堂妹自是不同的。 遗扇不禁怀念道:“姐啊,您说您都多大年纪了,还得操心这些,她要进就让她进,不是才高考完么?就让她过来呗,不过事先说明,她来我这儿,可是要帮我当助理的,我还没那个能耐带一个新人出道。” “哪能不明白呢?我还不知晓你的性子,感谢的话就不说了,反正我们都等着她败兴而回,说来搞笑,她这些年来都不知道你是她姨婆,还天天说你把她的男神都那什么,好像是吻了个遍,你还是注意点呗,我家这小丫头要是知道得跟着你,不知道要多闹腾呢!” 堂姐打趣的话让遗扇心里不由暖暖的,这么些年,最多是匆匆见上了几面,父母都是飞来过年的,和老家的人联系得并不多,也是一个小小的遗憾吧,兼顾工作的同时,忽略了亲人。 “行啦,你妹我还对付不了一个小丫头,但愿小丫头耐扛点,当年我可是把她爸打进了臭水沟里的女人。”想想就美得慌,从小就是神样儿的大美人。 “......”省略号也无法完全表达堂姐的一脸黑线,行啦,还是自家小孙女做好求生准备吧,遇着了这么个不着调的姨婆。 聊完电话的遗扇出了大厅,小简和程大经纪人在一个给她整理行礼,一个给她筛选剧本,而较为悠闲的小鱼助理则为她管理小博,看得是炯炯有神,迷之兴奋。 小鱼看到她出来,忙招呼她坐下,激动地举起小平板,“扇姐扇姐,小宗男神是不是又开新剧啦?你看,你看,好多桃花粉都在这里留言说,希望你去客串小宗男神那个角色早逝的妻子呢?” 没错,桃花粉便是遗大影后后援会粉丝儿的名字,全称就叫“桃花扇”,源于偶像长了一双极其撩人的桃花眼,结果就是如此简单任性不解释! 而且,每位桃花粉基本上都是小宗和遗扇俩人忠实的初恋cp粉。 遗扇看着小丫头特期待的眼神,一手撩起她的下巴,红唇微张,“妞儿,本扇行程已满,连捉女干的时间都没了,恐怕不能如汝所愿呢。”说完,电力十足的眼神随之而来。 “啊啊啊!扇姐太霸总了,真的受不了了!”小迷妹双手捧脸,被夸赞的对象却一脸看戏般侧躺在沙发上,一双丽眸泛着粉晕。 程大经纪人和小简顿时无语,“小鱼,够了,你分贝扰民了,还有你,”程东瞪了遗扇一眼,“上帝让你长这张祸水脸,是为了让你撩妹的吗?有本事去撩你男人去,还有,谁叫你撩窝边草了?这丫头再这样下去,恐怕精神失常,累得我还要重招助理呢。” 遗扇回以极为得意的眼神,“狗男人关本扇么事?还有,你不也吃窝边草吗?不过,是不是被吃那位就不知道啦!” 她戏谑的眼神在程大经纪人和小简助理俩人身上打转,俩人刹时一僵,耳后根微红,对视过后皆一脸生无可恋,夭寿啦,竟然被搞事精发现了。 “啊?扇姐,什么吃和被吃,怎么啦?”精明小鱼顿时上线,八卦天线可不是白装的。 遗扇挑衅对着僵硬的俩人微微一笑,“没事,就是让你东哥没事多点锻炼身体,多补补。” 小简笑得更为尴尬了(深藏功与名),不过,让某人多锻炼锻炼也是好的,这样下来时间才能更长一点......咳咳!稳住,为了往后的福利。 而程东则面部麻木,感觉失去知觉了,连打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鱼立马恢复无精打采,“好吧,不过扇姐,你真的不去吗?你们cp都好久没合体发糖了,再这样下去,我们桃花粉都要持续‘贫血’了!” 小姑娘眨巴着萌萌的大眼睛,看得遗扇想过去亲亲抱抱举高高。 不过,话还是要拒绝的,搞什么暧昧的,遗大影后最不耐烦这些了,既然无意,离得远远不是挺好吗? “小鱼宝宝,别想了,你们或许这辈子都不能再见着了,姐可是分分钟一千万上落的人呐,拒绝再演偶像言情剧不解释。” “唉!”小鱼感觉错过了一个亿后,仿佛释放完了一亿光年的惆怅。 桑心,此刻她的心都是黑的,男神只演偶像剧,任性拒绝转型,而自家大影后呢?俩人之间简直是横着没人能翻过的天堑嘛。 于是,悲伤过度的小鱼助理决定找个角落再刷俩人当年的甜度了,有上下两部呢,够她补充今天的能量了。 而孤单的小平板,则被扔进遗大影后的怀里,桃花粉的忠贞与诉求,必须让自家影后深深去感受! “深琴”cp不在一起,桃花扇永不放假!必须天天维(鼓)护(吹)此cp的正统地位。 遗扇无聊地翻着自家官博,一脸黑线。 ......什么鬼!? 〖我是扇扇家的小宗宗〗:小伙胖们!听说宗宗今天在片场接电话时宠溺地笑了哦!≥θ≤ 〖扇到致家〗:撒花撒花!必须是我们家扇扇来电话哒,宗宗铁定很着急扇扇。 〖扇扇今天离婚了没〗:哇!那扇扇今天离婚了吗?┺⊙⊙┺(等待中) 〖联姻不及深情〗:知情人告儿你们,并木有!不过......#◎#(吃瓜群众) 〖遗!你家宗宗走丢了〗:suo!坐等扇扇甩掉霸总,扛走宗宗!¥v587¥ ...... 〖yytellmewhy〗:??哇!遗宗合体,所向披靡,天下无敌! 〖男神吻你第三部〗:反正楼上说得都没得错! 不常上网盖楼的某大影后简直被粉丝儿的想象力和持久度惊呆了!有这么想偶像离婚的么? 不对,以后还是得小心点,就这侦(八)察(卦)能力,稍不注意就能被扒下马甲了,还是默默远离所有男性三千米吧,肾能耐哒! 就这样,粉丝们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家大影后又飞得离自家男神更远了。 搅得粉丝能力不容小觑的遗扇,又在家里度过了三天养膘生涯,无趣的日子终于在安导一个慰问电话中结束了。 程大经纪人让小鱼带着打包好的遗大影后麻溜滚回片场当她的豪门弃妇了。 俩人回到录影厂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热切关怀,本来走巨星路线的遗大影后险些也hold不住了,这怕不是以为本扇180度重伤? 安导走过来拍拍她的肩,一脸赞叹:“恢复能力不错,再接再厉!” 这“努力加油,我看好你”的表情,差点让某人想伸出罪恶的小手手。 幸亏这会儿男主陆畅影帝来救场了,“看来媒体又想象力丰富了,你这几天也闷坏了吧。” 作为演过几年对手戏的人,对某扇那事儿性子也是深有体会的。 遗扇送了他一对白眼,“瞧影帝您说的,这么了解朕,怎么不救朕出苦海啊?” 陆畅讪笑着避开她的眼神,一脸莫测的摸着下巴,“来来,陈太太不用着急,本侦探定会在几集后好好发现你、拯救你的。” 怂样!鬼不知道你是男主,本影后是那弃妇“陈太太”啊! 一旁感觉到火花将溅的伟大男人,终于决定当一回程咬金。 “好啦,好啦,既然遗扇身体倍儿棒,那大家都就位吧,早完早收工,下午茶遗扇的,晚饭陆畅的。” 安导拍着手提醒在场工作人员就位,俩人瞧着这位格外令人蛋疼的做派,这大方劲儿,敢情花的不是他的钱,不心疼! 催促他俩赶紧散伙儿的安导表示:不吝啬,工资少,真没钱,妻管严。 接下来这场拍的是戏里的遗大影后发现丈夫妥妥养了小三三年时,在家中默默爆发的一场戏。 很多人拍类似这类型的戏份时,总会选择情绪外露,或号啕大哭,或疯狂怒骂,或伤身自残。 了解遗大影后性格的编剧和安导,并没有给她固定的剧本内容,只是给了她场景和背景设定,发挥都是她的事。 对跟她接触后有所了解的所有在场观众来说,遗大影后的表现绝对会出人意料的,为毛?因为她本身就是一奇葩啊,逗比性格嘛! 遗扇没有让大家失望,此时发现真相的豪门陈太太,正一脸平静地拖着自己沉重的身躯回到自己偌大的房间中,轻抚着床头挂着的结婚照。 露出甚是甜美的笑容,那双月牙弯的桃花眸柔得似乎可以荡出水来,只是,那水却毫无温度,隐隐似是泛着黑色。 “真好看!”手指触及男人俊美的面容,就仿佛吻上了全世界。 她叹了口气缓缓转身,走到衣柜前,拿出还挂着吊牌的黑色丝质长裙,如蹁跹蝴蝶般进入卫生间,缓步出来的陈太太身上似流淌着黑色光华,走动间那双玉做的手臂与之交相辉映,端的美丽迷人。 女人并不因自己的美丽无人欣赏而舍弃梳妆打扮,她气质高雅,却难得穿得性感撩人,大红色的口红吻上淡粉色的薄唇,刹时显得格外的妖气凛然。 在场人都不禁紧盯她的一举一动。 五、逃不掉的怪力日常 此时,大家眼里艳光四溢的女人轻轻拿起亮屏的手机,“喂?老公吗?是吗,你出差要好好注意身体,嗯,我会等你回来的,记得,我们还要拍六周年的婚纱照呢,好,拜拜。” 语调轻盈,宛若幸福的新婚小女人,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家丈夫已然出~轨。 众人顿时暗暗吸气,因为他们都看到了她在说“好好注意身体”时,手中把玩着的那支口红,已经被人轻轻从中折断,甚是轻松不费劲儿。 温情与残忍的剧烈对比,就如被女人细致摆好的护肤品和风轻云淡扔在垃圾桶的破败口红般。 视觉的冲击无法言语,众人深知“陈太太”并无像表面上的那种息事宁人的感觉,而是恨到了几点,那是藏在平静里的狂风暴雨。 镜头后的安导感触最深,因为就在遗大影后爬上床睡觉时,他的镜头捕捉到了她的视线有一刻再次停留在那张双人照上。 而那刹那,男人脸上似乎隐约出现了一道细痕,安导不由喟叹,遗扇还是那个遗扇,感谢老婆精心为我换上拓盛出品的“小老婆”,当的是清晰透亮一百分。 这场结束后,安导带着助导来到了结婚照面前,其他人默默围观,镜头放大的那处,慢慢出现了一道较为明显的裂痕,还有其它小线默默晕开。 围观中的小鱼悲哀一呼:救命啊,扇姐怪力又上线了,这次,东哥又要吐槽今儿又要赔道具啦! 果然,满意捡起某影后留下的小细节后,安导笑得一脸和蔼地对着小鱼助理说:“小鱼啊,记上,你家影后又毁坏照片一张!”瞧这语气,都成日常动作了。 小鱼郁卒。 之后的戏份,直至喝完下午茶,都是陆大影帝承包的。 这部片名儿不大走心的剧叫《11路公车》,是一部男主向的伦理侦探大剧,男主是一位私家侦探,和警方合作的那种,灵感干涸的时候就靠着坐这辆公交车绕城一圈,通过凝神思考和对窗外一路意外出现现象的联想,从而获得破案灵感。 而女主就比较衰啰,女主在剧中算是打酱油的存在,人设鲜明程度甚至还及不上像遗扇这类小单元的作案凶手呢。 戏瘾大发的安导曾经还想给某大影后加加戏来着,谁知道就被某人以上了年纪精力跟不上为由,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其实某人心想:要你扇姐拿着比女主多的工资,还要多拉拉观众吸引力?简直做梦。 脑回路异于常人的大影后显然不知,剧中女主不知暗戳戳祈祷了多少次,想跟她互换位置。 哪有明星会嫌弃多加工资,多增加曝光率的?!亏你还是想捉女干上头条的搞事精扇姐。 遗大影后极为舒适的躺在躺椅上,看着场上稍显嫩色,又不太算拖后腿的小娇娇女主,以及一直在释放气场的陆大影帝,品上一口自己掏腰包请客的咖啡,嘛,这戏看得还是过瘾。 不过,要是陆大影帝在中间休息时没送她白眼就更好了。 “扇姐,扇姐,即将到您戏份了,要不您先去整理整理,我稍后再帮您补补妆。” 被恋爱剧情哄睡的遗扇悠悠醒来,看着唤醒她的化妆师,眼神迷蒙,沁出水光,“好的,那麻烦了。” 自己去洗手间把自己泼醒的大影后终于又要上场了,这一场,陈太太那俊俏的老公终于肥来了! 扇姐捏捏手心,要是令唐出轨了还敢嬉皮笑脸对着她,她绝对会给他来一套“升天漂漂拳”,保证狗男人一拳上天,俩拳成仙。 呔,出轨就早说嘛,还敢瞒着?这是想偷偷嘲笑老婆蠢得被骗?不知死活! 对面的“丈夫”小鲜肉安迪在扇姐偷偷的打量下稍稍一颤,不愧为混圈多年的金刚暴力姐,一眼就足以ko他了。 幸亏自己背对镜头,稳住,没赢,但是绝对死不了。 亏得这里面丈夫面对“天真”妻子的格外热情也是带有心虚的,安导才放下喊卡的小手。 优雅的女人微笑地为一周未归家的丈夫仔细夹上几筷子他爱吃的菜,“丈夫”鲜肉看到碗里那鲜红的肉酱,对着温顺的老婆笑得一脸赞叹,丝毫没发觉那将会是他最贴近未来的真实写照。 是的,戏里面的陈太太真的会将给她戴绿帽的男人碎成那啥酱。 遗大影后勇于尝试新角色的勇气与重口味偏好,凡人是无法理解的。 那量不少的肉酱,基本上都被热情的妻子送到了丈夫的碗里,说谎技能满分的男人亦是全盘接受。 优雅的女人屏退扶着似是喝醉的男人进房的佣人,亲自褪下男人的外套。 苍白的手指拂过男人修长的颈部,划过意外出现的青筋,“亲爱的,好眠。” 陈太太低下头,吻上男人洁白的衬衫,待不小心瞥到那白上的一小抹鲜红时,眼神须臾结成冰。 她轻笑出来,“真的好爱你呢。” 她转身离开大床,拿着手机朝洗手间蹁跹而去,至于说了什么,没人听得见,只是在她出来时,隐约听到了几个字“后天、谢谢”。 女人颇有雅致地开着老式的留声机听音乐,场上不知情的男人仍然沉沉睡去...... “卡!漂亮,收工,大家赶紧收拾啊,待会“如意”,陆影帝的!”安导极为开心,今天也是完美没take2的一天! 本来想着愉快整理的众人—— “导演!安迪的白衬衫又破了!”安迪的助理欲哭无泪。 “场工老师,这个门怎么又歪了?”不,不要问我,我只是个小小的路人工,大影后弄坏这个不下于6次的事实我不造啊!求放过,扇姐回来后他又要天天维修了! 安导大手挥挥,一声大吼,“没事!记下,都记下!坏掉的都记上,助导记得发给程东,遗扇免费更换。” 小鱼顿时感觉就算待会儿晚饭吃下一头鲸也弥补不了她幼小的心灵。 “安导,你今天咋又上天啦!”每次被导演坑得无话可说的遗大影后只能选择言语上怼死造作的男人。 “小扇子,老子正等着你的豪气送我上去来着!”安导戏谑道。没关系,天天有钱换新道具,就算被怼也是值得的。 “哈哈!”终于轮到辛苦一天的陆大影帝开心吃瓜了。 大影后气沉丹田,打算将全身的怒火和愤懑都化作晚饭的食欲,“笑得跟个傻子似的,陆大影帝,等一下就谢谢您的满汉全席啰!”滚蛋!敢吃老娘的瓜?不吃你几分之一的片酬都算便宜你啦! 想到某人黑洞般的胃,以及从不胡长的肉,陆畅捂脸,真是在遗扇面前从来帅不过三秒,弱弱地捂住即将要一泻千里的荷包。 六、前浪死在了那一眼 一行几十人浩浩荡荡地往距离湖市拍摄影视基地大概半个小时车程的“如意”大酒店走去。 这唬人的车队一路上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特别是遗大影后开着的那辆拉风橙色小跑。 安导、小鱼以及陆畅成功成为了登上这辆新跑车的第一波客人。 后座上的安导摸着这高档的配置,心下有些羡慕嫉妒恨,唉,自家的零花钱都被老婆帮自己买“小老婆”去了,至于车吗?等五年后的结婚纪念日吧。 “遗扇啊?你说你,怎么还是一如既往这么骚包呢?人爱穿橙橙的就算了,你这车怎么也一样色啊?要是你站在车前拍照,估计都成“无头东宫”了,除了头都成一体了!” 安导无奈摇着头,带着显而易见的嘲笑语气。 “得啦,贫穷导演没钱买车就直说呗,还敢吐槽我?”前座的遗扇转头鄙视他,感谢全能助理小鱼接下开车这活儿,让她反怼能力得以自由发挥。 安导战败,推了推隔壁刷着手机皱着眉的陆畅,“我说陆畅,怎么这表情?又谁上头条了?” 遗扇也全神贯注盯着他,有捉女干吗? “遗扇你之前不是拒绝了小靳导演的电影吗?现在这部剧也播了,这评论刷下来,真是有点复杂。” 安导闻言,不由一叹,略带了然,“哦,小靳的?是跟你档期有些撞期的那部啊?” “有这么回事,不过跟我没关系吧,反正一年前问我时就从来没想接过,角色不搭啊,这又咋啦?”遗扇耸肩,这都多久的事儿啦。 “听说这前前后后准备了五年,不过好像票房扑街了,回不了本,还被报道得有点过分,主演也被牵涉在内了。”陆畅简单概述了一下。 “很正常啊,娱乐圈常态啊,我就算导了这么多年戏,也没想过每一部精心准备的剧本都能被观众完美接受啊,起起伏伏,上上下下,也是不错的挑战啊,也没怪在谁身上。” 安导一脸无所谓,掏出绿箭,时刻清新口气,老江湖的姿态就是与众不同。 “这个嘛,我那时纯粹就觉得题材有点偏西式了,角色设定不太适合我,不过现在这样,或许可能是现在国内的观众市场还不偏向于这类型的电影,也许过些年就又会好起来了,像安导说的,正常。” 遗大影后也是没多大感叹,扯不到自己这儿,复又多瞧了看似格外在意的陆畅一眼。 “咋啦,大影帝,难不成是你偷偷藏着的小女友在这部戏里被骂了?” 安导也顿时精神一起,外加一个吃瓜司机。 陆畅哭笑不得,磨牙道:“想哪儿去了,我楚女神不是在里面吗?不过没人拉上她,也是有点安慰。” 遗扇看巨婴似的眼神看他,嫌弃道:“都人到中年了,还追星,人楚女神早就当妈了。” 安导和陆畅听后不禁对视一眼,还好意思说人家,明明都差不多的年纪,自己结婚几年都活成单身狗没俩样似的。 一行人总算热热闹闹地占据了“如意”三楼最大型的商务厅,连通的房间直接坐满了8桌人。 主演一堆,经纪人、助理一堆,工作人员胡乱坐着,敬酒的敬酒,聊八卦的聊八卦,这氛围格外没大没小,又分外轻松,本来想跟导演什么的打好关系的小配角也发现自己精心准备的伟大赞词派不上用场,只好开心陪笑了。 遗大影后自是没忘记要狠狠宰陆大影帝一顿,当然,珍藏版的桃花酒绝对是少不了了,她喝水似的喝得痛快,看得陆畅胃疼。 而且,更过分的是,遗扇还挑衅般对着楼层经理说,要打包三瓶回家。 酒过三巡,大家也喝得差不多了,想着大影后几天后也要杀青了,安导演便趁机发表一下演讲,感谢她这次的大力支持,因为遗大影后对片酬什么的,只要合理,从不讲价。 而且,遇着这么个实力杠杠,基本总是一条过,还不折腾剧组工作人员和对手的人儿真是太好了,虽然撩遍了整个厂的妹让男士们无妹可撩,不过也挡不住大家在心里的默默不舍。 当然,要感到今晚松一口气的还是某扇剧里的丈夫,已经被光荣下线的丈夫,小鲜肉安迪也是深感生活不易啊,幸亏今天杀青了,遗大影后那凌迟般的压迫感,怪吓屎宝宝啦! 大家吃得也差不多了,今晚度过不通宵的一晚后,接下来还要累成狗,其他人分批散去后,跟遗扇同车的几人等着还是被敬酒就吐了的安导。 唉,一老男人还不自量力,怪不得嫂子没给他啥零花钱,出饭局简直是丢人现眼啊,还喝不过本扇,真是弱鸡一枚! “这样吧,你和小鱼在这里等安导,我先去结账。” 陆畅也觉得心累,去完洗手间回来,自家那每次负责跑腿送卡结账的小助理已经走得无影无踪了,一点都想不起他家陆哥还要付账。 “谢啦,兄弟!”遗扇瞟了眼小鱼手上的那一大袋子,笑得颇为满足。 “得,我够悲催了,就不需要你看笑话了。” 陆畅头疼,只好惨戚戚地转身往大门走去,谁知道门一开,就看到了当年在婚礼上见到过的冷然男人,带着秘书和俩位女士擦肩而过,往电梯走去。 瞧那舒展的眉头、并肩的身影,以及旁边那女生脸亮晶晶的神情,他顿觉天雷滚滚。 “怎么了?你手粘在门上啦?”非得卡在门中央当门神啊? “扇啊,要不,你还是打电话给你家令总,问问他在干什么好吧?” 陆畅也是心累n+1,撞到同场好友的老公疑似出轨的场合,还得提醒缺心眼儿的好友,这是要上演伦理大剧了。 “哈?” 最终一脸蒙圈的遗大影后还是没有打那么一通电话,因为几人又被醉酒的安导给误怼了,这上了年纪的男人,啰嗦起来也是很不要脸的,连小鱼助理都要被催婚了。 更不要提自诩人还在黄金期的钻石陆老五了,还有属于大龄无孩一族的遗大影后,也被妥妥催生了。 回到下榻酒店的陆大影帝突地见鬼似“啊”了一大声,要命啊,这时才记起,好像前段时间遗扇上头条,也是因为她老公在酒店被拍了疑似出轨的照片,而那个酒店...... 该死的霸总,您要是再想干坏事就麻烦滚远点,干嘛总守在同一个地方呢?难不成还认床?简直是在欺负他老婆那发现她又被绿了的好友,有木有! 就在陆大影帝在房间悲嚎捶地的同时,对“如意”这一家豪华大酒店有了上次被骚扰阴影的令总,已经带着高秘书坐上了返回北市的航班。 至于刚刚一起吃饭的方亭琳以及她经纪人,令大总裁表示已经安排的好好的,这次代言广告在湖市取景,在慰问公司员工的同时,也算表达了自己对帮助自己的人的感谢,可谓是一举两得。 完全不知道自己“找小情儿”的苗头已经被妻子的好友给捏住了,就等着寻着机会,如何在降低伤害的情况下开口。 飞机上,高秘书看着闭目养神的令大boss,迟疑地开口,“boss,我刚刚好像在酒店里看到总裁夫人剧里的男主角了。” “嗯。”令唐没什么感觉。 高秘书顿时聊不下去了,您就没想过您老婆会不会也在酒店吃饭吗?瞧那大包间,绝对是一大波人。 也不担心您老婆会发现您“独自”跟一年轻女的,还是公司新代言人吃饭吗?毕竟那是从未有过的啊,亲! 顿时,高秘书感觉喉咙干干的,有点怕自己等一下说完,就被炒鱿鱼了。 “boss,您不觉得,方小姐对您,好感有点多吗?”毕竟,很少人知道您已婚了,就算结了婚,还是有一大波妹子扑上来。 boss,也是魅力无法挡啊! 令唐眉头一皱,“难道要她讨厌我才正常?”有这个设定吗?除了工作,情商有点感人的霸总蹙眉表示不理解。 好吧,高秘书决定拉上嘴巴的链子,就是怕,如此下去,遗大影后这么个大美人儿,会不小心成为被鲜活小年轻拍死在沙滩上的那个“前浪”啊! 而,跟高秘书思想隔空同步的陆大影帝,则恨不得拍死自己,叫你多手,叫你多眼,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见证遗大影后被出轨的一幕。 要是,某人要婚变家变什么的,就死在了他多看的这么一眼上了! 要不,找隔壁厂的王编剧了解一下,如何防止“兄弟”被绿?如何拖走小三儿?如何那啥了做丈夫的? 要命,当初他是在佛祖面前耍了多少年才换来的这八卦一眼? 七、黑粉姨孙女接收一下 然而,纠结情绪持续了好几天,直到遗扇都在电视剧里下线了,这位陆大影帝还是对如何更美地告小状儿毫无头绪。 就在众人以为他这几天是便秘了,或者被人挖墙脚等意外状况突发时,陆畅终于决定在某人即将离开片场的一个午后,特意让安导批了他小半会儿假,打算好好坦白了。 遗扇看着坐在对面满脸怪异的男人,透过窗户倾洒而来的阳光在他脸上显得格外扭曲,她拿起珍珠奶茶喝了几口,白皙的左手极其有节奏地敲打桌面。 “所以,你特地请老娘来喝奶茶,是想展现您便秘的生动表演方式吗?” “噗!”隔壁坐着,离了俩座位,专门为俩人避嫌而来的小鱼助理一口柠檬水喷了出来,天啊撸,扇姐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遗扇轻轻瞟了她一眼,危险意味不言而喻。 亏得陆大影帝刚回神,没太听的清楚,否则又要桑心啰。 “扇啊,其实,是这样的,我朋友前几天看见了他朋友的老公竟然出轨了,你说他这么纠结,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比较好。” 看他真诚的小眼睛,绝对不是他,是朋友啊! 遗扇看着他十年如一日撒谎不眨眼的作态,也是无语,不过,真是不眨眼睛的,不是暗喻,陆畅一有什么不想说的,眼睛就会盯着问他的人一动不动,就怕被发现目光闪烁。 然鹅,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反而是他的致命伤。 “得了呗,你想说的是不是你前几天看到令唐了?我还能猜不出一点来,那日要不是安导那小老头,本扇早就想去捉女干了。”顺便上上头条。 “扇呐,幸亏你压制住你那邪恶的思想,要是你去捉女干闹得被人拍了,安导一定给你整多几场义务劳动戏,到时......呵呵!” 陆畅简直要无语问天了。 小三什么的一边儿去,深知安导那不喜剧中演员拍摄途中闹腾厉害的尿性,只要抓住机会,还不使劲儿奴役她,还是免费的。 遗扇默默把他的奶茶也喝了,舒眉展眼说:“就这么点事,兄弟,你是不是脑补过度了?” “这事还算小啊?亲,你都被绿了!” 这几天担心得吃睡都不好的大影帝顿时有点我这是交了个假朋友的错觉。 思前想后倏地灵光一闪,身子猛地往前一倾,“你们不会真是什么契约婚姻,或者商业联姻却结婚后各玩各的吧?”那这种情况就复杂去了。 不过没道理啊,她身边连个异性生物都不多,连小宗都避到外太空去了,哪里来的能玩的对象呢。 遗扇抬头望屋顶,无奈感叹他惊为天人的小说脑,“兄弟,看看你,都让你少嗑点儿瓜子和核桃,这脑力都开发过度了,我又不爱他,出~轨关我啥事呢?” 不对,关事,至少我可以上一下八卦头条。 “天,”陆畅郁卒,颤着薄唇久久无话,直到吐槽完自家好友的心宽,才蜷着拳头道:“但是你们是合法夫妻,反正他渣了你就不对的!” 遗扇只好轻拍他的狗头,“好盆友!没错看你,没事儿,等着,老娘捉完女干,上完头条立马就离婚去。” 反正婚姻生活也体验完了,是时候saygoodbye啦! “冷静,扇子,先冷静,真的要到这地步吗?” 陆畅瞬间就想撞头,这扇子也忒冲动了吧!真的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都搞不懂自己想什么了。 哎,还是单身汪万岁啊! “陆畅,别想太多,那不是你要想的,你该知道,这段婚姻我和令唐都没太在乎,是离是合,不过就在各自的一念之间而已,害你白费心了,反正届时,真要离了再告诉你吧。” 也是年少轻狂,对婚姻没什么概念,就是想去体验夫妻生活就随便找个人结了呗,这种少不更事的做法,年轻人还是能免则免了。 但,遗扇是真的感谢他,不愧是本扇认准的兄弟,当年她要结婚时也是,也给她来了像今天这般的大妈式关怀,也只是把她当自己人,关心她而已。 娱乐圈这样的人,真的不多了,少点互黑,少点掐架,多点peaceandlove也是棒棒哒! “唉,那你自己决定吧,有事别藏着就好。” 陆畅心下无力,但也欣慰一笑,离了婚我们还是愉快的好盆友,说好要做彼此的单身狗呢! 而且,陆影帝低头一笑,虽是当年祝福遗扇的婚姻,但是,他还是觉得扇和小宗这俩人可惜了。 毕竟,虽说只是过了眼,但令大总裁眼里,映不出遗扇的一丝身影,这样的人,不是最深情,就是最冷情的。 哎,想想自己也不是善良的人儿呀,惭愧惭愧。 带着小鱼回到家里的遗扇趁着自己还有一个星期才进新剧组,而且程大经纪人和小简这几天都正忙着工作室其他艺人的工作安排,她就决定和小鱼俩人好好享受快乐的吃货大会。 各种零食一小时内送货上门,外加“如意”外定了的火锅食材。 要说大影后能力杠杠,但是绝对不包括做菜,遗扇想,要让她能做出能入口的东西,除非她下一辈子点亮了厨艺技能吧,反正这几辈子,她就一厨房渣了。 感觉这几天浪得有点high的小鱼助理,一边看着电视剧,一边在冒着热气的火锅旁加快速度,瞧瞧26度标准空调,再环顾零食满地跑的大厅,内心突然有点不安。 “扇姐,呼呼,你说,东哥回来看到这些东西,呼呼,会不会一时想不开就嫩死我啊。” 在一旁双眼迷离,赞叹地轻晃着高脚杯,享受红酒那魅惑色彩的遗大影后听后,抬起似醉非醉的眼眸给小鱼发送电波,“呵呵,绝对不会,他只会想马上杀屎我。” 看着有点自知之明,也敢作敢当的扇姐,小鱼满足地继续干掉肥牛,大热天儿的在家开冷气吃火锅什么的,最正啦! 没人可以阻挡,我对你的热爱啊! “嘀呖呖,有客来访。”在俩人皆觉心满意足的时候,大门电子音播报起来了。 “哇,不会吧,这么快!”听见动静的小鱼“唰”地一下跳了起来,手脚乱颤,都不知道把零食袋子还是火锅藏起来比较好。 “急什么!姐去开门。” 遗扇绝对不会告诉她,门外的绝对不是东哥他们,他们可是有大门密码,哪儿需要按访客按钮呢。 无奈叹气,这小妮子,也太不淡定了,都跟着他们进来这么多回了,还没发现,终究还是太年轻啦。 抱着欣赏小雨瞎捉急的恶劣心态,遗扇慢悠悠地踱至大门,随手打开,看看是哪位及时雨,免费送她一场热闹。 “......您好,请问我姨婆在吗?” 门外的少女简直觉得是不是自己前辈子不小心踩到老虎尾巴了,就这么会儿,本来想寄居堂姨婆家的,怎么会在她家见到了整个娱乐圈中她最不想见到的女人呢? 遗扇也是呆了好一会儿,不过马上反应过来,面前的小可爱就是自家堂姐的小孙女儿了吧,不过,别以为她会忽略带刚刚少女那见鬼的沉默,果然黑粉有木有。 “姨孙女对吧?进来呗,本扇就是你姨婆,就此一家别无分号哦!” 遗大影后本来难得卖萌撩妹的,谁知道回答她的又是尴尬的沉寂。 “那个、介意走错地方了吗?” 这一秒,拖着行李箱的少女觉得身体和灵魂都是疲惫的。 而此时此刻,遗大影后的表情大概是这样的:(#┺∧┹#)!!! 八、粉丝对对碰 最终,满心嫌弃的少女还是没法“走错地方”,热情好客的小鱼知道这位年轻的女孩儿是遗大影后的姨孙女后,为这年龄和辈分的巨大差异感到极大的震惊! 扇姐可是孩子都没怀过一个啊,难怪之前安导喝醉酒也要叮嘱她赶紧生孩子,这不,和她堂姐相比,真是落后太多了。 小鱼顿觉自己真香了,怪不得每年都只看到遗爸遗妈,其他亲戚都没见一个,叔叔阿姨有这个拖后腿的女儿真是累觉不爱了。 “小美女,进来呗,随便坐,在你姨婆家里不用太拘谨。” 小鱼主人般把少女迎进了屋里,完全不觉这乱七八糟的家会给人怎样一种奇葩的印象。 无奈进到屋里头的隋迎风一脸黑线,瞬间又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记录遗大影后的又一个黑点:邋遢、不讲卫生。 “小朋友,既然来了,去这个房里放下行礼,然后就出来一起打扫卫生呗,哦,对了,东西先不要都放出来,一个星期后我们要去北市进组。” 遗扇瞧着又多了一位免费劳动力,黑粉什么的没得在乎,能上帮忙就行。 如果这个世上有人肉好感度测试仪,隋迎风想,遗大影后此刻在她心里,好感是负无穷这一符号的吧。 遗扇一生黑,不解释! 不过,作为一个有教养的黑粉晚辈,虽说不相信俩人血脉竟然这么近,但是以后要住在长辈家,还是得帮忙做些家务的。 于是,吃饱运动的俩社会女人和一位饿着肚子身心疲惫的女孩一起把遗扇家里大搞了一次卫生,可是省了某人不少功夫,在这清洁阿姨请假回去的这段时间。 “对了,小美女,怎么称呼你啊?跟你做了这么久的‘合作伙伴’,现在才记起问你,真是不好意思啊!” 小鱼感兴趣地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完全看不出不好意思。 隋迎风在心里暗暗吐槽:奇葩影后的身边尽是怪咖,不,我并不介意你一直记不起。 “我叫隋迎风,今年18岁,刚刚高考完,考上了北市的电影学院,9月就开学了,这几个月打扰你们了。”隋迎风礼貌性鞠了鞠躬。 “哇,你真厉害,扇姐当年都不够你牛啊。” 小鱼觉得扇姐家的基因不简单啊,学霸脑啊。 遗扇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夸人就夸人呗,作甚带上你扇姐我。” 她转头看向出了一身汗的隋迎风。 “等一下让小鱼教你用浴室和家里电器,如果饿了,不介意的话家里火锅还有,介意的话让她教你叫外卖,没事就先自己琢磨,有事现在也先别打扰你姨婆我,我先睡一美容觉了,其他晚上再说。” 大影后打着哈欠慢慢转身回房,留下年龄看着比较相近的俩人在大厅交流。 “对了,小迎风,你赶紧洗澡去吧,等你出来了,我就开着电炉等你啦,来,我教你怎么用这......” “小鱼姐,不用了,我吃过飞机餐,不过不知道等一下能不能给我一点零食呢?我是有点小饿了。” 隋迎风无奈,干完活后真没劲儿吃火锅啊。 “好吧,放心,我这里的零食随你挑!” 小鱼拍着胸口保证,唉,小迎风真是不会欣赏,干完活吃火锅多补身体啊! 吃饱洗好的隋迎风看见躺在地上看电视剧的小鱼,顿感一群乌鸦从脑袋“呱”过。 网上谁说过遗大影后身边的女助理全能型人才来着?竟然敢将废青当全才?乱传谣言的快出来,保证不怼死你! “坐吧,坐吧,小迎风,小宗男神的周播剧终于播了,满足死我啦,当年他和扇姐的甜戏,想想就觉得我的脸上还被糊了一层软软的棉花糖。” 作西子捧心状的花痴女人一不小心就踩上了隋迎风的内心禁地,求你放过我男神吧,我并不想他和某影后捆在一起,谢谢! 渣女!亲完就不认账,亏我小宗现在还是单身汪! “是吗?不过,我觉得男神还是和别人搭档比较相配,毕竟姨婆都嫁人了,这再放一起就不合适了。”隋迎风咬咬牙,温和地回话。 “呀!”小鱼从地上蹿了起来,“小迎风啊,你可不能有这么狭隘的思想啊,那是你没进我们‘遗宗’cp群,我们桃花粉基本从‘深琴’起都是坑中元老,我跟你说,当年他们......” 就这样,本来想着礼貌待人的隋迎风又悲剧了!内心的那个禁区啊,被人拎出来碾了又踩,踩了又碾,足足被安利了半个小时的“遗宗”cp,少女的内心啊,凉拔凉拔的。 一首“凉凉”都不足以形容她内心的寸草不生,至少需要两首。 瞧着小鱼终于说累了,她也就总算放下心来了,不行,待会回房一定得多翻翻遗扇的黑料,黑粉不能动摇啊!再这样下去,她都要回到cp的坑了。 遗扇在湖市的家并不算小,两厅两卫四室,厨房是开放性的,除了她自己和小鱼的房间,还有一间是留给爸妈节假日过来住的,而长期空着的客房现在已被隋迎风认领了。 至于程大经纪人和小简,当初遗扇买房时程东也在楼下买了一套,差不多配置,只是楼层和住的人不一样。 遗扇也没想到啊,当初小简助理不合适住她这,如今就这么被程大经纪人给近水楼台先得了。 如果不是那次意外看到两人那次在办公桌上的亲密,简直都不能相信俩人都成了好基友,还瞒得这么漂亮,就算是娱乐记者都轻易发现不了。 夜幕在几人的一觉清爽中到来,遗扇早就告诉了俩人,程大经纪人和小简晚上会一起过来吃晚饭,内容还是打火锅,材料自然是今天偷偷乘机溜出去玩耍的那俩给准备了。 大影后自认可是大发慈心放过了他们,谁家大牌艺人拍完戏经纪人不来接的?而且今天工作室还是陈大经纪人看着的,他们能好意思不友情赞助晚餐么? 俩人到来时,隋迎风第一次看见了这位娱乐圈甚是有名、有能力的金牌经纪人,瞧着这模样还挺正派的,难怪可以带红遗大影后这一大奇葩。 黑粉是坚决不会承认某人是靠实力成为娱乐圈顶级鹤顶红的! 几人晚餐用得还算和谐,除了小鱼食欲满满外,大影后多是沉迷美酒无法自拔,而那负责买菜的俩位,看着就像不是饿着肚子来的。 几人收拾好卫生后,就坐在大厅里各自悠闲,遗大影后就趁机跟程大经纪人交代隋迎风的事儿。 “对了,东哥,你就帮她安排俩个月的临时助理职位的,一切待遇照常,她会跟着我去北市,直到她入学。” 程东自是没有不应的,心道:只要不再是去捉女干这样的茶煲事。 “你呢?对我的安排有什么疑问吗?”遗扇看向隋迎风。 “没有的,不过我不需要工资,就当我付你的食宿费吧。”隋迎风迎着她的眼睛,说得认真。 遗扇拒绝道:“不了,工资照常发,你以后做事多上点心就好。” 既然大影后大方,作为黑粉的自己哪有不占她便宜的,随你喜欢呗,隋迎风默默颔首。 嘛,事情交代完毕,几人都各自回去睡个安稳觉了。 九、相处邻居 从天亮开始,遗扇和小鱼就要和隋迎风来一场住一个家的,为期几天的磨合期。 隋迎风虽然平日喜欢赖床,但是作为人家家里的客人,不早起简直就是一种失礼。 只是,当她早上7点梳洗完毕坐在大厅的时候,其他俩个房间一丝动静也没有,她看着她们的拖鞋不在,估计是还没起床,而不是外出了。 直到她傻傻地在厅里待到了九点,期间肚子都叫了好几回了,她也换了好几本书,这俩人的房间才算有点动静。 此时门开一“嘀”,程大经纪人和小简提了早餐走了进来,二人看到她笔直坐在沙发上都不由一愣。 程东轻笑,“随风这么早啊?那先吃点早饭吧,估计扇子她们没告诉你,如果扇子没有行程安排,她习惯在九点才起床。” 他看着小姑娘翻的那本《论演员的自我修养》,感觉挺有意思的。 “你倒是挺用功的,扇子在你那般年纪,还没那个定性了,不过,有关这一方面,你倒是可以问问她。” 隋迎风闻言不由一呆,她这是没听错吧? 程东和小简相视一笑,有些事情还是等小姑娘慢慢发现吧,到时候,一定很有趣,不过,他们终于信了,小鱼告诉他们小姑娘并不是扇子的桃花粉。 俩人没坐一会,跟收拾完自己的另外俩位女士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其实,遗扇她们起床后和没起床也是差不多状况,隋迎风该看书的还是看书,俩人并没有外出的打算。 但是她也跟着那吃货二人练了会瑜伽,像小鱼说的,遗大影后做运动不是为了减肥,而是想在摄像机前保持令观众看着较为顺眼的形体,和外面热充于瘦下去的清新小仙女儿是不一样的。 对此,隋迎风保持沉默,就连黑粉军团,都没法否定遗大影后暴力过人的背后,还是拥有盛世美颜的。 这位在镜头前出现了十几年的女人,似乎格外受时光恩宠,同一时期的其他俊男美女纷纷迎来中年危机。 只有她,静静看着她就觉得时光仿佛瞬间倒退十几年,她还是那个矮矬穷青春女主角,只是愈发迷人了。 三人都相对安静地待在属于自己的空间里面,遗扇和隋迎风看书,作为一名混圈的女士,无时无刻都不能忘记充实自己,看书除了能增长见闻,还能接触新的精神世界,打开新的演艺大门。 还有一个原因是遗大影后较为重视的,那是,以书中主人公的经历为鉴,时刻提醒自己不要放松警惕,成为容易犯同种错误的人。 这对于一个终日混在大娱乐圈这一大调色盘的人来说,尤为重要。 影后的日常亦是枯燥乏味的,当她离开镜头的时候,她也是一位普通女士,会偷懒,会学习,也会肚子饿。 午饭的时间来得不知不觉,坐在阳台外吊椅上的大影后决定把中午的做菜重任教给俩人,主要是小鱼陪着熟悉环境,隋迎风主厨。 “可是,姨婆,我并不会做饭啊。” 天啊撸,大影后,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不识厨艺的,虽然没您那么人尽皆知。 “没事,等会小鱼会带你去小区的超市买今天一天的菜,你买什么,做什么,我们今天就吃什么,明天再换我去买菜,小鱼做饭。” 遗大影后觉得这安排棒极啦。 “但是,我真的不会啊,到时候有什么问题就不好了。” 隋迎风感觉绝对不能害人啊,自己在家可从来没进过厨房啊。 “真的,我和小鱼都不在乎,对吧,小鱼?”小鱼觉得她扇姐笑得有点渗人,连忙应“是”。 没办法,最后隋迎风只能被赶鸭子上架了,想想真的很绝望。 偏偏大影后一副相信你的模样,“对了,姨婆给你个建议,买菜时多请教阿姨们才应该怎么做的好,你也不想万一红了上综艺时就把人家厨房炸了吧?” 遗扇给自己点个赞,这事只有当年的本扇能做,都对主持人们说自己是厨房杀手了,偏有人觉得朕是谦虚,这结果,够真实的吧? 也不想想,本扇是会隐藏实力迎合别人的美女子么! 行啦,听了某人刷出了自己的黑点,隋迎风顿时没那么郁闷了,不就洗干净、煮熟东西再吃吗?就不信了,自己的手艺会比渣了厨房还渣她全部男神的女人差! 俩人走在小区里,临近中午,出来晃悠的还是比较少的,隋迎风发现,遇到的大妈大叔,还是爷爷奶奶,小鱼若是碰到相熟的,都会主动扬起笑容打招呼。 她就不明白了,艺人对于一年也不住几天的家不是得藏得更好么,像小鱼这种也有一定公认度的助理,还跟艺人住一起,大概要少跟同小区的人接触才对啊,怎么到她们这就反了呢? 俩人尽到商品琳琅满目的超市,看到哪种爱吃的,小鱼便挑哪种,还不忘给她扇姐也选上,到一点都不顾忌大厨是否的意愿了。 “怎么?小迎风,看你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我这样很奇怪吗?” 小鱼继续朝零食进发。 “那如果告诉你,扇姐跟大妈他们更加熟络,你不是惊讶得合不拢嘴?”待在遗大影后身边,她也变得更爱看人热闹了,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诶,小鱼啊,这几天休假了?”一位比较富态的大姨像她们迎面走来。 “阿姨好,是的,您也买菜呢?”小鱼接过话。 “是啊,我家小孙子高考完,过来我这儿住,就想给他好好补补,扇子呢?在家没出来啊?” 小鱼眉眼弯弯,“这样啊,扇姐在家呢,估计明天您再来就见着她了。” “也好,估计你们拍了这么久戏都累了,那新闻不是说你们出车祸了吗?我们那段时间给担心的,老杨差点都要睡不着了。”大姨的语气夸张又不失真情实意。 “谢谢大家了,您啊,就做个代表,告诉大家,我们都好着呢,等扇姐出来溜达你们都能彻底放心了!” “就是,那阿姨先走了,不妨碍你带朋友了,小姑娘长得贼俊儿呐!” 小鱼跟她拜拜后看着被调戏了一把的隋迎风,“怎么样?这里的邻居都挺不错吧?” 隋迎风脸上的尴尬还没散去,“是挺不错的。” 何止不错,简直过分热情了好吧! 两人结完账回去路上,小鱼便把他们和这些邻居们发生过的趣事拿出来给隋迎风分享分享。 其实,当每一位彻底红起来时,伴随着的就是粉丝的欢呼和记者的追踪,有时候,还是跟踪。 在遗扇和小宗拍完第一部《嘿!吻你一下》时,她还只有21岁,还是个兼顾学业和演艺事业的年轻女孩,纵是有多么的力气过人或是高智商,还是无法抵挡记者们对她私生活的追踪。 甚至,最严重的一次,电视正在热播时,有黑粉和记者同时潜入了这个小区,那位黑粉女孩偷偷藏在她楼下的草丛里。 东哥他们去取车时,就遗扇一个等在楼下,黑粉眼看记者们长枪短炮的把她围住,拿起一堆生活垃圾差点扔在被包围的遗扇身上。 说什么她长那么丑怎么可以“玷污”小宗,还在旁边怒骂。 更过分的是,那些看戏不嫌事儿大的记者还使劲儿乱拍,完全不顾那黑粉疯狂的态度,拦着经纪人不让他靠近遗扇。 最后还是那些热情的大妈们,看到一堆成年人包围一个电视上出现过的小女孩,看不过眼合力把他们整出去了,事后还一起向居委会投诉,说安保太差,要加强检查,不能让人再欺负小姑娘了。 小鱼说完大概,轻松一笑,“你不知道,当时我听东哥说的时候,真的很反感那些记者的,但是有这么暖心的邻居们,反而觉得生不起气来。” “也许很多艺人住的地方都有狗仔和黑粉什么的,但是,我想,有一群正义感满满小区的邻居,那么那些人也闹腾不起来吧,即使闹腾起来。但是想想还有支持自己的粉丝,作为艺人就没道理被这些负面力量给打倒。”她补充道。 小鱼拍了拍隋迎风的头。 “所以呢,小迎风啊,你如果真要进娱乐圈,那你必须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没有人会一直或者必须喜欢你的,现在功成名就如扇姐,也是要经历不少的坎坷的。” “唉,但愿你足够明白,从来没有人可以随随便便成功,所以啊,更爱扇姐了有木有!” 隋迎风看着她一秒打鸡血,不禁捂脸,这还煽情着呢还给我安利啊,真的是够够的! 不过,也许之前,想的是有点太天真了。 也有点明白,当初奶奶为什么叫自己跟着遗大影后,还事先不告诉她姨婆的真正身份,之前的自己,都是作为黑粉、观众存在的。 很多事情都是凭着新闻和主观印象去主动臆测,却忘了娱乐圈很多的事实只有自己亲自发现才是真的,报道出来的,只是刊登报道的人想表达的而已。 “谢谢小鱼姐,我明白的,有红就有黑!”隋迎风抬眸一笑,好不舒爽。 十、封面拍摄《女王》 本来还想在家里享受几天清闲的遗扇还是被程大经纪人一个电话给逼着麻溜打包飞往北市,还人情去了。 三人在离进组还有两日时便提早搭上最近的航班,迈上为国内第一畅销的《女王》杂志,拍摄新一期封面的旅途了。 本来呢,遗大影后这几年除了上过一个综艺,其他全都是紧锣密鼓的电视剧电影拍摄,是完全不会接其他工作的。 但是作为飞鸾工作室合作人之一,为了旗下小年轻的长远发展,必要时还是得被程大经纪人牺牲一下的。 要说到飞鸾和《女王》的渊源,那就长了,从遗大影后打算转型,而后和前经纪公司解约,再到飞鸾真正成立,这几年内,《女王》邀请了遗扇不下几十次,直到总编也换了,还是一次都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 那时的遗大影后,直接让程大经纪人回话:如果她有一日真的活得像一个女王,那她就接受他们的邀请。 没办法,扇姐觉得自己本身活得就像一个女流氓,那时还是一个创业艰辛的女流氓,怎么瞧都没法当别人眼中的女王,就只好拒绝了。 而这次的机会,来得也突然,只听说是最新一期的拍摄人最近事儿比较多,综合双方考虑,就决定临时换人了。 这换着换着,本来主动想要机会的女明星还是很多的,不论是当红小花还是老牌女星,这是一个上流认证的机会,毕竟《女王》是新时代女性杂志的表表者,在行业内口碑上等。 但是,奇怪的是,这总编不知道怎么的,又想起了鹤顶红遗大影后。 虽然被十动然拒不少次,但是,总觉得再不尝试,影后都得退圈了有木有。 只能对着程大经纪人好说歹说,甚至还承诺会采用飞鸾合适的新秀拍摄新一期的姐妹杂志《公主》。 实在无法拒绝的程大经纪人就这样把正好空闲没几天的某影后给卖了。 一行人下了飞机,程大经纪人看准时机就飞了个电话过来。 “扇呐,好好表现啊,不要给人家脸色看啊,想想你都拒绝人家多少次了,你好意思么你,这段时间乖乖哒,别胡乱碰瓷头条啊,过几天我再来看你啊!” 程东说了一大堆,在遗扇还来不及回话就挂掉电话了,遗大影后连连叹气。 小鱼好奇问道:“扇姐,东哥说什么了吗?”你这么无语。 “没有,我只是受不了中年男人的唠叨而已,咱们快走呗,这人越来越多了。” 因为俩个工作凑得有点儿紧,害得遗大影后都不敢穿自己代表性的橙色,就怕在机场引起什么“摆拍”还有粉丝见面会的。 隋迎风瞧着这四周人扫雷达似的眼睛,暗暗发笑,也不是什么人都想上头条的。 如果怕麻烦的遗大影后知道了,定会告诉她:小姑娘,你太看低本扇了,上头条不捉女干也太low了吧! 三人稳稳当当地坐车平安到达林导开新戏的指定入住酒店,小鱼和隋迎风住一间房,遗扇自己一间。 在几人分开时,大影后一脸认真地拍了拍小鱼的肩膀。 “小鱼子啊,记得告诉林导,咱们已经提前入住了,千万别忘了报销住房费用啊!” 又能省下几百块,长久算起来妥妥的也能赚他个一亿了有木有! 再度被某人刷新三观的隋迎风都想问问她,是不是把自己吃穷了,连住宿费都付不起,还影后? 谨遵圣旨的小鱼助理习以为常地点点头,带着隋迎风回到房间。 “放轻松,遗大影后只是爱占导演们的小便宜,那是她怼人的资本。” 隋迎风:么斯么斯??? 因为只是粗略看过《女王》的拍摄方案,对于团队还是第一次接触,为了尽快进行工作,遗大影后需要在下午便赶到《女王》拍摄的录影棚。 幸亏这酒店在北市摄影基地里,很多明星导演都是常客了,叫车服务也比较便捷,而且司机保密工作也做得不错。 就在去往摄影棚的路上,小宗给遗扇来了个电话。 “小扇,你回北市了?”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遗扇有点难以置信。 “你还是自己看看网上新闻吧,反正出行多注意安全。” 元致心累,还是得叮嘱好她。 遗大影后麻溜挂了电话,告诉旁边聊得正high的俩人一起组团上网瞅瞅,谁知道还没点开小博,程大经纪人又来电话了。 “扇呐,我才没提醒你多久,你怎么又给我惹事了呢?你说说,你又怎么上头条了?”程东在电话里怒吼。 遗扇眨眨眼:啥子? 拿起手机的隋迎风告诉她,原来刚刚他们在机场还是被拍了,只不过是有人求婚时把遗大影后的身影也拍进去了,但是那标题党就说什么“遗大影后、求婚”什么的。 遗扇听着无趣,“东哥啊,着什么急,不是我主动上的头条,这次是别人送我上去的,甭担心,本扇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再见了您。” 小鱼瞪着亮闪的眼睛,“扇姐,不会是记者想误导吃瓜群众,让他们以为你在机场被求婚了吧?” 话说令总都没有向扇姐求过婚,这“第一次”有点儿冤。 遗扇耸肩,嘴角有点邪恶:“不是啊,估计他们想写,我想绿了我老公来着,可惜,还是没那个勇气,估计是怕我会隔空向他们发送一个暴力麦克风吧。” 车里的几人都笑了,好吧,没有人比大影后的脑洞更大、更黑。 遗扇等人到达录影棚的时候,《女王》团队的工作人员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各项工工作,看到她都难掩脸上的激动。 神的,请了几年都没请到的人,竟然真的被总编一次胡乱的尝试给弄来了,不容易啊! 谢主编为她们介绍了团队摄影师后,便带着遗扇几人参观这并不算小的录影棚,讲解了等一下需要拍摄的第一张,亦是六张封面的第一个部分——女王的姿态。 第一印象是最直观的,这个部分需要拍摄人自己先选取觉得最适合表达自己女王气质的场景来展现,然后才是摄影师给与拍摄意见。 而遗扇,选的是古装拍摄,根据她前辈子和这辈子有限的回忆,最王霸之气的时候还是当长公主的时候,在现世星海时就一霸道流氓,当影后也差不多,没地方释放这霸气啊。 拍摄背景是宫廷宴席时的阶梯上,道具只有一张长木桌子。 在其他人等着遗大影后换好服装出来时,小鱼已经按照遗扇来北市时的提醒,带着临时助理去与《女王》团队的主编、化妆师、助理等一同交流交流,叮嘱隋迎风要看好她怎么是怎么与这职位不同的人交际的。 扇姐的目的很明确,你在进入这一个圈时,你要掌握这一行大概的社交方式。 虽说开始做不到见人讲人话,见鬼讲鬼话,但必须学会在陪聊陪笑中观察交际对象的言行举止,甚至最好可以猜出他们的心理活动。 当然,此处还是得辅修心理学,亏得大影后的压迫,极为优秀的小简和小鱼助理当年入行时成长的速度也是惊人的,只是方向不同罢了。 小鱼只想当好一个好助理,甚至经纪人,但是,小简助理却是往娱乐圈霸总方向练得炉火纯青,不过,毕竟他也是飞鸾的投资人,立志要当娱乐圈创一代的富二代。 但是,作为临时助理,却想成为艺人的隋迎风,更要明白娱乐行业底层人物的交际,这样才能少走弯路,不会轻易得罪人。 隋迎风对此,也是心里明白的,虽然自己还不太上道,但也暗暗藏着对俩人的感激,毕竟,没有人有那个义务去带自己成长,就算是亲戚,或者老板。 “哇!出来了,咦?我家女神好像穿的不是女皇装或者皇后装啊?” 谢主编看到面前的风华美人,也是感叹,“确实不是,那是普通宫装而已。” 并不是每个艺人都得通过特定的角色装扮才能表现出那个角色的特色的。 是的,谢主编用的是“展现”,而非“演绎”,《女王》主打季用的艺人都是展现自己的女王一面的,但太多人用的是演绎了,不像遗扇,仿佛就是从那个时代来的人那般。 遗扇穿上了她最爱的亮橙色宫装,灼眼的衣裙如炽火燃烧,照得女子粉白粉白的肌肤格外抢眼,黑鬓金钗,墨色与赤金相互辉映,就如金凤黑龙缱绻, 她朝着台阶缓缓而上,每一步,都似轻却重,每一动,裙摆依然不动如风。 就如那个时代受到最好教养的贵族女子,姿态端方。 她缓缓落座,红木色的矮桌并没有遮掩住她的一丝光华,纤纤玉指,轻轻搭在红木上,白的更白,红的更红。 但是她并不像一般公主般坐得规规整整,她斜倚着木桌,令一手拾起白玉般的酒杯,眯眼细品,宽大裙摆里的左脚搭上右脚,在睁眼的瞬间,气度凌人! 而摄像师便抓拍了这么一瞬间,不用调整,女王气势便倾泻而出。 整体的拍摄只用了大概俩个小时,这工作效率在圈内也是杠杠的,毕竟没有人跟服装师吐槽服饰,也没有人质疑摄像师的专业意见。 十一、绯闻男友二号柏宇 工作结束后,遗扇谢绝了谢主编的用餐邀请,打算带着意犹未尽的隋迎风和当前辈当得颇有成就感的小鱼助理回酒店补眠。 就在三人即将迈出摄影大楼时,一道充满磁性的低沉男声阻挡了几人离去的脚步。 “扇子,你什么时候回北市的?” 一行人马上转身,隋迎风和小鱼两人四目相对,下意识低呼一声,双眼仿佛在凝结激动的泪珠。 竟然是柏宇! 真人版男神啊!最棒的竹马啊! 男人正是曾经和遗大影后一起主演都市情感剧《青梅跷竹马》,当年双双获得金翼奖视帝视后的视帝柏宇,也是被观众誉为“都怪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从此便注孤生”的男人。 亦是自两人合作后,就一拍即合、脾性相投,成为日常互黑的好基友,还常常和小宗、陆畅、曲柯等人一起组队打游戏、坑队友。 看着眼前这一脸邋遢胡茬的人,遗扇眉头一挑:“咋的,柏视帝,还是不是最佳损友了?连老娘今天的头条都不关注,你这是要日常挨揍啊?” 一身深蓝色笔挺西装,尽显温和男人风度的柏宇视帝,撇去一身沉郁,缓缓朝着遗扇走近,左眼下的泪痣在真切的笑容下显得越发诱人。 “是啊,就站在这儿,等着大影后你来揍呢?” 遗扇听着眉心一舒,拿起右手就直接给了他肩膀一拳。 “哟,难得你觉悟这么高,怎么?一副颓废中年男人的模样,新戏?” 柏宇苦涩一笑,随即摇了摇头。 瞧着他的那愁眉苦脸的,遗大影后就顿觉一大波瓜正向她飞快涌过来。 她绕着柏宇转了一圈,猜测道:“不会是你也过来拍封面吧?用这种,啧啧,失恋男人的形象?” 柏视帝无语,“说来话长,要不我们挪一挪?这堵人大门口就有点缺德了。” “啧,你现在才发现啊,那就动动呗。”俩人随即往一旁腾出地方。 遗扇为他的大变样幽幽一叹,感受到不远处火热的视线,她只好挥手招来那俩个在一旁叽叽喳喳说得起劲儿的小粉丝。 能近距离观摩男神就不甘寂寞的小鱼助理和隋迎风都抬起热切的眼神望着遗扇,等待被人介绍。 柏宇看着目光灼灼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俩人立马有些摸不着脑袋。 遗扇无奈,介绍说:“来,柏宇,这是小鱼,你还记得吧,这是隋迎风,我的姨孙女和临时助理。” 虽说她不打算一键送隋迎风出道,但是多介绍她认识认识自己的人脉,还是能提供机会的。 两迷妹瞬间喜笑颜开,小鱼推推隋迎风的肩膀,给了她加油的小眼神。 隋迎风紧张地朝他伸出刚才背在身后擦汗的手,星眸微闪,矜持道:“柏视帝,您好,我是隋迎风,久仰大名。” “你好,你是扇子的姨孙女啊,以后就是我的晚辈了。” 柏宇一阵惊讶,伸手握了一下,露出男主般温暖的笑容,瞬间便让隋迎风沉溺其中,甚至忽略了话中内容。 “哈哈,柏宇,小丫头还是你的忠实粉丝呢!” 遗扇按耐不住自己的笑意,这小女孩也真逗啊,明明欢喜到快要疯掉,还这么拼命压抑,谁料到最后人家一个笑容便让她所有的克制都功亏一篑了。 这追星追的简直是青春啊!她不由暗叹。 “嗯?”突然被点破的隋迎风一脸茫然地看向她。 遗大影后但笑不语,几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后,柏宇慢慢收敛了脸上清浅的笑容,看着她满脸纠结难言:“扇子,有时间吗?要不一起喝杯东西?” “这有什么,本扇有的是时间呢!”唉,失魂落魄的,这柏宇到底遭遇什么啦,看着都有点心塞。 瞧着她应得那么溜,隋迎风俩人都不禁满头黑线:我信了你的邪!东哥在临别前一天都叮嘱谁这几天要好好研究剧本了?您还这么空闲?! 黑粉隋迎风又在小本上记了一笔:重色轻工作!都是已婚妇女了,还敢跟我柏宇男神去单独喝东西?不可原谅! 遗扇扯上柏宇就往一楼咖啡厅最角落的桌子坐去,两女生自觉隔了两桌。 咖啡厅内部晕开了浅黄的灯光,昏暗得如轻易映出阴影的黑夜,不过这幽暗的环境,最适合像遗大影后这样的大明星日常躲懒,也适合人打开心扉。 在服务生体贴且殷勤的招待下,俩人不一会儿便喝到了清凉的花茶,简直是夏日提神的标配啊。 在没有他人干扰后,柏宇之前的那种颓然瞬间又浮现在他的脸上了。 遗扇低叹一声,看着眼前人这像被人打击狠了的样子,只好主动出击了。 她用手指捅了柏视帝握住杯子的手,“喂,柏宇,说说吧,到底怎么了?” 柏宇抬起灰蒙蒙的眼睛看了她一下,神情恍惚,复又低头,语气低落异常:“扇子,你说,要是我早点发觉他的不妥,他现在是不是就不会成这样了呢?” 遗扇顿时明白他到底在纠结什么了,她只好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内心一阵复杂,严肃道:“柏宇,叶新的事情,我感到很遗憾,但这不是你的错,也不能成为他这样做的道理。” 是的,不能。 柏宇说的,自然就是前段时间被报道得轰轰动动的那一件新闻,叶新,是柏宇的圈内好友,是有名的星二代,曾经红极一时,但近年却沉寂下来了。 只是不知道何时起,他沾上了不能碰的东西,直到最近他和多名圈内人在在家被发现,现在进了惩戒所。 就算将来成功戒掉了,但他在娱乐圈中所打拼的一切都已然成灰,逝去如流水。 而柏宇,作为他的好友,曾经去过他家却没发现他丝毫异样的朋友,焉能不自责? 柏宇握着水杯的手微微颤了颤:“扇子,大家都说我没错,但是,我是他的好朋友啊,他说他是压力太大才碰那个的,可我连他沮丧、精神压抑都不知道,我有资格当他的朋友吗?” 看着他红了一圈的眼眶,他那压抑得沉沉的话语在遗扇脑海中久久萦绕。 遗扇从裤兜里慢慢掏出一张皱皱的手帕,递到他面前:“那么,要哭吗?” 柏宇看着她顿时哭笑不得,环绕许久的伤感渐渐退却,摇头拒绝:“还是算了吧,免得你擦口水时没东西用。” 了解她吃货属性的人还不清楚,这货懒得用纸巾,美名其曰环保,其实是懒得每次掏纸巾扔纸巾,带一手帕就可以用一天了,这样自己还敢用? “哦,那你现在不哭以后就别再哭了吧。”遗扇幽幽道。 柏宇顿时一噎,敢情是在这等着我,瞪着她说:“我说盆友,你就不能安慰我几句吗?说好的友情呢?粘塑胶的?” 遗扇收回手帕,瞧着回过精气神的柏视帝,心下一松。 “老娘从不安慰人,只会揍人,你要不要再尝尝?还有,要是你也有什么压力,或者感觉到生无可恋的时候,记得来找本扇,本扇绝对会揍得你连压力和绝望都感觉不到的!” 作为朋友,担心难免,但作为一个人,还是公众人物,对心里的那条底线必须守得好好的。 越过一次,内心的魔鬼就会倾巢而出,而底线都没有了的人,又如何承担自己的人生,更别说带给一直支持、喜爱自己的人正能量了。 遗扇绝对不希望她的朋友遭遇这种情况的。 柏宇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默默消化某人藏得紧紧的关心,望向遗扇的眼神欣慰又开心,“放心,我还不想被你揍呢!” “呐,柏宇,你听说过吗?人生有三大危害,分别是战争、环境和内心的孤独,而我,宁愿死在战场上,也不想因其他两个结束。” 她忽然来了一句。 遗扇仿佛见到当年曾在星海战场浴血奋战的自己,也曾忆起因昭王不在最后孤独死去的自己,虽然一切已然远去,但身体的疼痛,终究比不上精神上的。 而许多曾经闪耀的人,都败在了后两者上,包括叶新。 柏宇静默许久,她总是很会挖出别人深埋的伤疤。 叶新有无法舒缓的压力,近年转型困难的自己也有,甚至如今还得面对好友的前车之鉴,无法释怀。 他不禁双手捂脸,想掩盖住越发苍白,连胡茬也挡不住的脸颊。 看着他这般,遗扇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好坐得直直的,稳稳挡住店里他人打探的视线。 十二、坑人队五人组 柏宇的理智渐渐回笼,看着端坐前方的遗扇不由感激一笑。 遗扇轻叹出声,忍不住推了他一下,一脸嫌弃。 “傻笑什么,大男人的就别多愁善感了,万事开头难,课本不是告诉你事物都是曲折向上发展的么?累了就发泄出来好了,就别自己为难自己了,反正我们总会看到第二天的太阳的啊。” 他轻轻一笑,隔着桌子轻轻环抱了她一下,好基友一起走。 “扇子啊,那以后有事找你可别推脱啊。”柏宇顿时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遗扇立马在桌子下踢了他一下,白眼就此送出:“有事提前说,老娘没那个心思给你收拾烂摊子。” 柏宇摸着头发瞬间尴尬了,遗大影后敏锐的小眼神还能看到某人脸上诡异的飘红了。 “这不,那什么,我今天来摄影棚就是为了给参加的恋爱综艺拍封面的,之后要是需要找异性好友助力,你可别先答应陆畅了。”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吃亏! 圈中异性好友十根手指头都数的来的柏视帝也是没办法啊,至于老陆,先一边去吧。 “先等等,你不会说的是,这什么恋爱节目陆畅也参加吧,他不是还在拍剧吗?” 遗大影后侧侧耳朵,差点以为自己听岔了,才和他分开没几天,竟然连要“脱单”这等大事都不让自己吃瓜?好样的! “是啊,那也没什么,安导早都批假了,况且一个星期才拍两天呢,碍不着他什么事,我就先跟你打个招呼,免得到时候你都蒙了。” 主要是怕你胡乱搅和,要不是没得选择,唉!某视帝默默在心里吐槽。 “哦?”遗大影后朝他笑得阴恻恻的,瞬间让某人有了不好的预感。 “小柏子啊,放心,你和老陆的终身大事,我就是牺牲自己也要给你们办得好好的,放轻松啊!” 柏宇被她那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吓得不自觉一抖,别!牺牲了你,我们还能活着?还是麻烦您先别笑得这么阴森了! 遗大影后突然像感觉到什么似的猛一转过身子,视线里只余一道阴影闪过。 她神色不善站了起来,“你先喝着,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柏视帝手一摊,让她自便,暗道:有这么急吗?瞧这脸色也变了。 遗扇走过小鱼两人身边时快速嘀咕说了几句,而后三人赶紧一起向着门外迈去了,留下柏视帝一脸蒙圈。 几人出到大堂,小鱼有点担心道:“扇姐,你确定那人还在吗?这么一会儿也够他跑了。”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遗大影后察觉到有人在偷拍,而且若不是那人有一刹那拍得明目张胆,背着他的遗大影后还发现不了。 “应该还在附近,”遗扇慢慢转着身子,用眼睛巡视着一楼的每一个角落,“小鱼,你去找店家帮忙要一下监控录像,就算那人跑了,也能知道他是谁。” “好。”小鱼立马应道。 隋迎风也转了几圈,什么都没发现。 “不必这么紧张吧,你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拍了也不怕吧?”真是不能理解大影后的一惊一乍。 遗扇听了她的话也便停止了动作,嘴角一弯,慢慢向她靠近,挑起她的下巴,“好,那便听你的,不找了。” 少女,总有一天,这个圈子会教会你如何生存的。 “啊?”被调戏的女孩顿时被她真的放弃追寻弄得莫名其妙的。 大堂里来来往往的人都被遗大影后的霸总撩人动作惊呆了,要是能来撩我就更美了! 随后,遗扇带着隋迎风回到了店里,店长正跟小鱼道歉。 虽然被拍跟他们没多大关系,但是自家女神第一次就在自己店里有了不好的经历,真是伤了作为一位铁粉的尊严,绝对不能放过跟踪狂魔! 所有猥猥琐琐偷拍女神的人都是桃花粉一直抵抗的变态! 遗扇朝店长一笑,目光诚挚:“谢谢你的帮忙,花茶挺好喝的,要是下次再来能打折就更好了。” 小鱼、隋迎风:够了喂,敢情你百忙之中还想着占人家小便宜? 店长瞬间喜不自胜,小鸡啄米般努力点头,被偶像认可的感觉真的棒棒哒,晚上回去绝对要在群上宣扬这等光辉事迹! 遗扇在回到座位前,小鱼失望地问她是不是真不找了,这背地里的小耗子都不能让人好好安心了,扇姐第一天回北市就这么糟心,难道真的跟这犯冲? 大影后瞧着她的不忿微微扬唇:“怎么?你还想找?可以啊,估计你这么会儿去外面守着,或许能找到,那人如果想制造点轰动的,还会拍我和柏宇一起离开的画面呢。” 隋迎风不禁皱眉:“应该没那么严重吧,可能只是路人围观吧?” 小鱼叹气地一手搭上她的肩,无语道:“小迎风啊,你还是太单纯了,不是不怀好意的人能这么偷偷摸摸吗?你要知道,我们家扇姐向来对观众都是很大方,要么就根本不会被人发现,要么被发现了就随便照。” 一脸囧然的隋迎风:您能先收收那安利的神情不? 之后小鱼就气势汹汹地拉着不情不愿的隋迎风一同到外面埋伏,等着某只老鼠会不会真的像大影后说的那样还在附近蹲点。 本姑娘可是看过他那丑模样的,还能让他逃了不成?! 柏宇瞧着回来的大影后,悠悠打趣道:“怎么?你们女生真的连洗手间也爱一起去啊?” 先提前了解了解女生的喜好,免得将来在女嘉宾面前出糗,不过话说,向来v587的遗大影后还算是普通女生吗? 遗扇喝了口茶,极为舒坦一叹:“你管的着么?小柏子啊,将来谈女友了千万别这么问,你这直男式的发问都会成嫌弃人家啦!” “不会吧,我自问还是一位体贴的男士啊。”柏宇不可置信,绝对是恐吓。 “切,连人家去哪都问,你这不是体贴,你这是八卦了,想要学习追女生吧,你就得好好请教你扇姐我,老娘可是偶像剧女王啊,演过的甜女主可是比你认识的女生还多啊!” 瞧着她得意洋洋的自我推荐,柏宇不由汗颜,可是你现实中还是个直女啊,一个结了婚等于没结的直女。 不想被某人祸害恋爱观的柏视帝只好急忙转移话题:“哦!对了,扇子,你不会是一直没上小宗给你的游戏账号吧?” 想起某人自三年前结婚后,和大家见面和打游戏的次数都明显减少了,真是他的一大遗憾啊。 “我本来想找你组队都找不着了。”某影后什么都好,就是厨艺渣,还有坑队友,没她去拖小宗后腿,自己就再也享受不了赢了的喜悦了! 大影后睁大眼睛挑眉,“哪个啊,有么?” 本来随口一问的柏视帝立马瞪着眼睛鄙视她,差点都拍桌而起了:“不是吧?难道你这么久都没跟小宗好好聊过?要不要这么避嫌啊!” 真的难以理解,自她嫁人后,这打游戏的坑人队五人组,就只剩下四个男光棍了。 还一个光棍在国外忙于学习,一个忙于拍戏,一个忙于经营游戏公司,他这么一个童心未泯的就显得无所事事了。 遗扇抿了口花茶,瞥见另一边两人好奇的神情,淡淡道:“小柏子,劝你麻溜收拾好你那满脸惊悚的表情,否则,你有两个迷妹都即将离你而去了。” 柏宇须臾后恢复那一身温和从容,顺着遗扇的视线回给了不远处那桌的两位女生一个礼貌的笑容。 唉,咱这坑人队,除了小宗都是真正意义上隐藏在娱乐圈中的逗比啊,陆畅是,曲柯是,面前这位也是,而自己,更是,大影后不禁感叹。 十三、被麦克风拍晕的男人 “我们几个都好几年聚不到一块了,你说,看着曲柯在商界混得风生水起,小宗投资的‘功成名就’生活游戏也火得不要不要的,我和陆畅就更得想想以后了。” 柏宇深深一叹。 “万一这圈里大浪淘沙把我们淘出来了,好歹还有个落脚处。” 人都说当大明星风光,那谁又知道其实大家都是平凡人,会为了生计忙碌,为了升职发愁,也会为了梦想和现实苦恼。 “谁不是呢,幸亏本扇机智,靠这存款还能好好好好活几年。” 程大经纪人也说过小宗三年前就涉足网络游戏,只是遗扇都一一屏蔽了这些消息,估计没什么意外的话,他们就这样了,只能默默远去。 瞧她那嘚瑟小样,本来柏宇还想怼怼她的,可惜天公不作美,自家经纪人一个电话就要把他催回去了。 “那你赶紧回去整理整理吧,瞧你这潦倒模样,真的辣我眼睛啊!话说,李哥没给你念经,真是太善良啦!” 遗大影后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吐槽视帝的奇葩造型了。 “谁说没有,只是这阵子我恍惚过去了而已。” 想起自家经纪人那堪比唐僧的唠叨功力,柏视帝顿时头疼,这种配备简直是自己演艺生涯的硬伤啊! “活该!走吧,老娘跟你一起出去,刚好小鱼他们去‘逮耗子’了。” “你是说?”柏视帝神色一变,思前想后,终于了解状况了,“不会是要爆咱们的绯闻吧?先是你家那位疑似出轨,现在得写成双双外遇了吧?” 遗扇马上给他一脑栗子,“滚!只会关注本扇的黑料啊,就像我那小辈你那粉丝一样,都是本影后的黑粉。” 大影后的笑话还轮不到别人看呢! 柏宇顿时哈哈一笑,扇子的晚辈也是一能人,竟然会有人黑她?啧啧。 “那在此先谢过大影后为我接下来的节目提供上头条的机会了,只是你确定,林导不会气得想杀了你?” 圈中出了名的牛脾气老头,可是最讨厌拍电影时,有人破坏剧组安静的了。 遗扇瞬间无言以对,得,又得准备多请几天客了,当初就不该笑话陆畅,这天道好轮回,还是得轮到自己了。 被粉丝店家免费赠与一杯外带花茶的两人隐在门口一侧等车,在目送了柏视帝坐着保姆车远去时,小鱼和隋迎风跑得气喘吁吁的,分头包抄一身黑衣的眼镜男。 追着追着眼看追上之际,眼镜男忽然“刹车”,拐个弯就要往人群中跑去,小鱼二人都感觉无力回天了。 说时迟那时快,半杯花茶悄无声息地在男人膝盖后头崩开了,男人也随即倒地。 耶!感觉自己霸气无比的遗大影后擦擦双手,暗自撒欢,虽说浪费了半杯饮料,但是,想跑?我不答应还能真跑掉么? 围观群众都默默在心里为某人鼓掌,即使不知道什么一回事儿,但遗大影后的武力值真的更甚当年了。 几人把偷拍男逼至一个角落,大影后仔细盯着他好一会儿,立马恍然大悟。 用诡异的语气朝着他道:“哦,原来是你啊,‘麦克风’!是不是当年被砸后怀恨在心,现在刻意跟踪本影后,然后想趁机干掉我啊?嗯?” 几人都被她阴郁的语气吓了一跳,隋迎风满脑黑线,这遗大影后怎么好端端的又演上了,这不是她改了演女警时的台词嘛,简直乱入得吓人。 又被砸的眼镜男噎了噎口水,一手拽紧背包,一手指着遗扇忐忑道:“你、你别乱说,我可以告你诽谤的。” 三人:...... “噗呲!”遗大影后乐不可支,伸手拍了拍轻轻颤抖的男人,鼓励说道:“喂,记者,你要不转行吧?当记者委屈你了,当演员倒不浪费你的天份!” 她慵懒地拨拨长发,舒展手脚,对着牵制住男人的两人说:“走吧,忙了大半天,是时候好好睡一觉了。” “啊?扇姐,不拿回他拍的东西吗?岂不是便宜他了!” 小鱼助理咬牙切齿瞪着眼镜男,原来当年朝扇子扔麦克风,最后却被扇姐反击,用麦克风拍回去还拍晕了的就是他啊!万恶的狗仔! 遗扇摆摆手,淡然道:“不了,反正吓完他,我就爽快了,爱怎么写就怎么写,本影后不拍被黑,我还想怼人呢。” 她瞥向男人的眼光意有所指,男人心虚地闪了闪眼眸。 另外两人一阵失声。 “哼!算你好运,扇姐不和你计较,麻溜滚,以后再跟着我们就真报警了!” 隋迎风连忙摇摇她的手,示意她别太激动,男人趁她让开一道之际,赶紧跌跌撞撞离开了。 “是跟你有仇的人吗?这真的没事?” 隋迎风心中升起担忧,当年跟遗大影后结过怨的记者,也许会报道得翻天覆地没有一句真话。 “瞧他年纪也不大,怎么就干这缺德事儿呢?”小鱼仍在抱怨。 遗扇一把揽着两位女孩,“没事,回去吧,就当送柏视帝的新节目上头条啰,过火了就怼回去得了!” “呀!柏宇有新节目啦,是什么类型的?好期待啊!” 隋迎风的担心一扫而过,和小鱼两人立马打起鸡血,亮起明亮的眸子。 少女,是恋爱类节目,估计说出来你都想黑死人家女嘉宾了,还是不说为好。 想起因为自己拍戏时“吻了”几个男人,就招来一朵贴身黑粉,想想也是够亏的!想当年,本扇除了真吻过小宗,其余几个还是贴着唇膜碰嘴唇的好么? 风影娱乐—— 明亮的落地窗前,眼镜男拿着好不容易保护下来的相机来到男人这里交差。 端坐在黑色皮椅的中年男人看着相机里的东西高兴异常,随手把东西往抽屉一放,朝他走近,赞赏地拍拍他的肩膀。 “小杨啊,干得漂亮,只要这些东西登报了,别说《女王》,就算是她的新戏估计也会黄了!” 男人一想到昔日站在高处鄙视过自己的女人会就此跌落神坛,就开心的无法自拔。 眼镜男看着他不会善罢甘休的模样,内心稍微不安:“沈经理,这只是错位而已,不是真的,何况,她也没怎么吧。” “哼!”沈经理听了他的话不由横眉竖目,语气凉凉:“是真是假现在是我们说了算,小杨啊,你可别忘了,当年她一直要告你,是我帮你拦着的。” 他继续说道:“如今她红了就自立门户,现在还抢了我们公司魏凌子的封面拍摄,你说,她值得人同情么?你当年还是一个16岁的大好青年,要是背上污点,能有今天么?这一切都是我帮你的!你还可怜她?” 眼镜男小杨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 男人抬手拍了拍小杨沉默的脸,阴沉道:“小伙子,长点心,在这个圈子里,可别轻易有善心,不然,很容易死无葬身之地的。”就像不久将来的遗扇。 他摆手挥退了小杨,但关上门后,男人笑意全退,眼里泛着阴翳。 拨通电话,朝电话那头吩咐道:“以后盯紧他,抓住他的把柄,没有?没有就给他捏造啊笨蛋!还要我教你做事吗!” 捉到尾巴了,人还不是随自己摆弄么。 沈经理心情愉快地挨着敞亮的落地窗,悠悠品上一杯红酒,“呵呵,当年好声好气对你,你非不愿,现在我那叔叔下台了,谁还能再捧你呢。” 所以啊,娱乐圈里的女人还得乖巧听话、善解人意为好,否则,很容易跌坑里去的。 瞧瞧,一个傻小子马上就能让你栽一大坑头了,之后,还能像当年那样不把我放在眼里么? ------题外话------ 勇者无惧,邪不胜正,今天特别想感慨,最重要的事大家都身心健康! 十四、错拿幼稚男剧本的男主 遗大影后是在电影开拍的当天才知道临时换了男主的,此时正极度郁闷地瞅着眼前这个瘦高瘦高的英气老头——安平导演。 安导是电影圈中低产但质量杠杠的扛把子导演,自入行起就把一腔热血都奉献给了电影圈,年近七十但每年仍会拍一部电影,而且每部必属精品,斩获当年大大小小无数的奖项。 而遗扇,正是有幸凭借拍摄他的两部电影一跃成为影坛的长青影后。 如今这部主要反映人类要学会探索自我、认知自我和包容自我的《寻我》正是两人合作的第三部电影。 若不是从不怀疑他的选人标准,她都要怀疑他脑袋是不是间接性秀逗了,临时换角?还是男主角,确定不是自毁长城? 剧组里来来往往忙着布置场景的吃瓜群众甚多,大家都瞧见大影后向霸总般将导演堵在墙角,就差一手撑墙了。 随性的遗大影后霸气地倚在墙上,没好气地看向安导:“您确定没被人穿了?” 小老头淡定地回望她瞧神经病似的眼神,解释道:“扇子,你的想法今后或许可以成为电影的一个主题,但是,小钟情绪崩了,我们双方慎重考虑后,才决定换角的,而且,新选的小宣可是经过了小钟、我和老陈的认可的。” 闻言,大影后也就无话可说了,烦躁地扯扯黑色卷发:“怎么崩的,钟子都老司机了,还这么弱鸡?” 安导对她这种“事不关己就不操心”的刷新闻大法也是无语了:“又不看新闻?陈雨菲都要嫁入豪门了,你让他怎么不崩?他们建的群都吵翻天了。” 别以为他年纪大就思想落后,还不懂开小号进群?就面前这人连剧组群都懒得看。 遗扇不由抿抿嘴。 得,一切都明白了,钟子鹏和陈雨菲这对娱乐圈曾经的金童玉女终究还是要分道扬镳了,离离合合这么多回,又是青梅竹马,又是同学的,还不是没有走到底的缘分,也难怪,想必是疗伤去了。 没谁规定,伤心欲碎还得努力工作,对着别人笑容如花的,即使是明星。 “先说明一下,人家虽然演技在线,可是才第一次拍电影,你可给我收着点儿,别吓坏人家小年轻啊。” 安导极为不放心地叮嘱她,和她合作这几回,大影后工作效率杠杠的,就怕突发奇想去撩妹和碾压男演员,那真是整个剧组的惨剧啊,男士的尊严还要不要啊。 “您放心,既然演技在线,那就欢迎来战。” 遗扇反派似的吹吹自己泛着健康粉色的指甲,有时候过过戏瘾也是极好的。 安导瞬间对她的无耻认知更上一层楼了,只好和她互瞪着不说话。 直到遗大影后站累了,环顾四周,其他人都已经就绪了,临近拍定妆照的时间,新男主还未现身,她不禁幸灾乐祸。 “安导啊,你看,你看好的小伙即将迟到啊,怎么办呢?” 安导拿手上的剧本敲了她一下:“少鸡蛋里挑骨头,还没到点呢,作为一个前辈就多包容些,亏得人家还说小宣是男版的你呢。” “什么?哪个家伙在造谣啊!” 某影后顿时咬牙切齿,嚓,本扇的美貌可是天下无双的,哪个崽敢模仿?! 老头看到她吃瘪的神情,轻笑着转身就走了,想想小宣的性子,这两人碰着了绝对是火星撞地球的。 “来了,宣哥到了,大家都动起来啊!”助导的大嗓门想起来了,闲闲没事的人群瞬间也沸腾起来了。 遗扇瞧瞧时间,正好踏着点,这小子也是个有小性子的。 正当她吐槽之际,一进剧组就消失了挺久的小鱼和隋迎风便小跑着朝她兴奋道:“扇姐、扇姐,你知道吗?我们打听到了,这新男主是宣一辰,就是那个被人称作‘偶像剧王子’的那位,长得还不赖呢。” 一旁的隋迎风也挤眉弄眼附和道:“就是啊,好像是被誉为男版的你的那位啊!” 她真的得偷偷乐开怀了,作为黑粉还不晓得某人的自恋程度,这绝对能打击她。 黑粉姨孙女猜的不错,看遗扇那又黑了一个色度的脸便知道了。 大影后轻飘飘瞥了她们一眼:“早知道了,你们就不要再唠叨了,打听能力有待提高好。” 扇姐还是那个扇姐,就算还是有气,也能一本正经地吐槽别人。 “那边的,三个大妈都站那做什么,挡道了,赶紧一边去。” !!!哪个不要脸的! 清绝而嚣张的男声随即传来,三人马上转过身子对着说话的人怒目而视:去你的,哪个大妈啊! 只见留着黑色短碎发,戴着暗红墨镜,嘴角微微上扬的高挑男子,正带着四位保姆似的人物浩浩荡荡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剧组一众吃瓜群众。 哪来的装逼狗! 扇姐马上理了理自己美美的发型,低头检查一身橘色斜肩仙女裙,唔,魔镜告诉我,今天我还是一如既往的魅力无法挡。 她身姿摇曳地掏出诡异出现的扇子,仪态万千地朝着那一行迎面刚去。 男子手一抬,示意众人停下,正视着稳稳立在自己面前的遗扇,他不由“嗤”了一声,抬手微微拉下墨镜。 遗大影后便清楚地瞧见了他小说校园男那种所谓的不屑、冷酷的眼神。 “大妈,怎么?来搭讪?走得像个四五十年代的妇女似的,还是一边坐着休息去吧,别挡道了。” 男人轻嘲道,那双清澈的眸子荡出微波。 众人:哦!终于有人敢不要命地挑衅大影后了,震惊! 得!大影后瞬间便明白这臭小子绝对是主动找茬来的。 “啧啧。”她只简单发了两声。 矮了他半个头的遗大影后气势不输面前这一群人,她微微咧嘴,一手“啪”一下打开耀眼的桃花扇,随即拿着扇子一把便把某个不知死活的嫩头青四两拨千斤般拨一边去了。 被轻巧挪开的男人还未反应过来,他身后的四人组看着遗扇那轻飘飘的眼神,便瞬间汗毛一束,麻溜空出中间一条道来了。 “小盆友,劝你成熟点,只有校园剧本里面的幼稚男主才会这般爱装叉的。” 吃瓜群众顿时低头控制住自己即将上扬的嘴角。 同行们都说,宣一辰肤白腿长颜值高、演技好,就是平日毒舌、爱踩点、脾气小暴躁、出行总高调。 想来是真的,但以后绝对会成为社会扇姐爱怼他的一大波理由,想想就按耐不住吃瓜躁动的自己。 遗扇并没有回头看那位即将合作的幼稚小朋友,依旧意气风发地随意往一个方向走去。 后面追来的小鱼不禁急冲冲低喊:“扇姐,快回来,安导喊你回去拍照了!” 遗大影后:......桑心!一不小心怼完爱装叉的人,自己就装叉过头了。 十五、直男式霸总 夜晚的北市依旧尽显一国首都的缤纷繁华,马路上车流就如排队搬家的蚂蚁,一浪接一浪,密集而紧凑,大街上霓虹灯五光十色,人潮汹涌,西装革履的男士,妆容精致的女士比比皆是。 最著名的美食步行街内各色酒吧、餐厅林立,一间小资情调的餐厅里,一身低调奢华正装的令大总裁正微微蹙着眉头“享受”自家公司代言人及曾经的“救命恩人”表达谢意的晚餐。 唔,牛肉所选部位不够嫩,红酒过于粗糙。 “令总,可吃得习惯?” 穿着新买的嫩黄小洋装的方亭琳正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内心正忐忑地打着鼓:早知道就听瑜姐的再找一间稍微贵那么一点的,也许脸色就不会这么一言难尽了。 果然,这打小就长在上流人家的人还是和自己这种小门小户的有着天壤之别,想起瑜姐打听回来的,令总那上流社会教科书般的背景,她深深叹气。 昏黄灯光下的男子优雅地拾起餐巾轻轻擦了擦嘴巴,抬眼望着她道:“还行,除了肉质太老,酒太噎嗓子之外,尚好。” 对面的方亭琳听着他认真又真挚的淡然语气,不禁默默捂脸:天呐,令总,您面前除了一碟牛扒外就只有一杯红酒,人家餐厅是不是得感谢您没有说他们的配菜不好吃呢。 她囧囧的瞄了瞄令唐碟子里的西红柿和洋葱片,虽然您根本就没碰过。 于是,感觉气氛非常尴尬的方亭琳只好傻笑着举着装着噎嗓子红酒的高脚杯再次真切地感谢某人对她代言工作的支持了。 “令总,真的非常感谢您,我的经纪人说,正是因为拓盛选择了我当代言人,现在才有一档还没开拍就网上有名的综艺邀请我参加,非常感谢!” 或许她不善饮酒,干了杯中红酒后便红霞飘满颊了,她的语气谦虚又真诚,让令唐都难得没有皱眉便回敬了她一杯酒。 “方小姐,你客气了,不必谦虚,你的工作完成的很好,出来的效果也很显著,至于能接到新的工作,本就因为你有这个能力。” 大总裁像来实事求是,不晓得为何她把自己的成就归到他们公司名下,就算当初当还她人情,才指定她,也是因为她已经有能力进了公司其他高层的眼,自己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方亭琳直视他,笑得眉眼弯弯,还是除了瑜姐外,有第二个人觉得自己是有能力的。 她像是感叹,又像是感谢般再朝令唐举杯,这次,令大总裁回敬时眉头又拧起了,果真,这种味道还是喝不惯啊。 “噗嗤!”方亭琳好笑出声,更显齿如瓠犀:“令先生,难道您从来只喝名酒吗?还是说只喝特定的牌子?” 许是酒气渐渐上头,她随意就把内心吐槽的东西问了出口。 闻此,令唐不解道:“除了宴会,我家的酒,都产自家里法国的几个酒庄,至于是不是名酒,那便见仁见智了。” 方亭琳不禁愕然捂嘴低呼,“天啊,您真的是真霸总啊,不过来来回回都只有那几样选择,不尝试一下不同价格或牌子,岂不是有点乏味?” 令唐看着她这般惊讶的样子不由微微一愣,这倒是从未有人这样告诉过他。 不过,令大总裁的原则从不轻易动容。 “既然我家产的酒本就质量上乘,那我又何必委屈自己去尝试自己不太习惯的呢?” 方亭琳脑子突然一空,仿佛喃喃细语:“也是,又或许,你还没找到那个能让你勇于尝试的人罢了。” “什么?”令唐听不大清楚,蹙眉问道。 “啊,没什么,您要是吃不太习惯,要不再点点别的,这是网上推荐的,可能还有其他招牌菜式了。”她怔然回道。 这也是自己灵机一动求助度娘的,要是放在平时,她简直都不带扫一眼这种死贵又吃不饱的餐厅,幸亏大总裁发的工资不薄,尚且能奢侈一下。 “我晚餐吃的不多,不必了。”令大总裁放下缓缓松开西装黑色领带的手,摆手阻止。 “哦,那我也吃好了。”方亭琳看着大总裁那好似在说“你确定吗”的眼神,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一干二净,配菜也不剩的盘子。 “咳咳,那什么,要上节目得控制食量,既然这样就走吧。”她尴尬摸了摸小鼻子。 令唐识趣不再多问。 遂俩人一同迈出包间,在前台结账时,还是令大总裁极为有风度地阻止她,主动就把钱给付了。 他轻笑道:“就当庆祝你接到新工作。” 方亭琳打着酒嗝干笑:“那谢谢您了,待我工作结束,我再回请您吧。” 唉!大总裁太过绅士也不是一件好事儿,明明是感谢宴却成了庆祝酒,回头瑜姐要是知道了,也不知道又该如何yy两人的神进展了。 大总裁迈着那双裹在黑色西裤里的大长腿,迈进了他那辆低奢有内涵的黑色迈巴赫中,朝着傻乎乎站在路灯柱子旁的方亭琳喊道:“上来吧,去哪里?我送你过去吧。” “啊?不用了,我自己坐车回去就好了,不麻烦您了。” 她连忙摆手,让大总裁送她回去公司给艺人们租的公寓,她敢情是活腻了么?! “上来吧,不麻烦,就送你去车站而已,又不是送你回家。”令唐面不改色说着耿直话。 “啊??!”略显得自作多情的方小姐:这还有主动开车送人家,却不送到家的操作? 迫于大总裁眼神的威严,方亭琳只好听话地坐进了后座。 “哪个车站?公交站还是地铁站?”令唐想起往日公司女同事的常规操作,一本正经问道。 “海澜路地铁站就好了,麻烦了。” 方亭琳暗戳戳欲哭无泪:妈呀!大总裁这么一送,我就得活生生白走一段路,我能表示我现在有那个工资不走路,坐计程车了么? 令大总裁的操作也太骚了吧,这是谈女朋友绝对会作死的节奏啊。 这一段路程,司机令大总裁开得那叫一个顺畅,北市常年堵塞的交通仿佛也为他的好心情让路般。 想想也是,又送了一位女士到车站,完全没愧对自己大学所就读的,有百年贵族学园之称的“伊格公学”对自己的培养,还是那般风度满满的。 至于他的第一位女乘客助理小姐挥挥小手表示:真是谢谢您啦,您真的是直男本直没错,这服务还不如计程车司机呢?以后随您外出都得早一步找借口回去了,免得再遭横祸。 上班累成狗的人,真不想回家还得浪费体力走路啊! 而此时“盛情难却”的乘客方小姐,正恍恍惚惚地悲叹自己接下来要走的一段路程,这回去太晚的锅,还是得自己背了,糟心! 十六、猝不及防的吃瓜姿势 尚不知自家忙成狗的总裁丈夫被靓丽女孩约饭的遗大影后,最近的小日子是那叫一个过得风生水起。 《寻我》剧组自从有了遗大影后和宣一辰这两位爱闹腾的活宝,可谓是戏里戏外热闹非凡。 今日是男主在戏里霸道高冷帅甩了精分女主一脸,明日便是扇姐怼天怼地怼得宣小帅哥气得每次吃饭必掀桌。 唯一令众人大跌眼镜的是,扇姐身边新招的那位新助理,貌似是她的姨孙女那位小美女,则和宣小天王投契非常。 只是大家都不知道,俩人能聊得来多亏了大家都是遗大影后的真心黑粉,一人讨厌她吻遍自己的男神,一人讨厌她在圈内过于恣意了,却意外能凑在一起数落数落她的恶劣性子。 而戏里过足戏瘾,戏外还能怼人娱乐的遗扇,自是舒爽非凡的。 某影后爱躲懒的性子也是闻名片场,没她戏份了,一不留神就绝对找不着她了,就算是中场休息,也是能坐能躺绝不站。 她那侧躺着瞧人家被安导指教的悠闲模样,看得一旁努力观摩演员们表现的隋迎风都想揍她一顿,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要完成一部精致上乘的影片,吹毛求疵是必须的,不严格只会导致粗制滥造。 这日,拍了一早上戏份的遗扇一脸神秘地扯着不情不愿的隋迎风去到了隔壁片场,美名其曰演技源于生活,多去了解不同片场的拍摄氛围,见识不同演员的演绎方式,总会有那么丁点儿收获的。 “我都说不去了,我正看宣一辰看得起劲儿呢。” 想给小伙伴打打气,却被强拽离现场的隋迎风脸上写满抗拒,但无奈武力值差距颇大,只能被拖走了。 “嘛嘛,少女,那小子有啥看头,还不如去这里好好吃瓜呢。” 顺走了小鱼一包瓜子的大影后直接把她拉进了隔壁片场的一个比较隐蔽的休息,此休息室还是上次她乱逛时尾随这个剧组的群演少女们才发现的。 据说隔音超好,有什么八卦、或者被骂了在这里哭一场,门一关上,便谁都听不着,而遗扇,则看重这个休息室里面隐在一方角落,背对着门的大沙发,真是既能躺着,又能默默听八卦,简直躺赢啦! 遗扇一进门就朝着沙发迈去,脚一蹬便把自个儿扔在沙发里了,还发出快慰一叹。 隋迎风对此极度不满:“你自己找地方睡觉就行了,我就......”话没说完,就被某人强势打断了。 “嘘!”遗大影后蓦然伸出一手把她拉近身旁,一根纤纤玉指压在她浅粉的唇瓣上,朝她眨着魅力电眼。 “小迎风,听话点,我呢,就在这里待着,你呢,随便逛逛,到点再喊我起来就好了。” 突然靠近美貌身材都是鹤顶红级别的女人,瞧着她称得上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脸庞,红润细腻不见一丝毛孔,隋迎风脸上骤然一红,只能本能地呆呆点头。 “嘭!”随着一声大响,门瞬时被撞开。 隋迎风此时才醒悟过来,原来自己竟然被一个女人给色诱了。 她顿时恼羞成怒,咬牙切齿说道:“你......” “咻”一下子,她便被遗大影后拉上了沙发,嘴巴被捂,还被某人压在了身下,隋迎风立马无语了。 这个骇人的姿势又是什么鬼...... “啪嗒”一声,大门便被落锁了,遗扇眼神示意她不要出声,便小心探头朝着沙发外头望去。 随即,脸色一囧,娘的,真的是冤家无处不相逢啊!之后便把头收回来烦躁地撸撸长发。 隋迎风正好奇她看到了什么,刚想问她时,刚刚进屋的人便吵了起来了。 “你什么意思?现在怪我啰?” 略带熟悉的女声传入耳蜗,带着隐忍的委屈和愤怒。 男人看着眼前这小腹微显的女人,眼光复杂,突然双手握拳,小臂青筋尽显,迁怒地朝着墙踢了踢。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之前他追过你的事,你怎么没跟我讲呢?” 他也很委屈好吧,这段时间不仅被人甩锅,而且自家老婆的绯闻还满天飞。 “那你现在是怎么样?怪我是吧?我们结婚前你就知道很多人都给我送过花,但你也清楚,我从来不乱搞男女关系,而且,他是你大哥,你要我如何说出口?” 女人,也就是自认为是遗扇唯一死对头的魏凌子冲着自家老公喊了出来,许是房间隔音太好,她一点也没压抑自己声音里的讽刺。 “你,怎么不能说了,既然你们什么都没有,怎么就说不得了?” 靳非转过身,双手一摊,激动地朝她质问道。 “呵!我要怎么跟你说,或者我要怎么跟你们说,难道告诉你和你爸妈,你的好大哥,他们的好儿子,夫妻恩爱有加,事业有成的小靳导,原来只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是一个在娱乐圈暗地里不知玩过多少女人的混蛋吗?” 魏凌子微红着眼直视他,嘴角轻轻咧开一道缝隙:呵,满意了吗? “不!”靳非接受不了事实般躲开她的视线,愣愣喊道:“我大哥,大哥他不是这种人!” 看到他的不可置信,魏凌子微扶着桌子,轻讽道:“哦?那你的意思是,我主动,甚至是整个娱乐圈的女人主动贴上去的呢?当然,也有这种可能,那么,你是相信我也是那种随便的女人是吧?” 听着她轻飘飘的声音,靳非也明白她真的生气了。 “老婆,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不大能接受我大哥他.......你能不要这样望着我么?” 最终他还是在她讥笑满满的眼神中放弃了解释,只能无力捂着青白的脸。 “靳非,我原本以为,他将电影的失败归咎于你,你会明白其实他不再是你心里那个负责任的好大哥了,谁知道你还是这么天真,如果你来剧组,是特定来找我吵架的,我想你可以回去了。” 仍被遗扇压在身下,默默吃瓜许久的隋迎风不禁愕然:原来是魏凌子和靳非啊! 魏凌子敛进脸上的一切负面情绪,向着他微微笑道。 靳非立马有些不知所措,他本意不是这样的,他是生气没错,但他来这里更多是怕剧组里的流言蜚语会影响到她而已。 看着他一脸颓然,魏凌子不由一叹,稍微仰起头,不让眼眶的泪掉下来。 “或者说,你朝这里踢上一脚,”她在靳非的愕然下指着自己的肚子,“那可能你就什么都不必烦了。” 回应她的是,靳非的一脸惊悚,以及仓皇出逃的背影。 魏凌子看着大开的门沉默半晌,而后自己伸手反锁,背靠着门慢慢滑落,脸埋在膝盖里哭了很久,很久。 ------题外话------ 很奇妙的感觉,有时候觉得累了,支持自己走下去的,却是笔下人物的一句话。 十七、对手or朋友 遗扇和隋迎风脸对着脸,听着魏凌子用眼泪发泄了许久,俩人内心皆是一阵沉寂。 直到隋迎风突然焦急地指着手腕上的表,示意她该回去拍戏了,遗扇才从她身上跳了起来。 “什么人?”她一动,脸上挂满泪痕的魏凌子便警惕发现了。 遗扇一转头,朝着她尴尬地摆摆手:“那什么,不好意思,刚刚被听瓜了。” 魏凌子瞧着她一脸欠揍的表情,凝眉一喊:“你!算了,你想嘲笑我就笑呗!” 反正这些年,栽在她手上也不少次了。 看着这个女人神色一松,垂头丧气,手脚完全摊在地上,像放弃了治疗般,遗大影后忽然示意半直着身子,僵硬在沙发上的隋迎风赶紧起来。 她一挑眉,一把将隋迎风拽了起来,朝着魏凌子笑颜明媚:“哦?那真不好意思,这是我姨孙女,不介意的话,我们就一起笑了。” 闻言,魏凌子抬头,果然,她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的美丽少女,她马上朝着俩人一横眼,脸上瞬间色彩缤纷,就像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彩蛋。 为了不输掉气势,她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 遗扇带着隋迎风悠悠往她这边走去,还一边走动一边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旋即,魏凌子也开始整理自己的着装,虽然完全忘了自己的眼妆已经晕开了。 “既然发泄够了就麻烦让道,本影后还得回去开工呢。” 大影后在她面前站稳,翘着双手淡淡道。 魏凌子看了她一会儿后,又瞄了瞄她身后衣衫略显凌乱的隋迎风,一个想法骤然福至心灵:“我说,遗扇,你该不会是跟人家在这幽静的地方干了些什么不该干的事吧?还把人家的衣服都整歪了?” 这个死女人,终日在片场撩妹,若不是她已婚了,绝对有人觉得她是好那口的。 隋迎风顿时目瞪口呆,我刚刚是被怎么了么?我自己咋不知道。 遗扇听了她的话后,挑着眉为自家姨孙女整了整衣领,“你这女人,思想能纯洁点不?这是我姨孙女,你想哪儿去了?” 娘的,本扇刚刚除了沙发咚,真的什么都没干好么? 微微恢复战斗力的魏凌子满脸怀疑:“就你这德性,人家小姑娘能逃过被撩的魔爪?” “起开,本影后要摆驾回去了,没工夫在这里跟你瞎逼逼,”她极为高冷地扫视魏凌子一眼,“不过,想必徐导也不会叫你这个孕妇加夜班的,晚上八点,‘纯真’,约不约?” “滚蛋!”魏凌子终于忍不住自己对某人蓬勃爆发的怨气,顿时啐了她一口。 嚓!这没节操的女人,还想特地找时间嘲笑我一番,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女人,劝你好好收拾收拾自己的脸,都成贞子装了,还有一个月就到七月十四了,劝你别在片场吓人啰。” 遗扇给她抛了一个媚眼后,便火急火燎地带着小跟班麻溜往回赶了。 夭寿啊!竟然迟到啦,又给安导那老头子念叨的借口了! 都是魏凌子这个弱鸡女人误事儿,哭啥哭,直接揍靳非和他那人渣哥一顿就行了呗! 晚上七点五十九分,离片场路程二十分钟的纯真咖啡馆内,魏凌子正喝着温牛奶等在包间内。 虽然极度讨厌遗扇这个半生宿敌,她还是提前大半小时便往这里赶了,在片场被人围观和丈夫吵架,之后还委屈哭了的女人,表示再也不想靠近那件休息室了。 她偶尔看看门口,又瞄了瞄手机,暗道:嚓!那死女人不会放我鸽子了吧! 就在她想点开某人的对话框时,响亮的高跟鞋声瞬时出现在门外。 魏凌子抿抿嘴,这死女人,敢再迟点儿么? 她一把按灭手机,幸亏晚了一步,否则自己就成了第一个在聊天框里给她发消息的人了。 这个群还是多年前,她被某女人强行拽上,和元致他们几个人一起打游戏时建的,只是已经静了很久了。 也是,死女人向来做得这么绝,哪会在给别人机会。 之后,她又想起自己与遗扇相比,惨淡许多的行情,不由微微一笑,真搞不明白,这么多人看上她什么了?难道都想送上门被怼? “不早不晚,刚刚踩点,等很久了?” 遗大影后一身靓丽的白橘相间的条纹长裙,稳稳当当地在魏凌子身旁落座。 “你敢再迟点么?”她一句话就像从牙缝里蹦出来似的。 “确实不敢,现在剧组里有个臭小子总爱干这事,我就想试试,但是让你一个孕妇等,想来真不是一间人干事。” 遗扇觑着魏凌子旁边的几个空杯子,遗憾地摇摇头,以后还是提前比较好,踩点就太失风度了。 “敢情我还荣幸地成了纠正你的原因啊!”真想一口热牛奶喷在这女人的脸上。 “大家都这么熟了,就不必言谢了。”遗扇微笑着客气摆手。 能要点脸不!稳住,胎教最重要,魏凌子感觉自己被都气得直冒青筋了。 “别扯皮,说说,约我出来干嘛?” 遗扇喝了一口从某人那边拉来的牛奶,看着她不耐烦的神情下,疲惫难掩。 遂狐疑问出口:“你真生靳非气了?那么,要离婚吗?” “哈?”魏凌子错愕一愣,“你妹的,你才要离婚呢,离什么离,老娘好着呢!” “淡定,注意胎教。”遗大影后一句话就掐灭了她那熊熊怒火。 魏凌子深吸一口气,瞧着她这若无其事的样子,磨牙道:“又哪个八卦人士爆料了?” “放轻松,你没看新闻么?今天下午你家老公已经在网上挺你了,哪个还敢出来说什么呢?” 遗扇不禁替她高兴,靳非这人,天份有一点,不是很多,勇气有一点,又不是很多,估计,这辈子的智商和勇气都用在了魏凌子身上了。 自己在网上被骂应该为《魔都降临》票房扑街负责,却愣是没为自己说上一句,但跟自己老婆吵了一架后,还是赶紧的力挺她,也还算是一个男人啊。 “真的?切,我早就想到他会这样做了,哪次不是一样。”魏凌子立马傲娇得瑟起来了。 “你就别嘴硬了,好歹给他回个消息,你看,他都找到我,你这个宿敌这里来了,想必是你太冷待人家了。” 说来遗扇和魏凌子的关系也是奇葩,都是在事业上刚过的人,却曾经在一起打过游戏,还参加过对方的婚礼,互怼过,但还是没有成为死敌。 同剧组时,遗扇没有用演技往死里碾压魏凌子,魏凌子也没有向记者扯皮令大总裁的身份,最多就像上次那样单方面在报道给遗大影后喂狗粮,设对照组。 “甭管,我也憋屈这么久了,每次过节回他家都得对着那个人渣笑嘻嘻的,都快恶心死我了,偏我又不能冷脸,现在好了,大嫂也是惨,嫁着了这么个人,唉。” 一想起气质不俗,性子又好的靳非他大嫂,不由叹息连连。 “得了,你自己今儿也搞得半死不活的,还能可怜人家,就说你假,不喜欢就直接怼他呗,也就为难自己。”遗大影后都对同情心大发的女人无语了。 魏凌子顿时瞪她一眼,“你以为是你啊,一入行就如日中天的,按我这种资质的,敢像你这样怼天怼地?我现在都不知道混哪个疙瘩角落了我。” 想想也是委屈,明明大家都差不多,这个女人却处处压她一头,学历是,演技是,朋友是,连嫁的人也是。 越想越气愤,她盯着遗扇大口大口喝着牛奶,不知道跟谁较劲。 “好了,”遗扇一手制止她,“大晚上的,少折腾你儿子。” 一个孕妇晚上还喝这么多,跑起卫生间来当夜间运动是吧? 魏凌子一时语塞:少关心我的孩子咱还是好对手! 十八、一年后的擦肩而过 思及孕妇大过天,毫无怀孕经验的遗大影后还是按着度娘搜到的资料那样,九点一到就立马催着某个孕妇赶紧回去睡觉了。 两人一同迈出“纯真”咖啡屋时,此时的夜空下起了蒙蒙细雨,路上车流匆匆,街上有措手不及的人们狼狈躲雨,也有人于小雨中浪漫漫步。 大晚上还戴上了墨镜的遗扇和魏凌子站在复古式的精致屋檐下,身后的浅啡色玻璃墙显得特别有情调。 大影后对着魏凌子轻笑:“算你走运,这夏日多是大雨倾盘,这次毛毛雨难得让咱们碰着了,也算老天眷顾你这个麻烦的孕妇了。” 魏凌子微微一撇嘴,朝她挺胸道:“您还是闭嘴得了,我哪里麻烦了?瞧瞧,这身材还纤细着呢?我老公都说快瞧不出有孕了!” 一不小心又被喂狗粮的遗大影后翻翻白眼,有点想把某人推出去让夜雨浇醒脑袋的打算。 这恋爱中的男女,真是奇葩,生气时那恶言相向,仿佛全世界都对不起我的样子,这和好了吧,就毫不避嫌地给全世界塞狗粮。 “话说,你还不打算生孩子?没人催?” 魏凌子疑惑地看向遗扇,虽不清楚她这段婚姻怎么结的缘,但当日婚礼上不是说,这俩人是同学,然后双方父母又是好友,小说里典型的豪门暖婚啊,咋现在比他们还冷呢。 虽说之前报道说遗扇那总裁丈夫出轨什么的,可以凑热闹,但不可信,按照某人看人的眼光,还不至于给自己选了那么个残缺货。 遗大影后高(装)冷(叉)地推推鼻梁上的墨镜,对她的话嗤之以鼻:“本影后可是要征服所有孩子的女人,没那个打算。” 她的孩子就是搞事情,令大总裁的孩子就是拓盛,哪有什么时间养孩子呢,何况他们两家的人,早就被这完全放飞自我的俩人给雷惯了,只要他们好好生活,就干脆完全放养不管了。 早些日子催婚催生的,到头来都催狗肚子里去了,这俩不愧为夫妇,这气人的能力都是一流的。 “不会吧,你们真打算丁克?” 魏凌子倒吸一口气,这真的天大的瓜啊,这样任性真的好么? “你就别八卦了,等着,车快到了。” 瞧着她脸色淡淡地望着对面街道,魏凌子也就识趣闭嘴了,别人的隐私还轮不到她去非议。 只是,都说最了解自己的就是敌人,这话诚然没白忽悠人,她们俩是彼此在这圈里有且唯一,还算能搭得上话的两个互黑互踩的女人,难免也就了解对方一些。 虽然魏凌子是因为早些年爱炒绯闻上头条,名声有点坏,从而被其他女星给杯葛了,而遗大影后呢,则因为整天爱瞎怼怼的样子,也就没有女艺人敢上来沾光了。 于是,没有同性缘的两人也就成为了彼此的唯一了。 “喂,再八卦一下,你说我老公因为我会找上你,那你知不知道,自从一年前,你在巴黎拒绝跟他一起吃饭时,一直不跟他联系时,他也曾找过我呢?” 魏凌子忽然怔怔开口,视线落在遗扇背后的窗户,复杂万分,甚至带着几分错愕。 两人心底自然明白,这个“他”到底是谁。 “哦。”遗扇眉眼淡淡,还是任性拒聊。 小鱼开着车两人过来时,刚好冲淡了两人尴尬的沉默。 车子稳稳如利剑般驶入车流后,小鱼马上就告诉了遗扇一个坏消息:“扇姐,这辆车是按照你吩咐‘打劫’陈编剧的,刚好被安导碰见了,他说你明天得加两场和宣一辰的对手戏。” 至于为何是两场吗?一场是迟到的,一场是抢车的。 遗扇刹那就满脸悲催:“嚓!那老头,就爱看那臭小子虐我!” 认真开车的小鱼:其实整个片场的人都爱看! 而魏凌子则幸灾乐祸地看着身边这蔫巴的人:“说话小心点,注意我胎教!” 怼人者绝对会被怼,至于刚刚看到的,还是留给她自己发现的,若是有缘,还是自是能走到一起的。 两人离开后的“纯真”咖啡馆,一名身穿米色休闲服的高挑男子仍然一脸怔忡地立在透明的玻璃窗前,一手放在窗子上,清隽的脸上平静又萧瑟。 “怎么,还没看够?” 陆畅,也就是他对面的男子,挑眉地看着他如望妻石般的动作,打趣问道。 幸亏这卡座早早便被自己包场了,要是被人看见了,他们俩个还能安全出去么,这人难道以为他的名气还不够响亮? 站在窗前的男子,俨然就是魏凌子口中提到的“他”,也是意外和她在窗里窗外对视,那时隔着啡色玻璃,亲密又遥远地站在遗扇背后的元致,小宗了。 元致坐回椅子上,没搭理看热闹的某人,拿起牛奶慢慢喝了起来。 陆畅看着他的动作一脸黑线,说好的好基友呢?还这样高冷。 “话说,你该不会这是自那以后,第一次见她吧?” 瞧他那可怜孤寂的模样,看得自己都不忍了。 元致扫了他一眼,“开玩笑,我在电视上常见到呢。” 陆影帝顿时失语:兄弟,要不你还是别说这句了,说了更显得悲哀。 他无奈看着拿着杯子摩挲的小宗,微微叹息。 “要不,你跟我一起参加这个节目?老柏那家伙说,不出意外,扇子可能一辈子就那样了,你不会真要一直等下去吧?” 元致依旧一脸淡若凉水,看似随意道:“哦,你想多了,我早就说过,我当时是分不清楚,喜欢的是戏里的她,还是现实的她,现在只是没遇上合适的而已。” 得!陆畅简直想蹦起来揍他一脸,老兄,十年前你分不清楚,你现在还不清楚吗? “元致,别拿敷衍扇子和观众的话忽悠我,你俩都是我们的朋友,我们真的不希望你们弄成那样,而且,扇子或许欣赏你戏里的角色之类的,但你绝对不是喜欢她戏里那傻白甜的。” 他还是见不得他人前装傻装愣,人后却看着人家背影自怜的样子,还是说破为好,知道痛了,才会学会自愈。 “既然你们在巴黎拍综艺时,她能随口喊你的戏名,那就说明她潜意识很看重你,而你呢,你又仔细想想,哪次你叫的是她的戏名,这一出戏你就整天把她的名字挂在嘴边好吗?那时我们都被你烦死了。” 陆畅想起过往亦是一阵好笑,就更觉他们现今悲凉了。 十九、恋爱1+1 元致的沉默维持不了多久,他侧身倚在玻璃上,清浅的眸子慢慢染上如身旁浅啡色窗户般的色彩。 “陆畅,我知道的,我一直知道。” 陆影帝看着终于不再否认的男人,“所以呢?” “不打扰,就好了。” 元致那双不算时下男星流行的单眼皮轻轻阖上,隔绝一切探视,或者会让自己动摇的一切。 他的五官在鹅黄色的灯光下清冷而深刻,就如沉睡着的月神闭上眸子朝凡间叹息,幽远而绵长。 陆畅双手交合,放在翘起的一方膝盖上,也随着他望向窗外人流,只是一个发呆,一个惋惜。 “那这次,算是最后一次主动接近了吧?” 明明新剧刚播不久,各种路演、宣传接踵而至,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答应他当节目嘉宾,应该还是为了她吧?就像一年前推掉所有片约,陪她上综艺那般。 “嗯,大概。” 拓盛大楼下,穿着俏皮可爱的少女望着对面商业中心led大屏里播着自己拍的手机广告,全神贯注又不禁内心狂喜。 自己,竟然真的凭着这个广告就火热出道了,想想自己即将参加的那档综艺就期待难耐,这一切都要感谢拓盛! “至少还有你爱我,在绚烂之路沉默......”方亭琳连忙掏出包包里的手机。 “小妮子,在哪儿呢?快回来,还有两个小时就录影了,能靠点谱吗?”电话那头的瑜姐真的忧心万分,这女孩真能当一个当红炸子鸡么。 “哦,好的,好的,瑜姐,我马上就回,拜拜!” 方亭琳挂掉电话,又急忙朝拓盛门口望去,这时间段进出的人影都看不到一个,虽然有点失望没有看到那道身影,但是,一定能行的! 加油,一定要在各位前辈面前表现好! 就在她转头打算走到路边打车回去时,一辆车缓缓驶到了她身后的不远处,意料之外的清越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方小姐?” 方亭琳马上回头,果然,在车后座看到了打低车窗的令大总裁,男人手上拿着一堆公文,或许是低头翻阅许久,一缕碎发在额边散落也不觉。 “令总好!”方亭琳不经意像被领导检阅般站直了身子。 “这是?”令唐疑惑地看向她。 “哦,啊!是我马上要去录节目了,刚好在这边,就看看大屏幕里的广告效果如何。”方亭琳略略心虚地低下眸子。 “哦,挺好的,那就赶紧去吧,别迟到了,那边容易打车。” 忙成狗?令大总裁还贴心地为她指了一个平日公司员工打车的旺地。 此时的司机高秘书一脸不忍直视:总裁这低情商还是没下限的,瞧人家小姑娘那发亮的丽眸,透过车窗仍然清晰看见好吗? 和令大总裁道别的方亭琳,脸上溢满了心满意足地去他推荐的地点打车了。 就在遗大影后过得如火如荼之际,柏宇和陆畅两人都获邀参加的那档恋爱综艺节目《恋爱1+1》终于要拍摄了! 节目采取的是每周拍一集,剪辑后播一集的形式,节目的嘉宾阵容在昨天已经在网上官博公布了,四男四女。 眉目如画的男嘉宾既有早年成名,一派成熟男人魅力的影帝陆畅,还有温和的视帝柏宇,值得一提是,这两位还是单身狗好基友,是三十岁打上的中男代表。 而流量级年轻男星有不久前和遗大影后合作过的小鲜肉安迪,以及歌坛兴起的高冷音乐才子张子桐。 至于女星方面呢,虽比不上男嘉宾有重量,但也是看头满满,先不提有比遗扇晚一届的新晋影后清冷女神凌月,还有当红呆萌小花旦徐然。 以及孤僻的音乐唱作型才女游之羽,最后一名还是近日靠拍摄商界之花,拓盛科技的新一季广告突围而出的邻家女孩方亭琳。 虽然风格各异,但以上八人皆拥有足以满足吃瓜群众们舔屏需要的钢铁颜值,这就导致节目未播出就已经火得不要不要的。 《恋爱1+1》的拍摄现场,在万众期待中,八位嘉宾已经完成了聚集。 现场导演一声令下,各个机器立马运作起来,两位主持人也欢乐开场。 女主持:“欢迎大家来到‘恋爱1+1’的录制现场,今日是几位重量级嘉宾首次聚集到录影厂,以后的八次约会,将会由他们自行安排,直到收官之日,大家将再次回到这里,为我们分享他们一路下来的心路历程。” 男主持接力:“是的,让我们欢迎他们。” 陆畅、柏宇、凌月等人随着主持人和观众的欢呼声慢慢出场,这鼓掌声真是震耳欲聋。 无数女友、男友粉们虽不喜欢自家偶像和异性挂靠,但节目只是节目,他们家偶像又有值得炫耀的节目了,还是很令粉丝高兴的,这是难得的舔屏机会啊。 女主持:“那么,再次欢迎大家给力的欢叫声,接下来呢,我们就按照抽签的形式来给大家进行分组。” 男主持一脸艳羡道:“动起来,帅哥美女们,赶快根据各自缘分合合体,给我们这些为了工作忙成狗的单身贵族撒撒狗粮吧。” 说着,他就把写着男女名字的抽签箱子分别放在了男女嘉宾的面前,示意男嘉宾中的陆畅先抽。 陆畅摆摆手,“还是算了,还是女士优先吧,要不小年轻先抽?” 女主持赞叹地望着他:“您还年轻活力着呢,真的谦虚了,看得我都想把您带回家了。” 台下顿时哄笑起来了。 “那么,大家说谁先抽呢?”那主持高声问道。 “凌月!”“徐然!”“柏宇!”“子桐” 陆畅看着群情汹涌,一脸感慨搭着柏宇的肩:“老柏啊,你看,你都到女生组了。” 柏宇:...... 大家再度欢笑,最终还是凌月带头,在男主持挤眉弄眼的调侃下抽出了众望所归的一签。 抽签结束,陆畅与凌月,柏宇和徐然,安迪和方亭琳,张子桐和游之羽一对,结果公布后,几对男女相视一笑。 “老陆,你看,你还是逃不掉凌影后的手掌心的,怎么就没好女孩对我这么热情呢。” 柏宇偷偷向他眨眼,这比他们小上两岁的师妹也是够锲而不舍的,追星还把自己追成影后了,这次分组,没有猫腻就怪了。 摸摸自己刮掉胡子后的神颜,这比老陆长得好看多了! “得,别嘚瑟,你那位还是比你小十二岁的小女孩呢,就你这弱鸡样,hold得住吗?”陆畅示意某人看向对面笑得春光灿烂的呆萌女孩,徐然。 柏视帝眼神幽怨:能不互相伤害么?拿年轻女孩最没折了好不! 二十、夕阳下的奔跑 遗扇的戏份也拍了将近一个月,还有一个月就即将杀青了,这个月以来,她也是看着隋迎风慢慢和宣一辰走近的。 对于自家姨孙女从一个学习脑,到遇着宣一辰后慢慢变成了一个迷妹脑,甚至恋爱脑,她也是心里有数的。 中场休息的遗大影后依旧躺在了她那张舒适而明艳的躺椅上,默默边吃瓜边休息,她瞄了瞄旁边那难得还在自己这边的隋迎风,不由轻轻一笑。 “哟,小迎风,你还在呢?被赶了?” 遗扇眉头一挑,看向正在演戏的宣一辰,以及他那近日赶到片场,现在正在一边等待的,女强人打扮的经纪人。 心不在焉的隋迎风收回望向那边的视线,朝她呶呶嘴:“哪有,明明是我自己不过去的好吧。” 一想到前天那个林大经纪人一副“我家一辰很忙,没时间招呼你”的模样,她就瞬间来气了,只能暗暗在心里吐槽。 遗扇朝她招手,“过来,在这里坐坐,说说呗,你姨婆我正好闷得很呢。” 隋迎风也不知怎么想的,就真的往她躺椅上坐了一角。 瞧了瞧旁边往这里投好奇视线的人,闷声道:“你怎么承认是我的姨婆了?不是告诉我除了安导和陈编,就不要提的么?” 伸手掐了掐她那鼓起来的脸颊,遗扇笑得意味深长:“你不能提,但我随意啊,怎么?你对此不满意,要不,看我告诉人家经纪人,你是我姨孙女,看她卖不卖给你面子?” “千万不要!” 隋迎风一手拉住她,连忙制止,“别整得我是那种受了委屈,再找家长告状的人,没必要!” 遗扇瞧着她那委屈又出神的模样,不由双手抱胸,兴致勃勃道:“那么?等你红了,再去找回场子如何?” 隋迎风闻言一愣,“你又知道我会红?” “自信点,年轻人,你姨婆我好歹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十几年,虽然不能送你c位出道,但是给你找些群演呀、十八线配角的活还是能的,至于人脉,你也大概了解了,只是,能不能抓住机会,就靠你自己了。” 她满脸不可置信,惊讶出声:“不是吧,你真要给我介绍圈内工作啊?” “淡定,你呢,开学后先回学校好好沉淀,毕竟实力是硬件,估计我这阵子还会待在北市,你有假期或者课程空档,我就给你联系看看呗,到时候小鱼会负责看着你,毕竟,你们俩也是熟透了。” 隋迎风看着她一时语塞,自己那么黑她,跟她也不太亲,但是她还是能答应帮忙,果然,这个人就是爱护短,就像护她的桃花粉那样。 “那,别以为帮了我,我就会粉你,我可是专注黑你一百年不动摇的。”一切的感激化作了腼腆的靠近。 遗大影后手一抬放她头上,嘴角上倾,“得!有种你黑我全方位无死角的美貌呗!” 隋迎风轻哼:......这真的没办法下嘴黑啊! “你还溜啊?晚上七点还有你的戏呢!”手表已经显示五点了! 被牵走一同“作案”的隋迎风苦兮兮地看着用墨镜和帽子、丝巾将自己武装成大妈,动作畏畏缩缩的女人。 “赶紧溜,来得及!” 遗扇压低自己兴奋的嗓音,刚刚好不容易在跟陈编和老头子讨论剧情时,顺走了陈编的车钥匙,给了他租车钱,还得不让安导那老头发现,真的难为扇姐了! 两人赶紧开车驶离片场,看着遗扇那贼溜的车技,隋迎风也是一阵惊诧。 “原来你还会开车啊?我还以为你不带小鱼姐就白费功夫呢。” 某扇笑盈盈道:“带小鱼目标太大了,你姨婆我除了厨艺渣,简直无敌啦,好么!” “不好,你是一毁毁所有!” 扇姐回她高冷一笑,决定专注开车。 “喂!喂!慢点,慢点,别开出赛车的速度好吧!” 隋迎风看着某人用陈编的小商务跟隔壁那辆小跑较劲,心里是怕的要屎,自己还年轻着呢,还不想就此狗带了。 跟敞篷富二代打扮的人你追我赶(危险动作,切勿模仿),在马路上难舍难分的遗大影后,终于在分岔路口甩掉那好胜的崽子,朝隋迎风愉快地吹了声口哨。 本来被车速弄得有点想吐的隋迎风仿佛快要吐出来般:嚓!赶紧弄走这二货! 就在隋迎风以为,这下她们终于可以在夏日夕阳下安心奔跑时,她便被意外刺眼的闪光灯给吓闪神了。 “糟了!有记者跟着我们!”她往车外微微探头,这开了车窗往这里照的车还不少呢。 “我去!老娘都穿成这样,这些同志还能认出?都快下班时间了,能不那么敬业么!” 莫名其妙被跟车的遗大影后也开始急了,顺了陈编的车跑出来,还遇到记者,要是让安老头知道了,真的会活剐了她! “不行,小迎风,给本扇看着这些龟孙子,那地方咱不能去了,要是意外暴露了,这艺人们的据点可是被掀了!” “纯真”可是北市明星们暗地偷闲的好地方啊,老板又是圈中人的另一半,安保隐私工作又好,被发现了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了。 “哈?”隋迎风跟不上她的思维,只好默默盯着几辆疑似八卦记者的车了。 遗扇找准机会,赶紧掉头,虽然不知道怎么被跟的,但是此时回片场就最保险了。 “扇姐,小鱼姐和东哥都来电话了!啊!还发了很多消息!”神经紧绷的隋迎风突然惊呼一声。 “赶紧看看出什么事了?东哥竟然也给你打电话了。” 不明所以的遗大影后决定为小迎风争取了解真相的时间,便带着后面的车绕上了高速。 夕阳下的奔跑,那是他们即将逝去的油费!!! “呀!你又上新闻了!你和柏宇那天的照片竟真的被那个人登报了,还污蔑你红杏出墙!”隋迎风龇牙怒道。 这些人真的胡编乱造,毫无职业道德啊! “哦,你帮我告诉他们别担心,叫小鱼先别动,我们马上回去。” 遗大影后淡定地安排道。 “已经在回了,安导在群里cue了你无数次了,让咱们赶紧回去!” 不放过一分一秒,在高速溜了几辆记者车几圈的遗扇,终于大发慈心地把坚持不懈的好员工带回片场了。 在车子即将停稳时,她告诉隋迎风,让她趁机溜,她自己先应付。 隋迎风蹙眉不解:“我不在怕的,哪能丢下你一个!” 遗扇忍笑道:“说什么呢?弄得这么大义凛然,听话,你在这里只会妨碍本扇怼人!你这战力会拖后腿啊。” 还是一个没出道的小女孩呢!还敢面对如狼似虎的媒体人?也不怕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两人一下车就立马分开了,隋迎风回去通风报信,离陈编的车有一段距离的遗大影后找了个石板凳,就这么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漫不经心地坐着恭候车技有待提高的媒体朋友们。 待气喘吁吁的记者们找来,遗大影后已经哼完一首歌了。 二十一、给她回怼的机会,你必升天 “兄弟们,能来的快点吗?你们还有十五分钟,姐还没吃完饭呢!” 六点三十五,还剩二十五分钟,完美! 遗扇睥睨着一众拿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们,每一个人都跑得大汗淋淋,之后便喘着粗气将扇姐远远地围了一圈。 要问他们为什么不往前凑?要命! 谁会忘了那个被麦克风拍晕了送医院去了的倒霉鬼啊,这武力值,还是远着点儿好。 一个比较年轻的男记者拿着话筒,小心谨慎地往遗扇那走近一步:“请问,您对于和柏宇的丑闻有什么回应呢?” “法律规定一起喝杯茶就是丑闻吗?”遗扇懒懒地看向小年轻。 “额,可是你们还拥抱了,之前说是好朋友,是不是用这来当偷情的借口呢?”被公司老前辈寄予厚望的男记者并不退缩,反而越来越苛刻。 “那我现在抱你一下,再跟你说做好朋友,我俩是不是就越轨了呢?” 男记者皱着眉头回道:“这不存在如果,反正你们都做了!认了也没什么吧!” 其他老记者看着他被某人给带节奏了,都是一阵无语,敢情是他公司的老家伙被遗大影后怼怕了,才找他接手的吧! “小伙子,你这样强行yy,要不你自问自答好了,本影后那日还捶过柏宇的肩,还拍了他狗头呢,怎么不见你们给登出来啊,标题党啊你们?” “我......” “行了,年轻人就先退一边去吧,扇姐,您这次绯闻后,打算怎么和柏视帝他们相处呢?”这位中年男人绝对是跟报遗大影后的老手了。 “什么鬼绯闻?这该揍就揍,该怼就怼,该撩妹就撩妹呗,柏宇现在还免费上头条了呢?难不成让你们多这样找角度报道几次,再送我那些好基友和后辈们几次头条?” 这老油条也不能轻视了,一问三坑啊。 众人:......敢让他们赢一次么? “扇姐、扇姐,还记得我不,我是那个报道您丈夫出~轨的那位啊,你们平日都有私下交流的吗?怎么都不见秀恩爱呢?还是说从那次起就闹翻了?” 战场终于清出来了,牛仔裤女生马上朝遗扇喊了出来。 “是你啊,妹崽,结了婚的人能不交流么?只是你的创造力也是刚刚的,我都没在新闻里见着你拍到现场的照片呢。” 至于这交流多少,就任君想象了,遗扇不负责任想到。 “呵呵。”女生囧然:能不提这样拉低她实力的事儿吗! 遗大影后扫视众人一圈,慵懒问道:“还有什么要问的,都赶紧了,晚上姐还得加班办呢?” 众记者:说得好像我们就不用似的! “那扇姐请问您的新戏什么时候杀青呢?什么时候我们能到现场采访呢?”一人伸出颤抖的话筒。 “柏视帝和陆影帝都参加了‘恋爱1+1,’,您有什么想对他们说的呢?”另一人跟风。 “扇姐,还有对于之前魏凌子的新闻,您有什么看法呢?......” 本来还在围观的其他记者同志,皆是知道大影后说一不二的个性,有时间就赶紧问了,免得白跑一趟了。 被人当汪溜了几圈,浪费了时间、油费还有体力,总得为遗大影后做一篇独一无二的报道吧,毕竟扇姐的忠实粉丝,也是他们神圣的客户群体呢! 看着时间差不多,坐着久了骨头犯懒的遗扇站起来迎着余晖伸了伸懒腰,环视一周,发现在这影视城一角其他的围观群众也是甚多,小鱼和隋迎风也提着几袋东西匆匆赶到了。 “第一个问题,很快,问安导!第二个,加油,我看好他们!第三个,不清楚,没资格发表看法,自己去问她,不过,人家孕妇需要多休息,劝你就别打扰了。” 遗扇轻轻瞥了八卦魏凌子消息的那人一眼,那人连忙心虚错开脸。 “好了,你们可以收工了,扇姐要回去了,今天大家都累了,就一起喝杯咖啡,消消暑,提提神呗。” 话落,上前一步的小鱼二人已经很识趣地把饮料每人分一杯了。 之前隋迎风还不懂为什么还要对这些扰人清静的家伙和颜悦色,但是小鱼解释,娱乐圈很多人都非友非敌,能不结仇,就不结,不是胆小或没实力反击,只是这种小矛盾多了,只会折腾自己。 后来,她才明白,原来今天这些人大部分还是对遗扇释放善意之人,扇姐要是有什么动作,他们也会比别人提前收到消息,互惠互利。 就在遗扇带着两人快要走出他们包围圈时,那名第一个发问的年轻男记者竟伸手拦在她们身前,额上布满紧密的汗珠。 其他记者都不由后腿一步,差点就拔腿就跑了,当年的威力,所有负责跟遗大影后的同仁们,看过当日视频都是心里犯怵的。 这位莫不是吃了变形金刚的身体?耐打? 男记者不自觉吞着口水,壮着胆子,把话题悲壮地伸到她面前,轻声问道:“扇姐,那个,请问您对于污蔑你的人有什么话想对他们说呢?” 他后一句说的飞快,在场人都差点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哎,同志,其实你可以睁开眼了。”遗扇一脸好笑,轻轻拍了下他的肩。 有必要一副赴死的模样么?本扇还是很和蔼可亲的。 “啊?”男记者愣愣睁开眼睛,原来自己竟然吓得都闭眼了。 遗大影后没管发二的人,正色对着他的的镜头清冷道:“本扇从不黑人,也从不会被人黑,敢黑我,那就最好藏好小尾巴,给我回怼的机会,就别怪我送你一佛升天了!被怼跪了,别怪我哦。” 有成功装叉的大影后最后还是没忍住皮了一下。 大家听着她的挑衅宣言也暗自点头:果然还是扇姐的风格,简单粗暴,满满的邪恶感!看来,明天又有好新闻献给吃瓜群众们了。 待三人回到拍摄现场,遗扇就被安导逮了个正着,悲催地在大家面前被念叨,还被警告直到杀青前都不能偷溜出影视基地,陈编的车钥匙也被回收了,害得扇姐连吃饭的时间都没了。 在开拍前,安导还好心地告诉遗扇今天被跟的真相,小老头脸上笑得菊花似的烂漫。 “对了,是隔壁剧组的一个小姑娘,人家直播时刚好拍到你一脸鬼祟的,还包的严严实实,整天守在影视城外,看她直播的记者一下就认出你来了,你说你这个乔装打扮的功夫,还得好好锻炼啊!” 扇姐立马心塞塞:我信了你的邪!还能有谁这么撞大运么? 二十二、足以召唤神龙的阵容 “扇子,扇子,听见没,赶紧起来!” 为了某人本次绯闻远道而来的程大经纪人,正被某人这昏昏欲睡的模样整得怒气升天,随手一块蛋糕掷了过去。 “耶!谢啦。” 遗扇瞬间清醒,完好无损的接住了软绵绵的黑森林蛋糕,愉快地吃了起来。 一脸悲了个催的程东眼泪即将奔腾而出:“扇姐啊,您原来能听见呢?没睡着啊,赶紧给我麻溜着装!让你丫的得瑟你那武力值!” 被在湖市安家的另一名合作伙伴赶到北市稳定这边工作室,以及溜溜大影后的程东也是有苦说不出。 柏宇那边的李大经纪人早就提醒他今天大影后要到柏宇那恋爱节目当嘉宾的,这害人家在电视上“热恋”时传绯闻,现在不是得好好偿还人家么!某人还给他这么拖拉。 就前几天的那桩新闻,大影后是任性坚决不碰手机,倒连累他被陆畅、小宗这些关心她的人打电话问情况呢,真的是差点就给他这个金牌经纪人抹黑了,这鬼性子绝对要不得! 不一会儿,遗大影后拉耸着一张似白玉如桃花的脸,穿着棒棒的橙色背带裙,像幽灵似的飘在自家暴躁的经纪人身后。 至于小鱼助理,听说隔壁剧组有人被混进来的记者偷拍了,就和别人一起去凑热闹抓耗子去了。 而自宣一辰那林大经纪人临时有事离开剧组后,被某人硬拉着玩了几局“功成名就”生活竞技游戏后,隋迎风就彻底消气了,如今还是屁颠屁颠跟着宣一辰出去赶通告了。 难得这两日男女主角都有了别的活动,没得看互怼的安导就只好集中拍配角戏份了。 正值盛夏七月,白得发亮的天空见不着一朵云彩,大地散发着熏人的闷热,此时的海边正是人们消暑度假的旺地。 而这一期有嘉宾加盟的“恋爱1+1”夏日倾情特辑,便是在海边拍摄的,地点就在从北市飞行大约半小时,有“定情海滩”之称的滨海。 四对情侣已经提前一晚入住了海边的酒店,只是今日在嘉宾到来后将会从新安排住宿,至于能住什么地方,就得看各自的表现呢。 现场导演看着拿着手机在沙滩上来回走动的安迪,以及脸上焦急难耐的方亭琳,不由上前问他们发生什么事了。 小鲜肉安迪俊脸写满歉意地看着方亭琳和导演,抿唇道:“抱歉,导演,亭琳,我本来请的朋友到了机场才发现护照丢了,现在估计赶不及了,而其他朋友现在又抽不出空,实在不好意思,现在......” “这样啊?”导演皱眉思索,而后看着一边安慰安迪的方亭琳眼前一亮,“要不,小方,你看看你有没有什么朋友在附近或有空的,能不能帮忙救场?” “这,”方亭琳小脸微白,“导演,我可以问问看,但估计也没多大可能了。” “没事,你们俩都继续找找吧,离录制还有一个半小时,这滨海最近也多剧组来取景,看看能不能捡一个回来!” 导演鼓励地拍拍他们的肩,便放养式走开了。 俩人顿时一脸垂头丧气,但看着愧疚的安迪,方亭琳还是打算去找自家经纪人拿手机问问。 正欲提步离去,她突然想起昨天跟某人通电话时,他说这几天都在滨海出差......想到这,她的眉眼瞬间便亮了起来。 “安迪,你说,这嘉宾一定要是圈内人吗?外圈的能行吗?” “肯定能行!”安迪瞧她有了人选似的,他也稍微镇定些许,兴奋回道。 “好,那我现在就打电话问问看!”她往瑜姐那走去时,心里既忐忑又十分期待,这算不算是一种缘分呢...... 当她请的嘉宾在二十分钟后迈着大长腿下车时,那通身商界名流的气度,瞬间亮瞎了现场众人的眼! 而陆畅、小宗、柏宇和凌月四人皆是一脸惊诧,以及不可置信! 遗扇和程东俩人是在离节目录制还剩半小时到达沙滩的,帮某人提着小包的程东看到了对面那一排巨星及嘉宾时,差点就想把遗扇给塞回车里了。 妈呀!这是什么大型翻车现场,这阵容简直多一个曲柯就可以集齐七龙珠,召唤神龙啦! 令大总裁、柏宇、陆畅、小宗、安迪,还有宣一辰,这特么要不是正牌老公,要么是现实爱慕者,要么是绯闻对象,剩下的就是拍剧时有过感情戏的男主! 他只好望天叹气,选择性忽视那边朝他们挥手挥得起劲儿的隋迎风。 “扇子啊,打个商量,要不你马上上车打道回府,我当嘉宾?” 程东小心抬眼看着往那边抬手回应的遗扇,她那趣味盎然的样子,简直是惨剧发生的前兆啊。 “走呗,这么盛大的情景你觉得本扇会错过?”她回以一脸深意。 大影后带着不忍往前面人群看去的程大经纪人悠悠然地往人群走去,和海滩上的众人简单打了招呼后便被隋迎风俩人给拦住了。 “大妈,想不到你也来这节目当嘉宾啊,不过,你都已婚了,还合适吗?”穿着休闲衬衫,带着太阳眼镜的宣一辰挑衅道。 “你这么直男癌的单身狗都来了,好歹有实践经验的本影后,来这岂不是很应该?” 宣一辰顿时嘴角抽搐,无言以对。 遗扇嘴角一挑,盛满笑意的桃花眼和青春少女旁的令大总裁对视一眼后默默错开。 嚓!这家伙真的是万年西装狗啊,这大太阳下的,还这么穿,简直比本扇更有个性了,但愿今天别翻车才好! “姨婆,可以介绍我给小宗男神认识么?” 瞬间转换成迷妹模式的隋迎风,极为无节操地在她耳边低声央求,此时眼里除了小宗,连宣一辰被怼都没得在乎了。 遗扇瞧了那三个凑在一起的方向,有点认命地带着姨孙女和程东往那边走了,而不明所以的宣一辰也紧跟他们的脚步。 “扇子,瞧瞧你,最后一个才到的,肯定是你这懒惰拖慢了东哥矫健的速度。” 他们刚走近,柏宇就开起遗扇的玩笑了。 “怎么?又这么爱逼逼,要不我找你女友讨论讨论?” 遗大影后作势往徐然那边迈去,感觉到某人视线的徐然微笑着朝她点点头。 “别!我错了,扇子,求放过!”柏视帝马上拉住她的手臂,没骨气地求饶道。 “松手!还看着呢,别这么粗鲁地对待本扇这样的淑女!”遗扇淡淡瞟了他一眼。 柏宇立马撒手,心虚地瞥了眼徐然那边。 围观的宣一辰和隋迎风:原来您是这样狗腿的柏视帝! 遗扇忽略小宗清冷又专注度极强的视线,朝他介绍道:“小宗,这是隋迎风,想必老陆他们俩也跟你提起过。” 小宗回她一笑,朝隋迎风点头道:“你好,我是元致,以后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 对于她身边的人,他确实早就了解过了,虽然不及对朋友的亲近,但也称得上热情了。 隋迎风惊喜地向他问好,完全不介意他的区别对待,比起其他粉丝,她是幸运多了。 完全被他忽略的宣一辰,只能默默被柏视帝和陆影帝拉着谈天侃地。 二十三、漫天男神必有奇葩 一望无际的滨海海滩上方,红日当头,万里无云。 澄空之下,却是人潮汹涌,碧浪翻滚,热闹非凡。 距离大海一步之遥的浅黄色沙滩上,此时高脚架林立,偶有在这边经过的游客皆是一脸欣喜和激动,广阔的沙滩正中央稀稀落落没几个人,这边却拥挤得人们快要被弹出画面般,还有许多衣着清爽的少年少女不停从海边旅店急不可耐地跑出来,一派人山人海的盛大场面。 “妹子,前面是怎么一回事儿呀?”两个青年刚刚走出酒店,瞧着那熙熙攘攘的人群,目瞪口呆。 “呀!先放开我,赶紧的,‘恋爱1+1’在这里录呢!我家扇姐和小宗都在呢!”女孩扒开拉着自己的手,说完便呼哧呼哧往人流冲了过去。 俩青年对视一眼,也一溜烟儿跑没了。 今天这阵容,绝对称得上星光熠熠,简直大型的娱乐圈见面会啊! 现场导演拿着大喇叭,站在了烈日底下,朝大家喊道:“今日咱们呢,就聚集在这凉气沁人心脾的滨海,相信经过四期相处后,几对恋人都对彼此有了更深的了解,以及相处得更为亲密自然了。” “今天,非常荣幸,能请到他们的四位朋友作为他们恋爱的现场考察团,让我们欢迎方亭琳的朋友令先生,颜值不逊于在场任何一位男神啊对吗?” “对!”围观群众们高声配合,这商务精英的模样,也是棒棒哒! 众明星:想不到导演还有客串主持人的功力啊! “扇子,你家大总裁怎么了?戴眼镜装酷?” 就在镜头对准不知何时戴起墨镜,更显高冷的令大总裁时,柏宇微微捅了捅遗扇,唇角弧度不变地问道。 开录后所有人都得摘下太阳眼镜,偏令总特别,还特意戴上,难道怕被人拍到他撩年轻女明星?真是闷骚! “他晕闪光灯!” 知晓他想到哪里了,遗扇烟雨朦胧的眸子蓦地一闪,淡然的笑容多了几分神秘莫测。 想起拍结婚照的时候,某人被摄影师闪得差点吐晕在地的场景就想大笑! 多亏他这隐蔽的小个性,最终他们就不用在房间里放结婚照了。 “什么!”柏宇瞬间眼露惊愕,突然喊了出来。 什么毛病!?莫不是出现幻觉! 遗扇没搭理片刻就聚焦现场目光的傻男人,依旧优雅地朝着镜头微笑。 被吓了个激灵的导演连忙打趣他:“柏视帝,别急啊,现在才到你呢,不会是妒忌人家令先生比你俊吧?让我们欢迎柏宇的朋友遗扇大影后,陆畅的朋友小宗男神,以及子桐的朋友宣一辰!” 一脸窘然的柏宇迅速敛下错愕,暗自咬牙啐了某人一口,然后恢复温和的模样,誓死保护好自己的这份英俊! 介绍完所有嘉宾后,围观的美丽少女们看着这七个站一排,风格各异,却俊朗得如天上日月的男人,或温和,或清冷,或阳光。 在场迷妹迷弟们瞬间被迷得晕头转向,皆是兴奋得捧脸尖叫了起来,就算是隋迎风也不例外。 “大家先别激动,还想不想看阳光下挥洒汗水的俊男美女啦!”导演朗朗一声高呼,原本失控的人群立刻淡定不少了。 他宣读了今日的第一个游戏规则,就是需要每一组的嘉宾帮情侣拍海边照,按照观众投票的高低,来决定房子的居住权。 “大家加油哦,这房子绝对有惊喜啊!”导演逗比地朝着遗扇他们比了比心。 众人默:您这猥琐眨眼的画风,是惊吓才对吧! 待几组人拿上相机后,大便散去寻找唯美背景,独自去找程东拿完装叉用的太阳眼镜后,遗扇和外表淡定的令大总裁错身而过,交错时稍稍停住。 男人颀长的身材被亮银色的高定西服衬托出来,西装线条流畅优美,就像夏日里深海处稀有鱼类裹着的神秘外衣,实在是幽深又俊到了极点,令唐的容貌本就冷峻,这么在烈日下一站,遗大影后总觉站他身边都清凉无比。 “我说,你等一下就先让安迪他们教你用相机,别到时候被拍到是高智低能就好了。” 到时候,外表满分也拯救不了你的那份霸总气质啊! “嗯。”令唐蹙眉点头,这是哪个设定的情节啊?讨厌闪光灯的人还得去帮别人拍照! 亏得说话毒舌的这个“妻子”还记得让程东给他送太阳眼镜来了,否则,哼,分分钟转身就走了。 “令唐,怎么了?快过来吧,我们去珊瑚礁哪里拍!” 不远处,穿着背心热裤的女生站在背光处疑惑地看着仿佛静止了的令唐。 由于瑜姐的心细叮嘱,为了节目效果,从刚开始的别扭,到现在的脱口就来,方亭琳喊大总裁的名字可是喊得那叫一个溜了。 “马上。”令大总裁抬眼清冷回道。 “行情不错啊,加油,需要让位时,提前告诉我一下!在这之前,千万别弱鸡吐了。”遗扇给了他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千万别拉低扇姐逼格,否则分分钟教你做人。 “......” 人格遭到极度挑战的令霸总拧紧眉头,选择沉默以对,这么久不见,能淑女些么? 两人分别后,遗扇找到徐然和凌月,四周瞧瞧,发现男同胞们不知哪去了。 “扇姐,宇哥他们去帮我们买饮料了,让我带你去沙滩车那里。”徐然笑着回答。 遗扇了然点头。 “扇姐,小宗不是去找你了吗?没碰着?” 向来话少的凌月难得开口,眉心不禁稍凝,这去了也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道怎么了。 “啊?没见过他啊,不是,他真去找我啦?” 遗扇按掉自己的话筒,也示意两人一起。 “有什么不妥吗?”两人略略靠近低声问道。 “小宗他面瘫!”遗扇揉揉眉心。 看两人一脸不解,便解释道:“通俗来讲就是脸盲症,我和柏宇他们,他也是熟了后才认得的,这大沙滩的,他找不着我们,也能一个人走丢。” 这家伙,还不知道自己这臭毛病?还敢乱跑! 凌月和徐然满脸止不住的愕然:“......啊?” 竟真有这么奇葩的毛病?那元致在圈里还能混这么久,也是煞费工夫了。 “要不,我们分头找找?” 凌月虽然和圈里人交情不深,但人家好歹是为了帮他们而来的,可不能让人家在节目中丢丑了。 “没事,看我的!” 遗扇开了话筒,一溜小跑就往导演那边奔去,一把抢了他的大喇叭,举起便喊:“小宗,你在哪?我们在原地,麻溜回来,陆畅他媳妇喊你帮忙拍照了!” 凌月顿时一惊,哭笑不得,不知是羞还是气。 “哈哈哈!”整个沙滩的人都被遗大影后这元气满满的霸气模样给整乐了! 坐在沙滩椅上乘凉的程大经纪人和隋小助理看着对面的同行尴尬捂脸:嚓!能不犯二么! 距离她不过五米的失踪人士?小宗:......茫茫人海,我还能找不着你么? 几人集合后,凌月便打算带小宗先行一步,徐然跟遗扇讨论后临时决定换到贝壳湾那边拍,她先行一步,让不熟海滩的遗扇留在这里告诉柏宇。 两位身着波西米亚风长裙的美女,挽着白色纱巾,在清风的吹拂下轻纱飘飘,款款而行。 “小宗,你干嘛呢?让你跟着凌月你去哪儿呢!”遗大影后一脸无奈。 “啊?”小宗马上停止脚步,颇为尴尬。 徐然闻言转身,果然看见身后后知后觉跟错人的小宗,一脸黑线和被脸盲的凌月遥遥对视一眼,皆深深叹气。 待几人顺利各奔东西后,懒懒在原地逆光而坐的遗大影后,不禁感慨:人生艰难啊,都是帅不过三秒的! 晕闪光灯的总裁,以及时常犯脸盲的偶像,估计都是女娲凉凉补天时遗留下来的黑洞啊! ------题外话------ 小宗:茫茫人海还能找不着你! 二十四、沙滩上盛开的绿芽 “靠近些,靠近些!柏宇,说你呢!能给力点儿么?大美人都在这呢,你还给我钝手钝脚的,能像这海风那样爽快吗?” 橙色裙摆随风飘扬的遗扇,再次面无表情地仰头望天,丝毫没有察觉身后摄像们听到这句话后那如被天雷劈中,呆若木鸡的神情。 被多次喊停的柏宇,那深邃迷人的眼眸不由出现一抹尴尬的僵硬,轻搭在徐然细腰间的手指仿佛被热浪烫到般向后微微缩了一缩。 “扇子,咱文雅点就行了。”柏宇瞥了她一眼,心里直打颤。 “文雅?你都谈恋爱了,就不能给点爱情的火花吗?此刻,你们俩眼波里的蠢蠢欲动,动作中的亲密无间才是最重要的!” 恋爱如同温水的俩人:...... 看着把握不到拍照精髓的两位,遗扇直叹气,快步朝两人走去,随手把相机扔给柏宇,一个巧劲儿就把徐然拉进了自己怀里。 “啊!”忽然被抱的徐然小声地喊了出来。 “小可爱,放轻松!” 遗扇抬手解开自己那被束缚的海藻般顺滑的长发,让它们如黑色精灵般随风舞动,随后,一手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大拇指按在红唇上,一手环上纤腰,突然低下头。 徐然羞窘的脸上慢慢染上胭脂红。 夏日骄阳下,两位美貌女子亲密相拥,一娇小呆萌,一霸气撩人。 “懂么?这样画面感刚刚的动作给我来一打!” 遗扇保持动作,转头看向一旁目瞪口呆的柏宇。 “啊!扇姐v587!我也要!请求这样的动作来一打!” 那位曾经被人拦下问话的女孩此时正疯狂地在拍摄圈外表白遗扇。 “我也要!”那位拦路青年随即加入表白大军。 “我们也要!......” “我们是为你盛开的桃花!”数不清的高呼声接踵而来。 您的表白大军已提前达到! “......”遗大影后看着越来越骚动的人群,淡定地放开了徐然,缓缓向人群迈去,随手拨弄着墨发,之后给了人群一个飞吻。 “啊!”尖叫声一浪接一浪。 “谢谢宝贝们,今天的霸气输送完毕,我还是继续去给你们的柏视帝和然小花当摄影师去了!” 遗扇波澜不惊地回到两人面前,朝着柏宇阴森森地笑道:“上!柏宇,今天不给我拍出‘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画面,别想回去!” 徐然心有不忍地看着被威胁的恋人,小声提醒道:“扇姐,我们只剩二十分钟了。” 柏宇既高兴又宠溺地回视她,徐然不禁惊诧地捂住红润小嘴,他之前都没有过这样的眼神...... “对!就是这样,给我用温柔溺死你女票!” 柏视帝嘴角一秒僵硬:再温情的话语,都能被她融在了恐怖的氛围中! 珊瑚礁一角,令大总裁正在熟练地摆弄碰瓷他十次的相机,这次终于能顺利拍出一张照片了。 一旁的方亭琳马上送给他赞叹和鼓励的笑容,令唐浅浅一笑,不错的体验。 “好了?”到别处打探敌情的安迪小鲜肉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看着令唐的动作快速地点了个赞。 “那边怎么了?刚刚听到很热闹的声音呢?”年轻的女孩难免比较好奇。 “我刚刚就去瞧了,扇姐的粉丝在狂野告白呢!” 想想那情景真的气血翻腾,他什么时候也能达到这个高度就好了,妹子们真可爱啊! “哇!真羡慕,扇姐简直男女通杀的,真好!”方亭琳也不禁暗暗艳羡。 抿唇不语的令唐环顾他们俩一眼,不明白这样有什么好羡慕的。 “开始拍了吧,时间不多了。” “啊!那开始吧,差点忘了!”安迪和方亭琳立马笑呵呵地看着他。 沙滩车租用地,被清冷的一对默默喂狗粮的宣一辰瞬间扔下太阳帽。 明明都是话少的人,这两沉默孩子凑在一起怎么就能产生荷尔蒙呢?! “张子桐,你们能注意一下这边还有一个单身汪吗?我好歹把你们拍得那叫一个恋爱气息满满,能不在休息时间强行虐狗吗?” “淡定,早点找个女朋友或男朋友。”音乐才子安之若素。 游之羽不禁赧然,抱歉地看着宣一辰。 “我们去那边坐坐吧,那边风景也挺好,可以多拍几张。”张子桐熟练地牵走女友。 “......绝交!”宣一辰咬牙切齿道,滚你的!还男盆友?太小瞧哥了吧! “可以,在此之前,先把照片拍了!” 某人立马在暴走,这是典型的有异性没人性啊! “呵呵。”过来看看他情况如何的隋迎风也被两人互动给逗笑了。 “迎风!” 宣一辰眼睛霎时迸出亮光,麻利地朝她走去,完全忽略了少女慌乱摆手,不愿出镜的抗拒。 终于能找到同病相怜的人啦! 雪盐小山,小宗把相机递给了两人看看早已完成的作品,独自登上了铺满雪盐晶体的小山丘,凭着略高一筹的地势,朝着贝壳湾那边久久凝望。 陆畅见此,让凌月先选好照片,也朝他走了过来。 沿着小宗的视线望去,陆畅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扇子那人啊,去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 而后抬手搭在了小宗的肩上,看着他惬意道:“兄弟,今天我正式脱单了,恭喜我吧!” 小宗满眼讶异,随后和他击了个掌,“恭喜!” 虽然现在还认不出凌月,但是也知道她自入行起便是为了自家兄弟,俩人能修成正果,真的由衷让人高兴。 “谢啦!”陆畅随后敏捷滑下小山坡,跑回到自家恋人身边。 “嗯,这张好,差一点就在夕阳下接吻了,要不来一张?好像真的很浪漫。” “不了吧,我想初吻还是不要被大家看到了吧......”凌月轻声道。 “好吧,我们俩你说了算......” 小宗安静一笑,眼睛慢慢描绘不远处女子的身影,随后在这轻风漫语中张开双臂,任那调皮的海风吹散自己那几缕中长发丝,仔细感受同一片天空下欢欣的气息。 若能有那么一个机会,成为为你盛开的夕阳便好了! 终于也搞定大作的遗扇完全不想再理会那悟性贼低,完全是有贼心没贼胆的柏宇,难怪实力单身这么多年! 一个男的还犹犹豫豫,还奢望女生来主动?简直浪费上好天赋! “扑通!”清凉的水珠顿时溅了坐在一堆贝壳上小憩的柏宇一脸。 “扇子你干嘛呢!” “我先在水里泡一泡,这大热天的,还被你整得怒发冲冠的。” 水里的大影后径自闭眼,享受大海的温柔。 柏视帝十分无力,这人能少点抢镜头吗?有她在,恋爱对象注意力都集中她那去了。 “宇哥,你去帮扇姐拿毯子吧,我来挑最终照片吧。”徐然钦佩一笑,颇为赞叹地看着恣意的某人。 温柔的男人再次上线,乐悠悠地扬长而去。 舒适浸在海里的遗扇放空眼神时,意外对上了不远处的一双朦胧而清浅的眼眸,轻叹后还是默默地背过了身去。 二十五、幸运的大影后 “扇子,起来吧,该回去了!” 柏宇无奈地看着舒服享受,一脸沉迷的某人。 “能就你们去么?本扇还想再泡泡呢!” 遗扇睁开眼睛,一脸不爽地慢慢划回岸边。 “呀,遗影后这就泡上了?真是够利索的!”导演忽然出现,一脸惊喜地蹲下盯着水中的某人。 遗扇看着他那猥琐的表情,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大家快来!遗影后先停停,大家的晚餐都在这海里啦,为了能尽快享受到美味的海鲜,各位都赶紧下水吧,工具什么的都准备好了,遗影后,你要什么啊?就别上来了,我帮你递过去!” “......” 导演狗腿地看向“积极”的遗扇,甚是赞赏她的带头作用。 !!!要不今晚给导演被窝里放一只大龙虾?某人暗暗琢磨。 入夜的海滩抛开了炙热,迎来了无边的清凉,夜色弥漫了整个海滨。 距离海水几个跨步,一张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零零散散的各色海鲜大餐,四角散落的白色餐桌布随风摆动,就如月色下的白色精灵,或静或摇。 一行十二人在镜头前慢慢享受来之不易的晚餐,时而静默,时而小声交谈。 连大声说笑的力气也木有了,要不是有镜头,几人早就回归被窝了! 差点累瘫的遗大影后表示:竟然连本影后都敢欺骗!没人性! 说好的优雅的观察团呢?咋就没人告诉我,嘉宾也要参与艰苦劳动呢? “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吧,刚好,摄影比赛的结果出来了,最终有权利选住处的人是——遗影后!”导演大声宣布。 “恭喜恭喜!”内心十分无精打采的众人僵着脸鼓掌寒暄。 遗大影后眼眸一亮,本扇真是棒棒哒! 手肘推了推旁边的柏宇,眼神满是调侃:“要不是本扇让你霸气一点,瞧咱们还能得第一么?” 看着傲娇的某人,柏宇和徐然默契一笑,又有些不好意思。 “遗影后似乎误会了什么!”导演捕捉到遗扇此时的精神抖擞,挂着憨笑望了过来。 “误会什么了?” 导演挠挠头,嘿嘿一笑:“您有权选择住处,是因为您得了倒数第一。” 众人同情地朝遗扇看了一眼,本来以为要出糗的令大总裁默默松了口气。 这权利爱要谁要! “什么!”遗扇立马拍桌而起。 岂有此理!老娘还能连令唐这个晕闪光灯的拍照新手都比不过? 绝对是妒忌本扇的美貌和拍照技能! 危险的眼神锁住了导演,不动声色道:“导演,您倒是好好解释我拍的照差哪里了?” 解释不了?今晚等着本影后的一筐海鲜! 导演呵呵着手一挥,“评委们都上来吧!” 肌肉发达的道具代表叹了口气:“遗影后,你的照片,什么都好,只是太虐狗了,本人至今单身!” 一本正经的摄像代表挑了挑眉:“这样的摆位太讲究技术了,我们轻易弄不来。” 萌萌的化妆代表吸了口气:“太闪瞎我眼了,可惜这么完美霸道的男人现实中是不存在的,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瘦弱的灯光代表扭了扭脖子:“我的前任就是为了追求这种霸总既视感甩掉我的......” 所有嘉宾皆是满脸无语。 得!感情本影后正是因为拍得太好才得倒数第一的。 “既然大家都对结果没疑问了,那就麻烦遗影后上前一步抽取大家今明两晚的住所,绝对惊喜哦!” 宣一辰:“不是分开抽吗?”万一某人太背...... “你们是一个团队嘛,一辰,克服一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导演眯眼回道。 众人:心跳越来越快了么办! 遗扇慢悠悠走过去,随手一抽,打开一看,瞬间一僵。 好想当着镜头,把这破卡片甩无良导演一脸啊! “扇啊,你抽到什么了?这个脸色。”柏宇不安地咽了咽口水。 “有没有要组团送导演被窝一车海鲜的!?”遗扇咬牙切齿问道。 导演凑过头一看,微微一怔,讨好道:“别激动,别激动,不过是睡在树上而已,遗影后,克服一下!” 我去!哪个崽子胆大包天,竟然敢提这个逆天的建议? 角落里的工作人员:不是随便凑数的吗?谁料到遗影后就这么倒霉地抽到了...... 无形中坑了女神的男子顿时追悔莫及。 “好了,大家都动起来吧,那边的露营地有很多强壮的树干,都挑挑吧。” 导演好笑地看着众人,好心建议道。 “导演,再挑也是树啊,我们男生爬树没什么,就是女生,估计也太危险了些吧。”宣一辰露齿一笑。 导演拍拍他的肩,甩锅:“这没什么,你们是一个团队啊,都想想办法,帮帮女生呗,我相信遗影后这么溜,肯定有办法的。” 话落,宣一辰凶狠地瞪了夜风下依旧悠然自得的某人一眼,最终还是跟着大部队移步露营地。 幸亏睡得不是椰树,否则就真的gg了! 在明星一行离去后,犯错的工作人员一脸忐忑地走近心情颇好的导演,嘀咕一声:“导演,这真的好么?我当时只是乱写的提议,但是不太适合......” 导演眼一横:“你这孩子,提议挺新颖的,还说什么乱写,放心,工具都给他们备齐了,会不会拐过弯来,就看他们自己的。” 也算是没辜负某人的嘱托呗! 工作人员瞧着摸着下巴奸笑的导演:......难怪女神要给他送海鲜! 露营地—— 在微黄的路灯下,一行人围着这几排的不高也不低,根本不能躺人的棕榈树打转,都十分眼疼。 “我们挨着树干睡,能算是睡树上了吗?” 向来稳重的陆畅也是无计可施。 “应该不行吧。”时刻不忘拿着吉他的音乐才子张子桐停止拨弦,看着地上斑驳的树影,想起导演那张遍布笑纹的脸。 “女生们先在这边等等吧,我们先去拿被铺,再晚些,估计温度还会降。” 这海边,昼夜温差也是很大的。 柏宇给其他男士打了个手势,看了看披着外套还有些瑟瑟的徐然,就跟着工作人员一起拿装备了。 “小扇,你没事吧?” 小宗路过分外沉默的遗扇时,发现她的脸色在夜色里显得尤为苍白,虽然仍是风华霁月。 身边的凌月几人连忙担忧地看向了遗扇。 大影后淡淡一笑:“没事,估计今天在海里泡久了,有点虚。” “等着!”小宗轻轻扫了她一眼,似是想到了什么,追上去跟陆畅说了一声便朝另一方向跑去了。 来不及阻止的遗扇虚虚地拂走额上的冷汗,敛下睫羽,轻笑着打断其他女生的关心。 要命!真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啊! 二十六、神秘大礼 待男士离去后,若有所思的遗扇拖着武力值一泻千里的身躯,撑着腰在两棵树间来回走动。 “呀!”耳边传来低呼的女声。 “亭琳,你没事吧?摔疼了吗?”徐然有些着急地看向无端摔倒的方亭琳。 “没事,没摔坏!”方亭琳拍拍沾上的沙子,烂漫一笑。 凌月一手挑起一条带状的物体:“估计是有人露营结束忘了把扎营的东西收拾好。” “对啊,就这么扔在灌木丛,天色暗点可能就会被绊倒,所幸亭琳姐没受伤。”慢慢跟众人熟络的游之羽也有些叹气。 他们今天也有些不太走运了吧。 “等等!”遗扇一个箭步过来牵走带状物体,完全忽略了身体的不适。 “真棒!”她迎面抱了抱有点呆的凌月,“大家都在这些灌木丛找找,看能不能找着什么!” 说着,便迈着大长腿,跨进了修剪得艺术感满满的观光丛,细细摸索。 余下的几人视线交错,继而加入了寻宝大军。 “有啦!”游之羽轻灵的声音兴奋而出。 随之而来,每个人都渐渐找到了许多被藏在树丛里的道具。 多亏了方亭琳摔得那跤,否则大家真要丢脸爬树了。 “咦,你们在哪里找的这么多得布啊?” 搬被子回来的男士大军发现女士们身边多出的不明物体,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不会是无聊到帮忙捡沙滩垃圾吧? “这是我们找到的,知道怎么用吧?”遗扇看着一群傻男人,微微挑眉。 瞧这傻样! “吊床?”拿着小袋子的小宗反应过来。 “是的!”徐然几人开心展颜。 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众男士无比庆幸。 “哎呀!我不过才走开一会儿,你们都找到了?”消失已久的导演看着众人啧啧称奇。 “导演啊,还算你有良心,没让我们真的睡树上。” 宣一辰感慨,要是他们没有找到,真的爬树睡了,节目播出后还能在这圈里装叉? 绝对会被叫傻叉的! “本导演当然也是一个体贴的人啊,呵呵!” “先等等,我们有十二个人,但只有六个吊床,数量不对等吧。”令大总裁对于数字尤为敏感,忽然有些不好的猜测。 “令先生真敏锐,相信您也发现这是双人吊床了吧?就两两睡吧!”导演脸上荡出暧昧。 站在他身边的遗扇差点举起了罪恶的拳头:“您再说一次?这七男五女的?咋睡啊?不会要其中的一个女生和男生睡吧?” 敢说是就等着! “冷静!”导演有些豁出去的意味,“是五男五女,两男的睡法!” “什么!”一行人大写的不相信。 导演趁着众人诧异间,身子一闪溜出了包围圈。 “导演!您的节目还想播吗!?”陆影帝脸色微黑,一身沉稳终于破功了。 虽然自己和女票确定了关系,也不想被观众看见躺一块儿好吧。 “想什么呢?陆影帝!摄像头都对着你们,还想做啥子呢,别带污了纯洁的观众们,反正规则定了,你们自己看着来吧!” 可怜的遗影后,就你怎么都逃不出和帅哥同chuang异梦的啦! “这......”大家面面相觑,一时不好安排。 “大家都先别急,才晚上九点而已,睡觉还不急,烦请看看前面的大屏幕,节目组特地为你们准备了一份神秘礼物!” 说着,工作人员打开投影仪,只见白色的布幕上一个直挺的背影伴着清澈低沉的歌声缓缓出现。 “...幸好人生,有你相伴,浮沉之间,不离不偏,为我守住每一天...” 遗扇几人默默一笑,眼里泛出柔光。 “原来你我分分合合聚聚散散,只是为了分享喜怒哀乐,等到有天,忘了时间,我们还能牵着手,走到天边......” 随着《朋友》这首歌的结束,带着少许胡茬的俊脸慢慢转了过来,温暖如初。 “啊!”徐然几个年轻女生不由惊喜出声。 “各位晚上好,还有我亲爱的朋友们,听说你们要脱单了,在此先恭喜了。” 遗扇和小宗几人对视一笑,“哟,亲爱的老司机,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屏幕上几乎让整个黑夜都亮起来的人,正是出国深造,外加从商创业的,遗扇他们坑人队五人组的最后一位成员——娱乐圈老戏骨曲柯! 一别几年的五人,正以这种奇葩的方式在此聚集。 曲柯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人,在到达令唐身边时微微一顿,令大总裁朝他微微点头。 “大家今天都过得不错吧,刚刚献丑了,希望大家喜欢,也祝福大家能在这圈里找到交心的朋友。”老司机一板正经。 “好兄弟!瞧那歌名就喜欢,就算你唱跑调也照样喜欢!”若不是曲柯人在屏幕上,柏宇早就捶他几下了。 “哈哈哈!”众人欢快一笑。 “不提跑调我们还是好朋友!”老司机无奈地摸摸胡茬。 “好了,不贫了,这次呢,我是带着任务的。”曲柯拿起桌上的卡片宣读。 “希望在夏日特辑录制结束后,几对情侣可以找到对方的一个隐秘小习惯,当然,不能直接问对方,要自己发现才行,情侣们都要努力了解彼此啊!” 曲柯垂在眼边调皮的碎发,似乎隔着屏幕,被风吹起。 老实的老司机,此时表情格外的耐人寻味。 短暂的视频结束后,导演放了众人自由活动,情侣们纷纷前往酒店那边的烟花汇演处凑热闹。 遗扇让柏宇两人先行一步去虐狗,自己缓缓沿着海岸线坠在后边。 海风追逐间,宽松的橙色雪纺裙摆似乎拍到了什么,遗扇随即回过头来。 “是你啊!”她轻轻一笑。 “给,吃点吧!” 小宗把拿着已久的小袋子递了过去,目光滑过她胳膊上的披肩。 “谢谢!”嘴里触及红枣的甜腻,身体似乎才放松了下来。 小日子来时的特殊喜好,竟然也还记得...... 两人慢慢走着,摄像远远跟在后头,不打扰宁静又和谐的夜幕时光。 一行人洗漱后回到露营地,按导演的要求,四对情侣不论多尴尬,都要一张吊床的。 只剩遗扇、小宗、令唐和宣一辰不好分配。 “先说明一下,我是黑粉,坚决不跟大妈一起!”宣一辰坚决拒绝。 “臭小子,想得美,说得我想似的!”遗扇送他一白眼。 “那最好!” 沉默的小宗和令大总裁此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一个是暗地里的正牌老公,一个是明面上的好基友。 好像怎么分都不对啊。 宣一辰看着两人这么磨蹭,不由建议道:“小宗哥和大妈最熟悉,要不就你们俩一起呗,我和令先生一起。” “这......”小宗不自在地看了遗扇和令唐一眼,要是媒体扒出这层关系...... “我没问题。”令唐无异议,觉得这是此时最好的选择。 “啊?”小宗难得一怔。 “就这样吧,也就几个小时的事。” 大影后也赞成,赶紧睡美容觉才是王道。 感觉身体被掏空的遗扇爬上吊床,裹被而睡。 瞄了坐在一旁的小宗,扬眉问道:“还不睡?” “你先睡吧。” 小宗含着笑意的眸拂过她的脸,遗大影后立马闭嘴。 夭寿!月光下的美色,最是惑人心神! 就这样,深夜缓缓袭来,吊床上僵硬着身体,拿被子隔着的众人也渐渐进入梦乡。 忙碌了一整天的摄像大佬们也迎来了休息时光。 “我说,小宗怎么还抱着被子坐着呢,还不想睡?” 收拾机器的摄像师疑惑问着负责小宗的摄像。 “问这么多干啥?赶紧回去洗洗睡吧,明天还得赶早呢!” 回话的摄像利落打包好吃饭的家伙,看向仿佛凝固在黑夜里的男人,幽幽一叹。 已婚了,再熟也得避嫌的,只能说,流言破坏力极强啊。 问话的摄像师微微侧头,突然有感而发:“若是他们在一起就好了,多相配啊!” “回去吧,梦里什么都有!” 酒店总统套房—— 修长的男人摇着红酒杯,侧倚落地窗前,静静欣赏沉睡的海滨。 导演坐立不安,“老板,这样真的好吗?” “挺好的,亲密的恋爱关系才显得有趣而真实,不是么?” 男人回头,染上微青的下颌扬起迷人的弧度,嘴边挑起一丝期待。 至于,附带的,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帮我约他就好!” 二十七、他的果决,她的淡然 耗时两天的悠闲时光,终于在蓝蓝天空,悠悠白云下结束,嘉宾们在第三天一早便要动身离开。 此时旭日东升,烂漫的暖阳倾倒了整个海滨城市,到处是浅黄,泛着金色的靛蓝海水甚是迷人,就在滨海飞机场的停车场内,再次相见的人不期而遇,或是精心相遇。 “我们谈谈!” 令唐的脸出现在遗扇的车窗外,线条流畅的跑车悄然而至,那幽灵般的速度吓了已遭遇过一次车祸的老司机程东一大跳。 这也是忙成狗的令大总裁在“恋爱1+1”当完嘉宾后,对遗扇说的第一句话。 “好。” 至于谈什么,一窗之隔的两人自然是心照不宣的。 遗扇不经意想起这两日来,令大总裁的种种怪异,倏然一笑。 她在程东的不解和隋迎风的讶异中打开门,让令唐上了车,示意两人到他的车上等待。 被拉着离开的隋迎风轻轻扯了扯程东的袖子,低声问道:“这位不是方亭琳的朋友吗?怎么还和大影后有交情呢?” 程大经纪人放慢脚步,看着一无所知的少女,不禁羡慕她没有秘密就没有烦恼的样子,他轻轻叹息:“那是你姨婆的正牌老公!” “啊!”她下意识叫了出来,而后一脸惊恐和心虚地环顾四周,瞪大眼睛。 “不会吧?那他还当方亭琳的嘉宾,这两人私下里相处,都比安迪和她在节目上都来得自然,扇姐不会真的被三了吧?” 细思极恐! 懵懂的她也是在节目组打听过的,这位总裁,还是方亭琳代言的那家公司的大boss,这要说其中没猫腻就怪了! 还有,不是说遗大影后的另一半从不出现在公众眼里的吗?那现在这个呢?幽灵啊! 呵呵,朋友还聊得比自家老婆还多,隐婚也不带这样的。 “打住,这里面的关系没你想得这么复杂,以后再说吧。” 程东心塞抚额,小简啊,老子需要你时你滚去哪儿了!还能不能当老子的挡风玻璃了?这小女生老子应付不来。 车上,大总裁一身骚包的宝蓝色,长长的睫下覆有别样优雅,不苟言笑的脸上沉稳得似有睿智流淌,使得男人无声的魅力溢于言表。 难怪,还是说,难不成最近还在流行霸道总裁feel?某人暗暗吐槽。 “栽了?” 大影后翘着双手歪在皮质椅背上,一头极具光泽的秀发随意披在肩上,闲适的脸上挂着惑人的弧度,心里的一角枷锁竟“啪”一声松开了。 要是粉丝见着了,绝对会惊叫她此时的光彩照人,明明无盛装打扮,却比往日都来得张扬。 “嗯。”不过,令大总裁对此视若无睹,就如她对他那般。 “不错啊,什么时候办手续,通知我一下就可以了。” 在某人调侃的视线下,令唐清冷的眸子渐渐聚焦在了她的脸上,黑曜石般的眼睛荡着感慨和不解,略带颓然道:“你还真是一句挽留的话也不会说啊,连犹豫一下的机会都不留给我。” 令唐细细回想婚后俩人的相处,普通夫妻做的事,他们基本都有过,只是,两人多是长期分居和没什么日常互动。 走到如今这一步,自己竟渣男般在婚内对别人产生了感情,虽还未付诸行动,只是自己也已经忍受不了这即将降临的出~轨危机,就算是精神上的。 还未来得及深思最近的心境变化,本来打算通过别人点醒自己的,现在看来,也已经完全砍断了。 遗扇嗤笑一声,啧啧称奇:“怎么?不甘心?希望我能阻止?” 令唐沉默摇了摇头,片刻后,直视她说:“并不,我只是害怕我现在的这一种感觉,会不会只是昙花一现,虽然按照你们所说,人家也对我有了好感,但是,我从未经历过,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始,能不能坚持。” 男人充满求救意味的目光炙热地包围着遗扇,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践经验的遗大影后只能讪讪一笑。 “那什么,其实我也并没有怎么谈过恋爱,给不了你有用的建议。” 就算有,也只是上辈子,还是冷却了所有感情的恋爱记忆。 “啊?”这倒是轮到令唐惊讶了,这位不是在娱乐圈经营已久,追求者甚众的吗? “啊什么,我那是演戏经验丰富,不过,虽然帮不了你什么,但是,还是建议你先看清楚自己的感情吧,真诚待人,小姑娘知道你是一个已婚男人吗?” “并不,不过等我们办完手续,我会告诉她的,不过,你且放心,我不会透露你的消息,你本就不容易。” 也是因为动心的女孩正是在娱乐圈中摸爬滚打的小艺人,对于这圈中一切,他最近才了解得更多了,那已经不是一个“乱”字足以形容了。 “谢啦,不过若是需要,公布也没多大关系。” 遗扇明白他的好意,也正是这份难得的善意,这才使得俩人有机会这么淡然和谐地坐在一起聊天吧。 听她这么说,令唐眼中涩意一闪:“遗扇,我才要谢谢你呢,还有,对不起,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难道我就是一个合格的老婆了吗?” 遗扇眨眨眼,拍了怕令唐宽阔的肩膀,一双犀利的明眸愈发温和闪亮,“令唐,你可别指望我会跟你道歉啊,本影后向来都是棒棒哒!” 令大总裁一阵黑线,不过脸色愈趋温和,肩膀一松,宛若身上被移走了一座大山,心里还算安慰,至少这段婚姻,得到了第一个可以倾诉的朋友。 不管俩人的婚姻即将去往何处,至少大家还是朋友,而“离异”这一即将贴在他们身上的标签,将是他们为曾经的年少轻狂,或是突发奇想付出的代价。 之后沉默在蔓延,这本来相处极少的人,一时半会儿,还是热情不起来的。 令唐沉吟半晌,便有了决定:“待你新剧杀青后,我们签完协议,便一起去民政局吧,只是,就怕之后会为你带来一些负面的影响。” “没事,习惯了,我如今这样的,还是有那个淡泊心态的,而且,本扇的实力,足以无视一切黑了好么!” 遗扇的口吻格外轻描淡写,引得令唐不禁在内心赞叹:要论自信,自己亦是拍马也不及她的。 “北市见!还有,你的朋友,都很好!” 想起那晚意外现身的男人,令唐不由莞尔。 大总裁离开之际扔了这么一句话给遗大影后,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会是爱上一位女艺人,就爱上整个娱乐圈了吧? 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里,程东和隋迎风叽叽喳喳的模样慢慢填充了视线里的空白,遗扇眸光一柔,“赶紧登机,老娘要回去睡美容觉了!” 一度被某人鲜少的温柔唬住的程东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屁的温柔!大财主啊这是! 二十八、逗比一家人 “姨婆!姨婆!快来,你手机里的群消息一直响个不停呢!” 再次被去隔壁片场找人唠嗑的小鱼抛弃后,坐在沙发上看书的隋迎风瞪着某人一直“嘚嘚”响个不停的手机,有种想把它扔进马桶冲走的冲动。 妈呀!一大早的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充实自己啦,又不好动人家隐私,只好催命鬼般喊主人来处理了。 房间里,穿着睡裙的遗大影后十分烦躁地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滚再翻滚,死活不肯起来,不愿理会自家姨孙女的扰人清梦。 嚓!老娘我容易么?昨夜熬夜拍摄,凌晨三点才睡下,今天十点又要上工了,还不到八点就被人吵醒?以后还能美美哒出现在人前么! “姨婆,赶紧来!可能人家有急事呢,快出来!” 客厅里的隋迎风一边淡定吃着苹果,一边声音染上焦急地催促着,要进娱乐圈的女人,随便演演都是soeasy啦! “啊!小迎风别再吵了!”影后版咆哮体顷刻上线! 被高分贝滋扰得心慌意乱的遗扇,终于忍不下去了,她顶着迷蒙的脑袋,挂着肩带滑落一头的吊带裙,灵活地翻身下床,“噔噔噔”地开门往隋迎风那呼哧呼哧跑去。 “啊,你终于......”隋迎风还未说完就被某人给强势打断了。 遗扇一个箭步就跳上了她坐着的沙发上,双手撑在她的头两侧,披头散发,双腿分叉跪在她身前,惊得隋迎风瞪大眼睛赶紧贴在沙发背上。 “女孩,劝你不要轻易挑衅我,嗯?” 她修长的手指抬起隋迎风的下颚,低头靠近她耳际轻语。 隋迎风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失神地点了点头。 视线落到她的胸前,堪堪滑落的橙色丝带,如振翅玉蝶般的锁骨,细腻白嫩的肌肤,错落有致的...... 就算是零乱的妆容,也遏制不住眼前这女人那浑身的撩人气息。 看得她那是头昏目眩,脑袋充血,整个脑袋都是嗡嗡的,同是女生,这差异也太打击人了吧! 还好,幸亏自己还是钢铁般的直女,轻易弯不了的。 “喏,还在响呢。”隋迎风回过神来,侧头瞥眼一边的手机。 遗扇忧伤仰头,委屈巴巴地从她身上溜下来,拿起手机就跃上沙发上盘腿坐着。 这是什么鬼!? 她只是一晚没看手机而已,这怎么就被家人群的消息给攻陷了呢! 微信里名为“今天还是一家人”的群里,一条一条翻滚的信息跃入眼帘,自家父母和公婆也是分外闹腾。 【环游世界的婆婆】@高冷长腿大boss儿崽,别装死,快给你母上我回电话,真要离婚啊?是不是你真有小三啦? 【老婆万岁的公公】老婆大人,别气(一脸心疼),臭小子,赶紧滚出来! 【回乡养老的岳母】亲家,别着急,宝贝女儿快来救救你前夫!@盛世美颜大影后 【三亿彩票起家的岳父】...... 【回乡养老的岳母】怎么滴!老头,你对我有意见?(拖鞋准备) 【环游世界的婆婆】亲家,稳住!男人这事拍拖鞋是解决不了事儿的!(此时该有扫帚一把) 【回乡养老的岳母】还是亲家高见!(点赞) 【三亿彩票起家的岳父】orz! 【老婆万岁的公公】(发来亲切问候的哀电)那两个还在潜水呢! ....... 【盛世美颜大影后】真要离,没小三,没误会,和平散伙,顺便明天解 散这个令人崩溃的群! 【高冷长腿大boss】@盛世美颜大影后(笔芯)大致如上! 自两位主人公浮出水面后,群里一片沉寂。 “没什么急事吧?” 遗扇隔壁终于再也听不到噪音的隋迎风暗自松了一口气,还是大影后有办法,起床气都能远程扼杀一切了! “没,有人水群而已。” 遗扇轻轻瞥了她一眼,一秒躺下。 【回乡养老的岳母】......乖女儿,打个商量,你们离婚就好,这群呢, 就不必解散了吧,我们也好有地方唠唠嗑。(摸摸头) 仙女散花行动随即进行,以致于彻底掩埋了令大总裁那单薄的抗议声。 “小迎风,你见过我爸妈了吧?”遗扇突然扭头朝隋迎风认真问道。 “是三太叔公和三太叔婆吗?在老家见过的。” 隋迎风轻轻点头,狐疑地瞥了她一眼。 “那就好!我拉你进群,我爸妈都在。” 为了防止这群里的宝贝们在他们离婚后终日无所事事,甚至还会拉郎配的可能,遗大影后果断决定把小辈送到他们手上,好好享受这过剩的关爱吧。 看着显示“一切迎风已加入本群”的提示,大影后极为满意,扔下一句话便立马跑回房睡会儿回笼觉了。 “天塌下来都好,不到最后十分钟,别喊我起来!” 隋迎风歪着头看着某人格外兴奋的神情,十分不解。 她好奇地拿起自己的手机,这一看,就已经被漫天的花瓣和心心给淹没了。 谁能告诉她,这一堆信息是哪些人整出来的?这一人都能代替别人雇来数以十计的强悍水军了!还有,这群名也未免太怪异了吧! 【回乡养老的岳母】小风儿,很久不见,欢迎进群,今天吃了吗?有对象了吗? 【环游世界的婆婆】小美女,欢迎欢迎(狗头),我是小扇子即将上任的前任婆婆啊,没对象的话你前丈公还有几个未婚的表兄弟啊!(观望观望) 【老婆万岁的公公】(点赞点赞)我是快要走马上任的前任公公,我手上也有几个合作伙伴那未婚孙子的名单呢!(看好你呦) 【三亿彩票起家的岳父】亲家就一时想岔了,像阿扇和小唐那样联姻的,估计还是走不到底。(神秘莫测) 【老婆万岁的公公】多谢提醒,差点又造就了像那两不省心的孩子那样的悲剧了,佩服佩服!(先干为敬) ...... 还没来得及退群,还被拉出来以反面教材溜了一圈的令唐:...... 我的天! 这是本来带着吐槽心情的隋迎风看完消息后内心的震惊表情,遗大影后竟然真的决定离婚啦! 不会是上次上完节目后就被甩了吧?而且,她现在好像和渣男还有他的家人一个聊天群? 等等,为毛双方父母们还相处得如此平静融洽?此处不该马上开撕吗? 被这奇葩关系迷惑到的隋迎风此时正陷入了一个怪圈,那她现在应该安慰某人,去骂渣男,还是为某人的离婚欢呼雀跃呢? 这真的是要命题,都怪电视剧那狗血的剧情误导了她! 于是,纠结难言的隋迎风决定再次呼唤扇姐,她一溜烟跑进大影后的房间,蹲在床边,眨着蕴藏着担和复杂的眸子,扰人美梦! “姨婆,快起来!你不会真的要离婚了吧?” 清早便内心疲惫万分的遗扇有气无力地抬了抬眼皮,随手拨弄恶作剧的几缕发丝,闷声应道:“嗯,现在你可以闭嘴,出门,右转了吧!” “啊?”见她反应冷淡,隋迎风只觉猝不及防,“那个,右转就是厨房了,我去那干嘛啊?帮你弄早餐?” 高星酒店就是好,还配备小厨房,正好便宜了大影后这类日夜颠倒,食不定时的人物。 “一边去!你这么能说,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甚是缺觉的遗扇瞟了她一眼,敢情这孩子就这么冷酷无情无理取闹么?连一个小时的安稳觉也不留给她。 隋迎风霎时呵呵了,皮笑肉不笑扯着嘴角道:“好,大影后,既然您都没得在乎,那在此祝您离婚快乐,单身愉快啦!”不识好人心! 遗大影后老怀安慰地朝她的背影挥挥小手,终于彻底安心地趴回被子里了! 三十、惊喜现身的车夫 宽敞的大厅中,华光溢彩的吊灯只开了一部分,但这暖色明朗的光晕就如一束虹光,划破了屋外的灰蒙,为屋里之人送去丝丝心安。 呈三方分布的三件华丽的红绒沙发上,端坐着神色各异的四人,正郑重其事地进行了一次看似正式的应急会议。 正确来说,只是两人正式,一人就霸占了一把沙发椅的遗大影后一脸懒洋洋,小简则拿着手机忙于公务。 “扇子?”程东可怜巴巴地看着遗扇,目光触及隋迎风,脑袋一转。 “对了!小迎风才半只脚踏进演艺圈呢,你答应过要看着她的,不能食言啊!” 被摆上桌的隋迎风顶着程东求帮助的目光,以及小简威胁的视线,赶忙点了点头。 “行啦,既然这次有人这么黑本扇,害得本扇快要被前任婆婆拉去复婚或者相亲啦,就别想得逞!老娘要在这圈里红红火火的,看气不死那些个玩意儿!” 瘫在沙发上的大影后就如墨鱼吐汁儿般在那一瞬间气势如虹。 程东瞬时放下心来,象征性地擦了擦不存在的欣慰泪花,“扇子,我果然没看错你,我们还能在这圈里摸爬滚打五十年呢!” 余外三人:......这娱乐圈估计早就被你扒光了! “现在最主要是,先在官博上发公告,其他不实言论,马上回击,该起诉的起诉,同时上传上次没发的和柏视帝的完整视频,不管是扇姐你的对手也好,还是工作室的竞争者也好,我们别给对方一丝折腾的机会了。” 小简十分简洁地提出了自己的应对方案,还想每天赚个一千万呢,怎么就这么多杂碎在这扑通呢。 “其他随便,起诉就算了,我还想看看后续呢,这事儿你不用管,跟程东玩儿去吧。”扇姐更言简意赅。 几人视线短暂交汇,便准备散了。 “对啦,你们俩顺便把小迎风送回电影学院吧,免得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瞧着就惨兮兮的,老娘继续回去躺着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啊!。” 被关怀的独立自主能力超强?隋迎风小朋友:不,其实并不需要! “你睡吧,趁着天儿还早,我也躺会儿,让小简给我们买好早餐,吃好了,我们就送小迎风去学校。” 于是,作为主要劳动力的小简助理,就这么拉耸着一张惺忪的脸,下楼买早餐去了。 碧翠华庭的房子,是遗扇三年前买的,在六楼,这一片位于北市的市中心,楼价高得吓人,程东本来也想买一间的,但想着在这买这么一间,就能在小简那买三套房子了,想想也就放弃了。 这里的住户多是附近时常黑白颠倒的职场精英,或是高级知识分子,人际关系嘛,比起湖市小区那边淡漠了许多。 但也有一个好处,便是这里住着的知名人士多了,大家都是擦肩而过的,互不干扰的,安保也更加有保障了。 小简走出一楼大堂时,被视线里突然出现的清翛人影惊了一惊,眼底划过一丝了然。 “是你啊?等了一夜?” 看着隽逸男人冒着一身被晨露打湿的水汽,小简暗暗摇头。 “不是,最近赚了些,前些天在这买了一套房子,刚好路过,一切可好?”低沉的声音带着些异样的沙哑,却仍旧动听。 想起男人参与投资的,开服便征服所有游戏狗的“功成名就”网游,的确,这赚的钱,随随便便都足够他买好几套了,比他都要赚得多。 但男子明显睁眼说瞎话的平静样子瞬间逗笑了小简,他朝男人一笑。 “她什么时候过得不好了?走吧,正好我去买早餐,一起吧,想来你更希望可以为她做些什么。” 遂两人一起往小区外的食肆走去。 “姨婆,你站着做什么了?没睡着?小简哥买好早餐回来了,出去吃吧。” 隋迎风看着她默默倚在窗前,不禁走过去望窗外瞅了一眼,除了在大门口经过的步履匆匆、稀稀拉拉的人影,都没看头好吧。 “嗯,走吧。” 遗扇收回视线,跟隋迎风一起出了客厅,享受今日提前许多的早餐。 “姨婆我就不送你了,呐,这是开学红包,拿着,好好沉淀知道吗?千万别丢我的脸,到时候若是连演群演的能力都没有,那你就不必再想着我们给你介绍工作了。” 遗扇在他们出门之际,拿着不知放了多久,还分外簇新的红包封随意塞了一叠现金,拍了拍隋迎风的头就递给她了。 像被硬纸板拍得生痛的隋迎风垂眸喏喏,“知道了,你自己先好好呆着,别随便给东哥惹麻烦,我周末再回来看着你。” 无疑,她是非常庆幸的,孤身一人跨越南方到北方学习,打拼,没有一个相识的朋友,也无家人陪伴,却在这段时间被本来就讨厌的明星亲戚补足了亲情和友情,她不感动是假的。 “你这丫头!”遗扇抱抱她,“记着,你现在主要是提升硬实力,爱情什么的对你来说为时尚早,好好感受大学生活吧,它将是你的第一个小社会。” 隋迎风三人拖着行李下到地下车库,他们一出电梯,便看到了一个令人惊愕的人。 “我来吧,东哥你们去处理工作室的事儿吧,我送迎风去学校。”带着墨镜的人朝他们微笑道。 “啊?”隋迎风和程东皆是一脸目瞪口呆。 天!小宗怎么会在这里,程大经纪人极度不解,不会刚收到离婚消息就攻势变激烈了吧? 殊不知,意外出现的男人只是想默默为某人做些什么,并不打算逾越一步。 唯有小简心安理得地把手上行李箱塞在小宗手里:“那就麻烦小宗哥你了,我和程东先行一步了。” 小宗轻轻扬起嘴角,示意他们随意,便把行李放自己车尾箱了。 小简将呆愣的程东一把塞进车里,迅速挂挡开车,一溜烟地驶离了地下车库。 “那个,小宗男神,其实,我自己也可以去的,你不好出现在北影吧。” 站着的隋迎风此时显得略微有些拘束不安,既惊讶男神的分外热情,又不想麻烦人家,毕竟都不算熟悉。 “没事,上车吧,北影对吧?挺不错的。” 小宗直视她,语气平淡又令人感到十分舒适。 “不不不,还是我自己来吧,我有别的地方要去的,一来一回挺累的,就真的不用麻烦了!” 隋迎风赶忙摆手,让男神当车夫什么的,自己还没那个能耐,而且,自己真的有事不想别人知道。 “去哪?今天我不用拍戏,正好有空。” 小宗帮她打开后座门,便径自钻进车里,态度不言而喻。 无奈又惊喜的隋迎风只好乖乖坐好:“麻烦玉山拍摄基地,谢谢您了。” “不必客气,你是小扇的姨孙女。” 他朝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并没过问。 向来只出现于屏幕上的偶像剧男神,开起车来,动作清爽而流利,稳当当地汇入了一大早便曲折蜿蜒的车流。 ------题外话------ 值得纪念的小光棍节!终于又度过了又一个属于单身汪的破蛋日,外加文~入v啦,感谢大家! 三十一、再见,你好 玉山拍摄基地一号场地门外,车子停稳后,隋迎风背着小包包,跟小宗打完招呼后便赶紧下车了。 “需要我带你进去吗?”小宗坐在驾驶座侧头问了一句。 隋迎风含笑摆摆手,带着隐约的期待:“不用了,谢谢小宗哥!我朋友有给我内部通行证。” 碰了碰衣兜里的工作牌,神情有些憧憬。 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在拍戏呢,还是中场休息...... 隋迎风娉娉婷婷朝着场内走去,希望宣一辰在看到自己后会有意外惊喜,也许学校开课后,能见面的时间就不多了。 进入片场后,隋迎风就看到散落各方的工作人员,她连忙朝一位正在吹小电扇的工作人员走去。 “那个,您好,请问林栩大经纪人在吗?” 唉,借这位的名头总觉不太舒服,谁让林大经纪人一有空准陪着宣一辰呢?还是略微心虚啊。 工作人员被热得颇为不耐烦,皱眉道:“你谁啊?怎么没见过你啊?” 隋迎风笑容不变,举了举手上的牌子:“哦,这是她给我的通行证,只说有事商量。” “林大经纪人?就那呢!” 工作人员扫了扫隋迎风,得,又是一个即将进圈的女人。 “谢谢。” 隋迎风走至工作人员指向的角落小房间,本打算敲门的手却被谈话的内容给定格在了门上。 “阿辰,不是我非要唠叨,只是,你看,今天一大早,这报纸是怎么写的?网上是怎么传的?这时候你再接触遗扇那边的人,若被狗仔逮到了,连你都扯进这乱七八糟的关系里了。” 房间里一片沉寂。 “听话,你现在正在转型,可经不起这些胡言乱语了,人家好歹是成名的大影后,破船还有三根钉呢!你呢?别看你现在还可以,但要拿出除了偶像剧的代表作,有吗?” 宣一辰继续沉默。 林大经纪人拧着眉,“你就别犟了,告诉那小姑娘让她别来了,你是吃青春饭的,能红也是这些青春少女们捧的,要是这时候传出什么绯闻的,不管是跟圈内人,还是跟那小姑娘,都是自毁前程的事!” 宣一辰仍旧默不作声。 “阿辰,你自己清楚,你这演技在年轻一辈看着还好,但在老圈里却不上不下的,现在公司出了那么多新人,很多人暂时除了演技,都不逊色于你,你看,这将来要替代你也是分分钟钟的......” “行了,栩姐,我都明白的,你不必再说了。”宣一辰脸上是少见的冷峻,眼里一派复杂。 隋迎风顿时失魂落魄,放在门上的手渐渐滑落,最终还是默默转身走开了。 “姐,这个牌子麻烦你交还剧组吧,想来以后都没用了。” 她随意把牌子塞到工作人员手上便浑浑噩噩离开了。 “诶,你这小姑娘,不是说要见林大经纪人的吗?怎么这么快走了?” 闷热得到舒缓的工作人员奇怪道,真是怪异的小姑娘。 “说什么呢?大热天儿的,自言自语?”同事走过来碰了碰她。 “神经,刚刚有个小姑娘,说找林大经纪人的,我好好的给她指路,她却......”工作人员马上跟小伙伴吐槽。 * 看见隋迎风魂魄出窍似的开门落座再关门,小宗不禁讶异挑眉。 “迎风,这么快出来了?” 隋迎风仍睁着眼睛愣愣出神。 小宗转过身,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好看的眉宇盛着不解:“迎风,回神了,现在回学校了吗?还有没有别的地方要去的?” 他话刚落,隋迎风瞬间清醒。 “啊,是啊,不用了,可以直接去学校了。” 隋迎风微扯嘴角,语气藏着些失落与哀伤。 小宗看她回过神来,便不再理会,让她缓缓,自己专心开车去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隋迎风若有所思,本来想直接掐灭手机的,后来还是点开了微信。 【迎风,在么?抱歉,今天有外景,可能不能带你逛剧组了,不好意思。】 隋迎风目光触及这句话,嘴角扬着一丝轻讽,何必呢,直说就好了,哪需要这么虚伪呢? 她动动手指,本来想直接告诉他,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的,可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把原先的文字一字一句删掉了。 【好。】 【下次再陪你!(摸摸头)】 隋迎风心里一叹,直接按黑手机没再回复,闭目养神,这不是我需要的朋友,或者是,真诚的另一半。 隋迎风啊隋迎风,你看你,其实这两个月以来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期待什么心灵相通的感情?人家的几句话就能淹没你所有的交情了,她暗嘲自己。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抵达了电影学院。 “我先带你去缴费吧。”小宗淡淡开口。 虽然只有短短几十分钟,但也够他在平台上了解这学校新生报到的流程了。 “不用了,男神你难得休假,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隋迎风看着在阳光下帮自己提着行李箱的墨镜男人,碎发飘扬,面容淡淡,身材修长,看起来不强壮,做起事来却格外值得人信赖。 虽然之前她因为各色男神黑遗扇,觉得她结婚了还整天吊着他们,但是相处下来,却很羡慕他们之前的友情。 有事,只需要一句话。 所有动态,对方是第一个最先知道的。 觉得你别扭了,该怼就怼,该打就打,甚至整个娱乐圈都知道他们关系铁,就算现在,一人因为令一人陷入了舆论的漩涡,却还是先关心对方。 陆畅是,柏宇是,远在异国的曲柯是,现在主动送自己的元致更是。 小宗说不过她,也担心有人认出他后反而为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便把行李交还给她。 却见本来还心情低落的女孩此时却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小宗男神,要加油哦!我们都支持你,那个人太迟钝太被动了,你更勇敢一点,说不定,她就会掉你碗里呢?我们也解脱啦!” 很羡慕呢,你们几人的感情,真实琐碎又不失感动。 少女说完,拿着行李朝他扬扬手,便昂首挺胸往表演系的缴费摊子走去。 “你好,同学,你也是6栋302宿舍的吗?正巧,我也是啊!要不一起走?” “你好,是的,那就一起吧!对了,我叫隋迎风,粤省人,你呢?” “我叫佟欣,是......” 呐,就这样吧,阳光正好,正适合新的相遇,以及,潇洒地说再见! 回到车里的小宗,手放在方向盘半晌都没动静,朝着后视镜苦涩一笑,方驱车离开。 “笃笃笃!”随着轻微的敲门声,工作人员推开休息间的门。 “不好意思,林姐,辰哥,打扰了,林姐,刚刚有个女生说找你,不知怎么的就又回去了,通行证还放我这呢,就先给您说一声。” “麻烦了。”林大经纪人接过工作牌,没好气地看了宣一辰一眼,总是不省心的臭小子,这牌子随随便便就给别人,也不看看贴的是谁的头像。 真以为自己经常刷脸,别人就不知道他也有工作牌似的。 工作人员离开后,林大经纪人松了口气:“这下好了,你也不必纠结了,人家多懂事儿啊,赶紧准备外景戏吧。” 被人听到背后议论,这场面虽是尴尬了点,但想来,以后也不会多见了,任凭他再反对也没用,人家早就走了。 宣一辰薄唇微微动了动没出声,看了看手机,仍旧保持缄默。 三十二、飞鸾挑衅 正式进驻北市飞鸾工作室分部后,成为实习经纪人的小鱼助理终于被扇姐那铺天盖地的报道催促回来了。 小鱼鼓着腮帮子,盘腿坐在地上,一脸愤恨。 “嚓!那些龟孙子,要不是扇姐你阻止,本少女绝对黑了他们的电脑!”看他们还怎么乱喷! 不会尖端黑客技术的全能型助理就不是一个好的经纪人! “淡定!” 一身橘红色镂空雕花旗袍,遗扇仪态万千地靠在窗边摇晃着红酒杯,眯着眼举杯朝她示意,墨色卷发就如一只慵懒的猫咪一样搭在肩上。 “这个圈子,这种事本就是常态,未婚时传绯闻,已婚时传出~轨或被出~轨,实在不行就传被家暴,每次都生气,那本影后的盛世美颜还能要不?” 身姿窈窕,难得又盛装打扮的女人,目光淡然又深邃地凝视着她。 小鱼心里有些感叹。 她抿了抿唇瓣,略有些委屈道:“扇姐,可是,我们工作室这几天已经有三个新人主动要求解约了,还在外面说些有的没有的。” 她自己手下的那个就是,平日里姐前姐后,如今一出事,就麻利溜了,还背地里总是怂恿其他人,简直白眼狼。 真的让她分外恼火,又觉得挫败,这是要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遗扇突然开口:“哦,这样,那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就去工作室看看吧,话说这分部我也没怎么逛过呢。” 啊?我的姐啊,您现在都这么被黑了,还有那个时间到处逛? 小鱼纳闷:“逛是可以,但是你出去会不会不太安全啊......” 最怕别人找来一些极端黑粉,重复曾经的那种事。 遗扇露齿一笑,眉眼弯弯:“不会,那样倒欢迎至极,该担心的,还是对方吧!” 她刚说完,小鱼顿时一囧。 “我的扇姐啊,你今天穿得这么红光四射,不会本来就打算出去搞事吧?” 遗扇摇着右手食指,温声笑道:“你猜?” 小鱼:“......” 飞鸾分部坐落于北市cbd的靠南面,共三层,新建不久,湛然一新。 大面积环保型落地玻璃窗的使用,让这在高楼耸立的商业中心中格外矮小的建筑,显得别具一格,令人眼前一亮。 这块地,还是遗扇两年前用手上的一栋高档别墅和土地的拥有者交换得来的。 要不是那家的女儿刚好需要超级豪华的婚房,偏偏就看上那边别墅那样的,而其他人又不愿出售,却让遗扇捡了个大便宜,说来这个机会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两人到达敞亮的一楼时,里面正吵得不可开交,乱哄哄的,你方唱罢我登场。 “......我们三个呢,风娱那边早就打好招呼了,以后前途一片明亮,而你们呢?还是好好在这里蹉跎吧,也不晓得那丑闻缠身的遗大影后,能不能支撑这里走下去。” 讥讽满满的女声在大堂里分外清晰。 小鱼正打算冲进那背对着她们的人群时,恰恰被遗扇一根手指给勾住了,大影后放在红唇上的玉指显得格外俏皮。 小鱼只得堪堪压住怒气。 “你!方晓莹,要不是当初扇姐帮人家《女王》拍封面,你有那个机会拍《公主》吗?瞧你这样的,白瞎了大家的一片好心!” 反击的清脆男声沉郁顿挫。 “那就不劳您费心了,以后像《女王》这样的,我加入风娱后多的是机会合作了,我们走!” 方晓莹对着身边的一位可爱美女和清秀青年嚣张笑道。 “等等!陈申宇,你确定走吗?陈哥一直看好你,一路以来给了你不少资源,虽然他现在不在分部,但你确定要退出飞鸾吗?” 一位高挑女生上前一步拦在几人面前,看着那位男生一脸神色不善,眼里闪烁着失望和期待,脆声开口。 “其实我早晚要离开的,现在的飞鸾只有一个遗大影后,而风娱则不同,它能培养出遗影后,以后就能培养许许多多的的影帝影后,程舒,飞鸾现在给不了我想要的了。” 陈申宇淡淡看了高挑女生一眼。 “就是,一个大公司和一个根基不深的工作室,换做你,你也会选吧?可惜,人家风娱还看不上你们这些呢!飞鸾?我看以后都得成飞鸡了!” 可爱的女生扯着嘴角笑道,其中轻蔑浓浓,说出来的话却和她那娇小模样反差硕大。 笑话,以后都见不着了,看这贱人还能不能跟我争申宇? “啪啪啪!”正在两方剑拔弩张之际,响亮的鼓掌声从门口处传来,让在场人都不禁一颤。 “精彩,太精彩了!不愧是风娱看得上的人。” 众人转身,只见分外光彩照人的大影后踩着高跟鞋一脸趣味地看着这边,旁边的小鱼助理则冷笑连连。 “扇姐!”那三人神色尴尬地站着,其他人则一脸激动。 天!遗大影后可是除了招新时见过,却从来没在工作室遇到过呀! 这惊喜的相遇简直能直接冲走了这几天以来的郁气。 “乖!” 遗大影后带着小鱼缓缓走近人群,众人立马空出一条道来,本来气势满满的三人在她经过的瞬间直接僵住了。 遗扇那身子一扭,姿态极为优雅地落座于沙发上,笑容灿烂。 “哦,对了,听说你们三个要加入风娱了,先在这恭喜一下,不过,记得让风娱给你们交违约金哦,虽然不多,但好歹能给我们这小小工作室改善一下伙食嘛。” “多谢扇姐!”飞鸾的其他艺人开心应道,这大boss也是阔以啊! 遗大影后纤手微抬,众人顿时收声。 “对了,方小姐对吧,想来你也不在乎《公主》这一期的封面了对吧,既然这样,本影后也破费点,回收杂志的钱还是有的,毕竟,就您这人品,我怕今天以后会给人家公司抹黑。” 遗扇笑靥如花地睥睨方晓莹一眼,那本来僵硬的趾高气昂的俏脸霎时一沉,就要滴出墨来。 方晓莹走近遗扇,抬起下巴俯视她,咬牙切齿道:“遗影后,我呢,就不用你担心了,你还是好好操劳你那破碎的家庭和临危的事业吧,何必对我们摆这张小人嘴脸!” 遗扇背靠在沙发上翘着双手,挑眉看着她。 “方晓莹!”本来不动声色的陈申宇立刻喝斥她。 真是不要前途了吗?现在竟然敢在遗大影后这样的人前面挑衅,也不怕以后走投无路!可别连累他们才好啊。 方晓莹回头瞪了他一眼,本小姐的事还轮不到他管!真以为是我们之中最红的就了不起了? “啧啧!本影后向来如此,不过,方小姐这表情想来外面也没人知道的,这里呢,虽然装修好不久,比不上湖市那边完备,但有一样好,这监控系统啊,技能杠杠的,方小姐要不,体验一下?” 三十三、护短就凭一张嘴 正所谓一语灭了千重浪就是如此! 遗扇这番话下来,不仅让方晓莹那身傲气消散于无形,还让她那本就战战兢兢的两位同伴,倏然惶恐了起来。 他们才刚起步,可经不起表里不一、不敬前辈的实锤攻击啊! 人还是得韬晦待时,眼下还是认清形势的好。 “遗影后,非常抱歉,是我们几个无礼了,望您能原谅,今后遇见我们仍会和大家相视而笑的。” 陈申宇对着遗扇微微弯腰,脸上挂着谦卑的笑容。 “是、是啊,遗影后,今天是我们几个年轻气盛了,还望您能大人有大量,能不计前嫌。”可爱女生马上跟口,一脸讨好。 看见他们都这样,方晓莹也只好腆着脸像遗扇道歉卖好,只是一脸心不甘情不愿。 她默默在心里道:若是有一天,绝对要让这个该死的女人对她点头哈腰!看来,得使劲给她添添料了! 其他人看着他们的忽然变脸,也是满心的嘲讽和不屑。 就这怂样,还敢在扇姐面前叫嚣?简直找怼! “你们还是自信一点好,想想我进来时你们那盛气凌人的模样,真是活力四射。” 遗扇轻笑出声。 三人继续僵直身子。 “哦,对了,这位陈先生不是说,风娱能培养一个我,就能培养更多影帝影后么?这句话我认同,可是,那是在老沈总还在的时候,至于现在这位么,也就和你们相配。” “还有,老娘能有今天的成就,多亏了自己和东哥,可是和风娱没多大关系呢,你可能忘了,我是成立飞鸾后,才封的影后。” 遗扇饶有兴味地凝视陈申宇,少年城府不浅啊,可是还是激进了些。 闻言,沉着的面纱终于被无情掀开,陈申宇不禁喉间一哽,下意识抬头看向她,眼里满是惊愕。 复又连忙垂眼,失策了! 遗扇最不见得这样外表清雅,却满腹虚伪的人,特别是艺人,演出来的作品能让观众赞叹一时,却无法直入内心,达不到演员令观看者感动的效果。 聪明的男人,可惜,还是废了! “小美女,过来一下呗!”她招招手,招呼暗瞪了自己一眼的可爱女生过来。 吃瓜的小鱼顿时被她逗小狗的动作给整得“噗嗤”一笑,遗大影后淡淡扫了她一眼。 嚓!hold住,能不能继续瞧热闹就看能不能忍笑了,还是这个人的热闹! 女生一愣,尔后讪讪一笑:“遗影后,您叫我吗?” “是啊,听说你是小鱼第一个带的人,看着这么可爱,可是啊,反水来得特别快,你真的切切实实让她体会到什么叫做表里不一,人面兽心啊!” 飞鸾一众小年轻瞬间哭笑不得。 “......”女生恼怒地握紧拳头,却不敢表现出来一丝不满。 遗扇不禁微叹,小鱼是跟了她很多年的人,就这女生,敢给小鱼添堵?看自己不堵死她才怪! 护短的人生不给别人解释的机会! “小美女啊,人呢,还是有点良知的好。”在她晦暗不明的眼神中,遗扇施然起身,理了理贴身的裙子,缓缓向她走近。 遗扇意味深深,淡然看着她道:“飞鸾呢,从它名字定下来的那一刻起,就是腾飞的凤凰,不过,你嘛,属于半路滚蛋的半成品,绝对是飞鸡无疑了!” 说完,不管可爱女生难堪的神色,她便从容地往二楼走去。 “哦,对了!若是还有人要解约的话,现在赶紧的,坦坦诚诚的,姐今天就不收你们解约费了。” 其他艺人面面相觑,然后淡定地开始了各自的忙碌。 欣赏完三人那那叫一个色彩缤纷的脸色后,小鱼深深地舒出了一口气。 娘的!真是憋屈久了,今天都让扇姐给解决了。 看着愣愣站一排的三人,小鱼招呼负责接待的男生过来,轻嘲地勾起嘴角:“不是要离开么?拜托就麻溜点了,对了,劝你们在外面诚实点,扇姐没理你们,就别觉得她蠢,要是她一出手,就怕给你们给整没了。” 之后,她一脸清爽地离开了。 三人表情不一,不过都更为郁闷愤恨了,但面对着客气笑着伸手请他们离开的接待,只好忍气吞声地走出飞鸾了。 二楼办公室,小鱼蹦蹦跳跳进来时,便看到了一身橘红的遗大影后坐在办公椅上飞快地浏览上面的公文。 “扇姐,我还以为你会找不到地儿呢。”小鱼嬉笑道。 瞥了一眼愉快很多的某人,遗扇好笑道:“这才三层,有多难找,你扇姐我还不懂问人?” 小鱼立刻趴在桌子上,讨好她说:“扇姐最v587啦!我还是第一次看你这么女霸总的样子,真是很是迷人呢。” 明明是最温柔女性化的旗袍,最明艳动人的长相,却与这冷灰色调的长桌格外相配。 谁说西装才显得大boss最精英啦,也不瞧瞧她家扇姐这行走的霸总feel,可霸气可撩人啊有木有!真是帅一脸啦! 遗扇叹气,小鱼这瞬间迷妹的切换技能真的是来去自如啊!甚是佩服。 还是乖乖地代替程东处理这堆东西吧,也让那来北市后就忙碌成狗的两人好歹有一天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吧。 正在高频与记者和节目组接洽的程大经纪人和小简:...... 碧翠华庭,某一栋楼宇的阳台上,元致正安然地坐在藤椅上,闭着眼睛晒着西落的夕阳。 “小宗啊,你已经完事儿了,明天可以回剧组了吧!” 经纪人看着男人十年不变丰神清隽的面容可怜兮兮喊道。 自从三年前某人结婚后,自家这懒懒散散的艺人竟投身于游戏开发,没想到第一个上线的游戏就一炮而红,虽然只是游戏公司的第三大股东,但当了老板后拍戏就显得更为鸡肋了。 这不,好不容易都是按照他的意愿,接的都是偶像剧,虽说投资方的女主矫情了点,演技差了点,对他狂热了点,但好歹是工作啊,放了几天假还不敢回去开工! “林哥,放心,我明天就回去了。” 正面投射而来的阳光让他看起来温暖又肃然。 经纪人舒坦地拍着胸膛,“这就好,这就好,那今晚你就好好休息吧,陈璐是差了点,你就多担待呗,这种麻烦的女孩你也见不少了。” 这长得太俊,也不是一件好事儿啊,看小宗这极力躲避,强力抗拒的样子,他也是心有戚戚。 “嗯。” 终于放下心来的经纪人熟门熟路地跑去某人厅里的吧台找酒喝了,这么愉快的心情,怎么能缺少美酒呢! 路过他的助理看着也是一脸无语,自从老板有了自己这个助理后,这位经纪人就像无所事事的小孩般,除了唠叨就是吃喝玩耍了。 经纪人连忙瞪了西装革履的助理一眼:瞧这小样,不会又要拉小宗回公司啊?他敢就揍屎他! 三十四、端倪 黑衣助理安然无恙地到达朝西的阳台,敬业地向自己老板汇报起来了。 “老板,已经查出来了,这是照片。” 助理从公文袋掏出一叠照片,都是飞鸾走的人和风娱那边接触过的。 “嗯,继续看着吧,另外,老沈总那边联系得如何?” 小宗抬起晕着夕阳红的双眸,朝助理问道。 “已经联系上了,老沈总还在威利雪山滑雪,估计回国,还需半个月。” 真不愧为老板,惯是高瞻远瞩。 就如当年没人看好“功成名就”游戏时便慧光独到,一下子就让自己手上的资本扩大了数十倍,甚至百倍。 从一个还要看投资方眼色的演员,biu一下就成了隐形的金主爸爸。 风娱那位,还是自求多福吧! “行,待他回来后,提醒我去接机,若是我们公司近期有代言活动,若是飞鸾那边有合适的,那就考虑考虑吧,若是风娱的,那你看着办吧。” 助理自然熟稔老板的想法,风娱那个男人竟然敢偷偷摸摸打他心爱女人的主意,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遗女神可是连自家老板都看不上的,还会看上那拈花惹草的老男人,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老板,还有,这次拍到有些比较不堪入目的照片。” 若不是那次去侦探社找那个人,也不会意外碰到那位的老婆正打算先下手为强,找出~轨证据,好分多些财产呢。 恰巧就让眼神锐利的他看到那难以入眼的那张照片,想来老板连日的烦躁也可以轻减些了,若是那个女人安静下来的话。 不过,上流社会也是乱,老公找小三,老婆包小白脸,还都是娱乐圈的人,还好不是同一个剧组的,否则,那就天天上映狗血大片了。 黑衣助理尴尬地摸着鼻头,自家老板这么清逸端方的一个男人,真的都不忍心拿那些污秽的东西来脏了他的眼了。 “嗯,谁的?”小宗并没有查看一二的欲望。 “欧亚集团的周总和您现在那部剧的女主角的,还有,还有她和风娱沈经理的,当时有一个人找那家夫人卖照片,开价太高了,人家没应,后来我给买回来了。” 想到那位狮子开大口,却被贵妇人找人狠狠揍了一顿,还抢了大部分照片,真是得不偿失,不过,若非如此,他也不能五百就买来了。 “哦?”小宗剑眉微拧,“那你去告诉林哥,问他,是解约,还是换女主?” 前者是他可以休假了,不过会被念叨,后者是又要辛苦把之前的场面都给补拍回来,又得费心思了。 “是。” 助理回到客厅,把那一叠不可言述的照片拍在微醺的经纪人面前,面无表情道:“林先生,老板问你解约还是换女主?” “什么?”神识有些晃荡的经纪人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掐住了助理的衣领,“嚓!滚犊子,又是你疏摆我家小宗旷工的对吧?老子今天就得揍你一顿!” 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的经纪人从吧台出来,倏地跳上了助理的后背,还一直唠唠叨叨,对人家捶胸捶背的。 助理无奈,只好把他背稳,亏得自己曾经当过兵,身体素质过硬,否则都给整吐血了。 小宗出来后,看着自己两个伙伴这怪异的造型,也是愣了半晌。 “这里还有一家客房,你今晚也住这儿吧,辛苦了。” 还得看住耍酒疯,还格外癫狂的人。 小宗默默看了他背上飙着高音的经纪人一眼,同情地朝助理一笑便去厨房做晚餐去了。 助理只好把树懒一样的人扔回房间去了,以后绝对不能找酒品无下限的另一半! * 杯子“咚”一声闷声摔在地毯上,还打了几个旋,魏凌子微微撑着腰捡起。 “大嫂,不好意思,我没听清楚,麻烦你再说一次。” 魏凌子摸着显怀的肚子,定定地看着对面一身温婉的女人。 女人以往温和的眉宇此时露出一丝棱角:“过去的既往不咎,我希望你能站出去承认,她的曝光率最高,只要掩盖了你大哥的那事,他才能翻身,大家都是一家人,我想,这个忙,你不会不帮吧?” 魏凌子沉默不语。 女人继续劝道,没发现嘴角挑起了一丝不屑:“反正你和她一直是针尖对麦芒的,只要这次她下去了,你上位不就是分分钟钟的事儿么?而且,你向来新闻多多,这种事做起来,易如反掌吧。” 低垂眉眼的魏凌子细细地摸索着被捡起来的陶杯,极力压抑心里满满的失望与低落。 还以为,这个家,真的这么和睦呢。 “怎么?弟妹,你不会不帮吧?难道你想爸妈一直为了那过火的新闻愁眉苦脸,还是,你现在还需在我面前装无辜?” 女人眉头一挑,轻视的意味不言而喻。 想来也是自己看走眼,这位一直就绯闻缠身的,亏自己以前对她这么友善,竟然还勾引起自家丈夫来了!真是脸皮不可估量。 “大嫂!” 此时的魏凌子终于有了反应,看着这刻薄嘴脸的女人,都快要认不出来了,原来优雅的贵妇人也有一天变得这么不可理喻。 “首先,我和你丈夫并没有一丝瓜葛,除了他是我老公的大哥外,其次,这个忙我不会帮的,遗扇本来就没有黑大哥,这次的影片,本来就是大哥的意外失误,且,我家靳非之前已经帮忙背黑锅了,我想,也够了吧。” 女人嘴唇稍动,正欲反驳。 “大哥的这次失败本就是圈中常态,度过就好了!” “还有,让爸妈心情不佳的人不是我和靳非,而是大哥,您要当个贤惠的妻子和儿媳妇,烦请到他们面前!” 魏凌子说完后,满心舒畅,再也不想跟他们维持这表面的相亲相爱了,每次都是自家两人吃亏。 要不是为了靳非,就这一个大伯就让她转身就走了。 “你!”女人恼羞成怒,脸上微微沾上红色,虽然自家也有对不起的地方,但这才是对全家最好的解决方案,是的,婆婆也是这么说的。 女人慢慢站了起来,瞬间恢复成上流贵夫人的状态:“凌子,我想,你不会让我们为难的吧,毕竟,只有安然度过这次,我们仍然会是相处融洽的妯娌,我们一家才会心无芥蒂,不是吗?” 魏凌子依旧无动于衷。 她居高临下俯视魏凌子,“弟妹,你再好好考虑,实在不行,让你公司暗暗推波助澜也好,这样,你也可以当一个光风霁月的好妈妈,对吧?” 闻这,魏凌子平复一下心跳,缓缓起身,往门口走去:“大嫂,我身子不便,就不留你吃晚饭了,不过,这事并不靠谱,还望慎重。” 女人冷冷一笑:“呵,好,好得很呐,既然不当我们一家人,那就不劳费心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骤然一叹。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魏凌子一接听便听到了自家老公元气满满的声音。 “老婆,我买好菜了,等我回来给你煮鱼汤啊,绝对让你和宝宝都白白胖胖的......” “嗯,那你赶紧,我们都饿了。” 只要,最重要的人在身边就好,其他的,都无关紧要了,她温柔地看着自己的肚子,勾起释然的微笑。 三十五、北影走一趟 “据本台记者报道,近日绯闻缠身的国际影后遗扇,今日现身本市电影学院,为这一届大学新生发表励志演说......” “记者正守候在北影校门外,许许多多听闻遗大影后消息的桃花粉此时正源源不断涌向大学城附近,哎呀,别踩......” 看着新闻直播的男人掐掉屏幕,“啪”一声把遥控器甩在椅子上。 “解释!小杨,不是把跟拍她的任务交给你吗?你怎么做事的,这么好一个毁掉她的机会,你都还错过,竟然让她有了喘气的机会?你吃闲饭的啊!” 男人盯着眼镜男小杨满脸寒意,十分不满他的不作为。 “沈经理,不是我没做事,可是她最近都没有跟异性联系,根本没机会拍到有用的照片。”小杨喏喏道。 “借口!你就不会找人制造机会吗?愚蠢!还要我教你!” 沈经理怒极,一脚踹倒了脚旁边的垃圾桶,“哐当”一声吓了小杨一跳,但仍未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小杨走至他桌前,从怀里掏出记者证递至他面前,下定决心道:“沈经理,非常感谢您多年以来的重用,但我如今并无能力再胜任本职,所以我决定辞职。” 沈经理看着他“嗤”了一声,声音似藏了利剑:“哼!怎么?想退出了?”说着,他从抽屉里掏出一支录音笔,点了开来。 听着自己那把熟悉的嗓音,小杨脸色顿时变得铁青,终于忍不住朝他骂道:“卑鄙!” 早知道他不好相与,却没想到他连自己这样一手提拔上来的人也会防范,也是,这种人只信得过自己,心里也只有权与利。 想到这,他不禁苦笑,也罢,都快翻脸了,也不必在乎这些了。 他声音压抑颤抖:“随你,反正从今天开始,我就不会干了!” “你想清楚,只要这东西放了出去,那个女人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而且,她那些疯狂的粉丝肯定会撕了你的,你以后别说娱乐圈这里待不下去,连其他的也别想安生!” 沈经理眯着眼沉沉说道,威胁意味霎时蔓延,就不信这小子敢轻易离开。 小杨稍稍抬眼看着他,“您随意,这种事我以后都不会再碰的,我想当记者,但绝对不是假新闻的制造者!” 话落,他毅然转身离开。 留下的男人猛地一拳捶在桌子上,好得很,那就别怪他狠了,只怪他自己不识相吧! “是我,找机会把他扔北影那边去,再把他的录音在现场放放。” 男人打完电话,脸上一片深沉,落入狼窝的小狼崽又会怎么样呢?这些追星的人,有时,真的会疯狂得令人惊悚呢。 大影后,粉丝闯大祸,你又如何应付呢? * 此时的遗扇正正演讲结束,一脸淡笑地品了口咖啡,感叹地望着台下满满的青春靓丽的少年们。 主持人:“感谢遗大影后的热诚演讲,想来大家对遗影后也有了更深的了解,想来大家有缘在此相遇,未来还有可能在一起竞技合作,真是不可多得的缘分呐!” “提问!”“提问!”台下纷纷催促。 主持人笑道:“行,那么提问环节就此开始,那这位同学!” 接下台下工作人员递过的话筒,一位青涩男生问道:“遗影后您好,大家都知道您20岁便进入演艺圈,不知您当时可否有过犹豫呢?” 遗扇轻轻一笑,“当然,毕竟当时的我还只是一名普通的在校大学生,还是非表演系的,而且,也会考虑将来就业是否能够养得起父母。” “但是,不论是不自信也好,担心就业问题也好,我还是抓住了意外到来的机会,最后还站在这里了,我想,每个人都会面临选择,但我们最后活的怎么样,那才是交给自己的答卷,之前的所有担忧与纷扰,都不是答案。” “谢谢您。”男生有些恍惚,最后鞠躬道谢。 “下一位,有请这位女同学。” “遗影后您好,我是大一新生,我想请问,是什么成就了今天的您呢?” “这个呀,很多呀,其实同学你是想问我怎么红的对吧!”遗扇打趣道。 台下一片哄笑。 “我只能告诉你,要成为娱乐圈中的长青演员,首先,实力是不可或缺的,不论何时,别忘了提高自己的演技,扩充知识面,其次,要把握住机会,当然,前提也是要有相应实力,若是当年我演技太渣,你们也许就不认识我了。” “第三个嘛,我觉得对于我而言,就是真实吧,保持自我,不要过于压抑自我,或是放纵自我,这个是希望我自己和大家都能做到的,圈里有压力也有诱惑,但是怎么面对,还是得靠自己。”她微微一叹。 “最后一个嘛,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就是运气,这个太虚了,但有了运气加成,也许会比别人走得略微顺一点,但也就是一点而已。” “下一个问题,这位同学。” 穿着格子衬衫的男生站了起来:“遗影后,请问您怎么看待近日的绯闻呢。” 他问完后,大堂一片寂静,其他人不由窃窃私语:这不会是混进来的狗仔吧?当中下人面子! 遗扇笑容更加明媚:“人红是非多呗,你只有红了,才会有新闻价值,才会有人黑,我家的一位晚辈还是我的黑粉呢。” 台下再次笑成一片,人群中被淹没的隋迎风不禁恼怒地瞪了遗扇一眼,怎么什么都不避讳啊。 “迎风,遗影后很幽默呢,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她,还是亲戚呢。”朋友佟欣笑道。 “哪知道吧,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呗!” 格子衫男羞涩道:“不好意思,其实我们一家都是您的粉丝,但我怕您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来给我们打气,担心您其实并不是如此轻松。” “谢谢,我很好,假的就是假的,所以啊,艺人也好,我们基本为人也好,只要你没做过的,就绝对不怕,假的绝对会被查出来,而且,小伙子,放心,你姐我是懒得理会,不过,就冲你这样的,我就提前处理啦!” 遗扇霸气地朝微红着脸的男生比了个心。 “啊!我也要,扇姐!”“......” “大家安静点,最后一个问题了,遗影后还得吃午饭呐!”主持人连忙制止即将失控的群众。 “那位红衣服的同学!” “请问遗影后,您为什么基本每次出席活动都穿橙色系的衣服呢?不会太单一了吗?”俏皮女生好奇道。 “不会啊,我就喜欢这个色,而且,橙色耀眼不是么?我担心你们在人群中找不到我啊!”说着她朝众人眨了眨眼。 “啊!桃花电眼又来了!”尖叫声一浪接一浪。 台下的隋迎风:能不撩妹么!? “好了,今天时间也到了,非常感谢遗影后的大驾光临,最后,不知您有什么话想送给在座的同学呢?” 遗扇漫不经心地站了起来,鲜橙色的雪纺长裙明亮灼眼,眸光晶亮。 “同学们,不管是才入学的,还是即将毕业的,还是那句老套话,并非困难使我们放弃,而是因为我们放弃,才显得如此困难,所以,坚持吧,加油吧!” 随即,她便在经久不息的有力掌声的欢送下悠然离去了。 三十六、影后疏散交通中 北影西门的停车场。 隋迎风按照小鱼发给自己的消息,找到一辆不起眼的白色商务车. 一派闲适优雅,正靠着后座听音乐的遗影后看到她,懒懒地扯开耳机后,打开门笑着和她打招呼。 “哟,小迎风来了?军训完黑了不少啊!” “嗯。”隋迎风一脸黑线,忙上车关门,“姨婆找我有事吗?” “喏,这是你简哥给你煲的汤,补脑!” “......何必这么大费工夫呢?在饭堂什么都有。” 隋迎风咬牙,虽不满她说话的方式,还是把保温盒接了过去。 “那您就替我谢谢简哥呗,您这么‘顶风作案’跑来演讲,不太好吧?” 遗扇敲了她一下:“没良心,你姨婆我是为了谁义务劳动来着?要不是你刚好在这,我还不如在家躺着呢。” 隋迎风呆了半秒,不好意思笑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出行不安全嘛。” “哎,总算你不是极端黑粉。”遗扇似遗憾似感叹,“行了,赶紧回去吃饭呗,我也该走了。” 被赶下车的隋迎风提着保温盒离开,和一边守着的小鱼打过招呼后便找自家姐妹去了。 佟欣看着她“哇”了一声,羡慕道:“迎风,这是你家亲戚送你的吗?在这里有熟人真好。” 隋迎风微微翘起满足的嘴角,“是啊,我们一起喝吧,走吧,买饭去......” * 小鱼坐上驾驶位,转头看向遗扇:“扇姐,你确定要走大门?那里很多粉丝堵着啊!” 遗扇笑眯眯点头,“所以啊,本扇就是去帮忙疏散交通来着。” 也不枉自己穿得这么明亮照人! 两人绕回大门时,果然,摩肩接踵,大门外满满围了一圈过来嗑偶像的粉丝。 看到这浩瀚场面,小鱼一汗:扇姐下去,人生安全真的有保障么? 最后两人还是停好车,在她们下车的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尖叫起来了。 “扇姐!”“啊!不会是真的吧!”“......” 遗扇扬起嘴角看向小鱼:“很可爱的一群人,不是吗?” 随后,她缓缓走近人群,向众人挥手致意,“小可爱们,赶紧腾出大门口呗,大热天的,挤一起难受,也别挡着同学们老师们外出啊!” “哦!”少女心瞬间被填满的桃花粉们听话地空出一条道来。 大影后极力动员大家赶紧散开吃午饭,可惜桃花粉们还是依依不舍的看着她,没人愿意回去。 “这样吧,我会在官博弄一个签名小电扇抽奖活动,但只有两百个,希望大家谅解谅解,扇姐我签太多名也会累瘫啊!” 眼睛发亮的人群仍然要动不动的,不爱接代言和综艺的大影后,要看到可不轻易啊。 “啊!”突然间,有一物体随着尖叫声凌空而来。 遗扇倏地转身,眼神一凝,似有锋芒闪过。 白皙的手在阳光下扬起,手掌一合便轻松把飞来的东西稳稳当当接住了。 “呀!哪个贱人扔得!”“天!”“哪个混蛋,站出来!”人群忽地沸腾起来了。 原来,正当遗扇准备再次动员时,一样不明物体瞬间砸来,还好遗大影后眼疾手快,完好无损地接住了。 摊开一看,原来是鸡蛋! 一边又惊又后怕的小鱼顿时火大了,娘的!哪个缺德鬼! 遗扇倒是一脸淡然,眼神示意小鱼看那不远处体型突出的鬼祟大汉。 小鱼眼线一定:我去!哪个蠢人找这么个人来啊,就不说这反应,就这与众不同身形就暴露了好伐? 她活动一下手脚,摩拳擦掌迅速向大汉靠去,虽然自己不及扇姐武力过人,但也是柔道黑带好么?这样体型的,足以一打三了! 遗扇在小鱼行动后,便连忙抬手安抚大家:“没事,一个鸡蛋而已,大家都快散了吧,看着这蛋,我也饿了。” “扇姐,您没事吧,不行,要把那个人揪出来,以前是麦克风,现在还来鸡蛋?绝对不能姑息这样的行为!”一个粉丝怒道,唉!无奈偶像的太心大啊。 “对啊对啊!”多人响应。 遗扇玉颜绽出芳华,温柔看着他们:“没事,人呢,快找到了,大家没忘记我家全能助理的威力吧,都吃饭去吧,幸亏你们扇姐我没拍回去,否则,人家又得进医院了!” “哄”地一下,大家顿时笑开了,自家影后绝对是武力过人的! 随即,在校方保安人员的配合下,人群有秩序的散去了。 遗扇谢绝校方要帮忙调查和留饭的好意,回到停车点,看到那名大汉被小鱼绑着手脚,关在车里。 而小鱼,正严肃地教导着那位眼熟的眼睛男,男人头点得如小鸡啄米般。 “扇姐,你回来了,我还找到这个人,还有扩音机和这个笔呢。” 小鱼拧着眉看向遗扇。 遗扇手动点赞,“不错,走呗,咱回飞鸾再说。” 说着似笑非笑地看着眼镜男小杨一眼,他感觉全身血液微滞。 半个小时后,遗扇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看着被小鱼拖进来的大汉,和一直垂下头来的男人。 “说吧,想怎么死?”遗扇摆弄着录音笔,听着那声音,毫无表情问道。 眼镜男和大汉一窒:不是应该问我们是谁派来的么? 还能这么简单粗暴操作? “让你们说话呢!”小鱼朝大汉亮了亮细小却极为有力的拳头。 “我说,我说,是有人让我扔你鸡蛋的,还让我把这个人带到现场,要播录音的,”他颤抖地指了指小杨,十分慌张,“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恩怨啊,人家给钱,我照做而已。” 本以为只是简单的活儿而已,早就这么艰难呢,还被抓包了! 小鱼走过去一拳揍在他的眼上:“呵!你既然有这个举动,就别怪我们报复回去了!” 大汉连忙摆手求放过,悲催欲哭:“真的不是我想的,我也要养家啊,我容易么我......” 遗扇受不了大男人这么娇气,一把将纸巾扔过去:“赶紧擦擦,麻溜滚,要是我再遇着你扔别人东西,我就天天往你身上倒垃圾,懂么?” 瞧见她危险的眼神,大汉马上捂着眼睛,逃命似的奔门而出。 好险!差点就被这俩女人整死,虽然损伤不重,但一定得好好问那人索要医药费才行! “到你了?”遗扇把玩着那个鸡蛋,冷冷地看着小杨,仿佛十分瞧不惯他。 小杨朝她弯腰道歉后,便把和沈经理的谋划统统说了出来,看着遗扇是说不出的羞愧。 遗扇听完后,分外同情地瞟了他一眼。 “小伙子,你傻了吧?老娘要告你,还轮得到别人阻止?而且,老娘和那狗男人,可是不谓不熟,简直仇人,还能不跟他对着干!”还能听他话不追究? 此时的小杨,就如骤然被大雨浇了一身,内外都凉透了:敢情,自己这么多年就白白惶恐度日了?还被人耍得上蹦下跳的? 本来还对他仇怨满满的小鱼,听着他那被利用的经历,只觉满心舒爽。 幸灾乐祸地拍着他的肩:“这人嘛,果然不能缺德,你当年参与围攻扇姐,却因为当年的事,当了整整十几年的笨蛋,报应啊!” 小杨:...... “来,算算我们之间的账,”遗扇挑眉一笑,打断小杨的悲戚回忆,“以前的就算了,但是,你偷拍我,还有这次差点成为别人陷害我的工具,想想你也欠我不少啊。” 小杨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讷讷道:“那你想让我怎么偿还?” 自己没钱没地位的,还能怎么补偿,他不禁自嘲。 “正好我们分部正缺一位宣传记者,我聘用你怎么样?” 遗扇看过这小子拍的照片,角度可谓刁钻,若是这份天赋能用在宣传上,也是飞鸾的得益啊。 “啊?”小杨惊愕瞪大眼睛,“你说的是聘用?是有工资,有职位的吗?” “怎么?你还想义务劳动,也行啊!”遗扇好笑地反问。 “不不,有工资就好......”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瞬间就能从失业又成了真正的记者。 “小鱼,你带他去人事部入职吧,顺便熟悉一下岗位,好好干,不好好给我们飞鸾宣传就不给加工资!”遗扇把鸡蛋往他怀里一塞。 小杨连忙接过,晕乎乎地跟着小鱼出去了。 两人离去后,遗扇坐在办公室里愉快地转着办公椅,懒懒地不想工作。 年轻人啊,还是得包容着!唔,收获还算不错!遗扇眼里闪过一丝狡猾。 三十七、疯狂的爱慕者 北市郊外摄影棚,男主角休息室。 “让开!” 小宗目不斜视,视线越过挡路的女人,冷沉沉地吐出了两个字,身后的助理迅速将他护在身后,严阵以待。 “你滚开!” 本来张开双臂拦着小宗的女子撒泼似的撕扯着助理的黑西装,意欲将他扯开,好更加接近那俊美又冷漠的男人。 岂料,无论她如何歇斯底里,撕扯拽拉,小宗都视而不见,助理也纹丝不动。 女人像是发泄累了,就在助理暗暗松了一口气时,猛地绷紧身体冲着小宗而去。 亏得助理早已知晓这女人疯狂起来堪比跑出山林的野猪,暗暗严加防范,一双有力的臂膀悄无声息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挂在他臂弯的女人又是捶打,又是咬的,终于累瘫般滑落在地。 “该死的,你别挡路,赶紧走开!” 坐在地上的女人依旧用脚不断地踹着助理,大声怒斥谩骂。 小宗示意助理往旁边去,淡淡地俯视毫无形象的女人:“陈小姐,请你走开。” 女人径自嗤笑,宛若跳动着黑色火光的眸子闪过一丝癫狂,朝着小宗质问道:“元致,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害我,为什么要同意导演换女主角!” 他是她爱慕已久的男人,是她忍受这么多肮脏也要使劲靠近的男人,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小宗眼神又从她身上移开,没说话。 女人被他这不以为意的脸给刺激到了,就要伸手抓住他的裤脚。 小宗平静地后退了一步,轮廓分明的脸上无一丝波澜:“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又抓了一个空的女人哈哈大笑起来,神情癫狂:“哈!真好笑,我又做了什么!我不过是爱你而已,有什么错了!” 小宗转过头来,俊美如神袛的脸上冷凝尽显:“风娱!水军!” 女人顿时脸色一慌,随后勉强镇定下来,继而冷笑连连。 “真好笑,那个离婚的老女人你还这么护着她?想不到你是如此深情啊!” 她的一字一句仿佛沾着血气,对着口中提及的人恶意满满。 “闭嘴!”小宗脸上像是覆了一层霜,冷得这室内仿佛温度骤降。 没有人可以污蔑她! 懂事的助理决定为自家老板清楚眼前这一障碍,便拎着女人的衣领轻轻松松地把她拖出了门口。 “你快给我放开,野蛮的贱男人!”女人气急败坏胡乱挣扎。 助理看着她,一脸憨厚:“陈小姐,奉劝您一句,嘴巴干净点,要是真惹着了那位和我们家老板,别说你这部剧要换女主,你分分钟钟就卷包袱回家得了。” 看着女人又要来事儿,助理靠近她的耳边,唇角挑起一丝嘲讽,低声道:“我想,您也不想和欧亚那位,或是风娱那位的‘合照’人尽皆知吧,老板不管,但是,真妨碍我工作了,我可没这耐心啊。” 闻言,陈璐瞳孔狠狠一缩,目瞪舌挢地望着他,满脸的不可思议。 随即,她马上从地上爬起,深深把那残忍的男人收进眼底后,便狼狈离开了。 在她离去后,助理一副憋气的样子看着自家老板:“老板,我表现得还行么?” 这种酷拽坏的表情,自己还是第一次开启。 小宗浅笑着朝他道:“不错!继续努力。” 助理顿时一囧:想不到您竟是这样的老板! * 话说那头,听到手下汇报的沈经理,在知道计划再次腰斩,且被逮了个正着后,便再次怒火熊熊。 “该死!”悲催的垃圾桶再次遭殃,“废物!都是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还想要钱?做梦!让他滚!” 男人动作粗鲁地挂掉电话,愤怒未平。 “不行,绝对不能让那女人这么快活地过日子,一定还有方法的,一定还有的......”他惶恐地喃喃自语。 门口处敲门声响起,男人瞬间收起略微狰狞的模样,沉声道:“进来!” “沈总,一位自称陈璐的小姐在外等候。”开门的秘书挂着得体的笑容,目不旁视,视一室凌乱于不见。 “知道了,把人领到小会议室,我一会儿就到,对了,再派人进来收拾收拾。” “好的,沈总。”秘书掩门离开。 “陈小姐这边请,沈总稍后便到。” 瞧着这个衣着有些不整的女明星,秘书依然进退有度,端上咖啡后便转身出去了。 陈璐淡淡应下,目光触及玻璃桌上自己的仪容,这才开始整理了起来。 老周现在是自顾不暇了,能求助的人,就只有他了,毕竟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 她再迟钝,也该打听到老周老婆正在和他打离婚官司的消息了,该是找好退路的时候了。 沈林进来时,便看到了女人坐在沙发上手上摩挲着咖啡杯,一脸的心神不宁。 “怎么?到这里找我?”语气不善,完全没有两人躺一块去时的温和。 这个女人,一旦欧亚所属权变动,就毫无用处了! “沈总,我今日前来,只是想告诉您,我收到消息,有人拍了我们在一起的照片!”陈璐简单把问题摆了上来,该隐瞒的,她自是不提。 谁料到沈林的神情不变,依旧冷冷的看着她,眼里满满的寒意和讥诮。 “哦?不过是大尺度的照片,在这个圈里,哪个男人没玩过几个女人呢。” 言下之意,她也只是其中的一个玩物而已。 男人勾起残忍的弧度,天真!以为他会为了这个提前对上遗扇? 陈璐顿时心慌意乱,手脚也不自觉抖了起来,“不,沈总,您明白么?这不单单是桃色新闻了,还关乎您的名誉呢?您以后和那个女人对上,那些该死的狗仔绝对会用这个中伤你的!” 女人暗暗为自己打气,不能慌,一定要把这个男人紧紧抱住,自己绝对不能就这么毁了! “啧!”男人恶意一笑,走近女人,一把将她拽了起来,毫不在意女人被倾洒出来的,尚有余温的液体泼在身上。 他俯下头颅,一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在她耳边低语:“陈璐啊,你还是放聪明些吧,照片只会毁了你,而我呢,还是大权在握的风娱老板,别不识趣惹恼我,否则,我一不高兴......” 男人半眯眸子,说完,他像扔垃圾般把陈璐扔回了沙发上,掏出手帕,把手细细擦拭一番。 此时的陈璐脑袋涨涨的,完全不能思考,不相信自己就这样被人舍弃了。 就在她即将绝望时,冷酷的男人大发善心地给了她一个机会,虽然仍是高高在上俯视她。 “陈璐,现在呢,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给我尽快想办法毁了遗扇,不惜任何代价,要么,你就给我伺候好圈里的各色各样的大佬吧,虽说,你也就一般,但也有人来之不拒,不是么?” 男人后面的话顿时让陈璐毛骨悚然,背上似有冷汗直下,早就听说这圈里有些人是荤素不忌的,想不到,这个表面儒雅的男人也会掺上一脚...... “我保证!绝对会尽早毁了遗扇的,给我半个月,不,一个星期!” 她抬起恳求的目光看向男人,她不能成为肮脏的玩物,绝对不能! “很好。”沈林总算露出满意的微笑,他伸手抚摸陈璐的脸,“真乖!不过,记得要快哦!还有,我所说的不惜任何代价,包括了让你搭上自己,别给我便宜行事,懂么?” 陈璐只觉脸上的手,就如蠕动的毛毛虫,甚至是腐烂的尸体,让她恶心得想吐,但还得极力忍下。 即使现在黑了,但人还好好的,还能东山再起不是吗? “好!”她稳了稳心神,垂下眼皮,恨意闪烁:遗扇,都是你害的! 三十八、一言不合就催婚 都说金秋九月,但在北市,属于夏日的骄阳仍未退出舞台,还残留着夏季的热气。 遭受了大半天炙热烘烤的杨大经纪人可算是安稳地回到工作室了,而在回办公室的路上,杨东一路都受到了同事们和艺人们的热情问好。 “杨哥好!” “东哥好” “老板好!” “大家好呀!”感觉浑身湿透的杨东,只能顶着一张笑得快要肌肉僵硬的脸,乐陶陶地跟众人到招呼。 嚓!在外面跟别人整天笑呵呵就算了,回到自家地盘,还是得笑嘻嘻的,真是太能干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只是,这一张张洋溢着笑意的脸孔,怎么仿佛隐藏着十万伏的不怀好意呢? 杨东暗自摇头,不会是太热了出现幻觉了吧。 “东哥,回来了?”小简的二号助理一脸意外地看着杨东,都几天不见了,还以为这位就跟自家boss扎根外面了呢。 “嗯,辛苦了,这几天,小扇子表现得如何啊?乖不乖啊?” 二号助理顿时僵住了脸皮,下一秒又重新挂上笑容,“遗大影后很勤劳呢,每天都有回来。” “唔,不错不错。”程东满意地摸着下巴,总算没有丢自己的脸。 二号助理听了他的感叹后,笑得更灿烂了。 “扇......” 当程东带着小得意,打开办公室大门后,看到歪在办公椅上,翘腿放在桌上的遗扇时,刷一下子,他所有的好心情都不翼而飞了。 “‘功成名就’期待您下次光临!” 游戏的结束语瞬间打破了寂静的对望!!! 看到他的脸,遗大影后手上的手机差点掉落怀中。 妈呀!怎么刚好就被抓着个小尾巴呢! “遗!小!扇!”程东发飙一吼。 “能不能告诉我,你这几天都是这样过来的?”竟颓废地在办公室打游戏? 老子累死累活,你却在这里浪费人生?! 他快步走到她身前,一手叉腰,一手往前一摊,“拿来,赶紧的,没收了!或者你把这几日的工作量都给我补上!” 这个糟心的女人,少盯着她一天都得上天了! 遗扇尴尬一笑:“喏,别气,给你给你,老娘不是没干活的,只是这些什么鬼训练计划,就不必老娘出手了吧,多没意思啊!”老娘还有平板呢! 程东凶着眼一把夺过她的手机,“敢情您还嫌工作琐碎啊?老子这么多年都干过来了,轮到你还能逃掉?别想了,回去我就让小鱼把你平板也给收了。” 遗扇眨着汪灵的桃花眼殷切地看着他。 “别卖萌!没用!”程东眼珠一动,瞬间识破某人的小心思。 “哼!”遗大影后一秒高冷,极力挽尊,“老娘不屑!以老娘的能力,分分钟半个小时就把方案都拍你脸上了。” “期待你拿所有做好的文件冷冷地拍在我的脸上!”程东咬牙,不屑道。 遗扇一噎,麻溜低头,一秒切换工作狗模式。 这真是一场无用的对话! 半个小时后,遗扇准点把桌上堆积的文件都扔在了程大经纪人的桌上。 “都给你!” 程东既是满意,又是好气,抬头朝着某人磨牙:“你是不皮一下不开森啊!” 早点干完不就完事呗!还不多一秒不少一秒地让人心累! 遗扇伸伸懒腰,微微扬起下颚脆声开口:“奏是!老娘可以回去了吧?” 程大经纪人揉揉眉心,瞥了瞥落地窗外一门心思想往这边看的八卦员工们。 “扇子,刚刚我没听错的话,是‘功成名就’吧?” “嗯。”遗扇微微一愣,眸光闪闪。 “怎么?不逃了?”程东轻哼,躲了几年,现在总算有点良心了吧。 遗扇刚刚还不以为意的,此刻已是心稍微乱了,自己似乎没想到这层。 这似乎是自己三年后第一次主动了解他的东西吧。 程东平时和颜悦色,或者说有点好骗。 但一旦认真起来,眼神平静,却带着足以令人头皮发麻的紧迫,遗扇也知道敷衍不了了。 “还是那句话,我不知道,顺其自然吧。” 本来以为一辈子就这样的,谁知道就离婚了呢...... 程东揶揄挑眉:“小样!你再折腾小宗就过了啊!” 这个话题并没有继续,程东还没听到回答就被小简的一个紧急电话给拉走了。 大影后又得在工作室当镇楼之宝了。 遗扇本打算回去游戏里种种菜的,这时手机欢快地响了起来。 眯眼一看,是长期待在电话本的名字,接起电话,“喂”了一声。 “遗扇,你丫的怎么还不澄清!那些狗仔天天问我你的东西,你那前夫滚去哪儿了?”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心气不稳。 “避开些不就得了,亏你天天爱上头条,他拥抱春天去了。”遗扇说得毫不在意。 “你丫少幸灾乐祸,这绯闻堆绯闻的,迟早压死你,还这么半死不活的!有小三就赶紧曝光他,那就一下子雨过天晴啦!” “谢谢关心,孕妇还是不宜动气,别吓坏你儿子,都离婚了,不归我管!”面对魏凌子的担心,遗扇内心是半丝涟漪都没泛起。 都没权利捉女干上头条了,老娘懒得费心! “滚!老娘怀的是女儿!你还是赶紧给自己找个伴儿吧,年纪都这么大了,还把这圈里搅得风风雨雨的。” 电话那头血压飙升,这女人总爱跟自己对着干。 遗扇轻哂,“本影后不需要一个终日在片里倒追人的手下败将,催我脱单。” “滚蛋!老娘现实里都当妈了!就你这个单身狗还敢鄙视我?” “在戏里,你还是万年悲催女配啊!” 另一头的魏凌子瞬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半晌,吼了出来:“你丫的遗扇,老娘再操心你就让老娘生儿子!” 嚓!老娘最佳女配都拿的满柜子奖杯了,这战果硕硕的还得被这死人怼! “你操不操心,本来就是生儿子。”遗扇一边花式转笔,一边回道。 “等着!在红地毯那边站好,看老娘今晚不把你好好整整!” 家庭幸福的光芒绝对要闪得她睁不大眼睛! 随后,电话麻溜被挂了。 大影后无所谓耸耸肩,烦人,又要向全世界宣告本扇的强大美丽了!还是看看穿些什么吧。 魏凌子说的今晚,就是在北市电视台举办的新进演员的激励以及颁奖晚会,两人都应邀作为典型的女主角专业户和女配专业户出席。 众星齐聚,自然少不得一番争奇斗艳,明笑暗踩,抢镜出位。 遗大影后摆手表示,没在怕的! 一人挑一圈,渣渣们,欢迎来战! 三十九、前奏 随着傍晚的到来,市中心的名媛沙龙里璀璨如昼,衣香鬓影,花香氤氲,各色美人儿摇曳生香,俊男美女,徐徐游走在华丽的长廊中,或擦身而过,或点头致意。 方亭琳有些不自然地提了提精致的晚礼服,望着落地镜那如粉色精灵的人,差点认不出自己来。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精致打扮的方亭琳在瑜姐打量的目光下显得有些拘束。 “瑜姐,怎么了?”头皮有点发麻,不知道待会走红毯会不会全身僵硬了。 “啧啧,小丫头,怪好看的,难得令大总裁万里挑一就瞧上你了。” 瑜姐对于拓盛的令总和自己艺人在一起的消息,既是庆幸又觉得狗血。 事业有了一大靠山,只希望小丫头的豪门路也一样走得顺畅才是啊! “瑜姐,那个,我还有些事儿得跟你说。”方亭琳支吾着开口。 瑜姐心下了然,拉着她进了沙龙里的品茶小包间。 “说吧,有什么瞒着我?”瑜姐翘着双手等着某人坦白。 “我,”方亭琳迟疑,“其实,令唐他离婚不久。” “什么!” 瑜姐难以置信地低叫了起来,复又压低声音,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方亭琳:“别告诉我是因为你才离的婚?!” 小三什么的就是往自己身上倒脏水啊! 方亭琳连忙摆手,“不不,不是的,我先前也不知道,他离婚后才向我表白的。” “差点没让你吓死,不过,要是他那前妻发现你们在一起,那种豪门贵妇不会派人黑你吧?”瑜姐心稍定,又起彷徨。 想想电视桥段,现实里应该有过之而无不及吧,这上流泼妇不好对付啊。 “他们是和平分开的,您想哪儿去了!”方亭琳一脸哭笑不得。 “算你走运!”瑜姐戳戳她的前额。 “那瑜姐,你说,我换橘色的裙子,怎么样?” 觑了经纪人一眼,方亭琳想起那天在他公司洗手间无意中听到的话,小心翼翼开口。 “想也别想!”瑜姐直接拒绝。 “遗大影后今晚也会出席,跟她撞色?想找死吗?”经纪人倒吸一口凉气。 “额,我就说说而已。”方亭琳掩住黯淡的杏眼。 瑜姐怪异地瞧了她几眼:“亭琳,守住自己的心!不管是羡慕也好,嫉妒也好,遗扇,不是你现在就可以对上的!” 难道是上次节目让自家艺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也对,就遗影后这样的人,太过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了,很难让人不妒忌。 “我也没想现在对上她啊......” 方亭琳低声呢喃,至少要跟她处在同等位置,才有相较的资本。 这攀比的心思也不知何时潜滋暗长的。 “叽叽咕咕说什么呢?打起精神来,可不能落后那些个小花太多了!” “好!”方亭琳一扫低落,握着瑜姐的手充满干劲儿。 * “阿琳,怎么了?” 令唐有些疑惑地抬头望着对面正在用餐的方亭琳,怎么一顿晚餐,发呆不下五次呢。 “啊,没事,你多吃些吧。” 令唐清亮的声音就宛如注入她焦躁心房的一泓清泉,将所有忧虑都一冲而去。 “那你呢?这样看着我吃不太好吧。” 令大总裁有些不理解,这出席晚会的,还要饿着肚子,就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瘦些,好看些。 “没事,晚会结束我再多吃点,你今天很忙吧,为了抽时间陪我,倒是辛苦你了。” 方亭琳朝着餐桌对面的矜贵男人暖暖一笑。 “你这么说,我该惭愧才对,每次陪你的时间都那么短。” 工作繁忙的男人揉揉眉心,要谈一场甜蜜的恋爱,可是一点也不容易啊。 “呵呵,没关系的,每天都能见到你,我已经很满足啦!” 两人视线相撞,皆会心一笑。 “迎风,迎风!回神啦,你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迷。” 佟欣随隋迎风的视线落到了餐厅的角落,不过是一对颜值高的情侣而已,虽说男人很是优质,但女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没什么,我们赶快吃吧,要是太迟进场就惨了!”隋迎风努力扒拉几口蔬菜。 要不是怕自己不吃东西hold不住小高跟,才不想进食呢! 还在这里看到这么糟心的场面! 果然是在节目组时就已经眉来眼去了!亏了!遗大影后。 “少吃点,还有半个小时就开场了,到时候看到小肚子就不好了。” 佟欣一脸不忍目睹地看着她,虽然这家店很高级,很好吃,也不用吃这么多吧! “有么?没事,我的消化能力强......我吃好了,走吧!” 扫到角落两人动身要离开,隋迎风立马扔下餐具,招呼侍应结账后,拉起好友就往大门跑去。 “......”说好的很饿呢! 正欲迈出餐厅大门的令唐和方亭琳莫名被撞,令大总裁脸色不甚好看。 “不好意思啊!” 隋迎风一边道歉一边瞪了他们俩一眼,格外没诚意,随即马上跑开了。 “阿唐,我没事。” 方亭琳在令唐的搀扶下稳住身子,看着两人踩着高跟鞋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跑走的两人在会场一旁的幽暗角落轻轻喘着气,渴望地看向会场的入口,在灯光下的红地毯显得格外神圣。 佟欣心气稍顺,一脸讶异朝隋迎风问道:“迎风......那个好像是‘恋爱1+1’的方亭琳对吧,隔壁不就是她的朋友吗?难道这两人早就在一起啦?” 隋迎风瞥了眼好友,这眼睛也太厉害了些吧! “是吗?管他们呢,和我们无关。” 出了口气就舒爽多了,至于那两个?谁管他呢! “嗯。”佟欣眉眼颤颤,随后显露出有如春花的笑意。 * 夜幕垂,华光现。 北市电视台的大门前,簇新的大红地毯沿着门口的阶梯层层逶迤,红毯两侧塞满了应援的粉丝和高举话筒和机器的记者们。 各色倩影于一侧签名后,便摇曳着线条极美的身姿,袅袅娜娜朝高处走去,间或回眸妩媚一笑,秒杀了无数闪光灯。 幽蓝色的阿斯顿?马丁新款超跑内,遗大影后正打着哈欠,听着程大经纪人十年如一日的唠叨。 “......总之,赶紧给我走完,不许撩妹!不许怼人!understand?” 若不是在车里无法施展,程东绝对双手叉腰增强气势。 “说完了?”遗扇抬起泛着水光的桃花眸,偏头看他。 “呃,嗯!” 工作室唯一有幸跟遗大影后同车的小男生顿时抿唇一笑。 瞧,这就是一招ko啦! “到了!”小简停稳,示意遗扇下车。 “扇呐,千万稳住啊!我们带着他们进去,可没空看着你啊!” 要不是这位太过光芒四射,站她旁边都比成路人,他绝对要把一车新人都交给她带着! 偏偏得放养这个最不省心的,想想就血压飙升。 遗扇下车后,调皮地回头朝着他比了个“ok”,场内瞬间尖叫声蔓延! 来不及离场的车内三人:...... 四十、红毯 “扇姐扇姐!我们爱你!” “啊!扇姐,桃花扇永远相随!” “遗宗合体,所向披靡!” 哪里来的cp狗,喊口号也不晓得喊上他们么! 只见灯光交汇处,女人披着一头墨色大波浪卷发,眼若银河最绚丽的那颗星,眉似妩媚弯月,如天鹅般玉雪修长的脖子上躺着一颗桃花状的钻石项链,璨若流星,迈着轻逸的步子款款而上。 那一席橘色渐变中开叉的抹胸长裙,颜色自上而下变浅,裙摆及地洋溢,绽放出如羽的雪白,在夜风的嬉戏下,飘逸似仙,时而外露的白皙大长腿更是如水晶般耀眼晶莹,绝对是吸睛的一大神器。 在会场门口还没进去的方亭琳,礼貌地和不认识的艺人们点头致意,望着令人瞩目的遗大影后,既怅然又带了些复杂。 经历过这样耀眼的人,真的会...... 闪亮的大影后在中间台阶处微微停住,转身朝可爱的粉丝们摆了摆手,继而朝着入口走去。 “遗姐,请等等,我是你的忠实粉丝啊!” 人群处微微激荡起来。 尾音像勾着小猫咪似的女声在后面响起,遗扇一回头就瞧见了一个迈步跨到自己身边的白裙女孩。 “请问你是哪位啊?” 自问记忆力过人的大影后对此人毫无印象。 女孩笑容不变,嘴角旁的美人痣似是微微亮了亮,期待地看向高自己一头的女人。 “遗姐,您好,我是小宗哥的......” 欲说还羞的语气,让距离近的记者们瞬间凝神。 “嗯?”遗扇不甚在意地偏着头,等待下文。 白裙女孩如小猫般微微贴近她的手臂,一派柔弱温顺。 眼里似乎闪烁着见着偶像的激动奋然。 “我叫陈璐......啊!”所以,你可以去死了! 女孩在众目睽睽下,尖叫着滚落了台阶,最终惨兮兮地跌趴在了下方的红毯上,就如同被献祭的小可怜。 在晕倒前一刻,闪着单纯的大眼看向遗大影后。 “遗姐,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随即彻底昏了过去。 经大影后判定,拙劣的演技+大胆的手段=搞事! “呀!” 陈璐的经纪人瞬间从蒙圈的人群中冲出来,极度伤心地抱着昏迷过去的女人。 而后,一脸悲愤地朝遗扇吼道:“遗扇!就算你嫉妒小璐,你也不能这么害人啊!” “咔嚓咔嚓!” 现场刹那间沸腾起来了。 大新闻! 两女争一男,离婚后的大影后因妒忌错手推人! 明明白白的人身伤害啊! “不要脸!碰瓷我扇姐!” 瞬间回过神来的桃花扇则怒火中烧,看着地上两个人都恨得咬牙切齿的。 即使在他们的角度看来,这个女人好像被人推下去的。 但她丫谁呀?值得我们家女神动手?真是脏了自己的手! “诶,你们是遗扇的粉丝吗?你觉得她当众伤人也没错吗?你们追星追傻了吗?” 有尖锐的记者直接把镜头对向了为偶像打抱不平的粉丝们。 仿佛当了个世纪木头人的遗扇从容自若地抬眼看着起哄的记者。 若不是一旁拉警戒线的保安尽职尽责,线外的记者都差点翻越红线,直接把话筒凑到遗扇的脸上了。 “我不介意去做指纹检查,如果她真的是我推的。”清冷的声线响起。 “你不会是敢做不敢认吧?就你这样的还影后?” 仍在怆地呼天的经纪人心下一个冷咯噔。 “大影后,这大庭广众的,当大家是瞎了吗?人家都昏迷了,你就善良些认了吧!” “对啊!验指纹?若是你把证据都销毁了,还验个驴子啊!” 几个一脸幸灾乐祸的记者急不可耐,一身大义凛然,冷笑着望着遗大影后。 这方出现的意外令在场新到来的,或在门口徘徊的艺人们都满目诧异,这好端端的,怎么会弄成这样呢。 “迎风,原来女艺人的战争,真的很恐怖呢。” 在红毯一侧的隋迎风则无视了好友的感慨,简直是彷徨焦躁。 东哥呢?简哥呢?怎么危机关头都不在呢? 他们都不在,找谁帮忙呢? 就在她腹热肠荒之时,面对记者质问的遗扇终于似是醒过来般。 “不敢认?销毁证据?就像我的粉丝们说的,敢碰瓷我?我不介意把她告到无法自容,哦,还有你们,什么时候这么有正义感了?还是,这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姐请你们来跑龙套的?” 遗大影后啧啧一笑,淡淡望着略有些回避的几家记者。 敢搞事?本扇还没怕过呢! “你别转移话题!” 底下的经纪人戟指怒目地打断她的话。 遗扇瞟了她一眼,缓缓走下台阶,在离他们三步之遥站稳,翘着双手好笑地看着两人。 “想来你是她的经纪人吧?艺人都晕倒了,你还不赶快送她去医院,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演戏呢?” 高高在上的大影后一副“你是戏精”的表情让经纪人气得脸青。 “噗嗤!” 隋迎风的心终于安定下来,遗大影后的功力,无人可挡! 吵闹的人群像是被她的这一笑都感染了般,脑子一转便放松下来了,轻笑声接踵而来。 本来站在道德高处的记者都一时反应不过来,这剧情转变太快,就像龙卷风了吧? 说好的万人见证,大影后下台呢! “迎风,你也觉得,不是遗影后推的吗?” 佟欣看着她像突破枷锁般的神情,眼神晦涩。 “当然!虽然我是她的黑粉,但这女人没必要做这种掉身价的事儿!” “呵呵,也是。” 现场的氛围愈趋轻快,本来在会场入口处的艺人也慢慢走了下来。 一个靓丽女生不忍地看着昏倒的陈璐,出声朝着人群问道:“不知道哪位有带手机呢?可以帮陈师姐叫一下救护车吗?” 方亭琳看着女生的担忧,转头看向遗扇,“扇姐,好久不见,我想,先救人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以后再算吧。” 触及遗扇似看透一切的眼神,方亭琳不由微微侧了侧脸。 “哦,我没问题啊!” “但这不就是污蔑你了吗!到时候随她乱泼脏水?” 不知何时,小腹已显的魏凌子挽着靳非手,出现在闹剧中央。 遗扇挑眉:“哟,孕妇来了?赶紧进场,别让这种小玩意教坏你儿子。” “都说我怀的是女儿!” 一来就吃大瓜的魏凌子简直要被她逗笑了,之前就想怼怼她的,可惜,天不从人愿,有些个跳梁小丑先蹦跶出来了。 “老婆别激动,消消气,听遗影后的。” 靳非轻轻揽着她,无奈地安抚自家有孕后便情绪波动较大的老婆。 “得!你自己来,我在里面等你!” 告别虐狗夫妇后,遗大影后扫了在场人一眼,朝着隋迎风隐晦地眨眨眼,这小迎风,吓坏了吧! “这位欧亚的经纪人,和晕倒的陈小姐,救护车将在两分钟后抵达,希望尽快痊愈,好好查查哪里出问题了。” “届时,望配合警方调查!” 一身墨绿西服的程大经纪人徐徐而来,语气真挚而严肃。 看着一些瑟缩的眼神,程大经纪人暗暗长舒一口气。 丫的!趁他不在就敢挑衅他家扇子?找死! 四十一、颁奖 “这......”陈璐的经纪人偷偷掐了掐不知是不是真晕过去的陈璐,要是露馅儿了,就全毁了。 程东对她的犹豫视而不见,“对了,小宗说,就算陈小姐因为自身问题被《花露》剧组换角了,还请注意些自己的行为举止,毕竟她的毁约费用,还未还清呢!” 经纪人忽然一个用力,抱着陈璐的手差点给她掐了个淤青。 人群里蓦地信息量爆炸!天啊!这隐藏着什么大瓜呢! 记者们纷纷把冰冷的机器对准昏倒的人,一顿乱拍,而先前质问遗扇的人,则慢慢退出前线。 话毕,程东给了隋迎风一个眼色,便牵着遗扇把她送到了电视台入口,和带着小年轻的小简他们会合。 “不省心的!” 程东替她整理了几丝散落的长发,不由嗔道,“还是得找个人看着你呢!” 说着,他将遗扇往角落一推,一双修长有力的手便稳当当地把遗扇接住了。 在角落缓缓走到光亮处的男人随手将她的手往自己臂弯处一放, “走吧!” 说话的男人声音就如流水的低唱浅斟,一身神秘尊贵的银蓝色高定西服极为熨帖,清贵的眉眼盛着暖意,如松般立在众人面前,神清骨秀,高情逸态。 “嗯,谢谢。” 遗大影后也不矫情,挽着元致便往会场走去,一派雍容闲雅。 程东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知道那位经纪人的来历,想来,自己身边这位,该是出了不少力气吧。 两人的座位相携到座位时,陆畅他们都已经分开落座了,眼神交汇后,便放心下来了。 嘉宾们渐渐填满了空位,只是,两人坐的那一排,暂时空出了不少位置,不少打量的眼神若有似无地落到了遗扇的身上。 “有吓到吗?”身侧的男人忽开口。 “怎么会,我的破坏力,比那强了几百倍好么!” 男人如修竹般的手指按在扣子上,旁若无人地脱下外套,极为自然地披在了遗扇身上。 “抱歉,这次是我连累你了。” 遗扇好笑地端详了一副故作头疼的男人一会儿,“烂桃花?” “不是,麻烦。”他从未有过桃花。 “呵呵,你比我还冷啊。” 至于冷什么?冷情呗。 潆潆光晕抚上了她如玉的脸颊,为她镀上暖光时,又洒下了阴影。 元致深深凝视着她,久久不说话,隽雅矜贵,眉目透着分外的认真。 遗扇顿时垂眸,微微自嘲,好吧,她好像更没资格说这句话吧。 “哟,深情对视呢?” 魏凌子在自己老公的搀扶下,大摇大摆地落座在遗扇隔壁。 瞧着这两人诡异的气场暗骂自己多管闲事。 靳非朝两人礼貌点点头便坐在魏凌子一旁,除了自家老婆,尴尬什么的都不晓得。 “孕妇少抢镜头,就不能安安静静坐着做个美女子么。” 遗扇静静瞅了她一眼,净凑热闹。 “呵,我站着也是个美女,就是看你人缘太差没人敢坐你附近才过来的,好心没好报!” 魏凌子冷哼。 “行了,美孕妇,谢谢您啊。” 遗扇无奈,一个小宗就够她应付了,还来俩撒狗粮的? 靳非则满脸抱歉地看着两人。 台上主持人的热烈开场,冲散了萦绕在几人之间的沉默与尴尬。 答应主办方走个过场的遗大影后,听着那长长的心灵鸡汤,简直都快睡着了。 就在她意识模糊之际,抑扬顿挫的声音传入耳际。 “有请我们的遗大影后!遗影后?遗影后......” 手臂同时被撞了撞。 “喂,遗扇,甭睡了,让你上去颁奖呢?不过奇怪了,这事你怎么还揽身上啊?” 按道理说,到了她们这种层面的,能出席就不错了,还用得着这么辛苦? 霎时清醒的遗扇侧头看向一脸怪异的魏凌子。 “你问我我问谁呢?老娘都不知道自己是颁奖嘉宾呢!” 次噢!又是哪个崽子陷害老娘! “被安排呢?呵呵......” 本来也有些困意的魏凌子顿时神清气爽。 镜头渐渐向遗扇他们这边移动。 “遗影后,快快出场吧,大家等你呢!”台上主持人的声音仍在继续。 遗扇这时才看向台上,视线触及主持人身边,微笑着的桃红洋装女生便恍然大悟了。 哦,原来是跳槽的高傲小姐啊! 台上暗暗等着看遗扇忍气吞声或者暴躁出糗的洋装女生,正是当日在飞鸾气势高涨,后来却被人逼着向遗扇低头服小的方晓莹。 “小扇,”元致轻轻喊了她一声,“不想去就不必去。” “遗影后,请上来吧,方小姐听说您给她颁奖,已经期待很久了,毕竟是您工作室走出来的,感情真不错!” 主持人锲而不舍召唤着,目光落在遗扇他们这时,期待又冷凝。 得,一伙的! 不知何时又惹着人的大影后满头大雾。 魏凌子脑袋一转,没了之前的笑意。 “喂,谁挖的坑呢?你得罪主办方啦?” 主持人这么“热情”的邀请,还是给跳槽的人颁奖,而她工作室这次又有新人参会。 上去又打脸,不上去又显得耍大牌,不卖主办方面子,进退两难呢! 而在元致和魏凌子担忧目光的投射下,遗大影后解下元致的外套,缓缓站了起来,勾着清浅的嘴角姿态极妍地朝台上走去。 主持人和方晓莹皆是一脸的意料之中。 大影后?还不是别人赋予的! 工作室?也得有人肯定才是啊! “东哥!” 跟程东他们坐在一角落的小鱼,看着遗扇从容的身影,以及这满场的窃窃私语,简直是恨透了台上的支持人和方晓莹,以及她背后的风娱。 娘的,当初真是不应该轻易放走他们! “镇定!大家准备一下。” 程东和小简默契对视一眼,忽然朝飞鸾的八个新人开口。 什么?小鱼和其他人都一脸不解。 上到台上的遗扇直接略过了主持人看似谦虚伸出的一只手,还有方晓莹那“激动”的迎接,直接站到了麦克风前面。 台下一片哑然,脑袋转得快之人似有所感。 主持人瞬间僵了僵,笑容淡去,微讽地站于一旁,并没有主动介绍遗扇的意思。 而被忽略个透的方晓莹则面露不忿地望着颁奖台中央的遗扇。 又是这个该死女人!又给自己难堪了! 遗扇脸色淡然,身姿笔直,往台下徐徐一望,隐蔽地跟角落的程东使了个眼色,便一手搭在了麦克风上。 明明是平常至极的一个小动作,台下的众人便刹那噤若寒蝉,连细碎的讨论也不敢有了。 自遗扇站起来后,视线便一刻不停追逐着她身影的元致,徐徐地笑开了。 此时橘色的人影,就如他眼里的一团火,静静地停在哪里,哪里便再无黑暗。 ------题外话------ 祝我奶奶生日快乐,在此献上一更! 四十二、那便建一个呗! “大家晚上好。” 在万众瞩目下,站于舞台中央,显得身若流光璀璨的遗大影后红唇轻启。 “大家应该很好奇,为什么我这么久才上来吧,”说到这,她轻轻瞥了瞥仍冷笑着的主持人,“还得感谢这位陌生的热情主持,要不是你,本影后还不知道自己竟然是颁奖嘉宾呢。” 听着她状若玩笑的语气,台上两人一时觉得有冷气迎面扑来。 “轰”一下,台下瞬间炸开锅了,到处充斥着不可置信的声音。 有人不相信遗影后会遭此对待,有人不相信遗扇敢如此作为。 “呵呵,抱歉了,对于事先不通知,却临时被安排的行为,本人,以及飞鸾工作室,都一概不接受!” 就在她话落一瞬间,程东几人便带着飞鸾仍蒙圈的一众新人缓缓站了起来。 台下再次议论激荡。 哇!遗大影后连颁奖主办方都敢怼,太刚了些吧! 遗扇对于台下群众的反应置若罔闻,一扫在台下坐着的昏昏欲睡,神清气爽继续开口。 “若是给娱乐圈新人打气,以及为新人颁奖的地方都能毫无原则的胡乱安排,那么,本人不介意,自己出资为我飞鸾的新人们建一个绝对透明的颁奖台!” 她的声音不带一丝玩笑,严肃有力,透过主持人似乎看到背后的一切黑暗,对着众人的目光坚定又绵长,似天边的一道虹,却有着如利剑般的身躯。 这短促的话语,慢慢撞入众人心扉。 若是自己面对这样的对待,该是妥协了吧,毕竟还要继续混圈的,怎么能不服从圈里的权威呢。 只是,自己忘了,若是这个权威,自一开始便是压着让人低头的,那么,这个圈子,便会教人终生跪行。 有人沉默,有人不屑,有人事不关己,也有人,点燃了眼中的火。 “还有,这位跳槽小姐,该喊你家沈总给你颁个大奖才是吧?” 台上的遗扇朝着方晓莹微微一睨,之后对着台下弯了弯腰,迈着一如既往自信的步伐,向着大门走去,完全不理会一众傻了眼的人。 台下大会的负责人听了手下急忙过来汇报网络直播的情况后,不禁一心焦急,连忙让人联系自己的顶头上司。 糟心,不就是风娱自己想调教一下自己公司的前艺人如何做人么?如今好了,倒连累他们在网上被轮了无数遍了。 果然,从一开始就不能小瞧遗大影后的威力!如今只能看着办了。 “老板,一切办妥!” 黑衣助理鬼魅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元致身边。 “呀!”魏凌子微微一惊,复又看了看自己同样震惊的老公。 这大活人怎么出现的,他们怎么一点儿也没感觉呢。 “嗯,辛苦了。” 元致淡淡出声,之后朝二人安抚一笑。 从来在人前不显山露水的男人,看着遗扇走下来的身影,也渐渐站了起来,清冷如水的面容一派沉静,却勾起了从未有过的锋芒。 在遗扇经过身边的那一刻,便在众人的诧异下,跟上了她的步伐。 魏凌子和靳非默默对望,下一秒便一起站了起来。 须臾,跟着他们同样动作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被邀来镇场的老戏骨,也有籍籍无名的新人们。 跟在程东后面,坐遗扇车来的清秀男生,则一脸与有荣焉。 “东哥!我以后跟定扇姐啦!” 程东弹了弹他的头,“瞧你这小样,你还能掉队?” 身边几人立马笑开了。 留在飞鸾,不是临时屈就,不是没得选择,而是,气性相合! 不合的人,已经走了,飞鸾,终究会迎风腾飞! 与好友一起,仍留在原地的隋迎风,久久才平息内心的震荡。 她低垂的眉眼晕出了光华,对着身边看着众人离去的佟欣展颜一笑。 “阿欣,我决定了!我以后要签约飞鸾出道!” 之前见识过遗扇的硬气,觉得她只是护短,但是,如今,她才发现,遗大影后的硬气,是对一切不正气的反击。 相信这样的人所在的工作室,绝对会是娱乐圈的一方净土! “什么!?”佟欣难掩一脸惊讶。 就在两人心思各异时,一位文质彬彬的男人朝她们走了过来,男人约莫三十五岁左右,戴着一副秀气的金丝眼镜,端的是温文尔雅。 “两位小姐,你们好,我是ac娱乐的陈谦一,这是我的名片......” 遗扇看着跟在自己身边走出会场的三人,笑靥如花。 元致默默为她披上外套。 后面围观的两人意外发现自己竟然反过来被塞狗粮了。 “喂,魏凌子,你跟我出来,不怕风娱那位找你麻烦?” 遗扇打断她的想入非非。 “怕什么,我早就打算和我老公自己出来单干啦!这么多年,除了你这个飞走的能长盛不衰,其他的?差不多都绝迹于江湖了好吧。” 魏凌子深深看了她一眼,由不得她不佩服,当年在公司的坚决反对下,宁愿解约也要坚持转型的人,最终取得了大家都望尘莫及的成就。 在这圈里,原地不动,就等于自取灭亡。 而她,想突破,也想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 魏凌子微微抬头,看着只有零碎星闪的夜空,回握了一脸赞同的靳非。 “那么,恭喜,期待你这个对手!” 桃李精神的大影后,如是说。 “当然,在此之前,我们都有一场仗要打!” 几人相顾一笑,齐齐望向对面架着机器张牙舞爪的人群。 这方,遗扇几人忙于为今晚之事公关,这边,坐在低奢豪车里静静等待女朋友的令大总裁则眉宇不展。 “高秘书,你联系她,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扣扣!” 他还没说完,便看见自己盛装打扮的女友亭亭出现在车窗外。 令唐随手打开车门,和送方亭琳来的瑜姐点头示意后便吩咐高秘书驱车离开电视台了。 “冷吗?”令唐看向她。 “还好,场内有暖气的。”方亭琳瞬间眉目温柔。 就算独自站在夜风中,看到被记者围堵的两个女人,被护得好好的失落,也顷刻消失了。 虽然自家男朋友不能随意陪在身边,但他,是一直爱护着她的,不是么? 短暂的车程,就在令大总裁继续翻看文件,和方亭琳沉迷地看着他认真的侧脸中度过。 “总裁,到了。”高秘书提醒道。 啧啧,想不到boss竟然会这么体贴,还特意为晚会后的女朋友准备晚餐。 “行了!你自己回去吧,一会儿我开车。” 令大总裁翻脸赶人下车,打破了高秘书幻想的所有温馨。 “是!” “慢着,把今天无人机的影像都看一遍,发现有用的,都传过去吧。” 令唐蹙眉提醒。 方亭琳听着他的话不由心下一跳。 “是,boss。”对遗大影后难道是迟来的补偿?高秘书满心八卦。 “阿琳,走吧,吃完再送你回去。” “好!” 鬼使神差,方亭琳毅然答应,完全忘却了自己以往想要的低调,以及怕被人发现交了个有钱男友的麻烦。 这一刻,她从未有过地想让所有人知道,站在他身边的人,是她! 四十三、恋爱天道 初冬的月色凝结着丝丝朦胧,起风的夜晚纷乱而招摇。 为了感谢小宗在对外公关上的友情相助,程大经纪人大手一挥,直接带人占据了大影后的幽蓝超跑,以小鱼要送人回去为由,将衣着单薄的人扔给小宗带回去了。 遗扇和元致静默坐于后座,一橙一蓝,一个倚窗看风景,一个闭目如养神,两人并没有交谈的打算。 黑衣助理平稳地驶入车流,就如漫步在云端般惬意,时而向后视镜里的两人投去不经意的注视,最后在自家老板的一记冷凉眼神下,迅速升上了车厢隔板。 元致侧头将披着自己外套,貌似沉迷夜色的女人那格外乖巧的倩影尽收眼底,心里不禁幽幽一叹。 “小扇,愿意谈谈吗?”本是疑问句,但元致做出的却是强势的举动。 男人白净而指节修长的右手,带着些许夜风的凉意,轻轻扳正了女人靠窗的脸颊,之后不动声色收回手,神情淡淡,心中却略有些忐忑地捻了捻这难得勇敢的馈赠。 遗扇一时被这意外亲密的接触搅和得心神不属,糊弄般“嗯”了一声。 元致澈亮的目光紧紧锁住眼前人,不容她一丝逃避。 望着他迥然深邃的眼神,遗扇不由想起刚刚在记者采访结束之际,男人面对记者问他是否还喜欢她的提问,他轻描淡写回答那些记者,他从不喜欢她,但只爱她! 向来温吞的男人仿佛不晓得自己一语会激起千重浪般,抛下震惊众人的话语便拉着她飞快离开了。 这一变化,令向来直白霸气的她也无所适从,甚至想像蜗牛般缩进壳里。 “你说!” 遗扇飞速瞄了元致一眼,轻压下唇,声音有些颤抖。 既然都到这一地步了,那就直接开门见山吧,被动逃避,不是她的风格! 谁料元致看着她眼神飘忽的迷糊模样,淡笑出声,不一会儿便瞧见她一脸不明所以,只能克制地用拳头抵着嘴巴轻咳一声。 真可爱啊!他好像错过了她很多珍贵的瞬间呢...... “小扇,我爱你呢,你呢?喜欢我吗?要我吗?” “咳咳咳!咳咳咳......” 遗扇没被他吓死都差点被自己的唾液给淹死,一点都不矜持,这是人话么?! 想到这,她立马瞪了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男人一眼,某男人还表现得一脸担忧与无辜,轻柔地为她扫着背脊。 “没事吧,不急,我有的是时间等你的回答,但在此之前,我想,我再也不能离开你了。” 元致的眸子仿佛蕴藏着万千星河,那星光灿烂越来越诱人沉沦。 “你......” 遗扇无意识地扯着他外套的袖子,清冷的瞳蒙上一丝迷茫,眸光涣散,“我不知道,我以前一直以为,我和令唐凑合着过就行了,其他的,我从未想过。” 也许她欣赏小宗这类的男士,但坦白说,她从未想过他们会在一起,也就没细想过喜不喜欢之类的问题。 他很好,也许也很喜欢她,但她该坦白的必须坦白,不论,两人是否真的能开始。 元致看着她氤氲的眼睛,只觉心脏微微被刺了一下,她真直接,直接到令人毫无防备。 寥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元致伸出手握上她的双手,迫使两人距离更加接近,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闻到对方身上清浅的气息。 “我从未想过凑合,我爱你,也想你喜欢我,或许我不喜欢你和他的曾经,但我一定要永远在你左右!” 他强势探入她的眼底,欲一举攻破她不解风情的内心。 正当遗扇不知如何回应时,一阵奇葩的电子音在她的脑海里回旋,打乱了她本就纷杂的思绪。 【恋爱天道2.0载入!成功锁定天道成年试炼任务者遗扇!】 该死!什么东西?恋爱天道? 真想把某小破孩逮来打屁股,这又是哪个旮旯的亲戚哦! “小扇,你怎么了?头疼?” 元致皱着好看的眉问道,忙吩咐助理往医院开去。 遗扇连忙朝他摆摆手,示意没事。 只是接下来这循环播放、宛若机械的电子音扰得遗扇烦躁地捶捶脑袋,她已经再没有精力去回复元致的关怀了。 这东西仿佛不回答它就要永远重复下去一样! 【你是什么东西?趁老娘没发飙前,赶紧滚蛋!】遗扇紧咬牙,在心里呐喊。 【恋爱天道2.0为你服务,欢迎载入恋爱天道,请尽快完成每日激活的恋爱任务,现在,请对你的他使用甜言蜜语攻势!】 【本扇喷你一脸!滚!】 什么鬼?!本扇默念三声:小破孩,赶紧滚出来,信不信老娘马上自杀回去端你一锅! 【嘿嘿,小扇子,你别生气嘛。】 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少年的清澈,那烦人的电子音终于安静下来了。 【解释!】 遗扇趁机给了元致一个安心的眼神,便合眼休息了。 【那个,它算是我的子侄辈,代号2.0,是一个辅助天道,另外,小扇子,你别自杀,就算你自杀回去,2.0还是会找到你的......】 辅助天道她知道,不就是一些鸡肋功能的奇葩天道么,想当初,某个小孩未晋级前,还是养成天道呢! 可小天道的声音犹犹豫豫,瞬间为她带来不祥的预兆。 【什么?!再说清楚些!】遗扇不由催促。 【我们天道分为幼婴天道、少年天道和成人天道,尚未诞生独立世界意识的称为幼婴,它们只会机械循环,声音和处事都不是人性化的,换而言之,它只会强制执行,直到你完成任务为止......】就算你自杀也没用! 遗扇立即get到它的未尽之意,不用看,此时自己的脑袋绝对得冒青烟了! 【谁陷害老子!】 【呵呵...是大天道说本天道的试炼太过无趣了,需要增加些难度,额,碰巧2.0刚好要进行进阶少年天道的试炼,也就是要凝聚独立的世界意识,你能力强,顺道就一起安排了呗!】 说到这,远在光年外的小天道略有些心虚,它爹肯定是想给小扇子找茬来着,可惜,力量悬殊,不宜轻举妄动,还是乖乖替她祈祷好啦! 【......小道子,替我问候它!】 大天道什么的,就爱整东西,瞧不惯本扇的自由自在,纯粹嫉妒,且放它一马! 【那你好好谈狗男女,我看好你哦!】 话落,心力交瘁的小天道神速遁走,不留一丝迟疑。 保命要紧! 【恋爱天道为你服务,请对你的他使用甜言蜜语攻势!任务未完成,将接受“一言不合就翻车”的惩罚,请任务者尽快完成任务!】 熟悉的机械语调下一秒就在脑海炸开。 ......真愁人,就不能屏蔽了这个扰人清静的小傻子么! 四十四、所谓熟能生巧 车子不知何时早已到达自家楼下,充当司机的助理也不见了身影,只剩下一片寂然包围着后车座的两人。 当遗扇掀开眼帘时,眼里便撞入了元致在微暗的灯光下依旧如贵公子般精致的眉眼,一身玉树清华。 遗扇想起那小傻子的任务,眉眼稍动,不免有些难为情,她好不容易才想去理顺两人的关系,却要被迫马上更近一步,自己真是好惨一女的! 殊不知,在她悄悄打量他的同时,静待一个结果的男人将她此时的别扭模样也映入了心底。 她不好意思时,会下意识地别开眼睛。 但是,看她的反应,不抗拒就好! 他会用一生将这个人融进自己的生命里,也会让她这样待他! 元致抬手替她拢了拢肩上的外套,“小扇,不早了,我先送你上去,今天也累了吧。” 遗扇直视他的温柔,吸了吸鼻子,“元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动心思的?” “呵呵,你说呢?”男人抿唇一笑,不答反问。 望着身侧人恬静的面容,第一次想将自己所有的情感悉数宣之于口。 沉默了数以万次,何惧勇敢这一次呢! “从我们相遇时,我们拍完第一部剧后,我便爱上你了。”元致嘴角上翘,不难看出此时内心的愉悦。 平静的双眸极为明亮,“我有脸盲症,但是,你是我的世界里,唯一初始便开始清晰的脸,我怎么会不爱你呢......” 初见那天的礼貌问候,一起工作的随性飞扬,深入了解后的激动沉沦,所有的所有,都告诉自己,我爱她啊,很久之前就爱了啊! 元致深深一叹,最后还是敌不过心渊的渴望,用尽力气压抑着颤抖的身体,轻柔又急不可耐地,将呆愣着的、终于触手可及的人拥入了怀中。 当年访谈节目的回答,不过是压抑自己不去打扰你的借口罢了,可惜,最终什么人都骗不过。 所幸,命运只是用指尖恶作剧般捣腾了一下,最后还是将你还给了我,那就再无放手的可能了! 遗扇无处安放的双手,在感受到元致迈入自己颈窝吐出的温热气息,以及胸腔的震动后,不自觉地环上了他的背脊,轻轻地安抚地拍了拍。 男人在她回抱的瞬间,身子惊喜地僵了僵后,立马便将她抱得更紧了,眼睛里刹那光芒灼灼,悬在半空的心终于回到实处。 “小扇,那,你的意思是?” 元致并没有动作,语气透着平淡,只是眼底却藏着一丝暗光与满满的期待。 毫无所觉的遗大影后微微退出了他的怀抱,抬手碰了碰他浓密卷翘的睫毛,没有了之前的踟蹰不定。 轻笑出声:“傻男人,本扇确实是欣赏你,但最后怎么样,要你自己来取!” 言下之意,能不能让她爱上,就看他自己了! 元致将手放在她明艳柔嫩的脸颊上细细摩挲,眼中的幸福似要溢出来般。 极为自然地在她的唇上印上属于自己的气息,这自来熟的技能,让原本还戏谑的女人无奈地翻了翻白眼。 “走吧,我的女朋友,夜里冷,我抱你回家吧!” 男人隐藏已久的肆意飞扬倾泻而出。 “!”~(@^_^@)~敢情本扇拐了只大灰狼? 电梯里,遗扇用食指隔着白衬衫戳了戳自家新晋男友结实的胸膛。 “喂,差不多就行了,赶紧放本扇下来,万一被人瞧见了就尴尬了。” 若不是怕自己胡乱折腾会弄伤他,遗大影后早就跳到地上了。 亏得是冬夜,这黑不溜秋,冷风颤颤的,小区里没什么人在附近溜达。 否则自己被人强势公主抱,一路抱进电梯那画面被人瞅见了,还不得被吃瓜群众津津乐道! 元致但笑不语,低头看她,完全不理会她的抗议。 “元小宗!你的绅士风度呢?你的体贴优雅呢?” 这高冷清规的人设坍塌起来比雪崩还快! 他眼里泛出的意味深深立即惹恼了她。 那是什么眼神?难不成是她吃了不成...... 想着想着,车内两人亲近的一幕蓦地于脑海中腾空而来,本来颐指气使的女人瞬间就如湿水海绵般,蹦不起来了。 直至迈步跨出六楼电梯,他才温声回话。 “没事的,就算有人出现,我也不会让人看到你的。” 他话语里流转着别样的开心。 遗扇顿时虚虚地瞪了他一眼:“你还能把我变小装口袋里不成?” “不用。”男人性感的喉结轻轻动了动。 倏然从善如流地垂下头,就着公主抱的姿势,瞬间便堵上了那因不满而挑起的丰润红唇。 “唔!” 一秒被封嘴的遗大影后一脸蒙圈,无辜地眨眨眼睛,这人莫不是一言不合就亲亲! 这技能真是醉了! “呵呵!这样就没人能看到你的脸了。” 男人微微抬头,如棋子落玉盘般音色迷人的笑声立马飘进遗扇的耳蜗,就如盛开到荼蘼的桃花,痒痒的,很是撩人。 “别笑了!” 遗扇微微侧身,气嘟嘟的,一手揽住他的肩,一手捂住他的嘴巴。 元致眼里盛满宠溺纵容,就这么定定望着她,也不提醒她开门,眼里除了她,仿佛什么都装不进去。 “哼!” 遗扇最终娇哼一声,这男人都是一个样,食色性也! 元致看着她有别于平时的小性子,嘴巴一动,轻轻啄了啄她的手心,遗扇马上就如被火燎般撒手,水嫩的脸颊染上微红,不知是气还是恼。 就在两人眼波流转之际,屋子大门“啪嗒”一声便打开了。 “呀!”开门的小鱼看见两人这奇葩的造型,不由轻呼,“是拐到脚了么?来来,小宗哥,把扇姐交给我吧,您回去休息吧!” 小鱼朝元致真诚地摊开双手,就要接过遗扇。 “噗嗤!” 遗扇好笑地偏头望着他那郁闷的神情,看他还敢笑?本扇身边的都是钢铁能力者好么! 元致对着小鱼轻轻摇头,避过她的手就抬脚往屋子里走去,余光若明若暗地投在了得瑟的遗大影后那俏脸上。 被忽略在门外的小鱼满心不解,拍了怕自己的脑袋瓜子,连忙进屋关门。 想来是小宗哥这么体贴啊,怕自己累着呢! “小鱼。” 即将转入遗扇房间时,风姿特秀的男人脚步一顿,不轻不缓地抱着遗扇转过身来,忽然开口叫住了打算往沙发一坐的小鱼。 “嗯?” 怀着满心不解,小鱼回头往他们那边看了过去。 “看着!” 明目清浅的男人霎时勾起愉悦的弧度,一如凌空绽放的烟花,低头便擒住了某人红润的唇瓣,端的是熟能生巧! 尔后,眉毛一挑便抱着人进房关门了,依旧是通身清冷范儿! “窝窝窝......嚓!” 猝不及防便被强硬塞狗粮、喂真香的小鱼助理机械性地合上自己麻木的下巴。 不得了啦!赶紧给东哥通风报信去! 四十五、早有预谋 “东哥!help!小宗哥吻了扇姐,还向我示威来着!” 行动派小鱼拿起电话就可怜兮兮地向程东投诉,单身还至今的她容易么,好不容易有人陪着一起单了,岂料现在就给破坏了。 更过分的是,还被强行虐狗啦!就算自己是遗宗cp也不能原谅! “小鱼乖,好好睡觉,做梦了就喝杯热牛奶再睡吧,东哥还在医院处理那个陈璐的事!” 电话那头的程东煞是无奈,只觉额角一阵发疼,接过小简递来的热奶茶抿了一口。 为了防止某人泼低级脏水,他可是打算在医院守到她醒来,再代替扇子好好“问候问候”她的! 好不容易看完某人发来的,令人“大开眼界”的资料,却在这个疲惫的夜晚,还要安慰梦魇的小女生,想想就悲催啊自己。 “东哥!不是做梦,小宗哥刚刚才送扇姐回来,现在他还在扇姐房间呢!” “什么!咳咳!” 程东努力咽下嘴里的奶茶,硬是被小鱼斩钉截铁的话语给惊呆了,一旁的小简带些小责怪地瞥了他一眼,抬手帮他拍背。 不会吧,小宗动作真这么神速?这真是喜大普奔啊! 程东清清嗓子:“那个,小鱼,你别大惊小怪,也早点找个男朋友,我看你和办公室的小杨同志聊得挺投契的,你们都是技术型人才,不妨考虑一下,就这样,加油啊!” “嘟嘟......” 可恶!东哥是眼瘸了么?就那呆瓜眼镜男?真是骇人听闻! 这边小鱼在无力吐槽,那边遗扇就想马不停蹄的搞事情,若是不完成那个恋爱天道2.0颁布的任务会有什么后果,真的会翻车么? 看了眼墙上花瓣形的别致挂钟,11点59分,很好,还剩一分钟就到第二天了,她赶紧催促某人回家休息,可别一不小心让自己完成任务才好啊。 “不急。”元致望着穿着橙色睡袍的女人那头泛着水汽的墨发,自觉拿起床上的吹风机便帮忙吹了起来。 “小扇,我可能忘记告诉你,在这个小区内,我购置了两套房,近期买的那套是我现在住的,而在你房子的正上方,便是我三年前购买的第一套房子!所以啊,我不急的,只是一层楼的距离而已。” 就那么一层的路程,往后随随便便就能顺道送她回家了,也没了匆忙被撵回家的烦恼。 “......” 那是她白操心了? 做工精良的梳妆镜里,男人笑吟吟地轻轻摆弄着她的长发,时而捋捋,时而按摩头皮,动作格外小心翼翼,宛若一缕发丝都是他的珍宝般。 即使三年前的那套房子,几乎耗尽了他除了投资游戏开发外的所有存款,但却是他等待她荣归,悄悄靠近她的暖房。 遗扇听了他的话,一时无言,半晌后,喜滋滋地觑着背后的男人,扬起下颌:“帅哥,那你真是对我蓄谋已久啊!” “是的,我对你是早有预谋!” 元致顺着她的话头,半点也不掩饰就承认了。 “所以,别赶我,今晚太过美好了,我想多和你待在一起。”男人温暖的怀抱如期而至。 短短的几个小时,美得就像翌日醒来就破碎的美梦,即便如此,也足以炙热地燃烧往日的种种哀伤。 “别得寸进尺,等一下赶紧回去躺床,明天我们的早饭就交给你了。”遗扇靠在他的怀里,调皮地蹭了蹭脸颊,一如多年前的无所顾忌。 “好!” 元致抬手拂过她耳边柔顺的发丝,满足地喟叹一声,脸上的惬意柔和了他五官的淡雅。 看着捧在手心的人安然入睡后,元致悄声带上房门,跟坚持在客厅“监督”他离去的小鱼颔首示意后便回到楼上自己的家了。 甫一进门,黑衣助理恭敬的声音便传入耳边。 “老板,陈璐那边的东西都发给遗影后的经纪人了,老沈总也加快了回国的计划,大概一星期后的飞机。” 老沈总回来了,风娱的那位小的,也该歇会儿啦,到时候,那位疯子小姐也该消停了。 真是“乱丝难理,泼妇难治”,说的就是那位陈小姐! 男人这时才显露出一丝疲惫,带着一丝满意朝助理点点头,“辛苦了,早点休息吧。” “好的老板,恭喜您了。” 助理板着严肃的脸,认真道贺。 瞧老板那如沐春风的神情,便知道已经攻克最难的那关了。 元致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脸,便挥挥手让他回房了。 打开冰箱,不出意外看到了各色的丰富食材,不由暗暗点头。 今日所发生的的一切,于他而言,就像一个挣扎无望的人如闻天音般。 * 遗扇昨晚睡得并不甚安稳,这一整晚的,都是自己坐在车里不停被翻车的噩梦,循环循环再循环,重复重复再重复,就如牢牢胶着在冷凌的泥沼中无法动弹。 一醒就累,一睡必翻车,梦境简直恶劣得就像2.0那个小傻子。 也就是这样,她终于了解了恋爱天道2.0那所谓“一言不合就翻车”的鬼惩罚设定。 不过,要本扇乖乖认栽?还远得很呢! 许是恋爱天道获悉了她的想法,须臾间便通报了任务结果。 【甜言蜜语攻势失败!任务者遗扇请于今日内重新完成任务!......】 又来了! 躺床上的大影后甩开脑中的呆瓜声音,一跃而起。 【好了,二傻子!知道了,小傻子!】 机械2.0对此毫无反应,原谅它还是个意识不健全的小baby。 遗扇那双宛如花瓣的桃花眸眼里烟波涤荡,不就是甜言蜜语么,跟谁不是说呢! 反正又没有指定对象,小鱼也是我的她呢! 撩妹?也就顺手拈来的事!只要不是对小宗...... 打算钻文字空子的遗大影后,进盥洗室洗去了一身躁动,换了一身绵软的亮橘色v领毛线a字裙,便趿拉着棉拖往大厅奔去。 这一大早就香气弥漫的,肯定是小鱼这只勤劳的小蜜蜂! “小鱼......” “怎么了,扇姐?” 端坐在餐桌上咂嘴进食的小鱼忙不迭又往嘴里塞了个手工饺子,奇怪地看向了极少一大早便神采飞扬的遗大影后。 嗯?不是小鱼? “小扇,起来了?坐下吃早饭吧!” 遗扇往厨房探头,瞧见了元致穿着那条浅蓝碎花围裙,颀长的身影拿着锅铲冲她这边就是温柔一笑。 “呃......” 这转变有点大,需要好好消化,差点就忘了昨晚两人干的种种奇葩事。 懊恼地摸摸鼻子:莫不是昨晚醉冷风?这男朋友怎么看都是上岗得有点溜! 小鱼顿时被两人的“含情脉脉”弄得有点吃不下咽,果断往碗里夹了一堆包子饺子就奔客厅去了。 四十六、请允许我先吐一吐 “坐下呀!” 一身米色v领休闲家居服的男人嘴角噙着一抹潇逸,极尽雅然地脱下围裙,捧着一盘包子走出厨房,往桌子上一放就为遗扇拉开了椅子,顺便牵着她坐下。 脑子一时一团浆糊的遗大影后时而往嘴里塞着口感堪比星级名厨悉心烹制的美味,时而偏头望向优雅用餐,仍不忘回她宠溺眼神的男人。 妈呀,昨晚那个亲吻男真的是小宗! 遗扇把旁边的艇仔粥扒拉过来,决定好好补偿昨晚那个傻啦吧唧被占了便宜的自己。 “怎么样?可合你胃口?” 都说南方人爱吃艇仔粥,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地不地道。 元致单手撑头,向遗扇投去期待的目光,眼里埋着一缕忐忑。 把碗里的粥搜刮而尽,神情放松地擦擦嘴巴,遗扇伸伸下巴,甚是欣慰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很不错,元小宗同志,以后家里的厨房得交给你啦!” “我的荣幸!” 男人伸手碰了碰她有些温热的脸颊,又摸了摸她软软的发丝,眉宇间徜徉着无尽的笑意。 “快放下,你还没洗手呢!” 用完早饭打算把碗筷放回厨房的小鱼再次骤不及防地被秀了一脸恩爱,无语望天。 真是人在路上走,狗粮处处有! 早饭后,打扫卫生完毕的遗扇乐滋滋地躺在沙发上,瞧了玄关处正在打理自个儿的元致一眼。 “小宗,慢走,记得把垃圾带下去哦!” 坐在松软温暖的白色羊绒地毯上品上一口香茶的小鱼不禁心下吐槽:扇姐真是得寸进尺大财主的生动代表啊! 而刚刚围上同色系简约围巾的男人转过身来,朝她就是温和一笑,喉咙里藏着无尽的笑意。 “嗯,你乖乖在家研究剧本,我中午回来做饭。” 遗扇满意颔首,给了元致一个飞吻,那得瑟的神情简直让小鱼一届母胎单身二十几年的汪汪柠檬到了极点。 小宗哥就不能振振夫纲么? 不过瞧这状况,这清雅韵致的男人无疑是完美地代入了家庭煮男一角,还是既要赚钱养家,又得貌美如花,回家还得伺候老大的那种。 桑心,咋就不见这样一个世纪好男砸自己头上呢! 小宗离去后,客厅的两人各忙各的,厅里除了敲键盘和翻书声便一丝不响的。 “小鱼,昨晚那事怎么了?” 遗扇胡乱将剧本一翻到底,头也不抬,突然问出声来。 “嗯,目前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除了昨晚那几家报社,其他的还在观望中。” 小鱼依旧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 “啪!”剧本被用力合上,随意地扔在大理石茶几上。 “我不相信偶然!” 就算那个女生真的是因为爱慕小宗才明目张胆地给她搞事情,但也得想清楚,她遗扇从来在这个圈中都不是什么大度的圣母,要是没什么在背后支撑或者刺激她,就她那样的,敢跟她正面刚上么! 不是小看娱乐圈的新一代,而是,陈璐这几年的进阶史,遗大影后可是早就给翻个底朝天了,之前不计较她暗戳戳买水军黑她,说句难听的,只是因为跳梁小丑不必放在眼里。 而这次,显然是对方得寸进尺了,要是不好好给她长长记性,是不是这首都演艺圈都能随意在她遗扇面前蹦跶呢! 喜欢搞事又讨厌麻烦的遗大影后顿时都想撅长嘴了。 小鱼这时才看向敛下无所谓表情的某人,神情也瞬间认真了起来。 “明白,扇姐,昨晚高秘书那边传来了无人机拍到的画面,要传给小杨么?” 感谢令大总裁,要不是昨晚是他们公司负责高科技安保,也不会拍到这样的铁证! 可恶的戏精,明明扇姐碰都没碰过她,竟然憋要脸地在大庭广众之下假摔! 不曝光她简直是对不起在圈里跑了龙套许多年的老戏骨了! “传吧!估计,我不在北市的这些日子里,有些人就觉得我好惹了吧!” 遗扇懒洋洋合上桃花眸,挡住了将欲迸射出来的寒芒,伸出沙发外的小脚要动不动的。 收到任务的小鱼立马手指翻飞,期间不经意瞅了一眼遗大影后那懒懒散散的模样。 想起几年前北市最大的酒店那一晚的轰动新闻,就是眼前这位凭一人之力就送那群圈内大佬上头条的,思及此,不由眼冒星星。 有人说,扇姐是靠着嫁入豪门才得到至高成就,也不想想,她在圈中封后时,令大总裁也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忙成狗呢! 先不说她并非那种傍人门户之人,就算要傍,也是傍最强的! 知道飞鸾分部所在地的人,自会晓得,能从原先的土地拥有者那里换来土地的人,绝对不是任人穿鼻、随人宰割的! 也许,遗扇不常在小鱼几人面前显摆她的真正技能,除了爱搞事撩妹,也并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但就凭她一切用实力说话,霸气掌控局面的范儿,不得不让身边的人为之感到自豪。 “对了,查查风娱那位最近的行程,太久不问候他了,免得他忘了本扇!” 遗大影后收回白净的小脚丫,改平躺为侧躺,依旧一副不紧不慢的姿态,精致的眉眼透着别样恣意。 “保证完成任务!”小鱼冲她调皮地敬了个礼。 遗扇沉默了几秒,好像想到了什么,慢悠悠地坐了起来,忽然笑如春花。 “小鱼。” “嗯?” 小鱼停止手上动作,咬着刚扔进嘴里的梅子,偏着头看她,似乎不明所以。 遗大影后用她那双仿佛被泉水滋养过的澄澈双眸,一动不动地望着小鱼。 “扇姐,你有事儿就尽管吩咐,别这么看着我,我害怕。” 瞅着某人不明觉厉的表情,小鱼只觉毛管都颤了颤。 “唔,”遗扇拖着长长的尾音,声音沾上了宠溺般,就这样深情地凝视着小鱼,“你是九天上的耀眼星辰,是无边黑夜的灼灼清辉,是北风凛凛的无尽暖意,是我生命中遇到的,最特别的猪猪女孩。” “......” 空气仿佛就此沉寂下来,对视中的两人皆一无所动。 遗扇有些不解,那2.0这二傻子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不该啊,成功或失败总得有个结果吧。 “那个、扇姐......请允许我先吐一吐。” 娘诶,小宗哥做的早饭都要吐出来啦! 心疼地搓搓手臂,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到底哪个狗子激得扇姐犯抽呢。 “!!!” 杀伤力有那么大吗?本扇好歹融入了四个剧本的智慧才整出这一番甜言蜜语来的好么! “甜言蜜语攻势失败!请任务者停止对同性进行心理伤害,不定时惩罚即将开始,请尽快完成任务。” “......”第一次试验就这样宣布失败了? 不甘心的大影后暗暗举起拳头,行,同性不行换异性总行了吧! 二傻子敢不遁走吗?心理伤害?真是要问候天道一家了,怎么整出这玩意儿来的! 好吧,雪上加霜,都不能好好睡觉了! 四十七、陈大经纪人 “扇姐,你就穿这身?” 本来两人宅在家的计划被程大经纪人一个电话给打没了,远在湖市的陈大经纪人听闻了工作室近日的动荡,特地飞过来这边瞅瞅的,这不,今天一到就召集众人开动员大会了。 站在门口的小鱼微微抬头,就看到她那往日长裙飘飘,一身典雅淑女范儿的扇姐(至少是表面上),扎起了尾部带着慵懒卷儿的马尾。 内穿一件圆领白色贴身毛线衬衫,外罩不知道哪里找出来的亮橘色背带连体裤,右肩上挎着y家一个亮面的运动风小包,眯着桃花眼,斜斜地往这边一扫。 双手插兜里,倚在墙上漫不经心地吹了声口哨,一派流里流气的少女装扮。 这扇姐怎么时刻都不忘撩自己呢! 真是看得小鱼冷汗直流,虽然毫不违和,但要是让东哥知道她不阻止扇姐就这么出现在工作室,肯定得克扣她口粮! 因为扇姐不老实而东哥为此殃及鱼池的画面实在太多了,小鱼光是这么一想,腿脚都有些颤巍巍的,连忙伸爪扶墙。 “扇姐,这个,外面天儿冷,要不,换一身?” 小鱼虚虚地问了句,没胆让直接让她换身女神范儿或者厚实点的。 大影后身边人都晓得,她偏好裙装,体质却是耐打抗寒。 耐打是论打人的持久力,耐寒是真的不拍冷,大冬天的,穿三件衣服都是委屈她了。 看她穿得有点不正式,小鱼也是有口不能言啊。 心里一叹气,想拍死气短的自己。 遗扇小包一甩,大步流星走出门外。 “不换!这样挺美的,走呗!” 车上,即将到达飞鸾分部。 “呀,对了,扇姐,我们出去了,是不是该告诉小宗哥我们不在家吃午饭呢?” 小鱼目视前方,专心开车,砸吧小嘴,有些遗憾不能品尝到神级午餐。 “嗯,我告诉他呗。” 遗扇默默从兜里掏出手机,小宗发起了信息。 【元致,你中午不用回小区了,我们去工作室了,等一下有个小会,估计要么叫外卖,要么出去吃。】 【嗯,没关系,我等一下帮你们在“如意”订餐,30人左右的对吧?而你的,我做好了再派人送过去,保证味道不逊色酒店的。】 ......男盆友是怎么准确知道我工作室大概几个人的?而且还是加上今天刚到的陈大经纪人和他的助理。 特意问的?遗大影后觉得自己被暖了。 而且某人做的味道是不差,但这速度简直是秒回,这大老板不会工作还盯着手机看吧? 【不用了吧,也给我订如意的就好,免得麻烦。】 还要跑回家做饭,太费事了,遗扇顿了顿,回道。 【不麻烦,我事情差不多处理完了,现在就去附近的超市买菜,做着做着时间就差不多了,而且,小扇,我公司里有专用的厨房。】 唔,遗大影后略有些小甜蜜地抿了抿红唇,抹了把发尾,定定地看着手机屏幕出神。 【这样,麻烦了。】 【你吃得开心,我就开心了,不麻烦的。】 “呵呵!”不知不觉笑出声来的遗大影后瞬间感觉自己不对元致发动甜言蜜语攻势,会不会有些暴殄天物呢? 但是想想就好,她还是没那个脸去撩他的,画面太美,想想就不能直视。 刚停稳车子的小鱼侧眼看向此时不知怎么的,感觉到一股好心情荡漾出来的遗扇,再看看她那黑屏了的手机。 恨不得给苍天竖中指:怎么虐狗无间断呢! 飞鸾二楼会议室,满满当当地坐了不多不少刚好30个人。 木纹简约而光可鉴人的会议桌上坐的都是工作室的工作人员,而艺人们则在后排的几排桌椅落座。 遗扇是工作室所占股份最多的拥有者,稳当当地坐在c位上,陈大经纪人和程东带着经纪人坐在她的左手边,而小简则带着行政人员和助理坐在她的右手边,后排的艺人占了大部分,虽然只有12人,但都是工作室精挑细选后的结果。 第一个会议是工作室运营人员的内部会议,用时30多分钟,第二个会议才是要求艺人们参与的动员会议。 经历了之前的被挖角事件,艺人们一直以来都是谨小慎微的,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外面的人盯上了,就会换来工作室的怀疑。 还好,一切没变,也没谁被特别关注了,大家都暂时放下心来,可是今天临时被召集回工作室,还得等所有人都忙完手上工作,一个不落开这么一个会议,不会又生事端了吧? 艺人们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 最上方的遗扇直接无视了下位程东那一脸的痛心疾首、磨牙凿齿,以及桌上其他人那一脸见鬼似的神态。 小简和陈大经纪人不愧是淡定的代表,对遗大影后今日的新风格不置一词,嘴角的弧度都没变过,像是完全不觉得她那身极为符合会议的场合似的。 “都说说呗,宝贝们,对工作室,或者对自己现在工作的状态,有什么建议或意见都尽管提啊!” 此话一出,长桌上的所有人都随即侧身,将目光投放在12位本就坐立不安的艺人身上,连同本来哀怨地瞪着遗扇的程大经纪人也不例外。 唯独忙里偷空的小鱼不由偷偷给自家扇姐发送小迷妹的眼神,为她惹祸后的转嫁能力点个赞! 那如同雷达扫射,却有如实质的视线,直叫年轻的艺人们头皮发麻,不禁在心底嗷嗷直叫。 “那个,请问可以多安排演艺班么?” 高挑的靓丽女生一手举起,缓缓站了起来。 在场人不约而同望向她,而女生只是僵了僵脸颊,轻轻吸了口气便神色如常地望向了会议桌那头。 遗扇看着她那熟悉的面容,不由轻笑起来,临近中午的阳光几经交错,透过会议室硕大的落地玻璃,俏皮地在她明媚白嫩的脸上轻盈地跳跃着。 “急吗?” 众人皆是满头雾水,这是哪跟哪儿呀! 被反问的女生,也就是方晓莹微微一顿,仔细看了看遗扇的神情,随即正式答道:“急的!” 那日离开的那位陈申宇和那位外表可爱却内里发黑的女生,最近的动作都有些大了,她看着不谓不闹心。 想更进一步,但又知道实力未到,但是内心又不知该如何平静下来。 就怕心态一蹦,就全完了,但这事又不知道该怎么和经纪人说,毕竟男人可能理解不了这种微心理。 “小方对吧?” 她的神情淡淡,挂着十分明显的慵懒。 “嗯,是的,老、老板。”方晓莹此时不知为何有些口吃。 遗扇并没有纠正她的称呼,只是环视众人,继续发问。 “还有那些人和小方有一样的诉求的?” 艺人们左右一瞧,慢慢地全部都举起了手。 “陈哥!” 遗扇喊了陈大经纪人一声,抬手示意他们放下。 陈大经纪人朝她轻轻颔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啪啪啪啪!” 从遗扇开始,到陈大经纪人,会议桌这头的掌声逐渐响了起来,艺人们皆一脸惊愕,最后也是跟着为自己鼓起了掌。 “首先,非常感谢大家都有一颗上进的野心,大家不要觉得野心不是一个好词,但是,拥有野心的人,才能从这个圈子脱颖而出,不止你们,就算是湖市的伙伴们同样有此心思,想来也得感谢离开的那些人......” 若说遗扇是镇室之宝,那陈大经纪人便不愧是工作室的定海神针,外形成熟稳重,较程东多了一丝气场,经验老到,较小简多了一丝老练,不动如山,较遗扇多了一丝庄重。 这个动员大会,足足开了一个小时,既激励了人心,又调整了一些艺人们的发展方向,收获颇大。 四十八、当年 散会之际,瞄了瞄手机,11点50分! 遗扇利索从皮椅上站起来,趁众人尚未离场,清声宣布。 “大家都散了吧,午餐有人请客,到三楼休闲室用餐就可以了!” “扇子,谁请啊?听说是如意的!” 在座之人闻言皆是一脸欢欣雀跃,如意好呀!在哪都是高配的啊! 程大经纪人声音拖得老长,那娃娃脸上挂着一脸暧昧的猥琐,嘿嘿几声。 “我不介意你请!” 遗扇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简直明知故问。 “那啥,先谢谢啦,等一下一起吃饭!” 随后,急急忙忙地拽着小简就往办公室跑了。 可早就听小鱼说了,小宗厨艺那叫一个赞,不趁机尝尝简直对不起自己! 其他人一脸见怪不怪的,收拾好东西,向大佬打声招呼就挂着隐约的激动返回自己的位置了。 程东这人,真的脸和性子都一个样,都是不省心的! 陈大经纪人见此无奈抚额,只能自己搞好收尾工作了,忙叮嘱经纪人们带着自己的崽先去三楼找地方歇歇,这才动身离开会议室。 “哟!” 陈大经纪人甫一踏出门外,转头便看到了本以为早已离开了的人。 流盼姿媚的脸上写满闲适,一身散漫气息的人正背着双手靠在墙上,脚尖要点不点的,在空旷的长廊也是一道明媚的风景。 陈大经纪人轻浅一叹,看着遗扇没好气地摇摇头,“怎么?许久不见,就专门等着吓我?” 他话刚落,纤细的手臂扬起轻微的清新桃花香,麻溜地蹿到了他的脖子上。 “哪儿能呢?陈哥,走着,去我办公室聊聊骚呗!” 俏生生的马尾随着说话人一抖一动,宛若跳跃的朝阳,加上那套鲜色的减龄背带裤,真是卖萌装嫩的一大杀器啊! “唉!好好说话,别晃头晃脑,勾肩搭背的。” 实在受不了某人一边走路还整东整西的,陈大经纪人抽空拨下她的手,板着一张教育脸就要开始说教。 遗扇借着隐蔽的的角度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这陈哥正儿八经的样子倒是时刻准备上线呐,自己还是不要触霉头好了。 眼睛四处打着转儿,见着距离自个儿房间就那么十几米了,顿时喜出望外,她扬唇一笑,一个猛冲便跑进门了,旋即在门口朝陈大经纪人招手。 “到啦到啦!陈哥,进来呗!” 瞧她那无赖的样子,简直是个升级版的小滑头,陈大经纪人深深一叹,抬脚往她那走去。 雅致馨香的办公室内。 陈大经纪人端坐在待客沙发上,接过遗扇刚沏好的新茶,舒心一品。 “你这手艺到越发长进了。”他抬眼看着她,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只爱喝酒的女生煮茶功夫倒是一流。 “呵呵,那倒要感谢安导,要不是为了他的戏,也没那个心思学茶艺呢。” 遗扇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得瑟一笑。 她的眉眼生的张扬,眉头一扬,神情就带上了那么几分桀骜不羁。 “哦?那你可得使劲接他的戏才是,保证你受益终生。”陈大经纪人侧过身来,认真中埋着些许兴味。 眼前这人向来不服管教,能压制住她性子的,也就这么几个人呢。 一听这话,遗扇只觉后背一凉。 “介个,也要合适才行的,机会,还是多留给年轻人吧。”遗扇拿起搁在桌子上的茶杯,有些嫌弃地咂咂舌头。 “怎么说?听说你离婚又恋爱了?也挺年轻的。”爱瞎折腾! “我...咳咳咳!”遗扇一个激动就直接喷茶了。 陈大经纪人蹙着眉递过纸巾给她,一接过去就胡乱地擦擦嘴,脸上仍带着一丝余惊。 “别紧张,不是新闻报道的,程东告诉我的。” “你以为我是怕这个?陈哥啊,你确定没受刺激?还是婚后生活太过甜蜜了?怎么就像东哥那样八卦起来了呢?” 想来她虽然唤陈大经纪人哥,他也才初婚不久,但他年龄可是接近五十岁了,跟遗扇爸爸和老沈总差不多年纪,这么一想,中老年人的特质在婚姻生活也该逐渐显露出来了吧。 听完这话,陈大经纪人不由直直刮了她一眼,这孩子就不能稳重点吗。 “你们俩一路走来都不容易,看似一帆风顺的,但其中艰辛只有自己知道,若是可以,就一直走下去吧。” 也许是有些时日不见,或是室内环境太过幽雅清新,陈大经纪人难得一番语重心长。 “陈哥,我们自然晓得,虽然有些意外,但会认真过日子的。” “嗯,那就好,”陈大经纪人微微颔首,话锋一转,眼里透着些寂寥,“知道我回北市是为什么吗?” 遗扇顿时心生一凛,算了下日子,似乎猜到什么,眼里流转的是化不开的浓墨。 其实陈大经纪人本是北市人,之前也在风娱担任经纪人,还是老沈总伴侣的御用经纪人,两人是在公司结识的。 当年,他带出的艺人问鼎视帝,还是风娱一哥,在这北市娱乐圈中可谓是风光无限,地位显赫。 可惜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夜变故,老沈总不得不带着恍若失魂的伴侣避退国外治疗,陈大经纪人和遗扇几人也离开了公司,去到湖市创业。 大权交迭,自此风娱也只能维持表面风光了。 她当时懵懂地撞入局内,可惜还是晚了,也见证了几人的撕心裂肺、痛不欲生,也是看着老沈总,才知道怀着深情万种的人,哀痛欲绝时,真的可能,眼淌血泪的。 亦是自那夜起,北市圈中大佬一提起遗扇,也就想起了大煞星,就算她前些年没回这里,也没人敢随意动她旗下的艺人。 当然,除了风娱现任老总的那个大傻叉。 遗扇松了松不自觉攒紧的拳头,翘着腿,偏头看向陈大经纪人。 “是要回来了吗?” “嗯。”陈大经纪人熟练地从衣服口袋掏出烟点,抬手点烟时不由愣了愣,自嘲一笑,回到这北市不过半天,这抽烟次数都比在湖市的次数来得多。 燃起的火光和升腾的烟气渐渐模糊了他略带苍白的面容。 “陈哥,要不给我也来一根?” 得到的是陈大经纪人警告的厉眼。 她虽不抽烟,不爱抽烟,但却不是不会抽烟的。 当年的事太过于污秽了,大家虽对此讳莫如深,知道的人不多,但也就是那寥寥之情之人,一想起便是煎熬。 无能为力的,煎熬。 四十九、老板他要秀光整个圈 “扣扣!”悄然响起的敲门声打破了沉默不言的局面。 遗扇掐了掐右手发白的指尖,微微抬头喊道:“进来!” 陈大经纪人也随即掐灭了将要燃尽的烟管,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大门。 大门外,小鱼带着小杨扬身而入,两人跟陈大经纪人打过招呼便准备报告自己的工作进程。 脸色还不太好的陈大经纪人突然起身,走向办公桌,靠在椅背上翘着双手静静看着窗外的风景。 小鱼和小杨默默对视一眼,又错开。 “扇姐,据我打听来,这几天风娱的小沈总都在公司,不过大后天空了出来,按照以前对他的了解,他每三个月便会消失一整天,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就算是他的秘书。” 小杨轻吞慢吐,将自己查到的情况挑重点讲了出来。 要不是他的贴身秘书刚好是他婶子的妹妹的女儿,他也就弄不清详情来。 窗边站着的陈大经纪人也不由转过身来,紧紧地盯着小杨。 盯得他隔壁的小鱼也浑身不自在的。 遗扇抬了抬眉梢,瞧着散漫慵懒,那双微垂眼帘的清眸却很是冷冽,“找几个人跟着他!” 对这个圈里的浑水有些了解的人,想想也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可别是她想得那样,否则!遗扇眯了眯眼睛,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明白。”眼镜男小杨看着她欲言又止,抿唇应答。 “不用跟得太近,但是要看准他最终往哪里去,之后在外盯着,告诉我就行了,千万别进去!” “好。” 小鱼从来没见过她家扇姐有这么冷傲的表情,冷得在场人的心跳都不禁随之缓了缓。 “扇姐,小宗哥的助理到了,正带着人往三楼送餐呢,大家都等你和陈哥吃饭呢。” “行了,小鱼,你和小杨先上去吧,我们稍后就来!” 懒洋洋模式一秒切换,小鱼两人终于能暗暗松口气了,扇姐冷脸什么的,太过怂人了! 待他们二人离开后,扬起不怀好意笑脸的遗大影后一步几蹦地蹦跶到陈大经纪人面前,唬得他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 “说话就正经点儿,别使用多余的动作。” 瞧着他无可奈何的模样,遗扇奸笑地抬手碰了碰下巴,无声笑了起来。 她一步一步逼近陈大经纪人,走得很慢,却让见过不少大场面的男人心里一凉。 “陈哥欸!”她这一声喊得极为宛转悠扬,却让名字的主人如逢恶鬼,不知道说什么能拯救自己,就只有沉默以待,以不变应万变了。 “哥啊,你沐浴在阳光下的身影,就如巍峨磅礴的青龙山,一动不动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你随风而动,我心如鹿撞,你缄默不言,我如入无人之境,翱翔云端,花香扑面而来......” 一个“来”字听得陈大经纪人是恶寒不已,身心备受折磨。 他瞧准时机,崩着不年轻的躯体,一个箭步跃出了遗大影后的压迫范围,躲得远远的。 心有余悸陈大经纪人擦了擦额上沁出的虚汗,揉揉老腰,看着遗扇直叹气。 “扇子啊,你还是找别人跟你对戏吧,陈哥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想来你也不想你嫂子她年纪轻轻就......” 不得不说陈大经纪人是个演技不差的经纪人,那一脸愁容满面,似哀像叹的,整得遗扇都不敢去迁怒他。 “喂,我的哥啊,谁对戏呐,我在跟你说着甜言蜜语呢,咱能体谅一下不?” 白眼又走一个,遗大影后有气无力朝他走近一步。 “啊?你先别过来!”一片茫然的男人凭直觉朝她摆手拒绝,“你就放过我吧,要说什么肉麻的就直接跟你家那位说吧,我心脏不好,你这样我承受不来。” 话落,还小心翼翼地捂着胸口,状若心绞痛。 “得了!本影后不说了可以吧!” 真是悲了个催,大伙就不能宽容点么? 完成个任务咋就这么麻烦呢! 【任务者遗扇骚扰有妇之夫,甜言蜜语攻势失败!翻车惩罚x2!请尽快完成任务!】 说任务,那颁布任务的二傻子就到了! 遗扇烦躁地撸了把头发,没理会不知是不是怀疑自己话有些重的陈大经纪人,一脸生无可恋地原地蹲下,盯着地板就想画个圈圈诅咒天道全家! “扇姐,小黑助理说小宗哥让他亲自送饭,呃,菜来......” 去而复返的小鱼由于过度兴奋,带着黑衣助理就直接推门而入,一进门便看到了蹲在地上一脸麻木的遗扇,以及想上前又怕上前的陈大经纪人,声音随之一顿。 这又是闹哪样啊!哎,总是逃不开在外人面前丢脸。 外人?小黑助理面色平静地觑了眼还没起来的遗大影后:很好,这很遗大影后!未来的老板娘果真如传闻般不拘小节! 终于在几人热切的视线下有所觉的遗大影后,慢吞吞地扬起脖子,依旧蹲着,朝小黑助理招呼道:“hi!” 小黑助理连忙迈着腿往她面前一站,提着饭盒躬身道:“遗大影后您好!老板娘您好!” 在场的三人看着他的动作都是呆若木鸡的。 “不是。”顶着自家伙伴审视的目光,遗扇只觉有口难言,蹭一下便从地上蹬了起来,眼前发黑,左抖抖右抖抖有些发麻的芊芊玉腿。 “这位小黑啊,咱用词得谨慎啊,你这样很容易误导广大人民群众的!” 见那两人的态度有些缓和,遗大影后也是累啊,她可不是一离婚就随便闪婚的渣女啊!那样瞅着她很大压力的好吧。 “哦,未来老板娘好!” 小黑助理反应极快,弯着腰再次问好。 ......问题重点不是这个好么? “小黑啊,咱们就跳过这个称呼问题吧,这是给我的吧?麻烦了,谢谢!” 遗扇呵呵开口,伸手接过他一直提着的饭盒放在桌子上,助理的表情就如交接火炬般神圣庄严。 这亲自提了一路真的太辛苦啰! 小黑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是的,这是老板精心准备,耗时两个小时,用心为您烹制的五菜一汤。” 遗扇随手打开桌上的饭盒,红色的糖醋里脊,绿油油的青菜,嫩黄色的蛋羹,辣香的青椒牛肉,几色交错的肉丁,鲜香扑鼻的羊肉汤,简直是视觉和味觉的一大享受。 有些饿了的陈大经纪人都不由凑过头来吸吸鼻子,小鱼早就像饿狼扑食般紧紧地把目光锁定在了菜量十足的饭盒之中,还偷偷朝遗扇卖萌,意味不言而喻。 拨了拨有些凌乱的发尾,遗大影后不动声色地勾起嘴角,“替我谢谢他,他也辛苦了。” 将众人的反应收归眼底,小黑助理在心里不由满意地点头。 看老板娘和她的朋友的反应,想来自家老板那“抓住一个人的心就抓住一个人的胃”计划完满成功。 为了让自己老板的形象能在几人面前更加高大上,小黑助理决定总结老板的行为精髓,绝对要把他那深沉的爱向老板娘仔细传达。 “您不必客气,老板的宗旨是让您吃好玩好睡好,快乐恣意地享受人生!” 认真的脸上此时溢出僵硬的笑容,有些唬人。 “呵呵。”遗扇尴尬一笑,这话比自己说的话都甜好吧,有些伤心,作为一位有魅力的女士竟然比不过男人嘴甜。 “您不必觉得不好意思,老板他一直以来都想对您好,只要您允许,老板都要把你们的感情秀光整个娱乐圈呢!” ?!!两位吃瓜群众对望一眼,藏起幸灾乐祸,而遗大影后心塞一地。 自以为正确解读自家老板心思和老板娘反应的小黑,沉浸在日后的辉煌画面中! 五十、目测三观尽碎 三楼休闲室。 飞鸾的三楼依旧是大面积使用只能从里面看到外面情况的落地玻璃窗,既能让室内光感十足,扩大视野,又能保证室内人员的隐私性。 配置也较为完备,设有艺人教室、舞蹈室、小型录音室以及休闲娱乐区域,甚至还有母婴室,设计尽显人性。 众人用餐的休闲室还配有宽敞的阳台,平日员工们甚至会亲自料理一些小盆栽,在百忙之中不忘舒缓工作的疲惫。 许是工作室的大boss们为数不多地聚在了一起,就算老板们坐在阳台那儿用餐,即使面前琳琅满目摆满了本市星级酒店那味道堪比御膳,价格贵出天际的招牌菜品,大家吃饭时都难免有些拘谨。 见此,遗扇拍拍小鱼的肩,脸上表情没变,一手不时夹菜放进碗里,给她打了个眼色。 还是那副云淡风轻、懒懒散散做派。 小简和程东几人没说什么,依旧时不时聊上几句,调节气氛这类的,就是小鱼这位新经纪人的拿手好戏。 小鱼秒懂,认命从小宗那美味佳肴中拔头而起,屁颠屁颠跑进室内。 飞速打开电视投影仪,拿起遥控就朝用餐中的众人问道。 “趁现在离上班还有一个多小时,大家有什么电视节目想看的吗?” 众人抬头瞅了她一眼,复又继续小声交谈。 “你!就是你,司睿,别瞅别人了,就是你,你说说爱看什么呗!” 被她点名的腼腆男生,也就是之前跟遗大影后同车的清秀男孩司睿,被大家视线这么一扫,脸色不由一秒爆红,就像被风染红的枫叶一样。 “那个,小鱼姐,”男生往阳台方向遥遥望了一眼,眼含期待,“可以让扇姐选么?” 在场听众不禁面露诧异,小鱼也是一愣,随后挑眉打趣他。 “为啥啊?你是想孝敬老板们,还是暗恋扇姐啊?” 看着这个脸皮薄的男生,众人立马低头闷笑。 听到这,本来还在瞧热闹的遗大影后极为不雅地朝她的方向翻了个白眼,这丫头真是时不时就皮一下,也不知被谁给带歪了。 见着她那感慨无语的模样,本来还在使劲儿往小简那碗里扔洋葱的程东,抬手就给她来了个爆栗。 “别想了,上梁不正下梁歪,就是你给整的!” 默默叹息,小鱼那姑娘都成经纪人了,还像扇子那样不着调,也是心塞。 遗扇不理会他的吐槽,继续瞧着那支支吾吾的司睿。 “不是的,小鱼姐,扇姐是我们很多人的偶像,我们很崇拜她的,就是想知道她平日的爱好是什么......” 小鱼使劲点头,扇姐就是太过于不上心了,整天拍戏什么的,真的太少在观众面前谈起自己的生活了,真是让不少桃花粉暗叹惋惜。 于是,体贴的小鱼拽起司睿那冒着冷汗的手,抬脚就往阳台跑去。 “扇姐,你也听到了吧,这小子说让你选台看!” 被牵走的男生刚回神就发现自己站在一桌大佬的面前,瞬间欲哭无泪。 “行了行了,我去选台可以了吧,看什么都行,小伙纸,要更加自信才行哦。” 说着,就拿走小鱼手上的遥控器,走近室内转起台来。 惊喜被鼓励了一脸的司睿老开心了,只是还没整理好心情就又被拽跑啦。 腿软,眼前发黑! 小简看着小鱼的风风火火直摇头。 陈大经纪人倒是有些意外:“那个男生叫司睿吧,我看过他最近在btv客串电视剧的表现,进步很大!” 对于北市的年轻艺人,虽然他接触少,但也是有默默关注的。 “的确不错!” 话说遗扇一转台,就挑了个平日最多美食节目的电视台,谁想到这画面一切换,遗大影后就想搞事了! “...与今日早上十点,重北路口发生五车连环相撞,车内人员并无......” 屏幕上那翻滚的画面格外熟悉,在大伙还没反应过来时,遗扇拿起遥控果断再按。 “据悉,环市路一辆私家车意外冲出防护栏,翻滚三圈后......” 再按再按,就不信邪,还能每个台都翻车不成! 众人看着遗大影后那玉指翻飞,与那满当当的撞车画面堪堪交错,顿时满场一寂。 扇姐这是什么特殊爱好?还是什么鬼运气? 看着白墙对面,嘟着粉脸,桃花眸几欲喷火的女人正一脸苦大仇深地加快手速。 不知真相,惊觉自己无意中败坏了偶像光辉形象的司睿,心中默默流下泪来。 “喏,你来呗,掐指一算,本扇今日不宜看电视。” 遗扇倏地手上一停,俏脸一僵,又清又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烦躁,右手一扬就把遥控扔司睿怀里了,旋即扬唇往阳台走去。 嚓!见鬼的2.0!竟然一看电视就直播翻车! 翻车惩罚悄然而至。 慌忙接住遥控器,一脸懵逼加愧疚的男生,只好随手一按——充满傻白甜气息的画面感清清楚楚地摆在了各位看官的眼前。 ...... 用餐结束,员工们都找地方小睡了,最后靠着饭容量解决一肚子闷气的遗大影后则带着小鱼在三楼那艺术气息满满的长廊里溜溜食。 经过母婴室时,大影后一不小心就被撞了。 遗扇低头,眉眼弯弯地看着只到自己膝盖上一点的小豆丁,哪儿来的萌宝啊! “扇姐,对不起对不起,小仲,还不赶紧跟阿姨道歉!都让你别在走廊玩玩具了的!” 女员工赶紧一把揽住自家儿子,这样那样说了一通,随即抱着孩子回到母婴室了。 遗大影后连忙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视线飘过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小孩儿,终于落到了自己脚边上那俩玩具车上。 “呀!扇姐,你今天怎么跟翻车这么有缘啊!”小鱼低低笑出了声。 只觉自己脑袋上挂满了黑线的遗扇,凉凉地瞥了她一眼,没出声。 蹲下身子把那小汽车捡了起来,默默递给还在看着她的脸的小孩。 笑意倾泻而出,垂下安然如蝶翼的眼睫,好笑地碰了碰他的小脸蛋儿。 她那一碰,小孩子马上躲进了妈妈的怀里,偷偷打量她。 “走呗!” 被二傻子的惩罚整得心累的遗大影后在那孩子纯真的眼中找到了小乐趣。 * 回到办公室,等着回收餐具的黑衣助理有板有眼地坐在沙发上,背脊挺直,双手搭在腿上,看到她们进来立马站起来,恭敬地向遗扇问好。 整得小鱼极度怀疑自己平日是不是太过于没大没小了。 “小黑啊,不急,坐下呗。” 遗扇眼神朝着不苟言笑的小黑四处打着旋儿,那别有深意的神情让他有口难言。 “小黑呐!” 在场的小黑和小鱼顿时内心一颤,小鱼是感到似曾相识的恶寒,小黑是凭着直觉感到不妙。 “你是世界中最靓的崽儿呀......” 她的尾音还没秀完,狗血的机械声再次降临。 【任务失败!任务者遗扇恐吓同性,骚扰有妇之夫,有花心出轨之嫌疑,目测三观尽碎!】 禁止人参公鸡! 【小傻子,二傻子,首先,你得先有“目”,其次,你还得有三观!】 智障的小傻子!遗扇气势汹汹地骂了句。 然而,并没卵用,真智障?恋爱天道对此没个概念。 【第三次惩罚即将降临,请任务者于两个小时内完成任务!】 嘿,没人性的二傻子,竟然给她设时间限制了! 遗扇一秒气弱:本影后再也不骂你智障了,二傻子,小傻子...... 五十一、容易满足 午后的阳光到底刺眼,隋迎风有些茫然地站在商业中心广场上,眯着眼睛环视周遭的大厦高楼,自己好比渺小一缕,却想站到高楼顶尖的位置。 攥紧了背包带子,终于抬脚踏进了飞鸾,这个她听说过,现在想进,又从来没进过的地方。 看着通亮大气的装潢,隋迎风脑袋有些空。 “您好,我叫隋迎风,想找遗扇影后,之前给她助理小鱼发消息,但还没回复,能麻烦您拨一下她电话么?” 她牵起嘴角,小脸有些僵。 前台女生倒非常好说话,只是非常礼貌地笑着看了她一眼,点头就开始拨电话。 “扇姐,有位隋小姐找您。” “嗯?好的,让她上来,小鱼会在二楼楼梯口等她。” 那边正准备随小黑去找小宗的遗扇不禁面露讶异,这个时候小迎风不是该在学校? 隋迎风听到答复,便急忙上二楼去了。 小鱼老早就冲着她扬手,“小迎风,你不用上课吗?这时候出来?” 隋迎风摇头,她特地向老师请假的,幸亏这个世间上的是形体课。 “进去吧,你早些过来就可以跟我们一起吃到好吃的了!” 小鱼看了她一眼,莫名觉得她今天有些奇怪。 “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隋迎风胡乱一应,脑子还没转过来。 也对!只要扇姐在,小宗哥的美食还不时刻准备献上来! 在迎风二人进来后,小黑本来打算出去的。 隋迎风摸着小脑袋,有些尴尬地急急阻止了。 “不用的,我很快就回去了的。” 遗扇更加奇怪了。 “哦?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姨婆,你觉得,ac娱乐怎么样?” “ac?”遗扇侧着眸,用那双思忖时显得更加明净,贼为好看的眼睛认真看着她,“还不错。” 在这娱乐圈中曾经有四大娱乐巨头公司,华盈、湖人、ac和曾经名盛一时的风娱,除了湖人在今年影视业异军突起的湖市,其他的驻地都在首都北市,可惜风娱渐渐日落西山,隐隐呈三足鼎立之姿了。 “这样......”隋迎风暗自点头。 “怎么?有兴趣进去?” 遗大影后说的很容易进,别人想进就能进似的。 “不是吧,小迎风,你不跟我们并肩作战吗?亏我还打算当你的专属经纪人呢!”小鱼有些夸张地哀怨看着她。 “不是,是我的朋友有这个想法,我就想帮忙打听打听。”隋迎风忙摆手。 “你那朋友,我倒是远远瞧过一眼,看着还行!”就是眼底有些复杂! 不过大影后向来是没有随便指摘别人交友的习惯。 “好的,谢谢,那我先回去了。” 得到想要的答案,隋迎风心底一松。 “不过,还是要让你的朋友慎重些,因为每个公司的每个经纪人性格都不大一样。” 不就是林子大了什么坏鸟都有呗! 小鱼暗笑,扇姐什么时候这么含蓄过啦?也就对着小迎风才显得一副长辈样。 “嗯,我们这几天都查了很多资料的。” 认真颔首,她也不是什么心大的傻白甜来的。 “走吧,刚好我也出门,顺便送你回去吧。”遗扇利索出门。 后面跟着的小黑连忙给老板发消息,告诉他,老板娘临时有事,得迟些才到。 跟在遗扇后面的小鱼一回头,挂着一脸意味深长,看着小黑就给隋迎风介绍道:“这是小宗哥的贴身助理。” 谁料到隋迎风就道了句“您好”就一点反应都没了,继续走着。 小鱼摸着下巴打量身侧的人,不应该啊,小迎风不是该猜到扇姐和小宗哥关系的改变不是么? 难道是自己说得太含蓄了? 从cbd走高速到大学城,只需要半个小时。 “奇怪,今天的交通事故怎么这么频发啊!” 路上,小鱼不解吐槽。 那一路车程,知道真相的大影后看得是冷汗直流,额角发疼。 做梦翻车、看电视翻车、被玩具车翻车还不够,自个安安分分走个高速,也能围观别人高速公路的翻车灾难现场啊! 可恶的2.0不会是精心为她准备了一年的翻车现场吧! 若是恋爱天道有独立意识,肯定会告诉她,天道并没有插手人类事务的能力,但却可以根据世界规则,将世界原有的发生的翻车事故通通搬到她的眼前。 * 回程路上,小鱼有些迟疑,结果还是忍不住向遗扇提起隋迎风今日的种种怪异之处,以及自己的担忧。 遗扇扯下发带,蓬松的发丝披了一脑后,风透过车窗缝闯了进来,轻轻晃着,宁静而不羁。 “没事,她总要试着自己闯闯的,她有那个决心进圈,其实去哪个公司都无所谓,我只要不让她吃大亏就好了。” 小鱼眉头一松,感觉安静的扇姐也很帅! 几人一到达小宗的公司,在小黑将遗扇带到小宗办公室时,极有眼色的小鱼便央着小黑带她到处溜达溜达了,就不打扰人家情侣的甜蜜时光了。 清透如玉的男人自她进门后便急急起身,朝她迎了过来。 “来了?坐车可累?” 男人并没有掩饰他知晓她的行程,遗扇也没计较。 牵着她走到沙发上,温润的声音染着醉人的笑意,直达她的耳膜。 “还行,今天的羊肉汤很好喝,喝了就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瞧着男人那隐约带了些血丝的清眸,遗扇有点想打晕他让他休息的冲动。 “羊肉是冬日滋补圣品,以后我多做。” 遗扇懵懂点头,厨艺渣的她负责吃就好了! 元致的眼中溢满了星星点点,眸中的亮光仿佛可以驱逐疲惫。 “不是说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么?要不,你睡睡?我自己一边玩儿就行了。” 此时,什么鬼任务啊惩罚啊都抛诸脑后,神厨男盆友累坏了就未免太亏了。 “心疼我么?”元致凑过头来,眸光更盛! 遗扇瞥了他一眼,一手就把他的脸转一边儿去了。 要扇姐温情?难啰! “你自己都不心疼自己,还指望我?”气势甚嚣! 元致轻轻笑出声,又往前一凑,浅浅地在她那唇色靓丽的嘴上啄了一口。 “躺着!” 没再看他一眼,自行掏出手机折腾。 元致笑意更深,整个人就像沐浴在冬日暖阳中,散发出一身暖意。 听话躺在沙发上,一头轻轻倚在她的腿边,修长的身体微微蜷着。 唉! 精致的眉眼染上微波,扔下手机,遗扇直接双手一动,将他的头实实在在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老实别动!”瞪着眼睛,一手捂住他那不安分的头。 这人,真的是太体贴入微了,也太过不爱惜自己了。 元致凤眼一睁,顿觉耳根有点烫,心里一热,又情不自禁弯起嘴角。 枕在腿上休息什么的,挺夫妻生活的! 要是遗扇知道他在想什么,绝对一个白眼过去,这也太容易满足了吧! 五十二、像个抓住幸福的小傻子 一眼不落地紧随着遗扇的目光,元致俊美突出的脸上荡漾着丝丝柔情蜜意,带笑的眉眼宛如清灵的青山绿水,眼角带着些朦胧的醉意。 遗扇四周一扫,当看到某人办公桌上零散摆着的小盆栽时,扬起下颌就是一笑。 “我说,大老板,你还有养绿植的爱好?” 挑起的眉梢有些意外,在她印象中,这个男人除了爱看书好像就没什么其他兴趣爱好了。 “因为你说过,戴着眼镜的人亲吻时好像不方便啊!”所以我再忙也好,总要做个爱护眼睛的人啊。 男人勾唇一笑,仿佛她那吐槽的样子就在昨天一样。 大影后记忆一翻,眼底闪过一缕错愕,那是他们合作完第二部电视剧时,上节目主持人随口问到的问题! 大哥,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啊,久远得她都快要就不住了! “喂,别再笑了!睡你的!” 被他眼里的专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连忙朝他吼了一句。 可惜这仿佛情人耳边的娇喝,止不住男人对她的宠溺,以及,高兴。 元致眨了眨长而微卷的睫毛,忽然有些想再亲亲她的冲动。 但又想到某人其实很含蓄被动,就觉得还是适可而止为上上策。 如墨染的黑眸仍纹丝不动地追随着她。 “元致,你觉得,什么才是甜言蜜语啊?”对你来说。 遗扇不由自主开口,不是因为任务,只是因为想更了解眼前这个,总是在她面前表示得“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不知道无所谓”的男人。 想到这里,她不禁疑惑,真的有人能为了别人妥协到这种地步吗? 未免有些太不自我了! 元致听此,微微垂眼,细细思索起来。 两人面面相对,难得都沾上一丝认真。 “唔,大概是,你对着我笑的时候吧,或者是你吃着我做的饭菜一脸满足?还是你跟我撒娇,如果能主动抱抱我,那就最好不过啦!”他说到后面不由打趣起来,但眼底十分真挚。 我的女孩,我爱你啊,你朝我随便一动作,我都觉得是甜的! 轻轻打了他的俊脸一下,虚虚卷着的粉拳有些热度,“让你说甜言蜜语呢!哪里来的肢体动作?” “这样,大概你陪着我说话,我都觉得很甜呢!”男人随之轻笑,眉目疏朗,就如颤动的星辰春风。 笑得就像个抓住幸福的小傻子似的! 遗扇轻哼一声,殊不知自己那小嘴也勾起了弧度。 那敢情好,本扇就随便来,要是没完成任务就说明,男人的那张嘴啊,就是最动人的鬼! 一手轻放在他深邃的眉眼上,遗大影后敛去了脸上的小傲娇。 似是有所发觉的男人正拭目以待。 “亲爱的,你觉得,我们昭告天下怎么样呢?” “什么?!”回答的是男人瞪圆的凤眼,以及满脸不可置信。 其实,两人的公司都在cbd,路程十分近。 小宗既然有两个小时为她精心下厨的时间,那想必也能有找她一起吃午餐的空闲。 只是由于遗扇在两人确定关系后,并没有提过对外公开两人的关系,小宗也担心现在公布关系,会对离婚不久的她有影响,就更加不会主动烦她。 一个人安安分分,当充当好地下男友了。 若不是今天他公司员工见到她时那种惊愕到极点的表情,或是他小心翼翼掩盖自己行踪,不敢来公司找她,遗扇也没想到这个层面。 因为她一直秉持着不掩饰等着被上头条的想法,对比她已结婚后就官宣的做法,小宗难免会有点想歪。 细细抚上他的眉头,“公开好吗?你长得这么好,做菜这么棒,被人当作单身幻想就未免太亏了!” “呵呵,好!” 男人眉眼浮着星光,一个激动,右手一动,就拉下她放在自己眉间的小手,放嘴上就是一亲。 浑身散发着“即将撒糖味狗粮”的气息。 【甜言蜜语攻势顺利完成!请任务者再接再厉,撒糖!撒糖!撒糖!】 遗扇:...... 男盆友嗑糖甜度太低了,肿么办,在线等,还是每天都要嗑的那种! ... 许是忙活了一整天,一天下来神情格外愉悦,潜意识又有些倦意的男人不多时便枕着自家女朋友的腿儿进入梦乡了。 愈加灿烂的浅金色阳光,穿过洁净的大面积玻璃,懒洋洋地洒在了两人的背后。 当小鱼逛累了,在小黑助理的带领下回来时,轻轻推开那半掩着的门,一进来就看到了这时光缱绻的画面。 此时,眉目如山水画,水光潋滟的女子正微微颔首俯视那沉浸梦乡的毓秀男子,若葱白的玉指无意识地停留在男子的如雕塑般五官深刻的脸上,仔细看去,那嫣红的美唇还洋溢着令人炫目的笑容。 岁月静好,莫不如是。 因为怕吵到休息的小宗,进来的俩人默默相看一眼,眼里有替之高兴的意味。 走路时都不由放轻步子,提着气儿,都没有出声打扰。 怕自己一不小心惊扰了时光。 遗扇在他们找进来时便有所察觉了,看着他们大气不敢出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 及至两人靠近时,她微微抬了眼眸,一双眼睛黑漆漆的,衬着近处的阳光有些发亮,脸上依旧残存着之前的温柔。 动动嘴唇,无声喊他们坐下。 待两个坐下不久,睡了有小半个小时的元致便悠悠醒来了。 甫一睁开眼,便迎来了三双眼睛的热切注视。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有些迷糊,稍稍揉揉眼睛,确定状况是这样没错,颇有些无奈。 “醒了?赶紧起来,本扇的腿都要麻了!” 此刻的遗大影后哪有之前的好脾气啊,简直是太不温柔呐! 这一秒切换模式看得另外两个真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听话的男友倒是听了她的话后,马上从沙发上坐直身子,半刻都不想多待。 一脸信以为真地问道:“可是难受,我帮你揉一下吧!” 说着,那本来蜷着手指,骨节分明的手便要伸过去。 一旁围观了全个过程的小鱼和小黑助理,挂着浅笑的脸皮顷刻颤颤,这两人发展的进度未免太过甜腻磕碜人了吧! “想什么呢!” 意识到某人意识可能还没回笼,遗扇连忙一把按住,斜斜瞪了他一眼,这人还能重新变回矜贵疏冷的样子么? 当面撒狗粮什么的,扇姐表示还没配备那个功能! 五十三、神样儿朋友 红灯中。 “扇姐,你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小鱼开着小宗那俩新款的低奢带风跑车跑了一会儿,心里却没有一点儿激动。 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嘟着嘴巴,鼓着腮帮子,手指胡乱地轻点着,像是疑惑又恨铁不成钢,“咱跑过去看小宗哥睡一觉就回去了,这也太亏了吧!” 虽说两人刚刚是有虐狗的一面,但扇姐也太不上道了,难得到了男朋友的公司,肯定是得到处巡视,昭告自己未来老板娘那不可动摇的地位才是! 而且晚上肯定要一起共进烛光浪漫晚餐! 扇姐就是情商太感人了! “还行!” 只觉莫名其妙、轻而易举完成了任务,不知道自己正被司机吐槽遗大影后,正低头专心摁着手机,脸上没什么情绪。 “那咱现在去哪里啊?”小鱼想了想:“回家还是回飞鸾?” 差不多五点了,去工作室大家也快下班了,而且扇姐也没什么事情要处理。 回家呢,就两个人也待的有些无趣。 “先去一趟百货公司买点儿东西,”遗扇将手机扔包包里,眉眼一松,往后靠了靠椅背,“再改道‘纯真’,晚上约了人一起吃饭!” 绿灯上线,小鱼稳当当启动车子。 有些好奇,直视前方的眸子一圆:“约谁?是我的男神之一么?” 遗扇:“......” 还以为这小妮子今天都见了小宗了,想来那花痴病不会再犯了吧,谁知道还是没逃过。 “不是,女神!”遗扇手支在车窗上,偏头略过沿途风景。 家世一流,外貌一流,能力一流,对象一流,现在还跟一流对象生了个一流宝宝,不是人生赢家?真女神,又是什么? “哦。”声音闷闷的,顿时没了兴致。 试想终日跟在遗大影后这样惊艳绝伦的女人身边,这能惊艳到她的女人真是少之又少了! 两人跑进北市最高大上的沐北百货,目标明确地往母婴区横扫一路。 大影后买买买买的是动作流畅,精神饱满,可怜总是担心她被拍到的小鱼提着小心脏,像做贼般左挑挑右选选。 其实小鱼这次真的多虑了,虽说遗扇鼻子上那副暗红色墨镜遮挡效果也就一般,但是看她今天这身装嫩背带装。 绝对是迷惑了不少人的视线,毕竟风格是一大突破呢。 若是有人问遗扇为什么要换风格,遗大影后肯定会义正言辞地告诉他:不是说恋爱中的女人会年轻了十岁么?真理没让她年轻,她就自己让自己年轻呗! 得亏没人问出来,否则绝对会被活生生给雷倒一旁! ... 纯真咖啡厅。 遗扇带着小鱼,跟老板娘打过招呼后,便熟门熟路地自行找到了包间。 小鱼不常来这里的,也就跟着遗扇来过了几次。 却再一次被咖啡厅这充满中式风情和欧式浪漫的清幽环境给惊艳了。 高雅的古风屏风、字画,色彩缤纷的各式油画,不同的艺术交汇,再加上摆放在转角处的清新植物香,倒是越发淡雅怡人了。 难怪娱乐圈的各式有分量之人会选择这里作为“秘密基地”! 大概想到了什么,小鱼眉头一蹙,轻轻扯了扯遗扇的袖子。 “扇姐,这里不就是喝东西的么?你之前怎么说咱来吃晚饭啊?” 声音放得又缓又轻,生怕一个不留意,就吵着了隐在其他包厢里,圈中的各路大神。 “没必要这么紧张,放轻松,这里隔音很好,没人听到外面说什么!”遗扇走得不徐不慢,余光瞥着门牌,一派轻描淡写。 小鱼这才暗吐一口气,松开压抑的喉咙。 “本来这里是不供应饭菜的,可惜,咱今天约的人正是老板娘的亲戚,这后门倒是能走一下,毕竟老板娘的手艺不错!” 扇姐眉一抬,倒是又托了她的福! 两人脚步一顿,到了! 手把一拧,包间里的女人便朝她们清灵一笑。 小鱼满眼惊艳。 直到现在才明白扇姐口中的女神真的是女神! 如黑缎般有淡淡光泽的长发及腰,雪肤冰肌,气若幽兰,穿着一身浅绿旗袍,外罩名贵的白色皮草,整个人清丽若仙。 美是真的美,跟扇姐是两种极端的美。 有钱是真有钱,但是那件皮草,她之前在《女王》那看过,这价格足足抵她三年工资,她的收入在圈内不算少,但在她看来也是贵的令人咂舌! “来了?”音若落玉声清脆! “久等了,恭喜!这是我朋友小鱼!” 遗扇也不客气,带着小鱼在她旁边落座。 小鱼倒有些不好意思地向人家道了声好,自己一个蹭饭的还这么大大咧咧当电灯泡。 “听说你离婚了,也恭喜你!” 这年头还有人恭喜人离婚的? 这话倒令小鱼有些诧异,难道自己又落伍了? 遗扇见着了许久未见之人,再加上人家也才荣升当妈,也就没怼人:“还好,脱单不久!” 正眯着眼一脸惬意喝着热牛奶的女人惊呆了。 “哈?你这动作也太快了!” 虽然小鱼认不出她,但女人当年也曾出席过遗扇的婚礼,也就知道她结婚的状态。 知晓她的性子,却没想到她离婚后竟会碰感情。 是的,感情,不是名正言顺却名存实亡的婚姻! “元致啊?”女人心念电转,隐约有些猜测。 “嗯。”遗扇将一杯牛奶挪到小鱼面前。 “再次恭喜!” “谢啦!”遗扇侧头,眉眼舒宁。 这女人变得也太快了,当年自己见到她时还是一副蠢萌的小可怜模样。 “你要的东西!”言简意赅。 从手提包里掏出一纸,女人细长白嫩的手指夹着烫金黑底的邀请函就往遗扇面前一放。 那邀请函正面“云雀会”三字铁画银钩地躺着,描着金色的神秘纹路封面诉说着其中的贵重,只是这底色却让人感到一丝不祥。 “谢啦!”遗扇没理会小鱼偷看的目光,毫不掩饰那一脸嫌弃,用一张纸巾包着,随便就把邀请函给扔包里了。 仿佛多看一眼就会眼脏! “我以为,你不会再提那里?”谁知道,竟又主动接触。 遗扇微微眯了眯眼,“我也以为,你不会答应拿给我。” 就算她答应,她家里人应该不会让她再碰才是。 女人认真摇头,“我那是未遂,而你是无能为力。” 两人初遇的地点很不吉利,自己是被救的,而遗扇是想去救人却赶不上,最后却顺道救了自己这个倒霉催的。 “正是大家都忌讳,伤口才会成为烂肉,永远都好不了。”遗大影后其实不太想说话,但是说不说那根刺都还在。 “有事记得给我电话,我没接就直接打给二北,记得他电话吧?”女人轻轻一抿唇,语气透着严肃。 “行!呐,这是给你家宝的,车里还有!想老娘为你女儿挑礼物,顺道也为你家产业给做了贡献!” 遗扇将买的东西通通往桌上一摆,看得女人是目不暇接,无语问天。 “你该不会想把我老公的百货都给搬空了吧?”这下得让自家老公来当苦力了。 一旁静静待着的小鱼心下一惊。 这首都最大的百货是这位女神的夫家的?难道她是传说中那位出自贵重的掌权家族的子女? 还跟娱乐圈大佬有亲戚关系? 天!扇姐是哪里交的什么神样儿的朋友啊!横扫政军经啊! 五十四、云雀会 老板娘捧着那雕龙刻花的菜品进来时,小鱼看得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 谁会想到,一间普通的咖啡厅,好吧,姑且算是一家环境清幽的咖啡厅,里面竟然藏龙卧虎! 那笑容亲切的老板娘竟然如此手艺精湛,配菜都整得栩栩如生,令人垂涎,刀工堪比电视剧里的御厨! 更不要提那一进门就飘进鼻子的诱人香气了,夹嘴里一尝,嫩滑的鱼肉,爽口且风味独特的肉丸子......味蕾得到的是从未有过的享受! 瞧着小鱼那一脸品尝人间美味的神情,遗扇暗自庆幸,有小鱼作对比,自己当初的表现还不算丢人。 一人清雅,一人明艳,两人用餐时都是十分慢条斯理,仿佛在品尝人生滋味般。 女人端起茶杯清清嘴,打量着还在进食的遗扇,她一身休闲背带裤,却也显得她眉目张扬,浑身透着一股张扬的气息。 那双眼睛又清又亮,眉宇间敛着肆意,一身风华。 时光极为偏爱她,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真是让元致捡了个大便宜啦!整个娱乐圈,数来数去也就是遗扇,好像也只有遗扇才能让他们由衷叹服。 “言沐,继续吃啊,别是刚生完就想瘦身吧?也太对不起你家宝了。”遗扇瞅了眼拿着茶杯看着自己发呆的女人,还不忘往自己碗里添菜。 都认识这么多年了,虽说见得不多,但也不用看的如此入神吧。 女人,也就是言沐莞尔,“我现在一天至少要吃五餐呢,每餐要都是喂猪似的,还不得胖成个球?” 到时候你还不得人参公鸡我?女人暗暗嘀咕。 遗扇幸灾乐祸一笑,手动给她点了个赞,之后朝她举起酒杯,“敬你,你是向北家的大功臣!” 不出自己所料,遗扇绝对会吐槽,言沐心想,自己刚刚肯定是脑抽了才会暴露自己的现状。 夹给她一块咕噜肉,言沐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接话。 有肉要一起长! 遗大影后倒是来者不拒,也没在意女人的不作声。 晚饭后,三人相携离开。 小鱼自发去取车,留给两人说悄悄话的空间。 遗扇陪着言沐坐在大厅一角等她的老公。 吊灯华丽而嫩黄,默默为冬夜镀上了一层暖意。 “到了那里,一切小心!”言沐稍稍斟酌一下,有些不放心地开口,精致的眉头微微拧着。 “嗯。”遗扇像是不在意地嗯了一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接着说。 “你也晓得,自从五年前咱们那一闹,那些人可是在小心谨慎不过了,而且,当初你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 言沐看她依旧漫不经心,想了想,继续道:“虽然我可以帮你拿到邀请函,但是要是有什么暗语之类的,我们就无能为力了,听说现在是要经过重重检查才能放人进去。” 被遗大影后搅翻了一次,那些人就更加藏头不露尾了。 这么一说,两人的脑子里都不禁浮现出那个压抑黑暗的空间。 两人的初识,便是在五年前的云雀会! 所谓云雀会,便是一群商界与娱乐圈中的风流大佬,为了寻找新鲜的“金丝雀”所建立的,正如它的名字那般。 它的创办人是谁没人知道,什么时候存在也不得而知,只是总有人会继续主动操办。 大佬们找的是新鲜刺激,而主动应邀的年轻艺人们更多的是去收集资源与人脉。 只要权与利还在,这样的宴会就多如无念海之沙,数也数不尽,止也止不住。 而且,云雀会打的是一手好旗号,美名其曰——等价交换,出席人皆为自愿者,后果自担。 说的是义正言辞,好像除了贪色之外,道德觉悟偏低,就无可指摘了吧。 只是,若真是那样,那五年前,不明所以,被人带进云雀会举办场地的老沈总的伴侣,如今又是如何生不如死、万念俱灰的。 更加可笑的是,带他进去的那人,还是老沈总一位年仅12岁的小孩子,这其中真的有像云雀会对外那样的光明磊落吗?不尽然吧! 还有,遗扇眸色沉沉,瞥了一眼身旁眼眸半阖,似在安然浅笑中的女人。 既是如此的遵循自愿、来去自由,当年的言沐就不会傻傻地就被未婚夫带进了宴会,却在想离去时被众人死死阻拦,要不是当年她恰好路过,把她拎来了出来,那时这个得知真相后哭得几欲自杀的女人还会言笑晏晏地坐在面前么。 不能吧! 某些时候,往事不堪回首,只因后果可能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若是,又遇到当初的那种状况,你会怎么做呢?”言沐眨了眨眼,定定地凝视着遗扇。 “你说呢?”遗扇轻笑,有些不屑地撇嘴,“经过一次经验的洗礼,我的战斗力可不会不进反退呢!而且,该担心的人,从来不是我!” 她的眉眼灼灼,仿佛盛着一团永不熄灭的火。 “呵呵!”言沐开怀一笑,慢吞吞地将视线移向门口那逐渐清晰的高大人影,徐徐开口:“待你荣光归来,咱们‘如意’再聚!” 她自是相信遗扇的能力,但也不妨碍她对她此行的美好祝愿。 遗扇挑眉,顺着她的目光,果然看到那匆匆赶来的男人,男人有些气喘吁吁,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意。 朝遗扇点点头,在取暖机旁卸下了一身冷意,才扬着唇走了过来,亲了言沐一口,甜腻地喊着“老婆久等了”。 “能不秀恩爱吗?”遗扇摸摸手臂,觉得一室温暖就这么被这二傻给破坏了。 “听说你也快二婚了,想来也见怪不怪吧!”男人虽然性子有点犯二,但仅限于在自己老婆面前,至于其他人?舌头毒得很! 况且,自家老婆竟然因为面前的女人,重提旧事,那是他们一直死死避开的! 想到这,向北不禁在言沐看不见的地方,恶狠狠地瞪了遗扇一眼,这女人太能折腾了,还是多提醒她家那位把她带身边,可别祸害良家妇女! 就算她是自家老婆的救命恩人,也很让向北不爽! 老婆一知道这女人找她,就开心得比和自己甜蜜约会怎么办!电灯泡什么的最不可原谅了! 没理会向北的小心思,遗扇又跟言沐道了谢,就打算转身离开了。 “遗扇,跟元致一起去吧!” 在遗扇没走几步,言沐忽然在她身后开口。 如仙淡雅的女人此时紧紧地握着自家老公的手,两人极具温情地对望一眼,“我想,他比谁都有资格在那个时候陪在你身边!” 这跟能力强不强并无干系,只是去到那种污秽阴暗的地方,若是有爱人在身边,便是心安。 遗扇回眸,悄然笑开了,那种笑容充满恣意,好比最烈的酒。 “我本就没想落下他!” 五十五、接机 “小扇,起来啰!”柔和动听的男声就如被风拂过的古琴弦。 “别吵!困着呢。”遗扇面无表情地拂开在自己耳边低喃的脸,皱皱鼻子,头也没抬,紧紧地埋在被子里。 昨晚突然收到程大经纪人发来的又一份精挑细选的剧本,虽是一个大男主电影里的女配角,却是难揣摩得很,还要在下个月就进组,地点还在外国,整得大影后脑子里尽善尽美的那根弦绷得不敢放松。 国内大女主电影和国外配角电影时间有交错啊,虽说两边的导演都愿意就她的行程安排,带也是一份不简单的工作好吗? 突然被通知的遗大影后就马上忙成狗了,体谅到程大经纪人为了应付那位脑子一直不大清楚的陈小姐那叫一个精疲力尽,她就没给他搞事了,还乖乖的看剧本到凌晨才睡。 可现在呢?不解风情的男盆友竟然如此胆大妄为地打扰她休息,遗大影后表示不晾他一时半会儿自己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可惜,向来怕她喝水呛着,走路磕着,吹风冷着的元致,即使知道她昨晚睡得挺晚,但这次也是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她了。 元致看着在被子里捂得严严实实的女人,眼底飞过一丝宠溺与好笑。 她总是这样,敬业又随性,勤奋又懒散! “小扇,该起了,沈总他们临时改了今天下午六点的飞机,我们得先去帮他们买些日常用品,再好好布置家里。” 说到这,元致眼睫垂下,落下一排无言的青灰色。 本来是明天早上的航班的,但是担心那位适应不了北市的白天,只好选在天色开始灰暗的傍晚。 听到他安排妥妥的声音,遗扇迷蒙着眼睛,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歪着脑袋瓜子看着小宗,就像等待被唤醒的小公主一样。 元致瞬间有些顿悟,带着些忐忑和期待,头一凑过去就糊了她一脸,丝毫不介意自家女友还没洗漱。 “唔!” 遗扇一秒清醒,急忙推开他,皱着小脸,语重心长道:“老弟,有点任性!不能打扰沉睡中的智者!” 最后,“沉睡的智者”还是被俊美绝伦的男人给拖进了洗漱间,半自动清洗了。 在两人开车去帮归国二人置办东西的路上。 坚决要珍惜一丝一毫睡觉时光的遗扇,翘着二郎腿,十分不风雅地躺在后座,身上还搭着小宗的长外套。 漫不经心地看着车里地毯上的几个小盆栽,时而侧过身子,有些恶趣味地伸手碰了碰绿植的叶子。 一手支着头,尾音拖得有点长:“元致......这些个小东西,莫非是你送给他们久别重逢的礼物?” 脸上沾着一丝怪异。 “谈不上礼物,只是想帮他们放在家里当摆件罢了,我想,人看到绿色的东西,心情总会好起来的。” 他的眼眸幽暗深邃,稍稍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可惜没看到脸。 “唔,那你下次要来我家里,妨碍我睡觉,记得给自己穿一身绿啊!” 这样兴许本扇就不会郁闷了,想想某人那从头到脚,浑身绿意的画面,遗扇满意地咂咂嘴,眼里划过一缕狡猾。 “噗——”正在等灯的元致顿时笑出了声。 敢情还在在意这个啊!真是拿她没办法。 他继续跟紧车流,脸上舒朗的笑容还没消散,闷声笑道:“为了维持我在你心里那为数不多的光辉形象,我想还是免了吧!” “就你这个亲吻狂还有光辉形象?”遗扇眉一挑,一不留神就把最大的吐槽给说了出来。 有点不好意思看某人的反应,自己说出口怎么反倒有些脸烫呢,弄得两人进展有多无下限似的! 见他沉默半晌还没说话,遗大影后不禁有些不自在。 从后座坐了起来,状似毫不在意问道:“生气啦?” 男人并没有说话,只是利索倒车停车,随后神色如常地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清澈如春雨。 推开门,再打开后座的门,两人视线短暂交汇,男人忽然浅笑,如修竹玉树,不掩风骨。 他在车外站了一会儿,倏然一弯腰,目光紧锁着遗扇,“那样就盛情难却啦!” 措不及防的人绷着错愕的小脸,唇上又被占了便宜。 元致悠悠把她牵出来,站直身子,视线仍然落在她的唇瓣上,余光描绘了不擦粉脂依然美得惊人的小脸,神情忽然有些苦恼。 “这样,要是我们公开了,那岂不是全国人民都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这亲吻狂的形象到时候就真的家喻户晓了,男人有些担忧。 遗扇:...... 麻溜从包包掏出两个大墨镜,之后,一个直接盖在了某人脸上。 至少今天千万别因为他这雷人人设送沈总他们上热搜才好! 两人按照单子里的东西极为快速地买买买,提着大包小包就到了沈总之前的住处给收拾了。 房子是两厅三室的,在七楼,却是顶楼了,当初为了尽量让伴侣避开人群,沈总是足足买下了七楼的三个单位。 当时也没想着能回来,这套房子的钥匙是出国前给元致代为保管的,其实是想送给两人当新房的,可惜,却没料到遗扇先嫁给令唐了。 兜兜转转,两人还是在一起了,这套房子也算在他们回国的今天派的上用场了,权当一个惊喜吧。 及至两人摆弄好一切,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其间就随便吃了点东西,都没有什么胃口。 从市中心开车到北市西虹机场也差不多一个小时,西虹机场位于北市东边,隔着高速与一个小海湾相对着。 车上的遗扇随手打开车窗,还能感受到有些湿润的海风,虽是冬季,但是内心的期待与忐忑却烧得心慌。 ... 机场,地面停车场。 当看到那两个相携而来的身影时,特别是目光触及到那张称得上是集天地厚爱于一体的似妖精般精致的面容时,遗扇和元致默了。 那慢慢的,却又带着僵硬的弧度,生动了没有半点血色的唇瓣,精雕细琢的眉眼让经过的路人都不禁回头张望。 看得遗扇更是隐隐有泪光在眼眶流转。 经历了无禁噩梦般的倾城男子,度过了五年的行尸走肉生活后,终于是有了点人气了。 两人走到他们面前,沈总和两人心照不宣地打过招呼,如玉男子却没发出一丝声音,只是那无声的笑容看着遗扇却从未变过。 一旁的沈总偷偷拂去眼角泪意。 他就知道,阿伊重新见到小扇,肯定会有起色的! 几人稍稍平复好再见的激动,便坐车返程了。 “秦哥可以稍微打开车窗,人家说机场对面建了个回环的音乐长廊,听说海风绕过那长廊,就像大海唱歌那样好听!” 遗扇坐在副驾驶,扬起笑脸回眸。 男子全名秦伊,曾经凭借神级容颜与精湛演技称帝娱乐圈,自是因为五年前那件事,便一直消失在众人面前,对于这名热爱演戏如生命的男子,打击不谓不重。 若不是沈总不歇昼夜的照顾,许是就这么与世长眠了。 沈总鼓励地拍了拍他的手,错着身子替他拉开了一条车窗风,方便他听海风。 秦伊细细地瞧了两人半晌,静静颔首。 合着眼帘,将耳朵倚在窗旁。 不多时,那双细长的眸子霎时睁大,盛满惊讶,细看还有些许碎光。 男人再次勾起一缕惑人的弧度,恍若百花盛开:“真!” 五十六、病态 一行人走出电梯后,遗扇和元致走了几步,见秦伊抿着唇好像是愣在了原地,身旁的沈总在细细说些什么。 两人拎着行李箱,不禁对视一眼,没错过沈总眼里的忧心。 遗扇顿了顿,缓声道:“秦哥和沈总不会是近乡情怯吧?没关系,反正一层都是你们的,先慢慢回味,我和元致先开门放东西了。” 元致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同样打趣笑笑:“看一会儿就好了,向我和小扇今天可是帮你们打扫卫生、置办家具用品,沈总该不会叫我们两个继续洗菜做饭吧?” 老沈总先仔细瞧瞧自家那位那渐渐放松的神情,再递给两人感激的眼神。 阿伊这五年以来,虽是看了说不清的心理医师,经历过无数次的心理治疗,可是对于陌生环境和密集人群还是不太能接受。 甚至是住所留有陌生人的痕迹,亏得这两人为了他们的回归,事事亲力亲为,绝不假手于人,这下,阿伊也总算能稍稍缓过来了。 遗扇两人急忙忙推门,拖着行李进了屋子,把东西放主卧室。 等了半晌,却还是没听到门外有动静。 遗扇走到厨房烧水,颇有些惆怅立于大理石桌的一边,电水壶的些许杂音慢慢在这个小空间弥漫,她一时有些感叹。 “元致,秦哥还是和出国前那样!” 说着,连心脏都绷得更紧了。 那件事发生后,秦哥非常抗拒他人的靠近,终日把自己所在房间里,不肯接受药物治疗,也不肯接触心理医生。 即使最后老沈总好说歹说,终于让他没这么糟蹋自己,可是在国内的两年治疗,却毫无起色,且当年的媒体对于如日中天的大影帝突然退圈,可是做了许许多多不尽其实的猜测。 综合外部环境和病情考虑,老沈总这才打算避到国外养病。 可惜,如今看来,还是没什么效果。 元致目光不定地看着窗外的黑暗,为了透气,每个窗户都在他们临走时开了一条缝儿,夜风摇曳,隐约还能听到树木婆娑。 北市的冬天,夜晚黑得特别快,六点就差不多全黑了。 回想到秦伊在上车时,老沈总让他把灯都打到最亮,就差开手机电筒的样子,心里也飞快一沉。 到底要怎么做,他才能彻底走出来呢? 就在两人思维恍惚之际,门口终于传来了门关上的声响。 老沈总慢悠悠地牵着秦伊进来,将他安置到沙发坐下,眼里情绪纷纷。 秦伊倒来的平静,虽然他那一张神仙姿容除了面无表情其他的也少见。 “你们可真是能干啊?竟然把这里和我们隔壁住的那间,布置得有八九分相像,还更胜一筹,瞧瞧,这浅黄色看着比我们那灰色的调子要温馨上不知不少!” 客厅主要是原木色为主调,沙发是柔和的浅黄色,小茶几和墙角处还摆有各色绿植花卉,电视墙上是一幅由大理石砌成的红梅傲雪图,也是为这冬日平添一景。 家具是著名的设计大师鲁大师的经典作品,却是少见的黄色,市面上基本找不着,还有沙发背面墙上那一幅写着“厚德载物”四字的字作,劲骨丰肌,落笔如云烟,一看就是出自名师之手,也不知道他们费了多少工夫。 缓缓环视屋子的摆设一眼,默默坐下,往沙发背微微靠着,一双眼睛低低垂着。 “过奖了,我们就想着每一年新气象而已。” 元致捧着洗好的茶具,跟在遗扇后面走了出来。 遗大影后十分自然地在秦伊对面落座,元致则坐在沈总对面,时刻不忘与那位五官生的比无数女子更加妖孽的男人保持适当的距离。 心里一叹,还是自家女友喜人,完全不怕被讨厌或者,恐惧。 到哪里都能拔得头筹! 经过一番行云流水的煮茶功夫后,四杯茶已不依不饶地冒着白烟,遗扇十分期待地给秦伊递上一杯。 “秦哥好好尝尝,陈哥说我的手艺可是长进了不少!” 接过杯子,秦伊听了,眼睛闪过一丝光亮,自然明白她口中的陈哥就是自己昔日的经纪人,想着想着,眼里却慢慢黯淡下来。 “阿伊不必失望,我之前跟老陈聊过,他也回北市了,明天我们大家就可以见见了!”老沈总不忍他失望,提前透露了明天行程。 本是眉目低垂的人马上神情一喜,那终日浮着苍白的脸上总算添了丝丝红晕。 “对呢,明天是值得期待的一天。”遗扇深深吸了一口气,意有所指。 成败就看明天了,不管怎样,明天集众人之力,一定要帮这位天之骄子拔出心里的毒瘤。 也许是孤注一掷,也许是濒临绝望,但他的个人状况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甚至,老沈总已经盘算好,不论结果如何,他都会陪着,到哪里都陪着。 “小扇,你和秦哥先坐下休息,我和沈总先去料理食材。” 元致突然出声,跟沈总并肩往厨房走去。 遗大影后跟秦伊说了许多,聊到和小鱼的趣事,聊到隋迎风对自己的态度,再聊到程东和他一样选择的伴侣,还说要介绍几人认识,口舌如花,几乎没停过嘴。 对面的男子还是立志做一位安静的美男子。 良久,她喝了一口茶,看着被水汽挡着眼睛的美男子,眨着眼睛求答案:“秦哥啊,求表扬,你想想,我这个只爱喝酒的人,却能把这沏茶手艺整得这么高大上,那得多么不容易啊?” 瞧她真挚的小眼睛,绝对不是为了拍戏被迫学习三天的成果! 男人薄唇微张,再次抿了口茶,看了看卖萌的遗扇,又再尝了尝。 那双黑眸如湖水般清澈,仿佛不谙世事的仙人。 “好!”轻轻吐出这么一个字。 遗扇朝他扬唇一笑,那轻灵的笑声,缠得男人也不禁微微动了动嘴角。 厨房。 辛苦劳作的两位boss级男士。 老沈总熟练地把排骨炖上,拿勺子尝了尝,味道刚刚好! 也不愧他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男人变身为家庭厨神。 看了看正在焖羊肉的元致,温和笑了笑,带上一丝趣味,“小宗啊,你可算是熬出头呢,当初知晓小扇嫁给别人了,可是为你狠狠捏了一把汗啊!” 十分感慨地拍拍他的肩,带着长辈的关怀。 元致放好筷子,被看得有些难为情,清咳一声:“一切向好就行!” 老沈总摸摸口袋,却忽然想到自己好像戒烟很多年了,呵呵一笑,将目光放在客厅里那相处和谐的人身上。 “自然,过了明天就最好不过了!”目光幽深又凶狠。 当年的他不在场,什么都做不了,但是明天就不一样了。 所有的渣滓,都等着,充满希望再历经噩梦地等着! 一如经年前那个渴望爱人工作结束后安心回到身边的自己! 五十七、齁死他们 四人的晚餐用得和乐融融,餐桌上,遗扇使出浑身解数,卖萌装可怜,就差就睇摸爬滚打,硬是哄得有厌食症的秦伊喝完一碗汤,再吃完了一晚饭。 老沈总和元致两人倒是国外国内时事政经都谈论个遍,虽说老沈总是出生名门,而小宗则是普通老百姓,但两人都是学识渊博,谈吐有度之辈,聊起天来天南地北走一圈,还圈圈不带重儿的。 一点都不像是几年不见的人!看着反倒是比遗扇和老沈总这对前老板员工更加熟稔。 期间,遗扇接到了金导助理的短息,说金导新剧的角色试镜从早上十点,该到了下午三点。 本来这试镜与她无关的,这不,答应了帮隋迎风找龙套锻炼锻炼,刚好,一听说用人只看演技与灵气,不太注重资历的金导要开新戏,遗扇便为她争取一个试镜机会了。 且不说金导那人用人原则别具一格,行事作风比较特立独行,曾经有一位十八线小艺人,却演得合了他演员,于是便糊里糊涂,风风火火地窜成了他戏里的男二号,自此迎来了事业的春天。 虽然遗扇对那中彩票般的机会没付太多希望,但是单单金导那响亮的名声,就足够让她重视了。 娱乐圈看资源,微时接的是哪位导演的戏,也能让艺人以后的走得更加顺畅,至少黑料少些。 遗扇跟几人说了声,便耐不住性子,去阳台给小鱼拨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那边有些吵闹。 遗扇还没开口,小鱼便啪啪啪说了一通。 “扇姐,你今天怎么就不来呢?简哥又帮咱们的几个艺人接了几个顶好的代言,大家正在庆祝呢?” 遗扇笑了笑,听着对面的噪音却感觉这黑乎乎的天都亮了不少,“行,你们吃好,帮我也吃回来,记得别给你简哥省钱,人家富着呢!” 想到这里不由替程东开心,人家小简虽然家大业大,但是家人都出奇地开通,除了最初的僵硬,也没怎么为难两人。 “得嘞!小的遵命!话说扇姐,你打电话来,莫不是告诉我你今晚夜不归宿吧?” 那头的小鱼笑得略略猥琐,并没有压抑声音,饭桌上的人都徒然一静,竖着耳朵打算听劲爆消息。 自从知道扇姐不在意别人知道她和小宗的关系,小鱼这cp狗就越来越放肆了。 “你这丫头想什么呢?能纯洁点儿么?是不是得将你流放深山野林好好静修一下才行呢?” 瞥到厅内的小宗视线落到自己身上,遗大影后声音一不小心提了个个儿。 复又平复话里情绪,“严肃点儿,我这边还有事儿,你等一下告诉小迎风,金导的试镜改明天下午三点了,地点没变,记得提醒她和她的朋友一定要提前,而且遵循人家的规则,可别浪费了大好机会啊!” 她有些不放心地提醒道,觉得自己真的操了一个老妈子的心。 小迎风那妞真的有人对她好就对人家交心窝了,累的她还得多照顾一个。 “明白,扇姐,我会在她们试镜结束后去接的,你别担心,我等一会儿就转告她,你就好好度过两人时光吧!” “......要承你贵言吗?”遗大影后瞬间咬牙,恨不得马上飞身过去把她和小杨敲晕了,送做一堆。 两人你来我往互怼几遍后,发现自身怼人技能不减当年的遗扇,正打算迈脚回屋继续吃吃吃。 【每日恋爱任务已到达!请任务者在今日之内完成基数大于五千万人的秀恩爱行动!】 !!! 机械傻子不期而至,整得前一秒还如轻云悠然的遗扇,还一秒就仿佛摔了个狗啃泥那样! 真是承小鱼“吉言”了! 五千万?莫不是要本扇主动官宣,在全国人民的注视下和元致这样那样还得传上网? 撒狗粮的机会来得太快,扇姐的脸皮还没糊好几层! 摇摇头,回去继续战斗,万事以食为天! ... 饭后。 相对年轻的遗大影后两人负责卫生打扫。 而坐了会儿的秦伊大美男早在老沈总的带领下,洗了个香喷喷的澡,再带回房间哄睡了。 “怎么?这个脸色。”元致看到去主人房外溜达了一圈的女朋友神色有些不好。 “唉,也没什么,只是秦哥要开很亮的灯才能睡得着,沈总也得在一旁看着,否则......” 元致坐到她身旁,轻轻环上她的肩,安慰道:“没事,很快就会恢复正常的。” 遗扇眯着眼大量了他半晌,并没搭话,而是自然而然地换了个让他目瞪口呆的话题。 “元致,你说,我们现在发张这样那样的照片上小博,大半夜齁死全世界怎么样?” 任性的大影后瞅到挂钟上刚好十一点,也没在意这是别人的家,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热切注视着摸不着头脑的男盆友。 虽是不甚了解状况,元致还是笑得甜蜜,勾了勾唇。 “好!” 在他无比配合之下,一张在暖黄灯光下清晰映着小脚和大脚比成“v”字的图片,悄然在网络上走红。 本来还对“这样那样”抱有一丝幻想的元小宗,彻底坦荡了,但内心不由长叹。 果然不能太期待直女式女友的审美! 然而,即使主人们毫不在意,但短短十五分钟之内,看官数量就从万长到了千万,更有向亿冲刺的势头。 秀完恩爱就甩下手机,和男盆友跟主人道别后,麻溜打道回府的大影后,并没有在关注后续,只知道自己的任务没半会儿就给完成了。 深深感叹,夜猫子真多啊! 全然没想到一番网络热议凭空而起。 【扇姐是拍新戏么?甜剧?】 【没吧,可能是转发的。】 【哪能呢,就扇姐这活跃度几乎为负的,还是别为难她了......】 【果然,是恋爱了吗?】 【小宗小宗,必须是小宗!】 【就没人猜,是复婚吗?】 一致:【滚!】 ...... 许许多多网民们在分析是不是拍新戏,或者打算凭着男方那穿着黑色短袜的脚丫子去推测主人身份,有的更是想人肉出两人的“爱巢”。 反正这一股风吹着吹着就把扇姐给吹上头条了,精明地发现男主人极可能是小宗的遗宗cp,正欢快的像只小母鸡般相互奔告。 自发祈祷更多狗粮从天而降。 又又又收到无数问候来电的程大经纪人一把拍开小简扶着自己的手,打算拦车跑到无良影后面前进行大炮轰炸。 面色铁青,仰天长啸,差点把卡拉ok里的天花板给震碎:“妈的遗扇!你试试生完崽子再跟老子报告啊!” 对于程大经纪人来说,遗大影后不是深夜撒糖,而是搞事情,这一波下来都够齁他命了! 五十八、选择 北影某女生寝室。 见佟欣仍优哉游哉地照着镜子,隋迎风将纸巾、护肤品等一股脑都扫进了包包里,些许着急道:“阿欣,走吧,都快两点了,再不去,咱们就迟到了!” 佟欣笑着道:“迎风,咱们要不还是不去了吧,龙套试镜的机会多的是,可是,万一今晚的晚会咱准备不充分,或者赶不上?” “不去?”隋迎风稍稍蹙眉,“可是那是我...亲戚好不容易帮我们争取来的,还是金导的戏,就这样放弃了就太费心思啦!” 虽然知道好友有意向签约ac,今晚自己也是打算陪着她去壮壮胆,见识见识的,但也从没想过就这样浪费遗大影后可能刷人情牌弄来的锻炼机会,甚至,出道的机会。 她不傻,金导的戏,虽说选人也不大看金主什么的,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拥有试镜机会的。 佟欣接着道:“但,晚会七点开始,面试在下午三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一来一回也费时间,要是一不小心错过了,我怕我会后悔。” 有一句话她没说,金导只是一个导演,但今晚她们要见的、认识的,却是导演监制后面的大boss,这么一对比,孰轻孰重,自是见了分晓。 “赶得及的!”隋迎风点头保证,“我们把晚礼服、化妆品都装上,试镜结束后我们在片场洗手间就能换上,到时候跟ac那位陈经理约在片场门口等,岂不是大大节约了时间?” “这倒也可以。”佟欣幽幽放下小镜子,收拾自己去了。 最后还是说不过她,还是得乖乖随她一起去试镜。 两人到达面试场地时,离正式试镜的时间也不过只有十分多钟,场地内早已人声沸腾,认识的凑一起,看不对眼的互不搭理。 见隋迎风和佟欣进来,都不由暗暗打量了她们一眼,特别是触及到隋迎风那张脸上,心里不由自主升起了些警惕与戒备。 只见仍有些气喘的两位美女一青春活力,一温柔如水,一人似春日刚解冻而出的冰水,一张明丽的面容仿佛染上一层光华,一人如夏日凉风,弯起的眉眼瞧到哪里,哪里便柔情入心。 隋迎风今日打扮以简约为主,一身灰蓝色毛线外套外加一条浅蓝色牛仔裤,穿着崭新的小白鞋,礼貌而不失淡定地向众人点头致意,本不算得上热情的动作,却因为她那张明媚大气的俏脸增分不少。 端庄有内涵,又不显高傲,和外面的小妖精都不一样。 而身边的佟欣则一身粉白羊绒裙,搭着小皮靴,浅笑嫣然,只是那双杏眼中飞快闪过的一丝暗光并没人发现。 两人快速找了个位置坐下,跟身边人打过招呼就装着闭眼休息去了,没深聊下去的打算。 这个地方,显然不是交友场所,也不是打听八卦的地方。 到点开始,导演身边的助理向众人选不了试镜原则,在场人被分为五人一小组,结果会在所有人都试镜完后统一宣布,还特意交代大家要耐心等结果,因为最后可能还需有所调整。 所有人怀着忐忑而激动的心情被喊进房间开始了试镜,在这期间,隋迎风看着有人进去前傲气满满,出来后垂头丧气,有人一直神色不变,有人欢喜若狂。 果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而她只是暗暗调整呼吸,尽量调节好那开始绷紧的神经。 佟欣是在她之前试镜的,她抱了抱她,之后一个人顶着更加多、更加肆意的不善目光。 ... 当隋迎风结束面试后,已经下午快五点四十了,在场几百个人,她排在了后半边,自问不占优势,也不吃亏。 至于结果,长舒一口气,反正经历了,导演也没多做点评,不像对同组那位女生那样肯定的答案。 估计是没戏了,没想到,一个十八线千金小姐角色的竞争也这么剧烈,真是稍稍懈怠一下也感觉对不起自己。 甫一出来,她便迎上了佟欣那焦急的神情。 佟欣告诉她,刚刚ac的陈哥来电话了,说要她们赶紧出去,要带她们去专业沙龙上妆,今晚的晚会不能过于随意或敷衍。 隋迎风此时心里算得上是百味杂陈,虽然刚估计到自己也许选不上,但真的要提前走吗?走了就不知道结果了,万一有意外呢? 可是,垂下眼皮挡住明亮通透的黑眸,还是得选择啊...... 即使自己告诉过这位ac的经纪人,自己已经有了心仪的经纪公司,但人家还不介意,大方得很,看在佟欣的脸上,还要带上她去打通人脉。 这下,隋迎风也不好意思拂了人家的好意。 于是,这两人并未等到面试成绩宣布,就提前离席了。 其他人发现竞争力杠杠的那位自动走人了,不由舒心一叹! ... 试镜片场外。 魏凌子站边上等着自家老公去取车,却不经意看见了俩年轻女生上了一辆跑车,脸上若有所思。 思忖半会儿,还是举起了手机。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懒懒的,听的她想睡觉。 “遗扇,你那姨孙女今天有到二号片场试镜吗?” 作为新剧的第一(真)实(怀)力(孕)女配,大着肚子的魏凌子自是知道今天金导在这会弄什么龙套甄选的。 也了解大影后那偏心程度,绝对会帮忙虚虚搭一下线的,她也记得那小姑娘长什么样儿。 但对于她身边的人,真是吓得快要掉下巴了。 “有,怎么呢?”电话那头,遗扇抬手揉揉眼睛,困意还是满满的。 “你知道我在她身边见着谁吗?”说到这,凉凉“嘶”了一声,“是ac的陈谦一,陈谦一是谁你知道吧?” “谁啊?不认识!” “那我这么说你该清楚了吧,你少在北市待不知道,那个陈谦一近年势头很猛呢,听说他手下的艺人都升的很快!” 快速出道,快速拿奖,快速上位! 这背后有着什么,遗大影后也不难猜到。 “那跟小迎风有什么干系呢?” 管他红得发紫,少占用老娘的休息时间。 “你家晚辈就上了他的车,还是穿着晚礼服的,你也该知道,听说那云雀会就在今晚了!”说到这,魏凌子也不禁降低了声调。 在娱乐圈老人中,这事也是讳莫如深! 为何?利~色什么呗! 要不是前些天靳非带她回去时,无意间听到他那无良大哥和名流大嫂在吵架,才发现原来那人也暗戳戳地去过了几次云雀会。 当时可真是恶心死他们夫妻了,顿时想吐! 举办的人肯定百分百人面兽心! 五十九、潜入 “谢啦!”电话在魏凌子还没反应过来时便被狠狠挂了,只是那怒火的气息奔腾而出。 大影后麻溜挂了电话,一把从床上跳起,不信邪地掐了一把大腿。 我嚓!又是云雀会! 真疼! ac的贱人!敢趁老娘不注意,将老娘的姨孙女拐那种地方去?! 要是有什么头发丝被占便宜了,真是得分分钟“天冷陈破”啦! 电话铃又响了起来。 内心一抖一动地按了接听。 别是什么糟心消息啊! “扇姐,刚刚我去接小迎风她们,金导的助理说她们提前离开了,还有小迎风没面试上那个千金,反倒是金导看上她,想让她演的是那个女五号文艺青年呢!喂?扇姐,你在听吗?” 遗扇一边单手举手机,腾手扣上纽扣,赶忙料理好自己,蹭蹭蹭便往外奔去。 “继续!” “可是啊,扇姐,”电话里的小鱼充满了阴郁气息,“金导说,小迎风没遵守规则就提前离开,所以这女五号就又换人选了!我们都白费心思了......” “别吼了!让小杨盯稳了!我怀疑小迎风正去往他们那边,让他们找个人先拖住!” 虽然早就知道了云雀会举办的地址,但幸亏没撤走小杨他们,现在总算能用上一用了! “啊!?”小鱼只觉这老天莫不是想狠狠耍她? 好不容易即将来个有天赋和运气的艺人带带,现在机会就泡汤了,还牵扯到云雀会什么的。 自从见过言沐那天后,小鱼就凭着自己那傲视群雄的高科技不动声色去调查云雀会,这一查,就恨不得从未查过! 妈的,真的太恶心了。 以后在这圈里瞅谁都像披着人皮的禽兽,瞅谁都像脱光剥净的一团白肉。 真是忒考验人啦! “扇姐,上,赶紧干翻它!” 听到她这句话,遗扇就晓得了,这妮子绝对黑进人家“资源库”了。 不过,也好,远程控制的也上岗了! 剩下的,就交给她现场搞事吧! “挂了!” 大影后提气便跑,还边打电话给小宗交代情况,唬得小宗也想不顾一切跟着她去,毕竟那边,水可不浅。 可惜,那是不可能的。 水深水浅,大影后都能凭几之力,将水都给蒸发了! 就因为这个ac陈,就害得他们计划有变。 遗扇决定先一个人溜进去探探路,至于那邀请函?还是留给小宗他们吧。 ... 今晚的天黑得就像看不见尽头的沼泽,不见一丝星光。 金桐大酒店,北市第二大连锁酒店。 亦正是这次云雀会的举办地点。 此时的宣一辰,正披着一身黑皮夹克,挂着闪亮的耳钉,大佬似地听着经纪人的劝说。 心不在焉地扫过了从一辆跑车走下来的身影,立马呆若木鸡,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方向。 缓缓道:“林姐,不就是上台表演唱歌吗?我答应了。” 不应该啊?她怎么糊里糊涂就到这里来了呢? 太危险了,分分钟被啃得连骨头也不剩! 这些年要不是自家强势的老板压下,这些人还想着把手伸到他这里来了呢! “那就好啰!”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有些惊喜。 这小子总算会变通了,大家都在ac,虽然她也十分瞧不上陈谦一这种外表斯文的败类,但要是这次推脱不过来当表演嘉宾,那小气吧啦的男人指不定整天给他们找不舒服呢! 就在隋迎风三人下车走向大门时,小杨就给了手下一个信号,让他上去开始他的表演了。 至少要拖到扇姐来到呀! 只见一西装革履,梳着油亮板寸头的青年男子,十分气势汹涌朝着看似温文尔雅的陈谦一撞去。 说时迟,那时快,极速摊在了他的身上。 暗中用劲,两人“嘭”一下以极为奇特的姿势倒下。 闭着眼睛任陈谦一怎么推也推不开! 看到这,隐在一边的小杨嘴角抽搐。 这大影后哪里找来的活宝啊?这碰瓷技术练过啊! 一旁愣着的隋迎风和佟欣反应过来,正欲上前帮忙拉开男人。 手下二号上场。 操着一口浓重气息不知哪里的乡音的“老大爷”,颤巍巍地伸出手拦着俩小姑娘问路。 可惜言语不通,鸡同鸭讲! 两人急得上火,说又说不明白,人家又烂着不用走。 这时,小杨眼尖地瞄到,风娱那位小沈总带着两位黑衣保镖出来了。 看他警惕地扫视四周的样子,小杨不禁心下一凛。 这人不好对付啊! “眼睛杨,赶紧让那两个活宝回来,扇姐早就溜进去了!” 啊?这下小杨都被整糊涂了。 赶紧通过蓝牙,火速召回自家的两只“拦路虎”。 两人一收到信号,便以冲刺般的速度冲进夜幕里,撒丫子跑开了。 看得在场几人都是一脸蒙圈,小沈总和保镖都来不及阻止,只能腆着笑脸,一脸深意地偷偷打量着两个新鲜的面孔。 和陈谦一心知肚明一对视,便带着众人进酒店了。 此时,伪装好自己的遗扇,早已溜到宴会大厅了。 离正式开始的时间尚有段距离,到了的都是一些精心打扮,打算通过各种方式吸引人眼球的男女们。 遗扇除了带了个桃花型面具,换了身黑色的礼服,其实并没有掩饰什么。 在这种地方,有的人光明正大养金丝雀,也有的人毫不羞耻当人小三儿,但也有一些平日爱惜脸面的,想玩,却不想被太多人知道的。 用面具、墨镜、帽子等各种面具的人,比比皆是,遗大影后除了气质出挑了些,身材好了些,也没别的不同。 她给人的感觉,更像一个狩猎者,而非,猎物。 上前主动表达意思的,都是些面生的年轻男孩,红着一张脸,抿着红唇,就打算倚在某人身上。 可惜,不知风情的遗大影后,总是一个箭步,或者一个拐弯,便令其他暗中窥伺者止步不前了。 其中不乏圈内大佬的暗中观察,可惜,出于各种担忧,或者先天的感知,都躲得远远的。 于是,当宴会即将开始时,衣香鬓影,美色遍地,灯影暧昧。 遗大影后的身边,却愣是出现了一个奇特的真空圈,瞅得后到的人都不明所以。 正与人相谈正欢,打算收敛羽翼再找机会狠狠击落遗大影后的小沈总,不知为何,总感觉背脊和后脑勺都凉飕飕的。 有种特别不祥的预感! 六十、狗东西 经过酒店中央的大型音乐喷泉,走近酒店内部,华丽的欧式风情,光可鉴人的浅金色花纹大理石地板,挂着名贵油画的长廊,有别于“如意”偏向于中式风格的装潢,却依然贵气得令人赞叹。 隋迎风目不斜视地跟着陈谦一他们身后,挺直腰杆子走向今晚的宴会场地,虽然惊讶于一路上偶尔遇见一些平日只会在电视新闻才能见到的熟悉面孔,但她依然能保持镇定,不让自己临时怯场。 她们到的时候,场地还算空旷,身边的佟欣挂着热情的笑容跟带路的那位先生说着话,她看似在一旁淡淡听着,实则默默发呆。 其实,自从知道这位看起来儒雅的先生是风娱的那位总裁后,她便顿时熄了为了好友的体面和交际礼仪去应付他的心思。 这位,多亏了小鱼姐的爱吐槽,对于她来说,简直耳熟能详。 所谓表面君子背后狠狼,说的就是他。 先不提如何在十几个堂兄弟、堂叔伯手中一举风风火火拿下遗大影后的伯乐——老沈总的风娱的控制权,再看她对于遗大影后屡次的暗暗耍贱招,这人真的阴谋手段,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她不想勉强自己去硬核他,也不想得罪他,就只好礼貌当个旁听的了。 偏偏这位在和佟欣聊天时,时不时将话题带向她,那投射过来的目光,不知怎的,看得隋迎风鸡皮疙瘩都上线了。 “陈哥,沈总,失陪一下,我先下去补补妆。” 隋迎风扬起笑脸,朝佟欣点点头,看向众人道。 正当她以为佟欣会跟她一起时,出乎意料的,佟欣拒绝了。 “你先去吧,迎风,我等一下再去,我对沈总说的创业故事很感兴趣呢!” 说着,咬咬红唇,期待地看向沈林。 沈林瞬间回她一个温和一笑。 有心告诉她沈林的真面目,但看她明显有自己的打算,隋迎风只好自己一人离开了。 想起人模人样的沈林在她转身之际,看过来时眼中流露出的露骨的打量,她瞬间有了些不好的猜测,但又怕自己多想。 冷冷地扬起一把水,胡乱地拍在脸上,隋迎风鼓励般暗暗为自己打气。 看着明亮洁净的半身镜里那脸上挂着残余水珠的脸蛋儿,也许觉得寒冷能安抚内心的不安,她又拍了几次。 直到那张白嫩如玉的脸上泛起丝丝红晕,才停止了动作。 带着好不容易回归的冷静,她慢慢踏出洗手间,再次挺胸,挂着一身从容。 “啊!” 没走几步,突然冲出一个黑衣人,飞速跑过来,捂着她的嘴,就把她拉进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她只来得及低低喊了声。 吓得她浑身的血都像瞬间凝固起来了,脸色再次回归苍白。 “嘘,小声些,迎风,是我!” 黑衣人一把将她转过身,这才放开放在她唇上的手。 “宣一辰?怎么是你?你刚刚......”吓死我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又被捂嘴了。 宣一辰侧眼看向光亮处,刚好有人走了过去,示意她放轻声。 满脸错愕,隋迎风还是乖乖点头。 “迎风,听好!千万别喝餐桌上的任何饮料!听明白了吗?”宣一辰盯着她的双眸,神情极其冷凝。 “为什么?”她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他。 你为什么出现的这么突然?为什么要特意告诉她这些?太多的疑问浮现在脑袋里,使得她忽略了宣一辰话里的意味。 “来不及解释了,总之你记住我的话,如果,如果真的有什么发生的话,你就说是我的女朋友!”希望他们能顾忌自家老板! 若是能看到他此时的表情,那绝对是焦躁不安的。 说完,便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一切小心!” 宣一辰快速离开了,就像他出现那样。 莫名其妙!这是隋迎风对这短暂的相遇的总结。 什么人?谁稀罕呢! 还敢这么命令她?见鬼去吧,女朋友! 咬着下唇,恶狠狠地朝他离开的身影呸了几下。 当她回到会场时,陈谦一让他们饿了渴了可以去桌上拿东西填肚子时,她忽然想起了宣一辰的话,就推脱还不口渴了。 离开了一会儿又回来的沈林,看到两人并没有饮料时,便准备一展绅士风度,帮她们拿。 佟欣笑着推脱:“沈总,还是不麻烦您了,我们去拿便好,是不是啊,迎风?” 隋迎风偷偷叹了口气,这她们却是是有点奇怪,这人陆陆续续进来了,不管渴不渴,手上都捧着个酒杯,就数她们两手空空,看上去有些另类。 理智回笼,慢慢明白过来,宴会可能不像旁边的陈谦一那样说的简单,人家也不是那么完全像伯乐遇马那样的。 但是打草惊蛇是要不得的,最后还是逃不过要拿饮料。 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后,余光不小心看到有侍应捧着托盘。 霎时灵光一闪,有了! “是的,沈总,这事我们来就好,香槟可以吗?” 她一边说,便迈着大步子往侍应那一拦,让她过来给几人送酒。 桌上的不行,侍应拿的总可以了吧! 侍应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便跟着过去了。 看着她的笑,隋迎风莫名觉得有一丝熟悉感。 “几位请慢用,这是我们新研发的香槟。”侍应脸上挂着礼貌又不失气度的微笑,让人感觉不到敷衍或谄媚。 “哦,”作为几人之中身份地位最高的沈林举杯一尝,喝了两口,脸色如常,笑容没变,“这味道有点特别,挺新鲜的。” 即使尝下去味道甚是奇葩,他也一如既往的温和。 “是么?”其他三人跟着一尝。 一言难尽,酸酸的,咸咸的,有点涩! 还是笑着认同! 侍应嘴边弧度更大:“谢谢几位对酒品的赞赏,我想,我们的调酒师一定对此感到非常荣幸的。” 心情颇好的深藏功与名。 “......” 一身黑白女西装的侍应还非常好心地为几人再次添上酒,美名其曰是对他们赏识的回礼。 几人再次僵着笑脸接受了。 亏得隋迎风喝的不多,添的就少了。 “对了,这位先生,您是第一位对新品认可的人,您可有兴趣知道它的名字?” 侍应笑盈盈看向沈林。 “自然。”再次在热烈的目光下喝了几口的人,终于稍稍变了脸色。 看你这么爱装!隋迎风悄悄在心里幸灾乐祸。 “狗东西!” “啊?”男人错愕,有些没听清楚。 “狗东西,先生,名字就叫狗东西!”侍应眉眼弯弯,利落转身离去。 在场人:...... 沈林此时那张脸啊,瞬时一黑到底! 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被人耍了,他就不能高坐风娱,回家捡牛粪好了。 当他示意身后保镖跟上侍应时,那人却早已融入人群,消失不见了! 不怀好意的两个男人,这时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云雀会为了增加保密性,从来不用侍应的! 六十一、好这口呢 作为深藏功与名的调酒师加全场唯一侍应,遗大影后迅速回到洗手间,洗掉脸上的化妆品,再惬意地给自己抹上滋养水。 一把扔掉西装,美滋滋地套上一身宽松黑色晚礼服,黑色蕾丝窄袖子,从上到下,呈宽松的a字型,全身无花纹,却显得简约又气度高华,脚上却还是那双平底休闲小皮鞋。 套上桃花面具,遗大影后步态从容,一身典雅地走向会场中央,单是那身霸气与神秘,便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这便有了之前花团锦簇中的真空圈子。 目光遥遥放在会场前方那大型的t台上,便看到了宣一辰那傻子穿着一身牛郎风似的黑色皮衣皮裤,吊儿郎当地走上台,拿起麦克风就快开始胡乱吼了起来。 其实,宣一辰作为国内最顶级的鲜肉流量,不管是实力还是美貌,都是杠杠的,人家也为自己的偶像剧唱了不少主题曲,歌唱的绝对算不上难听。 只是看他那不走心的唱法,听得要(看)求(人)非常(挑)高(剔)的遗大影后真想拿起蛋糕就砸上去喊他下台。 心里还吐糟他没点节操,如今竟沦落到“卖身”来这里唱歌!真是世风日下! 完全没想到人家是因为担心她的晚辈,才勉强答应上台表演的。 遗扇带着一张风格特异的面具,一身宠辱不惊地站在台下,倚在餐桌边歪着头打量四周。 五年前,遗扇闯进云雀会时,场地晦暗无光,只些微能引路的荧光灯散落墙边,远远看去,除去聊聊弱光,漆黑如夜,走近一看,却是衣着清凉、动作放肆的都市男男女女相据一地,行为大胆的看得人想戳瞎双眼。 今晚,还是第一次,在这光明如昼的情况下瞧这云雀会。 现在这么一看,倒与平日里那些大型宴会没什么两样,这是只表面风光永远只是表面的,黑夜要来时,谁也阻挡不了。 随着圈中迟到的各色大佬的到来,人群中再次掀起了交际的热潮,台上表演着的宣一辰就像一个瞬间被打脸的小龙套,被众人弃之脑后了,只有少数的女性“参与者”停留在台前,用狩猎的眼光,肆无忌惮地看着。 瞧着这情况,遗扇就知道,距离黑暗到来的时间,只剩不多了。 从袖子掏出手机,在过来拿东西吃喝的宾客迥异的目光下,她一脸坦然地按着手机,也知道了,小宗他们就在酒店门口了。 有刚进来的大佬见到遗扇那恣意的样子,却没人敢上前搭讪,觉着十分有挑战性,便拿着一杯酒,挂着浅笑,荡漾过来了。 “小姐,一个人?赏脸喝一杯吗?”说着,酒杯便不容推举地递到了遗扇的面前。 “你才是小姐,全家都是小姐!”仍旧低头摆弄手机,面具下的双眼微微眯起,有点渗人。 大佬脸上的笑容一顿,被她不识抬举的话给惹恼了。 “你这是不给我面子啊,知道我是谁吗?”男人出言威胁,没有一个人敢这么放肆对他,无论男女! 遗扇将手机打了几个字,毫不避讳男人,便将手机塞到看起来很窄的袖子里的。 这怪异的行为让黑着脸的男人顿时无语了,自己莫不是一不小心撩了个神经病? 大影后直起身子,抬起头看他,一字一顿,非常认真道:“我哪次给过你面子啦,至于你是谁?我晓得啊,不就是不·举兄嘛!” 这看着长得还可以的大佬,她真的认识,两人也算是孽缘了。 当年她急着满场找秦伊的下落,便把在场的男一对儿都给暴力翻了个遍。 很不幸,这位初次与会的大佬,正提枪上场之际,便被人一脚踢飞了,当场的,兴致都给吓飞了! 悲催的是,最后还给人赠了一个不怀好意的嫌弃眼神,还有一句“人渣怂蛋”! 自此之后,每次想这样那样,噩梦都不能停,谁料到,五年后,这伤心事再次被人提起。 男人顿时脸色爆红,暴躁得像一头被人踩中尾巴的炸毛狮子。 “小娘们,说谁呢!”那恶狠狠的眼神,以及阴郁,吓得想过来拿酒的人瞬间倒了回去。 妈呀!好可怕,有人恼羞成怒啦! 随着宣一辰歌声的结束,悠悠下台,舞台上,一群赤着胳膊的型男和露胳膊露腿的美女们热情蹦上台子。 也就意味着,与会者期待的“好戏”,也即将上演。 遗大影后视线一转,便看到了旁边不受男人影响,正欲拿起酒杯的靓丽女孩。 ......无语仰头感叹,这是哪里来的大聚会啊! 没时间搭理这位不·举男,声线阴恻恻的:“老娘生平最讨厌长得人模人样的不举男在我面前使劲作的,你要是再不滚,信不信我直接将你送进剧组当公公呢!” 看她那危险的眼神,即使看不到脸,大佬后背一寒,这人真的知晓自己的秘密! 于是,只好一脸受到惊吓地溜了。 太恐怖了,实在太恐怖了,想来不能多待,赶紧回家才是明智之举! 他不知道,正是这提前回家之举,让他以后比其他人减少了数不尽的阴影! 一语吓走大佬后,遗扇直接按住女生拿酒杯的手。 拉起她的手腕,直接把她拉近怀里。 分布四周,被拒绝了仍旧默默关注这边的男人们,瞬间明悟! 怪不得不接受他们呢,原来是好这口啊! 遗扇对着女生低语:“听着,赶紧发信息给令唐,让他开车来接你现在跟着我,我带你出去!” 女生,显然就是令唐现任的年轻女友——方亭琳。 糊里糊涂的女生看着遗扇微微掀起的面具。 有一瞬间都是蒙的!大影后玩角色扮演呢! “嘘!”遗扇一指阻止她出声。 继续说道:“这是圈里的男女交易场所,我这么说,你该明白了吧?” 方亭琳顷刻便脸色全白了。 她没怀疑遗扇的话,是因为她没必要骗她,而且,她来这里也是不明状况的,经纪人有事请假回家,是公司另一个经纪人带她来的。 谁知道就遇到这事了。 遗扇看她的呆样,也就知道还是得自己通知令唐来接人了。 “跟着我,现在走,别说话,交给我!” 话落,便牵着方亭琳从容地往门外走去了。 看得暗自歪歪的众人都大失所望。 敢情神秘美人就这么果断地挑好了今晚的小甜点了,都没自己上场的机会,桑心! 六十二、你帮她用吗 云雀会宴会大厅,台上热歌劲舞,台下欢歌笑语,欢呼雀跃声处处可闻,有不少衣着光鲜的男女们,目光稍一碰上便火花四溅,视线紧紧地胶在了一起。 “小鱼,注意留意陈谦一的动向,我先出去一下!” 遗扇拉着方亭琳“嗒嗒嗒”走向门口,手上摆弄着粉色的面具一角,低声道。 神情恍惚的方亭琳只约约听到几个字,只觉大影后的是有备而来的,和她这种随便被拐来的就是不一样。 “明白,一切小心!” 进场前,小杨的那两位碰瓷专业户帮手,早已在几人的肢体接触间,将微不可见的摄像头随手别在了陈谦一和隋迎风的身上,好应付突发状况,小鱼则负责全场监控。 遗扇渐渐放下速度,靠近大门的地方见不到一丝人影。 “方小姐,听着,你出去后到酒店左边靠边儿不远处找一辆幽蓝色的超跑,在里面等着,令唐会来找你,关于这里的东西,就不必提起了,”遗扇将车钥匙从袖子掏出,递给她,想了想,继续道,“哦,还有,记得替我锁好车,很贵的!” 脑子还有点慌的女孩简直是哭笑不得了,大影后真性情啊! 两人到达大门处时,一扇门是虚掩着的。 方亭琳觉得生机就在眼前,但遗扇被未因此而有一丝放松。 默默朝方亭琳递了见机行事的眼神,也不管她是否明白,便抬手准备拉开门了。 门外刹那间响起了零碎有序的脚步声,两人甫一迈出大厅,便看到了门外那四位分列两行的黑衣保镖,在这长而空旷的长廊里显得有些诡异。 方亭琳见这阵仗,忽的愣了。 神情严肃的保安们没想到会是两个小姑娘,领头人掀起嘴角跟两人点头致意便询问两人有什么需要帮忙。 遗扇看着众人,目光恣意,一脸高贵清冷,淡淡勾起嘴角。 “哦?我的女伴有些不舒服,刚好来那个了,需要回车上拿些东西,你们是可以帮她拿来用,还是能替她难受啊?” 本来就有些怯场的方亭琳拉着遗扇的手顿时一僵,毫无血色的脸上再添上一丝僵硬,瞧着倒真有些女生不舒服的模样。 全体保安:......哪里来的特殊爱好女人啊! 大影后眸子里是说不出来的桀骜不羁,恣意不逊,走廊上的昏暗灯光打在她那张粉色面具上,恶劣极了! 见她们如此表现,也不可能是临时溜走或是来搞破坏之人,对方便识趣让开一条道,恭敬等待她们离开。 遗扇并没理会他们的反应,暗示性极强地把玩了一会儿方亭琳散落在颊边的一缕细丝,轻轻一吻。 这一吻,让在场人的眉心都不由一跳。 “若是实在难受,便在车内等着,我让‘管家’来接你回家休息。” 两人对望一眼,方亭琳乖巧点头,脸上有些红,露出如白天鹅般弧度极美的脖子。 半晌,视线一转,凉凉落在保安队长身上,“我家亲爱的不大舒坦,就有劳你带她出去了,要是不小心晕倒什么的,倒也有人能知会我一下。” 保安队长自是没有不应的,脸上笑眯眯,心里却在吐槽这个见惯不惯的渣女,爱好奇特就算了,现在家里这个都快倒了,自己还打算在里面风流快活,造孽啊。 等遗扇交代好,便一脸恭敬地带着人往电梯走去了,遗扇看着两人的背影,眸色沉沉。 今晚的云雀会,看着正正当当,安保也同普通的宴会一样,但遗扇却能感受到,守在门外的保安,目光尤为锐利,眼睛像安装了探测雷达般,隐晦地盯着进场的每个人看,仿佛在进行脸部识别。 遗大影后溜进来时,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 虽说将邀请函留给小宗他们用的行为,看着很潇洒,但明白人都知道云雀会不好进,否则大影后也不用让言沐帮忙弄来邀请函。 恰巧她到酒店门口不久,一位穿着黑色晚礼服的女士便挽着一个油腻男人的手神情高傲地进入了酒店,不多时又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而遗大影后发现两人身形和身上的衣服都比较相似,不细看分不出来,于是趁女人离开好一会儿的这个节骨眼,带着面具就大大咧咧地往里面走去。 许是两人打扮过分相似,或是大影后太过气质不俗了,一点儿也不像偷偷混进来的人,大门检查邀请函的人并没对她进行阻拦或要求出示邀请函。 毕竟云雀会有个规矩,可以带人来,而当时作为被带来的“女人”,自是无须重复不必要的动作的。 就这样明目张胆的,遗大影后极为顺利地溜了进来,至于那位被无名顶替的女士?大影后表示今晚风太大,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遗扇返回大厅不久,璀璨华丽的灯光于一瞬间全部熄灭,暧昧又黯淡的点点灯光随着黑暗摇曳而来。 还是换汤不换药啊! 同样的布置,只是地方不同啊,看来,这云雀会背后之人,狂妄又自大,想来是从没把她曾经的话放心上吧。 遗扇在黑暗中轻扯嘴角,拿起手机拨给元致:“你们可以进来了,只是有点黑,照顾好秦哥!” 但愿秦哥不会看到这熟悉的黑暗和氛围就止步不前了! “好,你那边都好吗?” 跟身边几人交换眼神,自从知道了隋迎风被人骗着也到这里时,元致便有点担心遗扇会心里难受,或是遇到其他不好的事...... 她脸上的表情看似没什么变化,心里却因为他的话一柔。 “没事,倒是你,可得好好注意些,别一不小心就给人占便宜啦!” 元致不禁莞尔,“没人能占我便宜,除了你。” “呵呵,那就在这里恭候大驾啰!” 在他温柔撩人的笑声中,遗扇一手拍打算在乌漆墨黑中作死吃她豆腐的魑魅魍魉,一手拿着手机,开着手电筒,将灯光打在自己脸上,不徐不缓地往动静有点大的角落走去。 此时,她早已扔掉了面具,露出自己那张化妆后显得惨白的侧脸,加上灯光的衬托,那张脸更是白的吓人,不小心瞄到的人魂都吓飞了。 她慢条斯理地走到人家办事的地方,先关掉灯,偏头一凑过去,再立马开上,整得一时半会儿,这个场地惨叫连连。 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是人家的情趣呢! 六十三、是你的福气 披头散发,一身黑裙,一脸雪白的遗扇,在实践了无数次的“试胆游戏”,为无数男女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之后,这时才决定乖乖地去瞧瞧现在不知身处何处的姨孙女。 小鱼那没什么消息传过来,那就说明是好消息,至少小迎风的清白还没有被什么人惦记上。 就在她不紧不慢走着的时候,小鱼的消息便来了。 “扇姐,你快些,刚刚小迎风被风娱老男人带到了一个门外右手边的一个房间,具体的你先迈开脚,我再详细说!” 声音急躁急躁的,唬了遗大影后好一会儿。 敢情本扇在这待着是浪费时间?大影后一脸不爽,再次打开手电筒,决定吓人一路。 再无数人的尖叫和愤怒中,无动于衷的遗扇总算是出到了走廊。 还在外面守着的保安们看着这有些眼熟的女人不由一愣,还未及看清她的面容,便被她此时的一身怨念给震开了。 本来本着除了“熟客”外不放任何人离开的队长想上前一步堵她的,大影后压低嗓声,翻着白眼道:“再多事就把你们扔进去!” 众人心一寒:这可使不得啊,先不说他们看不看得住这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女人,再说,真要被扔进去,这一生可就毁啦,里面那群禽兽可是会录像的喂! 没人拦路,遗扇再次慢条斯理地致电小宗:“元致,进去后先找个地方待着,里面乱得很呢,我先把小迎风这不省心的熊孩子给拎回来。” 元致了然,一时对此不知说什么才好。 她没有捡到其他不认识的人,就证明暂时还没发现有人像言沐、秦伊和隋迎风那样被骗来的。 但有些不是滋味的是,这么多主动的圈中年轻人通过这种方式想上位,他们老一辈所做的工作是不是还不到位呢。 别问他为何如此感慨,任每一个真正热爱演员生涯的人来说,还娱乐圈一身公正干净,正是他们这些年来想以己及人的,可惜,还是任重道远。 话说,在小鱼的指引下,遗扇终于找到了风娱那位极有可能待的房间。 边上还有两保镖给守着,可见那缺德的龟孙子是坏事做多了,时刻都担心着自己被别人打击报复。 她慢条斯理地走了过去,俩保安觑了她一眼便合上眼睛继续待着,显然不把她放在眼里。 就在他们闭上眼的一瞬间,遗扇轻轻地对着蓝牙耳机喊了声“小鱼”。 另一头的小鱼双手翻飞,直接黑掉了酒店的监控。 利落抬手,凌空连续劈了两下,两个大人影“啪嗒”一声,立马倒在了猩红的地毯上。 大影后低头看着这两人略略沉吟,之后将他们两人摆在了一旁,就着坐着的姿势,大块头一号将头倚在了大块头二号的肩上,两人神色平静安谧。 啧啧啧,真是岁月静好啊! 遗扇摸着下巴感叹道,就是长得有那么点不尽如人意,少了些唯美。 遂不再管他们,倒也不怎么急着进去,她将头微微靠在门上,打算听听墙角。 房间内,仗着自己脑袋子转的比较快的隋迎风,悲催地再次被了。 看着关上门,此时正一脸贱笑看着自己的男人。 隋迎风平复了内心的愤恨:“沈总,请问您不是带我去找阿欣的吗?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在这里待着啦!” 这一声“我们”喊得她自己都有些想吐。 这人面兽心的狗男人,竟然仗着自己对好友的关心骗她,偏偏不能跟他硬碰,只好暂时虚以委蛇了。 沈林听了她天真的话,倒是慢慢笑开了,嘴角弯的更加愉悦:“小隋啊,你是聪明人,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只要你好好跟着我,现在圈里当红小花有的,你也可以有!” 隋迎风暗暗咬牙:“沈总,我听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绝对不能气馁,也不能惹怒他。 “呵呵,”沈林朝她走近了几步,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那恶劣的视线时不时包围着她,“女人啊,就是得乖巧些,太过聪明了,最后可是什么都捞不着的。” 闻言,隋迎风撇掉脸上的丝丝不安,壮着胆子淡淡看向他:“靠别人得来的,可是随时会鸡飞蛋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呢!” 见她也不装傻充愣了,沈林反倒是开心大笑,眼睛闪过一丝阴沉。 什么玩意?装女性自强不息?好女人哪儿会进娱乐圈呢! 忽然想到什么,他转头朝洗手间喊了声:“出来吧,教教这位规矩!” 话落,一位只围着半身浴巾,露着大腿,脸上有着美人痣的女人妩媚而出。 看着这穿着西装的男人谄媚一笑,暗暗瞪了站在一旁的隋迎风一眼。 忽然跪在男人脚边,抬着小脸,微微摩擦男人的西装裤。 低下得简直毫无尊严! 隋迎风心底一叹,垂下眼眸,掩盖眼底情绪。 竟然真的是陈璐! 果真是她陷害的扇姐,还跟这个男人有交集。 还是这种恶心人的关系。 沈林递给陈璐一个眼神,陈璐便乖乖起身,慢慢走到隋迎风面前,抬起她那涂着大红色指甲油的手,于一瞬间捏紧了隋迎风的下巴。 隋迎风虽然比她高一些,却来不及反应,被她一手控制,一手捏着,下巴不多时便传来一阵痛意。 肯定是破皮了! 这个助纣为虐,毫无节操的女人!隋迎风狠狠地回瞪她一眼。 陈璐眼一阴,正要加重力度,先前没阻止她动作的男人就冷冷开口了。 “好了,便弄坏她,让我没了兴致就要你好看!” “是,沈总,反正她是笼中之鸟插翅难飞,再怎么折腾,还不是您到嘴里的肉么!” “嗯!” 听着两人互动的隋迎风心里一泛酸,差点就吐了出来。 许是她的表情激怒了表情一直阴郁的女人,陈璐一个使劲儿,两手分开用力,便把她往床上扔了过去。 一直对她冷脸的男人此时终于对她露出了一个赞赏的笑容,缓缓站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一直在用力挣扎,却又被陈璐反武力镇压的隋迎风。 “消停些吧,你再反抗都没人帮你的,若是知道,你那朋友想来是十分妒忌你被我带走呢!” “不可能!你这么恶心,谁稀罕!”隋迎风终于忍不住,红着眼睛骂他。 “啧啧,像你这么蠢的,我一年也见不少了,”男人抬手解开西服扣子,转头对着陈璐,“你先回盥洗室待着,完事再出来!” 陈璐腆着笑脸应道,“沈总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不知好歹!” 隋迎风半晌不出声,尔后反瞪她,“这样的福气,谁爱要谁要!” 六十四、门内门外 方亭琳在保安密切的注视下,强装淡定往酒店外走去。 亏得遗扇的超跑颜色特别,停得也不算远,找着也不费功夫。 走了这一路,似乎还有一种被人盯上的恶寒之感,吹过来的夜风冷岑岑的,很渗人。 她掏出钥匙开门的手,仍有些余留的颤抖,动了几下,才终于开门坐进后座。 没有开灯,就这样在黑暗中紧紧地环抱着自己,静静等着,相信令唐很快就会找来的。 独自一人待了不知多久,她的身体忽然狠狠地抖了起来,背上隐约还有些冷汗,当时她跟在遗扇后面走过一段,那时没留意,现在才回想起自己曾在角落看到了很不堪入目的一幕——男人的撕扯,女人的残破。 方亭琳虽有些天真,但不笨,公司那位经纪人帮她拿包后便消失不见了,她就知晓对方是有预谋毁了自己的,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样算了! 她死死咬紧下唇,手也紧紧握拳。 “啪啪!”车窗外忽的出现了一块阴影。 见此,方亭琳飞快打开车门,就着坐着的姿势就用力地抱着来人的腰。 “没事了,阿琳,别怕,我在。”令唐沉稳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方亭琳没说话,只是抱的更使劲了。 令唐幽幽一叹,关好车门,将女友半抱着带自己车里。 “阿琳,以后有事提前告诉我,若是你想去宴会,我帮你安排,别再自己冒险了。” 大总裁凝视女友,又不禁提醒她行事不能过于大意。 听到这里,方亭琳马上抬起头,直视他。 “不用,阿唐,我的工作我自己可以搞定,不用你帮忙!”靠自己走到娱乐圈顶端,这是她的坚持。 “但是万一再遇到这种情况,就很无奈了,若不是刚好遗扇也在,你就很难全身而退了。” 他抓着女友的肩膀,一脸严肃,又道:“我不是想插手你的事,只是像云雀会这样有身份的人办的亏心事,不是大众知晓的,我怕你不小心吃亏了。” “敢情是怪我的身份不够吗?”方亭琳脸色青白,呛了他一声。 “明明是你们这些纨绔子弟做的缺德事,凭什么我们受罪呢!” 有身份就了不起吗?有权就能随便压迫别人吗?简直无耻! 她今晚遭受的所有恐惧或不满,像是在此时通通朝令唐涌去了。 令大总裁一时无语,理解女友现在的心情,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只好将外套披在她身上,沉默开车送她回家了。 路上,他意外问了句。 “阿琳,你离开时,遗扇走了么?”虽然两人没男女之情,但也算朋友,在那种地方,女生往往是很吃亏的。 方亭琳听了,眉心一跳,垂下眼帘,眼里有些复杂,“可能吧,是扇姐让人送我出来了,想来很快就会走了吧。” 不知为何,下意识隐瞒了遗扇好像有事要做的事实。 “嗯。”那就好,令唐淡淡点头,没再问什么。 ... 酒店的隔音很好,洗手间内的陈璐也不会出声打扰沈林,沈林一步一步靠近,脚步很轻,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房间的窗户倒是大开着,时不时“呜呜”一响,衬得外面的天空又冷又黑。 隋迎风一下子从床上跳到窗户边,稍稍伸头往外面瞧了一眼,脸色愈加苍白。 男人嘲讽一笑:“呵!你倒是试试啊,这可是六楼!”话语里是掩盖不住的轻蔑意味。 语调很是轻佻,让人听着极为不舒服。 知道一条路走不通,隋迎风只好飞快从床头柜上一把拽过台灯。死死护在胸前,“来啊!大不了两败俱伤而已!” 男人眉头一挑,讥讽不便,随后在脱掉的外套口袋拿出了一样东西。 待那件东西显出全貌后,隋迎风脸色唰一下变得灰白。 竟然是一根针筒!人渣! “要么是你乖乖配合,要么就让你试试被动配合的滋味,你是想进圈子吧?但是,如果沾上这好东西,你说,你会不会一辈子都只能像条狗一样对着我摇尾乞怜呢?” 沈林一边摆弄着那根针管,一边看戏般望着隋迎风。 隋迎风从未尝过绝望的滋味,虽然现在看起来没受伤,完好无损,只是接下来要面对的,都是无间深渊,只不过是深度不一而已。 她顿时有些懊悔自己的盲目自信,要是多跟遗扇他们商量一下就好了。 不过,不到最后一刻,她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就算那样,你觉得我会妥协么?” 她一改避开他的态度,反而举起扯坏了电线的台灯毫不畏惧的朝着他,主动朝他逼了过去。 她一步要响三下,在不被发现时直接夺门而出! 没走几步,看起来饶有兴致的男人便洞悉了她的想法,飞速跨步到她身边,狠狠地拍下了她拿在手上的台灯。 台灯无声在房间里的地毯掉落,就好比隋迎风那刚见到一丝光亮的心重新坠入黑暗。 闷闷的,慌乱的。 瞧着她脸上闪过的慌张,沈林一手紧紧锁上她的脖子,用力将她按倒在一旁的沙发上,完全不理会她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样子。 “我都说过不要激怒我,偏你不听,就尝尝后果吧,呵,想逃?门都反锁了,你说能行吗?”他挨近她的耳边,如情人低语,直直看着她因恐惧而放大的瞳孔,脸上染上笑意。 “没人能帮你的。” 他重复,如恶魔夜语。 “嘭嘭!”“嘭嘭!”突然传来的拍门声把屋里的几人吓了个激灵。 “你们干什么呢!都说了没重要事就别打扰我!” 沈林脑袋一转,觉得肯定是那两个不懂事的保镖给自己找事。 然而拍门声还在继续。 “赶紧停下,老子还要办事儿呢,有事明天再说吧!”他又吼了一声。 “嘭嘭嘭嘭嘭嘭!”话落不久,响声变得更为急促了。 沈林顿时警觉,和洗手间里出来的陈璐对视一眼...... 门外。 遗大影后翘着双手靠在墙上,神情是说不出的惬意,就如置身于乐声美妙的音乐会中。 歪着头看着使劲儿拍门的黑衣男子,轻笑道:“还拍呢?找就说了拍是没用的,找个开锁匠倒来的快!” 像那种办坏事的圈中大佬,肯定是罪案累累的,这防打扰的手段也是研究过的。 闻言,黑衣男人,也就是宣一辰迅速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哟,大妈,好歹人家是你的亲戚啊,有你这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吗!” 语气满是质问,以及急躁担忧。 没管他的不满,遗扇慢悠悠走到他面前。 极为随意地揉了揉双手,“闪开!” “什...”么?他话未说完,便被一掌拨开了。 还是熟悉的人,熟悉的力度! “砰”地一声,电光火石间,在他们面前的大门便被人残酷地踢倒在地了。 门内门外,十双眼睛,死寂般的对视。 六十五、配合演出的你,面目可憎 如被人按了暂停键般的对视后,宣一辰以及沈林、陈璐和隋迎风都惊愕得无法言语,只目怔口哆地望着某人这时才意犹未尽收回的腿。 “看什么看,耍流氓呢!”遗扇朝房内沈林一吼。 亏得姐穿的是长裙,想占姐的便宜?想的美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沈林在外界印象中的那身文雅的气息悉数散去,顿时像一个疯子般喊着。 他身后仍惊魂未定的陈璐,在遗扇那轻轻瞥来的一眼后,所有想出口的恶言都像哽在了喉间,胀得生疼。 最淡定的还是要说经历过逃跑不成、求救无门,现在却意外得救的隋迎风了。 扇姐真是我扇姐,从来都暴力又迷人! “谁看你呢!”见着隋迎风俏生生立在面前的宣一辰终于放下心头大石,心情颇好地朝大影后翻了个白眼。 遗扇没说话,瞅了他一眼,惊得宣一辰立马收声,那条踹门的腿“风情”还在,尚不宜挑衅。 大佬般环抱双手,后边儿跟着小弱鸡宣一辰,遗扇勾起一边嘴角,极为大摇大摆地就要进房。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娇小的身影直直往她这边一冲,欲要闯出他们的包围。 “嘭!”又现重物倒地的声音! 几人皆是一脸见鬼地望着被踹飞好几米,最后撞到阳台玻璃再倒下后直接晕了过去的女人。 宣一辰一汗,连忙收敛自己的存在感,内心祈祷自己没太得罪眼前这位暴力女。 这神腿也太邪乎了吧! 沈林后背一湿,一脸不可思议的面容白了又白,额上顷刻沁出虚汗。 “保镖呢?你们死哪儿去啦!”他徒然放生,恶声恶气的开口召唤自己的大手。 “别喊了,费力气,扰民!你那两位正在外面‘相亲相爱’呢!”遗扇在他惊恐的目光中轻轻地抖了抖腿,旋即大刀阔斧地在沙发上落座,丝毫不怕某人逃跑。 想起不经意看到门外墙边俩头挨着头“卿卿我我”的大块头,宣一辰默默低头,果断决定,以后还是别去找屎了! 沈林却是往前一步,整个人冷静了不少,“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看着他放在裤袋里的手,遗扇不禁轻嘲一笑。 这个人真的小手段接二连三,什么时候都不忘算计人啊。 “怎么?想录音?可惜啊,他们只是‘交流感情’后,困得在外面不小心睡了,我就给他们照照相而已!” 说着,便打开手机相册,得瑟地朝他摇了摇,继续道:“风娱老总的‘狂情保镖们’,这个标题不错吧?” “你!” 沈林站得那个位置,刚好能清楚瞧见,正是他的两个保镖,那个气啊,脸上青红交加的。 “噗嗤!心情大起大伏的隋迎风也被逗笑了。 “笑什么?还没说你呢,能耐啊,什么禽兽的房间都敢进?要不要颁个大胆奖给你啊?”遗扇瞅了她一眼,冷清清地调侃道。 “哪儿能呢,我这不是害怕死了,多亏你们赶来救我了。” 隋迎风对着她感激地眨着眼睛,视线不经意瞥到宣一辰,两人都有些尴尬无言。 “我先送她回去吧!”察觉到遗扇还要继续对着隋迎风说教,宣一辰马上解围道。 “先别!”她霎时否定了他的决定,倏地从沙发站起,来来回回走着,视线围着宣一辰和不知道在搞什么小心思的沈林打转。 就在最靠近沈林的那一刻,沈林举起手心抓住的针筒,直直朝她身上刺去。 快得几人都来不及反应。 遗大影后抬手一挡,脚一抬,死踹,再下手一劈,直接将他手中的针筒打飞,把他反手一拧如破布般扔地上,痛得倒在地上的沈林痛得直抱手打滚。 她盯着地上的身影,眼眸幽深,脸上飞速掠过一道狠戾。 “没事吧?”隋迎风急急跑到她身边,担忧看着。 “没事,”遗扇摆手,转头对着宣一辰道:“将针筒拿洗手间处理掉!” 宣一辰利落执行任务。 不急不缓地蹲下身冷冷看着直喊疼的沈林,遗扇再一手劈在了他的后背上,他马上“啊”了一声。 那声音中的痛苦和残破听得隋迎风偷偷地咽了口口沫,顿时觉得什么气儿都消了。 遗扇站了起来,用脚尖将他翻了个转,男人凶狠的目光死死地定在了她的脸上。 “遗扇!”他躺在地上,四肢像被解体了一样,想要说话,却吐出了一口血。 “小迎风,给我去把门给收拾好,关不上,你就先顶着。” “明白!”隋迎风虽是不解,却乖乖听话去做了。 遗扇觑了一眼她的身影,用眼神止住了刚回来的宣一辰想去帮她的打算。 腰一弯,像拽垃圾袋般就把沈林往角落一拖,完全不管他又吐了几口血。 眉眼弯弯的,只是神情冷得掉冰渣,“你最好好好听话,不然......” 沈林痛苦地闭上眼睛,从未想过,反转来的这样快,明明这样的话一直是自己对别人说的,如今却被人威胁了。 “你想怎么样?”他咬着牙,口里的血才堪堪止住。 “我需要你配合我去表演,到时候让你哭就哭,让你喊就喊,明白么?”遗扇扫了他和宣一辰一眼,“而你,就是他上面那位,懂?” 瞧着她眯着的双眼,两人瞬间愣住了,这是什么鬼表演! 宣一辰顿时就像吃了苍蝇一样的神情。 “虽然他人长得影响市容,但克服一下,以前那些一笔勾销,怎么样?”遗大影后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吩咐他掏出手机开始录音。 “现在,给我喊!痛苦又绝望地喊!”遗扇偏头,视线是藏不住的寒。 沈林最终还是妥协了,开始了他的表演,痛苦地喊了起来。 其实也不算表演,他本来就被打得很痛苦,只是还是达不到遗大影后的要求。 “你演不到位,那就只好我来帮你了!” 房间内,痛苦的声音此起彼伏,沈林是除了“啊”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拿着手机录着的宣一辰不禁手一抖,偷偷瞅瞅沈林那张肿的像猪头的脸,恨不得拍死年少气盛的自己。 遗大影后真的是亲力亲为帮他啊,整得估计是他门外的保镖都认不出来了。 “接下来,赶紧哭!哭不出来,你知道的。” 完全无视脸都变形了的人,遗扇冷酷地要求道。 “呜呜呜!”这次真是不用联系,沈林这一哭,哭得扶着门板的隋迎风都感到凄凄惨惨戚戚了。 宣一辰心下庆幸:总算没辜负自己为他祈祷,还好不用被围观某影后的“演技特殊提升”现场啦! 遗扇重新听了一遍两次录音,满意地点点头,将手机扔给宣一辰,“保管好,接下来才是你们的舞台!” 伸伸懒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的沈林,一板正经地嫌弃道:“配合我演戏的你,真是面目可憎呢,瞧瞧,吓坏人了吧!” 沈林从某人递过来的手机里看到面目全非的自己,几欲气昏了过去。 这天下间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女人!魔鬼呀! 六十六、往日重现 房间里除了沈林那惨不堪言的呜咽声,就剩时不时从窗外溜达进来的夜风声了,夜越来越漫长,亦更加冷清了。 遗扇手机一响,便接起来了,语调凉凉的,“再等会儿,我们马上进来,嗯,对,场地那边尽头我已经准备好地方了,差不多神还原当初的情景,等所有人就绪了,我再给你消息。” 挂掉电话,便朝晕倒的陈璐走去,手一动,便朝着她身上的浴巾扯去,左看右看,最后一把拉过沈林掉地上的外套,歪歪斜斜地披在了她身上。 一个用力,就直接把她给扛肩膀上了。 “那个,你要带她去哪里?”宣一辰轻咳一声,话一出口,眼下也就后悔了。 怎么看大影后也是蕾丝,再者,就算是也不会看上陈璐那种人吧。 不得不说,她在人家身上乱摸一通是挺让人误会的,难怪宣一辰会想歪。 “赶紧搜一遍他全身,再带上他跟上来。”遗扇轻轻瞟了他一眼,这小子眼神很是欠揍! 宣一辰高挑挺拔,比遗扇高了一个头,微微低头,刚好看到她没有什么波澜的眼眸。 也不敢耽搁,避开要处,大致搜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可以道具,就直接遗大影后一样扛起人了。 顿时右肩一沉,差点儿就往前栽了个跟头。 “小子,平日没锻炼就少耍帅行么?”这一幕看得大影后直摇头,这小子也就只有那张脸和一点儿演技可以看看了。 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小迎风跟着他怕是累得慌啊! “要你管,老子帮你做事呢!”傲娇偶像小天王一秒上线,瞪了她一眼,稳稳地环着肩上的人。 遗扇没空理他,率先走向门口,从容得好像肩上的陈璐完全没一点儿重量似的。 “我是想说,这位不是女生,你没必要对他太优待,随便拖地上也就行了!” 被扛着的沈林,真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现在这样还算优待? 幸亏自己不是贫血,否则早晕过去了,这两人,不加上看风的隋迎风,这三人,待他安全后绝对要好好回敬他们,才能一血前耻! 听完她的话,宣一辰手一抖险些就把人给扔了,还是算了吧,今儿他们也得罪他了,还是别整得太过分了。 毕竟,谁都不是遗扇,没有天塌下来就当被子盖的气魄。 听到脚步声,放下门板的隋迎风看着几人的姿势,呆愣了好半会儿,终于还是跟上了遗扇的脚步。 酒店这一整层都被云雀会包下了,人群基本艘集中在大厅中,走廊上几乎没什么人走动,偶有几个从洗手间出来的,一看到这声势浩大的场面,立马倒回去不敢再冒出头了。 杀气腾腾,一不小心就会祸及己身! 守在宴会厅入口的保安们在看到一行人的一瞬间,立马变了脸色,时刻准备着对讲机请求支援。 “请你们配合检查!”几人被拦下询问。 领头人多看了遗扇几眼,有些熟悉,但转念一想,穿黑裙子的女人海了去了,眼前这个长得是过分标志了些。 “我们都是喜欢玩特殊的,怎么,不让进?” 她的声音比原来的显得更加低沉,有些沙哑,却格外撩人,一身上位者的气势,斜睨着他们的眼黑沉如墨。 一行保安瞅了瞅两人身上的人,一个大腿直白白垂在美人的黑裙上,甚是惹眼,一个男的看不清面貌,一直“啊啊啊”叫着,身上还有些血迹,衬衫凌乱地贴着,看上去有些凌虐的“美感”。 看得几人冷汗直下,这一男一女玩的岂止是特殊,这爱好都得上天呐! “几位请进!”目测大佬得罪不起,只得积极配合。 一进到室内,隋迎风和宣一辰都有些不适应突然的黑暗,整个大厅黑漆漆的,五颜六色的细碎光芒从各处墙边闪烁,模模糊糊倒是能看到一堆人的放·纵行为。 大步走在前方的遗扇走动间裙摆飞扬,曾有歪在地上的跳梁小丑不知死活,欲伸手拽住那片仿佛融入了黑暗的裙摆,可惜还没碰着就被踹晕了。 此刻的大影后依然霸气在线! 跟着遗扇从一边继续走着,那令人无语的场景更加清晰,男男女女抱作一团,手上动作更是端的没节操。 虚虚看了过去,那些人肆无忌惮的目光还在他们身上流连着,隋迎风看得心里一空,要是当时自己让沈总得手了,遭遇的,岂不是和这些人相差无几。 这么一想,步子有些迈不开了,胃部有些不适。 “还看得清楚路吗?” 负重前行的宣一辰看她落后了几步,有些担心问道。 “没事,你管好自己就行了。”她有些僵硬地回了句,知道他的关心,只是,话出口就成这样了。 到达预定的地方,遗扇一个巧劲就扔下陈璐,只包裹住大腿以上部位的女人就这么不省人事地躺在地上,瞧着像不知道遭遇了什么。 “将他放沙发上,怎么演刚刚也告诉你啦,踩着点播录音就行,别搞砸啦!” 将手机递给隋迎风,让她躲在宽大的沙发背后。 “行了,你们可以过来了,记得,让秦哥自己先进来。” 遗扇眸色沉沉地看了手机一眼,望着昏暗的头顶长长舒了一口气,待扫视过布置都到位后,不紧不慢地走进了一方黑暗中。 整个空间没有来的,空气几乎闷得让人窒息。 只有宣一辰独自站着,不由得紧张得直冒汗,屏住呼吸。 不知过去多久,“啪嗒”一声,门于一瞬间打开了。 几乎同时,宣一辰已经完成一跳,直接死死压在了沙发上的某人身上,背对着门,嚣张地、下流地骂骂咧咧。 打开门后的秦伊,只觉全身血液都在倒流,整个世界都变得很冷,很重。 “你倒是叫啊、小贱人、还不是被压......”往日曾可以被遗忘的所有粗言秽语,在这一刻都被激活了。 他还保持着开门的动作,一动不动,在他对面的一个角落里站着的遗扇,凭着房间内微弱的光线,依然能清新看到,他脸上死寂般的神情。 房间外的人也完全没了动作,连呼吸也放缓了,就算再不忍,也要推他自己走出埋在心底的黑暗。 宣一辰那“肆虐”的动作仍在继续,隋迎风已经播了沈林录好的,痛苦又压抑的喊叫声。 一下又一下,听得所有人无端生痛。 六十七、拥抱黑暗拥抱你 粗暴的施虐声,痛不欲生的呜咽声,令人窒息的黑暗,所有的所有纷杂交错。 老沈总就在门外站着,距离扶着门把手的秦伊只一笔之遥,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 他紧紧地盯着完全没有一丝动作的背影双手死死攥着,青筋暴起。 只是他知道,正是五年前的这一幕,差点就害得两人分隔生死之门。 老沈总忽然慌乱跑离了门口,靠在墙上滑了下来,按在头上的手几欲将头掐出痕来,神色极度痛苦。 元致走了过来,站在他旁边,没出声。 “小宗啊,太痛了,真的太痛了,我不该再让他想起这些的!” 垂下头,慢慢地将视线转到他身上,轻轻一叹。 “沈总,如果秦哥再走不出来,面对的将会是什么,你该不任何人都清楚!” 语气有些重,却还是没让这个颓然的男人有什么反应。 男人低埋在双掌的脸,顷刻便泪腺缺堤。 “我陪他。” 死亡啊,不就是死亡吗?他活的太累了,还不如自己去陪他...... 陈大经纪人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抓住他的衣领直接将他从地上拽起,狠狠地一拳揍在他的脸上。 “你他妈说的是什么!”陈大经纪人将他拖到门口不远处,让他继续看着那如雕塑般定格的男人。 红着眼睛,磨着牙在他耳边呢喃:“你看看,你看看,他还这么年轻,曾经的成就那么辉煌,你就忍心让他永远地死在痛苦中吗!你忍心吗?你有那个权力吗!?” 若不是条件不允许,陈哥早就想狂扁他一顿了,这样了还想放弃! 手一放开,让默默淌泪的男人自己瘫在地上,死死地瞅着自己的伴侣。 唉! 元致看不下去,轻轻拍了发怒的陈哥一下,转身将老沈总从地上拉起,递了纸巾过去。 “您擦擦吧,我想,当秦哥回过头来时,绝对不想看到您如今这模样的。” “谢谢。”老沈总哑着声线接了过去,脸上水汽未干。 “也许,您刚刚想岔了,我们的存在,就是要告诉我们爱的人,你在故我在,爱该是让人勇敢无畏的。”绝对不是任其沉沦悲剧! 元致视线越过重重黑色,试图寻找自家女友。 门外的一切,遗扇才到的不多,她紧紧凝视着秦伊脸上的每一个动作,不放过一丝一毫变化。 人们总说,当大家面对自己不能接受的事情时,总会经历怀疑、愤怒、悲伤、接受到遗忘的过程,可惜,她看到的只是秦伊一直在压抑悲伤,假装遗忘。 看着仍然定住不动的男人,宣一辰虚虚偏头看了沙发背后蹲着的隋迎风一眼,决定按照某人吩咐进行计划第二部分。 “看来只有你一个,有些无聊了,刚好,找个人一起就有趣多了。”他呵呵一笑,人渣味特浓。 像是完全没发现有人开了门般,从地上拽起衣衫凌乱的陈璐就是一扔,下一秒,大大的沙发上躺了两个模样可怜的人。 遗扇可以很肯定,秦伊的眼眸终于动了! “这小妞,长得不错,就是衣服碍眼了些,你也这样觉得吧?” 宣一辰一边动陈璐身上的衣服,一边和“受害者”沈林笑吟吟地聊着。 话语越来越露骨,陈璐身上披着的西装也被他随手扔在了地上。 过了半晌,又半晌。 “别动她!”久未出声的声音哑哑的。 “别动他们!”声音慢慢清晰了。 沈总在他开口的瞬间,忽的无声地笑了起来,泪花纷飞。 五年了,足足五年了,他才第一次重新说了一句比较完整的话。 陈哥也像卸下了重担般,满脸感慨。 秦伊一步一步走进宣一辰他们,宣一辰像没听到他说的话般,打算继续进行自己的暴行。 “我让你别动他们!”一拳呼啸而来。 无辜的宣一辰,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人一拳打倒了,右脸吃痛。 他侧躺在地上,就着沙发边的昏暗台灯,仍然能看清楚那张堪称鬼斧神工的脸。 面如皓月,眉眼如画,唇若花瓣! 普天之下,从未有过一个男人可以长成这样的,女生的话,也只有遗扇能与这张脸相较一二了。 他吃惊地睁大眼睛,默默收回视线,决定躺地装死。 算是还给她的! 那打了他的,生的倾城的男人只是抿着嘴,小心翼翼地弯下腰为两人整理衣裳。 在他如完成了救赎模式的动作后,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你该醒啦。”俨然是陈述句。 随着她的话,房间里的灯光霎时亮了起来。 遗扇的身影就站在他的不远处,平静看着一切。 不像那时,他身处无尽黑暗,她在他半截身子埋在地底时将他一把拎了出来。 却依然是一身荣辱不惊,神色淡淡,就如神祗看着她悲哀的子民。 她走到他的身边,在他神色变幻的目光下,一个手刀劈晕了死性不改,盯着他脸看的沈林。 “还不想醒吗?真的要将这一生都给渣滓们陪葬吗?”她步步紧逼,不容他一丝装糊涂。 “这一生?我现在这样,还算活着吗?”秦伊扬起盛满悲伤的眸子,定定看着她。 “秦伊,人的一生太短了,也太多变了,也许你不相信,若是几个月前那场车祸再严重些,恐怕你这辈子再也见不着我了......” 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全名。 遗扇有些恍惚地合上眼睛,思绪纷繁。 上辈子,她确实再也没能醒来的。 生命太过于脆弱了,以致于人总是存在着各种各样的追悔莫及。 “秦哥,我们是人,自然有残缺,有优点,会爱会很,但是,重要的是,我们离开这个世界时,到底要给自己一个怎么样的结局。” 留下这句话,她就喊了隋迎风和宣一辰,将那客串的两人交给门外的陈大经纪人,便转身离开了。 就在这个不堪的地方,在他曾经受尽屈辱的相似情境下,面容绝美的男子,终于,学会了在残破中对着爱人微笑。 “你被谁打了?”看着走进来的沈总,他不禁问出声,脸上写满意外。 沈总一怔,摇头道:“还能有谁?不就是你那经纪人么?话说,都是结了婚的人了,还这么莽撞!” “是啊,你也是,还是这么傻!都不会还手......”如花的容颜笑出了动人的泪花,轻轻走了过去,拥抱他等待了许久、许久的伴侣。 沈总用力地环抱着仿若新生的他,久久未语。 黑暗无处不在,但是很庆幸,他终究还是转过身来,拥抱自己,拥抱黑暗,拥抱他快要绝望的爱人。 六十八、图腾 寒风凛凛,雨水淡淡,骤然间,天地间迷蒙一片,整个北市都弥漫着一层阴暗萧瑟。 长街小雨,草树摇曳,绵延不断的雨幕织就的灰色薄纱遮掩了行人的视线。 纯真咖啡馆。 “瞧瞧呗!”一根玉指将纸张推至面前,一身窄袖镶着白毛,浅橘色直领a字旗袍的女人风姿无限,莲步轻移,走至窗旁。 “这东西,我还是第一次见,回去查一下才能给你回复。” 坐在椅子上,瞧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身白色雕花旗袍的女人将手中大衣放置一旁,柳眉微蹙,细细地查看起手中的纸张来。 “连你也认不出来么?”声音透着氤氲。 倚在包间的墙上,望着窗外斜雨霏霏的世界,遗扇目光悠远绵长,雪白纤长的手上轻晃着泛着粉色光泽的桃花酒。 “你当我是你?我可没有那过目不忘的能力!” 言沐细眉一挑,随手放下那张画着不知什么形状图案的白纸,“话说,你在哪里找来的?动物不像动物,花不像花的。” 这图案一看过去就觉得分外诡异,一股煞气直扑而来,可能不是一般的标志,真不知道这位在哪里捣鼓来的! 遗扇侧头望着她,抬头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享受地眯眯眼睛,缓缓在言沐身边落座。 “知道我就不会找你了。”慵懒得像一只漫不经心的猫。 “这东西左右分开看就有些熟悉,好像是西方大洲那边的一种狼,我之前在二北的笔记本上看过,不过,这朵花吗,还真是没什么头绪。” 言沐思忖半晌,微叹一声,像一个c的花?真是从未见过。 “会是某个家族的家族图腾吗?”遗扇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据我所知,西方以狼图腾为族徽的有两个家族,不过形状不一样。” “是吗?”遗扇倾身,带起一身桃花香,再将白纸往她那边推了推,“这东西,算起来,我都见过三回了。” 言沐微愣,抬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睛又黑又冷,再将目光放到图案上,“我回去马上就查!” 能让她记住的,且自己认不出的东西,想来也是不能忽略的东西啊! 大影后轻轻颔首,“我第一次见,是在五年前的云雀会的一个沙发上,第二次,还有待验证,第三次嘛,就在金桐。” 至于什么沙发,还真不是让人愉悦的地方。 忆起前些天不小心看到的图案,思绪有些发散。 “难道是云雀会的标志?”言沐满目疑惑。 “不排除这个可能,当日,我在金桐的大招牌上恍惚看过,虽一闪而过,但却是这个图案,还有,有人将云雀会的邀请函扔水里,没多久,水面上也浮起了这个图案。” 多亏了愤怒中的隋迎风,往洗手盆那么一扔,就扔出了一个秘密来。 再结合言沐的分析,整个图案宛如神秘的复古花纹,左上边犹如“c”字的花藤曼,紧贴的右下方张大嘴巴仿佛在咆哮的狼,凶残又诡秘。 听了她的话,言沐否定了之前的猜测,不禁撑着下巴微微思索。 “这云雀会不会和金桐那边有什么关联吧?” 当年她出事的地点就在如意,如意是二北家的产业,虽是之前不知道有那么个人渣宴会,但后来也是彻查过的,至今都毫无头绪。 而金桐是北市第二大的酒店,但刻着那么一个图案,应该是这酒店拥有者显摆身份的一个标志。 至于为什么她会相信遗扇没看错眼,当然是遗大影后的耳目向来比常人灵光,而且脑子好用的很,见过的,就一下子记住了,遂不由她有此猜测。 “谁知道呢?刚好我后天去国外出差,就顺便去验证一下啰!” 遗扇将图纸随手一揉,揉成一团就往言沐的包里一扔,精准进洞! 见她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言沐瞬间有些妒忌上天白让她长这么一张脸和脑袋了。 “这么说,你让我先提前做好准备?” 出国吗?难不成这幕后之人是外国人?言沐心一沉。 “对了,等一下我姨孙女会过来,带她过来开开脸,帮忙看着她一点,这小丫头太不长心了?” 遗扇再给自己倒满一杯酒,想起心大的隋迎风就无奈地咂咂嘴。 “还喝啊?你这醉猫,喝高了耍流氓就被怪我不客气啦!” 言沐自是见识过某人一喝醉就撩妹的不良恶习,作为曾经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的受害者,只觉泪流满面。 “放心,元致会来接我,耍流氓也用不着对你!”得瑟地勾起嘴角,迷人的桃花眼覆上一丝别样光华。 言沐嗤笑一声,“看你能的,前些天又大闹云雀会了?” 大影后将风娱老总揍得面目全非的消息不胫而走,人家嚷嚷地要告她,谁知道某人事后还嚣张无比在人家面前溜达,还鼓动老沈总收回风娱控制权,让被打的人一时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自五年前,她逐一敲晕了不少大佬,将准备脱衣办事儿的人家随手扔酒店外边,让不少经娱圈的大佬一键上扫·黄头条后,言沐就对她搞事能力深信不疑。 她家虽然在国内几乎是顶尖的,但按照她爸行事低调的作风,也没那个霸气将人弄得如此名誉扫地。 可怜当年报纸太过畅销了,大佬们有很多都召不回了,这脸都丢十几亿人口去了,后来想过报复,可惜武力干不过,阴谋搞不定,日后就只能避着了。 “还好,我让着他们了!也不知道沈林那个傻,脑子怎么长的,也不打听打听老沈总当年在哪里栽跟头,现在还掺和进去?简直找屎!” 不过,真是棒极啦! 自己惹毛了老沈总,她都不用费什么力气就收拾了个烦人的傻,想想就可以多喝几杯! 瞧她笑得像只偷腥了的猫似的,优雅又撩人,言沐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图案的事,我们会尽快,但是,若是真的,在国外,你自己更要小心了,我听说,办这些类似挑‘宠物’宴会的家族,都是底蕴很深的,还可能是那边的贵族。” 言沐指尖掐的有些发疼,其实,从她爸都查不出来来看,她就有种预感,对方绝对不好对付。 也就只能退而其次,专找挑起事的前渣男未婚夫撒气,但是,其实,自己最恨的,就是为这么一个场所提供庇护的幕后黑手,有太多太多无辜的毁在那么一个晚上了。 “啧!那又怎样?对我来说,在这个世上,当个人实力足以碾压一切时,什么家族、身份,都是如掌中之物,刺到那根底线了,就像这样吧!” 嫩白的手掌摊开,细碎的粉尘飘然而出。 言沐瞳孔一睁,差点就尖叫起来了。 大姐!那可是酒杯啊!玻璃酒杯! 一双小手依然洁白无瑕,端的是孔武有力! 六十九、雨中 当小鱼和隋迎风进来时,看到的便是一幅宛若静止了的画面,画上两人颜色不一,但都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绝色美人。 “坐吧,你们认识一下呗。” 遗扇从老板娘那拿过新酒杯,让几人自己介绍,自己就又喝起来了。 话间,言沐款款起身,“我先跟嫂子聊聊天儿,你们先坐坐。” 小鱼在她离开后,就立马表示自己想再点一些小点心,也溜了。 对此,隋迎风略有所感,眼神清亮,看着遗扇道:“姨婆有话请直接说。” “知道上次试镜结果了吗?”遗扇淡淡几乎是一字一顿。 气氛渐渐严肃。 “知道的,小鱼姐告诉我的。”隋迎风低下头,微微拧着裤子。 “哦?没什么想说的?比如让我帮忙,劝金导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遗扇挑眉,直直盯着她看。 隋迎风还是没抬头,只是将手放在桌面上,胡乱地画着什么。 “说不想是假的,说不遗憾也是假的,但是,我知道,你不会那样做,金导也不可能改变主意,干脆就不要开口了。”她长长一叹,脸色有些白。 “嗯,不错,那你觉得,为了陪人家去一个不知所以的晚会,将自己可能出道的机会给整没了,值当吗?”仍目不转睛看着她,带着些质问的语气。 听到这,她马上扬起脖子,直视遗扇。 “值当!我觉得很值!如果我当时不在,可能阿欣就这么毁了,我觉得,能帮上朋友,就够了!”声音坚定有力。 虽然这份帮忙,是自己借遗大影后的东风得来的,但好歹让大家都安全了,所以,很值的。 遗扇一手撑头,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笑了笑没说什么。 “姨婆觉得我这么想是错了吗?但是当年,您不是也救过秦影帝和言姐吗?这样你们才能成为朋友吧!” 他们几人的故事她也慢慢了解了,相识时很危急,但后来很美好。 她觉得朋友之间,相互照应,有难同当是理所当然的,虽然遗扇没说什么,但她并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出有一丝的认同。 对于她对这个圈中友谊的渴望,遗扇不予置评,也没觉得有错。 “小迎风啊,你会明白的,总有一天你自己会想明白,我去找秦哥,顺带拎走一个言沐,只是因为我有这个能力,而且是力所能及而已。”她朝她微微摇了摇酒杯。 复又温声道:“可是,你想过没有,要是当日我们都不在,只有你自己,会面对什么想清楚了吗?还有,你有那个能力帮人脱险吗?你在做决定时,想过你爸妈和奶奶了吗?他们答应让你进圈,不是让你当一个圣母白莲花来着......” 遗扇本是不想多说的,可不曾想,话匣子一开,就哧溜哧溜捣腾出来了,想起今早来电话的堂姐,说过年要来北市看她们,就一阵脑阔疼。 “我......”隋迎风眉眼染上迷茫,有些不知怎么回答。 “别急,你不用给我答案,答案你自己知道就好,”遗扇抬手制止她,交友这事经纪人自会交涉,“听小鱼说你想签飞鸾,那你就跟着小鱼吧。” 隋迎风只觉大影后话题转的有点快,自己脑子还在嗡鸣,人家就掠过了。 “有空可以去风娱溜达溜达!”大影后含义颇丰。 风娱才是艺人们针锋相对,争个你死我活的名利场,想要资源?想要提升自我?行啊,自己去争去抢呗,你强算你的! 当年的遗大影后就是这样脱颖而出的,要想不接受金主爸爸的帮忙而出名,付出的努力绝对要更多! “好。”隋迎风神思恍惚地应道。 “对了,宣一辰那边,你谢谢人家吧。” 不知道这小子什么心思,一时主动远离,一时又屁颠屁颠贴上来,真是拍电视剧也没他多戏。 隋迎风一怔,脸上有些不自然:“我谢过了,我没想别的,以后会好好锻炼演技的。” 虽然无端浪费了一个机会,但是将来会更加珍惜每个试镜,更加重视工作规则的。 大影后默默点头,不再多话。 “遗扇,你家那位在外边呢?”言沐忽然打开包间的门,目光有些揶揄。 “嗯,我也该走了。” 大影后慢慢站起来,轻飘飘瞥了她一眼,想瞧热闹?美得她! “有你这么吝啬的吗?好歹也介绍介绍吧。” 言沐美人对着有些惊诧的隋迎风微微一笑,有些无奈,对于这个一直守着某人,甘愿当骑士的男人可是好奇很久了,难得今天有这机会,是得好好观摩一下。 看着两人往外边去,隋迎风连忙跟上。 待出到大厅一角,坐着两个俊美非凡的男人,一个气息狂野又有点愣,另一个是熟悉的清冷。 清贵淡雅的男人目光及至几人,眉目顿时软了下来。 上前几步,迎着遗大影后而来,手一拉就将某人抱了个满怀。 隋迎风满目讶异。 即使对比另一对,一见面就亲亲而言,小宗和遗扇显得含蓄得多,但是,两人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莫不是之前晚上的“袜子君”真的是小宗哥?! 不知何时也溜过来的小鱼,捅了她一下:“别太惊讶,之前不是暗示过你么?小宗男神的贴身助理都送你回学校了好么?” 隋迎风白眼动个不停:贴身助理而已!小宗哥本尊送我回去的时候,两人还清清白白着呢! 委屈巴巴地看着遗扇,嘴一瘪:“姨婆......” 她的尾音拖得老长,遗大影后瞬间有些受不了。 “颁奖晚会,我们颁奖晚会后在一起的!别的问小鱼就行!”别烦我! 遗扇从小宗怀里露出小脑袋,瞧了隋迎风一眼再埋回去。 拒绝交代自己恋爱经过的遗大影后,飞快地牵起自家男朋友,往外奔去。 此时天渐黑,雨势渐渐弱了起来,寒风也没那么嚣张了,只是道路上仍是湿滑得很。 元致撑起一把透明的伞,半搂着遗扇,将寒风和冷雨隔绝起来。 两人沿着小道,慢慢在雨中走着,考虑到待会儿要在附近用晚餐,便趁着有雨帘当天然屏障,挡着路人的注视,大胆地像个普通人那样四处走走。 “元致,后天我要去巴黎出差呢。”遗扇忽然出声。 元致用环着她肩膀的手,轻柔地为她拭去脸上不知何时飞来的一缕雨丝,神情认真又温柔。 遗扇因他的动作停住了脚步,难得乖乖不动,抬头看他,目光缱绻,整个人透着空灵与俊秀。 抓上他骨节流畅好看的大手,眨了眨浓密如小刷子般的睫毛,“你就不说些什么?” “一路顺风?”元致薄唇轻抿,而后低低笑出了声,如大提琴般沉稳动人。 将她搂得更紧些,就怕她忽然闹脾气,一不小心就会被雨淋到。 遗扇气呼呼地捶了他一下,“看你能的!” 抱着她往边上一挪,头上的伞稍一倾斜,隔绝行人的打量。 在她额头轻轻印上一吻,“我会在家等你回来!” 忽的,遗扇只觉心胸就像燃烧烟火,炸开了般,眉眼都染上了醉人的笑意。 “你说的!家庭煮夫,要什么礼物随便提!”话语中是无尽的得意,看得在暗沉天空下也不失毓秀的男人再次笑开了。 “好......”抬手就要覆上她那如星辰般闪耀的眼眸。 “遗扇?”清凉的男声在两人不远处响起。 两人一同回头,皆是一愣,满目尴尬。 七十、这真是一个深奥的问题 雨减缓,风急急,人匆匆。 抬眼看去,身着银蓝色西装的高挑男人,姿态挺拔地立在雨幕中,手上拿着雨伞而不撑,浑身湿透站着,雨珠随着他的发尾缓缓滴落,更显脸色冷如玉,偶有滑到质感光华的外套的,悄无声息消失了。 仅距离他们的几步之遥,挑起的眉眼写着愕然,脸上挂着不明显的迷茫,仍不失一身俊朗尊贵。 举伞经过的行人都不由得偷瞄他,似是好奇如此气质高华的男人为何会如此落魄地出现在这里。 ——“天,这是明星吧,拍戏啊?” ——“好帅啊,要不要过去为人家挡雨啊?” ——“上吧上吧,想太多就便宜别人啦!” 令唐不动声色的抹去鬓边的雨水,无视驻足女生的议论纷纷,就这么静静凝眉看着前方的二人。 “令唐?你怎么会在这里?” 遗扇不禁错愕,精致的眉眼荡着不解。 这大雨天的令大总裁怎么不在干活,这么有空在这里...淋雨? “嗯。”令唐瞥了他一眼后,微垂眼皮,似是有些欲言又止。 二人对视一眼,颇觉不可思议,就算是和他结婚几年的遗大影后都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 该不会是情伤吧?遗扇一囧,脸色也带上一丝一言难尽。 “我们回去吧,这雨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停,令先生,找个地方坐坐怎么样?元致开口打破这诡异的状态。 他的主动倒让起初有些不知怎么应付这两人见面场景的遗扇回过神来了。 令唐复又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瞅着遗扇唇角挂上一抹了然的笑意。 纯真咖啡馆,包间沙发左右相对,左边坐着正在拿着白毛巾轻拭雨水的令大总裁,自然得完全不像一个无故跑去淋雨的二傻子。 右边则坐着遗扇和元致两人,元致细心为她褪下外套,递过一杯热茶,轻松惬意得旁若无人。 直到大总裁停下手上动作,目光扫过去,两人姿态俨然一对热恋中的情侣,男的满眼宠溺看着,女的心安理得受着,眉目皆是一片暖意。 这边的沙发就坐了他一个,除了放于一旁的毛巾,倒显得孤寂清冷,仿佛和那边隔绝了两个世界。 “令先生先喝杯热饮暖暖身子吧。”元致挂着清浅的笑容,将倒好的茶杯往他那儿一推,就倒回沙发一手揽着自家女友。 宣誓主权的意味不言而喻。 这客气又强势的动作倒看得令唐一愣,继而平稳地收回视线。 “谢谢。” 瞧着这气氛又有了僵住的预兆,遗扇终于开口:“令唐,怎么了?” 她直直看着他,有些愿意倾听的意味,却完全不逼着元致。 余光扫到元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时,令唐稍一沉吟,缓缓道:“遗扇,我想请你跟我回去见见我爸妈!他们刚回来不久。” “啊?”遗大影后打算听八卦的心思就此被扼杀了,差点就以为自己听岔了。 本来看着手机的元致嘴角微抿,揽着女友的另一只手不禁微微用力。 遗扇忍不住侧首看了似是毫无反应的男人一眼,再望向令唐,眉心一跳:“不会是,伯母他们不同意你们的事吧?” 无怪她会这么想,就令唐这个直男工作狗,百分百毫无保留地将他和方亭琳的感情史讲给了他的父母听了。 令妈妈是出自书礼世家的人,虽然性子有些跳脱,但平日最反感有违忠孝礼仪之事,特别是不忠男女感情之事,听了他老实交代的一切,肯定会对素未谋面的方亭琳产生先入为主的坏印象。 这不,环游世界都给赶回来了。 “唔,你说对了。” 令唐揉揉眉心,有些感慨,他母亲向来和遗扇的感情都比和他的好,莫不是性子相近? 瞧着他这副懊恼样,遗扇也只觉头疼。 前婆婆是个机灵鬼,一不小心就想拉他们去复婚了么办! “你都直说了?”睁大眼睛盯着他,她有些不死心的追问。 “有什么不能说吗?” 笔直坐着的令大总裁一脸疑惑,这有什么干系? “你这么说,伯母不将你女朋友当成心机girl才怪呢,还想她同意?” 真真是无语,还以为他恋爱后会涨一下情商,谁知还是这么让人不忍目睹。 话到这里,对自家母亲三观也算了解的令唐默然半晌,还是不敢相信首要难关竟然是自己大意落下的。 “那......”在他想询问怎么解决时,遗大影后的手机瞬间响起来了。 是令妈妈! 遗扇掏出手机,眉目盛满无奈,默默将显示屏朝令唐那摇了摇。 随即马上接听:“伯母好,是的,好,嗯,今晚就打扰了!” 遗扇应的不多,可是在场两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看着面不改色的元致,其实早已心一提,有些慌乱。 “抱歉,我不知道我妈比我更加急切。”令唐一叹,似是为你打扰到她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伸手握住元致搂着自己的手,莫名其妙就感觉到他严阵以待的心情。 “小宗,今晚不能陪你吃饭了,你就好好看着小鱼他们,吃晚饭就送他们回去吧,到时候再来接我。” 对于遗扇的毫不客气,能在前“情敌”面前昭示两人感情好的机会,元致是万分受用的。 ... 男士洗手间。 令唐站在烘干机旁,看着一旁正在洗手的淡漠男人,难得主动挑起话题:“元先生,我没在婚礼上见过你吧?” 他虽用的是问句,却是万分的确定。 至于婚礼,可不是他和遗扇的婚礼。 “确实没有。”他没有延续话题的打算。 亏得从遗扇口中听说过这位的行事风格,否则元致早就将他的话当做挑衅了。 令唐点头,黑瞳里闪着认真的光芒,“你,很久之前就喜欢她了?” 元致一时无语,偏头看了他沉思的模样,有些搞不懂他的用意,但还是直接承认了。 “没错!”他淡淡吐出两个字,双手撑在冰冷的大理石上,一动不动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很久很久了,在你还没认识她之前。” 你只是她出国深造时的同学,而他,那时整整陪着她六年了! 男人眼角勾起的弧度染亮了这个色调单一的洗手间。 令唐闻言蹙眉:“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跟她在一起呢?” 感情小白·令大总裁并不懂这种多年后才在一起的操作,产生感情了,不该像他那样马上就表白吗?这能一拖十几年吗? 这真是一个深奥的问题,令唐暗暗摇头。 七十一、我想明白了,你呢 元致缓缓转过身来,翘起双手倚在洗手台边,望向他的目光意味深长:“令先生,我从没想过会出现一个你的。” 也从没想过,她会就这样在他还在思考自己的感情实质时,就糊里糊涂地嫁人了,想到这,他不禁轻哂,不知该笑自己谨慎还是傻。 稍稍一愣,令唐没想到他说话如此直白,也没想到,他其实并不待见自己。 转念一想,这不会就是所谓的吃醋吧?有些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呢。 “抱歉,我没想到打扰你们的,只是,遗扇是我为数不多,可以聊天的朋友。”素来沉稳自持的男人难得会主动向人解释,还是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 父母对女友存在的偏见,女友自那晚会后对自己的疏远,自己对她的不了解,这种种都令他如鲠在喉。 虽然明白她事业正在拼搏期,但也分得清什么是真忙,什么是借口。 从他父母二人的爱情看,两人之间的坦诚尤为重要,但现在自己和方亭琳却被冰封在了这一步。 若非实在是有些不知所措,他才会在机缘巧合遇到他们后,马上选择去求助的。 元致站直身子,抬眼看了眼前似有困扰的男人一眼,眼底闪过释然,不紧不慢道:“无碍,那么,令先生,期待下次再见。” 说完便走,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利落的不曾像在意过他的存在。 令唐轻轻摇头,一大堆数据都比这些事实来得好处理些。 ... 令唐家,灯光柔和,装潢温馨的大厅。 令家夫妇自两人结婚后,便开启了环球之旅,这令家大宅,遗扇来这的次数两个巴掌都数的过来。 令妈妈是一个眉眼婉约,一身书卷气息的知性女人,生的自是如画般动人,否则怎么能生出令唐这么一个矜贵隽秀的儿子。 从厨房出来的人,甫一瞧见两人进来,便十分热情地招呼遗扇坐下:“小扇先坐下,婆婆我马上将剩下的菜都端出来,可香着呢?” 十分无奈她没改称呼,这小机灵鬼程度直追自己的父母。 遗扇最不习惯的还是她久违的热情,忙摆手道:“伯母坐,我去端就好了。” 不是遗扇装,而是过门是客,焉能有长辈做事小辈坐着的道理。 令唐不常住这里,夫妻两在家,又喜欢过二人世界,除了休假还没回的老管家,请的工人都只是负责每日的卫生打扫、固定时间下厨什么的,过了时间就回去了,现在也就没人伺候一旁了。 “不忙不忙,我们都坐,儿子,还在这装什么木头呢!赶紧去端菜,换身衣服再把你爸喊下来吃饭,可别饿着我儿媳妇了。” 一改对遗扇的温柔体贴,朝令唐指使道。 一进门就愣是被当成空气过滤掉的大总裁,颇为心累地瞧着拉着遗扇就开始说个不停的母上大人。 本来还想张嘴说些什么,就直接被亲妈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这一聊,“儿媳妇”这词儿弄得大影后尴尬不已,嘴角一直抽搐,还是没法接受。 “伯母,您大概忘了,我和令唐早离婚了吧。”遗扇浅笑依然,利落立马挑明。 本来笑意温婉的女人瞬间瘪嘴,一秒出戏:“就真不能复婚吗?伯母好舍不得你啊!” 一身淑女气息的令妈妈,立马倾身抱着遗扇,对她的喜爱显露无疑。 这转变看得从厨房出来的令唐,和自个儿下来的令爸爸都好笑极了。 两人落座,令爸爸拦过自家委屈巴巴的戏精老婆,轻笑道:“小扇担待些,你伯母把你当成女儿了。” “伯父说笑了,我知道伯母是真的喜欢我。” 听了她的话,本来还郁闷的令妈妈马上自荐去厨房多做一个甜品去了。 令爸爸扫了坐在遗扇对面的儿子一眼,淡淡开口:“令唐,我们知道你请小扇来做客的原因,但是你们的事,少打扰她,你妈不同意,但我没意见,问题只在于你自己。” 遗扇和令唐都不禁心里一跳,这位向来不插手这些的,给遗扇最大的印象就是一个妻奴,却没想到老人家是对儿子的性子这么了然于心呢。 “伯父,您言重了,没打扰我,要不是令唐告诉我,最近又忙昏了,我都不知道你们回来了。” “小扇别帮他说话,瞧着他那老成样,却最是傻的,真不明白,我和你伯母情商都这么高,怎么就养成他这样了。”令爸爸无限感叹。 这话遗扇就没法接了,似笑非笑地睨了有些怔忪的傻儿子·令唐一眼。 一顿晚膳,吃的是客欢主人安,除了情商偏低的某人。 饭后,遗扇和令爸爸夫妻都打开了话匣子愉快地聊起天来。 “小扇多来家里玩,带家属也是可以的。”令妈妈站在大门旁对着不停摆手。 他们和遗扇爸妈感情好得很,自然也晓得了遗扇有男朋友的消息了,但懒得告诉自己的蠢儿子。 二人虽有遗憾,但也为她开心,之前的话多是打趣话,几人本就习惯这么相处,就一如在家庭群里。 虽然这个群已经改名改成了“今天不是一家人”,但不影响两家人关系好。 开完视频会议的令大总裁在亲父母的催促下,极为有绅士风度地将遗扇送到庭院大门外等人来接。 两人盯着雨后黑沉的苍穹,慢慢走着。 “令唐,像伯父说的,我其实也帮不了你什么,两个人是否能够继续走下去,主要是在于两人,外人插不了手的。” 遗扇脚步一顿,看着他道。 “谢谢,其实你已经帮了我大忙了,不是今晚,我还不知道,我的父母不看好我们,主要还是看我的态度。” 游走于商界的精明男人抬头望天,神色淡淡。 “你明白就好,谈恋爱其实不难的,但是,开始时就要认真想好,说一句不好听的,到底是一时好奇、新鲜、征服,还是过一辈子,分清楚才好。” 令唐低低一笑,对上她的视线:“所以,你现在才开始?” 遗扇回他一笑,想起元致,以及往日种种,心里暖的很。 “你说的对!” 她贝齿微露,唇边的笑意有如实质,在暗夜里开出了一朵闪耀芳香的花。 一辆白色跑车悄然而至,遗扇弯腰上车后,细细地跟驾驶座的男人说了什么后。 打开车窗,对着站在一旁的他眉头一扬:“令唐,我想明白了,那么,你呢?” 令大总裁看着远去的车身,拢了拢身上外套,瞧了瞧寂静无声的手机,莫名觉得有些冷了。 七十二、普尔曼 冬夜甚寒。 恰恰圣诞节凌晨时分,分隔成几个小单间的飞机头等舱内寂静一片。 飞机平稳滑过如黑沼泽般暗沉的天空,窗外尽是墨色,寻不着一分云层。 室内开着微弱的灯光,程东看看瞧不见一丝色彩的窗外,又转过头来望向特意压低帽子挡住脸,舒适躺在椅子上的遗扇。 “扇呐,人家都说开专机过来接咱,你咋就拒绝了呢?” 程大经纪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想想错过了那奢华高配的品牌方专机,就觉牙疼。 虽说头等舱是不错,但是也尝过鲜了,哪比得普尔曼国际财团的专用飞机呢! 帽子下的人鼻音浓浓,不低满打断他:“闭嘴,大深夜的能好好休息么?” 遗扇非常不满,即使这次接下了去f国首都拍摄婚纱广告的工作,但需要历时十个小时的飞行令她格外烦躁。 再好的配置都弥补不了她无处安放的精神不济! “要是你答应人家开专机过来接咱,指不定咱直接就缩短一半行程了呢,你还吐槽我!”程大经纪人小声嘀咕着。 “......”这人怎么哪儿都能绕回去呢。 大影后一把丢开帽子,那双浸着睡意,泛着些微水汽的桃花眼稍一睁开,随即瞥了他一眼,“东哥,受了人家多少,就得回报多少,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程东飞快地朝她看了一眼,不解地拧着眉道:“不就一个广告吗?总不会对我们有什么不轨企图吧?” 普尔曼国际可是f国,乃至西方大洲最大的跨国企业,拥有过百年的历史底蕴,产业遍及金融、珠宝、服装等,无论是财力还是人脉,都是他们飞鸾现在望尘莫及的。 要是对他们有所企图,好像不太可能,视线落到这个懒懒躺着的女人身上,一室清静更显绝色光华。 若是对扇子这个人产生某方面的念想倒是可能! 这么一想,程东都要呵自己一脸了,他家影后虽然享誉全球,跟人家公司的名气是很配,但要是跟人老总凑一对,可能让f国的人民知道了,他们还不知道能不能爬回国内呢! “嗤!”轻笑一声,遗扇似是失去焦距的困倦眼眸虚虚眯着,仿佛对他的想法十分不屑。 要是真的......人家胃口可没那么小呢。 “睡觉!”一声令下,舱里霎时一片漆黑。 ... 当阳光洒进机舱时,两人的目的地也就到了。 一出航站楼,放眼过去,一位带着金丝眼镜的外国男子正挂着一脸礼貌浅笑,不紧不慢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missyi,欢迎你们的到来,我是总裁的秘书查理,负责此次的拍摄事宜。”优美的f国语言随之而至。 遗扇和程皆不禁挑眉,秘书呀,真是罕见呐。 两人好歹是早年便征战过西方娱乐圈的,自是明白f国人的骄傲,他们十分不屑使用全球官方语言,曾在这里混出过名堂,遗大影后亦练就了一口流利f语。 “你好,查理先生,往后的行程便麻烦你了。” 遗扇对查理的态度是毫不在意,不论是真恭敬也好,内心不屑也罢,她也不是在他手上谋生活的,没必要混熟了。 至于这次的拍摄,亦不是此行的目的。 由于今日正巧是西方最隆重的圣诞节,除了个别的,街上大大小小的商铺都关门歇业了,路边叠放着被铲至一旁的积雪,沿路那高大笔直、苍翠欲滴的圣诞树挂满了金黄艳红的小饰品,瞧着就让人欣喜。 偶有小孩们穿着崭新,洋溢着笑脸,热热闹闹地在街上打闹着,或堆雪人,或打雪仗,生活一派恣意。 在查理的带领下,一行人驱车来到了这里最大的酒店。 映入眼帘的是以白色为基调的欧式风情建筑,高大的大理石柱犹如忠诚的守卫稳稳驻扎门前,正对面建有一个大型的圆形喷水池,装饰用的黑色雕花铁栏上攀爬着松松散散不知名的植物,蕴藏着丝丝迷人的古老气息。 布局有些眼熟,但一时半晌又想不起来。 秘书查理自下车后便勾起了一丝直达眼底的愉悦笑意,对着二人满怀骄傲地介绍道:“这是普尔曼大酒店,是我们普尔曼国际旗下最上等的酒店,绝对会让你们拥有最享受的住宿体验。” 程东一时也被这辉煌神秘的建筑给迷了眼,脱口而出便是溢美之词,反观遗扇,则淡淡颔首,似是觉得和街边的小矮房没什么两样。 对于她这么不给力的反应,查理的笑容渐渐淡去,看着她的眼里升起一丝怪异。 两人跟着他一路到达房间,在收拾好行李后,秘书先生仍尽责地为二人介绍酒店的各大功能区。 “missyi,按照您之前的要求,拍摄将于下午三时开始,到时候我会来接你们到拍摄场地,祝你度过一个美好的上午。” 看着翘手注视场外景象的美丽女人,立在她身后,西装革履的外国男子笑容加深,等待她转过身过来的下一秒,便躬身离开了。 普尔曼大酒店顶层。 最奢华顶级的总统房内,一脸恭敬的查理正毕恭毕敬地站在魅力摄人的高挑男人面前,弯着腰将手中的电子平板递了过去。 细细一看,正是正在酒店餐厅用餐的遗大影后和程东二人。 有着一双凌厉鹰眸的男人,此时正翘着大长腿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瞟了平板一眼,目光冷而沉,显得气势逼人。 男人有着一头棕色卷发,优雅又迷人,微抿的薄唇异样,勾勒出他无比锋利的五官线条。 弯腰站着的查理一动也不动,仿佛一樽雕塑,耐心地等待男人反应。 面容出众的男人稍稍一抬眼皮,他被立马收回平板。 “今晚的晚餐,就按此为准准备吧。”男人的声音就像他的外表那样锋芒毕露,乍听就令人印象深刻。 本是极为体贴的话语,里面却含着无尽的戏谑,眼底闪过一丝侵略。 “是,老板。”查理不禁为这位来自东方的女星感到万分荣耀,能得老板一丝挂心的人开始寥寥无几。 也不知那位到底何德何能,竟然能得boss纾尊降贵如斯!他眼睛下的双眸划过一抹感叹。 半晌,一身尊贵的男人缓缓从沙发站起,迈步到吧台,将放置上面的烈酒一饮而尽。 “呵呵,期待呢!也不知道这次,你会为我带来什么样的惊喜......”男人低笑出声,宛若找到新鲜玩具的主人。 七十三、许久不见 一身经典黑白色毛线长裙的遗扇,接过酒店工作人员递来的车钥匙,款款向停车场走去。 “这女人到了购物之都就是不一样,连叫都不睡啦。” 看着身旁带着帽子、墨镜,装备齐全打算出门的女人,程东啧啧自语。 没理会他的牢骚,撩了一把飘逸的墨发,一弯腰就坐进了驾驶座。 待程大经纪人乖乖坐好,车子就如箭一般飞速飙出去了。 “咳咳!扇呐,你可要顾着点我啊,就你这超人般的速度,分分钟可是要了我命啊!”程东麻溜关上自己这边刚刚开了想透气的车窗缝,旋即紧紧地攥着车门,白着一张娃娃脸哀怨地望向遗扇。 这到了什么地方,身边的车怎么都开出了鬼魅般的速度了呢! 就在程大经纪人满心悲怆与不解时,遗扇再一加速,车子顷刻又越过了不少车影,向着广阔的前方驶去了。 遗扇手握着方向盘,长发肆意地随风舞着,目视前方,终于尝尝地吐出了一丝郁气。 “安心!这是f国赛车道,能来这的技术都很好,出不了事!” 技术渣渣来这简直是要早死。 十分尽兴地溜达了几圈,给其余人留下了一个残影,便带着程东开回酒店了。 站在电梯里就他们两个,程东看着从回到酒店后便一声不发的遗扇,脸上布满担忧。 “扇啊,你到底怎么了?感觉你来到这后就很不对劲,要是住不习惯,我们就找之前住过的酒店呗!” 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遗扇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于一瞬间将所有的东西都串了一个遍儿。 等她睁开眼,恰好对上了程东那张别扭的脸。 唉!实在不想让他知道那些有的没的。 在程东神色越来越诡异,脖子憋得通红,即将要发作之际,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没有,就是有些想元致了,有些苦恼,都不知道应该给他带什么礼物。” “真的?”瞧着她面不改色,似在沉思的脸,程东狐疑问道。 遗扇率先踏出电梯,偏头睨了他一眼,“难道你以为我在想什么国·家·大事?” 认真的语气,让程大经纪人气得眼睛一斜。 嘿,就她能正经思考如此大事,那他都能养崽子呢! “瞧,说了你也不信,以后就别问了,省得老娘浪费口舌!”遗扇翻着白眼,对于自己经纪人的德性也是体会深深,幸亏他提前把自己“嫁”出去了,否则自己就得承担他的人生了。 两人回到房门口,遗扇刚想刷卡进门,便被一串f语给打断了。 侍应站在她面前,将一束包裹别致的玫瑰花径直递到她的身前:“missyi,这是一位绅士送给您的花。” 两人对望一眼,皆是一头雾水。 “不好意思,我是外国人,不认得什么先生!”遗大影后眉一挑,利落转身,就要拉开进去休息。 打扰她睡觉的都是小人! 瞅见她那完全一副要遁走的姿势,年轻的侍应反应极快地一把将花束轻轻扔在她了怀中,比她更要耍赖地跑开了。 “......”围观全程的程东,嘴里惊讶得都能塞进一整个鸡蛋呢。 遗大影后双手一趟:该不会是黑粉追到国外吧? ... 一个舒坦的午觉后,遗扇两人坐着查理的车来到了拍摄现场。 此次的婚纱代言的婚纱,是由普尔曼国际旗下的顶级服装设计师安丽尔亲自操刀设计的。 能选上遗扇,据说是看重了她独有的贵族气息,和百年婚纱品牌很搭。 遗扇换了第一套露肩及地塑腰婚纱出来时,安丽尔赞叹地围着她打转,然后撑着头时不时在碎碎念些什么。 众人看过来,发现一直以来走淑女风的安丽尔此时正不雅地挠头抓耳,仿佛要把头发撸光的感觉。 本来和程东站一旁说话的查理走了过来,几不可见地瞄了一身羽白,如遗世独立般的遗扇一眼,微微蹙眉问道:“安丽尔,请问哪里出问题了呢?” 安丽尔沉吟:“yi很棒,我的服装也很棒,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有些单调,要是有什么来当陪衬就好了。” 沉默漫延,过了好一会儿,表情严肃的秘书先生突然开口道:“加一位男伴,加男伴如何?” “啊,对了!就是男人!”设计师小姐眼神一亮,闪着炽热的光芒看着遗扇,“yi,我想,你不会介意加个男伴吧!” 对此提议没异议的遗大影后就穿着一身盛世风情的纯洁嫁纱,百无聊赖地坐在鹅绒椅上等着男模特的到来。 当一身洁白西装包裹着强健有力的肩膀和腰身,气质凌然的男人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在场人都不由低低地吸了一口气。 无数痴迷的目光包围着尊贵无匹、高冷自持的男人,男人目光毫无波澜,视线并没有放在众人身上,而是越过众人,清冷地落在了被遮挡着的坐着的人身上。 查理庄重地为大家介绍,此人正是普尔曼国际的总裁莱特里希·普尔曼,是在场绝大部分人的顶头大boss。 几乎所有人气息一窒,并未想过如此高贵的男人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恨不得将自己从头到脚再好好装扮一遍。 还算淡定的,也许就只有熟悉他的秘书,以及漫不经心的遗扇,还有为了防止出糗,强作镇定的程大经纪人了。 遗扇抬眼看过去,稍一愣,神色便恢复了之前的浑然不在意。 直到傲然的男人带着踏碎一切的目光,一步一步走至她面前,低头俯视她。 对于男人高高在上的姿态,遗扇有瞬间不爽,随后抱着双臂整个人倒在沙发椅半眯着眸子看着他。 “大总裁,有何指教啊?” 随意的态度令众人觉得极为不可思议。 这可是整个f国最让人崇拜的男人啊! 男人对上她无比乖张的眼神,冷峻分明的一张脸慢慢动了起来,嘴角掀起一丝弧度,狭长的鹰眸里荡漾着压迫的气息,正紧紧锁住了遗扇的去路。 “不是拍广告吗?难道你想误工?” 对于莱特里希的疑问,遗大影后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像被问的,反而是被无良老板给压迫的。 “你退开些,免得撞到了!” 这比霸总还直男的人真让人无法恭维!男人莫名其妙的强势气息令她十分不喜,因此说话也是不甚客气。 在场人听了她的话,都想先晕一晕,敢情大影后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盛气逼人的男人见此,并没有感觉被冒犯了,反而朝前一步,弯下腰对着她饶有兴致地幽邃一笑:“许久不见!你还是那么特别!” 回答他的是遗大影后不遗余力的狠狠一踩! 桃花眼眯成一线,滚蛋!老娘最烦的就是搞暧昧男! 七十四、笼中鸟 浅浅灰暗的阴云渐渐散去,明媚的阳光以最热烈的姿态来迎接巴黎这座城市。 浪漫之都的空气中不但带着雪融的气息,还有满鼻子的阳光味。 今天又是天气晴朗的圣诞。 遗扇撑着身子,往低矮的露台外探去,放眼过去,整个城市都安静地沐浴在一层纯洁的白中,唯有天空格外俏皮,洒下了淡淡金黄。 看着这懒洋洋地舒展舒展手臂的女人,一头如海藻顺滑长发娇憨地披在肩上,那散发着东方韵味的五官恣意艳丽,身上穿着层层叠叠轻纱弥漫、缀满着由无数颗细碎红宝石拼镶而成的赤色婚纱,闪烁着典雅与高贵的神韵。 几缕阳光在她身上跳跃着,宛若送嫁的精灵。 莱特里希·普尔曼眸色幽深,如今才知道,之前那一套适合无数西方女人所穿白色嫁纱,远不如大红色能将眼前的女人勾勒得淋漓尽致。 那是爱情的写照,幸福的滋味,是步入家庭的憧憬。 径直走至她的身旁,冰冷的气息萦绕在她的四周,毫不犹豫地打破一派恬静,惹来女人不满的一眼。 就是这一眼,他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她对他的不待见。 白眼只在瞬息间,遗扇侧头瞟了他一眼后便转过了头,同时默默迈开了一步。 面上高冷的男人心下一笑,随即将一朵最为娇艳欲滴的“美之女神”红玫瑰放置在她面前的露台上,意味不言而喻。 遗扇见此,明显的一愣,一切就都有了答案,这朵玫瑰的品种,显然就与她今天在酒店被强塞的有模有样,至于送花的人,就该是眼前的这位了。 “这是送你的花朵,最美的花就该配最美的人。” 男人声音透露着一丝欣赏,以及,不容拒绝。 遗扇再次偏过头来,看着他那张宛如夜神般冷凉的脸孔。 “我们见过?” “何止,你在巴黎的第一支红酒广告,也是和我合作的。”莱特里希轻笑道。 遗扇挑了挑眉,眉目染上错愕。 2年前的红酒广告?她好像没男伴吧......哦,不对,貌似后来主办方邀请了一个男的加了个背影! 当时她只顾着烦着怎么隔离小宗,并没有分出注意力在那人身上,也就导致了完全记不清那男的长什么样。 她绞尽脑汁想着,自己好像除了那次就真没跟这位打过照面吧,这人哪里来的热情奔放呢! “哦?想不到我的存在感这么低啊?”男人再次出声,只是这次语调里带着对她没留意自己的不满。 “啧啧,想不到一个大财团的主事人这么空闲,没事就爱客串模特?” 从他跟自己搭话来看,这人性子绝对没表现出来的好相处,还有,也许还费尽心思调查她,可惜原因不明。 尽数接受了她的眼神,莱特里希弯着唇角,笑眯眯看着她,“我们遇见的次数要比你知道的要多得多!” 遗扇只觉得他此时的笑容怪异而别扭,肯定不怀好意! “抱歉,我从不收另一半以外的人送的花。” 在她的话落下后,男人更加直白了,向她这边靠近了一大步,弯下身说:“我并不介意成为能送你花的人。” 他新换的这身是红色衬衫黑色西装裤,衬衫自领口一直往下开,紧紧扣了最下面的两颗扣子,健硕的胸膛一览无遗。 遗扇这回的抗拒意思更加明显了,本来想直接提步走开的,却不经意一瞥,瞧见了男人隐在右腹的一个刺青般的图腾,霎时变了脸色。 上前一步,右手一个用力就直接把那俩个可怜的扣子给一把扯了下来,瞬间,整件高定衬衣就这么毁于一旦。 男人的上身就这般大大咧咧地露在了寒冷空气中,可惜主人仍神色未变。 正在聊天,余光却时刻关注着二人互动的群众们立马目怔口呆的,这两人什么神进展!? 许是意识到自己动作的不合时宜,马上丢开了他的衣布,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熟悉的,好像由c字和鹰图腾组成的图案。 “是你!”红唇吐出此二字,似是不带一丝情绪,可是整张脸都淡了下来。 男人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拢了拢衣襟,姿态仍旧那般的高高在上。 “是我。”他自是明白她的所指,想也不想就点头承认了。 没有什么好否认的,而且他从来不将那事放在心中。 不过是人与人之间实力的悬殊罢了。 在他点头的那瞬间,遗扇是砍了他的念头都有了。 这让多少人身处噩梦的罪魁祸首,就这样自行浮出水面了。 轻轻拿起一旁的玫瑰花,五指一动,就直接将花瓣都揪出来了,随即往男人脸上一丢。 散落的花瓣随着冷风悠扬,为这片刻冷凝的气氛增添了丝丝唯美。 莱特里希呆愣了半晌,而后满是兴味地笑了出来,且笑声有愈加强烈之意。 神经病! “祈祷你别落单。”否则绝对套他麻包袋! 遗大影后丢下一句话后便果断转身。 “呵呵,你果然聪明,竟然能查到了我们家族的族徽,知道什么意思吗?”一如既往的,无视一切的恶心语调在她身后响起。 此话刚好阻断了遗大影后离去的步伐。 看着她的傲然背影,“c是吸血魔鬼藤的形状,也是cageling的意思,和你的同胞们很像,不是吗?” 所谓吸血魔鬼藤,不过仅仅是名字听起来恐怖,实际上却是一种寄生型藤蔓,专靠吸取其他植物的养分生存,而cageling,笼中鸟? 思及此,遗扇的眼底便凝结着慑人的风暴,雾霭沉沉。 她快速转身,右手一勾,对着他的肚子,直接就送给这个满脸轻蔑意味的男人一记铁拳。 在场人瞬间一惊! 冷冷地看着他捂住腹部看看站稳,遗扇觉得什么气都解了。 “送你一句话,小看外国友人,可是会摔大跟头的!”遗扇眯着眼眸,飞快转身,不再看他一眼。 嚓!去他的藤蔓,去他的笼中鸟,去他的云雀会! 遗扇瞬间想起来了,五年前,自己去云雀会救人时曾经就碰过他! 当时只以为这人是酒店住客,可没想到,却是在他们本土搞事的幕后黑手! 大影后简直恨得牙痒痒的,要不是怕吓坏在场人,早就冲过去暴揍他一顿了! 不过,既然人家身份都表露了,看来,也是时候让言沐他们动一动了! 七十五、别惹闭眼的巨龙 北市,没有遗扇的北市今天依然热闹。 远在f国的遗大影后尚不知,在她暗戳戳打算收拾某人时,某人的小布局早就开始了。 “boss,您还好吗?” 黑衣助理板着保镖脸,略微担忧地看着自家“被上位”的老板。 原因无他,遗大影后今天在巴黎拍摄的婚纱照,不知为何竟流了出来,正以一袭龙卷风那样的速度,袭卷了整个华国网络。 即使飞鸾工作室第一时间官方澄清,遗大影后只是应邀去拍摄婚纱广告,但仍然有无数的吃瓜大军更倾向于她是到外国结婚,真正地拍婚纱照了。 尤其是当那张轮廓深邃,身影高挺的棕发贵气男子搂着她徜徉在雪地日光下的婚纱照一出,简直炸翻了所有cp狗。 人人都知晓,遗大影后接代言从来不组cp的,就算有搭档男模,都是只拍手啊、背影或者腿的。 但是这个就不一样了,既是看起来天作之合的婚纱照,也是男女搭档正面的照片。 短短半个小时,就有无数新cp狗产生了。 因而,元致这位一出道就组cp,却被令唐截胡结婚,还有,现在在一起了却尚未完全公开的正牌男友就悲催了。 他瞬间就被无数粉丝和媒体朋友问候了,还不停地嚷嚷他又被别的男的上位了,更是被网民们冠以“最佳男配”、“万年骑士”的称号。 一时之间,同情鹊起! “没事,”元致抿着唇皱起了眉,“估计他们现在还不明情况呢,这么一闹,有的是让她烦的。” 遗扇去巴黎前就跟他简单提过,广告是单人拍的,现在多了一个男人,还是各方面都不俗的男人参与其中,即使不知其身份,元致心情也是不怎么美妙的。 他是看过网上最新发出来的那张合照的,不知怎么的,总感觉那位男士动作中尽显霸道和侵略,即使遗扇和他气势相当,亦能感受到他下意识将遗扇当成所有物的意味。 这么一想,元致就更加心神不宁了。 清冷的面容染上一丝不安,忽然开口道:“告诉沈总,我答应他的条件,烦请他借专机一用。” 之前沈总就提过,只要他愿意在他和秦伊定时旅行时帮忙管理风娱,风娱的资源就可以随便用。 恰巧,他现在想马上到她的身边,不管是绯闻对象也好,还是真正追求者也好,他都想马上过去宣誓主权。 她明明是他的女朋友,却总要被就记者们打上别人的标签。 他明明是她的男朋友,也总是被广大粉丝献上同情和安慰。 凭什么呢?他不高兴了,那么久尽快让自己高兴一点吧! 用最短的时间飞到她的身边,用最直接的方式向世人昭示他们在一起了! 言出即行! 黑衣助理马上联系沈总,待一切安排好后,便跟着大老板坐上空空荡荡的专机,飞往f国了,期间还捕获了几枚吃瓜群众。 ... 拍摄结束后,遗扇换好衣服就掏手机给言沐打了个电话。 “......你确定他是云雀会的创建者?”电话那头的言沐乍一听说,普尔曼家族的现任掌权人,普尔曼财团的总裁就是差点害她赔上一生幸福的地方的主人后,当即就惊叫了出来。 “确定以及肯定,那么,要来么?”大影后勾起唇角。 “必须的!”言沐想也不想就应下了。 她身边的老公知道消息后,也是举双手赞同的,本来晴转阴的脸,终于又阴转晴了。 难怪他们这些年都查不到,竟然藏得这么深,还拥有如此背景。 但却不能原谅,他不知所谓何意整出来的东西,却险些害了他最爱的人,于情于理,他都要还回去的。 更甚者,自家是“如意”这全国排名第一的酒店的拥有者,与他这个外来的第二酒店的老板,更是明面上的竞争者。 既有如此渊源,何不坐实它呢!向北阴恻恻打着小算盘。 就从金桐大酒店开始吧,让他那不知道藏了多少污纳了多少垢的财团在他瞧不上眼的过度狠狠来个大瘦身! 铁定叫他追悔莫及! 遗扇挂了电话,又看到了元致发来,说他真在飞来f国路上的消息,所有的燥意,都于一刻化为乌有了。 走出更衣室,放眼过去就看到了房间内忙着和莱特里希·普尔曼搭话的程东,大影后内心感觉极度心塞。 她身边的人竟然像个二傻子那样围在不可一世的男人身边打转,这绝对不可容忍。 “东哥,麻溜收拾东西,咱们回去!”遗扇礼貌拒绝了设计师安丽尔晚上一起用餐的邀请,立马朝程东喊道。 她这一喊,本来正面无表情与程东聊天的莱特里希霎时便迎上了她的目光,有挑衅、征服等等复杂的含义。 遗大影后下一秒就移开了目光,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污染空气! 看到她那不明显的黑脸,程东这是才一脸意犹未尽地走到她身旁,满目怨念说道:“扇子,听说你拒绝了和普尔曼先生的用餐,难得和天才商人有机会一起交流,我们不珍惜真的好吗?” 大影后瞪了他一眼,“小宗要来了,我没时间应付陌生人!” 见到他的脸,她都要怀疑自己能不能咽下一口饭呢! “啊!小宗要来啦?哇塞,你们真是够了,分开这么短时间就这么想了?啧啧啧......” 程大经纪人一脸惊喜,望着某人的眼神意味深深。 “能消停些么?”遗扇跟安丽尔点头告别,抬脚就往外走去。 “唉,等等我!” 程东赶忙追上,八卦遗大影后和元致两人的进展比和贵族帅哥共进晚餐要来的更吸引些。 在他们两人离开后,莱特里希本来还上扬的嘴角已经马上垂下了,看着遗扇离去的背影目光沉沉。 “查理!”冰冷的声线尽显主人的不悦。 虽然刚刚程东他们用的是中文交谈,但是,作为征战几洲商圈的精英型男人,即使他对别国人不屑,但由于天生聪敏,语言天赋极好,中文同样也是他掌握的语言之一。 明白两人说些什么后,自是要采取行动,男人危险地眯起凉薄的鹰眸。 程东赶忙追上,八卦遗大影后和元致两人的进展比和贵族帅哥共进晚餐要来的更吸引些。 在他们两人离开后,莱特里希本来还上扬的嘴角已经马上垂下了,看着遗扇离去的背影目光沉沉。 “总裁,收到消息,华国的男人将于四小时后到达巴黎。” “嗯。”饶是刚刚听过这消息,男人仍不悦地眯着眼睛,不由嗤笑。 这么赶?到底是对自己没自信呢!这样的人还没资格当他的对手,也就之前的令唐,能看个一二。 查理站在男人身后等待了好半会儿,直到他的手机滴滴响个不停。 “总裁,华国那边出事了!”向来岿然不动的秘书先生着急对着男人道。 “什么事?”男人眼轻飘飘地扫了过来。 “金桐被人以涉·黄的名义举报了,刚刚已经开始全面停业整顿了!”查理脸色很是沉郁,不明白。 莱特里希脸沉如墨,不禁想起遗扇之前闹云雀会的情形,该不会...... 若是遗扇还在,她肯定会送他一句话——别惹闭眼的巨龙! 她的同胞,从来都不是cageling,而是龙! 七十六、圣诞夜 元致所乘坐的专机,降临普尔曼酒店顶层的停机坪时,正值暮色大合,华灯灼灼,一城玉树琼枝,夜色撩人。 白日的好天气并没有延续到晚上,暮色沉沉的天空不知何时飘下了零星小雪,随着夜风轻舞飞扬,洋洋洒洒,为美轮美奂的圣诞之夜点缀上一席晶莹雪色,端的是玉琢银装。 今夜是f国的举国狂欢之夜,各处响起了明快欢乐的圣诞颂曲。 在寒冷的天气里,无数人或裹在厚厚松软的毯子里,穿上羊毛袜或喝口热饮在家里过上团圆美好的hygge生活,或约上另一半或者三五好友,聚在餐馆里品上一口香醇红酒、吃上暖暖的乳酪火锅,饭后漫步在五光十色的大街上,舒适恣意。 元致带着小黑,小鱼,以及隋迎风和小简几人步出飞机时,于雪飘如絮之中,一眼便瞧见了从不远的休闲卡座上悠悠走过来的遗扇。 脚下踏着一层薄薄的浅白,周遭玉鳞飞舞,一袭羊毛大衣裹着亮橙色及地长裙的遗扇,正挂着一脸柔和浅笑,如一团烈火般,于瞬息间点亮了他们清寂的雪夜。 她身后的程东正欢快地朝他们努力地挥动手臂,只是,此刻元致的眼中,除了那靓丽惹眼的女人外,其他的一切都仿若不存在了。 回以最温柔的笑容,他只想马上把她拥入怀中,他亦如是做了。 在几人吃惊的目光中,元致绽放的嘴畔宛如盛开的莲花,急急上前几步,张开双臂就将尚有些反应不过来的人儿用力环着。 虽然讶异清冷如他今晚过于情感外露,不过众人还是识相的不做打扰。 夜风低低吟唱,弥漫着别样的幽妙,身边的人仍迟迟不愿放开。 遗扇站得脚有些酸意,只好轻轻推了推埋首在她脖子上的元致。 “小宗,够了吧,坐了这么久飞机,该吃点东西了。” 靠在她肩上的人嘴唇轻轻一动,悄悄在她耳边低语,夹着些撒娇的调子:“不够的。”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那一腔紧紧贴近她的热情,竟有些不知何处安派,唯一想做的,就是不让她离开他的怀抱。 对于他的粘腻一时失语,眼睛扫过身边几位陪着瞧热闹,察觉到她的视线后便瞄天看地的同仁们,压低声音道:“行了,今天圣诞了,你不过可别妨碍人家夫夫二人世界呢!” “......”她总是知道怎么样快速使他平静下来。 对于小简和程东之间的关系,经过几个月的相处,自是不难发现。 总之,不管是为了他们也好,还是担心遗扇会冻着,元致也只能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 几人的房间在接到他们会来的消息后,遗扇已经帮他们开好了,对于小简入住程东房间,其他蒙在鼓里的人,在今夜也是多少有些察觉的,心知肚明但也是三缄其口。 毕竟除了他们俩一个房间,其他人都是独立房间的,而且,遗大影后还不差那多一个房间的费用,虽然这人总爱在剧组里占导演们的小便宜。 在一行人都安置好后,遗扇便带着他们来到了位于酒店中层的用餐大厅。 大厅沿用f国十五世纪宫廷的装修风格,无处不典雅奢华,入门处正陈列着精致巧妙的圣诞橱窗,各式卡通童话的人物们做得栩栩如生,加上极为应景的雅致雪景,瞧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更不在硕大的华丽水晶吊灯下,餐厅的中央装饰有一颗十分壮观的圣诞树,此树由大量色彩缤纷、点心形状的气球组列而成,粉的烂漫,蓝的优雅,绿的青春,做工非常精湛,看上去就好像一颗高大的点心树,让人有一种恨不得冲上去尝上一口冲动。 “哇,真漂亮!扇姐,这么让人有食欲的圣诞树我还是头一次见!”小鱼仰着头感慨,眼睛始终流连着巨型的圣诞树。 遗扇眉头一挑,流光闪烁的眼眸划过一丝笑意,“是么?那你可得等到晚上十二点,今天一过,这棵可眼观可品尝的圣诞树就会被酒店送给仍在餐厅用餐的幸运儿当圣诞礼物,你可别错过啦!” “是吗?”小鱼惊讶地张着小嘴还没说话,一旁的隋迎风便立马惊喜问出来了。 “那绝对真!到时候让东哥跟经理交流交流,记得多拿些,打包一盒放我房里!” 遗扇瞧着她们的开心劲,也是不由开怀,真是容易满足的小可爱啊! “啊?” 看着她一副牵着小宗就要往外边走去的模样,隋迎风不免顿时愣了愣。 “扇呐,你不在这吃吗?打算瞒着我们偷偷做些什么呢?”程东暧昧地朝俩人笑了笑,揶揄问道。 遗扇露着贝齿眯眼望向他,“思想纯洁点,我另外订了餐厅,就不陪你们了,用餐愉快!” 只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告别单身的圣诞节啊,总得准备些什么,弥补一下身旁这位先生呗! 话落,她瞥了淡笑自若的元致一眼,没错过某人眼底的欣喜,心窝软软的,希望他时刻都能保持如今的心情。 对于他的到来,或是下飞机后的神色,她自是有所感,只是那些都不重要了,因为身旁这一个人,将会是今后始终陪在她左右的人了。 拉着小宗就迈步往大门处走去,遗大影后依旧张扬不羁。 在某处观看她一路表现后的莱特里希·普尔曼,那张俊脸,自某人的到来后,便一秒都没扬起过笑容,冷凝如深海寒冰。 特别是当看到二人相拥后,看着元致的眼神,简直就想将他千刀万剐。 十分想不明白,这个各方面条件都比不上他出众的男人,究竟有何资格能让她另眼看待。 本来的不以为意,于顷刻间就演变成了高度警戒,那是他从未在其他男人身上体验过的威胁。 了解老板不甚明朗的心情,查理先生自然尽职尽责地准备为boss分忧解难。 “总裁,车已经准备好了,您可以出发了。” “走吧!”男人看着遗扇二人亲密地驱车离开,眼底蓄满冷意,凉凉开口。 她倒是想看看,这个圣诞夜,最终的成果,到底属于何人。 不过,他从未输过,也无败绩! 就让他看看,华国的男人,能耐如何。 七十七、公开 看着路两旁依稀还有些印象的景致,元致只觉心里沉甸甸的,很暖,带着仿佛被小猫咪饶过手心的痒意。 他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她会主动带他来这里,就像从未想过她会愿意和自己在一起那般。 时光恍惚,仿佛回到了两年前那天,那是他们不曾一年未见的时候。 那时他特意推了好几个公告和剧本邀请,就为陪着她一同参与录制一个冒险挑战类综艺节目。 在那个综艺里,整整十二期,但是他们能搭档的机会只有那么一期,只有短短的三天,但是对于他而言,却是极为珍贵的恩泽,特别是在她结婚后,两人的距离更加远了,开始是他避着她,后来是她远离他。 节目录制结束后,他在网上搜了很久,也咨询了很多朋友,终于找到了这么一个同时被多人推荐和赞颂的传统f式餐厅,藉此来让两人开始尴尬的关系破冰。 可惜,那晚寒冷如今夜,却冰冷许多,他等了许久许久,虽然她早就告知自己不会赴会,但他仍旧不死心,等至餐厅打烊,他才带着失神落魄,恍惚离去,甚至不小心被记者拍到了那天的落魄,以致那种冷寂的悲伤在心头绵延了很久很久。 “到了,下去吧!”清浅悦耳的女声随风而来,打破了他经年的回忆。 元致堪堪回神,瞧了驾驶座上神色淡淡的女人一眼,忍不住问了出声:“小扇,你为什么选择这里?”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当年她为什么拒绝不来,为什么要躲他那么久,久到他以为她即将完全脱离自己的世界。 然而,望见她听了他的话后,脸上浮现出的一丝怔然,他最想问的问题,最后还是回归到说出口的那句话上。 为什么呢?遗扇呆愣了几秒,她也曾想过,为什么要挑俩人曾经产生隔阂的地方呢,为什么非要在这个节日里带他来这里呢? 可是,现在还没答案,只是心底有一个声音,好像隐隐告诉她,就是这里了,你必须把他带到这里,那些问题,以后都不会成问题了。 因此,对于他此时的发问,遗大影后仅是笑笑没说话,元致也不曾继续追问。 两人携手步入这家在法语里名叫“最好的遇见”的餐厅,皆有一种如沉浸在阳光包围的感觉,不同于普尔曼酒店餐厅奢华风格的餐厅,这里的风格偏浪漫风情,大厅采用金色麦穗色调,就算在严寒冬日,也能让人感受到f国热情的夏天。 在英俊的侍应带领下,两人于餐厅一角落座,也不知为何,此时本应客满的餐厅,现今除了他们就空无一人了。 对于这个问题,两人四目相望,表达了自己的好奇就再无反应了。 遗扇看了自从下车后便开始沉默的男人一眼,将手中的菜单递给他,“你当初点了什么菜?要不我们就按那个点吧。” 抬眼间有一种小心对待的感觉,不知是不是感觉到对面人的忐忑心情,清隽的男人勾起了一切随风散去的撩人弧度。 声音喑哑沉郁:“你知道我有点菜吗?”元致不禁反问道。 瞅见他恢复以往的神情,遗大影后心下一松,对于他的问题,她自是不放在眼里的。 谁让自己对他的了解早已超出自己的想象呢! 从他一开口,她便知道了答案。 “你绝对会点菜!”她语气万分肯定,染上一分明显的得意,“f式大餐前菜、主菜、甜品种类繁多,用餐时间更是漫长,特别是在这种知名的传统餐厅,慕名而来的人,肯定不少,我想,你不会愿意让我等的!” 所以,你绝对会点好所有的菜品,等着我到来,遗扇敛了敛笑意,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呵呵,”元致一扫心底阴霾,倾泻而出的笑意分外动听,看着她是毫不掩饰的喜爱和满足,“当然,那天客满了,我那时还没那个能力,像今天餐厅那般被人包场。” 遗扇听着他打趣的话,眼睛倏地一亮,眉宛如新月,朝他勾勾食指。 男人闪过一丝诧异,还是如她所愿倾身过去。 餐桌只一个手臂的宽,倒是挺长的,因此元致微微靠近,便能感受到女友身上好闻的清香,就像身处醉人的桃花林。 在他倾头而至时,遗扇瞬间展臂勾住了他的脖子,扬起下颌在他的唇角上轻轻印上一吻。 浅浅的,轻轻的,却格外挠心。 看着她卷曲柔亮的墨发随之而倾泻,元致喉间一动,溢出了更具磁性的笑声,听得遗大影后顿时恼羞成怒。 恰巧侍应上菜,她狠狠瞪了自她主动后便一手撑头笑着看她的男人,“赶紧倒回去,别挡着放菜!” 元致瞧见她脸颊在暖灯下染上的一抹好看的绯红,无声地笑着,不再言语。 看着菜上了小半桌,捏了捏口袋里的东西,元致跟遗扇打了声招呼,便往洗手间走去了。 大影后对于他刚上菜就离桌并无太大反应,自己一个人就开始优雅进餐啦,眯着潋滟的小脸,无比享受地喝了口丝滑的红酒,直至双颊飞过红晕,才不舍地停嘴。 边做贼似的看向元致离开的方向,边偶尔再往嘴里灌酒。 端的是一派酒鬼的作态! 此刻的元致,正怔怔地望着镜中的自己,与两年前相比,发型剪短了,人也显得更加沉稳大气了,弯起如被清风拂过的嘴角,黑眸里氤氲着一种名为幸福的光芒。 从亮银色的外套口袋掏出那一个宝蓝色的金丝绒盒子,随即打开,一枚雕琢着桃花形状的粉钻戒指跃入眼帘,男人无比庆幸,自己忘了把戒指放回行李箱中,这才能在此派上用场。 当他做好心理建设回到大厅时,首先看到的是,挡住了遗扇身影的高大外国男人,以及放在桌上那一束如朝霞艳丽的玫瑰花。 是他?那个相片中的“男模特”!元致不禁眉心一跳,稍稍一顿便加快脚步往餐桌走去。 在他即将走近时,棕发男人闻声转过身来,冷岑岑的视线从他身上一扫而过,下一秒转过头继续跟遗扇低声说话了。 “......我想,你会接受的吧?毕竟,你至今都不曾承认过他...”冷凉的声音配上优美的f语,却掩盖不住话语的笃定与蔑视。 元致听了寥寥几语,旋即迈步过去,淡淡地站在男人隔壁,强行拉开两人的距离,这时他才看清自家女友一副神游天外的娇憨模样。 霎时什么郁气都消散了。 遗扇看了回来的元致一眼,这才眯着眼睛抿着红唇道:“普尔曼先生,谁说我没承认他的身份,但是,一切与你无关,劳你赶紧让开,本影后和男友还得度过一个美妙的圣诞呢!” 莱特里希视元致于无物,紧紧盯着遗扇,“哦?当然与我有关,你可是我要的人。” 元致直接牵起遗扇的手,把她拉了起来,两人一同对着态度狂放的男人,用法语道:“抱歉,先生,你没机会了!” 话落,他单膝跪下,掏出小盒子打开,认真地看着遗扇道:“小扇,嫁给我!” 就算他用的是中文,普尔曼先生也立马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当场就黑了脸。 就在他一脸不虞时,遗扇已经利落点头,耀眼的粉色桃花戒瞬息便吻上了她的手指。 求婚成功的元致只对着新晋未婚妻愉悦一笑,在外国友人面前并没有显露过多的得意。 莱特里希不愧是经历过风浪的男人,脸色在元致站起来那刻便恢复到高傲的神情,一字一顿开口:“那又怎么样?即使这样,我也能将求婚成功的人变成我!” 他话里头的深意,让元致马上明白了今天网上那照片的由来。 “可惜,你还是没机会了!”说话的人,顷刻便换成了笑容浅浅的遗大影后。 男人不解地看向她,只见大影后朝着餐厅一角挥了挥手,两个挂着相机的男女马上走进几人视线。 “因为全世界现在已经知道我的未婚夫究竟是谁了!” 莱特里希整个人冷的掉渣,男的他认识,就是f国最著名的狗仔! 遗扇眉眼弯弯地牵着元致,感觉feel倍儿爽! 别以为就他能玩舆论,混圈的她都还没发话了,就得瑟上了! 不就公开吗?本来还以为公开男朋友的,却没想到意外收获了一枚未婚夫,真是神助攻啊,普尔曼先生! 七十八、他的女人·醉酒 外头的雪渐渐大了起来,圣洁的白茫逐渐浸透黑夜,纵使千般寒冷,街上的行人仍不见减少。 冷冷凝望着恍若并蒂莲的两人,餐厅里不知何时奏起的欢快的《christmaslights》衬得他嘴角的线条蹦得格外紧实。 莱特里希惯是居高临下待人的,自知落入下风,便无继续自讨无趣的必要了,虽然他对遗扇是来了兴趣的,可惜却敌不过自我的尊不可攀。 因此,在接受了二人关系公之于众的事实后,他不发一言,挂着冷若冰霜的神色,便带着守在一旁的查理扬长而去了。 只是,他最后幽深的眼神,着实让人觉冷。 在他离去不久后,餐厅大门的清脆铃声不时响起,许多小情侣们牵手而至,看着空旷的大厅,又望见餐厅外的提示板写着包场的告示,仍怀揣着一丝希望,期待有那么一桌空桌,可以容纳渴望在美好的圣诞,能在最好的f式餐厅用餐的两人。 飘雪的夜空,行色匆匆脸上又写满盼望的小情人,冷意不抵情意,温暖得让人心生一笑。 眼见经理始终扬起微笑拒绝询问的人,遗扇正在舀沙拉的手不由顿了顿,与同样略显无奈的元致视线短暂交汇。 一眼便知对方刚好想的一样! “侍应先生!”遗扇朝立于一旁,身穿经典黑白西装侍应招手示意。 五官有些青涩的帅气侍应微笑而来,微微弯腰等候吩咐。 大影后向对面的元致俏皮地眨眨眼,温雅的男人便用着一口无比流利熟稔的f语与侍应交谈,希望他能告诉经理,能允许其他客人在此用餐,与之对应,之前那位的包场费用他们承担。 在侍应满眼愕然下,俩人如出一辙地默契点头,表示他并没听错。 当经理知晓消息后,便马上单手邀请等候的客人进去落座,在忙碌间,腆着小肚子的经理仍在百忙之中抽空代众人表达最为诚挚的谢意。 暖暖烛光,美食纷繁,温馨的餐厅不多时便盈满了客人,渐渐有了热闹的圣诞氛围,期间也有男士如小宗一样,利用这良好的氛围与节日,在多人见证下,掏出戒指向另一半求婚,直接将全场气氛推至高位。 夜愈来愈深,许多客人,也如遗扇他们一样,并没有在饱腹后马上离去,而是品上一口小酒,尝上甜蜜的马卡龙之类的饭后甜点,让自己徜徉在此时此刻的节日氛围里。 餐厅经理在众人差不多都停嘴后,便双手一拍,圣诞老人打扮的侍应们吹响了萨克管版的《whitechristmas》,乐声悠扬婉转,叫人见识到灯火敞亮的圣诞之夜,温柔得叫人沉沦。 偶有调皮的圣诞老人踱步到女士们的身旁,惊喜地送上一枝玫瑰或巧克力等小礼物。 而元致,则在经理的配合下,补上了理应送给未婚妻的一束大红玫瑰,不及之前莱特里希拿来的颜色深沉,却艳丽得恰如遗大影后极致明媚的面容。 遗扇不着痕迹地看向再次跪地献花的男人,在众人的掌声中,接了过来,笑意俄顷染上了她的眉毛眼角,显得越发惑人。 当遗扇两人用餐结束后,距离新一天的到来也只剩大半个小时了。 十指紧扣步出被暖气包围的餐厅,礼貌地与萍水相逢的情侣们颔首告别。 此时墨色冷凝的天空,已经漫天飘雪了,但仍挡不住情侣们携手漫步的浪漫。 将花束扔车子上,两人缓缓前行,得亏这儿是国外,两人终于无须伪装,无须躲闪,就如一个普通大众一样站在一片雪白中,无声对望着。 许是今晚分外高兴,素来酒量浅的元致在这无边的寒夜里,头要点不点的,脸上竟沾上了醉人的酡红,看得视线紧随他的遗扇瞬间乐不可支。 “唔,小扇,你笑什么呢?” 男人往她这边倾身,声音带上好听的喑哑,一开口一阵香醇酒香便扑鼻而至。 抬手摸摸温度似是开始显露醉态的男人,遗扇透亮的双眸滑过他微醺的脸颊,落到他始终上扬的嘴角上。 垫脚一吻,有些站不稳身子的男人直接给她来了一个熊抱,于茫茫雪色中,她是唯一的亮色,唯一的暖意。 “醉猫!”不禁对着意识渐渐涣散的人娇嗔道。 忽然想起恋爱天道那二傻子今天发布的任务,就是成为眼前人的女人! 初闻十分雷人,可惜还难不倒脑袋转的飞快的大影后。 堂堂正正在全世界面前认爱,还不算他的女人么? 故而,在两位国内外记者立马发了那篇稿子后,遗扇今日的恋爱任务不费吹灰之力,便已经完成了。 眼底闪过一丝狡猾,就算真的要在另一方面成为他的女人,就这个情况,眼前这位也力不从心啊! 舒心地窝在他的肩窝,缓缓地阖上眼睛。 还要拖着醉酒男友回酒店什么的,遗大影后表示绝对ok! ... 酒店。 一睁眼便看到那精雕细琢般的绝美容颜,元致捂着抽痛的太阳穴,最后定格在某人那邀人浅啄的红唇上,半晌动也不动的。 颇有些心慌意乱地转过视线,低头看了看穿着一身灰色浴袍的自己,以及一身白色浴袍的女友,几不可闻地倒吸了一口气。 眉心一跳,有些期待与忐忑地想着,昨晚,俩人到底进行到了哪一步。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带着清晨沙哑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醒啦?”大影后神色从容,单手撑头侧躺着,仿佛某帅哥本来就应该在自己被窝里一般。 元致连忙撤回视线,微微一囧,“睡得可好?” 一派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模样,完全不记得帅耍酒疯的自己。 “哼,让你逞强,不能喝还使劲儿喝,醉了就朝我撒泼!”蹙眉看着他,宛若有千般不满万般吐槽。 男人身子一僵,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可折腾坏了?” 一个板栗迎头而来。 “想什么呢!你可没告诉我,你喝醉了会到处脱衣服和使劲亲人呢!” 遗扇想想昨晚的画面就觉得一脑袋热血沸腾,这人喝醉后未免太狂放了吧! “啊?”元致一窒,十分意外,自己从未遇到这个状况啊。 大影后的耳根悄咪咪地红了,眼神游移:“先声明,衣服不是我要换的,是你自己脱下,我看不过眼才给你穿上别的!” 略略心虚,某人昨晚死死抱住她不愿撒手,东哥他们拉也拉不开,就直接将他扔他到她房间了。 至于衣下风光,大致领略了些...... 瞧见她这副别扭模样,元致瞬间有些哭笑不得,为自己亦为两人现今的状况,算不得失望吧,就是有些啼笑皆非。 “唔,那你以后可得好好待我。”澄清的黑眸笑意盈盈。 精明的男人不容错过一切令自家女人记挂的机会! 遗扇:...... 七十九、分离 短暂的温馨逝去得特别快,就在两人结伴逛了两次街后,便已经迎来了分别的时刻。 遗扇此次出国,除了拍婚纱广告和寻找云雀会的讯息,便是准备进入新的外国剧组,正是之前接下的大男主剧中的女配剧本,虽说是女配,但于这类型的电影而言,却正如女主的地位。 国际大咖云集的新剧组所在地,正是在f国隔壁的e国,进组时间正是三日后。 元致自是知晓她为了揣摩这个角色花费了无数的时间和精力,且自身仍需回去管理游戏公司,以及履行对老沈总的诺言,再是不舍,亦要与自家女友分道扬镳了。 只是,自两人真正官宣后,国内无数粉丝正翘首盼望二人合体归来,而媒体记者都闻讯赶来,嚷嚷着请求要对二人来一个独家采访。 负责对外公关的小简自是需要将后续事宜安排得妥妥当当,因而,挑了几家有些交情的媒体,就在几人离别的当天,利用短暂时间,安排了一个面对面采访。 今天的天气就如获悉了人的心情般,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灰。 采访的地点正是普尔曼大酒店停机坪旁边的休闲饮吧,饮吧以木色为主色调,是半露天型的,几张小桌子在室内,更多的几张在室外,四处洋溢着清冷的西方风情,室外只用植物盆栽就将之与停机坪隔绝了 两人相携落座时,室内早已满员,只好在室外挑了一个角落坐着,那冷风呼啸而来,坐着的人都感觉到寒风习习。 但这并不能阻止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们八卦的热情。 采访是在早上十点开始的,遗扇和元致两人相携落座后,几双写满好奇的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他们,一动不动的。 过了半晌,《太阳网》的记者率先发起提问:“小宗当年说过,若是你们拍的那部偶像剧会拍第三季,你才会追遗影后,请问你现在算是食言了吗?” 记者笑吟吟的,问出的问题是当年无数遗宗cp的极大遗憾,因为,偶像剧《男神吻你》并没有第三部,因此,很多人虽然嗑cp的热情未退,但都知道,要两人在现实中在一起,简直难过登天。 可是,偏偏这一奢望,却在前几天扎扎实实地实现了! 沉吟许久,元致削薄轻抿的唇微微张开,正打算张嘴回答。 话到嘴边还没说出,遗大影后就已经直接抢过话筒了,懒懒散散地把弄着。 记者们马上将摄影机向着遗扇对焦,元致也向她投去了目光。 大影后懒散坐着,甚是潇洒明媚,好看的桃花眸蕴藏着锐利光芒,细细看去还浮着一层张扬。 “于观众而言,那一部电视剧都是没有第三季的,但是,都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我想说的是,凌导拍的《男神吻你》是只有两部,可是,我和小宗在一起了,我们就能将我们的生活当成第三部,接档第二部。” 第一部讲的是二人如何在一起,第二部则偏重夫妻婚后的事业,而,他们所“导”的第三部,完全可以阐述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生活,遗扇默了默,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对面的记者仍执着地举着摄像机。 元致看着她垂下的眼帘,霎时笑开了。 他知道,她说的都是认真的,当然也在维护他,不愿看他自己打自己的脸。 勾起的嘴角更有上扬的势头。 一位拿着笔记本写写停停的记者接力问道:“遗影后,据大家所知,你和小宗一个只演偶像剧,一个拒演偶像剧,你们这些年来都没有合作的机会,那请问你们又如何产生感情的呢?” 遗扇拿着话筒在一边用手掂了掂。 惯是会坑人的,想知道他们的感情历程,又想挖出自己是不是属于婚内便有了精神出轨的倾向。 不过,算了。 “我和小宗前些年就有了合作,后来又成为朋友,这样有了相互了解的基础,这跟在不在一起演戏无关,我们现在能在一起,也是因为几年来各自成长后,最近观念上产生了变化,以及对彼此认知的加深与欣赏,才促使我们在一起的。” 记者点点头,虽然遗憾挖不了劲爆的资料,但也算知晓了俩人的感情起始。 此时,程东脸带急色地走了过来,抱歉地看着记者们道:“各位真是不好意思,刚刚扇子新戏的导演发来了新的剧本,还让扇子回他视频通话,大家可能要加快速度了,实在抱歉。” 《天天娱乐》杂志的记者见此,赶忙发问:“那请允许我问最后一个问题,首先恭喜您昨晚订婚了,我们收到消息,昨晚是您订的餐厅,还恰巧是当年您拒绝应小宗邀请去吃饭的同一个餐厅,请问您为什么要选这个地方呢?” 是啊?为什么要这么选呢? 这个问题一出,元致和后来的程东都有些神色恍惚。 前者有些猜测,却只是掀开了半边面纱,而后者,则满怀不解,当初还是他告诉小宗,遗扇不会赴约的,对于小宗的心酸,他也是感受颇多。 气氛有些冷了下来,遗扇知道,元致这会儿,精神正绷着呢。 “当年我不赴约,是因为当初在网上炒我们俩绯闻的声音是很多的,而且当时还在一起录节目不久,身为一个有夫之妇,再好的朋友,也该在适当时冷却一下,否则,是会伤人伤己的。” 她瞥了眼略显怔忪的小宗,有些无奈,避嫌是真避嫌,那种情况,赴约了才是毁了这段友谊。 清清嗓子继续道:“而昨晚,自是因为,我告别了之前的一切,回到了单身,也明白他的等候,所以才想在同一个地方,跟他开展一段新的生活。” 两人视线一碰撞,皆缓缓一笑。 ... 采访结束之际,正是分开之时。 遗扇的新戏,估计需要历时两个月,也就是说,两人至少也要分开两个月,而且还正逢春节团圆时。 将小鱼几人一同送上了专机,在即将迈进机舱时,元致倏地转身,用力拥她入怀,轻声在她耳蜗呢喃:“我懂的,我都懂!小扇,好好听东哥的话,我会去看你的。”话毕,偏过头就往她唇上啄上一口,失了往日的清浅。 遗扇不太擅长话别,一声不吭,只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望着飞机缓缓起飞,最后变成一个小点消失于天际,她仍久久仰视着灰蒙的苍穹一动不动。 有些思念,刚分开便悄然而至了。 八十、不知道跟谁学的 e国冬日九点天亮,下午三点天黑,俩人踏上该国首都ld时,才下午五点多,可暮色就如一层清冷飘逸的黑色锦缎,茕茕孑立于城市上空。 该国是著名的雨之国度,天气变幻莫测,一日之内,时晴时雨。 当俩人在等剧组派来接送的专车时,恰巧见证了突来的蒙蒙细雨亲吻大地的时刻。 抬头望着大楼外浸润在雨中格外暗沉的夜景,程东不禁脸色一沉:“扇子,他们过分了。” 此时的气温大概0摄氏度左右,在他们迈出飞机时,寒意便袭卷而来,虽然现在处于室内,不缺暖气,但仍缓解不了他心中的不快。 自家艺人算得上是整个华国里最顶级的演员,且早已声誉全球,当初也是克劳斯导演跟他们这边接洽很久,遗扇才愿意出演的,人现在是进组了,但车还没到。 明显是不将他们放在眼里,或是,下马威。 将热气腾腾的咖啡往他面前一推,“我们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档事儿了。”何必较真。 想当初,进军全球影圈时,还不是遭受到各种冷待,现在这种的,不过是雕虫薄技。 遗扇是真心觉得不是什么事,也没觉得自己受了什么委屈。 不过,程东显然不是那样想的。 “以前是以前,以前是咱还不够格调,现在够了,干什么还得受这种委屈!”作为一个星途灿烂的国际影后的御用经纪人,程东坚信,自己绝对有那个义务去为自家自家艺人争取属于她所有的权益。 遗扇转过头去望着无垠的夜空,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像关爱懵懂小孩般,叹息道:“难道你忘了这座城市生活节奏以慢著称吗?想来克劳斯让人约的司机,也该是当地人吧。”反正按剧组工作人员的尿性,是不会跑这么一趟的。 “......”程东微微一窘,你赢啦! 对于她我不管,你随意的态度,程大经纪人仍觉得一时意气难平:“那敢情人家真的来耍威风,我们就得照单全收?” 回答他的是大影后一枚机灵的白眼,并极为邪气的笑容,“傻呀!姐是争一时意气的人么?相信我,绝对会教他们好好做人!” 不,自己是真的傻,一位眼前这位谈恋爱了就好脾气了?差点都忘了这可是实力打脸姐! 程东暗暗埋汰自己一番后,忽而脑袋一转,朝大影后递了一个看好戏的眼神儿:“听说,这剧里还有之前那个塔莉莎呢!” 塔莉莎,b国长腿名模,三线小花,被冠以绯闻天后之名,交往过的男朋友足以占满一节车厢,曾因一部都市情景剧与遗扇同一剧组,由于种种原因,拍戏期间不断找遗扇麻烦,幼稚玩针对,却屡屡败北,铩羽而归。 自此,便形成了一见面就开撕的局面,当然,战局是单方面的,大影后对于这个比她小8岁的小女孩,可从未认真反击过。 要是她也在,那可真是少不了热闹啰!程东愉悦地半眯着眼,这个剧组总算没让他感到太讨厌了。 遗扇瞅了眼自娱自乐的程东,瞬间无语了。 低头瞧见他闪亮的手机屏,利索站起来,“走吧!人家来了。”少yy啦! ... ld这所城市,就像深沉厚重的历史,时常是灰蒙蒙的。 e国虽然雨水多,但雨水并不会连绵不断,遗扇起床时,天空已经下完一茬雨了,除了窗外草皮上的湿润,貌似并未留下任何痕迹。 大影后将要拍摄的《锋芒》是一部西方中世纪的大英雄主义历史类电影,拍摄场所主要在一个充满古老贵族气息的大型城堡,据说是由某位的金主免费提供使用的。 剧组人员和演员自带的工作人员,亦是入住此城堡。 遗扇到来时正值夜晚,当时天色不明,尚未见识过此地的过人之处。 当她被程东唤醒,到用餐大厅吃完早餐,趁着空闲时间,用眼睛大致描绘了这座建筑后,堪堪领略到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堡若何壮丽,若何庄严辉煌,在灰白色天空的映衬下,犹如驰骋云端的宫殿。 简单用过早饭,遗扇便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来到了自己第一个出场地——城堡最高处由花岗岩石砌成的城垛。 被众人围着的导演克劳斯,甫一看见遗扇,便迎面给她来了个热情拥抱:“yi,真高兴这么快能见到你,休息好了吧?” 还十分积极地为大影后介绍,和她有对手戏的,不同国家的演员们。 克劳斯地道的e国人,是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瘦高个,脸上蓄着半圈小胡茬,小眼睛望着人时总是弯弯的,整个人如同一个和善的中年大叔。 俩人是林导介绍认识的,自遗扇第一次亮相国际时,克劳斯就已经对这个东方的神奇女孩有了极好的印象,大气、自信、洒脱!一别以往东方艺人的精致柔弱,就算他偏好拍大男主戏,也有了请她拍剧的冲动。 所以,对于这次特意为她量身定做的剧本,他可是重视的很,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通过各种方式,表达自己耿直式的关怀。 “同样高兴,克劳斯。”稍稍推开他,淡淡地扫视了在场人一圈,那未变过的神情,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高兴。 围在他身边的工作人员和剧组演员们,对于他笑着同一个不太熟悉的女演员搭话,心里也有了计较。 一股“凭什么”的疑问随之蹦了出来,这个东方女人辨识度也不是很高,但为什么可以得到导演的另眼相待呢。 对于遗扇的到来,反应最为激烈的当属走在一旁歇着大长腿的塔莉莎了。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自有一番刀光剑影。 爱找茬的女人马上端着她那张国际范儿的脸,轻扯嘴角:“哼,东方女人就爱耍大牌,总是要人等!” 明明是一个长得没什么特色的东方人,面无表情的,偏大伙儿都喜欢她,当初自己可是表现得很热情的,却被人视而不见,真是让人讨厌! 遗扇瞟了她一眼,没说话。 倒是克劳斯挂着浅笑来打圆场:“这还没开始呢,大家还有时间休息。” 遗扇自是要维护的,但是塔莉莎,也不能忽略了,谁叫人家现任男友不仅是他电影的投资商,还是好友的侄子呢,连带他也要给她面子了。 “塔莉莎小姐爱早到,但也没那个权力压迫别人陪你表演谦逊吧!” 本来不爱搭理她的,但是她脸上的那个讽刺和不屑的表情碍着她了,忍不住用英文回她一句。 可以怼她,但没那个资格俯视东方女性,真不知道这人的高高在上跟谁学的! 八十一、人生何处不相逢 “你说我爱演!”仿佛被踩到痛脚的女人立马炸啦。 噔一下就踩着高跟鞋跑到遗扇面前,叉腰指着她,满脸不虞地瞪着一副若无其事模样的女人,试图用身高优势碾压对方。 塔莉莎是模特出身,身高天生出众,足有1.78米,特别是还踩了至少五公分的鞋子,满脸怒容而来,盯着人时,端的是气势十足。 不过,大影后从来都是越战越勇的,根本也没在怕的。 就这么不紧不慢地往后稍稍退了一步,似乎一点儿也不乐意她的靠近,站稳身子后,扬起如玉的下巴,抱臂默默地瞅了她一眼后立马移开:“我可没这么说,你嘛,能不能演?戏里见真章呗!” 言下之意,某人连演技都木有。 对于两人演技的差异,塔莉莎早就在一年前体会过了,偏偏是她无法反驳的。 但仍气得牙齿直打颤,恨不得冲上去咬她一脸。 遗大影后厉害之处从来不在口舌,惯会实力打脸的! 本来想跟另一堆工作人员打好关系的程大经纪人,闻讯而来时,便瞧见了自己大影后这么一副“懒得跟你废话”的淡定范,以及高挑女人嘴唇动动却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程东顿时心下一笑,咱东方国度文化底蕴可是深不见底的,玩文的?从未输过。 “行了行了,大家都就位吧,再磨蹭就该天黑了!” 对于戏里最主要的两位女性角色扮演者一见面就开怼,再看就互看生厌的状况,克劳斯对此也是格外心塞。 瞧,就是怕这些关系,他才总爱导大男主剧的,女人多就是非多呀! 可惜,现在还是要硬着头皮上了。 也是他诚心,上帝听见了他真诚的祈祷,下一秒就有人将他拯救出了这种烦人的情况下了。 动听的f语随风而至,身形挺拔的的男人宛如贵公子般带着跟班由远而近。 “克劳斯,怎么?是塔莉莎不听话吗?”低沉的声音清冷而无情。 事实上,男人确是面无表情,只看了导演一眼就目无焦距了。 哦!原来是这位超牛的大金主啊! 众人一致抬眼,霎时高兴有之,讶异有之,呆愣有之。 原本还一副炸毛嘴脸的塔莉莎瞬间收敛心中的一切负能量,换上娇娇媚媚的表情,婀娜多姿地快步走至男人身边,极其柔顺地挽上他的手臂。 “先生,你怎么来了?我很懂事的,可没不听话,”看着男人的眼神透着崇拜与欣喜,随即话锋一转,瞥了遗扇一眼,“倒是这个东方女人,嘴巴臭的很,就爱找我麻烦。” 遗扇:......这位颠倒黑白能走远点吗?小把戏看得人脑阔疼! 看了视线转至这边的男人一眼,遗大影后飞快移开目光,心里直喊“晦气”。 这个仿佛不将全世界放进眼里的男人,正是遗扇在f国遇到的,普尔曼国际的总裁莱特里希·普尔曼。 真是狗屎运气! 从元致那大概了解了几人的恩怨情仇,跟在遗扇身后的程东也不由哀叹连连。 神情肃冷的男人带着一脸殷勤的塔莉莎来到克劳斯身边,似是疑惑如今的情形。 “没事,艺术就要有思想碰撞。”克劳斯讪讪一笑,怕他为了帮女友出一时之气而胡乱怪罪遗扇,只好,当个和事佬。 将一边的男主角大卫也招来,侧头朝遗扇介绍:“对了,yi,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大卫,你认识的吧?而这位呢,是电影的赞助商,莱特里希·普尔曼先生!” 大卫见此,对她绅士一笑。 这位她当然认识,e国演了不少破案神剧,双商出众的男神! 至于后面那位,大影后觉得完全没有认识的必要。 “见过的,可以开始了吧?”连忙切换话题,还是拍戏为上,懒得再瞅见某人的嘴脸。 “啊?你们认识啊......” 就在克劳斯还没发表看法时,意外地看了遗扇一眼。 “能上场了吗?”遗扇没回答他的问题,直接转身往剧本写的地方站好。 倒是莱特里希没放过她。 一脸高傲的男人微微动了动嘴巴:“你的国家不是有句话叫‘人生何处不相逢’么?这么急,有用吗?”到最后还是他想见就能见,男人轻讽一笑。 走出了几步的遗扇倏地转头,眉眼藏着一丝戾气:“呵呵!”给你这个表情自己体会! 电影终于开拍了,国际演员阵容即刻就位! “塔莉莎!注意你的表情,你是yi的同伴,不是敌人!” “咔!塔莉莎,你爱慕的人是约翰,干什么总是瞄着莱特里希!” 约翰是电影的二号男主。 “咔!塔莉莎,你是伤心,不是表情抽搐!” “咔!......”可怜的导演都不知道重复吼了多少遍。 遗扇和男主角他们这些和塔莉莎有对手戏的人都渐渐一脸麻木了。 克劳斯深深舒了一口气,差点就忍不住对着演技不知为何成硬伤的女人发飙了。 思忖许久,终于决定跟大金主谈谈。 “莱特里希,你举荐什么人?这基本功都不扎实,会祸害这套电影的!” 男人眉毛一挑,神色淡淡:“没关系,我有钱,她演不好拿经费补,让其他人竭尽全力就行!”貌似意有所指。 克劳斯一刹那就悲催了,死死压住一身暴脾气:“......” 遗扇几人瞧见导演归位后那可怜兮兮的表情,就知道谈判失败了。 一轮眼神会议后,都决定先让自己找来篓子的悲催导演自己先扛着。 大卫看着克劳斯建议道:“克劳斯,我觉得可能塔莉莎并不是演技不行,可能是get不到你的意思,要不你先单独跟她讲一讲戏再开拍吧,免得大家都停在这里了。” “大卫说的不错,克劳斯,我跟塔莉莎合作过,想她的演技也不可能倒退,也有可能是她的男朋友在这看着,难免紧张,跟别的男人也拍不好感情戏对吧,要不让她也跟正牌男友练习一下?” 遗大影后挂着遗憾的笑容,诚挚地朝克劳斯表达自己的看法。 当然,那双灵泛的桃花眸里,藏着一丝狡猾。 不趁机坑一坑那个男人简直对不起自己一直在这吹的大冷风啦! 约翰再接再厉:“克劳斯啊,我觉得他们俩说的都对,你是大导演,理应跟人家沟通沟通不是吗?”这温柔的笑脸简直闪瞎众人。 悲催的克劳斯:......你们这么说,我还能拒绝吗? 果然不能图那赞助费! 八十二、我有未婚夫 拍摄的城堡名为“神奇王国”,城堡内随处可见精致华丽的天鹅雕塑,据说由十五世纪曾经权倾一时的路德维希家族曾经出的一位喜爱歌舞剧的国王所建造的。 年轻浪漫的国王因意外错失自己心爱的女子,转而奋身建设国家,成就斐然,期间差点与他人成婚,却不知为何解除婚约,最后一生未婚。 国王亦藉由建造城堡以弥补心中遗憾,致力于创造属于自己的童话世界,然而直至其死后,这座奢华的城堡仍未完全落成,最终由普尔曼家族辗转所得,完成建造工程。 而克劳斯导演的《锋芒》,正是由该名国王的生平改编而成。 男主大卫饰演的正是那位从艺术青年转型成功为伟大君主的国王,遗扇则饰演那位差点与其结婚,最后回国继承王位的邻国公主。 城堡位于ld南边的著名森林前方,此时的堡外四周正飞雾迷漫,天气实在算不得称心,却意外贴合今日的拍摄背景。 自这个城市加重环境保护后,浓雾出现次数已大幅度减少,今天的城堡,迷蒙得仿佛永远都睡不醒般,一如情愿沉浸过去不愿回归现实的苦情男女。 不知不觉间,电影拍摄进程几近一大半,华国的传统春节亦随之降临了,男主和大女配·伪女主的分开剧情也即将展开。 城堡大宫殿。 如轻纱朦胧的早晨。 刚刚结束政事会议的年轻国王端坐在餐桌前,随意放下手中银勺,眯着眼睛遥望着长餐桌对面的冷艳女人,仆人们侍立在宫殿一旁,忐忑地收敛着自身气息,大气不敢出。 光线不足,安静得似乎能听见针落地声音的大殿内,时不时响起那头女人说话的声音。 “陛下,我将于今日傍晚归国。”女人红唇轻启,头上戴着的那枚精致的公主皇冠在银烛的映衬下一时耀眼得无法让人直视。 半晌后,五官俊朗如朝日,神色幽深的年轻国王方恍惚回神。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四周,最后还是恍若不在意地看向落落大方的女人,抿唇问道:“此去意味着什么,你该知道吧。” 话说完,瞧见面容娇艳如花的女人一点反应也没有,眸色渐沉。 一旦离去,就是永别,甚至是刀枪相向。 平静的女人脸上终于掀起一缕动容,好看的眉眼似低垂了些,复又抬眼看着不远处的英俊男子,神情似感叹,似绝决。 “望陛下珍重!” 随着她的话落,“滋啦”一声,椅子被强硬扯开的声音响起,便见沉稳的男子迅速拍桌而起,身子前倾,手掌撑在餐桌上,冷着一双鹰眼皱眉凝视她。 “你确定?”仿佛带上一丝咬牙切齿。 有些意外他的失态,眼帘一合又立马睁开,女人投之以更叫清冷的目光,坚定以及肯定回道:“是的!” 听见她这声回答,国王毫不犹豫转身离去,带走一室压抑。 被留下的女人头上一缕褐色发丝悄悄抖落,眉头锁上就从未舒展了。 再见就是陌路人了! “咔!” 克劳斯导演捕捉好最后一丝细节镜头,抬手拍板。 望了望一秒出戏的遗扇,再对着大家笑道:“好了,转场!拍完傍晚的那场,今晚大家就放班了,晚上自由活动!” 演员们挂着谦虚的微笑,纷纷上前谢谢导演的体贴。 紧锣密鼓的拍摄持续了一个多月,再加上e国如今白天格外短,黑夜特别长,时间总像不够用般,能有一个晚上可以放松放松,已是难得了。 彼时遗扇正在换装,克劳斯走过来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下,短胡子一动,表情有些别扭:“yi,新年快乐!” 大影后听着他这尴尬的表情以及怪异的中文发音,不禁“噗嗤”一笑。 今天是华国的大年初一,可惜进度太赶了,遗扇除了给亲朋戚友和元致发短信问候外就没时间做别的了。 也难为眼前这外国糙汉子能用中文送上新春祝福! “谢谢!可是克劳斯,你是已婚了吧,红包拿来!”接着就双手一摊,满脸恶趣味地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导演。 克劳斯耸肩叹气道:“那是什么?”原谅他不理解,为什么过一个节日都要剥削已婚人士,真是值得研究的神秘文化! 对于他的装傻,遗扇也是各种嫌弃,最后决定赶紧给他普及各种过节必备知识,期待某人可以出出血,送送礼。 时刻不能忘记占导演们的小便宜! 就在她说得起劲时,一束红玫瑰突然挡住了她的视线,让她不得不停了下来,顺着花束看向送花之人。 毫无悬念,又是自我感觉良好,高人一等的莱特里希·普尔曼! “新春快乐!”极为流畅的四字中文闯入克劳斯的耳朵里,简直吓了本就因为他给遗扇送花的举动而惊诧的自己一大跳。 这位莫不是忘了,他名义上的女友是他剧里的第二女配! “莱特里希!”白天不能说人。 踩着细高跟的女人一个箭步走过来拽走了遗扇迟迟未接下的花束,随即瞪了遗扇一眼:“莱特里希是我的男友!东方女人你滚开些!” 塔莉莎的声音格外尖锐,引得本来各自做事的众人顿时将注意力转向了这个角落。 男主大卫与男配约翰闻声亦走了过来,带着一腔好奇,想瞧瞧这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随着投注在这里的目光越密集,本来心情尚可的莱特里希脸色愈加黑沉,几欲绽出浓墨。 冷声喝道:“够了!我的事你没资格管!” 本来优美的f语也成为了伤人的武器,看来完全不将塔莉莎的一脸委屈巴巴放在眼里。 “可是我才是你的女朋友!”女人不甘心地挣扎了一句。 “也随时可以不是!”男人一手拍飞她抢过的玫瑰花,零碎花瓣于一刹那无言坠落。 本来呛声的女人霎时不敢出声了,只能撅着脸恶狠狠地看先引起一切的女人。 “我有未婚夫!”所以别在老娘面前瞎嚷嚷! 挨着椅背翘腿坐着,气场全开!整一个仿佛热闹与我与关的样子。 对于两人的爱恨纠缠完全没兴趣的大影后淡淡地回了她一眼,瞧着塔莉莎那眼里含着的雾气,遗扇便知道她竟然对那个游戏人间般的男人产生了感情。 立马就有一种遭雷劈的感觉。 哪个说这个姑娘不屑一切男人,换男人如衣服的!? 瞅瞅着小可怜的模样,就这样就动真情啦?也太崩人设了! 八十三、怕是活腻了 遗大影后并不知道,她的那句“我有未婚夫”,在广大外国友人看来,完全就不是什么事,成不了什么阻碍。 最后的僵局,是由外表高冷内里温和的男主角大卫联合导演打破的。 看戏有些兴致勃勃的导演终于停止运转了自己脑袋里那狗血的虚拟剧场,忙不迭地呼喊众人往今天最后一个场景转过去。 一路小声“哼唧”不停的塔莉莎终于在约翰的陪伴下,迈着不情不愿的步子跑去整理妆容了。 而被人围观闹剧,脸色一直冷岑岑的普尔曼总裁老早甩袖就走了。 对于他们那样的人来说,自尊、面子高于一切,让他们忍气吞声让人瞧笑话?不存在的! “missyi,觉得困扰吗?” 耳边终于清静的遗扇正轻松一叹,突然一道意味不明的喑哑男声传来,引得她往发生地望了过去。 只见先前柔声安慰着塔莉莎离开的约翰,正面带微笑,朝她缓步走来。 遗扇先是为他脸上的那略感苦恼的表情一怔,紧接着便冲他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来,道:“约翰先生倒是爱瞧热闹。” “呵呵!”一身中世纪骑士服装的约翰朝她伸出一只手,捕捉到她那有些不虞的目光,忙摆手道:“这倒是在片场养成的小习惯,希望别介意哈!” 也不知说的是他那随意搭讪女性的不羁行为,还是绅士问候人家的礼貌行为。 说着,遗扇直接站起来了,抬脚往前走,堪堪擦过他举起的手,眯着的眼缝幽光乍现,勾起嘴角道:“约翰先生,我有未婚夫的,你听不明白?” 她这般表现,反倒是令约翰愣了一下。 这么一直以来,凭着自己这副好看的皮囊,以及直达人心的笑意,可没多少人能这么直接地拒绝了,而且,不论女性是否有伴侣。 眼里的趣味一闪而过,对比起刚刚塔莉莎不设心房的倾诉,这位东方女士的表现来的好玩多了。 “yi,你要相信,你的美丽足以叫一切男人为之倾倒,这与你是否有另一半无关。” 想到这,披着一身优雅外衣的男人淡淡一笑,望着遗扇的眸光里,多了一些比莱特里希眼里更为温润的征服意味。 自是没有错过他那听不懂人话般的反应,遗扇索性也不想跟他多聊。 “约翰先生,这样的行为,真是让人烦恼!” 她忽的转头对他露齿而笑,牙齿特别白,明明是看着挺好看的笑容,却无端给人一种眉心一跳的感觉。 面容昳丽的女人离开之际,不声不响地扔下了这么一句话:“总有人不知死活地打扰本影后休息,结果自己承受就好!” 听到她明显带着威胁意味的话语,约翰点头似是表示明白,心里却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于他而言,就算东方人如何放狠话,都是徒劳无功的。 不怪他如此反应,对于在西方世界闯荡的东方演员而言,每次的出演机会就像天下掉馅饼一样,处于食物链底层的他们总得使劲扒拉着着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讨好同剧的西方高傲演员。 这才是对于他们来说最好的选择,即使对于这个克劳斯当初怎么跟大家推崇介绍的东方影后亦是一样的。 东方人,总来都是身处西方娱乐圈的底层,是要被施舍的。 ... 日落时分。 被彩霞染色的天空,一别几个小时前的迷雾重重,露出霞光十色的美丽。 巨型城堡外,两军对垒。 城堡前方一方,银盔铁甲,声势浩大。 城堡对面那方,宫装美人,单枪匹马。 最终,年轻的国王骑在高头大马上,目光迷离,仍是留不住昔日一度订婚的未婚妻。 权势,真的有如此重要吗?足以让人断情绝爱,抛弃往昔种种温情? 背着射箭装备的公主殿下风姿不减,俏脸上含了一层霜:“陛下,还望就此别过!” 她的弓显然还未打算拉,箭亦未打算上弦,但是国王深知,只要自己再带着人往前一步,这所有的和平将就此打破。 看着英姿飒爽的女人,国王喉间一哽,阖上双眸,伸手一抬,身后战旗一扬,似乎做好了决定。 就在战旗被举起那一刻,娇贵美人做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动作。 掏弓拉箭,两手一曲,拉至大圆满。 “咻”的一声!离她数百米的战旗正中中心,迎风倒地,坠落的声音惊呆了一众人的眼。 好箭法!若不是知道镜头还没结束,在场围观者都想大吼一声。 这位东方影后真是不容小觑啊,难道这便是东方无数? 同样被震惊的国王知晓,此举等同割袍断义,削发断情,就这般眼睁睁看着风华灿烂多的女人,果断转身,策马远去。 残阳如血,却照不亮心里的一角寒冰。 “收兵!” “咔!”随着众人策马扬尘回到城堡,克劳斯满意的生意随着大喇叭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看着一身西方宫廷长裙的遗扇,恣意飞扬地骑在马上自由自在地溜达了好几个圈,再想起了她那身令人惊艳的箭法。 克劳斯不由原地一跃,仿佛豪情满怀,瞅着马上的大影后满目赞赏随之倾泻而出:“yi,你真棒!是不是你们国家每个人从小都练功夫的?真是厉害极了!” “克劳斯,你又脑补什么?我是自己有兴趣学的。”嘴角一僵。 不过,对于他那虽然带着夸张成分的夸奖,遗扇还是心安理得接受的。 “那你还会什么武功啊?你以后再像今天这样露一手?” 想起接下来还有她登上王位的戏份,克劳斯不禁喜滋滋一笑,别怪他大惊小怪,对于神秘东方,他想了解的更多。 要不是自己近些年体力跟不上,否则,他都想缠着遗扇跟她学一手呢! “是么?”遗扇笑得眯了眼,明艳的面庞朝着站在克劳斯背后的约翰绽放出摄人光彩,玉手一抬,认真数着:“我啊,徒手折骨、心口碎人家大石、踢下盘无影脚诸如此类的,无不擅长!” 所以,敢打本扇的注意?怕是活腻了! 被她目光扫到约翰,心里头顿时就是咯噔一下,隐隐觉得四肢都不是自己的了。 “god!你太好了!大卫和约翰分别是击剑和跆拳道爱好者,要不你们一起切磋一下!”武力迷导演突发奇想。 大卫笑得客气:“不必了,甘拜下风!” 至今仍觉凉凉的约翰脸上的温和笑意一凝:“missyi太出众了,比不过。” 遗大影后笑得更加灿烂了:“哪能呢,都还没比过呢!” 两人:......哪儿用比,比完他们就像那支折断的旗帜那样啦! 八十四、传统与无节操 月升日落,当夜色完全覆盖上空,繁星点点时,辉宏的城堡迎来了它有别于白日的神秘典雅。 城堡里始建时便设有藏酒室、藏茄室、休息室、歌舞厅以及图书馆等休闲娱乐配备,当年主要用作歌剧表演的歌舞厅在近代已然增添了ktv功能。 正因如此,在得到主人的允许后,这些日子里一直忙日以继夜活着的众人,足不出户,仍能享受到现代化的放松方式。 藏酒室。 昏黄暗沉的一间宽敞屋子里,摆放了产自各国、成千上万款高端红酒、威士忌,看得人目不暇接。 左边一口f国红酒。 口感醇厚、柔顺、韵味佳! 右边一口e国北部威士忌。 浓醇、奢华,又极具岁月赋予的额外芬芳! 简直人间圣品! 灯光低沉,温暖随之而来,当约翰迈入藏酒室那一刻,目睹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木质长桌旁,正倚着一位靡颜腻理的微醺女子,一身橘色棉裙妥帖柔顺地勾勒着她完美的身段,两手各握着一个洁净的酒杯,朱唇微启,陶醉般半眯着眼。 明明该是东方人寡淡的五官,却夺目诱人! 约翰在一旁看得眼热,只觉之前沉寂下去的心正蠢蠢欲动,失神地捂着正剧烈跳动的胸腔,将曾经的警惕完全抛之脑后。 闪烁着灼热的目光慢慢靠近。 露骨的眼神整得遗大影后极为不舒服。 早在他即将踏进房间的那一秒,遗扇已经知晓,只是觉得不打扰自己就懒得理会了。 可如今,看来还是得下一剂猛药啊!遗扇暗搓搓摩拳擦掌。 约翰挂上一个无比潇洒爽朗的笑容,笑吟吟地走至她身旁,无比熟练地为自己倒上一杯酒,对着遗扇晃了晃,含笑喝下。 “missyi,想不到大家都是爱酒之人,算得上志同道合吧,赏脸上二楼阳台喝一杯么?” 生活节奏十分缓慢的e国人最爱夜生活,特别是晚上结束工作后到酒吧喝上两杯,再碰上个看对眼的,度过曼妙的一晚,最是正常不过了。 将酒一干而尽,略带暧昧的目光在昏暗的环境中流转,暗示,不言而喻。 可惜东方影后完全不能理解这种快速的“放松方式”! 将手上杯子放置在酒桌上,遗扇微微抬起眼帘,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正欲“啪啪啪”打脸某人。 “约翰!凯瑟琳在歌舞厅等你!” 清冷的ld腔在大门处响起,俩人一同望去,休息时间西装仍一丝不苟穿在身上的大卫正神色自若地站在房间外,淡淡地看着他们。 见此,遗扇正欲搞事情的拳头只能遗憾放下。 凯瑟琳正是约翰在拍摄时间勾搭上不久的女人,是电影的一个十几线配角,两人初见后,可谓是天雷勾地火一拍即合。 眉毛一挑,眼里的冲动淡了下来,约翰看了看一脸正色的大卫,又扭头看了看绰约多姿的遗扇。 一时有些怀疑,到底真的是凯瑟琳找他,还是大卫想趁机使开自己,好占尽先机,与身旁美丽的女人共度一宵。 似是看出他的疑惑,脸色从未变过的男人继续道:“她说让你和她一起去休息室。” 这下约翰完全相信了,休息室正是两人“玩耍”的主要场所,在剧组里也是半公开的,但是在这极为开放的娱乐圈,没人把这当做什么好主意的事,最多就是成为男人口中炫耀的谈资。 极为遗憾和不舍地看了遗扇一眼,约翰便走出了藏酒室,在经过大卫身边时意味深长地拍了怕他的肩膀。 在他走后,大卫朝着遗扇礼貌点一点头,便转身离去了。 还真是难得的传统e国绅士啊!全然没有新时代西方男人的放浪形骸。 看着他挺直瘦长的背影,遗大影后缓缓一笑,打算继续享受香醇过人的美酒。 绝对要趁着烦人的主人不在时,使劲让他的酒窖来一个大放血! 遗扇在藏酒室待得有些闷热,喝得也是一肚子,想着差不多便打算找个地方好好歇一歇。 藏酒室在一楼,这附近都是主要的休闲室,歌舞厅太吵,藏茄室装饰太low,休息室呢,听刚刚俩人的对话,也不难猜出那里正在上演什么大剧,最终她还是选择里环境幽静、配置一流,距离有近的图书馆作为歇脚处。 当她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近图书馆时,看着一身书卷气的端正男人已早到一步了。 整个图书馆淡雅怡人的装饰让人愉悦,书架繁多,书籍琳琅满目,三面皆藏书,整个宛若一个书海。 被书架围着一圈的中央摆放着复古舒适的沙发、与些许木质的桌椅,看着十分适合人坐下阅读。 稍微有些惊讶地看着在一个书架面前翻阅书页的大卫,轻轻出声:“挺巧的!” 沉迷于书海的男人这才合上手上书本,转过身看她,“是挺巧的。” 硕大的图书馆此时只有两人的身影,男人清浅的声音在静谧的室内显得有些空寂无情。遗扇颔首,看到他重新打开书籍,便知晓他已无交谈的打算。 毫不犹豫地走到舒适的沙发上坐下休息,懒懒地舒展手脚,打算就这么静静地坐一会儿,扫去一天的疲惫,享受属于自己的惬意时光。 不知睡了多久,遗扇醒来时正抬头看到台灯下,大卫那认真严肃的俊脸,淡淡的,却很有当初他所演绎的那位侦探的睿智气度。 “醒了?已经晚上九点过十分了。”男人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抬起头说道。 揉揉有些麻痹的脸颊,蹬了蹬腿,看着他的目光含着谢意:“嗯,已经这么晚了?看来很快又得干活了。” 剧组是在三点左右结束今天的拍摄的,吃完饭,溜达溜达,睡一觉就不早了,这么一歇,感觉自己骨头都要犯懒了,可惜很快又得应付新一天的赶命拍摄了。 沉默好一会儿,大卫微皱眉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刚刚,普尔曼先生好像在找你。” 对于身为剧组另一位女演员正牌男友的男人,这些天却总在撩拨剧组的重要女角色,传统的西方男人觉得这行为很没必要。 要么是直接和原本那位分开,在追求另一位,像现在这样两边都出击的,简直是庸人自扰之举。 当然,这和他并无关系,他也就不发表什么看法。 不过,当有机会时,他还是想好好地提醒一下这位实力傲人的东方影后的,毕竟,国际圈中,这么能激起他对戏瘾的女士并不多了! 八十五、意外惊喜 “好的,谢啦!”遗扇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礼貌地向他道谢,一派的不在意。 实质暗自在心中感慨地扬起委屈的小手绢:普尔曼什么的,老娘完全不想知道! 但是,怕会一不小心颠覆温柔娴淑的东方女性在他心里的端庄形象,最后还是选择闭嘴了。 看着她站起来打算往外走去,大卫也将书籍抱起,打算和她结伴而行。 遗扇眉眼一挑,嘴唇阖动半晌没做声,也没拒绝他的同行。 并肩走过典雅复古的一楼长廊,整个长廊融进了黑暗中,却又在光芒的照耀下,盘活了整个世界,又静静地沉了下去。 经过飘来众人“鬼哭狼嚎”歌声的歌舞厅,走过隐隐有烟雾飘扬而出的藏茄室,最后路过门半开半合,溢出起承转合的尴尬男女双重奏的休息室。 两人脸上仍是波澜不起,愣是没有半点神色变化,不禁都有些诧异于对方的淡定程度。 大卫本想开口说的话,都让她处之泰然的反应给扼杀在肚子里了。 如此沉稳大气的女人,倒是不会沉溺于约翰或者普尔曼任何一名男人所编织的爱情巨网中,自己也算白操那个心了。 沿着精巧的旋转楼梯而上来到二楼露台,两人勾唇浅浅一笑,带着一丝舒心的笑容。 今夜,大部分人都聚集在一楼的歌舞厅里,正开怀畅饮,笙歌燕舞,这露台上根本没人,冷冷清清的,与热闹非凡的一楼完全是两个世界。 两人走至角落一旁的桌椅处坐下,便坐在一起,迎着冷风赏星看月了。 不过这大晚上的,星星只零碎几点,月也不太明亮,看了一会儿遗扇便觉得无趣了。 左右瞧瞧,见没有什么人,她忍不住有些好奇问道:“大卫,凯瑟琳真的跟你说,她在找约翰,还约他见面吗?” 虽然休息室里真的有人在办事儿,但是,不怪她疑惑,当他说这话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他的眼睫在颤动,嘴唇似乎抿得比较紧,细微观察,不像是说真话。 或者,应该不是全是实话。 接下来大卫的回答,倒印证了她的猜测。 “她是在找约翰,但不是问我,他们每次见面,十之八九都在休息室。”大卫端着那张正派脸,垂着眉,不紧不慢说道。 如实回答,完全没有隐瞒。 至于之前约翰怎么想歪的,就与他无关了,反正最后的结果,那一见面就格外热情的两人是全然不在意的了。 差点被迫听了几回墙角的男人若无其事地想着。 瞅他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遗扇在他怪异的目光中轻轻笑出了声:“你倒是底气很足啊!” 演技这么好,要不是她闲来无聊坐在这细细思考一番,还找不着他的马脚呢! 看着她自由畅快的样子,大卫无奈一笑:“只要不是电影两女配角争一男,从而大打出手的戏码被媒体肆意渲染就行了。” 约翰是一个影坛里著名的花花公子,遗扇又是东方影后,再加上一个绯闻不断的十八线小花凯瑟琳,凑在一起的绯闻绝对能气得克劳斯暴跳如雷。 为了避免剧组在导演恐怖气氛的笼罩下,他亦只好出此下策了。 正当俩人慢慢聊进去时,一道脚步声突然响了起来。 紧接着,遗扇身前的灯光顿时就被挡住了。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冰冷的气息间夹着质问的调子。 被这不舒服的语气扎到的两人同时抬眼去看那人。 奢华精致的礼服,尊贵无匹的眉眼,可不是莱特里希·普尔曼嘛! 只是这自大的男人此时的神色足以用“糟糕”二字来形容。 遗扇和大卫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无声以对。 “说话!”如寒冰的两个字当头朝着已经转过头去的大卫砸去,还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到这里,就不由遗扇沉默了。 给了无辜的大卫一个抱歉的眼神,遗扇漫不经心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身前高大的莱特里希:“普尔曼先生,你还没那个资格干涉我的交友!” “唰”一下,莱特里希的脸色顷刻便比黑夜还要沉得吓人,攥拳的手指关节立马被握得“咔咔”作响。 呀! 动真格吗? 怒不可遏的样子倒是惊了大卫一下,差点都要误会这位投资商要冲过来狠狠给自己一拳了。 为了避免自己横遭罪,大卫礼貌地对着两人打过招呼后,便迅速离开了。 先不说他杵在这里,只会火上浇油,再说了,遗扇的能力,也不是虚的,他自是十分肯定她有自保之力才离开的。 “你没时间接我的花,倒有时间跟他两个人月下谈心呢?”咬牙切齿的男声带着一丝愤恨。 遗扇闻声扭头看他,面上的笑容淡的随时都可以被风吹散,勾起嘴角:“普尔曼先生管好自己就行,其他的,恕我不奉陪了!” 莱特里希听了她的话,立马抬手往她这边抓去,却没料到她轻巧一闪,随即便扑了个空,愤怒的男人脸上再次黑了一个色调。 很好,看见他这么不高兴,她就更加高兴了! 男人似乎用了许多力气,才得以平复胸中的郁气,似是完全忘了自己曾经对她动手这事,状似无意的笑问道:“今晚一晚都待在这里?”没出去? 听见这话,遗扇浅浅抿了抿唇,“你问的问题倒是有意思,拍戏期间,我还能跑了不成!” 不明其意味,只好静静等待下文。 “哦?”莱特里希的心情似乎一刹那就变得美妙了,皱起的眉头也下去了。 “嗒嗒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极速卷来,消失了一晚上的程东喘着粗气飞速跑到了遗扇面前。 “扇呐,你去哪儿了?找你很久啦!”最后在遗扇的搀扶下站稳,完整说出一句话来。 “就在附近啊,找我干嘛?” 难道有新春礼物?遗扇眯了眯眼睛,心下琢磨。 “嘿!你家小宗都来了,你还这么慢悠悠的!” 闻言,遗扇眼角耳际瞬间都像开满花朵,整个人都美滋滋的。 还真有意外惊喜啊! 被忽略一边的男人那回暖不久的脸上,最终彻底被寒冰覆盖了。 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隐瞒的事儿,竟然是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人给戳破了! 八十六、抱一抱 一枚弯月清凌凌地高悬夜空,四周泛起羽化状的光晕,仿佛一个如梦似幻的神秘微笑。 晚风甚冷,却冻不住程东内心狂放的呐喊。 表面十分镇定,扬着一缕倔强的微笑,偶尔看看一脸闲适的这个,再看看凛若秋霜的那个。 内心却犹如一个在夕阳下狂奔的中二少女,差点就想仰天长啸。 妈呀! 就现在这个剧情,要是再不明白眼前这位贵族型普尔曼先生看上了自己的霸王花,还打算偷鸡摸狗撬小宗墙角,那他这个金牌经纪人就是白活啦! 不行! 为了维护两人那好不容易修成正果、千回百转的感情,程大经纪人还是决定冒着得罪拍摄场地主人的风险,麻溜拖走自家不省心的大影后。 顶着刺骨的寒风,一手捏着她的肩,一手牵上她的手。 “扇呐,咱快点下去呗,估计这会儿小宗都进来找你了!” 在地盘主人那像灼烧的视线中,仍旧挂着笑脸道别,程东眼里满是视死如归。 遗扇无语地望了他一眼,最终还是非常配合地被牵走了。 莱特里希也并无阻止,只是若无其事地看着他们离去。 在转身的瞬间,程东只觉背脊都给某人阴恻恻的眼神给射穿了,真是一脸的苦哈哈。 两人在夜色里疾步如飞,问过一楼的众人,才发现没有人进来。 程东赶紧看一下自己的手机,却看到小宗之前发来的消息,有点欲哭无泪,对着遗扇吐槽道: “扇啊,你看你招惹的什么人哟,小宗他...被拦在城堡外进不来啊!” 怪不得刚刚那位这么从容淡定,原来人家早就在这里等着啦! 随便吩咐负责安保的人一声,陌生人不允许进入,瞧,就这么搞定了。 此刻的遗扇顿时想问候莱特里希全族了。 这么小气吧啦的男人,也不知道怎么养出来的! 陌生人不让进?怕是啪啪打脸吧! 这个城堡平日对外开放,收门票钱是闹哪样啊! 一想起也许元致在冷风里抖着身子,站在大门外望眼欲穿的样子就觉得心疼一地。 丢开程东的手,大步流星往大门走去。 “哎,扇子,你跑哪儿去呢?”现在不应该去请人家主人帮忙开门么? 遗扇步履匆匆,似是一秒都不想浪费,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 “不让进,老娘还不能出么!” 愚蠢,以为这样就能阻挡咱团聚的步伐? 怕是生肉吃多了没开化吧! 对啊!还有这种操作啊。 程东猛地一拍头,顷刻茅塞顿开,开心追着她的背影,“扇呐,等等我!” 露台上的男人看着他们往大门走去的动作,嘴角直接凝成了一道直线。 时刻为主人分忧解难的秘书先生,即刻献上对策,弯腰恭敬道:“总裁,要不让他们撤走?” 只要开门的人不在了,那进出也难了呢!查理的镜片微微反光,闪过一丝了然。 没想到莱特里希只是浅浅抬起眼皮看了大门方向一眼,“不必了,她还有腿呢,还翻不出去?” 冷冷扔下这句话,便往上而去了。 昏沉的月光将他的背影拉得老长老长。 ... 一路无阻。 遗扇带着程东,跨过城堡大门,踏着褐色的土地走了笑一会儿。 两边的草地在这阴沉的夜晚只堪堪露出一点儿本色,不远处的大树失去了保暖的叶子,没了那嘈杂的婆娑声,那光秃秃的树影倒显得格外孤寂。 于小道那头,一个清隽的身影便蓦然映入了两人的眼眸里。 依旧是那般雅致,那般温暖人心。 骤然间,仿佛仍在温馨的小窝里。 她笑得分外粲然,是春节以来最为不羁的笑容。 玉步款款走至元致身前,黑眸耀耀,有如满天星河,“来啦?” 元致不着痕迹地跟后边的程东打过招呼,伸手将她泛起凉气的手攥进手心,浓而不染的剑眉向上一挑,笑吟吟的看着她,微微拉近两人距离,反问道:“喝酒了?” 遗扇嘴角一瘪,似是没想到又被人抓包了,右脚尖思考般在地上画了几个圈。 “那什么,没喝多少,你坐车过来的?”迅速一带而过。 掩饰性地四处瞧瞧,视线落到他身后不远处亮着暖灯的房车上,遗扇略略有些意外,还以为他直接坐飞机降落在附近呢。 “今天房车比较方便。”元致低头看了她一眼,大手一揽便带着她和程东往车子走去了。 遗扇颔首,没再多问。 当三人即将走到车子旁边,熟悉的人影瞬间从车里涌了出来。 遗扇顿时睁大了那双好看的桃花眸,似乎惊讶得发不出声来。 领头的人她已经很久没见了! 偏头瞥了一眼对着她笑得一脸无辜的人,有些小气人,但也有些小感动! “抱一抱?”带着些清哑的男声拂过她的耳畔,只见一身灰色大衣的男人已经浅笑着地张大了双臂。 元致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她上前去。 遗扇从善如流地投入了男人的怀里,给了他一个久违的拥抱,随后轻轻退出他的怀里。 眉眼弯弯,很是愉悦:“小柯子,很久不见啦!” 眼前的男子,自是游戏里坑人队的最后一名成员,远赴m国留学和经商创业的娱乐圈老司机——曲柯! 亦是遗扇将近两年都没见过的好友。 “感动吗?”曲柯跟元致暗自交换了一个眼神,展颜看着她。 遗扇利落点头。 “还想更感动吗?” 啊?遗扇歪着头,视线在他们之间打转,回头看了看一脸心虚的程东。 这三人准是早就串通了的!绝对想让本扇出来。 亏本扇还心疼某人孤零零地等在夜风里呢。想到这里,便忍不住瞪了笑得一脸没心没肺的元致一眼。 别以为弄个惊喜出来就会放过他,还远着呢。 “说吧,还有什么要弄的?赶紧的,有点冷,坐车里去!” 元致和曲柯无奈一笑,曲柯双手一合,重重地拍了一拍手。 随着他动作的落幕,一刹那间,天空里霎时炸开了五光六色、骤然绽放的盛世烟花。 此时,这边整个夜空都被那辉煌绚烂的“神之花”给占据了,响起了新春的脚步。 夜幕如黑绸,烟火如花,一闪一现,揭开了遗扇心中的种种不畅,刻画出一幅幅镀上光华的人间盛世画卷。 八十七、相爱相杀 空旷的郊外,古老的城堡前,沉寂的夜空上各色烟花争奇斗艳,千姿百态、争先抢后地照亮一方土地。 犹如天女散花,犹如流星划破夜空,犹如瞬间千树万树桃花开。 时而翠绿耀眼,时而金光粼粼,时而鲜红夺目,时而幽蓝深邃。 流光溢彩,甚是美妙。 一排四人,俱是昂首望天,那朵朵精致,瓣瓣绚丽的烟花遥遥落在几人赞叹又满足的脸上,定格了时间的友情与爱情。 “小扇,新年快乐!” “扇子,新年快乐!” “阿扇,新年快乐!” 由元致起头,几人相继向遗扇致于最真挚的新年祝福。 看着身边的男朋友和朋友们,遗扇不由哈哈一笑,明艳动人的小脸上满是幸福的滋味儿。 “同志们,新年快乐!”她高声一喊,背后是万千碧树红花。 就在她话落的那一刻,更加洪亮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将她包围。 “小扇/扇子/扇姐/女儿/姨婆——新年快乐!” 不知何时,隐在各个角落的人们一溜烟冲过来将四人团团围着,脸上流淌着止不住的张扬笑意。 遗扇环视一周,有些啼笑皆非,更多的是,无言的动容。 陆畅、柏宇、凌月、小简、小鱼、小杨、隋迎风,还有她那放着几亿身价不管,果断回老家种田的无良父母们,竟一一到齐了。 这些人中,有自己熟悉的,也有不太熟的,有家人、朋友、小辈,大家都跨越大半个海洋,只为陪她过上一个春节。 遗扇眼眶不禁有些湿润,作为一个高产高质的顶级演员,她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个春节是在电视节目里过的了,像今天这么一大伙子人,还是第一次。 喉间一哽,发出比天上焰火更加清澈明亮的声音:“宝贝们,新春快乐!” 逐一拥抱这些出现在她生命中十分重要的人,回以最热情的感谢。 众人也被感染出更加狂放的笑意,皆是乐不可支的模样。 最后,在拥抱完爸妈后,她旋即往元致怀中一跳,抱着这个为她创造出这美好一夜的男人,紧紧地。 “扇子,太偏心了啊,抱我们就一沾即离,对小宗就这么粘腻?”陆畅打趣道。 “可不是,可怜我家徐然还要赶通告,就我被塞了一脸狗粮,唉!”柏宇可怜兮兮地看向她。 遗妈妈倒是给她双手点赞:“乖女儿,好样的!赶紧把小宗扛回家!” 遗大影后一囧:“母上大人,您能淑女些么?瞧我都给你带的!” 遗爸爸轻轻在她头上一拍,对着元致鼓励道:“小宗啊,我们家不省心的霸道女儿就交给你了,赶紧拖走!” 他形象生动的嫌弃模样顿时逗笑了一群人。 “叔叔,机智!”小鱼吐着舌头,万分赞同。 遗扇美眸半闭,精光一闪而过:“小鱼呀,是小杨没满足你么?这么精力旺盛?” 这话立马就引得其他人十分暧昧的目光在气得鼓起腮帮子的小鱼和涨红了脸的小杨身上徘徊。 两人顿时都不太好意思地错过了对方的目光,却不知极为欲盖弥彰! “你啊!”元致好笑地垂头望着怀里笑得蔫坏的女人,无声感叹她祸水东引的能力。 真是让人又气又爱! “好了,大家都动起来吧,美食不等人呢!”曲柯笑道。 就在遗扇一脸懵逼时,男神控隋迎风马上就给她普及了。 “姨婆,小宗哥和男神他们准备了很多烧烤食材呢,都是正宗的家乡味儿呢!” 言毕,小丫头屁颠屁颠地小跑到曲柯面前,一脸期待地等待被分配活儿。 除了两位长辈外,其他人立马动了起来,打开房车一侧车板,搬下炉子、食材、椅子等。 就这样在宽阔的草皮上,围着暖炉在寒夜里一边聊天儿,一边烤着来自家乡的食物,度过这个热闹的大年初一。 “话说,这烟花放了这么久,费不少功夫吧?” “没事,东西是小宗负责的,其他的,我跟这边的人协商过,反正咱国家的春节,e国允许放到凌晨一点的。”曲柯给小迷妹递过两只烤鸡翅,侧头看向遗扇。 昔日娱乐圈的老司机,已经在国际商圈中混出了一片天地了。 遗扇和元致对望一眼,都由衷替他高兴。 “可惜,有钱的曲boss,您还是一只单身狗呢!”柏宇邪邪一笑,摇着头道。 “吃你的!跨年恋的男人!” “我去!曲柯,不带这么人参公鸡的!还专挑痛处了你!” 柏宇瞪了他一眼,顿时跳脚。 谁不知道有位年轻有为的女友,压力真山大么! 还能不能当好基友啦! “呵呵,没关系,爱情无关年龄,小宇加油,当然,小柯就更得努力啦!”遗妈妈发话了。 “听到没有,让你们多听长辈话呢!”给凌月递上一杯热茶,陆畅麻利给两损友补刀。 “小陆啊,你也别飘了,什么时候结婚啊?”遗爸爸笑眯眯地看着他和凌月,日常催婚。 该!看他还得瑟不! 柏宇和曲柯幸灾乐祸地碰杯。 “你们啊,真是相爱相杀呢!”遗扇无比感慨。 看着小鱼和隋迎风亮晶晶的眼神,这小姑娘们爱好真特别啊。 屏幕上温润如玉的美男子,除了自家那位,哪个是正常的? 遗大影后十分骄傲地看着身侧一直温柔望着她的男人,完全不觉得自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累吗?”一直这么拼? 瞧着其他几人闹哄哄地凑做一堆,长辈们先行一步回车里休息了,元致将女友的头挨在自己的肩膀上,柔声问道。 “嗯?还好吧,可能年纪再大一些,就会力不从心了。” 遗扇有一会儿恍惚,但也明白他的意思,动了动身子,将脸埋进他的怀里。 “你呢?一直追着我......” “怎么会,我只怕自己没有别人那么浪漫,给不了你最好的。” 元致清浅一笑,低头在她发旋上轻轻一吻,眼里有着无与伦比的绚丽多彩。 虽然她已经接受他了,但求婚还是太过于匆忙了,让她委屈了呢! 遗扇抬起头来,认真看着他,“噗嗤”一笑。 “未婚夫,你已经很棒棒啦!再浪漫,你未婚妻我估计在剧组里都得天天上头条了,到时候,导演们可真是恨死你了!” 收到女友明晃晃的赞扬,元致的心情更加荡漾了。 以致于完全忽略了旁人,重重地在女友唇上印上一吻。 “小宗!你太过分了!” 有女友没女友的男士们都一脸的痛心疾首。 他们都还在呢,能好好地度过集体时光吗?! 抬眼看去,好基友们那几欲喷火的眼神都是分外迷人的! 八十八、只是一个演员 滋扰了暗夜,纷杂了思绪。 毫无美感、胡乱炸开的光线充斥眼眸,看得男人眉头都皱了起来。 “很困扰吗?挺有华国春节氛围的。” 身后书卷味极浓的男人走至他的身旁,顺着他的视线,微微抬眼望着绚烂的夜空。 听到他的话,侧脸线条凌厉的褐发男人冷冷地转头瞥了他一眼,双手环臂,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排斥。 “我的事与你无关,别忘了,你只是一个小演员,大卫!” 大卫·罗曼,e国罗曼家族人,曾承载家族希望,可惜脑子抽风了。 看着身侧这个多管闲事,打扰自己沉思的男人,莱特里希眉头锁得更紧,一瞬间那身刺儿都竖了起来。 良久的沉默后,大卫的声音带着清冷的劝诫与坚持:“莱特里希,她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呵,怎么?和我不是一个世界,和你就是?别以为进了娱乐圈就是一道人!”莱特里希讽刺地刺了他一句。 不过是罗兰家族驱逐出权力中心的废子,有那个资格在自己面前说教么? 当他放弃家族继承权,选择娱乐圈时,就该明白,两人便是云泥之别了。 别以为仗着小时候那稀薄的同窗之谊就能对他说三道四! 半晌,大卫无奈一叹,浅金色卷发在夜风的吹拂中似是微微颤了颤。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莱特里希,她国家的人,并不像我们能随便对待男女感情,既然招惹不起,何必去打扰呢?”更何况,人家早已有另一半了。 向来沉默寡言的他,对于眼前这个平日高不可攀,如今却突发奇想,想追求华国人的男人,也颇觉头疼。 “我管你什么意思,没事就请离开。”高傲的男人并无一丝软化的迹象,抿紧的双唇无一丝血色,侧过身去,不再搭理他。 还是这么任性,自我得要命。 大卫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倒更坚定了劝说他的决心,话音缓了缓:“莱特里希,你现在有女朋友了,她也有未婚夫了, 可能这部电影过后,你们就没什么交集了, 异国而处,你确定,你对她的好奇不会减少吗? 你的感情,真的这么深吗......” 空荡荡的城垛格外清冷,那一字一句,像一个又一个的玻璃球,就这么清晰地滚进了男人的心底。 昂首吐纳了一口气,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不用说了,我不会就这么放弃的,不管是什么感情,至少,在我没撤手之前,没人能阻止。” 听这,搭在石护栏的手微微一蜷,满眼复杂。 对于这个倔强的伙计,他也是没辙了。 抬手在他肩上一拍,被拍的男人身体随之一僵,尔后慢慢放松了下来。 勾起一丝担忧的弧度,没忍住最后的提醒: “他们或许爱得很深了,你,若是可以,尽量克制自己吧, 瞧她今天露的那手,还有对其他烦她的人那态度,你还是小心些吧。” 想起遗扇眼里时不时闪过的寒芒,就知道,她绝对不好惹 先前是担心她应付不了莱特里希,现在反过来要担心莱特里希不要惹怒她为好。 对于他离去之前的关心,迎风站立的男人只是低头敛下脸上的冷意,捏着拳头并未作声。 笑话! ... 遗扇今晚并未带着程东回城堡睡觉,而是陪着众人在房车里休息。 亏得房车空间十足,配备齐全,众人简单在这儿住上一晚还是可以的。 当她夜里醒来时,借着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弱亮光,竟发现车里没了自家姨孙女的身影。 脑子一转,在不吵醒大家的情况下,蹑手蹑脚往车外走去。 当然,在站起来前,还得好好帮自家男友盖好毯子。 怕自己睡相太恶劣,而将大半边毯子都往自己这边挪的元致简直太暖心了! 遗大影后无声为他点赞。 好梦! 遗扇下车后,果不其然,在离车子不远处,便瞧见了坐在一张简易板凳上,捧着一杯热饮的隋迎风。 望着沿路昏暗的电灯正呆呆地看出神了。 神游中的隋迎风似乎仍未发现她的靠近,遗扇只好上前轻轻拍了一下。 一片寒气中,突然拍下来的温热手掌令隋迎风吃了一大惊,她诧异地回头看向来人,根本想不到大冷天儿的,居然还有人跟自己一样,深夜睡不着跑出来吹冷风。 “小迎风,睡不着呢?”遗扇没管她的诧异,微笑问道。 肩膀还被人按着的隋迎风愣了半晌,这才略有迟疑地点了点头,“嗯,想出来透透气再回去睡。” “是吗?”遗扇低头仔细地瞧了瞧她的脸色,白嫩的脸上有些憔悴,看上去可不是一晚睡不着的样子。 收回搭在她肩膀上的手,遗扇在她对面随意地舒展舒展了手脚。 隋迎风看着她的动作,觉得有些好笑,哪有人大晚上的这么整呢! “姨婆,你明天不是还要持续拍戏吗?不用赶快再歇歇?”她瞬间就有些担心了,听东哥说这电影进度有点赶,现在这样,遗大影后明天还有精神不。 “担心什么,我先前在城堡里睡过一觉了!” 好吧,知晓她美容觉最大的隋迎风识趣地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大影后绝对不是一个勉强自己的人。 遗扇话锋一转:“倒是你,是不是碰着什么事了?” 小鱼说她在剧组跑龙套时表现得不错,人际关系也还行,就是想不通她有什么能这么烦恼的。 该不会是私事吧,跟宣一辰那臭小子有关?这么一想,大影后整个人都不好啦。 瞅见她几度变换的神色,以及那看破一切似的眼神,隋迎风心头一跳。 瞬间脑补了很多,竟自己乖乖交代了在遗扇出国后,她和宣一辰之间发生的事。 “姨婆,宣一辰跟我说,他也对我有好感,只是他现在更专注于演戏。” 被拒绝了?遗扇眉头一挑,毫不意外。 “伤心吗?”那调侃的目光看得隋迎风头皮发麻。 沉吟一会儿,隋迎风轻声一叹:“说没有是假的,但令我更意外的是,我更觉得松了一口气了。” 原来,对于优势的男朋友,与刚刚触碰到的梦想,后者比起前者来的重要许多了。 之前还对宣一辰各种别扭,但是,细细一想,要是他和自己在一起了,难保自己不会为了工作忽视她,这样的话,一段感情的开始倒是毫无意义了。 没办法,他们都只是一个演员,一个还在追逐梦想的人,还没到那种能把爱情和梦想一把抓,两头不耽误的阶段。 八十九、败在了身材太好 遗扇暗自颔首。 对于两个人能理性对待这个时候产生的感情,老前辈很是欣慰。 若是他们都不顾一切地投入到这段意外的情感里,面对他们的,不单只是旁人的不理解,更多的是,内心艰难的抉择。 现在这样,倒是为以后的可能性提供了最合适的滋养环境和选择条件。 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对着隋迎风道: “你能想好就行,反正,只要能缓慢而坚定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你以后看到的就会更多了,回去睡吧,怪冷的,” 摸摸狗头,拉着隋迎风就往车里走去。 看着身侧矮了自己一头的靓丽女孩,唇边不自主地溢出了一丝笑容。 这个在自己视线外,不自知不自觉成长许多的少女,她会尽自己所能,将她完好无损地带上娱乐圈这一竞技舞台。 曦阳初升,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凉风涌动,残存耐寒的少数大树“沙沙”作响,那抖动的树枝,有些凋凌,似乎看不出昨夜承载了天空中花儿火焰一般的美。 简单的早餐过后,遗扇就要回城堡赶戏了,而一众亲友,也即将坐车回到市中心,在e国再待个半天,带上手信后,就得回国了。 遗扇双臂一张,不舍地拥着自家老爸老妈:“你们好好的,我有空了就回家看你们!” 被她一同揽住的遗爸遗妈欣慰地一人一边,扫了扫女儿单薄的背脊,抱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推开了她。 遗妈妈抬手戳了戳她的额头,笑道:“你一个人回不回我们无所谓,最重要呢,是把小宗给带回去,让大家伙都给瞧瞧。” 身为国民大影后的母上大人,遗妈妈觉得真是操碎了心,女儿离婚了,整个家族都给炸翻天了。 纷纷不明白这两个看起来配了一脸的孩子,好端端的,干嘛学别人离婚。 现在呢,自家女儿有了新男友,还是以前被人传过cp组合里的另外一个,当初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亲戚家的孩子都万分期待女儿能赶紧把人家带回家看看。 自己还得充当中间人活络着,真是不容易啊! 遗扇转头看向在一旁温柔笑着的元致,朝他呶呶嘴,嘴上却利索向自家老妈保证:“妈,放心,我绝对把他给挪回去,好让大家过过眼。” “这倒霉孩子,挪什么挪,当人家小宗是什么呢!”一旁的遗爸爸连忙拍了拍她的头,抱歉地看着小宗道。 这吐槽的模样,完全跟外面那些宠女狂父的画风不一样! “伯父,没关系的,小扇总是很调皮,也很可爱。”元致低声一笑,毫不掩饰自己对遗扇的宠溺。 看得其他的小年轻齐声起哄。 “去吧,将他们送回去后,咱就回吧。”怕耽误女儿的工作,遗爸爸朝着小简和元致提醒道。 老人家对小简和程东的关系也是心知肚明的,虽然开始有些愕然,但也是能默默接受的。 两人了解地点了点头。 离开之前,遗扇不忘交代一下自己没时间办的一件事儿。 “小鱼和小迎风,记得到市中心帮我买一下传统点心,回到北市再买些男宝宝用品送给魏凌子那个女人。” 知道她预产期临近,遗大影后觉得身为她唯一的怼友,自己绝对要给她献上生产祝福。 “好!”小鱼两人对视一眼,真是墙都不扶了,就服我的姐! 明知道魏凌子最讨厌她说自己怀的是儿子,她还在人家快生的时候让她们送这些婴儿用品过去,绝对是一大挑衅啊! 真搞不明白,这相爱相杀,一路互怼过来的俩女人。 * 送走了祖国亲友,遗扇回到片场就马上被克劳斯给抓包了。 对于昨晚的事,遗扇也发过信息给他打过招呼。 这胡子青黑的导演还揶揄她,问她为什么不把人带回来给他瞧瞧呢,还说要给自家男友安排一个同框出现的机会。 对此,遗大影后傲娇一甩头:本影后的未婚夫是随便给人打酱油的么?! 况且,他进不来,还不是克劳斯请的投资商的锅? 这么一想,遗大影后想揍某人一顿的心思又暗滋滋地长了出来。 遗大影后裹着一张羊毛毯,坐在一旁欣赏男主角应对臣下的绝世风采。 一边偷偷摸摸喝着装在保温瓶的小酒,一边赞赏地看着大卫那如西方诸神那有棱有角,如希腊雕塑般俊美的脸庞。 这种围观方式不能太美妙啦! 哎,大卫的脸还是很能打的! 听说e国美型的同志恋人特别多,若是他也在其中,也不知道充当哪个角色呢...... “missyi,对大卫很欣赏呢!”就在遗扇暗自歪歪之际,约翰那特地放柔的声音便在她耳边响起。 除了语调有点假,脸上的表情倒是正常多了。 “长得好看的,谁不欣赏呢。”遗扇偏过头看向他,一点儿也没有被人抓包的尴尬。 轻声一笑,“只是没想到,你喜欢的是他这种类型的。” 约翰是典型的西方男人,五官深邃立体,身材肌肉饱满,一米九的高个子。 而大卫,则是那种十八世纪e国男人的典型形象,脸长得好,但是与约翰相比,身材偏文雅型的。 “呵呵,哪里,哪里,你们脸都长得赏心悦目。”脾气很好地冲他摆摆手,并没有追究他之前那烦人行为的意思。 但是语气下满是客气疏离。 “那,普尔曼先生也该入得了你的眼吧?”虽然自己现在熄了跟她共度一夜的心思,但不碍他打听片场八卦。 毕竟,整日赶戏,他们也是压力山大啊! 遗扇听了他的话,扬了扬及地的华丽裙摆,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了:“说啥大实话呢,这里除了你和克劳斯那无趣大叔,哪个年轻小伙的脸我没仔细瞧过?” 看她那眉眼弯弯的模样,极具东方韵味的脸颊红润细致,双唇如花瓣怒放,无声地散发着迷人的气息。 唉!亏了! 约翰只觉内心一痛,自己怎么就搞不定她呢,长得这么美的一个女人! “yi,我哪里差了,你竟然看不上我?” 瞧他那一脸损样,遗扇马上就知道这个男人在想些什么。 立马给他发射要砍人般的250伏逼迫性眼神,力求用眼神生剥活剐了他! “我有爱人,而且,我非常不喜欢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男人!” 就他那大冷天的,时常在自己面前衬衫只扣一个纽扣的蠢样,看着都觉得眼疼! 约翰顿时倒地:敢情老子败在了身材太好? 遗大影后:不,你不是,你那是块头太大占空间,脑容量太小蠢哭人! 九十、卖蠢的程大经纪人 在阳光下金色闪耀的发丝正随风飞舞,在见证了昔日未婚夫带领铁骑以千军难挡之姿,长驱直入自己所在的都城后,面对亲人浴血奋战而死,侍从死死守护,遗扇所饰演的邻国公主,最终选择以最壮烈的方式祭奠她的家与国。 戎装非凡的靓丽女人,在最后一位亲卫重重坠地后,抬手飞速解决身边的敌军,蓦地冲出四周包围,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骑马飞奔到城墙下,铁索一扬,越过人墙,直达高高的城门上方。 在战火熊熊中,英勇不输男人的公主殿下,脸上冷若寒冰,虚无的双眼巡视了曾经属于她的土地,最后直直望入那个追随而来的男人眼底,嘴角牵起若有似无的一丝嘲讽。 “成王败寇!”清脆决绝的女声在倾颓的土地上飘荡,不过那一刹那,火红的身影如从银河坠落的星辰,在众人的惊愕中“嘭”一声跌落尘埃。 掀起的尘土模糊了故人的眼。 成长为雄伟帝王的男人,最后得到的不过是那轻飘飘的一眼,阖上眼帘半晌,又迅速睁开。 “走!”留下给这位传奇女子的,不过是冷漠的一个字,以及攻入皇宫的身影。 “咔!”克劳斯看着从地上默默爬起来的遗扇,毫不吝啬地给了她一个十分满意的笑容。 遗扇悠悠吐出一口浊气,同时回以最欢快的笑容。 真不容易啊!终于杀青啦! 前些日子,大部队转移到了距离市中心较近的另一个城堡,拍摄遗扇的角色最后领饭盒之地。 对此,期待了很久的大影后暗暗就起了杀青后就好好在市中心享受享受e过人慢生活的打算。 如今,正是再好不过了。 慢慢往化妆间跑去,一旁守候已久的程大经纪人连忙跟上,就怕错过了跟着某人一起浪的机会。 遗扇换上自己的衣服,跟克劳斯的助理打过招呼便往车库走去。 “我说扇子,刚刚你摔得不疼吧?我刚刚看约翰那一脸蛋疼的表情,看得我都心有余悸了。” “一点事儿也没有,约翰那个花花男太小题大做了,正对面看着我跌下去的大卫还没发话呢。”遗扇不雅地翻翻白眼,真是哪儿都有他啊。 邻国公主那段,由于要追求更高质量的画面,遗扇便自发向导演提议,跳城楼那段,她会在即将到达地面时解开威亚的绳子。 当处克劳斯自是坚决不同意的,可是在她实力展示了半天后,才勉强答应的,并告诫她,一切以安全为上。 而剧组的其他人知道后,简直都以为遗大影后要借这个戏份实施自杀呢! 毕竟,没哪个演员敢这么干的。 对此,真·身怀绝世武力的遗扇只想说,她已经很久没试过无拘无束地“飞翔”了,为了防止众人看自己像看外星人似的,她才堪堪压抑着自己的,这已经是她做过最不刺激的冒险行为了。 瞧见她狠狠扑地仍然可以活蹦乱跳的样子,一群外国友人简直要蹬掉眼睛了。 要不是导演和几位男演员都还在“加班”,他们肯定会跑过来围着她仔细观察,看看女超人是怎么炼成的! 遗扇载着程东,驱车来到ld市区最有名的一家咖啡厅里,据说这里拥有全世界最惹味地道的下午茶。 精致的下午茶通常都是在四点开始的,十分凑巧,遗大影后两人到达咖啡厅时,正是当地人陆续品尝下午茶的时间点。 人群中有三三两两从国内来的或是在当地留学的妹子发现他们了,最后还是没忍住,压抑着满怀激动走到他们桌子旁,请求合影和签名。 对于桃花粉们小小的要求,遗扇自是乐意满足的,只是提醒她们,最好在他们离开这里才发照片,免得在这儿造成不必要的堵塞。 挥挥小手跟回到座位的妹子们告别后,程东便一脸无语地看着她: “东哥,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扇呐,你提醒人家就提醒人家,能收敛一下你的自恋么?可别吓坏人家了!” 遗扇淡淡地朝他一努嘴,浑不在意道:“桃花粉们爱的就是这么放飞自我的我,懂?” 你自恋你有理了? 程大经纪人一秒败退。 转过头一动也不动地看着眼前色彩缤纷的点心,看着就觉口水奔腾不息。 芬芳的玫瑰红茶和香味浓郁的卡布奇诺还冒着袅袅白烟,三层瓷盘装满点心,海绵蛋糕、小饼干。小面包摆满了小巧的碟子,无论是色彩还是摆盘都是无法挑剔的满分。 看着桌上摆着三个三层瓷盘,程东有些诧异,满眼疑惑地问道:“扇呐,还有谁要来啊?” 根据这边习惯,每人点上饮品不设限,只是,每人一盘点心都是尽够了的,声音程东才会这样发问。 “你家小简啰,还能有谁?”遗扇眯着眼睛浅啄一口玫瑰红茶,懒洋洋答道。 “什么?”程东差些以为自己年纪轻轻就幻听。 小简不是一个月前才来过么?怎么今天他来,自己完全不知道呢? 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压低声线道:“不是,他都没告诉我啊?” 遗扇眼含深意地瞥了他一眼,并无搭话。 心里轻笑:笑话,让你知道,他还来个鬼啊! 不管怎么样,在程大经纪人神思不属,胡乱尝了几口点心后,一身高订正装的小简助理便在他旁边落座了。 跟遗扇问好后,年轻英俊的男人便十分自然地为自己点上了一杯手磨咖啡。 他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便被急躁的程东给问懵了。 “我说,你来怎么不跟我说呢? 扇子都知道,凭什么我不清楚呢? 还有,工作室那么忙,你好意思开溜吗? 之前不是来过么,你今天来到底是干嘛啊?” 听得一旁的遗扇都想一拳揍晕他了。 亏得小简对他是千般宽容,万般忍耐,只是揉了揉自己那发疼的额角,便抬手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小饼干了。 语气温和地道:“工作室里陈哥还在看着呢,该做的我都提前交代了,这次过来,是想做一样我很久之前便想做的私事。” 小简望着他的眼睛满是严肃认真,程东下意识问了出口:“什么私事?” 过后好像发现自己太过追根究底,看起来小气吧啦的,顿时就有些懊恼地捶了捶头。 遗扇瞅见他那副蠢样,早就转过一边,懒得看他了。 幸亏国内小粉丝们坐得有些距离,要是看到自己的金牌经纪人这么愣,怕是会影响本扇机智的形象。 九十一、杀青宴 正当大影后在心灵剧场吐槽之际,小简轻轻拉下程东打自己的手,泛着笑意,避着众人紧紧牵了上去,旋即往桌子底下一放。 偷偷的,又很用劲。 程大经纪人只觉无名的火气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到底什么事?”他心里一个咯噔,不禁追问。 小简目不转睛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想,咱们也这么久了,也该定下来了,刚好,这边法律有这个条件,就在这里办了吧。” “嗡”一声,程东的脑子现在蒙的像一瓶浆糊似的,一时之间只呆呆地盯着小简上下阖动的嘴巴,来不及做什么反应。 “你不愿意吗?”瞧见他这彻底傻掉一样的表情,小简有些忐忑问道。 半晌,程东才恍惚回神,也总算明白他的意思了。 “愿意,怎么愿意呢?你的身家财产呢?之前不是说好都归我管的么!说过的承诺都没实现,还指望我随便答应?”程东傲娇地哼了出声,一阵咬牙切齿后,娃娃脸上满是肉疼。 求婚都不自觉带上财产证明,真是太没诚意了有木有! 听了两人对话的遗扇,饶有兴致地回过头来,就瞧见了某人那扣扣索索的损样儿,差点就忍不住绑着他直接带着小简奔婚姻登记处了。 “你就作呗,瞧你那穷酸样!”遗扇给了他一个心知肚明的白眼。 就他那想摆架子的花花肠子,难道她还不知道? 程东对她倒是笑容满满,只是嘚瑟得很! 拇指和食指一捏,在遗扇面前晃悠晃悠的:“哎呀,扇呐,咱呢,做人总得有点儿追求,可不能像你那样随便决定人生大事啊!” 程东此刻可谓是心飞扬啊,当初遗扇瞒着他答应小宗求婚,还整上了头条,而且人家随随便便一餐饭就给打发她了。 虽然他很同情小宗追了某人这么多年,这一路很漫长艰辛。 但是,这绝对不能成为没制作惊喜event就求婚的理由! 自家种的好白菜被猪拱了的心情麻烦了解一下! “哟,还有心思教育我呢,小简呐,我看你啊,就直接扛着某人去就得了呗,反正你证件什么的都备齐了不是么?” 听着她揶揄的声音,小简极为惊讶地看着她,想不到扇姐还是我扇姐,永远都霸气得像个土匪男似的! 而程东瞧着两人的眉眼官司,顿时背脊一寒,可别听扇子的,那是丢人去啊! 自知机会降临的小简,利索地把自己名下财产的证明文件交给了某人过目,还十分诚恳地要求把自己名下的房子都换成某人的名字。 “咳咳,鉴于你比小宗表现的更要优异,我就勉强接受吧,不过,房子就别换我名字了,我可不是图你房子的人!”程大经纪人拍着胸口道。 “别拍了,再拍你以后就不止肾虚,还心虚了!”遗大影后见他又演上了,麻溜上线戳穿他。 “人艰不拆啊!”瞪了笑得一脸荡漾的小简一眼,肾虚什么的,咳,真是一个必须采取预防措施的问题! 遗扇带着新来的小简,利用电影杀青宴还没到来的几天时间,不仅带着两人去正式登记,还满ld到处跑。 什么博物馆、世界级著名餐厅、e国皇宫,凡是打卡点,都会留下几人的足迹,还美名其曰给他们两来个“蜜月”假期。 附近其他国家都这么近,还不主动放人,外加批假, 真是从未有过的抠门老板! * 《锋芒》迎来最终的杀青,已经是三月开春了。 天气稍微暖和的日子里,童话般壮观奢华的城堡里,置换上新的家具,绿植也焕发出属于这个季节的绿牙,正以焕然一新的姿态绽放出它独有的光华。 从大门处到宴会大厅,铺上了连绵不断的崭新绯色红毯,望不到尽头的红毯两旁,以五步为基尺,摆放着姿态优美、香气诱人的多彩玫瑰,所有的人都在进行最后的狂欢。 沉寂的黑夜里,络绎不绝的人流,光亮如昼的灯火,香醇醉人的美酒,将辉宏暗沉的城堡装点成最绚烂的样子。 大厅里世界著名的交响乐团正在编织最激扬滂湃的音乐之网,活泼的音符四处跳跃着,舞池里各色俊男美人尽情地摇曳着他们优美的身姿,随心所欲乱作一团。 这是一个属于克劳斯团队及e国演艺圈的娱乐盛宴。 遗扇还在角落里听凯瑟琳讲述她和约翰的爱情史时,本该好好放松的小简和程大经纪人两口子却在悲催地满场跑。 为的不是其他,而是工作室潜在的合作伙伴。 当然,这些,任性的大影后完全是甩手不管的,今晚,她只负责好好嗨皮! “yishan!”极为别扭的愤怒女高音顿时出现在了两人附近。 遗扇拉着仍说得起兴的凯瑟琳果断往侧边一闪,暗红色的液体在下一秒便泼洒在了她们原本所在的位置了。 要不是她躲得快,倒霉的绯闻小姐也得一同遭殃了。 遗扇放开拉着凯瑟琳的手,眼睛半眯着,就像一只优雅迷人的贵气猫。 看着泼酒的女人就是阴恻恻一笑:“啊,原来是塔莉莎小姐啊,怎么,没给你男人当跟屁虫,到我这儿搞事情来了?” 亏她第一次喊自己的全名,扭曲的发音,一言难尽的语调,真是太难听了! “你还说,都是因为你,莱特里希才会甩掉我的!”塔莉莎小姐小嘴一开就叽里呱啦把某人狠心拒绝她所有好意,还跟她分手的事说了出来。 听得一旁本就呆愣的凯瑟琳一脸的心有戚戚,还捂着嘴巴在遗扇耳边道:“yi,真好,幸亏我跟约翰只是一张床外加一个剧组的关系,要是我像她那样,真是太丢人了!” 耳尖的丢人小姐没一点阻碍就听到了,江中一张浓妆艳抹的脸指着凯瑟琳道:“说谁呢,你这个小女表子,两个都是男人可以随便的女人!” 遗扇半眯着的桃花眸蓦地一睁,两根手指一伸,就直接将某人不礼貌的手指给折回去了。 这轻而易举令人苦哈着脸的动作看得凯瑟琳一脸崇拜地咽着口水赞叹道:“你们国家真是厉害,真的全民会功夫呢!” 大影后微微摆手,深藏功与名。 “很好,又多了一个教训某人的理由了!”遗扇低头呢喃。 复又对着泪眼迷蒙地揉着手指的塔莉莎道:“以后别烦我,老娘早就有未婚夫了,那人留着给你过复活节吧!” 随即跟看得意犹未尽的凯瑟琳告别后就往楼上走去。 话说凯瑟琳虽然节操少了点,但也是一个有趣的人。 但是,某人就不可饶恕了!不管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 在遗扇带着经纪人和助理离开城堡前往机场之际,程大经纪人满脸意外地问克劳斯为什么见不到城堡那迷人的主人。 那花痴的语气听得一旁的小简都不禁有点柠檬。 克劳斯却是一副不清楚的样子,倒是平日不怎么说话的大卫,开了尊口。 “莱特里希‘生病’了,就不能跟你们道别了。” 对于程东的一脸遗憾和关怀,大卫不再说什么,只是极具深意地看了眼心情甚好,格外淡定从容的遗扇一眼。 这在人家地盘狠狠地揍了人家主人一顿,还专挑脸上打的女人,真是如斯强大! 完全没有一点会被人追究的怂样,瞧得人头皮发麻! 九十二、令唐,你还正常吗 国际化的敞亮大堂,拖着行李箱的人潮乌央央一片,混在其中举着长枪短炮的娱乐记者们目光如炬,每听到从ld降落北市的航班时,全部人便如临大敌般,神情紧绷,四处搜索脑海中的身影。 “看到了吗?”一人大声问道。 “没有,我这边没发现。” “注意些,别一不小心让他们给溜啦!” “放心吧,跑不了,我们杂志社个个都是顶眼尖的。” “嘿!在这!”欢呼雀跃的声音像长了翅膀般迅速钻到了其他人的耳朵里。 顷刻间,年轻的小记者飞快地捕获了一枚肆意张扬、身穿橘色长裙的霸气女子。 “遗大影后,看这边,请问对于你的经纪人和公司股东的出·柜新闻有什么看法吗?” 衣着低调的遗大影后甫一迈出航机楼,兜头就迎来了一位记者的拦堵,黑乎乎的话筒差点就撞上了她那挺翘的鼻子了。 为了赶在元致下班前给他一个惊喜,遗大影后今天早早的便拽着小简两人地搭上了飞机,一行抵达北市机场时,恰逢春光灿烂的下午三点多。 虽然在下飞机的后一秒便清楚究竟发生何事了,午后的阳光也照得人暖和和的,无奈心中的烦躁得不到一丝舒缓。 轻轻“啧”了一声,墨镜半挂在脸上,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着年轻记者:“没看法啊,能有什么看法。” 瞧着一瞬间拢聚过来的记者,大影后手指轻轻点着行李箱拉杆,一手随意拨弄着黑发,霎时,不知名的气场全开。 早知道就放东哥他们长假,让他们好好度个蜜月,让这群伙计们登上十天半个月也是极好的。 “扇姐,你怎么就一个人啊,程大经纪人没跟你同行吗?”后到的记者也连忙抬起话筒。 看他们的反应,肯定是不知道小简也飞e国了。 “要工作呗,没事大家也让让吧,我累了!”淡淡环视着气势汹涌的众人,柳眉微蹙,明亮的大眼一秒蓄上白雾。 嘶!众人不禁一愣。 瞅着眼睛半露的大影后那异常娇气的样子,难免心神狠狠一颤。 夭寿啰!平日暴力的遗大影后今天竟如此撩人。 仅是一双桃花眼就差点让他们折里面去了。 犯规!说好的采访时不许电人的! 正在记者们心里“嘤嘤嘤”万马狂奔时,身处新闻焦点的程大经纪人和小简助理,早就在步出机舱时,被一众知情人狂暴轰炸,拼拼凑凑终于了解了如今自身处境,知晓了圈中有人爆出了两人在一起的料。 正因为提前收到了消息,两人便火速与遗扇分道扬镳,遗大影后这一新闻红人作为引砖之玉率先拉注意力,而剩下两人则选择暂避锋芒,找个角落先好好缓缓,待时机一到,便悄悄开溜。 好半晌,众人方渐渐回过神来,有些艰难地将推出去的话筒往怀里收了收,咽了咽口水。 “扇姐啊,你看,他们都是你的朋友,对于他们这么勇敢的选择,你有什么想说的呢?”提问的记者默默引导着。 既想多要点福利,又怕被撩又怕被揍的,心塞哇! 孤身一人,面对四面如狼似虎的目光,遗扇仍淡定如斯,抬手推推鼻梁上的墨色眼镜,敛去了之前的懒洋洋,认真脸:“哦,我尊重他们的选择,祝福他们的未来!” 话落,拉着行李便大步往外走去了,身后追着一群手脚慌乱扛起吃饭家伙,嘴里还“扇姐扇姐”叫着的苦兮兮的记者们。 而在他们离去不久,秉承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一原则,在不远处默默围观,并知晓了在一起这么久后才得到如此官方祝福的两人,急匆匆拖着行李,麻溜上了小简家派来的车就赶忙溜走了。 最终又被送上了娱乐头条的遗大影后还是没能给元致一个惊喜,难得的浪漫不就是被这群战斗力满满的记者们给暴露行踪了呗! 接到女友的司机元致一脸温柔地摸摸狗头,表示心疼! 许是这一与征战国际回来的遗大影后有关的消息得不到正面回应,网络讨论大军越发壮大,正以龙卷风的虚度袭卷整个娱乐圈,还牵出了出·柜该不该的热烈讨论。 当许许多多的人都以为这股热潮还能持续发光时,另一则新闻便光速将此挤了下来,风风火火恍恍惚惚便一举占领了热搜头条。 得知消息时,遗扇正无比闲适地端着高脚杯,尝着未婚夫刚收入怀中不久,齿颊留香的美酒,唔,美极啦! 手机在她正打算再斟上一杯时激烈地响了起来,伸手一按,便听到了几个月都不联系的声音。 “喂,遗扇,很抱歉,答应你的没做到,我们的事被曝光啦。”令唐沉重的声调从那方传来。 “阿扇......”正当她要说话时,元致推门而进,看到她正在讲电话,便打算自动退出房间。 “多大的事,我之前也不在意这个,反正早晚都会曝光的,你别担心!”遗扇一边安抚电话那头的令唐,一边朝元致扬了扬手,示意他进来。 “但是,这次是我的失误,消息,是ac不小心泄露出去的。”那头的令唐说到“不小心”三个字,都不由有些小心虚。 虽然自己对于娱乐圈的弯弯道道了解不全,但是,自家女友是ac的人,再加上之前的...说不小心,没策划过,自己也有些不太相信了。 但是本持着要坚决相信自己的另一半,就算对方有错也是自己的错这一态度,令唐还是选择相信这是意外。 “哦?你先不忙,我先瞧瞧。”遗扇示意在自己身边坐下的元致帮忙打开手机看看。 果不其然,自己、元致、令唐还有方亭琳三人那跌宕起伏的“出轨or双双出轨”年度大戏便跃入了眼帘。 再加上不久前东哥的新闻,吃瓜网友们就立马给她和方亭琳来了个对比分析图。 好好数一数哪个才是坐拥了一座“金山”拓盛集团大总裁的真爱。 没错,昔日在网上还不显山不露水的令唐也被人拔下马甲了。 电话这边沉默了许久,另一边的令唐不禁有些着急了。 “遗扇,是我不好,现在撤下热搜可以吗?还是要配合你们做其他应对?” 遗扇听了他的话,眼底飞速略过一丝诧异,按了按发疼的额角,心里低咒一声。 随后深深一叹:“令唐,你还正常吗?” 看他的表现,绝对是先前被蒙在鼓里的,不信情商偏低智商过人的他之后还看不破这样的把戏。 这是明晃晃的利用啊!哪是情侣间的玩笑打闹啊! 令大总裁怕是谈恋爱谈傻了吧? 而且,还牵扯到别人! 对于方亭琳和他要甜甜蜜蜜把家还,她没一丝反对。 但是,对方没经过她同意就拿她作筏子,就是不行! 九十三、遗扇:我祝福啊 十分同情地拍了拍元致的头,这倒霉孩子,本本分分的,前一秒还贴心地为她准备早餐,还卷进了他们几人的狗血绯闻中,真是锅从天上来! 可是,好气哦! 竟然敢连累她家未婚夫! 遗扇缓缓走到窗边,看着渐渐升起的朝阳,眸光明明灭灭:“令唐,你恋爱脑了吧?” “......”不甚明白其中意思的令大总裁唯有沉默,但脑子一动,便清楚里边意思了。 “唉,遗扇,是我......”他话刚开头,便被人利落打断了。 一阵叹息过后,抿了抿唇,遗大影后抬手擦了擦玻璃上的白雾,有些妥协,痛心疾首道:“最后一次!令唐,这是最后一次!我不可能再让我身边的人处在这种烦人的处境中的。” 令唐微微一窒,霎时明白了她的要求,不知为何,喉咙有些哽噎。 那句“他也算吗”明明到了嘴边,最终却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好,我明白,对不起!” 对不起,她偷偷利用了你。 对不起,我却明目张胆地利用了你...... “唉!令唐,现在,我倒希望你能真正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你们俩的关系了......” 小说里、电视剧中,两个不同阶层的人,毫无芥蒂地相爱,毫无算计地在一起,那绝对是骗人的鬼! 明明那是一方死性不改、死心塌地、呆呆傻傻地单边付出啊! 那明明不是对称的感情呐...... 大概叹了一个世纪的气,遗扇挂了电话后,无精打采地转过身去,一步一步朝着坐在床边,笑着望着她的元致走去。 倏地往他身上一倒,便被某人稳稳地抱住了。 “呐,小宗啊,倒是连累你和东哥他们了!”埋在他怀里闷声道 抱着她的男人双手一动,将像树袋熊般倒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往上一抬,以公主抱的方式放在大腿上。 不闪不避地凝视她有些晦暗的眼眸,黑亮的眼睛似有星光涌动,思索片刻道:“那你以后一定要更好好对我,我再帮你好好回馈东哥他们。” 闻言,遗大影后好笑地捶了捶他结实的胸膛,暴力一秒上线:“哼!锱铢必较的男人!” 动作看起来很唬人,但元致见着了她如弯月般的眉眼,以及有向上趋势的嘴角,便知道,她近日的郁气,都主动说拜拜了。 既然这样,他就不苛责前夫不识趣的打扰了吧,只是,以后该宣誓主权的时候,绝不便宜行事!丰神隽雅的男人若有所思地勾了勾嘴角。 * 湖市电视台。 许久未见的双方人马,不偏不倚地来了个不期而遇。 一个是近日异军突起、突然爆红的当红小花,一个是娱乐圈长盛不衰的国际知名影后。 一进一出。 明明无对峙之意,偏偏呈对峙之势。 看得电视台里那一种吃瓜群众无比惊愕。 拉了拉脸色有些忡怔的方亭琳的衣袖,经纪人瑜姐连忙示意她往旁边让一让,虽然对于网络上的风波,两边自是心照不宣,但也没撕破脸皮的打算。 更何况,自家艺人如今还明显处于劣势。 明眼人都清楚,就两人如今的粉丝基础和成就,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的,现在还在对方的大本营湖市,岂不是更加难堪。 瑜姐暗自握拳,不由得怀疑自己选择顺从公司拉上遗扇下水的决定了。 在他们还没做出反应时,神情淡漠,面不改色的遗扇已经带着一脸愤懑的程大经纪人绕开他们走向门口了。 “遗影后,请稍等!” 清脆的女声及时喊停了几欲迈出了大门的遗扇,顿时也惊得围观群众们攥紧双手,慢慢等待大瓜。 看着一身晚霞色的女人无比淡然地擦肩而过,方亭琳发现她根本就没有自己所想的那般冷静。 她低着头朝遗扇走近几步,非常小声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我不会道歉的,娱乐圈只有谁更胜一筹罢了, 你之前帮过我,我也当场谢过了,我们就没有谁更高尚了, 若是你不满我团队的处事方式,那么,欢迎一起竞争!” 一动不动的眸子证明她的来意,微微颤动的眼帘透露出主人的紧张感。 遗扇抬起眼眸看了她一眼,轻轻扯动了嘴角。 眼前这个身穿可爱粉色长裙,却无声地显出一丝别致魅人的女孩,竟然变化如此之大。 甚至难以相信和之前节目中那个天真害羞的女孩子是同一人。 呵呵! 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 这是遗扇早就知晓的道理,还是那句话,欢迎来战! 因而,对于方亭琳的话,她是一无所动。 对着她淡淡吐出了一个“嗯”便转身离去了。 留下的方亭琳盯着她模糊成一个点的背影,逐渐松开了一直紧握着的拳头,随后换上一脸乖巧,笑意盈盈地跟着瑜姐往录影室走去了。 隐隐约约,仍听见身后叽叽咕咕的声音。 “扇姐还是那么撩,真是想死我!” “就是,一点都不逊色那些年轻的!” “呀,刚刚那就是原配见小三的名场面啊?” “说什么呢,那是‘真爱’~~”揶揄的尾音让人听着心窝恼火。 瑜姐捏了捏她握得用力的手,轻轻在她耳边说道:“稳住!以后你什么都会有的,你还年轻!” 是的,她还年轻。 遗扇老了,她仍可以在圈中活跃。 遗扇走完一个里程,她还有无数次机会去到达她的高度,甚至,彻彻底底将她甩在身后! 所以,她不该急躁的,不安的人,从来不应该是她的! 而难得跟着陈哥回湖市“探亲”的遗扇,一出电视台大门,便又被吵吵嚷嚷的记者们给包围了。 这次更好,北市的、湖市的,甚至她家乡粤省的都来啦! 知道自己避无可避的大影后,终于松口可以回答一个问题了。 注意,只有一个,要不问有关她自己的,要不问有关东哥的。 在场记者们大眼瞪小眼,似是为谁问和问什么在徘徊纠结着。 此时,大大方方选择正面刚媒体的程大经纪人,正挂着那张商务脸,静静等待闪光灯的关注。 “扇姐,请问您对于前夫和方亭琳小姐的恋情,有什么回应呢?”最终还是湖市的记者在人群中突围,果断将摄像机往她那里更进一步。 程东偷偷松了口气,又瞬间提起心来。 扇呐,一定要淑女些啊!别被刚刚那个女孩给整暴躁啦! 由于从未见识过遗扇被真上位·“小三”宣战,他心里也是忐忐忑忑,简直像坐在凌霄飞车般。 遗扇唇边绽放出优雅迷人的耀眼笑容,一派诚恳大方道:“我祝福啊!” 当然,除了祝福,就别想她还能浪费口舌说其他什么了! 众人怒摔:祝福祝福,您除了祝福还有什么!程东这个友人你也祝福,方亭琳那个敌军你也祝福,未免也太官方了吧! 大影后慈祥一笑:不祝福?那我直接闭嘴啦! 九十四、骄阳冷月(大结局) 流水的时光,铁打的cp。 遗扇和元致的婚礼,亦是盛开在一片洋溢着清新气息的烂漫春光里。 金光飘洒,四周风景如画,湖畔的草坪上绿草茵茵,一切绿意皆惬意地沐浴在暖洋洋的春光里,草坪中央铺就着一片雪白的地毯,两旁摆满了圆圆的精致酒桌,桌上插有的粉色百合正迎风舞动。 嘉宾们皆扬起大大的笑容,脸上盛满祝福,好笑地望着礼台上一对堪称颜值巅峰的新人。 唯有一位调皮的客人画风突出,正迈着欢快的步伐满场跑着。 “宝宝们,看好了,待会儿就是新人提问环节了,有什么想问的,速速发来,保管让我们家迎风举起小手手!” 已经在圈中小有名气的小鱼拿着手机绕场一周,将出席婚礼的嘉宾们通通拍进屏幕里,仍不忘为自家艺人刷存在感。 没错,出师的小鱼经纪人带着昔日小菜鸟隋迎风这两年可是发了狠,正在桃花粉的群里进行独一无二的婚礼直播。 这可是全球唯一直播渠道啊!记者们都木有的福利啊! 粉丝群里万众期待,正屏气凝神地窥视着视频里的一切,弹幕一浪接一浪。 【啊!曲柯老公又帅啦!】 【小鱼大大,求把摄像头对准我扇姐的盛世美颜!】 【还有小宗,糊焦了我的鱼姐!】 【就我默默看到陆影帝和小月在角落塞恩爱么......】 【柏视帝和然小花是又又又复合了吗?】...... 小鱼呆了一下,朝屏幕摆摆手,笑道:“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 “小鱼!你又偷怕了!” 连忙转过身来,便发现了心情不错,正搂着秦伊肩膀站一边的老沈总。 小鱼经纪人有些惊魂不定地拍拍胸口,赶紧把直播整静音了。 她还没发现,自两人出现的那一刻,整个直播间都炸开了花! 【要死了!是秦影帝和他家霸总!】 【嘤嘤嘤,今天福利也太好了吧!默默拿起手绢擦擦口水.】...... “沈总,您和秦哥赶回来了啊?”小鱼眨着大眼心虚地转移话题,完全没发现群里众人的花痴样。 瞧了瞧秦伊习以为常,不再抗拒出现在大众面前的淡定笑容,小鱼偷偷松了口气。 终日直播被他们挂在黑名单的自己真的是伤不起啊!人家明明是想为自家小迎风提高知名度来着,可不是为了和大家一起吃瓜! “能不敢回来么?要不是扇子任性,临时调了婚礼日期,我们也没必要赶命似的跑回来。” 看着她转的溜溜的眼睛,老沈总一脸无奈地摇摇头,向自家伴侣发送可怜的小眼神。 围观的小鱼倒被他那老年白莲花的样子冷得浑身一颤,这沈总也太戏精了吧! 秦伊拨下他的手,温柔笑道:“小鱼,别管他,他就是怕又错过婚礼才在这儿抱怨的。” 随后大方地对着屏幕笑着挥挥手,完全看不出曾经那孤僻阴暗的样子。 小鱼了然点头,伸手将两人迎去了程东他们那桌,“秦哥,你们赶紧坐吧,快到提问扇姐他们的环节了。” 两人含笑点点头,放过了这个短短几年间颇有长进的小女孩,抬头看向异常夺目的礼台上,顿时气息一凝。 大红色婚纱勾勒出栩栩如生、振翅欲飞的金色凤凰,女人面若桃花,嘴唇如粉嫩的玫瑰花瓣,此时正勾出半月形的迷人弧度,四肢纤纤,身材甚是高挑,肌肤如雪晶莹,艳红、土豪金与奶白,浓与淡紧密交错,相互映衬,造就了看官们一场惊叹灼眼的视觉盛宴。 她旁边那清隽俊挺的雅致男人,一身熨帖的白色燕尾服包裹着修长的身躯,领上一丝不苟地系着与女人婚纱同色的赤红锦缎领带,白色的外套上缠绕着一条威严神圣的金黄色巨龙,细细看去,金龙的眼神整紧紧追随着婚纱上展翅的金凤,端的是龙凤呈祥。 小鱼此时的手机摄像头正精准地对着般配得金光闪闪的新人,群里一片寂静,手机那头的人抽泣声络绎不绝。 大约过了几分钟,群里才渐渐有了动静。 一位活跃的粉丝无比庄重地敲下了四个字:【骄阳冷月!】 红的灼人,白的清浅,一红一白,恰如高悬空中的热烈太阳,以及清冷弯月。 “......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到了!现在大家可以提问新人了!”充当婚礼主持人的陈大经纪人缓缓舒了口气,环视一众来宾。 遗扇和元致十指相扣,两人短暂对视后默契一笑。 “来吧来吧,今天来者不拒!”遗扇拿起话筒,眼神睥睨地望着台下躁动起来的亲朋好友。 “遗扇,你婚纱哪里订的?这么美美哒,怎么不给我女儿也捎上一套呢?” 魏凌子抱着刚刚会爬的女儿,一脸羡慕嫉妒恨地望着遗扇身上的婚纱。 这个女人五官本就艳丽夺目,再加上这件红纱,简直是美煞人了有木有! 不甘心地看看自己还显得丰腴的身子,累觉不爱啦。 遗大影后不禁哈哈一笑:“哟,魏凌子,我干女儿在这么小,你就想把她送人了?放心,以后她结婚,我绝对请安丽尔再设计一件,再帮她亲自刺绣!” 魏凌子二胎剩下的小女儿,正是遗扇宝贝的干女儿,两人可是斗着宠她,男性生物都放一边去了。 于是,帮女儿争取到福利的魏凌子瞬间满意地点点头了,决定参与刁难她的大军了。 “提问小宗!”柏宇赶紧举手。 “说!”对于这位跟女友分分合合演电视剧一样的好基友,元致满心无语。 “小宗啊,当初你为什么不参加婚礼啊?明明你都有时间陪扇子参加综艺呢!” 话音一落,马上迎来了无数刀子一般的目光。 这人会不会说话啦!在人家新婚时一起前段的婚姻来了。 就算是令唐,这个话题的另一个主角,也不禁佩服他的勇气。 悄悄看了一旁笑容不变,显得越发深不可测的女友一眼,令大总裁不知为何,心底惆怅盘旋。 “呵呵,”小宗倒是笑得极为轻松,侧头深深地看了遗扇一眼,“因为,我曾经说过,你若婚纱落地,我必西服相对!” “我不是什么大度的人,若是她今生不能嫁给我,那我不可能参加她的婚礼的,我难受。”后边的话语带着他独特的撒娇意味。 “得!小宗你悠着点,别卖萌,总而言之,你就小气呗!”柏宇看不惯他老大了,还跟老婆在众目睽睽下喂狗粮,立马吐槽道。 来宾们皆哄堂大笑,纵是令唐,也忍俊不禁。 这群人,真是接触越多,就越觉得他们的感情,难能可贵! “柏宇别羡慕,早点搞定你家亲爱的,你也可以卖卖萌,撒撒娇!”程东侧耳听着遗妈妈在他的耳边说的话,赶紧插话了。 哦!原来是长辈们怕耽误吉时呀! 接收到他隐晦的眼神,机灵的正经脸·陈大经纪人扫过两人的父母,连忙选取另一位幸运嘉宾:“小鱼啊,你和你家迎风都举手了,真叫我为难啊!” 陈大经纪人摸着下巴,一时不知pick哪个。 “没关系,就小迎风呗,我摄像头对准她就行啦!”小鱼欣慰地答道。 穿着裸色单肩伴娘裙的隋迎风,微笑着看着她生命中曾经最讨厌和最喜欢的两个人,心绪翻飞,一时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台上的两人只含笑看着她,脸上的包容和疼爱掩盖不住。 半晌,她定定地望着他们,认真道:“姨婆,你们真的要退出娱乐圈吗?” 整个婚礼现场霎时一噤,小鱼手机里的粉丝群也是一样。 “我们不退圈!只是,我们有很多想做的事还没来得及做,戏我们什么年龄都可以拍,但是,那些事,我们只得趁现在还年轻时去做了。” 遗大影后在春光轻抚下的面容犹如泛着潋滟的光,一时迷了隋迎风的眼。 一旁的元致颔首。 “那么,你还会回来的对吧?” “那么,你会祝福我们的对吧?” 相似的话语,同样美丽的容颜,两人几乎同时问了出口。 嘉宾们回过神来,默默笑着看着她们。 “当然!”一样的异口同声! “那么,狂欢开始!” 前一秒极为优雅的遗扇马上脱下高跟鞋,拉起元致就往人群冲了过去。 隋迎风看着正“不小心”狠狠踩了柏视帝一脚,疼得人抱脚大喊的张扬女子,笑着昂首:姨婆还是我姨婆,真是暴力有撩人! 一首首欢快激扬的乐曲在整个草坪上飘荡了许久许久,经久不散。 九十五、总有人伴你骑马喝酒走四方(番外) 五年的时间有多长,长到足够隋迎风跌跌撞撞在娱乐圈站稳脚步,长到令唐兜兜转转还是只身一人。 元致和遗扇两人在婚礼后,便如之前所言,暂时不接工作,打着度蜜月的名头,实质给自己放了一个漫长的大假。 两人的第一站到了高原上,两人轻装出行,正是因为遗大影后看过一部电影,讲的是一位美女作家意外捡到了一只小狼,最后为送小狼重返狼群做了无数的努力,其中的“母子之情”深深地打动了不容易掉眼泪的大影后。 由于这是一部由真实故事改编的电影,元致便十分(无)贴(原)心(则)地陪着自己的新婚老婆,携手跑到了位于高海拔的寒冷草原上看望那只极为通人性的小狼。 两人走走停停,最终在空旷的草原上找到了为了看顾小狼,在这边搭房子居住的美女画家夫妇。 什么都不多就资金充足的新婚夫妇果断决定,请当地牧民在画家夫妇隔壁搭建自己的住所,成为这两位伟大的人的邻居。 是的,伟大,这是遗大影后和元致一致认为的。 当代社会物欲横流,人会在自己生活过得去时偶尔大发善心帮助有需要的人,但是从未会有人为了帮人长时间舍弃自己优渥舒适的生活。 但画家夫妇不同,他们救了一只狼,也用前半生的积蓄,为了送这只狼回到狼群耗尽资金,尽管再难,他们仍可以为一只狼,逐渐扩展到一群狼,甚至是整个大自然的生命体发出尊重生命,坚决杜绝违猎的呼唤与有效行动。 草原上的两个月,遗扇和元致渐渐融入了牧民们的放牧生活,日出而牧日落而息。 拥抱过那只身躯雄壮却会狗叫的可爱小狼,见识过草原植物的生生不息,体验过动物们为生存而战的庄严,参与过与非法捕猎者肢体对抗的激烈瞬间,亦度过了白日携手骑马狂奔,晚上围着暖炉和大伙一起畅快饮酒的恣意时光。 当他们离开草原后,为画家夫妇留下一张参与草原保护的银行卡,带走了却是对于生命的敬畏心,以及对如今生活的珍惜。 第二站,两人来到昏黄一片的沙漠戈壁,在沙漠里两人紧紧相依,纵是装备再精良,二人也曾面对生死决策的一瞬间,经历过火炽的白日和酷寒的夜晚,穿过半壁沙漠,曾与黄沙共舞,回忆起古时候的铿锵沙场,必然有一番壮丽之感。 这次,他们带走了生死相依。 接下来,他们淌过华国最大的江河,飞过最高的山峰,踏过令人梦魇的沼泽地,祖国的大好河山,尽留下他们齐步共进的足迹。 当两人回到北市时,之前在婚礼上神采奕奕的隋迎风,却正在度过她最颓唐的时光。 放下行李的遗扇,在小鱼那如看救星的目光下,命令自家老公在家好好休息,便马不停蹄地往隋迎风的公寓奔去了。 三年的奋斗,让这个同样来自南方的姑娘能在北市收获一块自己的容身之地。 “怎么了?”看着小鱼不停地插进钥匙,又扭门把手,却纹丝不动的模样,遗扇瞬间无语了。 老娘大老远奔回来,你就让我看这些? 瞧着遗扇不可置信的目光,小鱼委屈眨巴着眼睛:“扇姐,小迎风反锁了!昨天来我还可以开的!” 淡淡的控诉声让遗扇不禁一叹。 这女孩啊,用了多年的时间,在被伤害后才认清楚身边人的模样,现在还偷偷摸摸一个人伤心着,真是可悲又可气啊! “衣服,开门啊!快开门!”大门被小鱼拍得哐当响,只是屋子里的人却纹丝未动。 低声一叹,对着小鱼说:“小鱼,让开些吧!” 小鱼看着她严肃的神色,呆呆地往旁边退开了。 只见大影后伸伸手臂,蹬蹬腿,一下子便活动开手脚了。 “捂耳!” 在小鱼捂着耳朵的那瞬间,结实的门板便被纤细的长腿看似随意一踢,“嘭”的一声,应声便倒了。 目定口呆地看着遗扇面不改色地收回长腿,小鱼不自主地吞了吞口水。 扇姐v587! 暴力扇姐十分坦然地踩着门板,堂而皇之地进屋搜寻隋迎风的身影了。 房子不大,就两个卧室,看着紧闭的房门,当小鱼以为她要故技重施时,大影后从后脑勺拔出一根黑色发卡,掰直了就往钥匙孔里左动动右东东。 不一会,房门“咔嚓”一声便打开了。 两人甫一进去,就和身边摆满酒瓶的隋迎风正正对上眼了。 神情萎靡的隋迎风瞥了遗扇一眼,便飞快低下了头,眼眶泛红,一看就是哭了许久,依旧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遗扇皱眉:“扑了?” “扑了。”沙哑的声音格外低沉。 “痛吗?”继续问道。 “......不痛!”贱人会笑! 瞅她这倒霉样,遗扇顷刻一笑,挥手让小鱼帮忙煮点粥给某人吃,随意踢开几个空酒瓶,稳稳当当地落座到她旁边。 在她坐下那一刻,低头看不清神色的人在下一秒便整个人扑到了她的怀里,旋即,压抑得极低的抽噎声慢慢传来。 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背,遗扇并没有说话。 不过是她认为的那位好友,在背后使了点手段,截取了她的新戏和代言,以及一度有好感的男人。 当然,那个男人不是宣一辰,自两年前,宣一辰南下发展,两人也就许久未见了,昔日的种种好感,随着时间的流逝,距离的增加,似乎并不像想象中那般牢不可破了。 待她情绪完全平复下来,遗扇才把她从怀里拉开,嫌弃地戳了戳她的额头:“哭好了?哭好就赶紧收拾自己,本影后还要回去陪你丈公吃晚饭呢!” “呃!”抬手揉了揉酸痛的眼睛,隋迎风回瞪她,小声嘀咕:“哼!都走了那么久,谁还知道你是影后呢!” 遗扇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赶紧起来,陪你喝完粥就得回去了。” 隋迎风这次倒是乖乖听话,砸吧着嘴喝光小鱼煲的粥。 看她窝在沙发欢快地跟小鱼吐槽着电视剧的剧情,遗扇欣慰地笑了笑,在出门之际,她神秘地朝隋迎风眨了眨眼: “对了,有一份礼物要送你,后天傍晚记得在这里签收一下!” 身后的两人大眼瞪小眼,满目不解。 直到两天后,装扮一新,打算出席年度颁奖晚会的知名女星隋迎风,正准备出门时,听到敲门声骤然响起,这才响起了自家姨婆的礼物。 小鱼恰好上洗手间去了,为了不耽误出门时间,已经很有名气的女孩只好戴着一副墨镜,小心翼翼地去开门签收快递。 “嗨!但愿我没来晚吧!” 门一打开,曾经印在脑海里的俊美面容蓦然出现,依旧是阳光正好的模样,吓得隋迎风鼻梁上的墨镜都要掉下来了。 “那个,你怎么会回来?”她听到自己惊喜得不敢相信的声音。 门外的男人低头沉吟,忽然望进她的心底:“唔,因为某人的姨婆说,某人还缺少那个陪她胡吃海吃打人脸的人,我来得刚好吧!” 她在门内缓缓笑开了,也看到门外的他笑得更灿烂了。 “时间刚刚好,别盗用遗大影后的名言,小心她揍你!” “不怕,我女朋友是她姨孙女,她不敢揍我。” “幼稚!” 一切,刚刚好。 傍晚的阳光,热度刚好,正适合我们,拥抱彼此! ------题外话------ 遗大影后和小宗的故事,恰恰弥补了少年时yy的遗憾,这个故事,讲的还是那句话,很多人没法一下子就撞见最合适自己的人,但当他们来时,一切刚刚好。 粉红猪 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不一会儿,水光潋滟的桃花眼甫一张开,见到的并不是熟悉的天花板,而是撞进了一双宛若高原雪水般纯净通透、圆滚滚的眼睛里。 “哇!”遗扇一个用力,往后一退,便撞上了闪烁着紫蓝科技线条的墙壁上。 不疼,却十分吓人,头痛猝然而至。 心有余悸地揉了揉后脑勺,愣愣地看着眼前蜷曲着四肢,大圆眼忽闪忽闪眨巴着趴在自己旁边大约八个月大的婴儿,一身粉嫩粉嫩的毛绒短装,小手小腿像雪白的藕节似的,浑身肉嘟嘟的,像一只粉色小猪崽般在被子里拱来拱去。 一时之间被萌得不要不要的,小天道那小破孩哪儿去了?竟然不在房间里追它的星海连续剧? 还有,这位还在傻傻卖萌的小萌宝到底从哪儿钻出来的?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顿时像连珠炮似的冲进了遗扇的脑海里。 最终还是抵不过诱惑,伸出一根玉笋似的手指戳了戳还在被子上滚翻不停的小婴儿,几不可见地拢了拢张开的嘴巴,遗扇忍笑道:“宝宝,你是谁家的啊?怎么跑进来了呢?” 明明知道这么小的孩子尚不会说话,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被她戳得小脸颊一凹一突的小宝宝,终于停止了跟被子较劲儿,软软地坐了起来,小眼睛直直看着遗扇。 快要被梦出血的某人,一个巧劲,就把小婴儿抱了进怀里,两人瞬间成小眼对大眼之姿。 粉色的小宝宝缓缓抬起暖玉做的手臂,朝遗扇脸颊进攻,可惜,手臂太短了,只能在半空中扑腾扑腾着,却怎么也够不着某人的脸,报不了那一戳之仇。 看到这,遗扇实在忍俊不禁,一个“噗嗤”便笑得乐不可支的。 “诶呦喂,宝贝儿,你是在太活泛啦!谁教你的呀?” 无良女人抬手在宝宝肉肉的小屁股上,一脸的欢欣惬意。 怀里的宝宝小脸似乎一僵,小圆眼里泛着一丝懊恼。 “停、停下,我是,恋爱天道、2.0!”带着机械语调的不熟练萌音忽然从小婴儿的小嘴上冒了出来,立马吓了遗扇一跳。 “什么!” 听了它的话,差点儿就一个顺手将怀里的宝宝飞手扔出,遗扇极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想将它丢出窗外的想法。 实在联想不到,这竟然是世界里又呆又傻的二傻子恋爱天道。 竟然会生的如此可爱,简直就是活体版小猪啊! 太犯规啦!整得她都不好意思追究它之前的呆呆傻傻了。 瞧它这副模样,绝对是蹭自己的光,顺顺利利度过了试炼任务了吧。 虽然模样还小,但好歹也有了些人的意识,不再是动不动就什么任务者什么惩罚的。 想到它在元致死去时也不放过她,硬是发布了当日任务,让她达成“生同衾死同穴”的成就,最后在隋迎风等人活像看疯子似的,毅然冲进燃烧元致遗体的火堆里。 让身边人看着自己在怎么样也扑不灭的火堆里陪葬,要不是自己灵机一闪,将几人的记忆动了些小手脚,几人怕是余生难有安稳啰。 “2.0啊,你可要好好补偿本扇幼小的心灵啊!”惩罚可免,但一定要让它好好回馈自己! 说着,遗扇就手脚并用地将这个不是寻常小婴儿的宝宝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抛了起来。 知道它是天道意识后,遗扇就完全放开手脚玩玩儿啦! “宝宝,小天道呢?”即使知道它的年龄恐怕也是自己的好几百倍,遗扇仍是不免将它当成可宠溺的小孩子对待。 “唔,小叔叔,去买、买吃的。”磕磕碰碰地将句子讲完,上下抖动的小婴儿有些舒坦地合上了有些迷糊的圆眼。 抛着抛着,本来因为重心离地不大适应的恋爱天道却慢慢地享受到了一抛一落的乐趣了。 手脚抬得十分费劲儿的遗扇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果断手脚一摊,平躺在床,稳当当地将宝宝抱在身上。 略微沉吟,轻轻摸了摸它光溜溜的小脑袋,“这样,你先等着,我先洗漱一番,再带你出去找你叔。” 对于一个看似七八岁孩子大小的小天道荣升婴儿的叔字辈,遗扇的接受能力那叫一个六。 小眼半阖的恋爱天道小脑袋瓜子悠悠一点,可爱得取好衣服本打算奔去洗手间的遗扇立马奔回来亲了亲它呆萌的小脸。 唔,好烦,小叔叔说的果然不错,人类真是太粘人了!躺在床上的小婴儿继续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一前一后地拱着小身子。 待遗扇换装结束,便轻松地抱着小baby2.0,优哉游哉地往酒店外面走去了。 一人一宝宝刚出酒店大门,密集的人群便疯狂地朝酒店涌了进来,“突突突突”、“砰”等不知名的巨响随之而来。 来人皆是一脸见鬼似的苍白与恐惧,无数人摩肩接踵,争先恐后往电梯里挤去。 瞧见遗扇还要走出去的样子,其中一位大妈十分好心拉住了她的袖子,急切地劝道:“闺女啊,可不能出去啊,外边来了一群恐怖的黑衣劫匪在打劫商铺,到处用武器扫射,你可不能傻傻往人家枪口撞去啊!” 遗扇还没回答,大妈便被自家孩子给拉进电梯了,仿佛回到房间躲着才彻底安全。 见此,遗扇仍是淡淡一笑,肩上的2.0一脸不感兴趣地枕着她的肩膀,好奇地看向神色各异的人类。 继续抱着小宝宝在惊慌的人群里穿梳着,自身无形中架起了一个怪圈,疯狂挤动的人群愣是没再碰着一人一宝的半边衣角了。 两人来到前方空荡荡的沙滩,附近的商铺几乎毁于一旦了,商家人员正捂着受伤的肢体倚在残破的柜台边,苟延残喘。 几十名黑衣劫匪正架着激光炮、雷光枪等武器,如看蝼蚁一般十分嚣张地环视沙滩上的百态人生。 瞧见皱着眉抱着娃走出来的遗扇,一堆人哈哈大笑,有的手指着她,仿佛遇见天大的笑话般。 “娘的,这小娘皮是真傻还是假傻,人人都跑了,还这么不知死活地出现在咱面前?” “跑不了,军方的人现在都还没来,想来还不知情,那这酒店的人也就成为咱的囊中之物了。” “嘿嘿,这娘们有个性,脸蛋虽然看不清,但要不是抱着个孩子,老子准把她抢回去!” “哈哈哈,黑子,口味真重啊!恋母啊......” 看着对面一众毫无顾忌、满口胡话的劫匪,遗扇依旧意气自若,犹如闲庭信步般,让受伤的人赶紧挪到自己的身后,安抚地拍了拍怀中的“粉红小猪”。 外人看不清的面容上,嘴角徒然凛成一道线。 女魔头 许是瞧见遗扇不怕死的行为,本来还跟众人嬉笑打闹的老大模样顿时不高兴了,觉着自己的威严被人挑衅了。 右手凌空往前一挥,身后小弟们所有的枪口通通都对准了遗扇。 “女人,不想死的太难看就往旁边滚去!” “你们挡路了。” 遗扇波澜不现的目光紧紧锁在他的身上,声音淡淡的,穿透力却十分强,精确无误地降落到每一个劫匪的耳朵里。 那名说话的人脸上一青,正准备回怼,便被身边一个年纪更大、气息更强悍的男人制止住了。 “二弟,慢,这个女人这么明目张胆跟咱们对着干,怕是有依仗。” 他的话倒让遗扇不禁微微挑眉,想不到这群傻大叉里还有一个能用脑子的。 算了,看着他们生活不易,智商还没长全,只能这么窝囊地打劫商铺,又还没搞出人命,接下来只要不太过,就将他们扔乌索索里大海沟算了。 那垂下的眼睫,似乎就这么随意地定下了劫匪们的将来。 若是让他们听到,肯定喷血倒地。 妈的!乌索索里大海沟是人待的地方么!随便一只海怪,他们这群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呢! 显然,他们没听到,首先发话的老大似乎也不认同他大哥的话。 “大哥,你别畏手畏脚的,这个娘们一看就是傻,可能还不知道咱们的身份呢!能有什么依仗!”男人不屑道。 “老大,二老大说的不粗,咱们今天好不容易瞅准这个机会,不能为了一个小娘皮给倒回去了,咱一定得洗劫了这‘椰海银沙’,一战成名,以后咱在这盗匪圈里就出名了。” “对啊,咱今天一定得把这个富得流油的地方给掏个转,男的杀了,女的抢过来,今天后,以前那鬼有名气的星海海盗也会怕了咱的!” “对!”...... 那位老大看自己阻止不了自己二弟和其他手下,遂不再说什么了。 每个盗匪团伙,都有一个愿望,便是成为整个星海最令人闻风丧胆的盗匪,不管走到哪里,黑白两道的人都得乖乖让道。 士气瞬间大增的黑衣劫匪让围成一堆的人们顿觉在劫难逃,只好死死抱住受伤的自己,心里怨恨为什么官·家的人还不能拯救他们。 遗扇看着群情汹涌的劫匪们,眼神忽而转暗,唇边慢慢溢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凉津津的,很是渗人。 “再说一次,给老子滚开!”二老大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即就位,手上随时发起进攻。 抱着恋爱天道缓缓朝他们走近几步,完全不将众人的威胁看在眼里,瞧着劫匪们舌桥不下的样子,遗扇终于说话了。 “给你们三分钟逃跑的时间。”舒眉展眼地空出一手打了个响指,雍容闲雅地望着他们。 “哈?”二老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夸张地掏了掏耳朵,轻蔑地反问道:“我没听错吧?你一个人让我们逃?还三分钟?哼,你莫不是在做梦?” 算了,他也没那个功夫跟她在这里扯嘴皮子啊,二老大冷笑着一抬手。 “女、女魔头!”他身边的大哥惊恐地喊了出声。 正当他下令的动作还没彻底完成时,众人上空倏地出现了一架线条极为优美流畅的亮橙色飞行器,那庞大的身躯快要遮挡住众人上方的阳光了。 二老大的动作随之一顿,偏头看着大哥道:“大哥,别随便喊,咱们得速战速决呢!”话落,还要继续动作。 以为放出一个飞行器就想吓退他?想破脑袋了吧! 二老大蔑视一笑,看着上方的利箭型飞行器眼里满是嘲讽意味,倒是不错,打死了那个女人,正好可以抢过来。 “二弟,使不得啊!”老大急忙抱住了他要挥动的手,一脸颤颤巍巍地道:“二弟啊,那是女魔头的飞行器啊!前面那个,就是女魔头啊!” “什么!”二老大猛然抬头,再次仔仔细细地将飞行器打量了个遍,心里不禁一个咯噔,霎时像被人按在了千年寒潭之下般透心凉的。 “竟、竟真是的是星海女魔头,哪个蠢货说她去了西边星球视察的!”本来气势很猛的人瞬间想找个地方先死一死。 老大极为认真和颓然地点了点头,身后的小弟们都害怕得抖抖索索的,手里的武器不由自主地滑落下地。 妈呀!谁来救救他们啊,他们刚刚对着女魔头指枪了! 此时的始作俑者二老大心里比他们更崩溃。 天啊!那是少年时期便以干翻星海最凶残的海盗闻名的盛世女魔头啊!落到她手里,没有一个盗匪是能爬着出来的。 想起曾经名声最显赫的白木兹海盗团伙,被她活生生扔进了暴风洞,最后被飓风搅得肉碎都不剩下的,想想就打了个冷颤。 “大哥,我对不起你啊!”要是他听大哥的话,别这么作死,他们也许就不会撞女魔头枪口上了。 他欲哭无泪,他悔啊!第一次外出开荤就全军覆没了! 当个屁的悍匪啊! 老大看着兄弟们那副心神俱裂的样子,也是有心无力,抬起眼睛悄悄瞥了眼一脸闲适的女人。 但愿军·方的人赶紧来救救他们,就算被关进牢里也总比惨死在女魔头的手上。 “三分钟到了,你们不攻击了对吧?那该换我了!”遗扇好笑地欣赏着众劫匪的神情,手指一曲,就打开飞行器里的屏蔽按钮,将广大受惊群众的视线隔绝在外。 弯腰将2.0粉色宝宝轻轻放在沙地上,便耳尖地听到劫匪中一人赤红着眼睛,破釜沉舟般小声出主意道: “女魔头也是咱们听说的,看她现在还带着个孩子, 要不我们去将那个娃子劫过来当人质,让她放走咱, 要么就将那个孩子也趁机杀了,老子绝对不要这么窝囊地死了!” “闭嘴!你想害死所有人啊? 你想死没人拦着,对方是谁?女魔头啊! 曾经有人掳了个无辜群众当人质,结果呢?那个人一颗粉尘都没留下就死得不能再死啦!”他话一出,老大便抬手将他干翻在地。 听到几人争执,坐在沙滩上玩沙子的恋爱天道仰着小脑袋,转着黑乎乎的小眼,好奇地看向遗扇:“原来,你这么有名啊!厉害!” 遗扇用脚尖踢踢它小屁屁,笑得好不嘚瑟。 年少功勋,不足挂齿! 望着天空渐渐飞近的黑点,遗扇正了正脸色,抬手往劫匪中一射,一道橘色的荧光光速射向之前建议劫持粉嫩宝宝的年轻劫匪。 顷刻间,一个大活人便在众目睽睽下羽化成空气,一根头发丝也没给剩下。 面不改色干完这一票的遗·女魔头·扇,默默抱起地上的宝宝转身,轻不可闻地对着身后降落的军·方人士道:“处理了。” “是!”领头的长官立马领命,一脸的毕恭毕敬。 这群人命真好,能让大小姐给放进他们牢里了。 毕竟,以大小姐的身份地位以及实力,她足以无视所有星海战斗法则,甚至在代表星海权威的他们面前,杀尽一切她看不惯的盗匪。 真是,比之前的海盗们都走运了呀! 真爱不断的遗将军 “小破孩,跑哪儿去啦?丢下一个奶娃子到处溜达,你好意思么你?” 遗扇挥手撤下隔离域,单手抱着恋爱天道,带着质问的语气,一脸不爽地俯视着正拿着两个冒着凉气的甜筒呆呆站在一堆混乱中的小天道。 天道君时不时瞅了她一眼,时不时舔一口冰激凌,踢了踢脚下的沙子垂下眼皮就是不说话。 瞧见它一脸不愿合作的样子,遗扇顿时觉得头都大了。 照顾孩子真是老难了! 只得缓和了语气,继续问道:“小道子啊,你去哪里了?怎么不在房间里呢?” 小骗纸,还说帮她看好身体呢,谁知道一个转身就跑没影儿啦。 听了她的话,天道君这才抬起眼帘看她,朝她小跑过来,举着甜筒的双手长得老开,扑闪着清澈的眸子,小嘴嘟囔着道:“要抱抱!” 已经抱了一个奶娃的遗扇活像遭雷劈了一样,这是闹哪样啊! 兄die,别凑在一起卖萌撒娇行么?都几亿岁的人呐! 想是这么想,但是某人的身体却是很诚实,弯腰蹲下,右手一张,便扎扎实实将两手拿满雪糕的小天道抱进怀里了。 左臂弯坐着一个粉嫩的小婴儿2.0,右臂弯坐着一个自己舔着雪糕还不忘偶尔喂小婴儿几口的小天道,大摇大摆地在众人惊愕的视线中打道回房了。 抬首望着艳阳高挂的澄空,某不是太阳太猛晒中暑了? 逃出生天、暗自探视的众人:哪里来的逗比啊?一群穷凶极恶的劫匪还会怕这个奶妈子?真是活久见了! 奶妈子·女魔头鼻孔扩张:嗯哼! 一人俩天道回到舒坦的卧室,遗扇放下恋爱天道让它自己在铺满松软毯子的地上自己爬,无语地看着小手臂抱着自己肩膀死活不愿意松开的小天道。 “我说,小破孩,都进来了是不是得撒手啦?你还抱上瘾不成?” 恋爱天道是因为形态所致还走不了路,它呢?都老小孩了好吧! “哼!”天道君轻轻一哼,啃完最后一口甜筒,坐在她怀里乐陶陶地踢着小短腿,吐了吐舌头道:“我不管,你刚刚抱小二子比本君久,我现在要抱回来!” “你还真是一个好叔叔啊,这么跟小辈计较!”遗扇嘴角一僵,朝天花板猛翻白眼。 天道君双手环上她的脖子,双腿使劲儿扑腾着,一脸无所谓道:“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的权利我一定要行使!” 怕她将自己给捣腾下来,遗扇忙不迭赶紧抱紧它。 深深一叹:“行了,看你能的,改看法治大剧啦?你真行啊,丢下2.0在这里陪我,自己拿着我的晶片到处浪。” 小天道立马扯了扯她的衣襟,嘟着小嘴说:“小扇子,小扇子,别那么小气嘛,我是看2.0它快要回去了,才想到隔壁景区那家很好吃的甜筒店买甜筒给它试试的!” “唉,真是服了你了,赶紧给本扇清除情感记忆吧!” 这年头,吃货都能占领所有物种了。 天道君十分狗腿地点点头,脑袋上悬空的光环顿时闪耀出灼眼的光芒,小手拂过遗扇的脑袋,一刹那间,该遗忘的东西,通通都被抛诸脑后了。 “话说,我没醒来时,我哥有找过我么?”遗扇微微思忖。 今天见到的那些劫匪,显然不是这南部星球的住民,那他们又从哪里大老远跑来的呢?也不像惯犯啊? “啊!”听她这么一说,小天道立马从她的大腿滑了下来,将在地毯上无聊得独自滚来滚去,滚得有段距离的2.0一把按住,提溜它的领子就将它抱怀里了,随即屁颠屁颠地往遗扇腿上跳。 于是,这三只就呈现着大抱小,小抱更小的姿态在沙发上坐着了。 将晶片往遗扇眼前一挥,多了无数个零的余额就这么呈现在她眼前了。 “小扇子,之前你去完成任务时,小扉子是来过,还给你充了不少钱呢,还有,他给你发过视频了,可惜你那时还没回来,说让你尽快回复他。” 它说完后,遗扇一刻也没耽误,往晶片上虚虚一点,“蹭蹭为您连线”几个字在房间内响起,那边坐在会议室,翘着二郎腿坐着的硬挺男人的身影便骤然出现了。 “妹啊!你总算醒啦!”委屈吧啦的男高音穿透几人耳膜,痞气满满的男人十分粗鲁地挥退了一众下属。 瞧他那难受的表情,简直快要号啕大哭了。 见此,遗扇摇头一叹,随手将晶片往地上一丢,在小婴儿滚圆的惊讶视线里,高大俊秀的3d立体人影下一秒便从椅子上蹭一下蹿了起来,几步合一,虚拟的身子便飞快地奔到了遗扇身边。 张大鹰臂,正想好好揽着自家神样妹妹的遗扉大将军,目光触及到像连体婴的两小孩后,打着嗝便定格在了原地。 “妹呀!怎么半会儿你就给我整出了个大外甥来了呢!我伤心呐......”发丝暗红,一身深绿军装,脸上还有个“x”疤痕,遗扉这一套动作下来,真是将恋爱天道都给唬住了。 “大哥,先等等,”极为无语地打断了他的脑补剧场,将腿上的两个天道放在沙发上,遗扇只觉脑阔疼:“先告诉我,‘椰海银沙’这边的动乱是什么回事儿?” 遗扉收回双臂,大大咧咧地盘腿坐在地上,幽幽一叹,“你果然问了!” 虽然自己身处星海最高层,但在南部星球,尤其是最有名的海滩出现劫匪,被自家妹妹阻止后,他早已在第一时间了解到相关情况了。 但是真的没想到自己妹妹醒的这么及时,真是及时雨啊! 及时雨·遗扇有些懊恼地瞪了虚拟的人影一眼,追问道:“到底哪里出岔子了?现在都影响我度假了好么?” “那个,”帅气多情的遗将军心虚地挠了挠头,小心翼翼道:“妹啊,是东部那边最高执行官错手杀了那些星外移民的头头,那群人便顺势反了,现在到处逃窜呗,要不,你帮帮忙,将他们赶回东部星球?” 就这么小的事? 听了他的话,遗扇简直都想锤他一顿了,屁大的事都来烦她! “老哥,我再说一遍,咱们兄妹两只负责星海抵御外敌,内部出乱子该是那些行政官管的吧!” “嘿嘿,这不,我最新任的女友的舅舅刚好是东部星球负责安保的军官,现在那边的行政官都被杀了,他搞不定乱子,我小女友这才求到我这的。” 遗扉一脸讨好地看着自家妹妹,就差说能不能度过愉快的双人生活就靠她了。 对于自家哥哥的尿性,她也是深受其害。 女友换个不停,天天嚷嚷“爱你时把天都能给你捅了”,分手却分得极为干脆利落,那些女人尽管再不舍,也能神经兮兮地祝福他早日找到最配得上他的人。 这些桥段,看得遗扇是去年的年夜饭都给吐出来了。 非我族类 “这些豆子大的事儿你确定要我管?” 遗扇轻蹙眉头,虽说她哥一直为女骚,为女撩,为女翻天覆地也随意,但像这次这样,涉及到星海统治层面的却是从未有过的。 坐着的人影慢条斯理站了起来,不慌不忙地走到遗扇身边坐下,即使知道不能到实体,仍伸出大手虚虚地摸着自家妹妹柔顺极了的暗红色波浪卷发。 斟酌半晌道:“其实,说小也不算小,说起来,这件事的起源,你也该猜到某些原因了吧。” 遗扇并不吭声,仔细听他将各种诱因详细地说了个遍,听完后真是觉得狗血无处不在。 东部星球自星海统一起,便成为了原本星海之外其他异族遗民的居住地,那位杀了人又被杀了的东部星行政官,祖上正是降服了一众外来人员的骁勇战士,而被误杀的那位异族头头,也是打小就跟随行政官左右的,简直可以称作行政官的忠诚护卫。 只是可惜了,由于一个误会,一个巧合狗血的误会,便将昔日和平的东部星之前包容异族、人们安居乐业的成果毁于一旦了。 遗大将军也感慨地将此打了个形象生动的比喻,唏嘘不已: “唉,总而言之,就像一个故事里那样, 一个猎人打小养了一条很帮的忙的猎狗,让猎狗帮忙在家看好孩子, 谁知道有一天,外出回来,发现孩子在大哭,地上沾满鲜血, 看到从门口进来的猎狗嘴上也有血迹,便以为是猎狗咬了孩子, 枪杆一抬随手就将它给打死了,却不知猎狗是为了保护孩子不让野狼攻击, 拼命咬死野狼才染的血。” “啧啧,大哥,这破事整得,真是浪费老娘时间。” 嘴上嫌弃,遗扇还是果断点开晶片的星海直播区,在自家老哥期待恳切的目光中,对着万千网民开始了格外短暂的直播。 “东部星球的住民们,给你们半天时间,赶紧滚回居住地,不管你们之前发生过什么冲突,立马回去安顿,发现滞留其他星球者,你们就不会知道后果了。” 半天,就凭现在的空间跳跃技术,都能逛到外太空了。 遗扇模糊的面容出现在无垠的星网上,基本无人看得清楚,但那熟悉的声音,让被提到的对象如逢噩梦,崇拜者则如见神临。 “哦,对了,我是遗扇,我的‘伙伴’橙子,将在半天后开启锁定模式。”遗扇十分没诚意地补充道。 橙子自是遗扇专属的飞行器,至于什么是锁定模式,那就是锁定目标毁灭程式,橙子可是记录了整个星海所有人类信息、居家旅行必不可少的牛逼座驾啊! 别怪遗扇为什么这么专制霸道,对她而言,她绝对不会干跟东部星行政官家族那样的蠢事,既想感化外来人,又害怕“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最后连命都搭了上去。 若是不是对自己的实力有万分自信,她绝对不会任由敌人们在世上蹦跶,若不是对别人万分信任,也绝对不会将后背交予他人。 “行了,大哥,后续的事你处理吧,我这边还有事呢!”做完这一切,遗扇就挥手赶人了。 至于东部星逃跑的人回去后人身安全是否得到保障,她相信公正正义如她哥,绝对会回复世人一个满意的答案。 要不不管事,插了手就得干得漂亮,这一向是遗大将军信奉的处事标准。 “嗷嗷嗷、嘤嘤嘤”了好半晌,恋恋不舍的遗扉还是悲催地被自家妹妹切断了视频。 在一旁目光定定围观了好一会儿的两天道,最后还是忍不住发问了。 在沙发上那狭窄的地方仍爬来爬去的2.0眨着小圆眼,呆呆道:“人类真是,可怕,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幸亏我等一下就要回自己的空间了。” 天道君则一脸莫测地摸了摸头上只有自己才能摸得着的光坏,神色凝重道:“小扇子,你说,要是别人看到本君,会不会就使尽各种手段,对本君这样那样呢?” “噗嗤!”遗扇也真是服了这俩宝贝,脑容量不大倒想得倒是多。 手臂一环就将俩孩子拥住了,勾起弯弯的嘴角,笑眯眯道:“别担心,有我在呢!” “也对,你是星海女魔头,这里谁都怕你!”小天道从善而流地接话道,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样爸爸再也不在担心我的光环了! 遗扇顿时郁卒。 将烦恼都掷于千里之外的天道君还自信满满地拍了怕侄子的背,信誓旦旦道:“别担心,小二子,你以后再来作客,小叔叔和小扇子都会好好保护你的!” 粉嫩的宝宝旋即满意地朝着一人一天道拱了拱屁股蛋儿。 瞬间被萌化的遗扇手痒了,将小婴儿抱起来就使劲揉拧了一把,特别偏爱肉嘟嘟的小手小脚,就差扑上去啃一口了。 小天道蹙着好看的眉,用力拉了拉她的袖子,打算抢回属于自己的注意力。 “小十,我们家小二子叨扰你了!”三只正在闹腾时,房间里一个黑洞慢慢浮现,走出来一位面容严肃,五官凌厉的男子。 本来在遗扇怀里的小宝宝麻溜地爬下沙发,一路朝男人爬去,睁着大眼兴奋道:“爸爸!” “二哥,没打扰,小二子很乖的。”除了抢了小扇子的关注以外。 男人弯腰抱起终于能顺畅说话的儿子,轻轻颔首,这才抽出空来看了遗扇一眼,点头致意后便利索离开了。 遗扇看着男人背后标志性极强的灰白发,微微挑眉。 “小道子,你这二哥,是堂的吧?”终于不是像它爸、它二叔那样一头奶奶灰的长发了。 天道君细细思考她的话,随后肯定道:“按照人类的血亲关系来说,是这样没错,二哥它的父亲和我父亲是同时创造出来的,但是分管的空间不同,星海这边,是我们负责的。” “唔,想来,之前那句话也挺适合形容你的族人的,看来它们对人类都没什么好感呢。”遗扇回忆起它父亲和二叔的反应,不由笑了开来。 真是有趣的一个族群! 小天道对此倒是很敏感,知晓她说的自然是哪一句,心里不禁有些忐忑:“那你也会那样吗?”到了某些时刻便会舍弃它? “傻啦吧唧的!老娘没那个破时间,赶紧的,帮你干完活还得看着整日给我兄妹两找事情的兔崽子呢!”抬手就给它光洁的额头来了一个一指弹。 小天道顿时满意了,将她拉到床上就一个扑倒,对着被压着的遗扇嘚瑟道:“拜拜了小扇子,你这么忙,记忆就自己整理呗!”本君就懒得跟你讲了! 小手一挥,床上的人霎时陷入黑暗。 雪白的投影打了开来,小人儿摸着下巴呢喃道:“不知道星海远古时期的女尊是什么样呢?赶紧找资源瞧瞧!” 怪我舅母沉迷炼丹,日渐消瘦 金玉王朝,平嘉十年春。 边陲蓬莱山顶,云若观。 道观中央,四周灌风的精致石亭内,白纱飘飘,白烟袅袅,香气沁出的炼丹炉后,一身穿橙金色滚边白底道袍,正盘着腿打坐的贵气女子渐渐睁开那双潋滟的桃花眼。 “阿嚏!” 遗扇醒来时,恰逢一阵寒风呼啸着扑面而来,饶是她不畏寒冷,仍止不住地连打喷嚏。 都说春寒料峭,这会儿的风仍像剪刀般似的,一不留神,便得遭受邪风入体,枉受伤寒之灾。 在她意识完全回归后,脑袋里一股数据流闪过,无数陌生的记忆随之开启。 “这回真的摊上大事了!没人性的小道子!” 女人嘴里不断嘀咕着,恨不得马上冲回去对着某小孩的屁墩儿来一顿单人狂打。 星海女强人遗扇这辈子,仍叫做遗扇,为金玉王朝人士。 所属的这个世界,却是奇葩的女尊世界,顾名思义,女子为尊,女多主外,男主内,统治阶层,多为女子。 现任金玉王朝的皇帝为平阳女帝,在位已有十载。 据遗扇脑海里的知识储量可知,造就了女尊男卑局面的一大原因,正是这个世界女少男多,出于对王朝子嗣繁衍等考虑,女子可娶一位主君,多为侧君。 而且,这个女尊世界为男子生子,只要服下滴下妻主血脉的孕果,十个月后,便能自动分娩。 正当遗扇被这些信息所雷倒时,一波又一波天雷仍接踵而至。 这个女尊世界,还是一个以职业为尊的世界。 在这里,皇族、官员固然可敬,但是,对于官员的子嗣,想要在这个世界获取财富和荣耀,必须通过工作来获得。 除了要施官职的人员外,基本上,金玉王朝所有的子民都有属于自己的一份职业,且,往往技术人员,所得到他人的尊重反而最多。 譬如,农民、木匠、铁匠等。 得幸于这一份特别,金玉王朝内,除了有百年积累的世家勋贵,其他人的贫富差距并不大,一位七品官员的薪酬,往往还没技术人员的收入来的多。 而遗扇自己,是金玉王朝的皇族旁支血脉,只不过家族先辈都在王朝最西边的边陲小镇上驻守,却是这边陲境地唯一的贵族,封号为——昭阳侯。 这辈子遗扇的父母去世得早,家里没什么直属血亲,到了她这一代,只能自己一人带领家中属下撑起这边境皇族的威严。 除此之外,遗侯爷还有自己专属的一份职业,便是——蓬莱山云若观的道君。 瞧着眼前渐渐烟火平熄的炼丹炉,以及放置一旁的雪白拂尘,纵是在星海里打打杀杀习惯了的遗女魔头都不由流下一脑门的冷汗。 嚓! 这辈子,她平日除了打坐、炼丹当糖吃好像也就没什么爱好了。 至于为什么不是出家当尼姑而是自己占山建一道观当一观之主? 遗侯爷只能说,当尼姑要削发,又不能炼丹,太有损她的威风了。 “见过观主,侯府来人,说是您主君的外甥已到侯府了,府里人正在观里等您回府呢。” 正当遗扇在心底为这个另类世界狂喊“666”时,一位穿着灰色道袍的小道童便毕恭毕敬地候在一旁传话。 “知道了,本道君随后便回。”挥手遣退了小道童,遗扇望着被山风吹得“噗噗”作响的纱帘,顿时一脸便秘的感觉。 麻溜将拂尘和炼丹炉提溜起来,便一步三叹气地往自己的住处走去了。 冷风凛冽的山顶,高耸入云处,四周林木葱葱,水木清华,时有白鹤在劲松上停驻,风声鸟鸣,云雾缭绕,更显得此地幽静清新,灵气逼人。 昭阳侯府那高大的女侍卫们,正板正着一张严肃脸,翘首以待。 自自家府里这位主人上观静修,已有两余月,没有了主人的侯府,可谓是河清海晏,却无趣的很。 臂弯上挎着拂尘,以白色为主色调的身影由远及近,等候在一旁的护卫们立马单膝恭迎,跪的那叫一个利索。 遗扇淡淡地一抬手,滚边的袖袍随之画出了一个潇洒的弧度,平静道:“起吧。” 及至此刻,遗扇才彻底地消化了自己已嫁人,哦不,是已娶人的事实。 带头的侍卫统领连忙躬着腰将她迎出了道观。 走出牌楼,宽阔整洁的石梯蜿蜒而下,看不见底。 此处视野极开阔,实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磅礴之感。 一行人施展身形,足尖一点,便轻飘飘地朝山下疾驰而去了。 “侯爷,请问您是先去接了主君再打道回府,还是独自启程回府呢?” 仿佛视周边刺人寒风于无形,侍卫统领一边紧随主人的身后,一边恭敬问道。 至于她的主君,便是三年前自京城远嫁而来的忠烈国公之弟,乐君弥。 职业为和尚,现今正在另一个山头的菩提寺带发修行。 只能说,能做成夫妻的,都是有那么一点儿缘分的。 她和他,一个终日沉迷在道观里炼丹清修,一个却潜心在和尚庙里念经修行。 此两人真真是边陲境地的一对与众不同的大奇葩,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稍稍阖上眼帘,一张清尘初雨的面容便浮现在脑海里。 “先去菩提寺接人吧!”毕竟来的人,是他的亲外甥。 虽然也是自己这辈子的怨气纾解对象,但自己就一没见过面的舅母,若是两人先见上面,绝对是大型的尴尬现场。 “是。” 几人皆是内息绵长、身手了得之人,飞快掠过沿途惊人的美景,扬起了无数鸟惊,用轻功飞了须臾,山下的马匹便悄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了。 几匹好马都是没人看管的,正哼哼唧唧地低头进食,瞧见几人忽然而至的身影,便极具灵性地停止了动作。 由于整个边陲算得上是遗扇族里的统辖之地,这被赐名为“蓬莱山”的无名山头,更是遗道君的专属地盘,就算没人看马,也绝对没人敢前来偷盗。 放好自己的炼丹炉和拂尘,遗扇带头骑上汗血宝马,马鞭一扬,掀起了无数尘土,便带着众人往古道另一头扬长而去了。 二、如此夫妻 从云若观所在的蓬莱山到菩提寺所在的无妄山,约莫骑行半个时辰左右,而且还是最快的速度。 而此地,遗扇印象中,她来过也不过那么一次,还是当年二人大婚后,乐君弥主动提出要带发修行的,而她便是送他来此的。 金玉王朝,平嘉十年春。 边陲蓬莱山顶,云若观。 道观中央,四周灌风的精致石亭内,白纱飘飘,白烟袅袅,香气沁出的炼丹炉后,一身穿橙金色滚边白底道袍,正盘着腿打坐的贵气女子渐渐睁开那双潋滟的桃花眼。 “阿嚏!” 遗扇醒来时,恰逢一阵寒风呼啸着扑面而来,饶是她不畏寒冷,仍止不住地连打喷嚏。 都说春寒料峭,这会儿的风仍像剪刀般似的,一不留神,便得遭受邪风入体,枉受伤寒之灾。 在她意识完全回归后,脑袋里一股数据流闪过,无数陌生的记忆随之开启。 “这回真的摊上大事了!没人性的小道子!” 女人嘴里不断嘀咕着,恨不得马上冲回去对着某小孩的屁墩儿来一顿单人狂打。 星海女强人遗扇这辈子,仍叫做遗扇,为金玉王朝人士。 所属的这个世界,却是奇葩的女尊世界,顾名思义,女子为尊,女多主外,男主内,统治阶层,多为女子。 现任金玉王朝的皇帝为平阳女帝,在位已有十载。 据遗扇脑海里的知识储量可知,造就了女尊男卑局面的一大原因,正是这个世界女少男多,出于对王朝子嗣繁衍等考虑,女子可娶一位主君,多为侧君。 而且,这个女尊世界为男子生子,只要服下滴下妻主血脉的孕果,十个月后,便能自动分娩。 正当遗扇被这些信息所雷倒时,一波又一波天雷仍接踵而至。 这个女尊世界,还是一个以职业为尊的世界。 在这里,皇族、官员固然可敬,但是,对于官员的子嗣,想要在这个世界获取财富和荣耀,必须通过工作来获得。 除了要施官职的人员外,基本上,金玉王朝所有的子民都有属于自己的一份职业,且,往往技术人员,所得到他人的尊重反而最多。 譬如,农民、木匠、铁匠等。 得幸于这一份特别,金玉王朝内,除了有百年积累的世家勋贵,其他人的贫富差距并不大,一位七品官员的薪酬,往往还没技术人员的收入来的多。 而遗扇自己,是金玉王朝的皇族旁支血脉,只不过家族先辈都在王朝最西边的边陲小镇上驻守,却是这边陲境地唯一的贵族,封号为——昭阳侯。 这辈子遗扇的父母去世得早,家里没什么直属血亲,到了她这一代,只能自己一人带领家中属下撑起这边境皇族的威严。 除此之外,遗侯爷还有自己专属的一份职业,便是——蓬莱山云若观的道君。 瞧着眼前渐渐烟火平熄的炼丹炉,以及放置一旁的雪白拂尘,纵是在星海里打打杀杀习惯了的遗女魔头都不由流下一脑门的冷汗。 嚓! 这辈子,她平日除了打坐、炼丹当糖吃好像也就没什么爱好了。 至于为什么不是出家当尼姑而是自己占山建一道观当一观之主? 遗侯爷只能说,当尼姑要削发,又不能炼丹,太有损她的威风了。 “见过观主,侯府来人,说是您主君的外甥已到侯府了,府里人正在观里等您回府呢。” 正当遗扇在心底为这个另类世界狂喊“666”时,一位穿着灰色道袍的小道童便毕恭毕敬地候在一旁传话。 “知道了,本道君随后便回。”挥手遣退了小道童,遗扇望着被山风吹得“噗噗”作响的纱帘,顿时一脸便秘的感觉。 麻溜将拂尘和炼丹炉提溜起来,便一步三叹气地往自己的住处走去了。 冷风凛冽的山顶,高耸入云处,四周林木葱葱,水木清华,时有白鹤在劲松上停驻,风声鸟鸣,云雾缭绕,更显得此地幽静清新,灵气逼人。 昭阳侯府那高大的女侍卫们,正板正着一张严肃脸,翘首以待。 自自家府里这位主人上观静修,已有两余月,没有了主人的侯府,可谓是河清海晏,却无趣的很。 臂弯上挎着拂尘,以白色为主色调的身影由远及近,等候在一旁的护卫们立马单膝恭迎,跪的那叫一个利索。 遗扇淡淡地一抬手,滚边的袖袍随之画出了一个潇洒的弧度,平静道:“起吧。” 及至此刻,遗扇才彻底地消化了自己已嫁人,哦不,是已娶人的事实。 带头的侍卫统领连忙躬着腰将她迎出了道观。 走出牌楼,宽阔整洁的石梯蜿蜒而下,看不见底。 此处视野极开阔,实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磅礴之感。 一行人施展身形,足尖一点,便轻飘飘地朝山下疾驰而去了。 “侯爷,请问您是先去接了主君再打道回府,还是独自启程回府呢?” 仿佛视周边刺人寒风于无形,侍卫统领一边紧随主人的身后,一边恭敬问道。 至于她的主君,便是三年前自京城远嫁而来的忠烈国公之弟,乐君弥。 职业为和尚,现今正在另一个山头的菩提寺带发修行。 只能说,能做成夫妻的,都是有那么一点儿缘分的。 她和他,一个终日沉迷在道观里炼丹清修,一个却潜心在和尚庙里念经修行。 此两人真真是边陲境地的一对与众不同的大奇葩,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稍稍阖上眼帘,一张清尘初雨的面容便浮现在脑海里。 “先去菩提寺接人吧!”毕竟来的人,是他的亲外甥。 虽然也是自己这辈子的怨气纾解对象,但自己就一没见过面的舅母,若是两人先见上面,绝对是大型的尴尬现场。 “是。” 几人皆是内息绵长、身手了得之人,飞快掠过沿途惊人的美景,扬起了无数鸟惊,用轻功飞了须臾,山下的马匹便悄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了。 几匹好马都是没人看管的,正哼哼唧唧地低头进食,瞧见几人忽然而至的身影,便极具灵性地停止了动作。 由于整个边陲算得上是遗扇族里的统辖之地,这被赐名为“蓬莱山”的无名山头,更是遗道君的专属地盘,就算没人看马,也绝对没人敢前来偷盗。 放好自己的炼丹炉和拂尘,遗扇带头骑上汗血宝马,马鞭一扬,掀起了无数尘土,便带着众人扬长而去了。 三、淡淡对峙 热闹繁华的大街上,低调行驶在路上的马车里,气氛并不如外边的轻松。 “不是,你先等等,究竟是我听错了,还是你......” 遗扇听了乐君弥的话,顿时惊得从毯子上爬起来,身子一转便抬臀坐到窗边的座位上,连坐都不想打了。 仍安坐在毯子上的男子看到她这般躲闪不及的模样,眸光不禁一深。 温润地看着远离了几步的女人,还是耐心地重复刚才的话语:“侯爷,你没听错,我的意思是,我想和你成为真正的夫妻。” 一身锦衣的男子再次缓缓转动袖子里的佛珠,脸上纹丝不动,眼底无一丝波澜,那认真的神情却如一樽悲悯人间的玉佛。 “你......”遗扇想问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嘴巴一张一合却终是没问出来,讪笑道:“这,我们俩也曾同塌而眠、同桌而食,哪就算不得真正的夫妻呢。” 望着他的目光一闪,身体下意识紧绷着。 瞧见视线里的男子还是一副温润可人的神仙样儿,她却感觉到后背凉飕飕的,瞥见他袖子里的动作,顿时心底一叹。 “究竟事实如何,君弥想,你和我都清楚......”乐君弥瞧她下意识浮现出来的一丝抗拒,不由微叹,看着她的目光仍是那般专注度满满,“侯爷,我们是早就拜堂成亲了的夫妻,之前的做法不甚睿智,为了侯府的将来,该是纠正当时的错误了,你觉得呢?” 她觉得......遗扇这才不躲不闪地正式打量这位正君,不知是该好笑还是该哀悼,他刚到边陲时,她便知他并非一般的金玉王朝的男子,外表风光霁月,却胆大心细,肚子里的弯弯曲曲都足以绕着边陲跑一圈了。 这不,当日他拿着令牌主动要求嫁给她的,却在婚后提出去和尚庙带发修行,现在呢,将之前的一切归结为两个人年轻时犯下的错误,主动提议的当真正的夫妻,这又是图什么呢? 遗道君表示,她最不耐烦应付人与人之前的曲曲绕绕,有什么是不能通过武力去解决的? 还真有,就像现在她面前的风雅男子。 两人一时无话,一个人神情恍惚无奈,一人看着就恳切认真。 “这,保持原状岂不是更好?”遗扇的声音很弱,乐君弥还是精准地捕捉到了其中的信息。 朱唇一张,白齿微露,乐君弥看着她就是温柔一笑,简直像宠溺地瞧着一个调皮的孩子:“侯爷,自是不好,你得为爹娘的遗愿考虑,得为这边陲百姓的未来负责。” 他说的冠冕堂皇,无非是想表达她不能不孝,对不起父母,不能不留子嗣,不为子民们长久的安稳负责。 语气要是再恶劣点就差点成了指着她鼻子骂她不忠不悌不仁不义了。 “打个商量,咱收养一个孩子不就成了吗?”这个人怎么就这么难搞呢,真是愁死人了。 当然不成了! 他要的本就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孩子。 乐君弥不作声,雍容无比地坐上遗扇对面的座位,单手撑头,看着她无声轻笑,轻飘飘扫了她一眼而后快速垂下头,眼里的光亮仿佛要将她照得避无可避。 要是那样,他想要的,岂不是成不了? 这世间还没什么事是他乐君弥认真了就谈不成的。 以后真是得在她身上下功夫了,免得为自己讨个方便都需如此费心神。 “驾......驾......驾!”正当车厢里沉寂蔓延事,急促的驾马声由远及近,一行人骑着几匹马从远处的奔腾而来,所到之处货物纷纷散乱落地,路人急急避让,愣是在这集市上扬起了阵阵尘嚣。 “诶,造孽啊!我的菜啊!” “我的鸡!” “哪有人这么办事啊!我的娘诶......” 百姓们的委屈痛哭想骂又不敢骂的声音,车里的人隐隐听了满耳。 “前面的赶紧给我让开!”清脆霸道的女声隔帘传来,接着便是连续不断的马蹄声呼啸而过。 坐在车沿上淡定驾着马车的诺一连忙挥舞缰绳,迅速策马停靠一旁,稳当当地让开了一道。 听到外面那嘈杂的动静,遗扇掀起帘子想一看究竟时,只来得及看到一群人逐渐消失在城门的背影,以及沿途被糟蹋的惨况。 “诺一!”遗扇顾不得车厢里僵持着的另一人,甫一丢开车窗帘子便对着门帘喊了一声。 莫不是自己的动作幅度太大,惊扰了主子们? 诺一统领一惊,复又吞下即将溢出嗓子的不安,“主子,可有受惊?” “哪家的孩子?”半眯着深邃迷人的桃花眸,遗扇不答反问。 “回主子,是陶将军家的小姐。”车板上的侍卫统领顿时一松,那张不用面对主子的脸上洒出细汗。 总算不是自己背锅。 听了她的话,遗扇淡淡“嗯”了一声,吩咐她派人收拾一下这混乱,便赶紧启程。 陶将军正是这边陲之地兵权最大的武将,在这里可谓是上无盘旋龙,下无拦路虎,就她握着的十万兵马,足够她称霸边陲了。 可惜,陶将军是一个刻板正直不会拐弯的中年妇女,否则不会为这金玉王朝打了无数的胜仗,却在五年前被女皇一怒之下举家贬来号称最荒凉地界的西部边陲戍守边疆。 还有,除了她自身不贪权念势外,到了这边陲,深入一了解,便知这边境何人为老大,虽然明面上这里唯一的贵族昭阳侯并无官职在身,亦无兵马,但是啊,好歹在官场经营已久的陶将军,却清楚知道,这个整天穿着简易道袍、想炼丹成仙的道君侯爷,才是这儿的土皇帝呢。 当然,因为她并无造反之意,也无拥兵自重的图谋,为人又是不结党营私的,老将军就远远地敬畏着,井水不犯河水。 在马车再度上路后,遗扇扫了扫如老僧入定一般的乐君弥后,再次掀起帘子,招呼一个侍卫过来。 “各方府上都通知到位了吗?” “禀主子,已经通知完毕。”女侍卫紧了紧喉咙,一脸严肃回到。 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挥手让她继续走着,回过头来便瞧见了本来闭眼安坐的人正睁开那一双看似清韵又朦胧的黑眸定定看着他的男人。 “想不到侯爷如此热心?”乐君弥莞尔道,眼底意味不明。 “呵呵,正君你既是半个出家人,不是讲究慈悲为怀吗?为了让你表里如一,为妻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四目相对,一车清静。 四、他长得美怪我咯 春风温润春光暖。 马车绕过繁华喧闹的集市大街,终于到达辉煌大气的昭阳侯府。 红墙琉璃瓦的昭阳侯府,自百年前便屹立不倒,历经了五任主人,在这偶尔黄沙朦胧,风干树婆娑的西部边陲,里边的奇花异草,石桥鱼塘,仍是整个边境独有的一处靓丽风景。 饶是打小在京城长大的乐君弥,初来时,仍不禁被这气势恢宏的昭阳侯府所震惊。 明明只是一个世代袭侯爵的府上,却比自己所在的国公府瞧着更加富庶,当然,令他惊讶的最主要是,这里的装潢,简直是京城皇宫的缩小版。 还是精致程度更胜一筹的建筑。 想到这里,下了马车走进侯府大门的乐君弥不由得往一脸淡漠、兴致缺缺的女人身上看去。 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才会让这家人仍安安稳稳暗地里称霸边陲呢? 前脚俩人带着侍从踏进前院,后脚无霜便带着人急不可耐地朝二人迎了过来。 “恭迎主子、主君回府。” 贴身侍卫无霜眨着老妈子般关怀满满的大眼睛,十分欣慰地看着并肩而行的主子夫妻。 遗扇摆手,示意其他人各回各岗位。 其他侍从弯着腰低着头,利落退下,全程不敢直视那位据说拥有上天宠儿般英俊美貌的主君,只堪堪从二人同排的衣摆,便能瞧出这位在自家侯爷主子心中的不同凡响。 对于乐君弥那不同寻常男子那般谨小慎微、对着妻主唯命是从的态度,侯府众人看在他是主子“爱重”的夫婿,从几年前便不再大惊小怪了。 一脸懵逼的遗侯爷:excuseme?哪个王八蛋胡乱捏造谣言?老娘怎么就没发现那个终日只是表面霁月清风的男人有什么不一样呢! 笑眯眯的正君大人深藏功与名:我得到的,都是我这个位置上该得的。 “侯爷,君弥先告退了,小寻在我的院子里等着呢。” 高挑俊逸的主君施施然对着遗扇行了一礼,便自觉退下了。 他一转身,遗扇也立马带着无霜朝相反方向走去了,完全每一丝挽留不舍的神情。 夫妻二人自进入后院便分开了,二人虽为了向世人显摆夫妻恩爱如昔,每次从道观和和尚庙回来后便同住一室,但除了晚上一起躺的,两人在府里都有各自的房间,平日的衣物配饰都在独立的那间。 遂两人白日都恨不得一整天待在自己的单独空间,不面对那些生活中的纷纷扰扰。 离开得干干脆脆的遗扇并没见着,她那感情素来稀薄的主君在即将拐弯时,意外地转过身来,望着她果断离去的身影,眸光明明灭灭。 “主君?” 跟在他身后的是贴身小厮知味,是二人成婚后第一次一同上街才买来的,当年自己出逃太赶,只独自上路,身边没人跟着。 小厮此刻正满脑袋疑惑地抬头看着脚步忽然停下的他。 莫不是主君才分开就舍不得侯爷了? “回吧。”男子摇头道。 * 竹院,正君居所。 年约十五的意气少年自乐君弥一踏进偏厅,眼神瞬间一亮,挥手拨开身边站着小厮,迈着急切又不失风度的步子,连忙朝他迎了过来。 “舅舅!” 少年那清脆悦耳的声音,如悠扬起伏的古琴之声,拂动了他久未动容的心弦。 “慢点,小寻,别失了礼仪。”乐君弥脸上扬起真切的笑容,如雨后新阳般耀眼。 一旁默默低头的知味在向少年行完礼后,便觉着自家主君心情变得很好了,好像与以往不太一样。 果然是娘家来人这底气就更足了吧,小厮暗自感叹。 少年乐寻忙上前抱着他的手臂,喜滋滋道:“没关系,在舅舅面前,没人敢挑剔我的!” 抬手戳了戳他的小脑门,乐君弥眼底笑意更浓,幽幽一叹,似无奈似宠溺。 “你啊!” 瞧着他一脸依恋,便挥退房间里站着的小厮们,独留两人说话的空间。 拉着外甥走至品茶的榻上,倒上茶,这才问起了他远道而来的原因。 “小寻,老实告诉舅舅,是不是宫里的那两位给你们难堪了?” 乐君弥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不错过一丝神色变化。 自家外甥虽爱玩,但也不是能狠得下心丢下家里亲人跑这么远的人。 乐寻瞪大眼睛,好笑道:“没有,舅舅,您想多了,这次我来边陲,一是想代表我娘来看您这些年来过得如何,而是,我想在嫁人之前,过一段无拘无束的自由生活。” “委屈你了,小寻。”乐君弥心疼地摸了摸少年的墨发。 一别经年,昔日的小少年已到成家之龄了,可惜自己没能为他打点好一切。 正当舅甥二人执手相话当年时,此刻坐在前院大厅敲打着府里负责外边商铺营运的掌柜们。 “罢了,你们退下吧,下次有事我会让无霜直接告知你们。” 堪堪挥手打发了大气都不敢出的老娘们,这头外面那吵吵闹闹的声音便大了起来。 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太阳穴,遗扇嘴一张:“无霜!” 无霜颔首,赶忙出去瞧瞧到底手底下哪个人不知死活烦到了主子。 不曾料到,一出大厅,便瞧见了极为戏剧化的一幕。 只见一位年约十六、七,红裙翩跹的美貌少女真被人五花大绑,背上插上荆条,一路骂骂咧咧地被人朝这边押来。 “老娘们,我都说不来了,你还给老娘这么整,咱们将军府的脸面都给你丢光了!” 身边押着她的那中年女人顿时咬牙瞪眼,抬手用力往女孩身上一拍,顿时拍歪了她半边身子。 “兔崽子,去你的老娘,我们府里的脸面,还不是被你今天大闹市集给丢的?现在知道丑了,还不赶紧给人家小公子道歉?” 板着脸教训女儿的人,便是大名鼎鼎的陶将军,而被绑着的少女,自然是今日在市集疾马的人。 “说谁呢?要不是你催命地喊我去见你,老娘会疾马?”少女不甘示弱,立马顶了回去。 “让你神气,让你神气!”陶将军连续拍歪她,“要不是你当街当巷调戏人家小公子,你老娘我会召唤你?!” 这两母女一时剑拔弩张,旁若无人地互瞪着。 真想不到往日刻板的威武将军私底下还有这副模样! 看了一场好戏的无霜走了过去,给陶将军问了好,便笑着道:“将军此次前来,所谓何事呢?” 二人对视,皆觉对方在外人面前给自己丢脸了。 “无霜侍卫,本将军今儿是带着这个不肖女前来给主君的外甥道歉的,小女顽劣,不小心得罪了小公子。”陶将军说来满脸愧疚。 真不知道自己家前世造的什么孽,竟养出了这么个调戏良家妇男的浪荡女,真是心塞啊心塞! “这哪能怪我了,他长得好看,上去瞧一瞧问一问又咋地,他长得美怪我咯!” 小少女并不顾及站着无霜,极为不雅地对着天翻白眼。 却不知又点燃了炮火,顷刻便被自家老娘追着满院跑了:“看我不打死你!老娘现在打你就是因为你长得欠揍!” 于是,鸡飞狗跳又盈满了风景别致的侯府。 五、陶家母女 昭阳侯府陈设讲究的会客正厅,遗扇正支着下巴,坐在正座上悠哉悠哉地品酒嗑瓜子。 美酒一杯一杯地往肚里灌,半点儿也没有道教人士不能酗酒的规矩限制。 大门没关,抬眼便能看到门外。 眼睛一瞥,便瞧见外面石阶下那你追我赶,还有一人正尴尬追着劝架那畅叫扬疾的场面。 陶敏?不是向来最重规矩的么?现在看来怎么整一个话痨似的! 遗扇嘴角一抿,一股走错片场之感油然而生。 “赶紧喊她们进来,再追打下去,估计天都黑了!还让不让本道君吃饭呐?” 无霜实在束手无策,挂着满脑门黑线疾步而入,遗扇无语地侧头瞪了她一眼。 无霜今天搞什么鬼,工作效率咋这么低呢! “是,主子。” 夭寿了,今儿一个俩个都如此难缠,无霜满心悲催,又急匆匆往门外走去。 无霜板着一张严肃脸,便瞅见了当女儿的在前边儿使劲蹦跶的,当娘的在后面跑得时不时气得跳脚。 真是家庭欢乐的即兴节目啊!绝对是她这种孤儿今生所不能承受的。 “陶将军、陶小姐,我家侯爷在大厅等候已久,请您俩位这边儿请!” 客气的女声终于唤醒了徜徉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许久许久的母女俩,二人皆顿时僵住了动作。 陶将军连忙一把拽住女儿的后领,低头巡视自身穿着一番,便揪着女儿跟着前面的无霜一并往里走去了。 “坐吧!”遗扇轻轻扫了进来的母女一眼,伸手一指。 “谢侯爷!”陶将军用力扯了扯自家正不知死活睁大眼睛盯着遗扇看的白目女儿。 弯腰再一揖首,陶将军飞快按下女儿的头,恭恭敬敬道:“望侯爷赎罪!” 猝不及防的陶碧小姑娘差点被她娘按得一头抢地,幸亏最后绷紧了背脊,逃过一劫。 那双朝气蓬勃的眼珠子瞪得老大,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了一跳,实在想象不到自家老娘竟沦落到对着一个勋贵诚惶诚恐这般不堪境地。 只好撅着嘴巴闷声道:“望侯爷原谅丫头的无妄之举,陶碧在此给您赔礼道歉了!” 接到自家主子的眼神示意,无霜赶快将母女二人于一旁请坐,倒上香茶后退至门外,顷刻间热气微醺,飘起的清香茶韵缓和了之前的一室紧张之感。 见着陶将军自落座后便恢复到了公事公办的刻板面容,遗扇大感无趣。 “老陶啊,你我阶品无二,何不每次都作此大礼呢?拜拜吓坏了孩子!”举杯饮进一杯酒,遗扇忍不住对着大将军吐槽了起来。 陶将军十分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只是双手一揖,沉默半晌。 眼底划过一丝幽暗,心底微微抽搐,仿佛在说我这么诚惶诚恐,你心里都没点儿数吗? 对于这位盘踞了边陲多年,在百姓心里堪比当今天子地位的人,她自是忌惮有之,敬畏有之。 自己是忠臣,却不想女儿还没走上仕途便栽在了不可得罪的人手上。 “侯爷说笑了,您是皇族血脉,作为臣子自是无不敬之理。” 隔壁瞧着她娘一本正经拍着某人彩虹屁的陶碧姑娘,眼睛翻得贼溜,害得上首的遗扇都怕这姑娘眼睛出问题了。 “那本侯只能厚着脸皮受了,倒是委屈了贵千金。” 言语上的调戏,倒是没多大伤害,毕竟,这金玉王朝的闺阁男子,总不如她印象当中对古代女子那般约束苛责。 遗扇轻笑,朝着陶碧的身上微微抬手,本来紧缚着她的麻绳于瞬息间自动脱落,看得终于得到自由的小丫头眼睛闪闪发光,就差跪地喊六六六了。 毫无遗漏看完全程的陶将军心里一窒,顿觉头皮发麻,这般的手段,已经不是她这等凡夫俗子所能驾驭的了,莫不是这位真的触摸到得道成仙的壁垒? 没管俩人惊疑不定的神情,遗扇大大方方任人打量,“坐呗,丫头。” 有时候,为了减少日后麻烦,还是得动用武力震慑的。 “谢侯爷!”这声音听着分外激动与真诚,令门外的无霜都不由得不可置信地挑了挑眉。 据相关消息称,这位陶将军家的小姐最是狂傲不羁的,鲜少有人能让她打心底服气。 如今看来,她家侯爷威风一如当年啊。 “对于此事,前半段本侯不予置评,但是,想来,两位都不可能忘记,本侯在三年前就已经下令,任何人无重大要事,一律不得在闹市纵马狂奔吧?” 遗扇摇了摇手上的杯子,淡淡地瞥了坐立不安的两人一眼。 自三年前,有位京城来的富家女,仗着家里财势过人,便与人相约闹事跑马,差点导致市集的两位老人家被撞而亡,却因遗扇出现把人救了,直接将此女压在边陲吃了两年徭役,方放人离开,此后便无人敢碰此底线了。 “自是记得,请侯爷降罪!”陶将军再次起身弓腰道,一脸的理应如此。 国家、地方律法或规章,本就用来遵守的,无人能幸免。 陶碧瞅见两人的目光,瞬间也明白事情大条了,连忙干脆地往地上一跪,顺着老娘的台阶上。 对着遗扇眨巴眨巴明亮的大眼睛,真诚道:“陶碧知错,只是望侯爷看在丫头真心改过的份儿上,从轻处罚。” 幸亏自己并无铸成大错,事后也被自家老娘押着跟街上百姓赔偿道歉过了,往正座上的人能酌情处理吧。 触及到切身利益,什么鬼尊严和傲气都得放在一边! 这丫头脑袋贼溜啊! 明明知道自己本就没多大火气,还顶着一张卖萌脸苦兮兮地求情,真是比她那整日对着自己战战兢兢的老娘还会抓人的心理呢。 “得了,都坐回去吧,虽然善后功夫做得还算可以,但是,规章不可破,你还是得接受惩罚,你是服还是不服?” 俩人自是不敢立马就倒回座椅上,陶将军倒是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侯爷并没有当年折腾那富家女的心思那般整自家女儿,她也是满怀庆幸了。 陶碧直直看了她一眼,忙道:“自是服的,还望侯爷告知惩罚。” 倒是聪明地没说不敢呢! 遗扇扬唇一笑。 “先不急,把你老娘请回椅子上吧。” “是!”话落,小姑娘便脸上一喜,屁颠屁颠朝母亲伸过手去,打算尽孝扶人坐下。 “滚!你老娘我还壮着呢,哪用得你这个不省心的扶呢!”恶狠狠地抬手拍开女儿递过来的手,瞪着浓眉大眼,拍了拍有些散乱的衣袍,便神清气爽地旋身而坐。 那有趣的表情,看得遗扇是目不暇接。 瞧她那熊样!陶碧暗暗吐槽,自己身上的缺点,肯定全是继承她的! 六、赔偿得到位 正当自觉叨扰了侯府主人一番的母女俩想告退时,无霜清秀的身影便缓步而入。 平静地低眉回话。 “禀告主子,主君和乐少爷在外等候。” “宣进来吧!” 遗扇立马某人的来意,也是,有利益可图之处,哪能缺了那位的踪影呢? 她只是无声一笑,淡淡地扫了两个仍维持着躬身姿态的人一眼,眼里是自行保重的同情之意。 看得不明所以的母女俩二脸懵逼。 一点儿也没想到,遗扇眼中的同情,正是为她们准备的。 一大一小两位资质天然的俊美男子相继而入。 大的从容优雅,秀似芝兰,气质非凡,浑身收敛的气场藏匿者他人难以窥视的压迫感,小的明朗灵动,如山泉清风,清澈的眸子堪比时间最明净的泉水,一身灵气怎么也挡不住,再见也是难掩惊艳。 若不是自家老娘和侯爷在场,恐怕陶碧都要再次上前勾搭一番了。 不过,瞧见她那恨不得黏在少年身上的目光,在场几人也不难知晓她心中所想。 陶将军见着她死性不改的性子,连忙抬手往她背上一敲,疼得陶碧死死咬唇才吞下那将将溢出口舌的如杀猪般的痛感。 遗扇倒是一脸看好戏的模样,而微微朝她伏身问好后便自发坐在另一上座的乐君弥,嘴角的笑意又添了几分,眸色深不见底。 而作为被登徒女用眼睛亵渎的少年,正气鼓鼓地瞪了她一眼,面上的气闷众人可见。 倒是跟他舅舅截然不同的两个性子,容易看懂的很!遗扇饶有兴味一叹。 “侯爷,这位便是陶将军吧?”看着温和的男声打断了她的唏嘘。 “嗯。”毫无疑问,得到的是肯定的答案。 对于某人的明知故问她也是受够了。 是谁每年将府里的年礼准备的让人挑不出一丝差错,想来这边陲大大小小的官员极其家眷的名字,这位都能倒背如流了! 乐君弥这才转过头去正面打量尴尬站着行礼的二人,厚薄适中的唇瓣勾起一丝莫测。 “哦?那想来这位,便是寻儿今天所提到的陶家小姐吧?” 陶碧上前一步,硬着头皮迎上他那无一丝温度的眸光。 “见过正君,正是小女,”复又对着站在他身后的乐寻深深作了一揖,“望公子原谅自个,陶碧多有得罪之处,再次赔礼了。” “哼!”乐寻少年重重一哼,没接收她刚刚还冒犯他,现在腆着脸的道歉。 瞧她那副混账模样,也不知祸害了多少位公子哥儿! “呃。”看他那副拒绝交谈的样子,陶碧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照理说,自己长得也甚是美丽,向别人低头服小,也会让人放下芥蒂吧? 怎么到他这儿就整得更加生气呢! 她身旁的陶将军霎时也加入了道歉大军,少年倒是对着老将军一副温顺恭敬的样子,还请她就坐,除了绝口不提原谅她的女儿。 乐君弥对于自家外甥那有些小脾气的情况,却是连说也不想说他一句。 谁说世间男子就得成为女子的陪衬呢?他家寻儿自是当得起所有人的珍护与敬重。 因此,他完全没意识到陶碧如今那下不了台的模样有什么过的,得罪了他家人的人,理应施礼赔罪,至于原不原谅?看心情吧! 眼看这几人陷入了一副怪圈中,遗扇极为隐晦地向正君投以一个“差不多就得了”的眼神。 这人呐,护短本没错,但太过于以自我为中心,就忒难看了! 可惜,气质高华的乐正君仍一副不闻不问、闲适品茶的姿态,完全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 可怜道君侯爷只好自己替他收拾烂摊子了。 “行啦!陶将军你们也坐吧,乐寻,你也坐下吧,这次,有什么不忿的,咱就摊开谈吧。”遗扇微微叹息。 “是,侯爷!某将母女自是没有不忿的,只是,小女终究是冒犯了乐公子,还请侯爷帮忙调节一二。”陶将军顶着一脸惭愧,再次在心底狠狠地鞭策了自家败类女儿一番。 瞧这是什么事?调戏男子还整得自己老娘跟着面上无光,人长辈心中也难免不爽,这点她倒是明白得很。 因而,对于人家暗示的可能要补偿什么的她也是心甘情也愿,毕竟,她也曾在京里待过老长时间的。 这京中贵公子,可不像边陲这儿的男子般英姿飒爽,不甚看重名声与闺誉。 说得好听是重规矩,守节操,说句不太中听的,就是矫揉造作呗! 作为一名武将,底下还有不少的男性将士,她是完全不明白大家闺男的神操作了。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教导女儿尊重身边的男子,可惜这混丫头像放飞的野马般,偏偏哪样不许干偏干哪样! 真真是气煞她也! “将军倒是严重了,寻儿只是刚来此地,这人生地不熟的,又被女子...一回,他心里的那根弦啊,怕是还没那么快能放得下,倒耽搁将军了。” 这时,一直但笑不语的乐君弥倒抢先搭话了,看得遗扇是眼皮直跳。 快来人呐!赶紧收下这满肚子黑水的男人! 黑眸里蕴藏着细碎亮光的正君大人,一手转动佛珠,侧首对着遗扇就是展颜一笑。 这笑唬得遗道君浑身凉涔涔的!堪比被无数暗夜里的蝙蝠死死盯着。 得!你随意,本道君懒得管了! 遗扇漫不经心地单手撑头,开启默默围观模式。 瞧见两人“恩爱”的日常,陶将军全然不觉正君的行为有所逾越,只感慨夫妻两人感情甚笃。 真是边陲子民的学习楷模啊! “正君客气了,烦请乐公子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要是不能消除公子的心理阴影,小女怕是得愧疚一辈子啊!”陶将军感激地望了他一眼,直言不讳地将女儿摆上台面了。 本来听得满头雾水、不以为然的陶碧,瞧见了坐在对面的少年那眼底的幸灾乐祸,顿时茅塞顿开,一秒get到了老娘的核心思想。 呔!老娘们这是不留情面地将本小姐给出卖了! 心中小人儿暴跳如雷的陶小妞,那满脑的怒气和逆羽,在瞟到了上首慢条斯理举杯而饮的女人后,那腔火气顷刻便被绝情地浇灭了。 没管正和主君谈补偿谈得入神的老娘,暗自回瞪了少年一眼。 嘿!你小子以为本小姐怕你? 还不是你后面有个好舅舅,你舅舅后面有个足以征服沙场的炸裂型武器? 再次瞥了眼不知所觉、魔鬼般的道君侯爷一眼,陶碧只能心疼地抱住貌美如花却误惹红尘的自己。 “......好,谢过侯爷和主君了,那小女就在乐公子在边陲期间,负责公子的安全,清晨和夜晚也会跟着巡逻队维护街道安稳,算是为今日被吓坏的百姓给一个交代了。” 在陶碧神情恍惚时,她的命运也被人稀里糊涂地定下来了。 陶将军十分满意地摸了摸下巴,对公子的补偿,还行,就是带着人融入这边的上层圈子而已,这事,谁也没有在年轻圈子里拥有老大称号的女儿干的容易。 至于后面那个侯爷提出的惩罚,对她来说简直是天外之音,终于有人能强行压制住混不吝的臭丫头了。 都十六岁了,也该找份正当职业了,免得整日在外给她撵鸡追狗的! 即将回归金玉王朝那职业混世界正统道路的陶碧:......老娘得罪谁了? 七、多护着些吧 陶将军母女离去后,新晋的一家人便开始了首次的同台用餐。 “侯爷,这便是我的外甥小寻了,小寻,这是你的舅母。” 素来注重规矩的乐正君,仍然在用膳的百忙之中抽空为两人来了第一次较为正式的介绍。 少年乐寻轻轻地抬眼看着她道了声“舅母”,便立马投进美食之中了。 遗扇瞅了他们一眼,正在花式表演相互夹菜、温情满满的两人一无所觉。 此刻的餐桌上可谓是泾渭分明,孤单和团圆,只把桌面切分为迥乎不同的两个世界。 在一旁有些食不下咽的遗侯爷正举箸时不时看着身边轻声说低声笑的俩舅甥人,而另一边儿,乐君弥和乐寻则胃口甚好地吃着那精美的菜肴,偶尔说笑,偶尔对视一眼,亲情满座。 不经意间瞥到遗扇空空如也的碗底,许是觉得她一人苦兮兮的,乐君弥温雅一笑,随手为她夹上一筷子鲜香的笋丝儿。 “侯爷多用些,不比在道观,在家里无须拘束的。” 本道君的道观还是自己建的! 看着碗里的东西,遗扇一时有些犹豫,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吃下去。 就怕吃了后续麻烦。 瞧着她僵着动作丝毫不给自己舅舅脸面,本来吃的挺香的乐寻顿时不高兴了。 本欲张嘴说些什么,却被见着他动作的男子飞快用眼神阻止了。 吞下有些质问的话语,乐寻立即附和道:“舅母,舅舅说的不错,外边如何也比不上家里舒坦,您就多享用些吃食吧。” 少年喂,你现在还在外头呢! 而且你一副不甘不愿喊人的样子,真是让人不能好好下饭呢! 遗扇在心里叽咕。 可是瞧着俩人那一副若她不吃下去他们就继续盯着她的模样,就只能拿起筷子往嘴巴塞去了。 至于其中美味?不好意思,完全尝不出来。 一餐饭即将到达尾声,乐君弥就着小厮递来的空杯子,抬手优雅地捂唇漱了漱口。 对着最后还是吃得肚儿圆的遗扇轻笑道:“侯爷,小寻初来乍到的,虽然日后有了陶小姐跟着,但毕竟男女大防,为了他的安全,能否派府里的男侍卫跟着呢?” 来啦! 遗扇一叹,就知道某人真是无利不起早的。 吃他一筷子笋丝儿,就在这里等着她了。 “自然可以,我会让无霜安排。”总算不是什么难办之事,答应了也没什么。 “谢过侯爷了。”正君大人满含笑意的眸子,滑过了遗扇神色浅淡的面容。 那瞧着真挚的俊脸复又染上了一丝思虑,瞅着她想说又不敢说的。 唉! 知晓不让他全然如意,她是走不出这个门儿的了。 遗扇只得主动问他还有什么要求,“正君有话不妨直接说。” 主动替她满上茶杯,乐君弥不紧不慢道: “侯爷,你也知道,小寻是独自来边陲的, 我姐姐和姐夫他们许是还蒙在鼓里, 要是他们知道小寻一个男子却如此胆大妄为, 怕是过后要狠狠地给他一顿排头吃。” 说着,还煞有其事地换上担忧不安的神情,心疼地望着乖乖坐在那里不作声的乐寻。 ......真是够了! 遗扇对上他深邃得看不清眼底的眼眸,有些咬牙切齿地反问道:“那正君以为如何?” 往她身边凑前了一些,温和地低着眉眼: “侯爷说笑了,若是您能同意,咱们府上为小寻办上一次宴会, 将他正式介绍给边陲的世家,能让他在此行收获到几位至交好友, 想来咱姐姐也不能挑剔一二的。” 如果外甥能借着昭阳侯的名头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以后,属于昭阳侯的人脉,绝对无人敢看轻他。 外表看着云淡风轻的乐君弥,可是老早就打好了一手好算盘,就等着她乖乖下网了。 呵呵!谁不知道遗侯爷从来不在家里搞宴会的? 现在这堪比皇宫配置的侯府一旦对外开放,那些世家子弟可得对着两人使劲拍马屁了! 毕竟,他们可是让昭阳侯首次破例的人呐。 他的话刚落,乐寻就抬起头,隐着期待看向她。 现在逼上梁山,她还能拒绝? 当着乐寻面儿不赞成的话,岂不是成了一个不替外甥着想的长辈? 道君侯爷再次妥协:“......那你还有什么要求,都找无霜去办吧。”不必烦我了! 话毕,便满怀惆怅地离开大厅了,留下心照不宣的舅甥二人。 “舅舅,您还是这么厉害!”激动地压低嗓音。 一旁的乐寻,早就用着崇拜的星星眼看着他了。 舅舅真棒棒! 抬手放在他的头上,柔声道: “小寻,你也快十六了,即将面对嫁人和立业了, 在这世间,男子得到的本就不容易,受到的限制也多, 若是能用几句话了结的事,就不必大费周章, 我们得学着聪明些,多为自己想着!” 乐寻懵懂地点了点头。 唉!小寻还是被他们保护得太好了,乐君弥无声摇头。 “走吧,回去好好休息,你连日赶路也累了!” 看着身边亦步亦趋的外甥,有些舍不得他长大,却又希望他能长大。 罢了,自己多护着些吧! * 金月腾空,暮色四拢。 遗扇换上软绵的睡袍,满意地盯着新鲜出炉的褐色丹药。 握在手里还是热腾腾的! 往头顶抛起两颗,仰脸张嘴,砸吧着嘴,露出极为享受的笑容。 有了自己的神丹,百姓们再也不用担心我消化不良了! “诺一!”往外面喊了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色的人影瞬间翻窗而至。 “属下在!” 夜风被带了进来,只是两扇窗门还是一动也不动的。 “接着!”将怀里还没捂温热的一瓶丹药扔给了刚进来便单膝跪下的诺一统领。 诺一眼里惊喜乍现,霎时乐不可支地往怀里一揣,“谢主子!” 拍了拍隔着衣服的小瓶子,诺一有些好奇:“主子,这次是什么功用的呢?” 测躺在床上懒洋洋的女人朝她挑眉道:“强身健体的,大家都是女人,我明白,小倌馆去多了也是伤身体,就给大伙多补补。” 瞧着自家无良主子幸灾乐祸的神情,诺一脸上的欣喜骤然一凝,一脸抗拒。 这是什么鬼?! 老娘还没如此不禁用! “不用太感谢,年轻人嘛,量力而行过了,就不能讳疾忌医!” 诺一:......咱能说咱还是一个黄花闺娘么! 遗扇挥了挥手让她退下,打算享受她的周公时间。 心里不愿还得装着感激的诺一立马翻墙而出。 谁能收收这个终日调侃属下的主子诶! 都是无霜那老娘们,干啥非得今天换班呢? 回去得让手下给糗一脸啰! 八、主子,丹药不够 遗扇对上他深邃得看不清眼底的眼眸,有些咬牙切齿地反问道:“那正君以为如何?” 往她身边凑前了一些,温和地低着眉眼: “侯爷说笑了,若是您能同意,咱们府上为小寻办上一次宴会, 将他正式介绍给边陲的世家,能让他在此行收获到几位至交好友, 想来咱姐姐也不能挑剔一二的。” 如果外甥能借着昭阳侯的名头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以后,属于昭阳侯的人脉,绝对无人敢看轻他。 外表看着云淡风轻的乐君弥,可是老早就打好了一手好算盘,就等着她乖乖下网了。 呵呵!谁不知道遗侯爷从来不在家里搞宴会的? 现在这堪比皇宫配置的侯府一旦对外开放,那些世家子弟可得对着两人使劲拍马屁了! 毕竟,他们可是让昭阳侯首次破例的人呐。 他的话刚落,乐寻就抬起头,隐着期待看向她。 现在逼上梁山,她还能拒绝? 当着乐寻面儿不赞成的话,岂不是成了一个不替外甥着想的长辈? 道君侯爷再次妥协:“......那你还有什么要求,都找无霜去办吧。”不必烦我了! 话毕,便满怀惆怅地离开大厅了,留下心照不宣的舅甥二人。 “舅舅,您还是这么厉害!”激动地压低嗓音。 一旁的乐寻,早就用着崇拜的星星眼看着他了。 舅舅真棒棒! 抬手放在他的头上,柔声道: “小寻,你也快十六了,即将面对嫁人和立业了, 在这世间,男子得到的本就不容易,受到的限制也多, 若是能用几句话了结的事,就不必大费周章, 我们得学着聪明些,多为自己想着!” 乐寻懵懂地点了点头。 唉!小寻还是被他们保护得太好了,乐君弥无声摇头。 “走吧,回去好好休息,你连日赶路也累了!” 看着身边亦步亦趋的外甥,有些舍不得他长大,却又希望他能长大。 罢了,自己多护着些吧! 素来注重规矩的乐正君,仍然在用膳的百忙之中抽空为两人来了第一次较为正式的介绍。 少年乐寻轻轻地抬眼看着她道了声“舅母”,便立马投进美食之中了。 遗扇瞅了他们一眼,正在花式表演相互夹菜、温情满满的两人一无所觉。 此刻的餐桌上可谓是泾渭分明,孤单和团圆,只把桌面切分为迥乎不同的两个世界。 在一旁有些食不下咽的遗侯爷正举箸时不时看着身边轻声说低声笑的俩舅甥人,而另一边儿,乐君弥和乐寻则胃口甚好地吃着那精美的菜肴,偶尔说笑,偶尔对视一眼,亲情满座。 不经意间瞥到遗扇空空如也的碗底,许是觉得她一人苦兮兮的,乐君弥温雅一笑,随手为她夹上一筷子鲜香的笋丝儿。 “侯爷多用些,不比在道观,在家里无须拘束的。” 本道君的道观还是自己建的! 看着碗里的东西,遗扇一时有些犹豫,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吃下去。 就怕吃了后续麻烦。 瞧着她僵着动作丝毫不给自己舅舅脸面,本来吃的挺香的乐寻顿时不高兴了。 本欲张嘴说些什么,却被见着他动作的男子飞快用眼神阻止了。 吞下有些质问的话语,乐寻立即附和道:“舅母,舅舅说的不错,外边如何也比不上家里舒坦,您就多享用些吃食吧。” 少年喂,你现在还在外头呢! 而且你一副不甘不愿喊人的样子,真是让人不能好好下饭呢! 遗扇在心里叽咕。 可是瞧着俩人那一副若她不吃下去他们就继续盯着她的模样,就只能拿起筷子往嘴巴塞去了。 至于其中美味?不好意思,完全尝不出来。 一餐饭即将到达尾声,乐君弥就着小厮递来的空杯子,抬手优雅地捂唇漱了漱口。 对着最后还是吃得肚儿圆的遗扇轻笑道:“侯爷,小寻初来乍到的,虽然日后有了陶小姐跟着,但毕竟男女大防,为了他的安全,能否派府里的男侍卫跟着呢?” 来啦! 遗扇一叹,就知道某人真是无利不起早的。 吃他一筷子笋丝儿,就在这里等着她了。 “自然可以,我会让无霜安排。”总算不是什么难办之事,答应了也没什么。 “谢过侯爷了。”正君大人满含笑意的眸子,滑过了遗扇神色浅淡的面容。 那瞧着真挚的俊脸复又染上了一丝思虑,瞅着她想说又不敢说的。 唉! 知晓不让他全然如意,她是走不出这个门儿的了。 遗扇只得主动问他还有什么要求,“正君有话不妨直接说。” 主动替她满上茶杯,乐君弥不紧不慢道: “侯爷,你也知道,小寻是独自来边陲的, 我姐姐和姐夫他们许是还蒙在鼓里, 要是他们知道小寻一个男子却如此胆大妄为, 怕是过后要狠狠地给他一顿排头吃。” 说着,还煞有其事地换上担忧不安的神情,心疼地望着乖乖坐在那里不作声的乐寻。 ......真是够了! 遗扇对上他深邃得看不清眼底的眼眸,有些咬牙切齿地反问道:“那正君以为如何?” 往她身边凑前了一些,温和地低着眉眼: “侯爷说笑了,若是您能同意,咱们府上为小寻办上一次宴会, 将他正式介绍给边陲的世家,能让他在此行收获到几位至交好友, 想来咱姐姐也不能挑剔一二的。” 如果外甥能借着昭阳侯的名头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以后,属于昭阳侯的人脉,绝对无人敢看轻他。 外表看着云淡风轻的乐君弥,可是老早就打好了一手好算盘,就等着她乖乖下网了。 呵呵!谁不知道遗侯爷从来不在家里搞宴会的? 现在这堪比皇宫配置的侯府一旦对外开放,那些世家子弟可得对着两人使劲拍马屁了! 毕竟,他们可是让昭阳侯首次破例的人呐。 他的话刚落,乐寻就抬起头,隐着期待看向她。 现在逼上梁山,她还能拒绝? 当着乐寻面儿不赞成的话,岂不是成了一个不替外甥着想的长辈? 道君侯爷再次妥协:“......那你还有什么要求,都找无霜去办吧。”不必烦我了! 话毕,便满怀惆怅地离开大厅了,留下心照不宣的舅甥二人。 “舅舅,您还是这么厉害!”激动地压低嗓音。 一旁的乐寻,早就用着崇拜的星星眼看着他了。 舅舅真棒棒! 抬手放在他的头上,柔声道: “小寻,你也快十六了,即将面对嫁人和立业了, 在这世间,男子得到的本就不容易,受到的限制也多, 若是能用几句话了结的事,就不必大费周章, 我们得学着聪明些,多为自己想着!” 乐寻懵懂地点了点头。 唉!小寻还是被他们保护得太好了,乐君弥无声摇头。 “走吧,回去好好休息,你连日赶路也累了!” 看着身边亦步亦趋的外甥,有些舍不得他长大,却又希望他能长大。 罢了,自己多护着些吧! 九、瞧上最贵的 金玉皇宫,一处奢华典雅,却处处透着清逸的宫殿。 散着木香的巧致窗畔,一位仪态庄重,体貌娴丽,身披浅金色宫装的雍容男子正颇有雅兴地执起小剪子修剪那已初具形态的碧翠小盆栽。 雅人雅致雅景。 底下跪着的宫人却连呼吸都不敢太过用力。 皇正君简月凌随手放下剪子,转过身来,不怒自威。 神色不明地看着跪了一片的小厮。 “都起吧。”他淡淡吩咐道。 “谢皇君!”一群人立马像拔萝卜似的“唰唰唰”地站一排,背脊挺挺的。 半点儿也不敢怠慢。 贴身内官道:“主子,陛下遣人来问,您今儿是否舒坦了些,要是可以,她便不去兰许殿了......” 此处为历代皇正君所居的明德宫,而内官所提的兰许殿,正是与皇正君相差无几时日进宫的侧皇君陈子榛的居所。 两人同为名动京师的四公子之一,前者为百官之首简丞相的嫡长子,后者为勋贵之首陈国公的嫡次子。 皇正君正以天人之貌位居榜首,而皇侧君则位列第三,以惊世之才闻名。 二人中间,恰巧隔着一个与两人皆渊源甚深,并以天然之质著称第二公子乐君弥,现任的昭阳侯正君。 排名第四的则是被百姓们赞颂为“至纯之性”的京城第一皇商,木九歌,亦是以平民男子之身,首位荣登贵公子榜的第一人。 皇正君缓缓走至榻上坐下。 内官立刻将一帕绸巾递过去给他净手。 朝着身后人群一个眼神捎了过去,马上便有两名体面的内侍手脚麻利地将主子的东西收拾完毕。 “告诉陛下,今晚还是先委屈她到陈子榛的宫殿吧。” 勾起淡不可见的嘴角,倚在靠背上小憩。 姿容极妙的皇正君,一点也不曾掩饰其对于女皇的随性,以及皇侧君的毫不在意。 “喏!” 内官见此,挥退不敢一众诚惶诚恐的宫人下去传话,独自伺候一旁。 休憩半晌,皇正君慢慢睁开那双无一丝情绪的黑眸。 “边陲那边,可有消息了?” 内官复又将藏于袖子的小字条摊开给他看。 恭顺垂眼,嘴上回禀道:“主子,咱们的人跟至侯府大街就不便再跟了,国公府的小公子进的正是昭阳侯府,只是没见到那位的身影,打听得知,那位当时还在寺庙里。” 这侯府的俩主人倒是怪异得很,一人入道,一人拜佛。 “主子,这昭阳侯府深藏不露啊。”先不提那堪比皇宫装潢的建筑,还有那令他们的探子都不敢越雷池半步的紧密盯梢。 而且,这昭阳侯在皇朝可是声名不显呐。 就算所在的边陲是整个皇朝最贫瘠之地,但就凭那与众不同的辉煌侯府,也该有些名气吧? 然而,这些年来,在京里愣是没传出点儿动静,其中缘由,不得不叫人心惊。 皇正君将纸条溶进茶几上的茶杯里:“该知道的人都早已知道罢了。” 内官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那边陲那边?” “伺机而动。” “是。”贴身内官正准备躬身告退,没走几步又折了回来:“主子,二皇女那边的宫人回报,最近折腾有些大,让我跟您请求指示。” 二皇女,正是女皇遗令仪与侧皇君陈子榛之女,然而,至今仍未有子嗣的皇正君,依然是女皇的心头宠。 亲生父君展关怀,正父君施管教。 “由着她吧。” 顺从退下,内官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谁爱管谁管呗! * 三月天,草长莺飞,万物含情。 遗扇正枕着手臂躺在竹林上方,竹树下面两个闺阁公子正在喋喋不休。 “诶诶,你说,孔府那位怎么这么大胆包天呢,连映月楼那位都给带来了!”一粉衣公子用折扇捂嘴道。 “可不是吗?也不瞧瞧这儿是什么地方,那种地方的人,怎么配进咱们边陲最高尚的地方呢!到时候被侯爷正君追究起来,真是白白害了咱们的名声。” 绿衣公子紧皱着眉,十分不屑嘴里提到的那位。 “可不是吗?到累着我们了。” 话落,粉衣男子似乎发现了什么,朝一边指了过去,兴奋道:“瞧瞧,那不会是府里侯爷吧?听说侯爷很少出现在人前的!” “瞧着不太像,听说侯爷拥有足以匹敌正君之貌,刚刚走过去那个,五官不甚出色,也少了尊贵之气。” 听他这么说,粉衣男子顿时一脸气馁:“唉,要是我能见着侯爷就好了,也不知道......” 看他粉面含春的模样,绿衣公子不由啧啧道:“我说呢,你昨儿不满李家小姐长得平凡,今儿嫌弃张家家主没才华,原来是瞧上了咱边陲最神秘尊贵的那位呢!” 粉衣公子捂着脸捶了他一拳:“说什么呢!我就不信你没想过,单是侯爷那价值千金的丹药,趋之若鹜的人就多了去啦!” 管她神不神秘,是身价最贵的就行! “我呵!”树上的遗扇不由得低咒一声。 我去!敢情本道君原来一直被这么多辣眼睛的公子哥儿惦记着呢! 想起无数捂嘴而笑的娇羞人影,不禁毛骨悚然。 “何人在此!?” 许是此时没什么风,整个竹林寂静非常,俩位公子脸上一窒。 糟糕,难道他们的话都不小心被人听了满耳? 俩人一致闭嘴,环视四周许久,一无所获。 竹子太纤细,藏不得人的。 心里顿时一松。 绿衣公子担忧道:“咱们还是快离去吧,听我奶爹说,竹林很多魅影的!” 一阵凉风吹来,竹叶“沙沙”作响,本就不自然的二人立马一僵。 “走走走!” 回过神来,粉衣少年拽着他的手便逃命似的大步离去了。 始作俑者遗侯爷正摇着内心的小手,跟俩年轻几岁就足以当她儿子的公子们道别。 “你是何人?” 正当某人十分满意自己的成果时,却听到了一把清澈动听的男声。 虽然不知道什么人竟然这么不声不响来到这,但肯定不是说她! 正当她暗自庆幸,打算再度围观别人时,那声音再度响起。 竹树下的少年见她沉默许久,抬脚便往她正躺着的几棵竹子就是狠狠一踢。 一时间,树叶急促摩挲,竹子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若是再不回话,本公子就告予府里主人,在别人府上装神弄鬼可不是一位正派女子所为。” “......”敢情这位刚刚也在啊?心好累,又要面对这些年轻人。 遗扇无法,只好从竹子上方一跃而下。 “孩子,你们能别打扰一位长辈睡觉么?赶紧回去吧,这些干巴巴的竹子可不是你们的标配啊。” 孩子? 蓝衣少年一怔,这人是何身份?竟用如此语气说话。 自己倒是从未在边陲见过。 不过一身大气倒也令人惊叹。 “这位......夫人,打扰了,冒昧问一句,请问您是?”敌不过的心中的好奇,神采飞扬的少年直直看着她道。 “唔,他们说我是最贵的!” 十、被另眼看待的少年 将呆愣不已的年轻人甩在了身后,遗扇准备寻找下一个幽静之处再会周公。 若不是怕那些烦人的官吏和世家话事人守在院前,整日嚷嚷着要拜见她,她早就回房间睡觉了。 拥有一个不顾妻主意愿,热衷于在家办宴会的夫郎真的心好累啊! 什么时候才能下线呐! 【警告!真香警告!扇子你可不能有登出世界的想法啊!】 遗扇脚步一停,瞧着墙缝上正一开一合的小野花满脸麻木。 呔! 什么情况? 【小破孩,你赶紧现形,本扇保证打死你!】心里抓狂。 每个世界都唬人一遍,这叫什么事? 【小扇纸,你傻,我可不傻,你都要打屎我了,我还能出来?】诡异的小花瓣一颤一颤的,活像小天道哼哼唧唧的小脸蛋儿。 “......”我竟无言以对? 【没事赶紧滚,你棒棒的小伙伴还得辛苦工作呢!】 遗扇晃着脑袋,觉得再找不着一个地方躺尸,自己就真的彻底不能抢救了。 为了争取白天有时间看皇宫野史而熬夜炼丹什么的,真不是人干事啊! 【干巴爹!】撂下这三个字,墙上的丑花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世界终于还我一片安详啦! 摸着墙壁走啊走,总算找到了一块可以睡觉的高大石山了。 这光秃秃一片,除了石头什么都没有,那些娇妻公子爷总不会摸来了吧? “你倒是跑啊?怎么不跑了?” 正当遗道君摆好姿势,准备阖上眼帘之际,一道猥琐贱笑传入耳际。 !!! 还能不能好好让人睡觉了!梦周公而不得的女人在心中咆哮着。 还准备让破坏她美梦的人知道什么叫为什么花儿是这样红! 蹭一下坐直了要,偏头看向声源地。 只见一个衣袍单薄,甚至有些歪歪斜斜不成体统的年轻男子被一个高大的女子压至石山。 男子颜色娇艳的脸蛋布满痛苦,苍白的唇紧紧咬着,嘴上还死死挣扎:“望孔小姐自重!” 这位小姐明明说的是请他去演奏笛子的,却将他带来此等贵重之地。 还出言威胁,要是他不从了她,便将身份卑微的自己以蓄意破坏宴会、勾搭府里主人为由,交予侯府正君处理。 天知道他连这享誉边陲的女主人是谁都不知道,谈何勾引? 男子被桎梏着,身体疼痛,但想到自己即将面临的,灵魂更痛。 而疼痛,则更加惹人怜惜。 女子的手不间断地在他的小脸蛋流连着,颇有据为己有之意。 “你该清楚的,侯爷正君最看重他的外甥,要是因你而破坏了雅兴......”奸笑的脸上霎时染上了一抹红晕。 是的,虽然只短短几天,但昭阳侯的正君十分疼爱外甥的这一事实,在他带人连续出席世家宴会就可得知。 他赌不起......但也决不妥协! 绝望地仰起头,打算看最后一眼这美丽的天空时,少年不经意对上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那人鲜艳的脸庞在此刻的他看来分外深刻,即使对方并不为他所处的困境所动。 但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如此惊艳的人,也算不枉此生了。 “女郎......”浑身疼痛,却仍笑得如花灿烂的男子情不自禁地朝着遗扇的方向喊了一声。 “什么?” 蔫坏的女人顿时惊诧,顺着他的视线一看。 手下一惊,便滑落在一旁了。 这人是谁?在这待着有什么企图? 怒吼道:“你是谁?没看见本小姐再办正事吗?赶紧滚!” 没搭理她,遗扇淡漠的眸子终于动了动。 本来没打算管闲事的,但是吵着她了! 依旧一身橙边白色道袍的道君侯爷,双手一撑,便整个人跳下到了俩人所在的小道上。 往前手一伸,精准抬脚就往女子的腰窝上一踹,女子啪叽一下,扑到了石壁上。 鼻子瞬间留下了两道血迹。 她扭过头来,满怀恶意地瞪着她。 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便被某人再次补上一脚,脑袋狠狠地磕在了硬石上,双眼一翻,直接晕过去了。 终于输出了今天的闷气,遗扇长舒一口气,满意地抖抖脚。 正打算什么也不顾,就回房间睡觉,刚走出了几步,便被显然呆住了的男子给喊停了:“谢谢恩人,不知道恩人如何称呼,扶月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遗扇转过身来,在男子那稚气精致的小脸上扫了扫,暗自点头。 哦!原来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映月楼头牌小倌啊。 长得还行啊! 这随随便便都撞上了八卦的主人,看来今日不宜离开卧室。 还是赶紧溜吧! 遗扇果断转身,一路用轻功奔回自己院子了。 但她并不清楚,她那用她的行头玩得贼溜的正君,正带着一大波宾客,拦在了她进卧室的门边。 从天而降,一落下地便瞅见黑压压一排人头的遗侯爷:......感觉出门忘了给自己练上幸运丹! 瞧着她面无表情的脸,乐君弥扬起温润的笑容,上前挽住她的手臂,轻声道:“侯爷,您终于外出回来了?大家都等您开宴呢!” 瞧着正君大人那诚恳亲切的笑脸,差点就相信了! 踢了某人竹子很多脚的少年:???那他也跟着外出了一趟了? 耿直的男孩还不清楚,乐正君的客套话天下无敌。 环顾一周,遗扇也发现了那个直白的少年。 再瞧瞧旁边站着的乐寻,顿时没法溜之大吉了。 “呵呵,那就走吧!” 这次宴会虽然前半段侯府女主人并无参与,但办得可谓是沸沸扬扬、有声有色的。 而午宴有了昭阳侯的加入,这气氛更加热烈了。 那个在石山晕了过去的女人,遗扇早就已经派人给她扔外面去了。 随着所有人都按着府里的安排落座,坐在花园上桌的遗扇一眼便能看到那个站在一众坐着的公子哥儿中间的美貌少年。 少年许是并不知道带自己赴宴的人早就被撵了,此时似乎佯装镇定,却眼含急切地扫视四周。 妄图能找到那个前一刻还在伤害他的女人。 是她粗心了! 按照少年的身份,无请柬,除了不能进外,还不能出府。 否则便会遭到侍卫的阻拦以及询问,到时候,下场也是不好看的。 抬手招呼无霜过来,低喃道:“将那个男孩安排到姜思远那桌。” 姜思远正是她手下的男侍卫队队长,也是边陲一书香世家的嫡子。 做她那边去,除了少了尴尬和排斥外,也不会降低了公子哥的身份。 虽然那少年本就地位极低。 众人的目光随着府里小厮和扶月而移动,不少眼见力极强的眼,皆感觉少年是因这府里的女主人才有此优待的。 礼仪到位地落座,同桌便有人迫不及待地问他是否认识昭阳侯。 显然,他也认出她了,极为震惊她竟是宴会主人,但也不敢连累她遭受非议。 于是,便摇头答不识。 同桌的除了男侍卫队的,还有其他府上的公子。 众人凝神一听,顿时便没了和他攀谈的兴致。 倒是从无霜嘴中勉强猜出前因后果的姜思远,体贴地送给了扶月一个安抚的眼神。 真是聪明善良的男子,至少没有拿他家侯爷当炫耀的资本。 笑着送外甥到新认识的小伙伴那边碰杯,乐君弥对着遗扇淡笑了一下。 “没想到侯爷竟对那少年如此另眼看待。”就算自家的外甥也没得她主动关怀一下。 护短的乐正君嘴边意味更深浓了。 遗扇冷淡的眉眼一扬,歪着脑袋瞥了他一眼。 筷子仍然夹得欢快。 “不是本侯对他另眼看待,而是你们,对他区别对待,或是从不正眼看待。” 那个少年是个倔强而有底线的人,不论他选择的职业如何,但大家都是工作赚钱的,哪个不是为了养活自己? 乐君弥那种小心思她懂,不过是觉得她让外人给占便宜罢了。 只是今日一过,这边陲以后敢动扶月的人就不多了。 细细一想,帮扶月还能得到人家一句真心感谢。 帮他呢?呵呵,他更擅长得寸进尺、物尽其用吧! “我吃好了,你们自便!” 话落,遗扇带着无霜转身就走。 遗道君从来都不是一个没脾气的人,只是她觉得有脾气也没什么大用罢了。 这是第一次,她一点儿都不想再任他安排,妥妥帖帖给他面子了。 视线落到外甥那担忧的神情,以及众宾客好奇的脸上,乐君弥第一次失去了佯装客气温和的想法。 那片好看的薄唇几乎凝成了一道直线。 十一、大可收进府里 诺一走下阶梯,被春光照了一脸,有些感慨地眯了眯眼。 主院里一如既往的恬静安然,井然有序的侍从,整齐吐绿的树木,暖和朦胧的阳光,只是不知为何,无端有了一丝寂寥。 “正君还请先回吧,侯爷这会儿还在炼丹呢。” 诺一笔直站着,笑得一脸歉意。 今儿已经不知道多少回替自家主子拦正君于门外了。 为毛夫妻俩闹情绪,受害的却是她这个小人物啊! “诺一护卫,已经晌午了,侯爷总得用午膳吧?”乐君弥示意身后捧着食盒的小厮上前一步。 自当日宴会后,二人已经有几日没碰面了,乐君弥也不是不会看人脸色的人,既然人家当时就烦他了,断没有死缠烂打、继续搅和下去的道理。 可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竟然连晚膳也不与他们用了,早上他们出门赴宴还说得过去,这大晚上的,在小寻在的情况下,她这样做,饶是他也觉得挺尴尬的。 瞄了眼毫无动静的屋内。 诺一立在旁边,一时无法,只能态度恭敬地低着头。 顿时更觉惭愧了。 “抱歉,主君,您还是先回吧,要不如此,您将饭菜先让人送到厨房,若是主子她要用餐,属下保证亲自端来。” 自家侯爷武艺了得,这听力自然也是一绝,这一声不响的,估计也...... 这道理,乐君弥也懂。 目光落到静悄悄的房间,深深一叹。 “如此,便有劳诺一护卫了。” 使个眼色让小厮赶紧送去厨房,虽然知道这般情况下,屋里的人大半可能是不会吃的,但是作为一个夫君该做的,他也自是会做。 正当他带着人正准备转身时,房门“吱吖”一声开了。 里面的人慢慢走了出来。 房间挺大的,只是不近窗户的地方仍稍显暗淡,遗扇站在门口,照进院子的阳光懒洋洋地打在了她一边脸颊上,令有些苍白的面容添了一丝温度,整个人带着一丝儿颓废的美感。 环顾对面的众人,咳嗽一声,露出讶异。 “都立在这里作甚?” 被看的人也同样惊诧。 不是闹别扭而相看两厌吗?怎么这么爽快就出来了? 算上这次,这已是乐君弥前来寻她的第四次了,从一大早到现在大中午的。 不过,如此甚好。 倒省得他多费些工夫! “侯爷。” 遗扇微微颔首,淡淡看了他一眼。 “进去吧!”嗓声带着些别具风情的沙哑。 话落,便率先走回房去。 乐君弥跟在她的身后,慢慢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两人中间隔着一个位置,桌上摆着炼丹炉和几本随意摊开的书籍。 乐君弥沉吟了片刻,身后的小厮已经利落地将热腾腾的饭菜端了上来,还自觉退下了。 “侯爷昨晚没休息好?”接过她递来的筷子,看着她眼底隐约的青色有些出神。 难道是他想多了? 遗扇:“还好吧。” 之前她贪着看自家祖先们那被歪歪出天际的杂记,翻着翻着就睡着了。 瞧他这样子,看来来了不止这一次啊。 “但瞧侯爷这脸色,可不是如此说的?” 乐君弥仍像往常一样,清浅的眸子配上关怀的话,拉近夫妻二人的距离,开始了日常交流。 往常这种官方对话,遗扇还会敷衍几句的,但今天她实在没那个心思。 熬夜可是很累的,好么! 无精打采地往碗里扒拉了几筷子菜。 “先不提这个,正君你不用陪着外甥吗?” 这交际行程不是挺满的么?还有心情来客套交际? 就算没得到回答,但看她那揭过当日的姿态,也让乐君弥松了口气。 他微微一笑,“小寻和姜院长府上的几位公子一同外出踏春了。” 姜院子,正是姜思远的老娘,现任边陲最负盛名的书院——同知书院的院长。 同知书院,亦是金玉王朝首座实现男女共同教学的书院。 遗扇不禁诧异:“他和姜思远也能聊得来?” 今日是无霜和姜思远的休沐日,无霜之前也报备过要外出赏春的。 看来这几人一道啊。 “自然,他们十分投契。” 对于外甥和姜思远兄妹几人交好,他自是乐见其成的。 稍一挑眉,“这倒令人意外,一人文弱,一人好武的......” “性子相投便行了。” 遗扇放下碗筷,漱了一下口,“那他的性子可是随你?” 初见乐寻便觉得不是一般的弱质男子,就像乐君弥那般,骨子里透着倔。 也是自那日跟小天道聊完后,她脑海里有关自她离世后的记忆才慢慢浮现。 当初,她意外离世,府里众人便守着边陲不再参与皇朝任何事,乐君弥却因姐姐遭难,只能独自一人回京。 回京之后却被人逮着了,最后宁死不从,自杀于京师一角。 而遭遇了家人俱亡,只剩他一人苟活的乐寻,便打着与仇人同归于尽的想法,点燃了宫殿,可惜自己当场死了,仇人半死不活着。 乐君弥叹口气,“哦?那在侯爷看来,君弥又是何等性子?” 遗扇不禁一愣,难搞?爱演?算死草? 显然,这些都不能说。 乐正君沉默一下:“你不说我也知晓的,无非是利益至上罢了。” 遗侯爷暗自点头,差点漏了这个。 他也算是有自知之明的吧!乐君弥自嘲一笑。 “侯爷要是真的喜欢那映月楼的公子,大可收进府里,不过,最好还是在寻儿离开之后,免得回去后我姐姐那边不好交代。”他试探着问。 “......”她是这么耽于美色的人吗? 遗扇看着他,感慨片刻,“你其实不愿吧,不愿就直接说出来,何必每次都拐弯抹角呢?” 真是不明白了,就不能好好说话? 乐君弥脸上的笑容霎时定格,那双好看的黑瞳泛着细碎的冷光 “若是那样有效,当日侯爷就不会甩袖离去了吧? 既然结果也是一样的,那又何必说出口让大家难堪呢? 且,说了指不定侯爷还会觉着君弥是一个口是心非、小肚鸡肠的人呢!” 遗扇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敢情该生气的是她好吧?现在却被他拎出来说事? 乐君弥低垂眉眼,继续道: “其实,侯爷当日说的不错,君弥是看不上他的,这倒无须否认, 因为君弥打小就被教导,要学会依着身份行事, 不过侯爷许是最厌烦这样的男子了,才会对异于常人的男子另眼相待, 但是,日后纳进府里,他要是乖巧倒还好, 要是折腾了,可别怪身为正君的我,行使掌权之力了, 当然,前提是侯爷不会因他而废除了君弥正君的名号。” “......” 她这是干了些什么,才会被如此扣名头!? 十二、春游 烟霞山,位于边陲西城。 以云烟似海,朝霞胜锦的美景闻名四方。 乐寻一行人正是天未亮便启程为看日出而来。 满山笼彤云,天际浮暖白。 日出时那染红天际的景象,似是描出了世间男子最艳羡的一生。 恢弘似锦,灿烂如花。 今儿恰好是晴好时候,天光锝特别快,不一会儿便织就出无边的艳丽油画。 众人观赏完奇观异景后便走至半山腰的干净草坪上,这里是管架专门为游人开辟出来的休憩玩耍之地。 人群中有着有着乐寻这几日结交的熟悉与不熟悉的公子小姐。 每位贵公子身后都有着大献殷勤的世家小姐。 譬如姜思远身后就跟着平日在侯府里整天绷着一张脸的无霜。 在暖阳高升,大地回暖时,众人正分散活动着。 有的在低声说笑,聊聊衣服首饰,谈谈男子女子。 有的在品茶吃糕点,还有的在欢快地放着纸鸢。 氛围惹人又有些孤寂。 “喏,吃点吧,想来你早饭也没怎么用吧?” 漫不经心的熟悉女声在旁边传来,眼前顿时出现了一碟精致的花枣糕。 粉的别致,红的诱人。 是春日一道必尝佳品,也是他平日最爱用的。 只因每到春季,他的爹爹总会为他做这么一道点心。 瞧着他满脸错愕的模样,来人继续道:“拿着呗,可别说我亏待你了!” 乐寻微愣,遂接过碟子:“陶碧,谢谢!” 来人正是一直充当他护卫及导游的陶将军之女陶碧。 这些日子以来,二人总是拌嘴多过友好相处。 陶碧从最初对他容貌的惊艳,到现在恨得牙痒痒的。 谁让他一言不合就威胁要像昭阳侯和陶将军打小报告,说她欺负与他。 而乐寻,倒是对她有了些许改观。 这人虽嘴上不讨好,但若是他一旦遇着事了,必然会极有担当的挡在他身前。 陶碧笑了笑,内心很自得,嘴上却哼哼道:“谢倒不必,日后若是回到京城,别忘了给我捎来好吃的便行!” 少女悄咪咪地觑了脸上一片明媚的少年一眼。 绝对不承认自己仍然贼心不改! “自是可以。” 往日为人比较精明的男孩全然没发现面前人的猥琐的小心思。 “陶碧,阿寻,赶紧过来,有微风,我们两人为一组一起比赛放风筝吧!”姜思远的小弟朝他们这边挥手,微露的小虎牙可爱极了。 分散的人群不知何时再次聚拢,此刻绿茵茵的草地上正爆发出撩人的笑声。 “咱们赶紧过去吧,他们那边笑语阑珊的,倒显得我们冷冷清清的!” 说着,陶碧便转身往那处走去。 走了几步,回头发现少年仍未反应过来,便双手作喇叭状大喊:“快来!别光愣着啊!这么好的天气,傻呆着真是一种浪费啊!” 乐寻小跑过去:“嚷嚷什么呢,这不就来了?你一会儿可得好好帮我放飞纸鸢呢!” “那还用说?本小姐玩儿可是第一的......” 春光正好,烦心事统统让道! * 另一边,用完午膳的遗侯爷,为了解放自家正君那暗里阴沉的内心,临时决定一同到年轻人所在的地方春游一番。 遗扇:至少通过明艳的春光暖化某人的黑暗一角! 多晒晒也是极好的! 二人下马车时,山下有此意向的男女并不少。 穿着干净麻布的平民们相携而至,脸上浮着对春天的憧憬。 明亮光鲜的世家夫妻一前一后,优雅的脸上也染上期待。 长相出众的两人并肩而行,徐徐行走在人群中。 有认出二人的,在察觉到二人并未让人跟着,便识趣地点头致意后便擦身而过了。 走上有些陡峭的石阶,遗扇也学着他人一样,拉身边的人一把。 约莫一刻钟,两人已到达了少年们所在的半山腰草地。 一群活力四射的少年少女们正极尽欢愉地进行着男女蹴鞠大赛,年轻的脸上布满运动后的红晕。 在金玉皇朝,虽然女子普遍比男子强壮有力,但就蹴鞠对抗而言,自小便喜爱此项运动的的男女却是平分秋色的。 两边放着的正是不知哪位极有才华的人物用树枝花朵搭成的简易门框,简单又别有意境。 场上这边进了一球,那边在追回来,欢呼声此起彼伏,看得四周的人兴致盎然,恨不得自己能亲自上场,参与其中。 遗扇让乐君弥现在一旁待着,自己钻进一边的林子找了块大树干,拿着头上的金簪就切成了两半。 扛起大小适中、较为整洁的那段便往回走。 途中掀起了一大堆惊叹之声。 乐君弥瞧着她肩上的大型物件,也是鲜少一呆。 肩上一抖,一手用力,半截树干便安安稳稳地坠落在不远处的草地了。 这下热闹有了,极佳位置也有了! 遗扇走过去直接就坐下,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布料,将之摊在隔壁。 拍了拍有些眼熟的布,朝着乐君弥招呼道:“快来!站着看忒累人啦!” 乐君弥嘴角一抽,顿时一僵,无数声叹息之后,还是乖乖地走到她身旁坐下了。 自己臀部下面的那块布,不就是马车里的小桌布...... 真不知道这位究竟是何时扯来的! 两人这么别具一格地坐着,场上的乐寻不多时便发现两人身影了。 霎时便满心的不可置信。 这两人怎么这么诡异就和好了? 这不合理好吧! 由于他一时分神,连累他们男子队失了两个进球的机会。 “乐寻,谢啦啊!你技术这么差!”不远处的陶碧对着她幸灾乐祸道。 肩上一抖,一手用力,半截树干便安安稳稳地坠落在不远处的草地了。 这下热闹有了,极佳位置也有了! 遗扇走过去直接就坐下,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布料,将之摊在隔壁。 拍了拍有些眼熟的布,朝着乐君弥招呼道:“快来!站着看忒累人啦!” 乐君弥嘴角一抽,顿时一僵,无数声叹息之后,还是乖乖地走到她身旁坐下了。 自己臀部下面的那块布,不就是马车里的小桌布...... 真不知道这位究竟是何时扯来的! 两人这么别具一格地坐着,场上的乐寻不多时便发现两人身影了。 霎时便满心的不可置信。 这两人怎么这么诡异就和好了? 这不合理好吧! 由于他一时分神,连累他们男子队失了两个进球的机会。 “乐寻,谢啦啊!你技术这么差!”不远处的陶碧对着她幸灾乐祸道。 十三、边陲人也是有要求的 一袭乍暖的风拂过,和光抚梨树,又青了山与地,宛若春初歌。 山间忽然有一木笛小调飘啊绕啊,吹到花瓣恣意飞舞,吹到这方人儿眉眼又弯弯。 见着本欲往这边走来的外甥半途便被小伙伴给拦下了,乐君弥被阳光衬得格外温和的脸上,流淌着令人遐想的闪耀光泽。 直直看着乐寻重新返回赛场的身影,眉开眼笑道:“寻儿在这儿虽是短短几日,但却过得十分快活呢......” 这人真情实意时倒是赏心悦目! 听着他难得感慨的话,本来正抬起手掌挡住前方日光的遗扇不由放下手,侧过头去看他。 这阳光怎地这般调皮! “你这么说,难道在京城的生活就那么难熬?” 乐君弥转头,抬眼浅浅一笑:“倒不是如此,只是权力富贵与自由,选择不同而已。” 不远处的梨树林,恰有回旋荡漾的白瓣潇洒随风,一如吴东的春之精灵。 将怀中的一方手帕递给了遗扇,视线落到她不知何时沁出了汗珠的额上,“侯爷,擦擦吧。” 遗扇莫名,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垂眸伸出手去接过帕子。 手掌接触之处,泛着丝丝温润的凉意。 “谢啦!” 乐君弥回之一笑:“侯爷是不是在想,君弥此次为什么会答得如此直白?” 遗扇不语。 隔了半晌,突然问道:“那是为何?” 将目光重新放到了在草地上放肆奔跑的乐寻身上,乐君弥幽幽道:“也许想让寻儿过得比我更惬意,首先要做的,便是让他至少不如我这般悲观。” 这个朝代的男子,太过聪明了,也不是一件好事。 倒不如做一个懵懂又敏慧的人,或许不用自己一步一步谋算,想要的便自动送上门了。 可惜,他们都不是。 但,他却希望自家外甥能如此。 “......”遗扇瞥了他一眼,将手帕交还给他便站了起来,“那倒是,离你远些,他的性子才不会养得这么倔!” 乐君弥满脸惊愕地抬头看她,一股热气冲上脑门,脸颊发烫:“......想不到,侯爷说话竟有如此刻薄无情的时候。” 虽然那话是顺着自己的来的,但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吧。 而且,一般人,看男子这种情况,不会细细安慰一番也会选择沉默吧? 偏她这么死心眼..... 乐正君真心觉得,要不是自己嫁了给她,身旁这位,还能成家吗? “废话!我又不是神,什么话都能说出口的好么?” 今天仍是不按常理出牌的道君侯爷! 遗扇不再多言,告诉他自己过去梨树林侧边的小道找农家人买几个梨子,便转身离开了。 这晒得久了,怪渴的! 偏正君大人爱动嘴巴! 走至铺着干净小石板的小道,梨花纷繁下,勤劳的农家人正热情叫卖着。 遗扇刚走近,便被人招呼了。 “好吃的春饼啊!快来瞧一瞧看一看呐1” “这位小姐,这边有很好吃的蜜呢!来一些吧?” “小姐,这是自家种的甜枣,香脆清甜得狠呢!......” 遗扇一脸浅笑,慢悠悠地一边走一边驻足,这家买点那家包上。 不一会怀里就塞得满满的各家农食品。 简直是为这些辛苦挑东西上山的农家人狂点赞! 当她往回走时,却不小心被热闹绊住了脚。 一个单手拦着一浓妆男子的中年女子,正不怀好意地拦住了美貌男子的去路,男子微微用力挥开她欲缠上来的手。 喧闹的小道上,只见他一人与众人格格不入,一瞧便觉惊为天人。 一身浅蓝锦袍如最清澈的天空颜色,面如皎月,唇不染而朱,发丝如瀑,衣袍随风摆动,在漫天花雨下犹如仙人降临。 遗道君此时顿觉,世界咋就那么小呢! “扶月啊,你就从了本女郎吧,说什么卖艺不卖身呢?你看小梨儿,跟着我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么?”说着,还暧昧地挑起了隔壁男孩的下巴就是一亲。 啧啧,目测此人估计不常照镜子。 这皱纹雀起的,还女郎?大娘才是吧! 这轻佻恶心的语气,听得遗扇都想飞一包吃的过去,好堵住那不大动听的嘴了。 在遗扇看得内心不断吐槽时,场上的主角早已发现了抱着一大堆东西,鹤立鸡群般站着的她。 目光淡淡的少年眸子放光。 语气坚定道:“游夫人,且不说扶月吃不了辣,单是扶月每个月演奏笛子的薪酬,便足够扶月自己吃香的了,就不劳他人破费了。” “你!”中年女子听了他的话,手顿时抖个不停。 什么玩意儿? 一个小倌也敢和她叫板? 也不瞧出身京城富庶之家的自己岂是小地方的他能挑衅的! 就在她打算破口大骂时,她怀里的浓妆男子倒娇声地劝她消气。 还一脸看同类地打量着扶月,觉得他十分不识好歹。 “这位公子,咱们都是以色相待人的,卖艺与卖身,只是卖多卖少而已,还不是一脉相承?” 本来他对他也是敌意满满的,自己跟着这恩客从京师一路到这边陲,自是知晓这女人一旦不高兴便对他拳脚相向的性子。 要是今儿她不如愿了,他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瞧他不言不语恍若在思考的样子,小倌小梨儿顿时觉得他被自己说动了。 遂加多几成功夫:“公子何必这般拒绝,只要你跟着女郎回京,过的日子啊,可真是这小小的边陲拍马也比不上的!” 扶月注意到两人对边陲颇为不屑的样子,默默向后退了几步,朝两人微微俯身,“都说故土难离,扶月在这过得十分满意,还请两位另寻他人。” 站直身子后,他余光仍停留在站在不远处围观的遗扇身上。 两人面上浮起了难堪,几欲动手。 此时此刻,身穿道袍的遗道君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恰好伸手挡住了两人的动作。 嘴角一抿,肆无忌惮地打量了二人一圈,凉凉道:“听说两位出自京城,不过,现在看来,京城人也高尚不到哪里去吧?” 瞥了扶月一眼,又极快睨了小梨儿一眼。 “咱边陲的公子都是能自力更生的,就算要挑客人,也是有自己的要求的,正所谓‘水面捞绿豆,要筲箕那种’,懂?” 最后那眼看得俩人遍体生寒,就像被毫无温度的东西困住一样。 临走之前,遗扇瞧着扶月默默摇头。 这孩子也太倒霉了! 可见,生得太漂亮也是一种烦恼! 就像她那样! 美貌如此,真是孤单寂寞冷啊! 十四、不喜欢和别人一样的 自赞一番,颇得雅兴的道君侯爷,正揣着一堆油纸包,虚虚吹着口哨,心花路放地往梨树林外边走去。 迈着欢快的步伐,往前走了几步,霎时脚步一顿,眼神直直望着前方的不远处,只一眼,便浑身一愣,呆呆定住了。 “你怎么也来了?” 瞧这小眼神,阴森森的快吓死个人啰! 不会是发现她是顺了他的钱袋去买的吃的吧? 很渴很累却没带钱的侯爷,真是心塞塞啊! 那头,长身而立的优雅男子微微一笑,瞧着神情略显心虚的女子,眼底的幽深便一闪而过了。 “侯爷不是去买几个梨子吗?但这......”“几个”二字讲得很是突出。 有这么饿?他们不是用完午膳才出府的吗? 至于买几个他们都吃不完的份儿? 也许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遗扇只觉某人的调调意味深长,心也不禁一颤。 算了!不就是几个钱么?以后让管家给他报销得了! 咱有钱,不缺钱! 可是,还是心碎一地啊。 早知道就不买这么多了! 作为一个依靠熬夜炼丹才堪堪养活一城人的道君,真是不容易啊不容易! “呵呵,你得理解,咱们爬山也是很辛苦的,单是几个梨子满足不了咱消耗的体力。” 一句话说的冠冕堂皇,义正言辞的。 接着,就打开了装着春饼的油纸包,走过去随手递给他。 “给!春游不吃春饼,” “哦?那......”乐君弥正打算调侃她几句,泛着亮光的目光却不小心瞄到了出现在小道上的人。 特别是触及到那与面前如出一辙,还来不及享用的食物,脸上的轻松瞬间荡然无存,眼眸也凉凉的。 “谢过侯爷,不必了,君弥不大喜欢这些摆摊的食品!” 遗扇自然也没错过他变脸似的神色变幻。 这好好的怎么一秒就完全变了呢? 刚刚还不打算伸手过来接的吗? 想不通,也不耐烦想! 将春饼直接塞进了他的手里,“反正东西我是买了双份的,每人一份,不得浪费,还有,钱是你的,你就这么浪费?” 闻言,被强行塞了一饼的乐正君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腰间,顷刻一脸不可置信。 他那钱袋是什么时候被拿走的? 自己怎么毫无知觉,还现在才发现!? 没工夫管其他,瞧着某个笑得得瑟的人就不忿满满。 咬牙道:“侯爷,您能当个温文尔雅的好侯爷么?” 大小便接受贵族教育的正君大人,对那身为边陲身份最高之人竟行如此小偷小摸之事,实在接受无能。 且,那人还是他的妻主,真是怎么掰,也得给她掰过来。 殊不知,一点也不觉得是事儿的遗道君,则无所谓地摆摆手。 “这个还真是不可以,侯爷只是我的副职, 道君才是我终身为之奋斗的美好事业, 且,道家讲究道法自然,要是本道君不能遵循自然天性, 真是对弘扬咱皇朝道家文化的一大损失啊!” 又来了! 乐君弥只觉自己太阳穴突突的,隐有些头疼。 连清新的春天气息也不能使他畅快了! “那侯爷,你总得解释解释,后面的那位,是怎么一回事儿吧? 你买梨子买了如此长时间,原来是跟那位在一起? 那先前又何必拒绝君弥的提议呢?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是极好的么? 你看人家,就这么情深意切切地眼巴巴望着这边, 这美丽的容颜,瞧得君弥也是心生不忍呢! 还有,君弥并不喜欢用和别人一样的东西!” 他就这么一溜烟地说了满嘴,丝毫不用停顿换气的。 这阴阳怪气,虚伪程度再上升一个+的语气,真让人心烦。 真可谓是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啊! 这次,终于轮到遗扇脑袋一抽一抽疼了。 漠然地转头看向愣着看着他们的扶月一眼,又飞速回过头去。 淡淡挑眉道:“走吧,这天下人人都吃白米饭,难不成正君你以后就不吃饭了?” “......”瞧着某人的背影,乐君弥再度心塞。 * 池塘边的柳絮迎风倾泻,就如美人海藻般的缠绵长发。 遗扇坐在石头上懒洋洋地扔下鱼饵,色泽斑斓、精神抖擞的锦鲤便争先恐后地游过来了。 她往后边一看,一个人影渐渐由远而近,及至在她面前站稳。 “主子,消息到了。”无霜将手里的纸条往前一递,浅笑嫣然:“主子昨天也春游了,想来和正君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吧?” 她不说还好,一说就想起了春游结束后,某人便分外有兴致地拉着自己往最贵的商业街逛了一圈。 偏偏人家什么都爱买,两人都没钱。 在老板们怪异的目光下,还是她自己可怜兮兮地将随身玉佩压在那里。 回去后再让诺一一一再送还给人家的。 丢脸啊!差点就吃霸王餐啦! “你不提这个我们还是好主仆!” 接过纸条,遗扇愁眉苦脸道。 无霜僵着身子没敢搭话,内心的小人儿手舞足蹈的。 原来感情进展顺利的自己竟然给了自家主子如此大的打击! 想想,也是一丰功伟绩啊! 一看完,就将纸条用手掌碎成粉尘状,悠悠往池塘上方摊开手,一切消散于天地间。 “准备一下,三教九流交流会将有一大拨从京师远道而来的‘客人’,让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好好迎接咱们‘尊贵’的客人,知道吗?” 那半眯的桃花眸,萦绕着盈盈的期待。 “是!”无霜也立刻正了正神色。 这女皇陛下还是年年都乐此不疲地往咱边陲输送“人才”呐! 往年还是小规模的,但,看今年选的日期,恰好是咱这边最热闹非凡的大日子。 想来,尊贵的陛下是越发“重视”这偏远地方了!贴身侍卫暗自腹诽。 摇头晃脑地站了起来,勾起明艳的嘴角,一手掏出桃花扇饶有意兴地扇着,一手搭在无霜肩上。 “无霜啊,届时咱边陲可谓是人才济济,英才林立啊,到时候姜思远是负责安保的,威武的京城人多了,要是一不小心看花了眼,你可得悠着了!” 真是谢谢您啦! 无霜眼一垂,无力吐槽。 主子总爱诅咒自己成亲不顺,么办! 其他地方来的人还有可能比她差那么一丁点,京城的话,来的不是偷鸡摸狗的小贼,就是丧良心的混蛋。 要是这都能迷了姜思远去,那北城的田地里,和南边种植带的免费苦力就不会如此之多了! 十五、这对白似曾相识 明朗的午后,突如其来一场靡靡细雨,就着热茶氤氲的雾气,仿佛观赏一幅江南山水图。 面染苍白,披散着一头青丝的男子正斜倚着铺着一层精致长垫的贵妃榻上,端着一盏白瓷描柳杯,手指一点一顿,隔着渺渺白烟,俊眉舒展,细细坠入了那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的窗外春雨里。 低头品上一口,那过分白皙多的脸色似染上一缕红霞,偏头看了屋内的小厮一眼,“寻儿今儿可有外出?” 乐君弥前些日子忙于为昭阳侯府扩大开支和带上外甥出门交际,却不料在前日那个同样下着细雨的日子里,意外感染了风寒,这几日都不得不在屋里将养着。 而乐寻,更因为他的精神、体力皆不济,便只能自个儿玩儿去了。 瞧着窗外的雨丝忽然涌入窗沿,更加清晰的泥土气息也步入屋内。 “回主君,” 小厮立马往前几步,将臂弯处挎着的薄披风贴心地为男子披上,而后快速走过去将窗子阖上少许,生怕主子的病情再起一丝不安的变化。 男子淡淡蹙眉,此刻不大舒心的五官却有了一丝诡异的变态美:“寻儿就仗着我疼他,一旦没人管,就自由得像一只没有脚的小鸟般。” 小厮瞧着他便是一笑:“寻公子自是晓得您对他是十分疼惜的,年纪还小,也就爱往外跑罢了。” 乐君弥微微颔首,伸手拢了拢身上披风,话题一转,似不经意问道:“侯爷呢?也外出了吗?” 自他生病以来,每日都沉迷炼丹不可自拔的遗扇可是每日都会过来慰问慰问,外加陪着用午膳的。 今儿倒是不见了人影。 虽然不妨碍他按时用膳,但也该象征性地问上一句。 毕竟,他们可是大众眼里“公不离婆秤不离砣”的模范“恩爱”夫妻呢! 小厮了然一笑,上前接过茶杯,打趣道: “奴就知道主子您肯定得问,先前您还在午休时,诺一护卫来了一趟, 说侯爷今儿工作尚未完成,就无法陪您用餐了, 但是还仔细叮嘱奴要好好照顾您进食用药呢!” 虽然之前侯爷每次都是不请而来,主子也没表现得过于惊喜什么的,但这做夫妻的,在意的本就是分分秒秒、朝朝暮暮。 这不,才一个上午,便记挂得不行了! 没有反驳小厮的话,乐君弥悠悠瞥了一眼窗外,道:“关了吧。” 小厮二话不说,即刻执行。 乐君弥此时所处的正是二人共用的茶室,门口一如往前大开着,稳坐室内便能瞧见仆人百态。 自从因为身体原因浑身都不得劲儿后,乐正君平日最欢喜的,便是慵懒地坐于茶室一角,看着刚炼丹结束的昭阳侯,立马被这边陲的大小官员们用商讨交流会事宜为由,给绊住了脚,锁住了嘴。 饶是这女子平日嘴上功夫多么利索,仍不得不遭受她最不喜的庶务烦扰,每当那时那刻,便瞧得他周身通畅,顿时吃药也没得皱眉了。 别看昭阳侯正君整日言笑晏晏,待人接物甚是温和的,却在喝药这方面,吃的苦头不谓不大。 没办法,清隽舒朗的美男子极为怕苦,无论是味觉上的苦,还是生活上的苦,通通都抗拒异常,只是除了父母和姐姐外无人知晓。 此次,却因为宠爱的外甥吃了些苦头,本就无奈之举,偏他又爱在书房内当着某人的面吩咐自己的小厮四处买买买,那苦药又当着她的面给端上来,整得他只能面不改色地一饮而尽。 要不是看某人拼命烦得有苦说不得,他险些得将药碗一摔而裂了。 门外有小厮意外对上男子疑惑的眼,恭敬行礼后便止住了腿。 “等等!”贴身小厮瞬间明白他的意图,便把门外捧着衣服的人带了进来。 “见过主君,不知主君有何吩咐?” 小厮十分惊讶,为何只负责浣洗衣物的自己会忽然被这府里的男主人给注意上了。 内心可谓是诚惶诚恐。 乐君弥示意他稍微走近,看了他手上的东西一眼,“这可是侯爷新做的春装?” 虽名为新装,其实也不过是一模一样的橙边白袍而已,唯一的区别,便是按照季节变换,来增减衣物的厚度。 小厮面露错愕,很快便嗫嗫答道:“回主君,真是如此。” “行啦,你将衣裳放下吧,本主君带回卧室即可。”一旁的贴身小厮即刻上前接过衣物。 小厮虽满怀疑问,却并没多言,瞧主人没别的吩咐便俯身退下了。 乐君弥勾起清浅的笑颜,慢悠悠起身,对着随从道:“回吧,派人到偏院提上绣盒。” 偏院是他平日独自一人爱待的房间坐在地,其他贴身玩意儿,都放那儿,而乐寻正居于那处。 “喏。”至于回哪里?当然是夫妻共眠之地呗! 身后跟着的小厮弯下的眉眼甚是愉悦:按照这进度,也许这府里很快就能添上小主子呐! 真是个适合和小伙伴分享的好消息! * 早上便约上小伙伴们大逛特逛的乐寻,刚结束了一轮行程,便被这意外的春雨打乱了行程。 一行样貌气质十分出众的男子只好找了个茶楼歇歇脚,避避雨。 当几名风姿各异的男子一同踏进茶楼那一刻,无数惊艳的目光尾随而来。 红的如一团烈火,蓝的如明湛的苍穹,粉的如喜人的花儿,灰的如静止的水墨画。 “嘶!”倒吸气声接踵而至。 端的是看得人眼花缭乱,大饱眼福。 看官们的叽叽喳喳由此起。 原先坐着的一座文人雅士状的女子更是胆大又隐晦地打量起几人来。 嘴上嘀咕着:“那蓝衣公子长得太没了吧,没想到这边陲也有如此美人啊!” “姐姐有所不知,这位正是那映月楼的镇店之宝啊!” “红衣的也不错,要是能近距离接触就好了!” “灰的也不错,冷冷的,看着就让人有想征服的欲·望!”...... 姜思远和乐寻都蹙着眉对望一眼。 果然还是不改拒绝无霜/陶碧跟着 一行四人都不由得有些败兴。 姜思远的小弟眨巴着大眼,懵懂道:“我也生的很好看啊,为什么大家都没夸我呢?” 其余三人:你才十二!如此幼齿,敢当众说出来的就是变态! 扶月瞧见有人在拿他的身份做筏子,便有些歉意地对着四人道:“各位哥哥。弟弟,要不扶月先走一步?” 三人连忙拦着,转过头恶狠狠地等着一众好色份子。 “哈哈哈!老天不亏待本女郎,扶月公子啊,此次是你先送上门来的!”奸笑的女低音从木梯上传来。 那位京城来的游夫人正放肆地盯着扶月,踏着重重的步子缓缓靠近。 “这位夫人,请你自重!”姜思远上前一步,挡在了三人身前。 要不是今日出门匆忙,忘了佩剑,否则早就提剑上去了! “走开,你虽长得还可以,但有扶月花容月貌在前,你吸引不了本小姐的注意的!”女人大声嬉笑道。 姜思远不禁凝眉,考虑借店家桌上的筷子用一用。 女人隔着姜思远捕获扶月的身影:“怪你生的如此美丽,让本小姐终日魂牵梦萦,不将你带在身旁,难解本小姐的思念啊!” 匆匆赶来的陶碧和无霜,便听见了如此露骨的话语,愤怒之余,眼底掠过一丝惊诧。 混世女郎陶碧不禁一窒:这对白似曾相识啊! 无霜冷漠脸:是你,就是你!花痴女都一个样! 十六、何等忠烈 迈着欢快的步伐,往前走了几步,霎时脚步一顿,眼神直直望着前方的不远处,只一眼,便浑身一愣,呆呆定住了。 “你怎么也来了?” 瞧这小眼神,阴森森的快吓死个人啰! 不会是发现她是顺了他的钱袋去买的吃的吧? 很渴很累却没带钱的侯爷,真是心塞塞啊! 那头,长身而立的优雅男子微微一笑,瞧着神情略显心虚的女子,眼底的幽深便一闪而过了。 “侯爷不是去买几个梨子吗?但这......”“几个”二字讲得很是突出。 有这么饿?他们不是用完午膳才出府的吗? 至于买几个他们都吃不完的份儿? 也许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遗扇只觉某人的调调意味深长,心也不禁一颤。 算了!不就是几个钱么?以后让管家给他报销得了! 咱有钱,不缺钱! 可是,还是心碎一地啊。 早知道就不买这么多了! 作为一个依靠熬夜炼丹才堪堪养活一城人的道君,真是不容易啊不容易! “呵呵,你得理解,咱们爬山也是很辛苦的,单是几个梨子满足不了咱消耗的体力。” 一句话说的冠冕堂皇,义正言辞的。 接着,就打开了装着春饼的油纸包,走过去随手递给他。 “给!春游不吃春饼,算不得春日出游!” “哦?那......”乐君弥正打算调侃她几句,泛着亮光的目光却不小心瞄到了出现在小道上的人。 特别是触及到那与面前如出一辙,还来不及享用的食物,脸上的轻松瞬间荡然无存,眼眸也凉凉的。 “谢过侯爷,不必了,君弥不大喜欢这些摆摊的食品!” 遗扇自然也没错过他变脸似的神色变幻。 这好好的怎么一秒就完全变了呢? 刚刚还不打算伸手过来接的吗? 想不通,也不耐烦想! 将春饼直接塞进了他的手里,“反正东西我是买了双份的,每人一份,不得浪费,还有,钱是你的,你就这么浪费?” 闻言,被强行塞了一饼的乐正君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腰间,顷刻一脸不可置信。 他那钱袋是什么时候被拿走的? 自己怎么毫无知觉,还现在才发现!? 没工夫管其他,瞧着某个笑得得瑟的人就不忿满满。 咬牙道:“侯爷,您能当个温文尔雅的好侯爷么?” 大小便接受贵族教育的正君大人,对那身为边陲身份最高之人竟行如此小偷小摸之事,实在接受无能。 且,那人还是他的妻主,真是怎么掰,也得给她掰过来。 殊不知,一点也不觉得是事儿的遗道君,则无所谓地摆摆手。 “这个还真是不可以,侯爷只是我的副职, 道君才是我终身为之奋斗的美好事业, 且,道家讲究道法自然,要是本道君不能遵循自然天性, 真是对弘扬咱皇朝道家文化的一大损失啊!” 又来了! 乐君弥只觉自己太阳穴突突的,隐有些头疼。 连清新的春天气息也不能使他畅快了! “那侯爷,你总得解释解释,后面的那位,是怎么一回事儿吧? 你买梨子买了如此长时间,原来是跟那位在一起? 那先前又何必拒绝君弥的提议呢?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是极好的么? 你看人家,就这么情深意切切地眼巴巴望着这边, 这美丽的容颜,瞧得君弥也是心生不忍呢! 还有,君弥并不喜欢用和别人一样的东西!” 他就这么一溜烟地说了满嘴,丝毫不用停顿换气的。 这阴阳怪气,虚伪程度再上升一个+的语气,真让人心烦。 真可谓是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啊! 这次,终于轮到遗扇脑袋一抽一抽疼了。 漠然地转头看向愣着看着他们的扶月一眼,又飞速回过头去。 淡淡挑眉道:“走吧,这天下人人都吃白米饭,难不成正君你以后就不吃饭了?” “......”瞧着某人的背影,乐君弥再度心塞。 * 池塘边的柳絮迎风倾泻,就如美人海藻般的缠绵长发。 遗扇坐在石头上懒洋洋地扔下鱼饵,色泽斑斓、精神抖擞的锦鲤便争先恐后地游过来了。 她往后边一看,一个人影渐渐由远而近,及至在她面前站稳。 “主子,消息到了。”无霜将手里的纸条往前一递,浅笑嫣然:“主子昨天也春游了,想来和正君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吧?” 她不说还好,一说就想起了春游结束后,某人便分外有兴致地拉着自己往最贵的商业街逛了一圈。 偏偏人家什么都爱买,两人都没钱。 在老板们怪异的目光下,还是她自己可怜兮兮地将随身玉佩压在那里。 回去后再让诺一一一再送还给人家的。 丢脸啊!差点就吃霸王餐啦! “你不提这个我们还是好主仆!” 接过纸条,遗扇愁眉苦脸道。 无霜僵着身子没敢搭话,内心的小人儿手舞足蹈的。 原来感情进展顺利的自己竟然给了自家主子如此大的打击! 想想,也是一丰功伟绩啊! 一看完,就将纸条用手掌碎成粉尘状,悠悠往池塘上方摊开手,一切消散于天地间。 “准备一下,三教九流交流会将有一大拨从京师远道而来的‘客人’,让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好好迎接咱们‘尊贵’的客人,知道吗?” 那半眯的桃花眸,萦绕着盈盈的期待。 “是!”无霜也立刻正了正神色。 这女皇陛下还是年年都乐此不疲地往咱边陲输送“人才”呐! 往年还是小规模的,但,看今年选的日期,恰好是咱这边最热闹非凡的大日子。 想来,尊贵的陛下是越发“重视”这偏远地方了!贴身侍卫暗自腹诽。 摇头晃脑地站了起来,勾起明艳的嘴角,一手掏出桃花扇饶有意兴地扇着,一手搭在无霜肩上。 “无霜啊,届时咱边陲可谓是人才济济,英才林立啊,到时候姜思远是负责安保的,威武的京城人多了,要是一不小心看花了眼,你可得悠着了!” 真是谢谢您啦! 无霜眼一垂,无力吐槽。 主子总爱诅咒自己成亲不顺,么办! 其他地方来的人还有可能比她差那么一丁点,京城的话,来的不是偷鸡摸狗的小贼,就是丧良心的混蛋。 要是这都能迷了姜思远去,那北城的田地里,和南边种植带的免费苦力就不会如此之多了! 十七、要当一位君子 最后一缕夕阳即将坠落地平线,天际仅余下了一抹残红。 暮色降临在了这荒凉边陲。 大街小巷穿插着人们步履匆匆的身影,迫切地奔向了回家的方向。 昭阳侯府门前,两只大红灯笼高高挂起。 入夜后的恢弘建筑静静地盘踞在一方角落,但那威武的姿态就如瞪着大眼,视察一方的巨龙。 一华衣少女十分轻蔑地瞥了两正在站岗,一高一矮站得笔挺的女护卫一眼。 “让你们的主子出来迎接本小姐,否则,哼!本小姐绝不进去!” 就不信她家护卫回禀了自己身份后,这什么破落侯爷还敢慢待自己! 一华衣少女张着硕大鼻孔,甚是嚣张地拥着笑得骚气满满,一身风尘气息的男子,后边跟着弯着背脊、看不清脸,衣发凌乱的女人。 门口的两护卫眼皮子也没有掀,根本一点儿也没有搭理她的想法。 能让自家侯爷出来迎接的人,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你们!”少女瞬时火大了,好呀,这外面两小小的奴才都敢怠慢她了! 越想越气愤,便直接出言威胁道:“待我见到你们主子,看我不让她好好地惩罚你们一顿!” 两护卫还是一言不发。 倒是依偎在少女身侧的男子,忙从怀里掏出香粉味极其浓重的手帕,一边儿殷勤地给少女擦擦不存在的虚汗,一边儿娇滴滴劝道: “小姐,您歇歇气,可别为了这卑微的人气坏了身子!” 少女伸出手指挑了挑他的下巴,心中的怒火堪堪止住,扬眉道:“小梨儿,还是你会伺候人!” 小梨儿顿时笑得更加油腻了,那抹得鲜红的唇极为暧昧地贴上了少女的脖子。 瞧见这无节操的两人竟在大庭广众下旁若无人地调起了情来,一高一矮两护卫顿时默契对换一眼,无声交流着。 高的那位隐晦地翻着白眼:看吧,花楼都如此货色,要是你还不知死活地拼命往那儿钻,不久后铁定会变成这年轻女郎这般脑残模样! 矮侍卫一脸委屈巴巴:统领给的药,不用完太得罪人了! “喂!你们俩赶紧进一个人回去再禀告,要是让本小姐累着啦,小心你们的脑......” “咳!”她还没说完,后边看不清模样的人立马提醒了。 少女满脸不耐烦,皱着眉道:“小心你们的工钱了!” 两人这时才有了些脸色变化,许是在为谁去通传正在来一场激烈的眼神斗争,但谁也没真动。 既然人是跟着无霜侍卫他们摸着来的,但无霜却至今未现身,也许主子并不想让这怪异三人组进府去。 这么一想,心底一松:再也不用担心工钱被扣了! 五个人神思不属地在大门外默默对峙着,除了大眼瞪小眼,便没得反应了。 直到墨色全然蜿蜒上天空,街道旁的人家通通点上了门前的灯笼。 刚回禀完就被守在门外的乐寻小少爷逮了个正着,用尽一切法宝使劲儿拖延时间的无霜,就如救世星般出现在又累又饿的三人面前。 此时的少女早已放开了怀中的男子,极其疲倦倚在门前的大型石狮上,瞧见无霜后便立马小跑过去。 “你都干嘛啦!要本小姐等如此久,你家主子呢?还不快快迎本小姐进去!”少女夹着质问语气急冲冲地吼了出来。 无霜腆着笑脸拱手道:“望小姐恕罪,我家侯爷刚忙完,这不,就让属下赶紧来接了,多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某人睁眼说瞎话的功夫日发渐长了!一高一矮感叹道。 话落,少女的脸色却唰一下难看极了。 她堂堂一个...身份尊贵的人,当着两个看门的面前被下威风,真是忒没面子了! “我不管!若是她不出来接我,我就不进去了!”少女一手揽上小梨儿的细腰,打算撑起掉落的尊贵。 “这......”无霜一时为难,既已知道少女的身份,但自家主子对此又没什么招呼的热情,少女又咬着不放,难道就只能僵持在这门外? 抬头望望即将点缀上星光的夜空,立马感觉悲剧了! 半晌没人出声,无霜正欲再劝一劝。 “人家既然不爱进就赶紧关门,天都黑了,府里都该灭灯了!” 门内骤然响起的清淡女声在这行人甚少、四周相对安静的春夜格外嘹亮。 少女又觉被狠狠打脸了,几欲发作。 门内的声音马上就来了:“赶紧的,爱进不进,不进本道君就直接拴上门了!” “小姐......”在黑夜里甚是唬人的浓妆男子眨着眼睛可怜兮兮看着少女。 身后的人也欲言欲止:“大小姐,您今儿也累了......” 少女死命压制住满心的不忿,咬牙切齿抬手唤道:“进去!” 无霜瞬间热情一笑,伸手对她做了邀请姿态。 到了男子和后面的游夫人时,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径自转身往里边走去了。 这男人,也不是个好东西! 听了自家思远从扶月那打听来的消息后,无双侍卫顿时觉得这两人真是绝配了,都是没脸没皮的。 倒是那位大小姐,接盘工作做的是毫无芥蒂啊! 一行人终于踏进了侯府院内,刚站稳便听到了一把极为震惊的声音。 “我去!天呐,这个猪头和蛇精病谁带来的啊?大晚上的,开化妆舞会吗?” 妆容不整的那个脸肿的比湿水馒头还厉害,还乌青暗红的,血盆大口的那个粉扑的老白,眼影还是萤火绿的,瞧着就像一个锥子脸蛇精。 这是要连夜去西天取经吗? 几人顷刻一窒,虽然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但瞧那见鬼似的神情,肯定都不是褒义词。 无霜紧绷着嘴角,努力压制那快要上扬的弧度。 可不能当着人家客人面前笑出来了!要当个暗地里吃瓜的好侍卫! “哈哈!”不远处倏地传来一阵悦耳的低笑声。 众人抬眼看去,便看见了正躲在遗扇木窗后笑得恣意的乐寻。 “乐寻!你这是尊卑不分!”少女狠狠道,没人能看低她和她的人。 一时气急,就将几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身份给压了出来。 就他一个没实权的破落户,哪来的狗胆呢! 事实说明,乐小少爷的胆子是昭阳侯给的。 “乐寻啊,赶紧过来,躲在一边嘲笑别人算什么呢?想笑就得当着人家面前笑,要当一位君子,懂吗?” 轻飘飘扫了少女一眼,遗扇朝他招了招手。 红衣蹁跹的乐寻立马屁颠屁颠小跑过来了,笑得比星空灿烂,“明白了,舅母!” 少女一时语塞,只能飘忽着望着两人走远。 十八、正君也有如此兴趣么 清冷的月光从窗户倾斜进来,似是掀起一角夜的神秘面纱。 里屋一片深沉。 遗扇在书房里完成今日的炼丹亮后,便独自在里面呆了许久。 直至烛火烧得叭叭作响,催着她赶紧回去歇着。 无霜守在外面,视线笔直地投进无声的墨色里,自己没动,也不敢提醒主子动。 书房的门“吱吖”一声从里边打开了。 “回去吧,别守夜了,那傻丫那边派人看着就行。” 遗扇迈过门槛,边走边舒展手脚。 无霜恭敬点头,随即紧跟在她身后。 看着她仿佛洗不净的一身疲惫,思忖了半晌,微蹙着眉道:“主子,您也别太拼了,时常熬夜伤身体。” 脚步一顿,遗道君一扫那有气无力样,拍着她的肩道: “霜子啊,既然熬夜伤身体, 那你就别趁着人家姜思远休沐回家时,大半夜地跑去当梁上君子了, 省得姜院长每次都特地写信跟我告小状!” 无霜面上一囧,既惊讶又不大好意思。 为什么自己夜会情郎的时候会被情郎他娘发现呢? 明明自己武功高强来着,像未来岳母那文弱书生般的人,该一无所觉才对啊? 遗扇瞧着她懊恼思索的神情,大概知晓她在想些什么,不禁摇头一叹。 这呆子,这都瞧不清?自己的武功没问题,铁定问题是出在姜府一家呗! 虽然她跟姜思远确定关系也有两年了,感情稳定,双方家里也报备过。 可是啊,姜思远他真的不算小了! 在这金玉皇朝,都是孩子打酱油的年纪了! 抬手戳了戳她的额头道: “你啊!今年都二十有八了,人家姜思远也二十二了, 整日没名没分地跟着你,你过意的去么?见着人家父母都不觉亏心吗?” 霎时一愣,似是从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无霜一直觉得,她和姜思远这样的关系已经很好了。 至于成亲?在今日之前好像暂时没想过。 毕竟,自家主子成亲都三年了,跟主君过得还是二人世界。 跟他们两个也没什么区别。 但经过这么一提醒,也许,她太过想当然了。 她是完全将思远当作平等的人对待,但是,也架不住他家里的担忧,以及这风俗的非议啊! 突然很想将以后的打算和姜思远好好商讨一番,也想明确地告诉他,自己希望尽快跟他携手将来。 “主子......”无霜迟疑地看着立在夜色仍不掩姿容明艳的主子。 唉!都怪主子过得太快活了!自己学不来啊! 遗扇嫌弃地摆手道:“赶紧走,当你主子缺人打灯笼?” 表达过谢意后,无霜立马便跃上了一方墙头。 “对了!明天按时站岗,诺一明天要被他爹带去相看郎君了!” 墙上的无霜一个歪趔,差点就栽地上去了。 除了为自己明日顶班有些悲伤外,对于某人终于被迫走上相看之路大感不可思议。 诺一啊!钢铁娘们! 曾经说过以后要万叶丛中潇洒过,只当成亲是非途的老娘们啊! 默默为她点上哀悼的蜡烛。 遗扇沐浴完毕回到卧室时,乐君弥正披着一身菩提寺的灰色僧袍,坐在地上的蒲团上,手里转着佛珠,嘴上念念有词。 晦涩的经文不经意溜入耳蜗,道君侯爷觉得光是背书就得花老长时间了。 还是炼丹打坐好啊! 自己的职业选择真的牛哄哄哒! 没打扰人家,遗扇飞快地滑进被窝,正打算将枕头底下没看完的皇家野史再拿出来翻翻,可惜啥都没找到。 “侯爷可是找它?”暗哑的嗓音随之响起。 侧头一看,乐君弥已经从蒲团上站了起来,还将所有物品都放进了一个大气典雅的箱笼里。 他的一根修长的手指,则指向了一张凳子上方。 遗扇斜斜望过去,正看到了一副形象生动的动作图,嘴角抽搐了一下。 摸了摸滑嫩的下颌,眨巴下眼道:“难道正君也有如此兴趣?这真的好吗?” 完全没有丝毫在半个出家人面前讨论男女之事的尴尬感,还十分坦然自若。 不,那已经算是兴致勃勃了! 乐君弥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仍旧僵笑道:“侯爷,那是您自己之前看的!君弥今日换床套被套,才帮您找地方先放着的!” 两人虽成亲,之前他也说过要当真正夫妻什么的,可惜,对那些事可没半点好感。 遗扇上下打量他,脸上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样子。 “正君无须害羞,我们还是夫妻呢!” 那口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皎洁的白牙,只让乐君弥心塞不已。 对此,遗扇满心嘚瑟。 亲爱的主君,没人告诉过你吗? 那些年凭运气赢的嘴,最终还是会凭实力输了回去的! 半缕微光从一侧花窗摄入,床上的人可窥得点点星闪。 沉默许久,乐正君才咽下那口气,开口道:“侯爷,听说你把人安排在耦园了?” 耦园离主院和偏远都很远,特别是走正门出府,差点就得横跨半个侯府,但幸好有后门。 耦园以四季皆盛开的各色珍贵荷花闻名,是府里说得上嘴的名院。 至于为什么不叫“荷园”? 命名人遗侯爷会告诉你,能吃的才是老大! “嗯,正君有意见?”遗扇正睡得有些迷糊,突然就被人打断了,语气算不得好。 “看来那位小姐,给侯爷留下的印象还不错。”男子在黑暗里幽幽一叹。 “哈......”遗扇重重地打了个哈欠,没工夫应付他,“总归是与你没多大干系的人,睡吧,本道君困了。” 说着便捂头而睡了。 睁着眼睛怔怔凝视了夜色许久的乐君弥,呢喃自语:“没多大干系...吗?” * 遗扇再次睡到太阳高挂才起。 一踏出房门,便是一愣。 “这是...做啥?” 一红一粉两道身影背对着太阳立在了她的面前,两人脸颊上似有丝丝汗珠低落。 站着的人正是乐寻和姜思远的小弟,姜思遥。 “舅母好!”“侯爷舅母好!”两少年异口同声。 遗扇:......? “谁来给我说明一下情况?”旁边站着的无霜和姜思远视若无睹,对于自家小弟这么别出心裁的称呼,他也是醉醉哒。 莫名矮了一个辈分啊有木有! 玉带束发,举手投足似乎透着贵气的男子踏光而来。 披着薄披风的乐君弥嘴角弯起舒心的弧度,亲密地挽上她的手臂弯道:“侯爷,君弥身子还未痊愈,但小寻也总要有人照看着,您作为舅母,不会不管吧?” 被他搭上的皮肤隔着衣衫仍感觉到一丝异常的热度,无奈道:“自是不会,那这位,又是什么回事?” 目光落在一脸笑嘻嘻看着他们动作的姜思遥身上。 这孩子,可是一个天真的糊涂虫啊! “还未来得及恭喜侯爷,无霜和思远几月后便会成亲, 府上要准备成亲事宜,思遥在家没人陪着,就让他来府里跟着寻儿玩了, 竟然看一个是看,侯爷作为一个好主子, 不会这么小的事都不替属下们分忧吧?” 一番话下来,站岗的两位目光满是期待。 遗扇瞧着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正君大人,满怀悲怆,却只能无语望天。 又还给她了! 十九、心大的姜小弟 侯府一角,青竹成荫,间或有细碎和光穿越叶缝,自蓝天而来。 竹林最上方,正端坐着一位衣着简洁大方白色道袍,面容明艳大气的女子。 女子正轻阖眼眸,双手结成莲花状,盘着双腿,如履平地般坐着,纹丝不动。 偶有清风逐叶,主子轻颤,仍不阻她的放空心神。 一盏茶、两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女子还是没有动静。 底下站着的乐寻和姜思遥尽管站着、坐着、蹲着换着来,但双腿劳累也不期而至。 十分讶异地抬头仰望那在太阳底下晾晒的人,蹲着的姜思遥小拳头撑着腮帮子,惊奇道: “寻哥哥,侯爷舅母真的非常厉害呀,坐了这么久,连动作也不曾换过,直至现在还感觉不到疲惫,真是太让人佩服了!” 那闪烁着的清凉大眼,丝毫没掩饰赞叹。 对于他这么不厌其烦地盯着遗扇,乐寻也是真心累累哒! 全然不觉在大太阳底下暴晒有什么益处,简直是自找罪受啊。 抬手拭去了脖子上被衣服捂出的汗珠,乐寻只好跑到一边的树荫下,挥手对着姜思遥招呼道: “小遥,你也赶紧过来, 舅母之前也已经让我们去书房练字或者去练绣工了, 我们要不还是照她安排的去做吧,舅母如今这样, 怕一时半会儿是结束不了的,咱们还是别再打扰她了吧!” 虽然不过三月,但这春光长时间打在人身上,也不是好受的事。 就怕如此下去,修行惯了的她还没完事,自己俩人就在下面汗如雨下,不得不回去沐浴更衣了。 “好吧,不过我还是想跟侯爷舅母多待一会儿!” 爹爹常说侯爷舅母这样的人最好啦! 他也想变成那样的,可以得到大家的赞颂! 姜爹爹:孩子,为父害了你啊!侯爷是好,却好在只娶了一位正君,其他的,真的不敢恭维啊! 但是心思懵懂,对于这一切一无所知的姜思遥,只转头看了看已经站在一边的乐寻,又望了望头顶上空的遗扇,似在纠结该采用什么姿势观瞻某人的英姿为好。 真烦恼! 想近距离接触,但又怕拂了寻哥哥的一番好意。 再次瞧了一脸热切的乐寻后,姜思遥终于打定心思,猛然站起身子,抬脚想往他那边跑去。 “寻哥哥,我这便......”刚想有所动作,却不料腿上一麻,整个身子顷刻便软了下来。 乐寻脸上染上一丝惊慌,一口气都来不及换就飞快地奔了过来,急忙忙伸手接住了他欲往后倒去的身子。 “小遥,你没事吧?”边说边半拖半抱,将他往一边的石头上放下,用手使劲儿地给他扇风。 看他似乎缓过了气来,目光中的担忧仍未散去,不知所措地跺了跺脚。 “小遥,要不我扶你回去看府医吧?”乐寻白着脸,不禁抬眼看了看仍沉浸在修行中的某人。 真是愁死人啦! 这舅母怎生得如此心大,要是小遥出事儿啦,看她如何向舅舅和思远哥交代! 姜思遥立马拉住他的袖子,挂着一丝小心虚,忙解释道: “寻哥哥,不要紧,估计我刚刚起来得太急切了, 才会导致气血运行不通,这我爹爹他们已经说过我的了, 不要紧的,非常抱歉,寻哥哥,害你如此担心了。” 瞅着少年那娃娃脸上抹上了一丝不好意思的红晕,乐寻终于完全放下了心来。 仍不忘那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额头,叮嘱道:“下次可不许在如此莽撞吓人啦!” 这心大的,敢情还不止一人呢! 见他恢复往常的轻松模样,姜思遥脸上一喜,一把从石头上蹦了起来,顿时手舞足蹈的。 “看我看我,寻哥哥,我都好了,还是活蹦乱跳的!” 乐寻那颗放下的心瞬时又再提起来了,抬手将他按了回去。 “快快坐回去!你再如此,咱们以后就只在屋里待着了!” 看他一副好了伤疤忘了痛的模样,乐小公子不禁威胁道。 姜思遥连忙乖乖坐着不动,使劲儿晃着他的手臂,撒娇道:“不嘛,寻哥哥,你那么好,一定不会这样对思遥的吧?” 乞求的大眼,卖萌的圆脸,瞧得乐寻霎时心中一软。 但嘴上仍没好气道:“我哪儿好了?思遥你都不听我的,那我干脆当个坏人算了!” “噗嗤!” 在他话落的瞬间,轻笑声随风入耳。 接着,两人便亲眼看着某人身轻如燕般飘落在自己面前。 脸上布满趣味的遗扇看着眼前似怔住的两人,咧嘴一笑:“别,小寻你还是当个好人吧,这坏人我来当就行。” 听着她打趣的话,乐寻此刻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自己素来在他人面前都是还没长大般的性子,现在却被听到如长辈般叮咛朋友,心中的不好意思顿时漫上心头。 “侯爷舅母,你也很好的,思遥以后会很听话的,那我以后还可以跟着寻哥哥到侯府探险吗?”姜思遥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 天知道他的愿望就是当一位劫富济贫、游走在大江南北的侠士! 可又不会武功,家人也阻拦,那就只能从这个硕大的侯府开始了...... 遗扇好像地拍了拍他的发尾,“卖萌对我来说是不管用的,不必多言,以后就看你表现了!” 姜思遥立即就像打了鸡血一般,眼睛亮晶晶地保证道:“是!侯爷舅母!” 看了看这一度因缺心眼而被他哥申请弄进侯府教导的小男孩,又瞧了瞧旁边暗自乐了一会儿的乐寻,心下总算有了一丝安慰。 对于被迫上岗看孩子这一工作,道君侯爷内心是疯狂拒绝的。 即便是这辈子她要负责让乐寻消除对她的怨气,过上he,但也不妨她讨厌带孩子。 此刻的林子除了三人,并未有其他人在,小厮们都被吩咐不得在侯爷打坐时打扰她。 三人在竹林内随意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坐在石头上闲聊了会,姜思遥终于满足了疯狂发问的心愿,对此还乐此不疲。 “侯爷舅母,你为什么这么厉害呢?一个人干坐着也能待上这么久,又无聊又浪费时间的,还很寂寞,要是思遥就做不到了。” 遗扇噎了一下:“......道家有言,修行者要甘于淡泊,乐于寂寞。” “那你为什么要成亲呢?” “成亲了为什么现在还没生孩子呢?”...... 遗道君:!!!快来人拖走这麻烦制造机呐! 二十、没钱还要装叉的傻丫 耦园。 由于昨夜对着小梨儿抱怨了一宿,对着游夫人发了脾气,又生了一腔闷气无法纾解的大小姐,在陌生的床上翻来覆去,一夜都没睡好的。 用过午膳后,她便披上那间没洗的华衣,赶紧招来游夫人询问。 “昭阳侯那个女人呢?赶紧给本殿下找来,本殿下可得好好灭一灭她的威风,治治那藐视皇族的罪!” 游夫人此时是大气都不敢换。 小梨儿恰巧又外出给两人置办衣物,刚好不在,他是万万不敢怠慢的。 连忙贴着身子低伏在地,游方谨慎道:“回殿下,听说昭阳侯去竹林修行去了,要不咱先一步去堵她?免得她趁机溜走!” 其实她根本就没听说,是自己一大早就守着人的,就知道这位祖宗铁定会问,未免遭受一顿责骂,就只好亲自上场了。 将这火气嫁接在昭阳侯身上,也总比自己受难来的好。 可怜在京中好歹还有几个下人使唤的自己,如今却连一个偏远地方侯府的小厮都使不动! 大皇女斜斜睨了她一眼,抬起那高高在上的下巴轻哼一声:“算你会办事儿!还杵在这儿做什么?还不赶紧带路!” 游方连忙恭敬道谢,手脚并用爬了起来,带着人往竹林去了。 这位大皇女虽然亲父早逝,身份不如陈皇侧君二皇女高,也不得女皇宠爱,这脾气算不得顶好,稍有些不顺心,她们这些巴结的人自然就成了出气筒。 但好歹也是皇室至今为止唯二的皇女,万一将来有什么大造化,她们也总会得到升天。 打着这样的小算盘,因为是家族庶女,得不到家族重用的游夫人游方,便终日在这位出宫时当上一位尽职尽责的狗腿子。 人要揍人,她套麻袋。 人要嫖倌,她送银子还送人! 要是遗扇知道这位傻丫养成现在这没底气还作天作地的样子都是她带头惯的,绝对会将她打包往北城的田里一送,好让她体会体会什么叫“粒粒皆辛苦”! 大皇女两人畅通无阻地进入了清幽的竹林,正急切寻找着那道令人讨厌得磨牙凿齿的身影。 便走还边对着游方吐槽道:“哼!破落地方就是破落地方,好好的侯爷不安安分分地在府上待着,去当什么鬼道士,也不知道脑袋是不是秀逗了!” 她自京城出发以前,便了解过这地方的上层了,一踏进这地界,这明面上不管事儿的昭阳侯便不时地出现在茶楼酒馆的嘴巴里。 言谈中还巴巴地一边儿倒赞扬她,听得她是火冒三丈。 这小地方真是没见识,连尊贵的皇族人都不顶礼膜拜,却崇拜这小破侯爷,真是眼皮子浅! 沿着一方人影也没见着一个的林荫小道,终于在显得有些宽敞的地方瞧见遗扇几人的。 看见她身边的两人,大皇女憋了一肚子气,不满地皱起了眉头:“怎么还有其他人在呢?她有空应付别人就没空来招待本皇女?” 游方立马提着心,小心翼翼地劝慰她。 “殿下息怒!想来也是这两人不知好歹抢了咱们个先而已,咱就别跟他们那小家子气的男子计较了,您就大发慈悲放过他们一次吧!” “哼!长得还可以,在京师还不知道那乐寻如此大胆肆意了,昨儿还嘲笑本殿!”大皇女眯了眯眼,重重哼了一声。 游方没辙,只能随口胡捏。 “想来这忠烈国公家的公子,也只是想引起您的注意罢了。”话毕,小心地掀起眼帘偷看了她一眼。 “哼!男子就是矫情,算他有眼光!” 瞅着大皇女满脸自傲的样子,游方心下一松又一窒。 这祖宗到底是怎么在皇家活大今天的啊! 自己这孤注一掷到底是祸是福,游方心塞塞。 那头的遗扇几人自然也看到了大皇女主仆俩,遗侯爷淡淡挑眉,颇有些不耐烦。 而旁边的乐寻则赶忙将姜思遥拉到自己身后,这位在京里可是以荤素不忌、爱好奇葩出名的色中饿鬼,凡是有些姿势的,都爱碰的人。 可别让小遥惹上她了! 大皇女摇摇摆摆终于在几人面前站稳脚步,仍是一副尊不可欺的模样。 “昭阳侯,你可知罪?” 遗扇还没答,认出她的姜思遥就已经惊诧出声。 “你不是昨天茶馆里那差点就被陶碧姐姐揍的人么?你是谁啊?为什么这么没礼貌地和侯爷舅母说话呢?” 这天真的话语顿时让在场人神色各异。 大皇女瞅着这小白兔般可爱的男孩,只觉快要头秃啦! 昨儿就是他,在自己差点被打时唠唠叨叨地说了自己一堆,那烦人的念叨劲儿,真是堪比皇弟们的教养公公啊! 迁怒地瞪了一旁总是带着他出现的乐寻一眼。 遗扇十分不客气地大笑出声: “小思遥,她你还不认识啊? 你只要知道,她是一个没钱又装叉的傻丫就行了, 今天她的人没钱付买衣裳的钱,还要我府上的小厮去领人呢!” 毫无防备得知小梨儿这丢人行为的两人,皆目怔口呆地对望了一眼。 大皇女既羞又怒,这女人怎么这么放肆! 姜思遥同情地瞥了大皇女一眼,鼓起腮帮子道: “你也太可怜了吧!不过,就算没钱了也不能骗人的, 我爹说想拿人家东西不付钱的人都是流氓, 想不到你这个流氓竟如此不知羞耻地出现在这里了, 而且,你没钱还害得你的小厮白受罪!” 说着,还煞有其事地点着小脑袋,看大皇女就像看重犯一样。 听得遗扇两人嘴角不由一咧,这宝贝真的太多了,让人又爱又恨啊! 流氓·大皇女:我也很绝望,向来不缺钱的她怎么知道“小厮”小梨儿没钱呢!!! 被狠狠刮了一眼的游方也是很无奈。 “昭阳侯,你就是如此看着本殿下被人污蔑的!?”气不足的斥责声立马想了起来。 遗扇朝着她一摊手,非常平静地开口:“哦,你没钱还不付钱你还有理吗?年轻人,劝你长点脑子啊!” 带着俩男孩,擦过她的肩便头也不回地抬脚离开了。 “对了,住本侯的侯府记得付三人的日常生活费,少了一个子儿你们都给我去南北城建设边陲!” 户部侍郎她家的二女儿,被硬生生羁押在此当了两年苦力的事儿,京城贵族子弟圈儿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是除了付之一笑就没多大感受了,要是降临在自己身上,那边不好看了。 即使是自己身边的人得到如此对待,也是极为脸面尽失的事! 竹林格外清雅,女声十分欠扁! 二十一、狮子大开口 大皇女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被打发了,她来边陲,可不是为了受气的! 转过头去看向身后脸低得快要埋在胸前的游方,又瞅了瞅不知何时飞来,正在竹林盘旋翩跹的燕子。 时而叽叽喳喳,时而高声嘹亮,又急促尖利,甚是恼人! 游方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一时摸不准大皇女的想法。 这小祖宗又要干嘛...... 刚想先一步岔开话题,结果却被抢了先,大皇女突然开口,没留给她转移话题的余地。 “游方,本殿平日是苛待你了吗?要你这么弄得本殿名誉扫地!” 衣衫有些皱巴巴的少女分外烦躁地扒拉一下吹到鼻尖的发丝,紧缩的眉头昭示着那是百分百的不满。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她没有为自己辩解,一旦这位在别处遭受到了什么无法排解的委屈,在发泄愤怒之时,自己若是再扯三扯四,迎接她的,绝对会是更糟心的。 虽然她也没遭过打,但大皇女一不称心如意便使用黑脸冷暴力模式,稍有不顺便开怼,这更让她痛苦。 “哼!你每次都是如此,除了这句还有别的吗!” 将腰弯作更低的弧度,嘴上惶恐道:“是小的愚笨,做事没经大脑,才会令殿下蒙羞,还望殿下不吝赐教。” 大皇女瞧着她,忽然有些索然无味。 须臾,朝她温和地笑了笑。 游方立刻更加怀揣不安了。 大皇女这是搞啥咧?忒唬人啦! 少女走至游方身边,手放在她肩窝,强行掰直了她的背脊。 “你只要诚实地对昭阳侯那个女人承认你犯的错,并让她信服便成了!” 语声温柔,但笑得无端让人觉得蔫坏。 听了她的话,游方顿时想撞墙而死。 这是什么补救任务? 想到这几次见着某人自己都倒霉的情况,游方心如死灰。 说服昭阳侯那个行为怪异的女人? 可真是要了她的老命啊! 颤颤地喊出了声:“殿下......” “不允许办不到!你是想从京里滚蛋,还是在这里当个好属下啊?”带有威胁的话一字一顿地吐了出来。 连一丝侥幸也没有了! 游方只好郑重地对着她答道:“谨遵殿下吩咐!” 豁出去了,就算死皮赖脸,耍赖扮乖,都得搞定那个难相与的昭阳侯! 大皇女这会儿已经换上了一脸岁月静好的模样。 打气地拍着她的背:“你知道便好。” 两人沿着来路出了竹林,还没开口向打探遗扇的行踪,便有人特意通知他们,昭阳侯请他们到侯府大厅了。 甚至特别吩咐,两人要带上家当。 主仆俩互看一眼,同时猜出了所谓何事。 便挂着难堪,中途转道回遥远的耦园取银票了。 从未被某人当皇族对待的大皇女,宁愿多跑一些路程,都不愿再独自一人面对那怼天怼地的昭阳侯了。 侯府正厅。 上到锦缎丝绸,下到点心大米,一字排开,应有尽有,让人眼花缭乱。 大厅空间很大,此时却更像一个奢华的展厅,一条长长的人龙从门口排到了阶梯再绕了两圈。 掌柜打扮的男女正满含热切和激动地悄咪咪觑着这庞然大物般的建筑,双手捧着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锦盒,时而探头望向正厅门口处。 大皇女和游方揣着银票寻来时,见着的正是此等盛况。 一时间都不禁止住了脚步,只瞪着眼愣愣看着。 在边上打着维护秩序,实质暗瞧热闹的诺一,正抱着手臂倚在长廊下的一根大红雕柱旁,看见两人过来,正着神色给两人问了个好。 没理会她那没一丝诚意的问安,大皇女拧着眉宇,“你家主子这是过什么结?要这么多人来巴结奉承?” 看穿了两人的想法,诺一笑容里沾上了一丝神秘与小得意。 “两位误会了,这是我家专一的侯爷特别有钱,还很宠正君,这不,正君有恙无法外出逛街,这不就让商铺里的人前来让正君挑个满意了!” 嘴角洋溢的正是与有荣焉,瞧得问话的两人内心一阵恨得牙痒痒 都这么有钱了还跟她们如此计较,真是不会做人! “两位这是前来找侯爷的吧,诺一带两位进去吧,要是这么走过去,可能会被商家们喊到后边儿排队去了。”诺一十分体贴地为客人们着想,建议道。 大皇女、游方:...... 有其主便可窥其仆! 都是说话不带一点儿艺术的家伙! 跟在诺一的身后,两人在那望眼欲穿的人们的羡慕之下,堂而皇之地进入了大厅。 在二人进去后,府中侍卫便让还没来得及献宝的人在偏厅等候着。 这时,大厅就剩下了为数不多的几人。 一踏进正厅,两人便看到了侯府的正君,乐寻传说中远嫁此偏远之地的舅舅。 男子一身青色描着佛家印文的锦袍,身姿颀长,手上转动着一串褐色的陈年佛珠,面上勾起浅笑,可谓是君子端方,莹莹如玉。 看得本就喜色的两人,一时失了语言。 不愧为当年京城以气质出众排名第三的贵公子,真是名副其实,百闻不如一见呐。 “咳!”瞅见这两人失神的模样,乐寻不由轻咳出声。 这大皇女真是令人一言难尽啊,色鬼形容她还是多有不及的! 被痴迷望着的乐君弥倒是波澜不现,笑道:“这位夫人和小姐来侯府作客,多有慢待之处,还请见谅。” 两人同时惊醒,忙摆手说客气了。 乐君弥则请她们落坐一旁,轻笑着表达着自家的关怀,还推荐了两人游玩的景点,十分好客。 遗扇啜了一口小酒,笑眯眯地看着两人。 忽然打断道:“诺一去将那名男子带过来,你们可是带足了借住费?” 乐正君顿时禁声,只拨动着杯中茶叶,似是好不关注地默默品茶。 大皇女立马眼神示意游方,游方会意开口道:“回侯爷,带了的。” 上前几步,将一沓数张面额百两的银票恭顺地放在了遗扇手侧的茶几上。 遗扇微微挑眉看了一眼,便转向她,“可是,不够啊!” 见她一副看也不看便嫌弃的样子,大皇女顿时炸毛了。 一脸抑郁问道:“昭阳侯,这少说也有上千两,如何不够了!” 认真地瞧了她真不明白的脸,在她面前晃动着葱白班的食指,淡淡道:“侯府生活费每人每天一千两,你说,就昨晚的,你们都凑够了吗?” “你这是狮子开大口!你这鬼地方哪里要这么多钱!”大皇女咆哮出声。 哪里来的神经病啊!坑钱啊这是! 侯府人表示:我们也从未见过生财来得这么快的道君侯爷! 真是坑人不带拐弯抹角的! 二十二、以劳抵债的贵人们 遗道君点点头。 大皇女对她的用意了解的如此清楚,让她十分满意。 总算不是无药可救的傻丫! “你这么说,可是降低你自身的格调啊! 你在京城住的皇宫那样也总得值千金吧, 而我的昭阳侯府,不说是依照皇宫构造的,更是辉煌壮丽,造价非凡, 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你家的浓缩精华版, 收你每人每天一千两,已经算是友情价了, 要是换在你家,你的跟班们,有钱也未必有门路住上一住呢!” 宛转悠扬的调调,听得众人不自主地认同地点点头。 游方更是一种物超所值的感脚,奶奶的,老娘总算体验了一下皇室成员的居家生活了! 难得没被带歪大皇女:“......”本殿下的家才是皇宫,你这个做得再像,也是一个破落侯府,冒牌货啊懂不懂! 可是没人听到她内心的呐喊与无奈。 姜思遥倒是一番好意地劝她: “这位小姐,虽然你是住在皇宫里的, 但是侯爷舅母的昭阳侯府,可是前不久才第一次对外开放的, 你们是第一批住进来的人,其他人还没那个荣幸呢。” 小小的少年,即使知道了大皇女的身份很尊贵,但也没有太大的感觉。 对他而言,世界里,只有好人和一般人。 尊卑贫穷、职业贵贱,皆不在他思考的范围内。 听着他清脆且掷地有声的声音,遗扇和乐君弥不约而同对视一眼。 这孩子真是一个活宝啊! 乐君弥心底一叹,一丝遗憾钻进了心扉,其实,他最想寻儿过的,还是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吧! 大皇女一噎:你能安静地当一个美男子么? 栽在一个十二岁的小屁孩身上数次,真想挠墙! 张了张口,又不晓得想说些什么,大皇女只好默不作声,用眼神示意游方自己摆定此事,还不忘提醒她原先的承诺。 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就算果真没足够资金付生活费,游方尴尬地捋着头发,还是一脸笑嘻嘻地对着遗扇道: “侯爷,先前没给够钱让小梨儿出去置办衣裳,是小的错, 本以为边陲这边的衣裳价格没那么昂贵,却不料边陲也是富裕之地, 可想正是在侯爷的英明领导下,这边陲可是愈发蒸蒸日上,许是不久将来,便能与江南地区,一较高下了......” “油条还是游园,你先等等,不必如此推崇本侯,本侯向来知道自己棒棒哒,你只说,你是给钱还是不给?”遗扇微抬眼帘,直直看向她。 听着她气都不用喘就信手拈来的奉承之句,遗道君觉得自己输了,输在脸皮不够,那就只能实力来凑了! 游方汗颜:您倒是一点儿也不否认呢! 心底吐槽,嘴上说的还是很溜: “侯爷谦虚了,只是,小的此次出行,因走得急,银子备得不够, 而我家主子,又不大看重这黄白之物的, 因而,能否先赊上一赊,待小的回京,便立刻派人加急送还?” 游方虽然为人好色又无能,但是能在京中众人脱颖而出,成为大皇女的头号追随者,拍马屁的功夫自然是一流的。 这不,既讨好了遗侯爷,又能夸一夸她家大皇女,还能这么情真意切地表示自己家里有钱,先欠着也会尽快归还的愿望。 听者皆心情愉悦,眉头舒朗。 此时,诺一已经将脸上浓妆都化开了的小梨儿带了进来。 遭受到委屈多的小梨儿见着大皇女,马上急不可待地想往她怀里扑过去。 却不料,瞥见他那副青蓝交加的妆容后,大皇女连忙抬手阻止了他的动作,见鬼似地将他对着仍在努力游说中的游方推了过去。 没管巴巴看着她的小梨儿,脸上惊疑方定:“游方,以后他就还给你了,可别让她再往本殿下这边凑了!”太渗人了! 游方只好急急伸手将小梨儿拥住,痛苦地瞄了他脸上一把,又不着痕迹地转移视线,还得口上对着大皇女表达谢意。 待一切完成后,还转过头来一脸请求的看着遗扇。 乐寻几人顿时觉得,这中年老女人也没那么可无了。 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但这恶人有了更大的恶人这么一对比,就显得可爱多了。 尽管如此,遗扇还是没就这样放过她,喊上诺一将不久前乐君弥买下的东西搬了一部分进来。 诺一一撒手,便堆满了桌面。 遗扇歪着脑袋,感叹道: “那什么,你得理解,本侯爷养家不易啊!正君向来是视金钱如粪土的, 府里吃的用的、大大小小的开支都得靠本侯一人熬夜炼丹支撑着, 作为一个既是侯爷,又想修行的人,真是生活不易啊, 如此,你还是别赊账了吧,你再是保证,落不进本侯口袋的钱子儿,还是万万不可的!” 椅子上瞧得很欢欣的乐君弥霎时不开森了,望着道君侯爷就是一扬眉,似是说道:侯爷是在讽刺本君? 遗扇回以一灿烂笑容:正君真聪明,本侯其实想说你挥金如土来着,但为了在客人面前保留您的脸面,就只好委婉来了,不过,你听明白便好! 乐君弥:...... 而游方,则感觉自己在说的嘴巴都要起泡了,还是被十动然拒了。 怀里的小梨儿还在折腾,蹭的她衣裳都感觉到粘腻感,边上的大皇女还在催促她再加把劲儿。 还暗示她不接受卷铺盖离开这里。 游方无法,只能快言快语问道:“不知侯爷可有什么办法,能通融让我们留在侯府呢?” 看着她不断抽搐的脸,遗扇顿时挑眉,终于问出口了! 支着脑袋满意地看了俩人一眼,“哦?你们确定吗?没钱的人,那就只好以劳抵债了!” 大皇女、游方瞬间遗洛一愣,异口同声:“怎么一个说法?” “侯爷,要是有什么,尽管吩咐小的去做便可!”游方复又补充道。 至于她家大皇女,还是乖乖供起来歇着吧! 对游方的建议无动于衷。 遗道君笑得别有深意: “想必两位都知道,侯府和边陲皆为本侯有责任管理的地方, 都说身份越高、能力越强就责任越大, 既是如此,那便麻烦这位夫人在居住期间,负责打扫耦园吧, 放心,每日最慢两个时辰就能清理完毕的。” 瞧了瞧隔壁似是提着口气不敢落下的大皇女,继续道:“至于这位嘛,我想,建设大边陲这份工作十分适合你,每日到南北城任意一边参与劳动即可!” 大皇女都想逃跑回家了! 敢情她没犯错,最后还得落得和户部侍郎她二女儿一眼的悲催下场?! 她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二十三、岳母大人她棒打鸳鸯了吗 落日时分,天边橘红现。 侯府杏园,低檐青黛,内墙如玉,满园杏花香。 这个时节的杏花,正是由红转白时,中间一点艳红,四周一片莹白,既红又白的,花繁色丽,姿娇态艳,恰如抹上了动人胭脂的窈窕美人,端的是风情万种。 微风拂过,随风簌簌而下,刹那间,香气美艳满人间。 难得如此人间美景,可惜,却无人欣赏。 吹走掉落在手心的一瓣杏花,姜思遥气嘟嘟地推了推乐寻的手臂,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郁闷地戳了戳自己的小脸颊:“寻哥哥,你为何瞧着如此无精打采呢?坐在这儿多无趣啊!” 说着,还提起粉嫩的衣摆,在姿态苍劲的老杏树那漫天花雨下,乐陶陶地转了几圈,“你看,多么美的景色啊,我们一起去采集最美的杏花酿酒吧!” 侯爷舅母可是承诺了,只要是他们今儿在侯府里采到的花果蔬菜,一律都毫无例外地进他们的口袋的,过时不候啊! 有点担忧,寻哥哥这是为何看着这般惆怅呢? 乐寻恍惚回神,从他的小脑袋上捡走几枚杏花,理了理那有些凌乱的发丝,好笑道:“你这小人儿,你以为舅母真这么小气吗?只要我们开口,一整个春季,你爱摘多少便摘多少!” “啊?真的吗?”姜思遥顿时眼里惊喜乍现。 “你寻哥哥我还能忽悠你玩儿?” “太好啦!” 姜思遥立马双手一合,重重拍了几下,那高兴劲儿,瞧着真喜人。 兴奋过后,他不由继续追问,“那寻哥哥你之前为何那般神态呢?” 爹爹说过,老气横秋可不是一个花季少年该有的样子啊! 乐寻一怔,继而半点也没隐瞒,回答道: “我刚刚是有些想念我爹娘他们了,眨眼间,我出京也有一个多月了,以前每到这般时候,我的姐夫便会带着我到京里的杏林去赏杏花的......” 闻言,姜思遥也不由来的有些情绪低落,找不到安慰他的话,小脑袋分外没朝气地往地上垂着。 见着小人儿这般模样,乐寻叹了口气,握上他的小手,看着他道:“小遥,打起精神来,你可得陪我将这个春天的美景通通收入眼中呢!” 姜思遥狐疑地望了望他,歪着小脑袋,寻哥哥真的不伤心了吗? 扬起衣袍站了起来,勾着明朗的笑容:“我们走吧!都怪陶碧,要不是她今天一天儿都不见人影,否则我怎么会这么找不着乐子呢!” 他那带着埋怨的呢喃,瞬间让本来只顾着挑哪棵树的姜思遥眼睛一亮。 小脸染上得知真相的喜滋滋,忽而惊呼出声。 “呀!寻哥哥,想不到原来你竟是因为挂念陶姐姐,才如此低落的啊!” 边说还边绕着他挂着一副“原来如此”表情地转了几圈。 盯得乐寻是神情呆滞,头皮发麻。 这又是扯哪里去了? 就陶碧那个混蛋,值得自己惦记她? “小遥儿,说什么呢?大老远地喊你姐姐我!”矮墙上忽然冒出了一个青黑盯得头顶,然后便是红衣妖娆。 陶碧翻进杏园,飘飘然地在两人面前跳落,拍了拍沾上泥土的手,正写满疑惑地看着他们。 姜思遥小嘴一张,正想说些什么前便被隔壁的乐寻利落捂嘴了。 “没什么,就是说为什么你这么不讲诚信?明明你在你娘和舅母他们面前答应每日供我使唤的,今天就溜之大吉啦?”乐寻鄙视地瞧了她一眼。 陶碧走近他,立马反驳: “哟!乐寻你还计较上了?本小姐这是今天让我娘给捉壮丁, 为即将到来的京城人准备迎接仪式了,而且已经派人跟还侯爷说过了, 怎么?你是死撑面子在心里骂了本小姐一圈,也不愿开口打听打听?” 一副“你绝对是这样”的样子,看得某人一时无语。 瞧见他无法反驳,便将头往他耳边一凑,压着声音道:“还是,你心里担心惦念着我,却怕被我知晓呢?” “呀!”就着这一幕温(女干)情满满的画面,姜思遥低声喊了出来。 乐寻转头一看,抬脚就往陶碧脚上一踩,还狠狠地碾了几下。 口中气愤道:“念你的大头鬼!赶紧给我们摘顶好的杏花酿酒!” “得哩!” 杏花雨下,少年多姿。 站在杏园一角的遗扇,倚在墙上将杯中的陈年杏花酒一饮而尽,随后,甚是不羁地抬手将手里洁白的酒杯远远一扔。 “青春啊青春,你为何如此朦胧可爱呢!” 歪歪咧咧地抬脚往大门走去,刚刚走出杏园,便见着一人,眉间镌刻着山明水秀,玉带锦袍,长身而立。 太阳落山时,大地凉气已漫了起来,乐君弥轻轻拢了拢身上的银白春衫,薄唇随之挑出了一抹极为炫目的弧度。 “想不到侯爷竟如此有雅兴!” 遗扇步子一顿,轻轻赞叹:“如此美人美景,很难不令人敞开心扉!正君不也是被此吸引过来的吗?” 不想乐君弥摇头道:“非也,非也,君弥只是在想,若是寻儿将来配的是实权将军,倒也不错。” 从他那认真思索的脸上,便可得知正君他不是开玩笑的。 遗扇蓦地一噎,今天的正君大人依然很市侩! 瞧了瞧快要沉下去的天色,遗扇迈步继续走着,乐君弥自然抬脚跟上。 俩人身后的小厮都只是在后面远远吊着。 抬手将她肩上的娇嫩花瓣取下,放在手心上拢了拢,“不知道侯爷是否听过京里一首与杏花相关的小调?” “京里的?那肯定没听过!”步履不停,十分随意答道。 遗侯爷对京城的一切都没得关注。 也没在意她不走心的答案,乐君弥径自出声咏道:“杏花苑,杏花雨,苑满花娇诱人留。少年郎,少年娘,郎思娘语哄儿溜......” “......正君这是被岳母大人棒打鸳鸯了?”原来如此! 道君侯爷眼皮子一垂,秒懂! 好一个老套狗血的爱情故事啊! !!! 乐君弥顿时瞪着她,唇瓣咬得很用力,拳头也握得紧紧的。 “侯爷,你岳母大人在我十岁时就已经魂归天外了!” 哪里来的不孝儿媳,自家爹娘摊上她是几生修来的啊! “......”遗扇脸上一僵,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就尴尬了! “那什么,亏得正君你没受过情伤,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呐!” “呵呵!侯爷您能闭嘴吗?出家之人,嘴巴应该是用来祈福超度的,不是用来诅咒别人的......” 晚霞潋滟,映得男子面如上等美玉般通润。 乐君弥不忍直视般转过脸去,真的拿她毫无办法! ------题外话------ 注:金玉皇朝里,男子喊妻主家的父母为婆母公爹,女子称夫郎爹娘作岳母岳父。 二十四、马背 【妹妹,你可欢喜?】 【妹妹......】 【可欢喜~~~】 背脊猛地将从床上一跃而起,含着笑意的宠溺男音似是余韵悠长,隐隐约约的仍在脑子里荡漾回旋,洋洋盈耳。 瞥见窗边坐着的袈裟男子,遗扇脑子一明,顿时拉着被子往后倒了回去。 绵长的经文浑厚纯净,汇入耳蜗。 看了床幔好一会儿,侧首盯着还念得起劲儿的人问道:“几时了?” 乐君弥并无即可回答,只不紧不慢地将接下来的小篇章念完,方放下手上的佛珠。 “快到申时了,侯爷可是梦魇了?” 由于云若观里的丹药在交流会尚未到来,便在日前销售一空,观里的小道童便再次发来催货的噩耗,遗道君昨晚依旧在加班加点炼丹,这不,午饭后便小憩了一会儿。 按往常而言,遗侯爷的午觉睡得格外香甜,非申时三刻不会醒来。 然而,今日却醒来的如此突然,让人有些不明所以。 观她起来时如此动作,乐君弥便有了如上的猜测。 “哦,那个傻丫如今在何处?” 遗扇点点头,干脆从床上爬起来,打着赤脚,披衣下床,目光涣散地看着他。 乐君弥稍一凝眉,眼中似有不解,“这,君弥倒是不清楚。” 瞧她这穿衣套鞋,一副急切的样子,他便更奇怪了。 “侯爷这是找大皇女有急事?” 遗扇穿戴好,拿上放置一旁的拂尘,胡乱地点了点头,便火急火燎地往外奔去了。 在她即将踏出房门时,乐君弥又问出了声:“侯爷可是和大皇女有甚渊源?看侯爷仿佛挺关心她的。” 此话一出,一脚踩在地上的遗扇不由后背一僵,小跑的动作也瞬时慢了起来。 拂尘一转,回过头意外地朝他一扬眉,轻笑道:“正君甚是聪敏。” 须臾间,人便消失在室内了。 竟真的如此? 乐君弥抿唇,左手下意识地转动着佛珠,右手的五指轻轻扣了扣桌面,一副高深莫测的神色。 “难怪......” 遗扇踏出门,日光早已当头高挂,正在不远处守着的无霜见到她便立马走了过来,也带来了她想知道的消息。 得知大皇女此时正在北城的田地里“忙活”着,遗扇心里有些好笑,见人也就笑得跟一个宽厚的长辈一般。 走至小花园,恰好见着了正提着小铲子在一侧花田围作一堆的乐寻三人,几个人正半蹲着,几株带着泥土的大花美人菊置于脚旁,手上的小铲子晃来晃去,瞧着这么拿也不是,那么拿也不是,一时间毫无头绪。 陶碧见遗扇带着无霜走了过来,顿时黑眸一动,像有了主心骨一样。 仰着脑袋瓜子,“侯爷,您来了呀?能教教我们如何栽花吗?” 遗扇面上带笑,走路带风,迈步过去,伸手就将几个小的一步一提给提溜起来了。 “种什么花呢?赶紧收拾收拾,本侯带你们去动动真家伙!” 三人目露惊讶,陶碧笑呵呵问道:“不知您所说的真家伙是?” “我们府里有个倒霉的家伙,没钱生活,得用劳动抵债,我们这就去监督监督她,顺便来一次田野劳作,如何?” 话落,几人恍然,脸上都不免带上看热闹般的容色,“自然是好极啦!” “某人自诩风流俏女郎,真不知见着大伙去‘探望’她,会有何想法!”陶碧嗤笑一声,皇家子弟就是麻烦鬼,大的一到他们边陲就差点儿惹事,小的还没来便弄得人心惶惶,准备这个防止那个的,就怕哪里落了礼数。 至于京城那边说什么一切从简、带代表团低调体察民情的? 不好意思,君不见军营里早已草木皆兵,唯恐身娇玉贵的俩人在边陲遇着什么险情! “走吧,她在这也作威作福惯了,得让咱去威风一把了!”遗扇半点儿也没为大皇女的神憎鬼厌程度有一丝儿担忧。 反正不作不die,何苦她总日try! 因着时间也不早了,几人便决定骑马出行。 在边陲,老少男女,马背上的功夫都是可以看得过去的,至于长在京城的乐寻? 便由姜思遥自荐带着,小公子虽说出自文人世家,但对于舞刀弄枪却再喜爱不过了,打小便磨着父亲请了师傅来习武。 一行几人也没多做整理,在侍卫牵马出门时,便摩拳擦掌纷纷准备上马了。 马背上的遗扇将手中拂尘格外不拘一格地往腰间一放,马鞭一扬边对着大伙道:“都准备好了吗?” 马上几人立马兴奋地嗷嗷应了一声。 真是一群可爱的小家伙! 正欲拍马而走,一只修长白皙的玉手瞬间便搭上了她拉着缰绳的手。 贴着她的手心触感很好,带着些别样的温热。 “侯爷是去往北城吧?正好君弥先前答应过北城的一户农家,要在教庆之前到他们家进行一次祈福,如此,便有劳侯爷了!” 嘴边噙着一丝温柔的男子正独独地映入她一人的身影,仿佛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前只看到她一人。 打住! 遗扇敛去满脑门黑线,抬眼看他:“正君不是风寒未愈?” “君弥没侯爷想的那般娇弱,且已经加入边陲多年了,小小的春风,挡不住君弥的。”男子目光灼灼,有别于平时的文静外表。 她还没点头答应,一边的陶碧就已经起哄上了,“正君真不失林下之风!侯爷您就答应吧!” “对啊对啊,侯爷舅母,你就带上正君舅舅吧,他这般娴雅飘逸,您舍得拒绝吗?”姜思遥顷刻加入起哄大军。 他背后的乐寻倒什么也没说,但那请求的小眼神已经出卖了他。 “真拿你们没办法!” 遗扇重重一叹,反手就将期待望着她的男子往后边一提,人便顺利在她背后稳坐着了。 “谢过侯爷了。”声音低沉又富有磁性。 乐君弥十分自然地紧挨着她的背,吐出的气息令人心痒痒的。 “侯爷的拂尘便由君弥代管吧!”话毕,便直接抽去了她腰间的拂尘,将拂尘放进他拿来的小包袱中,随后,双手紧紧抱着她的腰。 亲呢的样子瞧得单身狗的小辈们一脸脸色通红。 侯爷夫妻秀恩爱也太不分场合了吧! 春光嚷嚷,几匹马悠悠流转在闹市间,一出主城区,便马蹄扬尘,只留下几道疾风般的小影。 马背上,春风拂面,春景茫茫。 乐君弥含笑看着肆意踏马的遗扇,目光有着自己也没发现的专注。 倒是瞧得某人脖子一僵,“我说正君大人,本侯有那么好看么?”要你目不转睛看着? “甚是好看!”男子的墨发随风倾泻,一身从容风雅,灰色的袈裟仍不掩其风华。 我曾见过世上最尊贵无匹的女子,交过最多才博学的男子,却无一人,能像你这般,初见时惊艳,于细水流长中,留下他人鞭长莫及的身姿。 二十五、栽秧还是栽人 边陲的北城区,有着异于繁华主城区的别致风光。 不是世人眼里的极致荒凉与干旱,而是以灰青色的低矮山峰为主色调,大地铺设的是时不时冒出翠绿苗芽的褐黄色土壤,遥遥看去,还开辟有交错在田间盛满水的小沟,正迎着午阳荡漾着金光,这一青一黄一金交替间,焕发着别样的生机。 放目眺望,太阳那边,延绵不断的青山一字排开,而这方的田地里,无数农家人正一家大小一起上阵。 一家之主的女子,包着头巾的男子,手里利落分着苗子的老人,以及在田野小路边戏耍野趣的孩子们,忙碌又温馨! 几人掠过风尘踏进北城,勒住马缰绳,见着的,便是如此景象。 神色恍惚,一脸震惊地齐齐下了马,目光仍无偏移那方土地半分。 瞅着忙活在田野间,仍带着轻松神色的人们,咋舌片刻。 说好的衣衫褴褛、满脸愁苦呢? 无论是打小长在边陲的姜思遥,还是来了边陲有些年头的乐君弥和陶碧,亦或是来自京城的乐寻,瞧到的却是这样一番格外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色。 “侯爷,这边陲也能种植水稻?”乐君弥看着遗扇满目讶异,据他所知,边陲虽然没外人猜测的那般贫瘠骇人,但这农业也没进展到如今的水平的。 被问的人只笑笑不言,从他的手里接过包袱,掏出雪白的拂尘弹了弹,手腕一翻,便姿态闲适地跨在臂弯上了。 小嘚瑟不言而喻! 一旁的无霜已经扬起与有荣焉的笑容,不遗余力地夸起她家主子来了。 “主君有所不知,自五年前起, 主子便联合其他经验丰富的农把式和农耕大能, 极力致力于改善咱边陲的农耕状况, 上至种子培育,下到土壤改良,都费尽心思,事事参与其中, 直至三年前,最终收获了属于咱边陲的第一批本土水稻。” 将所有不可能变为可能,甚至化腐朽为神奇,倒成了追随者们对于昭阳侯的定义标签。 即使边陲百姓并不知晓他们所有的得益来源于何人,但仅是昭阳侯自继承爵位后,明明暗暗助力了无数利民条例的诞生,便已收获了无数子民敬重的目光。 嫁入边陲后却从未游走过乡间的乐君弥,更为愕然了。 “倒没想过,侯爷的兴趣竟如此广泛?那想必,南城种植防风带的出现,也有侯爷的功劳吧?” 其实不难猜,他少年时期,翻阅书籍,以及在府里长者嘴里那印象中的边陲,远不及现在亲眼所看到的生机勃勃。 沙飞土裂中,却硬生生开辟出一方水田来。 这位,想必拥有不世之功吧! 从炼丹睡觉,揍人凑热闹,再到如今农耕水利的改善,便没有她不擅长的。 衣料上乘的一行人刚走近田埂,几个本在田埂上打闹着的小孩儿睁大天真的浑圆眼睛,好奇地围了过来。 小脑袋凑做一团,小嘴张张合合,稚气的童言童语瞬间涌入几人耳际。 “又有人来啦!” “是不是又像那个姐姐一样呢?” “哇,娘说这可不好......” 遗扇施施然走了过去,弯腰抱起一个穿着浅褐色对襟短衫的小男孩在手里颠了颠,顿时逗得孩子乐不可支的。 一手捏了捏他还算有肉的小脸颊,“小宝宝,你们说的姐姐在哪里呀?” 小男孩嘟着嘴巴抬眼看了她半晌,又低下头,这样的动作重重复复了好几遍,最终在小伙伴们鼓励的眼光下开了声。 一根短胖的小嫩指朝某处一指,“在那里!” 视线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只看到那块水田边围着最多的小孩,嬉笑声、鼓掌声隐约可闻。 这么热闹?不会是那丫头又闹出什么乐子了吧? “谢谢你啊。”说着,再戳了一把就欲将他放下地,却不料小孩子小手紧紧拽着她的道袍,迟迟不想下来。 晃着小脑袋道:“要抱抱!” 道君侯爷一时愣着了,这宝贝太自来熟了吧? 见此,众人心下一乐,这就叫“请神容易送神难”啰! 遗侯爷是该领略领略小娃娃的威力了。 最后,遗扇只能抱着小脑袋枕着她肩膀咧嘴说着话的小奶娃,身后跟着一溜儿小娃子,在耕作中无数人的注目之下,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可怜的大皇女劳动之处。 许是见到了一行人的到来,这几天除了嘴上牢骚,又时常爱躲懒之外,已慢慢习惯了每日不是下田栽秧,便是田间拔草的大皇女,立马甩袖不干啦! 气呼呼地将手中的污泥狠狠甩了甩,便抬起腿往田埂走了过来,也许人一生气便有些忘情,那泥土将她的脚紧紧吸住,主人却不在意还要往前走,最终在水田里栽了个大跟头。 那点点淤泥一刹那便在她为数不多的浅黄衣袍上强势开了花,溅了一身泥。 微红着眼瞪着岸上众人,以及一众正拍手喊好的无知小儿们,大皇女顷刻恼羞成怒:“你满意了吗?都怪你,让本...小姐如此丢人!” 夹裹着浓浓不满的话语朝遗扇浇来。 遗扇放下小孩儿,淡淡看着她:“哦,不满意,你这是栽秧还是栽人呢?人家珍贵的秧苗可别给你霍霍了!” 话虽是这样说,遗道君洁净的手却很实诚,半点也没犹豫地递给了她,一个用力就将她拉了起来,并不介意被她刻意沾上污迹的洁白衣袖。 轻哂一笑:“可解气了?” “反正都怪你,要不是你这么吝啬,怎么会让本小姐受此委屈!” 大皇女接过无霜递来的帕子,立马将手脚擦了个干净,对于那身脏衣服,倒是没太在乎了。 遗扇暗自点头,也算有长进了,总算不太造作了! 没管她继续念念叨叨的样子,遗扇侧头看向三位年轻人,一一打量他们,指着大皇女道:“瞧见没,这就是真家伙,还敢吗?” 陶碧三人顿时面面相觑。 起初事不关己看得好悠然,如今却仿佛看到了不久将来自己的下场,立马有些赫赫然了。 “这又有何难!既然她能做到的,我们自然也是能做到的!”最小的姜思遥拍着胸口发话了。 听了他的话,乐寻和陶碧郁卒了。 小遥儿哪里来的自信呢! “加油,你们绝对可以的!还有,傻丫今儿的任务还没完成吧?正好就教教他们呗!” 大皇女:求一下自己现在还没个正经儿名儿的心理阴影面积! 遗扇递给几人一个“你们好好努力”的眼神儿,便再次抱上一直贴着她腿边站着的小男孩,带着还有要事在身的乐君弥抽身离去了。 道君侯爷极为满足地眯眯桃花眼:春天来了,该是播种希望的时候了! 二十六、农家 在小男孩的指路下,两人越过阡陌交错的田野,沿着田间小道,兜兜转转往请求祈福的农户人家走去。 一路上栽种的都是低矮的果木,草丛处开满了金玉之色的小野菊,在春风的吹拂下盈盈而立,欣欣向荣。 虽无主城内桃花梨花的娇艳贵态,但旺盛的生命力却别有一番滋味。 应小男孩使劲儿拽衣袍,采花回去给爹爹使用的要求,遗道君只能走一会儿,便停一会儿,好摘下开得最好看的野菊放入他的囊中,满足他的要求。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小男孩不过五岁左右,便已经如此懂事了,要不是遗扇板着脸拒绝他一昧贪多却不考虑自己是否拿的下的行为,他还依旧充满干劲儿地努力往怀里塞。 到达目的地后,遗道君好笑地挥着爪子跟抱了满怀菊花,正一步三回头对着他们咧开嘴巴的小男孩道别。 看她对小男孩那与众不同的宠溺与千依百顺,显然是内心喜欢极了。 乐君弥瞅了遗扇一眼,眉弯成月牙状,“侯爷如此喜爱别人家的孩子,君弥自是乐意早日为侯爷诞下子嗣的。” 遗扇睨了他一眼,对他说:“本道君以为,正君此生都不会诞下一个姓遗的孩子。” 只要是姓遗的,别管什么正统、偏远血脉。 怎么就这么喜欢跟她过不去呢,明明两人都知道是不可能的事,偏偏借此来打趣她。 乐君弥浅笑着的俊脸微微一僵,随后极快地缓了过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摇头一哂,“我看是侯爷并不喜欢君弥家的孩子吧,就算是对待素未谋面,且有些娇气的大皇女,也比对寻儿来的热情,或许是因着血缘关系,我们大家都十分护短?” 遗扇挑了挑眉:“......” 开什么玩笑?按道理来说,乐寻才是她这世的大金主,难道她要“巴结”的不也该是他? 她默了默,嘟囔道,“反正你我都不愿都是真的,就这样吧,这就没必要深入讨论了。” 乐君弥笑了一下。 小小的农家院此时从竹栅栏做的门处探出了一个脑袋瓜子,来人见到二人瞬间惊喜万分,急急忙忙迎了过来,对着乐君弥招呼道:“大师可是来了?快往里边请!您二位一路辛苦了!” 复又回头朝屋里边喊道:“她娘,快出来!菩提寺的大师来了!” 见她如此劳师动众地忙活着,乐君弥忙客气劝说推拒了好一会,然而无果。 声音洪亮的男人甚至十分体贴地细细问了遗扇一番,俨然将她当做了祈福一环的助手或者和乐君弥有关的重要人物。 即使事实如此,遗扇也被他的热情折腾了一番。 小院子外一溜烟儿地跑出了几个小萝卜头、中年女子和两位老人,都是笑容满面,尊敬万分地看着两人的。 见这,遗扇一脸笑嘻嘻地咬着牙对着和农家人寒暄中的乐君弥道:“正君可谓是德高望重呐!为妻甚是佩服。” 想不到乐君弥一个半吊子带发修行的兼职和尚,在民间内竟有了如此名气! 与老人家毫无架子的点头致意中的正君大人抽空回了她的问题,笑得一派温文尔雅:“要是君弥此刻告诉大家,侯爷的真实身份,您受到的瞩目,绝对会比我高得多!” 男子站在一众普通布衣人群中,灰色的袈裟甚至不及他人明丽,却自有一种翩翩贵公子的风度,可惜,说的话并没让人感到美妙。 这皮笑肉不笑的!正君这是锻炼的炉火纯青啊。 一众人相请着往屋里走去。 走至院子里,一张铺着有八九成新的黄色法布的桌子已端端正正地朝大门摆着,桌上供有农家各色特色瓜果,桃子、杏儿、李子相继装盘里,还盛着瓜子、炒米饼,最前端留着宽阔的空位。 乐君弥跟农家夫郎告知一声后,便将包袱里的香烛都取了出来,找好位置端正放着,还掏出了府里大厨特制的糕点。 所有人皆飞快地正了正神色,就连小孩子也在大人的教导下,再是不解好奇也乖乖闭嘴,站一旁静静含着期待看着。 作为事不关己的人员,道君侯爷自然也安静地陪主人家站着,每每有打量的视线落在身上时,便高深莫测一笑。 瞅得众人立马如惊弓之鸟般转移了视线。 祈祷桌子前的乐君弥,点上香烛后便无其他非常具有仪式感的动作,只旋身往地上农家版的蒲团上一坐,一手放在胸前,一手佛珠转动,双目一阖,嘴上充满了奥秘感的经文便缓缓流出。 如潺潺流水般悦耳动听,如春风般温润,如夏阳般暖和,如冰雪般通透。 整个简单又庄重的祈福仪式持续了将近大半个时辰,乐君弥也不间歇地念了许久许久。 这坐姿一动不动的,看得遗扇也有些同情他的敬业了。 遂,遗道君颇有些世外高人模样地扬了扬拂尘,扬起橙边的白色道袍一角,行如风般朝着乐君弥而去了,瞧着真有几分仙风道骨。 在她一手扶持下从容起身的风华男子,便十分有效率地对着农家人颔首告别了,婉拒了农家人塞来的银子,还留下了带来精致的糕点。 颇有些出家人视黄白之物于无物的风范。 那户农家人一家子站在院门口目送了两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直至中年男子夫妻将他们送至拐弯处,才恋恋不舍地回去了。 “农家夫妻白头伴儿。”乐君弥目视前方,轻轻一叹。 也许家境清贫,倒省了其他没必要的哀愁。 遗扇紧随他身旁,听罢,瞥了他隽秀的侧脸:“贫贱夫妻百事哀,富有富愁,穷有穷忧,但是否能牵手到老,这跟财富身份其实干系不大,关键看人品!” 男女一方一旦处于弱势,便会引发无数忧虑,特别是感情上的。 乐君弥沉默片刻,“侯爷说的不错,我到时忘了,你我皆凡人,凡人便会有烦心事儿......” 所以,倒不如享受如今的生活,何必过滤呢。 两人回到田野时,余阳正在作猛烈的挣扎,天际一片霞红万丈。 此时在田埂一大树下,除了脸颊勉强算得上清晰的几人,正不顾形象地喘着粗气,皆歪在草垛上坐着,衣衫遍布泥泞,整个人像在泥塘里打捞出来般,实在是狼狈不堪。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 生活小惊喜不断,有了他人的乐子,便堪比乐园啦! 二十七、教庆 农历四月初一,天朗气清,烟霞桃花艳,宜出行、祭祀、安香、斋醮。 此时,京城内,以取才选士、注入新鲜官场血脉为宗旨,三年一度的科举殿试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而距离举国闻名的三教九流交流会的开办,也仅仅只有十余日了。 每年四月初一,便是边陲之地道佛二教文化的教庆日,即道佛二教对外开放、为民祈福祭祀的隆重日子。 而每逢此日,不论刮风下雨,或是气候明媚,三教人员皆会提前返回修行之地,协助所在地的同行们共同举行教中的祭祀庆典。 作为蓬莱山云若观一观之主的遗扇道君,以及身为菩提寺俗家弟子的乐君弥,亦会于此日重返山上。 朝阳一缕刚刚爬上天际时,清露未退,遗扇便十分顺溜地自个儿爬起床了,全然没了平日那起床困难户的作态。 都说是做一行爱一行,乐君弥此时早已完成了每日的佛门早课,相比于只热爱炼丹与穿着道袍甩着拂尘装帅的遗道君来说,正君大人素来是诚心敬业多了。 乐君弥今天穿了一身崭新的灰白僧袍,僧袍上披着一袭绣着方正金纹的朱红色袈裟,灰白清冷,朱红内敛又热烈,无须一身白,已然出尘飘逸,隐隐有方外之风。 额头光洁,两鬓黑发一丝不苟地往后梳起,在发旋处盘成了高耸的发髻,被一根碧玉色的精致发簪稳稳固定,散落在身后的墨发亦是纹丝不乱的。 两颊边的发丝盘了起来,俊美如俦的脸上没有了黑发的修饰,愈发的明净通透。 略感诧异地定定看了他好半晌,遗扇差点都拍手称绝了,连衣裳都还没换,就朝他欢快地吹起了口哨。 “正君没真正剃头出家真是明智之举,否则真是让世人失了大饱眼福的机会呢!” 遗扇看得一阵眼热,果然高颜值的自己周遭的都是拥有神颜的人啊! 不过,据说自家这位在京城也只排行第三,也不知前两位又是何等风华绝代?不过,千万别是金玉皇朝那种娇滴滴贵族男子的模样呀,那样正君大人就亏大了! 乐君弥权当是真心赞美,一大早的在教庆之日便得到他人肯定,心情未尝不会有些欢快,因而回她的是如花笑靥,而非怼人的话。 勾起新月般的弧度,张嘴道:“侯爷穿起道袍也是大气风华,可要和君弥一道出发?” 从菩提寺所在的无妄山到云若观所在的蓬莱山尚有些距离,但开始是同路的,俩人也能结伴一时。 许是颜狗得到了安慰,遗扇虽是不爱早起,但如今的心情也是不错的,眼睛闪闪利落道:“乐意之至!” “那侯爷,请更衣吧。”说着,便将身旁放置的一身簇新道袍递给了遗扇。 遗扇接了过来,当即便下了床幔,在里面换了起来。 待整装结束,遗扇满额黑线地走至乐君弥面前,指了指裙摆处显眼的浅黄,“正君,这就有些太不正式了吧?” 好好的,咋就又弄个荷包蛋上去呢?虽然尺寸比那天那个少了些许,但也忒醒目了吧!大伙远远的也还能瞧见的...... 乐君弥明亮的眼神貌似飞快地笼上了一层灰蒙,口中叹气道: “是君弥逾矩了,本想着今年的教庆乃侯爷的头等要事, 而侯爷往年的衣袍又过于单调及一成不变, 先不论今年从全国慕名而来的教众不计万千, 再有,今年不是公爹和婆母仙逝五年之期么? 君弥虽不曾有幸拜见,但也想借着这等时机,在侯爷备受子民推崇之日, 好告知二老,侯爷不论是家庭还是事业,都甚是顺利......” 这话半真半假,说得遗扇都十分惭愧了。 这几年来,除了清明时独自一人拜祭爹娘,就没怎么常去“探望”了,更别说乐君弥除了成婚时给二人的牌位敬了酒,就连清明节也被告知她已经完成扫墓了。 不是说她不孝,实则二人离世时,对于这个特立独行的女儿,也没多指望能成家立室或者伤心欲绝,只要她能安安心心过好日子就行。 当初就担心,她成了道士后终日炼那些传闻有丹毒的丹药,怕她一不小心就嗝屁啦,所以就死前特意叮嘱她,没事别去“打扰”他们,他们想好好过二人世界,实则是怕她也随着去了。 自然,遗扇是完全没get到这层意思的,因而,对于父母临终之前的叮咛,牢记在心的道君侯爷,为了保证那两人过得清静,就从未想过多带个人去拜祭他们。 但是,现在乐君弥这么一说,让她残忍拒绝,就是不知好歹了。 唉!看来这荷包蛋,还是得挂在身上的了! 格外礼貌体贴地对着他道了声谢,又想起了他话里深一层的一丝,“正君是说,你今天也会去云若观?”这来得及么? 乐君弥甚是肯定地颔首道:“侯爷说的没错,君弥结束听禅便会先行离开前往蓬莱山,你不必担心,寻儿和思远自会随我一同前往。” 行吧,他既然已经有了全盘计划,她也懒得劝他什么。 于是二人极快地收拾好行头,便踏上旅程了。 由于道佛两教在这边陲之地常年行善积德,或进行募捐,或搭棚施粥,或免费为百姓进行祈福,边陲人无论世家子弟,或是平民百姓,都是心存好感的。 两人迈出侯府,便见着了姜思遥和陶碧早已等在马车里,正对着两人烂漫一笑。 遗扇将乐君弥扶上了马车,便径自上了马,到了过了闹市的一个分岔口,遗扇便骑着马与马车众人分开了,身后只跟着诺一以及当初前去迎她回府的几个女侍卫。 侍卫马上那鼓鼓的包袱,自是遗道君这些时日再次加班加点的成果。 * 乐君弥一行的马车总算赶在了百姓们启程之前便顺利到达山下,上山途中,仍不乏从外地早早赶来的信众,大家看见乐君弥都是满脸尊敬地施了佛家之礼的。 瞧着乐正君又停下给人回礼,沿途总走走停停的,陶碧嘴角一撇,悄悄对着乐寻说: “要不是你偏要来菩提寺,我就打算去蓬莱山瞧上一瞧的, 虽然我娘不许我们过度参合在道佛两教中,但是, 蓬莱山啊,听说自从你舅母‘占山成道’后,平日就鲜少对外开放了, 除了买丹药的人或是教庆之类的能上去看看,就如我,就从未见识过的。” 越说就越来越懊悔,自己怎么就不趁着自家老娘今儿特别忙,没空管她之际去见识见识呢,虽然不能太亲近昭阳侯,但是爬山也总可以了吧! 瞅她那懊恼的模样,乐寻抿唇一笑:“你烦恼什么,刚刚你去石头旁边拔草时,舅舅已经告知我们了,一会儿结束,我们便会去往云若观!” “那真的太棒啦!” 陶碧惊喜乍现,立马拍拍脸颊,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二十八、神往 无妄山,菩提寺。 菩提寺是一间大寺庙,不管是从宫殿楼宇规模或是人员数量来说,在这金玉皇朝也是可以排上前列的,香火极为鼎盛,和尚以及俗家僧人甚多,再加上早早便前来参加庆典的信徒,很快就挤满了寺里。 因此,佛家的教庆在乐君弥他们到达后的一盏茶,即辰时正便准时开始了,率先开始的,便是安香仪式,由寺庙住持领着寺里和尚,再到俗家弟子,在百姓们的围观下,肃整仪容宣告了庆典的开始。 正正一百五十名袈裟僧人,对着大殿中最为辉宏的金佛,一举一动俱是脱离尘世的向往尊崇,瞧得观礼之人不由升起一丝敬意。 每年四月初一,便是边陲之地道佛二教文化的教庆日,即道佛二教对外开放、为民祈福祭祀的隆重日子。 而每逢此日,不论刮风下雨,或是气候明媚,三教人员皆会提前返回修行之地,协助所在地的同行们共同举行教中的祭祀庆典。 作为蓬莱山云若观一观之主的遗扇道君,以及身为菩提寺俗家弟子的乐君弥,亦会于此日重返山上。 朝阳一缕刚刚爬上天际时,清露未退,遗扇便十分顺溜地自个儿爬起床了,全然没了平日那起床困难户的作态。 都说是做一行爱一行,乐君弥此时早已完成了每日的佛门早课,相比于只热爱炼丹与穿着道袍甩着拂尘装帅的遗道君来说,正君大人素来是诚心敬业多了。 乐君弥今天穿了一身崭新的灰白僧袍,僧袍上披着一袭绣着方正金纹的朱红色袈裟,灰白清冷,朱红内敛又热烈,无须一身白,已然出尘飘逸,隐隐有方外之风。 额头光洁,两鬓黑发一丝不苟地往后梳起,在发旋处盘成了高耸的发髻,被一根碧玉色的精致发簪稳稳固定,散落在身后的墨发亦是纹丝不乱的。 两颊边的发丝盘了起来,俊美如俦的脸上没有了黑发的修饰,愈发的明净通透。 略感诧异地定定看了他好半晌,遗扇差点都拍手称绝了,连衣裳都还没换,就朝他欢快地吹起了口哨。 “正君没真正剃头出家真是明智之举,否则真是让世人失了大饱眼福的机会呢!” 遗扇看得一阵眼热,果然高颜值的自己周遭的都是拥有神颜的人啊! 不过,据说自家这位在京城也只排行第三,也不知前两位又是何等风华绝代?不过,千万别是金玉皇朝那种娇滴滴贵族男子的模样呀,那样正君大人就亏大了! 乐君弥权当是真心赞美,一大早的在教庆之日便得到他人肯定,心情未尝不会有些欢快,因而回她的是如花笑靥,而非怼人的话。 勾起新月般的弧度,张嘴道:“侯爷穿起道袍也是大气风华,可要和君弥一道出发?” 从菩提寺所在的无妄山到云若观所在的蓬莱山尚有些距离,但开始是同路的,俩人也能结伴一时。 许是颜狗得到了安慰,遗扇虽是不爱早起,但如今的心情也是不错的,眼睛闪闪利落道:“乐意之至!” “那侯爷,请更衣吧。”说着,便将身旁放置的一身簇新道袍递给了遗扇。 遗扇接了过来,当即便下了床幔,在里面换了起来。 待整装结束,遗扇满额黑线地走至乐君弥面前,指了指裙摆处显眼的浅黄,“正君,这就有些太不正式了吧?” 好好的,咋就又弄个荷包蛋上去呢?虽然尺寸比那天那个少了些许,但也忒醒目了吧!大伙远远的也还能瞧见的...... 乐君弥明亮的眼神貌似飞快地笼上了一层灰蒙,口中叹气道: “是君弥逾矩了,本想着今年的教庆乃侯爷的头等要事, 而侯爷往年的衣袍又过于单调及一成不变, 先不论今年从全国慕名而来的教众不计万千, 再有,今年不是公爹和婆母仙逝五年之期么? 君弥虽不曾有幸拜见,但也想借着这等时机,在侯爷备受子民推崇之日, 好告知二老,侯爷不论是家庭还是事业,都甚是顺利......” 这话半真半假,说得遗扇都十分惭愧了。 这几年来,除了清明时独自一人拜祭爹娘,就没怎么常去“探望”了,更别说乐君弥除了成婚时给二人的牌位敬了酒,就连清明节也被告知她已经完成扫墓了。 不是说她不孝,实则二人离世时,对于这个特立独行的女儿,也没多指望能成家立室或者伤心欲绝,只要她能安安心心过好日子就行。 当初就担心,她成了道士后终日炼那些传闻有丹毒的丹药,怕她一不小心就嗝屁啦,所以就死前特意叮嘱她,没事别去“打扰”他们,他们想好好过二人世界,实则是怕她也随着去了。 自然,遗扇是完全没get到这层意思的,因而,对于父母临终之前的叮咛,牢记在心的道君侯爷,为了保证那两人过得清静,就从未想过多带个人去拜祭他们。 但是,现在乐君弥这么一说,让她残忍拒绝,就是不知好歹了。 唉!看来这荷包蛋,还是得挂在身上的了! 格外礼貌体贴地对着他道了声谢,又想起了他话里深一层的一丝,“正君是说,你今天也会去云若观?”这来得及么? 乐君弥甚是肯定地颔首道:“侯爷说的没错,君弥结束听禅便会先行离开前往蓬莱山,你不必担心,寻儿和思远自会随我一同前往。” 行吧,他既然已经有了全盘计划,她也懒得劝他什么。 于是二人极快地收拾好行头,便踏上旅程了。 由于道佛两教在这边陲之地常年行善积德,或进行募捐,或搭棚施粥,或免费为百姓进行祈福,边陲人无论世家子弟,或是平民百姓,都是心存好感的。 两人迈出侯府,便见着了姜思遥和陶碧早已等在马车里,正对着两人烂漫一笑。 遗扇将乐君弥扶上了马车,便径自上了马,到了过了闹市的一个分岔口,遗扇便骑着马与马车众人分开了,身后只跟着诺一以及当初前去迎她回府的几个女侍卫。 侍卫马上那鼓鼓的包袱,自是遗道君这些时日再次加班加点的成果。 * 乐君弥一行的马车总算赶在了百姓们启程之前便顺利到达山下,上山途中,仍不乏从外地早早赶来的信众,大家看见乐君弥都是满脸尊敬地施了佛家之礼的。 瞧着乐正君又停下给人回礼,沿途总走走停停的,陶碧嘴角一撇,悄悄对着乐寻说: “要不是你偏要来菩提寺,我就打算去蓬莱山瞧上一瞧的, 虽然我娘不许我们过度参合在道佛两教中,但是, 蓬莱山啊,听说自从你舅母‘占山成道’后,平日就鲜少对外开放了, 除了买丹药的人或是教庆之类的能上去看看,就如我,就从未见识过的。” 二十九、操心的小道童们 陶将军走后没多久,许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大门紧闭的云若观便探出了几个黑漆漆的脑袋瓜子,支着下巴,小狗似的朝这边探头探脑。 “看什么看呢?没看头!愣着干嘛?小绿豆,赶紧过来搬货回去啰!” 正在缩着头瞪大眼睛往这边好奇观望着的,正是云若观里“豆”字辈一溜烟儿的小道童。 遗扇简直要被对这些小家伙气笑了,你说他们吧,趋吉避凶的本领强着呢,但凡事在观里察觉到一丁点危险风声,或是看到有什么对他们有威胁的女人,像陶将军那个体格的,准会拴紧大门,任她这个观主在外面怎么拍都不会理会。 但是呢,一旦自己出现,就会像狗鼻子那样灵光,按耐不住那点儿八卦心思通通跑来瞧热闹,真是一群儿活宝。 而小绿豆更是当中翘首。 她话音刚落,大红色的气派木门“吱吖”一声,便双双打开了,从里边鱼贯而出二十个年龄在十六岁左右的少年。 只见那些少年,无一不是生的眉清目秀,臂弯上挎着一根与毛色的拂尘,身着统一的白色精致道袍,只是细节上有所不同,每个人的衣袍滚边所用的彩色丝线皆是不一的,既整齐有方便他人辨认。 为首的少年领着众人排成两列,扬着拂尘对着遗扇便行了个拱手作揖礼。 脸上是坦然自信,半点儿都没有被抓包的羞涩。 “观主安好!”清澈通亮的声音齐声传来。 脸若初雪映朝霞的水一色青春男孩们,个个都挂着得体的笑容,自发往亭子里的石桌走去,两人一组便把包袱抬上了,也没那些娇弱气。 这些少年,都是遗扇这些年陆续意外救下的。 有人当初差点儿被家人卖进小倌馆,有人曾为街上乞儿,亦有人是当年全家被女皇从京城流放边陲的罪臣之后,他们都只是刚巧遇着了她。 与其他人不一样的是,更凭着幼年时那股什么都不怕就是怕饿的气儿,死活拉着某人不让走,要跟着她就算是为奴为婢也要在这边陲喝香的吃辣的,但有一点,就是不卖身。 然而,一进道观深似海,从此香辣是路人。 二十人是不愁吃穿了,但他们已经自行放弃了吃香喝辣,至多就是嗑嗑瓜子儿,练一练腿脚,聊聊八卦,顺便再吐槽一下自家观主。 “观主,您太久未曾上岗了,这些天许许多多慕名而来的道友们因此都只能败兴而归了,咱观里可是威名大减,顺带连累着这潜在的客户也少了许多。”小绿豆一见着她便立马大吐苦水。 可怜自己这个负责云若观财政大权的,真是白白错失了珍贵的敛财机会。 小绿豆被遗扇带到观里之前,便是落魄的商家少爷,正是因着家中父母早早仙逝,而与母亲同母异父的姨娘却趁此夺走了家中财产,还将他给撵了出来。 虽说那姨娘最终败光了所有钱财不说,还将自己给弄进了大牢,他是松了一口气,可惜生活压力也压到了年仅十岁的他,所幸遇到遗扇,才稀里糊涂地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道馆里的道童,成为了一位光荣的职业人员。 亏得这儿没有不能雇佣童工的条例,否则就算是遗扇也帮不了他。 所以,商户人家出身的小绿豆,即使名字改了,性子也变了,但也换不了他看重买卖的本质。 “小绿豆啊,你能先带着黄豆、红豆儿他们先一步回观里准备不? 这离咱们教庆就那么一个半时辰了,你就少念叨你的观主我了, 你家观主夫郎今儿也要来观礼呢!” 遗扇也知道他向来对自己是铁公鸡、资本家的态度,也没多计较他的没大没小,但就那么一点,完全受不了他鹦鹉学舌般的啰嗦劲儿。 “侯爷正君要来啦?” 果然,遗扇那话一出,小绿豆就立马言简意赅,会抓重点了。 众道童同时惊讶不已。 谁不知道乐君弥是小绿豆最为好奇的人呢,那可是受得了自家观主奇葩性子,让她不至于寂寞孤单冷的大恩人呐! “恩恩,”遗扇点点头,“所以,麻溜布置会场,行行好让你家观主我过一个清静无为的庆典前夕吧!” 道君侯爷十分无下限地对着一群都能当她儿子的小道童们拼命卖着萌,那眨巴着的大眼睛糊上了不容易的泪光。 好吧!看在观主如此识趣,把侯爷正君邀来观里,好让他们近距离接触的份儿上,就成全她这一次吧! “那观主在这教庆尚未开始的时间里,请约束好自己那无尽的活力!” 小绿豆叹了口气。 “切勿斗鸡撵狗,吓坏路人!”几人里最大的黄豆接力道。 遗扇乖巧点头。 “切勿沾花惹草,破坏在正君心中的形象!”蚕豆皱着好看的眉眼,放心不下。 “切勿以暴制暴,弄坏了一身完备的着装。”黑豆脸上浮着明显的担忧,实在担心爱揍人的这位一身狼狈地出现在信众面前。 ...... “切勿随地睡大觉,白白被蛇蛇咬了。”最小的红豆也凑上了一嘴。 直至二十位小年轻每个人都对着不省心的某人语重心长地嘱咐了一番,才抬着包裹转身回到观里。 而,瞧着云若观门虽打开,但已全无了小管家公们的身影时,心底一阵雀跃,点足便往后山飘去了。 这么个大好时光,不去补补觉简直是对不起自己! 云若观的后山是一片极为开阔的野菊花海,乳白色的小花、莺黄色的小花,或是紫白色的小花,徐徐展开,织就出了色彩缤纷、层次分明、赏心悦目的绵延花床。 扑鼻的香,入目的美。 遗扇在一旁驻足没几秒,便迫不及待地往花海中央飞身而去了,急迫得连隔壁的花间小道也懒得走了。 虚虚地打了个哈欠,便整个人轻松地躺在了三色交汇的花床上方,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美目隐去摄人的光华,如瀑墨发乖巧地散落在花瓣上,就这样安静的睡去了。 明明浑身的重量都交付给了身下的娇花,却愣是没压出半点儿痕迹,走近一瞅,仍能见着那怒放着的清丽花儿。 若是有人因此而惊讶尖叫出声,“豆”字辈的小道童们肯定异常淡定地送人一个白眼儿。 这算什么?他们还见到这牛哄哄的观主躺人家刑罚的恐怖针床上睡得一脸香甜的呢! 这武力值真是够了!连睡把觉都能整个五花八门的。 三十、台上台下 娇艳多姿的花朵迎风舒展,碧绿青翠的树枝偶有演奏出充满春天生机的颂春曲,一踏进这个后山,便令人心旷神怡,真是清爽宜人。 他仰头感受着漫天清新自然的气息,而后渐渐稳定被冲击的心神,继而用着那双墨眸细细欣赏着那无一不漂亮的景色,这是随意那么一瞥,目光却忽然在某一处凝焦了。 躺在花海中安然睡去的女子怎么看也是神闲气定的。 青年心中一紧,既震惊又心中欢喜。 虽然确定今天必定会相见,但却没想到竟有如此提前又独属二人的时光。 终于还是抵不住心头的期待,身姿优雅地拖着那袭新做的浅绿色绣柳条的广袖长袍,扶月精致的小脸上染上一抹绯红,缓缓地、轻轻地踏上那条通往女子所在之处的繁花小道。 一步又一步,近了,又近了,终于到了。此时,他格外清楚地听见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 每走一步,都像是漫步在云端上,踩踏在美丽的花瓣上,美好得如梦似幻。 他终于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稳稳停住步子,似是发现自己为她身上带来了一丝阴影,便轻笑着挪开脚步。 不言也不语,不靠近也不后退,只静静的,如现世安好地将温和的目光全部倾注在毫无所觉的女子脸上。 过了不知多久,他慢慢瞧见了女子那姿态优雅妩媚、薄如蝉翼的眼睫轻轻一颤,如羽毛般扫过他的心田,那双让人迷醉、微波粼粼的深邃桃花眼,终于再次照亮了一方世界。 天空开始呈现出它那诱人的天水蓝,缕缕光芒穿过如纱般轻盈的白雾,懒洋洋又异常坚定地照射在土地上。 唔,天气应该很好! 遗扇伸手揉揉有些迷糊的眼睛,拂去残留的睡意,再顺带在内心赞美了给力的天气,方发现自己伸手可及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还是算得上熟人的人。 眼睛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微敛着的眼皮往上一抬,最后,视线定格在少年那张美得惊人的脸上。 “哟!” 遗扇淡定地朝扶月打了声招呼,没半死动弹的迹象。 “侯爷安好。”扶月倒礼数周全地对着她盈盈一拜。 沉默片刻,许是发现两人就这么上下对视的姿态太诡异了,遗扇便立马坐了起来,半侧着腰摆手道:“无须多礼,在这蓬莱山,本道君只是云若观的观主。” 闻言,扶月犹豫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垂眸道:“是!” “你也是来这找地方睡觉的?” 扶月沉默:“......”是什么给您的错觉? 好吧,那就不是了,并非爱周公的同道中人了。 遗道君暗自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太拼了,没得劳逸结合。 抬手舒展一下身体,看着这时辰也不早了,便走下花海,打算启程回观里了。 因着身后还跟这个说话的扶月,为了避免人家看到自己轻功卓绝而深陷自卑的乌云,道君侯爷便选择走路回去。 想想自己也是真有长辈范儿,对着小年轻还是很体贴的,身心健康都要兼顾,真是一绝世好阿姨啊! 扶月甚是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时间,即使两人不交谈,心里也觉得美的,第一次离救命恩人这么近呢。 两人走了一阵子,便在即将转入道观的小路上碰见了前来寻观主的黑豆。 看看懒洋洋的观主,再瞅瞅这位跟自己差不多大,却像个小媳妇似的听话地跟在观主身边的美貌男子。 黑豆不禁忧伤拧紧眉头,看向遗扇:“观主,您莫不是真被蚕豆说中了,沾花惹草去了?” 遗扇顿时横了他一眼,在瞥了一眼身后的扶月,咬牙道:“也不瞧瞧人家多小,那样我能下得了手?哦呸!是我难道会下手,不是,我能对着其他男子想入非非么!” 偶买噶!越解释越怪异来着...... 瞅见蚕豆那愈发拧紧的眉,某人识趣不再作声了。 大手一挥:“赶紧的,回吧!” 三人遂不再探究该话题,一言不发地赶着路。 几人推门而入,另外十九“豆”正有条不紊地各司其职,道观正中央的法坛、侧边的乐器、以及祭祀水果、肉类什么的都已经摆放整齐了。 除了没有客人之外,什么都有了。 忙完活儿的少年们一瞧见遗扇后边跟着的扶月,立马就围了过来,还将原来的主人公道君侯爷给挤出了包围圈。 “这年头当一个老板真是不容易啊不容易!”扫了渐渐开始撩骚的少年们,遗扇不自主感叹道。 忽然感觉裤脚被人扯了几下:“观主,别伤心,只要我们不告诉正君,他便不会抛弃你的!” 呆萌的少年此刻正半躺在遗扇旁边的空地上,那张娃娃脸格外清晰。 遗扇戳了戳他的嫩脸,“小红豆你这孩子胡乱脑补什么呢?” 这人正是之前提醒遗扇千万别随地睡觉的的红豆,其实,他自己才是最爱找地方随意就睡过去的那个。 “可是,观主,那他又是谁呢?” 瞧着那边小绿豆开启了话痨模式,这边的红豆也不逞多让。 遗扇拍了拍他的头,“他是咱道观里的信众,扶月公子。” 小红豆狐疑地点了点头,“那为什么到现在才只有一位信众来呢?” “时间未到呗!”道君侯爷脸上一噎。 这么早让子民们来砸场子? 实际上,她的粉丝也海了去了好吧,要不是她强行限制人们只能在巳时后方能登山,百姓们早已蜂拥而至了。 与佛家教庆的以讲禅、问蝉、解禅为主要流程的开放模式不同,云若观的庆典祭祀更叫简单粗暴。 直接用黄历上的两个字形容,就是——斋醮,亦称法事,分为“斋法”和“醮法”,斋法内持,醮法外显,都是十分直观的华丽形式。 法事以祭告神灵,祈求消灾赐福为主要目的,以赞颂词章和祭祀音乐为基本内容。 祈福之人身穿精美的道袍,手持法器,当然,遗道君所用的便是那拂尘,吟唱着古老而缥缈悠扬的曲调,配以烛灯和音乐在坛场里踏着罡步,并设坛摆供,焚香、化符、念咒、上章、诵经、赞颂,一切流程细碎又神圣。 对此,道君侯爷只想说,生活就是需要满满的仪式感! 台上挥洒汗水只为祈求边陲更美好的自己,端的起台下所有百姓们满满崇拜的目光。 眼前看到的,仿佛便是那个舞姿曼妙,轻盈飘逸的自己。 想想这画面真是美美哒! ------题外话------ 专业术语摘自度娘,有不通透之处,望见谅! 三十一、以貌嫁人 泛着暖金色的阳光彻底穿透云层,以一己之力于瞬息间蒸发来了山间弥漫的白色雾气,仙气缭绕的景致亦随之渐渐消散于人前,云若观的迷妹迷弟们,正在此刻,一举踏上了云若观的地盘。 尽管只是抓到了仙家美景的尾巴,但也不阻众人对这神秘的蓬莱山的好奇与赞叹。 这方山头,可谓是泱泱人头,掎裳连袂,宾客如云,热火朝天。 那方山脚,一位骑着上等白马的蓝衣锦袍小姐正带着四位贴身侍从从一处飞奔而来。 “驭!”少女看起来不过十四、五,但那手御马的功夫却老成的很,从中便可窥见此人十分果断狠决。 少女立马勒紧缰绳,往四周一扫,再指挥着马在原地打了几转,身后的随从们早已跳下马随侍一旁。 放眼看去,沿着山路只见那葱绿的树林以及幽深朴素的石阶,上面却连人影都不见一个。 许是想到了什么,少女眼中飞过一丝轻蔑。 “啧!不是说今儿是什么教庆的吗?这儿真是冷清的可以啊!”嘴角冷冷的勾起,带着一分满意。 哼!什么昭阳侯,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 亏父亲在自己来边陲时,还特意嘱咐自己要礼待她。 而现在?就是一个怪异的女人罢了,还是没什么号召力的! 这不,偏要当什么道士,现在却信众也不多一个,嗤! 一人暗自揣度她的意思,便立马附和道:“可不是,白白让主子您赶了这么回路,却没想到是个不受欢迎的,倒是废了主子的一片苦心!”害得她们跑马也是跑得两股战战的。 少女赞赏地看了她一眼,阖上眼帘静默了半晌,复又从马上一跃而下。 随即便有侍从上前一步将马停放一边。 “山咱们还是要上的,听说姐姐这段时日可是受了昭阳侯那‘热情地招待’,如此,本小姐自是要向她表达一下谢意的。”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有趣的画面,少女十分愉悦地动了动眸子。 另一名受看重的侍从亦赶忙搭上一嘴:“咱小姐向来是上孝父母,下敬兄弟姐妹的,也希望府里的另一位知道后,能体察体察小姐您的一番好意,别总是可以针对您。” 蓝衣少女半眯着眼扬了扬一摆,瞥了四名侍从道:“行啦!什么话该说自己掂量一下,要是见着姐姐后,你们还是如此,就别怪本小姐不帮亲不帮理了!” “是是是,望小姐原谅自个儿!” “嗯。”少女抬起眼眸,再次望了望仿佛通向云端深处多的阶梯,一声令下,“走吧!” 一行人沿路而上,愣是没见着一个人,只是越是随着接近山顶,那乐器声、喝彩声、拍掌声便越发清晰入耳。 少女眉头一挑,敢情这办教庆祭祀还是举办宴会呢? 这边陲,先不说周遭破败荒凉,就连这儿的人,都是有些神神经经的,真是令人失望至极! 即便少女内心对此的不满逐渐加重,但也没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此刻的云若观完全是沸反盈天,人头乌乌,几人只瞧见了一堆的人头,就算踮起脚也看不清人群里的是什么,耳边却是杂乱纷繁。 见此,少女给了侍从们一个眼神,便率先退到门外不远处。 少女压低嗓子朝身后的几人分配道: “等一下去两个人找一下我那姐姐的身影,剩下的就给我好好突围开道, 再有,你们吩咐下去,找人先跟这里的驻军统领打声招呼,别声张, 等团队的人到了,再见上一面即可,如今,我们也住别处就行了!” 至于这别处指的是什么,作为贴身侍卫的她们,亦是早已知晓的。 “喏!”随意一摆手,几人便各就各位了。 有了两名长得高高大大,神情又从开始对着众人礼貌万分变得极为凶神恶煞的护卫开道,少女没费多久时间,便挤进了中心地带了。 离远瞧不见,但待几人走到如今的位置,那视觉上的冲击,不谓不大。 漫天的鼓声弦乐奏出神秘的道教古调,清雅又翩然的丝乐声浑然天成,五官美到极致,瞧不出年龄界限的女子正精准地踩着拍子,舞出了独特别致的禹步,神圣又发人深思。 面若桃李的女子,时而神色庄严,时而对着台下勾唇一笑,或静或动,高华天然,一手五指并拢放置胸前,一手极为有力地拂动玉色拂尘,一步一顿,一顿一态,在温度刚好的春光里扬着那一袭雪白又勾勒着精细丝线的简致道袍,叫人着迷。 少女一动不动地盯着台上的女人看,心中心绪浮动。 这个女人,不简单! 她的样貌,令人放松心神,但她那不拘常规的所作所为,却不由叫人深思其中细节,再结合父君的话,蓝衣少女的心不禁往上提了提。 微微敛眸,是时候好好想想,该将此人放在哪一个位置上了。 友还好,敌就......清润的眼眸似有一丝狠戾掠过。 此时,被遗道君那甚是装叉的优美舞姿所震撼的不止蓝衣少女,连平日与她相处最多的正君大人也无法幸免。 早就知晓某人的皮囊可谓是在这个皇朝里无多少人能与之匹敌的,但就着这高雅的动作,差点便让人忘了此人素来是如何不着调的。 乐寻直直地望着台上的遗扇,继而转向自家舅舅,张大嘴巴不掩惊讶,挠了挠小脑袋道:“舅舅,您当初也是因为被舅母那张脸所迷惑才要嫁给她的?” 神色中是挡不住的纠结。 神颜是神颜,但也藏不住那皮下的真性情。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算了,要是回京以后,家里人问舅母如何,但这美貌异常便能打发过去了吧? 不知为何,乐寻有些小心虚。 乐君弥笑了笑,环顾四周百姓那格外激动神往的模样,“长得好看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他倒是不屑掩饰,某人之前不是也说过吗,长得赏心悦目,总比丑不拉几好,有钱总比没钱好。 “嗷!”乐寻瞬间只觉有些心痛,想不到自家舅舅也和自己一样,免不了俗的“以貌嫁人”。 想当初,自己跟娘亲爹爹他们说,就算将来不得不接受相亲,那也一定要挑选一位漂亮女子,才愿意嫁给她为夫郎后,还狠狠地批了一顿。 如今好啦,连爹娘都宠爱的舅舅也是英雄所见略同的,这塘塞的理由,以后就不愁少啦! 乐寻小少爷顿时笑得眉飞色舞,为道君侯爷的祭祀舞鼓掌也鼓得“啪啪”直响。 在台上走得有些无聊的遗侯爷:......今天还是助人为乐的好道君? 三十二、那轮满月 道家圣曲早已换了又换,在即将日攀中天时,辛勤祈福了大半天的遗道君终于停下了手上脚下的动作。 只挂着一脸清凉的笑意,坐在道坛中央听着隔壁站着的小绿豆声线高昂地宣读出在本次教庆有幸拍卖到由观主所炼的高质丹药的得主名单。 “......再次恭喜咏月府的陈老爷!非常感谢大家百忙之中能抽空参与本观的教庆,云若观出品,必属精品,保证无毒物,无添加!往各位日后能再接再厉,多多支持!” 一番真情实意的发言过后,小绿豆带着其余十九“豆”,每个人手臂上挎着两个大篮子,里边放着由他们几人平日无聊时打发时间而炼制的蜜菊糖豆儿,十分大方地派给了与会者。 虽然离观主特意送给他们吃的那些,尚有一段距离,但保证药效不错的,就是口感差了些,感谢嗑瓜子儿嗑的有点儿多,导致上火的自己,才有了这如此适合男子用,又有明显药效的甜味丹药的问世! 大伙儿哪知道出自谁之手,反正本着有便宜不占就是傻子的道理,来者不拒,伸手就朝小道童们双手一摊,没半点儿矜持。 笑话!脸面是什么?能肯么? 厚着脸皮至少还有名观出品的优质丹药可以嗑! 一堆华衣男女在一群布衣百姓堆里毫无违和之感,都是拼命地往前凑,手直接一摊,瞧得推在几个角落里的人那叫一个目瞪口呆的。 时有类似“她已经拿过了”之类的话语飘进耳膜,真是让众人迎来了人生的深刻发问。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啥? 这个世界如此疯狂的吗?一颗小小的丹药便能让本来衣冠楚楚的人彻底地放飞自我啦? 反正蓝衣少女是极度怀疑及惊悚的。 而大皇女和游方两人,则是除了呆愣便是呆愣。 在瞅了瞅那失了主角的台上,那一溜烟不知道溜去哪儿的女人真是太邪乎了! 大皇女淡定地合上嘴巴,语重心长:“想来,本小姐也不是唯一一个受她深度伤害的人吧!”这不,这儿就有一大群了! 游方甚是赞同地点了点头,再想起当日在遗扇手上幸存至今的自己。 十分感谢自家老娘和她的正君养得自己如此纨绔不堪、胆小怕事,这才没作死地往某人跟前刷存在感。 再想想殿下说的那个户部侍郎的二女儿,立马偷偷在心给自己比了大拇指。 “走吧!”见着另一角落的乐寻他们慢慢往院里走去,大皇女顷刻决定带人跟上。 游方自是毫无异议,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脚步,眼里荡漾着如老母亲般的怜惜:“殿下,您今儿早早地往北城那边跑,不会就为了这庆典吧?” 可怜催的小殿下,天还黑漆漆地便迎着晨露给人干活去了。 真是活久见了!想想自己待会回去,还要扫地两个时辰,想想就颓废! “说什么呢!谁会为了这破庆典特意赶活儿呢!要不是我帮忙的那户人家,今儿也要参加不知道哪里的教庆,要提前开工,你以为本小姐会如此早起!” 大皇女立马对着她吹鼻子瞪眼的,仿佛十分怀疑她的智商似的。 “小姐恕罪,都是小的乱猜而已。” 游夫人摸着下巴,讪笑道。 不过,她可没忘了她们进来后便在一处瞧到的,今天打扮得十分齐整的一家子。 无声叹气,殿下就是口是心非。 “赶紧跟上,想什么呢,再磨磨唧唧的,前面的人都跑没影儿啦!”大皇女回过头朝她就是一吼,复又继续道:“对了,你记得提醒我问问那女人今儿穿得怎么就这么的怪异,好好的,在一身道袍上弄个烧饼上去做什么,没得破坏了气氛!” 乐君弥:......呵呵! 遗扇:......想象力也凑合! 游方遵命地点了点头。 话说这边,乐君弥带着几个小的,恰好堵上了意欲跑人的遗扇。 轻笑道:“侯爷,您为何走这么快呢?观里的信众们可还在为您的丹药争执不停呢!” 遗扇僵着身子转了回头,回他一笑: “正君别调侃我,这不是群情太汹涌了吧, 本侯只是担心在这个敌众我寡、人浪如潮的情况下, 会一不小心给咱们观里造成出入瘫痪,那才是平白在这大喜日子里添了晦气!” 原来是怕被人看热闹啊!乐君弥唇角轻颤。 “舅母您跳得真好!”虽然她并未参加过其他道观的庆典,但想来,也是能大概区分的! “怎么?都不想回府用午膳了吗?我今天可是累坏了,要吃好吃的才能开开心心!” 遗扇很是疑惑地打量并未抬脚走的几人,今儿真是稀奇了。 舒了一口气道:“怎么了?” 乐君弥往遗扇身边一凑,玉手一抬便拉住了那道身影,温声道:“当初侯爷问君弥,这天下人都爱吃白米饭,那君弥不喜欢和别人一样的,以后还吃不吃,君弥想现在告诉侯爷答案。” 遗扇缩了缩藏在袖口里的手指,眼珠子动了动:“那边说呗!”跟回府又有什么干系? 看出她的不解,乐君弥那丰润的手直接顺着她的衣袖话落,最后十分准确地落到她的手心上,并与她十指相握。 “答案便是,君弥依然会吃,只是,要吃这天下顶好的大米,”乐君弥饶有深意地看了遗扇一眼,“所以,府里的大米,我派人在今天就全都捐给了菩提寺,要换上新买的江南大米,但估摸着今儿商家都没有时间,还没存上货,要是侯爷此时便回府,恐怕吃不上一粒米呢。” 捐了? 没米?而且是一粒也不留给她! 额滴乖乖啊!那可是府里两年的存粮啊!这哪来的神仙公子啊! 遗扇瞬间觉得这个教庆真的亏大啦!真想原地捶胸顿足...... 欲哭无泪道:“正君啊,你咋就不能捐给云若观呢!你看看小绿豆、小红豆他们,还正值长身体的时候呢!”这败家少爷,真是咋就不会便宜自己人呢。 对此,乐君弥笑得更加清澈了。 “这个,自然是云若观有侯爷这位敛财童子,从来不愁资金的, 倒是君弥所在的菩提寺,大伙儿都不善世俗事, 在财政上难免会过得皱皱巴巴的, 而君弥又是门下弟子,自是该略尽绵薄之力, 如此,倒也算得上是一箭双雕了。” 遗扇痛心疾首地侧首,有些看不惯他那齐整洁白的牙齿,那圣洁之光堪比小天道那亮瞎狗眼“主角光环”了! 就在遗扇沉浸在悲伤长河时,大皇女主仆两人终于跟他们会合了。 呜呜呜!真是太不容易了,走着走着都有美貌男子前来示好,想不到这教庆还是另一大型相看现场呢! 游方立马给自家主子使了个眼色,大皇女瞬间明悟。 “昭阳侯啊,你今天跳得不错,只是这衣服上的......”大皇女话音未尽,但道君侯爷秒懂。 终于有乐子了! “哦,这是正君特意绣上的荷包蛋,是不是很形象生动,真实过人呢?”抬手就将衣摆似是炫耀地朝众人面前扬了扬。 大皇女睁大双眼:竟不是烧饼? 众人:...... 倒是乐寻十分错愕,“舅母,这是代表着舅舅名字的一轮满月呀,您到现在都不知道吗?”还荷包蛋...... 瞄了瞄浅笑嫣然的舅舅,舅舅这是几个意思呢? “啊......?”荷包蛋...啊呸,满月是乐君弥? 遗道君顿时风中凌乱了。 摸了摸怀里,好家伙,一颗不剩,这救心丹的丹药货存不足啦! 学着乐寻一样偷偷觑了觑某人,君子如月,莹莹如玉,盈盈动人。 这,到底几个意思!? 好吧,这回是嗑再多糖豆儿都拯救不了四十五度悲催的自己了...... 三十三、姐妹 山顶,云若观。 临近晌午,忽而又风起,烟雨迷雾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却衬得此方世界愈发清幽朦胧。 “殿殿殿......殿下!”颤抖的声音带着些不可思议的意味,游方直视前方某处几道身影,似是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再揉了一遍,还在!还笑得格外开怀,但她却活见鬼似的,急忙忙便拉扯着大皇女的衣袖,拼命示意她看过去。 “你干嘛呢!没见着下雨吗?要本......”淋雨不成? 她嘴里还没吐完的话,顿时戛然而止。 此时的雨虽不大,甚至可以说是细如发丝,但不知怎么的,大皇女并不想现在就下山回去了,恰逢绵绵春雨自山间飘起,便也就趁此打消了游方赶路回主城区的念头。 虽然这云若观爬得着实是累人了些,这饭菜也就将就,但胜在这儿人多,可以大伙聊聊天儿、打打嘴炮呗。 却不想隔壁这个一直吵着要回府扫地,拗不过她就被烦到同意了。 谁知道刚出了道观,空中就洒起了雨来了,俩人便只能就近到亭子里躲雨了。 雨幕中的人一步一步缓缓走近,就像慢慢揭开雨帘的面纱般。 旁边的游方更加紧张了,尖着嗓子凑到她耳边,“这不是二皇女吗!” 瞧见那人隐约可见那微翘的嘴角,大皇女眼里溢出一丝讽刺。 “可不是?真是我的好皇妹啊,当初我要率先离开代表团先行一步,还一副老好人样儿,在那群人面前既又游说了我,还表达了自己的担忧之情,啧啧,瞧这日子,现在也不一样提前来到这边陲了么!” 真是像极了她那父君,都是满肚子弯弯曲曲的人,就算长得再无害也一样! 大皇女撩起眼帘再看了面容逐渐清晰的人一眼。 哟,这狗腿子带的还真多呢! 游方保持沉默,不敢接话。 唉!皇家就是皇家,小小年纪便一话三转,轻易不得。 她此时都有点同情亲生父亲打小就不再的大皇女了,就算在外边再刚,面对她那同母异父的皇妹,还不一样都得收敛收敛。 这不,看到人来了,就算意见再大,还不是照样得等在原地。 那位还是段数很高的人,都不用出声,就能给人好板子尝的,只是精明得全然不像一个才年方十二的女孩。 游方在京里可没少吃她暗地里动动手指给的排头,这不,待人一走近,便马上恭敬行礼了,大气都不敢出的。 “长姐日安。”蓝衣翩跹的少女笑着免了游方的礼,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待她惊恐撇开视线后,方不慌不忙地和大皇女打招呼。 大皇女倒是习惯了她人前人后双面孔的模样,对于她背地里作势作威欺负她的人,自是十分不满。 “呵,你倒不用在我面前装傻卖乖,你我是什么样的人,彼此一清二楚,怎么,你负责带着一支队伍,这么快的脚程都到了吗?”本来不欲跟某人废话的,但又不耐烦跟她弄这些姐姐妹妹的。 在宫里免得热闹母皇才装装样子,如今?谁有那个时间陪她演戏呢! 从小到大,也不知道顶着这张温和的脸骗了多少人,留给她多多少少的气闷,她实在不想继续与她虚与蛇委了! 回答她的只是,二皇女那依然温情满满的面容,只是神色多了一丝复杂。 “长姐说的哪儿的话,小妹向来敬重长姐,此次出京,本就想跟着长姐一同外出见识才来的,要是让长姐有什么误会和委屈,倒是小妹的不是了。” 大皇女瞬间抑郁了,嘴角抿得直直的,简直都要被气笑了好么! 瞧,没看到她身后的侍卫都对着自己露出那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吗?这人爱装蒜呐,连身边人也是分不清的。 显然,大皇女还是没长记性,这吃亏小能手倒也不是浪得虚名的。 二皇女神情受伤地一叹:“长姐可是住在昭阳侯府里?小妹此次正是因为担忧长姐在外受委屈才特意赶上来的,”复又浅笑着望向一旁的游方,“游小姐虽然跟着长姐的时间不短,但也比不得咱们姐妹的,游小姐不怪本殿抢了你的工作吧?” 游方连忙摆手称不敢,头垂得死死的,恨不得从未在少女面前出现过。 就算给水缸那么大的胆子给她作胆,她也万分不敢好吧! 还是大皇女这个小祖宗好啊,虽说脾气臭了点,但是性子也直,要是像眼前这位那样,表面笑眯眯,暗里下狠手的,自己也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回。 瞧见她那副怂样,大皇女更是恨铁不成钢,同时也讨厌自己那没底气的样子。 “我好得很呢!你既然也提前到了,就爱干嘛干嘛去!”千万别跟我凑一块! 二皇女秒懂她的心思,脸上勾起的弧度稍一加深,却没法如她的愿的。 “长姐别恼,小妹此行出来,便是为长姐而来的,放心,昭阳侯府那,小妹已经派人去打声招呼了,不会连累长姐被说闲话的。” 那漂亮乖巧的小脸上,完完全全就是对着大皇女的孺慕之情,看得她是寒毛直竖! 开口就想拒绝的,但转念一想,这人那么爱跟她对着干,想来什么不让干偏干什么,不过,也好,昭阳侯不是说自己没钱要干苦力活吗?现在这位“皇家好妹妹”来了,是时候帮她这位长姐分担一二了。 遂,大皇女在一众人的关切的目光里,极为稀罕地朝着二皇女就是一笑,一手拍在矮了她一头的人肩上。 “好啊,皇妹如此关心长姐,长姐不给你表现的机会,倒是长姐的不是了,刚好,当时出门有些急,带来的银子都花光了,我想,皇妹不会狠心看着皇姐在别人家府里白吃白喝的吧?” 极具深意的目光扫过微感怪异的二皇女。 二皇女心中一沉,却没有拒绝,反而非常明事理地对着她笑道:“自然不会,皇姐放心,我们一行在侯府的花费,皇妹自当负责,不会占昭阳侯便宜的。” 你倒是想占也是占不了的!大皇女在心底悠悠笑开了。 “那就感谢皇妹了!”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太惊讶! 若是她也没带够票子,那就喜人啦!大皇女眼前浮现出素来姿整的二皇女下田栽秧的糗态,一时开心得合不拢嘴。 大皇女转身,期待地看向云若观门口。 三十四、人生赢家啊 【别吵!】 遗扇正听得起劲儿,却被脑袋里那絮絮叨叨的童音给一下子拉回了注意力,下意识默默吼了它一次。 【呜呜呜,小扇纸,你不爱我了!我们友尽!呜呜呜......】 若是此时云若观有人往靠着亭子一方的墙头上一看,准会被面前这诡异的一幕给吓个正着。 云若观外头的观赏亭四角飞檐,那黛青色的挺翘瓦檐直接蔓延到那方雪白的墙壁,与厚墙的墙头平齐,刚好形成了一个足以一个人躺下的空间。 而此刻,有一精致明丽的道袍女子,正翘着二郎腿躺在了那亭子飞檐与墙的交汇处。 一手大大咧咧地枕着自己的后脑勺,一手揽着一只大白鹤,正桃花眼瞪着动物眼,动作僵持着,一人一鹤似是石化了般,十分的唬人。 仔细一瞅,飘飘洒洒的雨丝似乎与躺着的女人隔绝了两个空间,在离她一个手指长便自动向四周坠落,竟诡异得一丝一毫也不曾落在女人的身上,简直绝了! 由于观里完全被二十“豆”与乐君弥那大型粉丝见面现场给攻陷了,无处可藏的遗扇只好在这细雨蒙蒙的状况下,依旧选择安静地躺在屋外,所幸风雨不侵她半毫。 “小破孩,够了啊!再作下去,我晚餐可要吃大肥鹤了啊!”遗扇还是没忍住,直接压低嗓音凑近白鹤的头,眯着危险的眼神,细细地威胁了一番。 “咯!”大白鹤惨叫一声,想扑棱棱呼着翅膀一个起飞,却顷刻便被无情镇压了。 真是吓死鹤...啊,不是,是吓死本天道了!这个女人还有没有呵护小动物的爱心啊,就这么粗暴地对它。 小天道瞬间想哭唧唧的,可是鹤嘴巴也被捂得紧紧的。 人性化的鹤眼睛顿时凝结出朦胧的白雾,似是小一秒便要像天下雨般下起豆珠子来。 “......”遗扇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立马放开了捂着鹤嘴的手,两手一起用力,顿时便将几欲哭泣的大肥鹤搂了个满怀。 【行了,小道子,没事儿赶紧回去,老娘正观察重要人物呢!】 大白鹤十分傲娇地偏过头去,似是非常嫌弃她的样子,像足了耍小性子的小天道。 遗扇都想给它好好捋捋毛了! 【哼......小扇纸你那么吊儿郎当做任务真的合适吗?你这一辈子是怎么的?竟然对你那晚辈这么不上心?到时候可别害我成人失败啊!】 想起她已经这个世界便毫无建树,小天道悲伤得只能用自产的眼泪默默淌海了。 原来是这个啊!遗扇不禁好笑,沉默半晌,神情爽朗地盯着忧郁的大白鹤瞧。 【你倒是给个话呗!】小天道连忙转过鹤脖子,怔怔看向她,【不会是你在之前的世界受了什么无法治愈的暗伤吧!】 悦耳的童音须臾便染上了焦急。 抬手摸了摸白鹤那顺滑的羽毛,开口道:“想什么呢!你真的可以停止你那永不休止的星海电视剧最强大脑了。”声音里浮着些咬牙的意味。 【昂!】 一把拎起大白鹤的身子,慢慢从墙头坐了起来,手指在鹤脑袋上轻轻一弹。 【大兄弟,也不瞧瞧这是什么世界,这可是男女有一点大防,亲戚有一些忌讳的世界啊!】 想到这,遗扇真的很想问候它全家,这女尊男卑的狗血世界里,除了女子娶人还有男人生子,职业最大外,还有一个差点令遗扇吐血的狗屁风俗。 她之前翻民典,看到这金玉皇朝某些大家贵族,为了能保持血脉的纯粹性和家族力量的稳固,特意让一个家里,死了妻子的男人在妻子的所有长辈和同辈之内再选人再嫁,就算先头生过孩子的也不例外,就是孩子多了个娘。 像极了现世世界里一支游牧民族远古时期的习俗。 这典型的便宜自家人也不便宜别人的作态啊! 却不料遗扇对此甚是反感,发誓绝对要吐槽这奇葩的世界。 【呵呵,小扇子你只要将人家当晚辈看不就得了,只要有他舅舅在,那绝对不会让你想到那些的!】小天道不断怂恿着。 某人那都没和任务目标聊过几句的状况,真让它头秃...... 遗扇闭上眼睛,揉揉眉心,【你都说了,只要我保住了乐君弥,还有他的家人,就算我不亲近他,他也会过得幸福的......】 明明人家都有了一个真正的贴心长辈在,又何必非要多此一举呢? 不过,前提是,保住他们,和自己在此生所要坚守的东西,好不冲突...... 小天道一时无言以对,好吧,自己没戏看了。 【那,小扇纸,这么好的机会,你要不要也来几个或是一打老公呀?】小天道扑闪着萌眼,天真地问出了口。 【几个?一打?】莫不是看电视看脑残了?遗扇立马将大白鹤全身倒吊。 惊恐的大白鹤除了脖子什么的都不大顺畅。 见这扑腾着的身影慢了下来,遗扇这才将鹤给拉拔了个正。 端坐在墙头一侧,凭着飞檐的高度恰恰挡住了自己纤细的身影,遗扇不死心地想听再听一二。 那方的吵嘴却即将步入尾声。 “侯爷舅母,你这是干...什么?”墙的下方飞快响起了姜思遥那兴奋的声音。 “嘘!”遗扇瞧了似是往这边望了一眼的人群,连忙让姜思遥注意着声调。 “侯爷舅母,你从哪里来的仙鹤啊?这么可爱,能让思遥也抱抱嘛?”可惜小男孩一点都get不到,声音愈加上扬。 “孩子啊,下次别太好奇了......”心血少的当场就气死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遗扇放开恢复动物意识的白鹤,无奈地瞥了姜思遥一眼。 这孩子真是实心眼呐!姜院长真是任重而道远...... “昭阳侯,你怎么在这?”大皇女瞧着坐在墙上的女人,满头黑线。 这女人怎么如此另类,真是怪丢脸的! 瞥了瞥笑得格外礼貌的二皇女,她都不想说话了。 二皇女脸上不显,但内心是大写的问号,敢情这在自家父君眼中不容小觑的昭阳侯,竟是此人? 稍显稚气,却有别于同龄人般沉着的二皇女不禁眉心一蹙。 遗扇瞪了院内的姜思遥一眼,便转过身子对着两人,挥手道:“哟,雨中散步呢?” 姐妹俩对视一眼,哪来的怪人啊! 难得一致的看法! “多谢侯爷对家姐近日的照顾。”墙头下方的蓝衣女子对着遗扇浅笑着点头,随之看向了大皇女。 收到二皇女热切的眼神,只能挑着眉,开声介绍道:“昭阳侯,如此,你便认识了吧?不错,这位正是我家皇妹。” 当两人都以为她会露出惊讶之情时,这个女人再次出人意料了。 “认识,人生赢家啊!”上辈子的那种! 遗扇咧咧嘴角,抿唇一笑。 三十五、单着也是百姓受惠 一霎溟濛雨,半日清濯阳。 不过几盏茶的工夫,蓬莱山便再次迎来了旭阳。 与此同时,云若观朱门紧闭,遗扇一大家子、大皇女主仆二人,外加意外出现的二皇女一行,浩浩荡荡地结伴下山了。 对于二皇女的出现,除了姜思遥投去了短暂的好奇一惊叹后,并没有在乐君弥几人心中留下什么痕迹。 刁蛮任性的大皇女都见识过了,这位虽说逢人便起三分笑,年纪轻轻的脸上配着一双看着清澈,实则波澜不惊的眸子,显得格外老成,但与她那作天作地的大姐相比,瞅着就正常多了,也就少了几分倏然遇见皇子皇孙的愕然。 既然人家打着跟着长姐出游的名号,虚礼自然是免了的,他们索性也只当不知,嘴上恭敬几句便各自说各自的话,各人瞧各人的景儿,谁也不打扰谁。 二皇女见着众人那看似惊讶,内里却纹丝不动的神情,也是一脸懵逼的。 好歹自己是整个皇朝最有知名度的皇女好吗,还是最受当今宠爱的女儿,指不定将来还是最顶天的那位,这些人总得表现的热情些吧! 这么镇定自若,究竟是自己的身份不值得他们惊讶,还是他们见惯大场面了? 可惜,这一路下山,除了乐寻和姜思遥时而嘀咕几句,大家都是一副沉迷春景不能自拔的模样,根本没人能给她瞧出一个答案。 遗扇自是没错过看似喜客的乐正君笑意更深的神情,要说要论如何当一个优秀的笑面虎,这位二皇女殿下还得在他面前多学学呢。 不过,乐寻和陶碧两个小的,倒也是能担事儿的。 乐寻在京中见到遍地贵人的机会极多,对于天家的人,自是熟知的,那切换自如的技能亦是刚刚的,倒是明显比之前沉默许多的陶碧,让她也有些惊讶。 乐陶陶地瞥了陶碧一眼,看来这丫头那审时度势的眼见力不比她娘差到哪里,知道自己惹不起的人,是从来不去刷存在感的。 一行人慢悠悠地步下山脚,便被那翻天覆地的变化给怔愣了好半晌。 “舅母,这蓬莱山为何突然如此......热闹?”乐寻看见之前荒无人烟的蓬莱山山脚,此时可谓熙熙攘攘如市集。 不过也却是市集! 所有人来时见到的荒凉地方,此时两旁正琳琅满目摆着各式摊子,有卖道袍的,有卖拂尘的,还有卖道家经典书籍和小零嘴的,放眼过去,先前那些从山上下来的信徒,倒是能在这儿填充了饿得咕咕叫的肚子。 “素来如此,农忙时候,玩耍了大半天的人家,总得做些什么好帮补帮补家用。” 遗扇抖了抖拂尘,朝着认出几人又不做打扰的农家摊主粲然一笑。 “这便是‘农家孩子闲不住’吧,尽管家里再是有钱,但也恨不得每天再勤劳些,每天再多挣些。” 赞同地点点头,视线马上便铺捉到了眼睛亮晶晶的姜思遥童鞋一枚。 清脆又悦耳的男声传来:“侯爷舅母,你说将来等思遥再大一些,跟您进观里修行如何呀?” 侯爷舅母实在是太受人敬仰了,先不说炼得一手好丹,赚钱、造福百姓都两不误,可谓是良心道君侯爷呀! 再加上自家父母时常说起历代昭阳侯就滔滔不绝、赞不停口,大有大龄迷弟迷妹之态,自己也是打小就受其影响,对于昭阳侯的一切,十分好奇,百分恭敬,万分珍视。。 他话里头的崇拜和向往并没有感染到那吓得够呛的女人,遗扇只好轻咳一声,试图转移视线,“小遥儿呀,咱观里招够人了,恐怕不能收你了呢.” 笑话!找来一个姜思遥,那可是堪比唐僧念紧箍咒的功力好么! 闻此,姜思遥倒是没什么伤心的,垂下小脑袋三秒又顿时精神抖擞的,随后便又打鸡血般拉着乐寻瞄着摊子货物,欢快地叽咕起来了。 二皇女觉得这个和自己同龄的小男子倒是十分有趣,完全不像京中的男孩一样柔柔弱弱的,倒是别有一番生气。 心中对姜思遥也存了几分兴致。 不过,对于他的话,她倒是万分不敢苟同的。 仍是扬起一张年轻的笑脸,细细思忖后,张口感叹道:“早就听说了道佛两教在边陲甚是盛行,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说着,便转向半眯着眼轻松笑着的遗扇,顿了一下,继续道: “据闻,出家之人不然尘世事,不过,萱知晓,正君也是佛门子弟, 因此,深感侯爷和正君的千里姻缘一线牵, 两教文化差异如此大,都无阻夫妇感情,真是叫人羡慕!” 你的样子可不是这么说的! 遗扇夫妻两人不觉四目对望,觉得这位可能在给他们挖坑。 但是呢,这侯府夫妇的坑,不是你想挖就能挖滴! “这就不必羡慕了,你年纪还小,别总想着谈什么风花雪月,现在单着,也是百姓受惠啊!” 道君侯爷抬眼轻飘飘扫了二皇女一眼,嘴角微勾,拂尘一扬,恰巧就不小心拍在了二皇女的背上。 二皇女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正想确认她是在骂她还是在劝慰她,却不想被打得一疼,差点没给拍扑街。 身后的侍从连忙上前一扶,瞬间对着遗扇几人亮出了剑刃。 二皇女温和地摆摆手,“别紧张,是本小姐身子弱了些,与侯爷五官。” 侍从们才堪堪止住动手的冲动,仍是告诫地瞪了遗扇一眼。 遗扇本就对着这位得多大好感,直接就顺着梯子往上爬,给了她一个同情的眼神:“殿下有自知之明便好,就别光顾着想男人了,就你这破败身子,娶了人家就是害人了!” 瞅你那损样儿!一个小屁孩还敢觊觎未成年人? 遗道君幽幽一笑,正磨刀霍霍向二皇女。 二皇女脸上的和煦直接崩了,错愕的小脸上那温柔浅笑僵成了一块块。 大皇女直接抚掌大笑,真是爽快啊,从未看到自家这异常聪明的皇妹在他人手上栽过,现在不仅栽了,还连续磕了几个跟头! 实在畅快! 她那副幸灾乐祸的某样,看得二皇女后面的四名侍卫再次蠢蠢欲动了! 好想打人呐!这还是自家主子的亲姐么! 这也忒贱兮兮了吧! 其余人倒不敢如她那般不给二皇女面子,只是尴尬对视后,眼神游移到别处了。 遗扇看她那开怀大笑样,也是郁闷了,这傻丫是有多啥,才会这么作死! 怪不得二皇女前辈子恨不得整死这丫的! 三十六、代表团 一霎溟濛雨,半日清濯阳。 不过几盏茶的工夫,蓬莱山便再次迎来了旭阳。 与此同时,云若观朱门紧闭,遗扇一大家子、大皇女主仆二人,外加意外出现的二皇女一行,浩浩荡荡地结伴下山了。 对于二皇女的出现,除了姜思遥投去了短暂的好奇一惊叹后,并没有在乐君弥几人心中留下什么痕迹。 刁蛮任性的大皇女都见识过了,这位虽说逢人便起三分笑,年纪轻轻的脸上配着一双看着清澈,实则波澜不惊的眸子,显得格外老成,但与她那作天作地的大姐相比,瞅着就正常多了,也就少了几分倏然遇见皇子皇孙的愕然。 既然人家打着跟着长姐出游的名号,虚礼自然是免了的,他们索性也只当不知,嘴上恭敬几句便各自说各自的话,各人瞧各人的景儿,谁也不打扰谁。 二皇女见着众人那看似惊讶,内里却纹丝不动的神情,也是一脸懵逼的。 好歹自己是整个皇朝最有知名度的皇女好吗,还是最受当今宠爱的女儿,指不定将来还是最顶天的那位,这些人总得表现的热情些吧! 这么镇定自若,究竟是自己的身份不值得他们惊讶,还是他们见惯大场面了? 可惜,这一路下山,除了乐寻和姜思遥时而嘀咕几句,大家都是一副沉迷春景不能自拔的模样,根本没人能给她瞧出一个答案。 遗扇自是没错过看似喜客的乐正君笑意更深的神情,要说要论如何当一个优秀的笑面虎,这位二皇女殿下还得在他面前多学学呢。 不过,乐寻和陶碧两个小的,倒也是能担事儿的。 乐寻在京中见到遍地贵人的机会极多,对于天家的人,自是熟知的,那切换自如的技能亦是刚刚的,倒是明显比之前沉默许多的陶碧,让她也有些惊讶。 乐陶陶地瞥了陶碧一眼,看来这丫头那审时度势的眼见力不比她娘差到哪里,知道自己惹不起的人,是从来不去刷存在感的。 一行人慢悠悠地步下山脚,便被那翻天覆地的变化给怔愣了好半晌。 “舅母,这蓬莱山为何突然如此......热闹?”乐寻看见之前荒无人烟的蓬莱山山脚,此时可谓熙熙攘攘如市集。 不过也却是市集! 所有人来时见到的荒凉地方,此时两旁正琳琅满目摆着各式摊子,有卖道袍的,有卖拂尘的,还有卖道家经典书籍和小零嘴的,放眼过去,先前那些从山上下来的信徒,倒是能在这儿填充了饿得咕咕叫的肚子。 “素来如此,农忙时候,玩耍了大半天的人家,总得做些什么好帮补帮补家用。” 遗扇抖了抖拂尘,朝着认出几人又不做打扰的农家摊主粲然一笑。 “这便是‘农家孩子闲不住’吧,尽管家里再是有钱,但也恨不得每天再勤劳些,每天再多挣些。” 赞同地点点头,视线马上便铺捉到了眼睛亮晶晶的姜思遥童鞋一枚。 清脆又悦耳的男声传来:“侯爷舅母,你说将来等思遥再大一些,跟您进观里修行如何呀?” 侯爷舅母实在是太受人敬仰了,先不说炼得一手好丹,赚钱、造福百姓都两不误,可谓是良心道君侯爷呀! 再加上自家父母时常说起历代昭阳侯就滔滔不绝、赞不停口,大有大龄迷弟迷妹之态,自己也是打小就受其影响,对于昭阳侯的一切,十分好奇,百分恭敬,万分珍视。。 他话里头的崇拜和向往并没有感染到那吓得够呛的女人,遗扇只好轻咳一声,试图转移视线,“小遥儿呀,咱观里招够人了,恐怕不能收你了呢.” 笑话!找来一个姜思遥,那可是堪比唐僧念紧箍咒的功力好么! 闻此,姜思遥倒是没什么伤心的,垂下小脑袋三秒又顿时精神抖擞的,随后便又打鸡血般拉着乐寻瞄着摊子货物,欢快地叽咕起来了。 二皇女觉得这个和自己同龄的小男子倒是十分有趣,完全不像京中的男孩一样柔柔弱弱的,倒是别有一番生气。 心中对姜思遥也存了几分兴致。 不过,对于他的话,她倒是万分不敢苟同的。 仍是扬起一张年轻的笑脸,细细思忖后,张口感叹道:“早就听说了道佛两教在边陲甚是盛行,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说着,便转向半眯着眼轻松笑着的遗扇,顿了一下,继续道: “据闻,出家之人不然尘世事,不过,萱知晓,正君也是佛门子弟, 因此,深感侯爷和正君的千里姻缘一线牵, 两教文化差异如此大,都无阻夫妇感情,真是叫人羡慕!” 你的样子可不是这么说的! 遗扇夫妻两人不觉四目对望,觉得这位可能在给他们挖坑。 但是呢,这侯府夫妇的坑,不是你想挖就能挖滴! “这就不必羡慕了,你年纪还小,别总想着谈什么风花雪月,现在单着,也是百姓受惠啊!” 道君侯爷抬眼轻飘飘扫了二皇女一眼,嘴角微勾,拂尘一扬,恰巧就不小心拍在了二皇女的背上。 二皇女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正想确认她是在骂她还是在劝慰她,却不想被打得一疼,差点没给拍扑街。 身后的侍从连忙上前一扶,瞬间对着遗扇几人亮出了剑刃。 二皇女温和地摆摆手,“别紧张,是本小姐身子弱了些,与侯爷五官。” 侍从们才堪堪止住动手的冲动,仍是告诫地瞪了遗扇一眼。 遗扇本就对着这位得多大好感,直接就顺着梯子往上爬,给了她一个同情的眼神:“殿下有自知之明便好,就别光顾着想男人了,就你这破败身子,娶了人家就是害人了!” 瞅你那损样儿!一个小屁孩还敢觊觎未成年人? 遗道君幽幽一笑,正磨刀霍霍向二皇女。 二皇女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正想确认她是在骂她还是在劝慰她,却不想被打得一疼,差点没给拍扑街。 身后的侍从连忙上前一扶,瞬间对着遗扇几人亮出了剑刃。 二皇女温和地摆摆手,“别紧张,是本小姐身子弱了些,与侯爷五官。” 侍从们才堪堪止住动手的冲动,仍是告诫地瞪了遗扇一眼。 遗扇本就对着这位得多大好感,直接就顺着梯子往上爬,给了她一个同情的眼神:“殿下有自知之明便好,就别光顾着想男人了,就你这破败身子,娶了人家就是害人了!” 瞅你那损样儿!一个小屁孩还敢觊觎未成年人? 遗道君幽幽一笑,正磨刀霍霍向二皇女。 三十七、君臣 “恭送殿下!” 艳阳高照,跪着的人却仿佛凝结着无边的冷意。 边陲将军府门口,陶将军携副将单膝跪地,恭敬地目送二皇女一行离开。 二人对视一眼,待几人走远,方缓缓直起身来,副将抹了抹脖子边沁出的冷汗,敛下心惊肉跳的惊悚之感,这才担忧地看向陶将军,“将军......” 刚刚二皇女前来作客,不仅挑明了不日将军将会调前回京的消息,话里话外,竟暗示将军投到她的门下,丝毫不掩拉拢将军的意思,若是不从,瞧到那位殿下温和的眼眸里泛着的冷光,简直让人如坠寒潭。 副将初闻时,既愤恨又担忧,但最后却因那年纪尚小便城府甚深的二皇女,所有的情绪都不敢流露半分,就怕无端遭罪时,还拖累了将军。 陶将军沉着脸,对着她摆手道:“无事,你先回军营吧。” 此次被调派回京的只有自己一家,最多加上府里的三百近卫。 二皇女撂下的绝对不是这些,在三人谈话后,二皇女与自己独自商谈,更有暗示边陲即将接任的将军和文官的,都是她的人,让她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选择,大有要拿这边的军士要挟她的意味。 她也无法,只能尽量能拖就拖,但愿能在离任之前,想出一个妥当的法子。 “将军,那您......”她一句话还没完,便再次被人打断了。 语气满是无奈,“先安抚军中,约束好众人,此番文臣武将同时换人,这边陲怕是要起起风了!” 副将无奈,最后只得张大嘴巴,欲言欲止地离开将军府了。 她们这些从军的,打仗还行,要论玩脑子,千百个她们也未必是京里来人的对手。 一时无法,两人只能分开好好思忖一二。 甫一收到手下来禀,二皇女和大皇女在今日一大早便收拾东西在驿馆下榻后,她便有了果然如此的想法,只是未料二皇女来得是这般快,态度还强硬得不留余地。 耀眼的阳光打在一侧朱门上,却带来了更大的阴影面积。 六神无主地往回走着,下午不用回军营,她却更加迷茫了 特别是当想起女儿陶碧也被记在了二皇女的名单上,陶将军脸上的稳重几乎崩了一地。 到底有何法子,能最大限度地阻止自己一家和士兵们卷入皇权战争呢? “娘,可是二皇女刚离去?” 此时,身着大红精致衣裙,焰纹坠罗衣的少女从墙头上一个纵身,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陶将军语重心长地瞅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仍是没忍住对女儿说教:“小孩子家家的,别随意打听他人行踪。” 这个女儿性子再顽劣,再不担事,平日自己管教再狠,也是她和夫郎唯一的子嗣啊。 就算京里的母亲也兜不住自己一家,但她也总得护住这唯一的独苗苗啊! “过来!” 不知怎么的,陶将军脑海中,在蓬莱山与遗扇之前的对话倏地一闪而过,想到这,连忙招手唤来站在墙边,瞧着嬉皮笑脸的陶碧。 少女立马乖觉地屁颠而至,红裙飞裾,扬起了恣意的弧度。 “娘,喊我过来做什么?”陶碧仰着脖子,看向高大壮实的自家娘亲。 “咱们不久后便要动身回京了,娘想问你,可是愿意留在边陲跟着副将历练?”陶将军目光定定地望着半大的女儿。 唉,十六了,也不小了,该负担自己的人生了。 “你若留在边陲,不用担心没人照顾,为娘已经和昭阳侯通过气了,她会在必要时,照拂你一二的。” 话音刚落,本在思索中的陶碧顷刻便开口拒绝了,“娘,女儿跟你们回京!” 此刻,陶将军只觉心中那口气提起又放下了,放下又提起。 五年前,他们一家三口被女皇贬到了边陲之地时,她就从未想过能再回到京中,只要当今一日忌惮掌军权之人,任凭她先前为了驱除别国的马蹄功劳再大,她也无法改变自己在女皇心中的位置。 只是,却不料再次被女皇调回了那个旋涡中,说不害怕不能全身而退是假的,说一点儿也不开心也是假的。 足足五年了,远离京中老父老母,远离姐妹兄弟,活生生的五年未见了。 女儿也从一个孩童长成了活泼少女的模样,也终于能再见上幼年时印象模糊的家人一面了。 “罢了,再糟糕的处境,只要我们一家人还在一起,就算万幸了。”陶将军目中闪过一丝泪意。 说不寒心是假的,她与女皇,自小相伴,却没想到,长大后竟到了如此局面。 家里的姐妹侄女,除了自己还选择从军外,其他的早就弃戎从事其他行业了,便是再想为保家卫国出一份力,在生命威胁之后,由不得人不屈从啊。 “娘?”陶碧瞧着自家娘亲那愀然的样子,霎时心一揪。 陶将军难得笑着将手放在她的脑袋上,“这几天赶紧收拾要带走的东西吧,估摸交流会过后,咱么便要动身了。” “哦......”陶碧脑海里飞快地滑过这边陲熟悉的陌生的人和景,失落感悄然而至。 这是她成年的地方,但几日后,她将离开此地,若是没有意外的话,这个期限,还可能是永远...... 知晓女儿的心情许是并不美丽,陶将军也没催她回神,只是默默地朝着站在不远处的夫郎走去,夫妻二人默契对望,看了仍沉浸在内心世界的女儿一眼,便相携离开了。 离别,是从军的第一课。 * 驿站。 大皇女懒洋洋地窝在一角瞧着小梨儿和游方二人忙来忙去,整理从昭阳侯府搬来的东西,以及在路上死皮赖脸磨着二皇女为自己买的摆件。 “手脚麻利点,要是赶不上在二皇妹出去前整理完,以后就别跟着本殿了!”看着两人那鸡手鸭脚的模样,大皇女大财主似得品着茶出言威胁。 这话一出,游方二人就立马加快手脚了。 知道自家主子是打算赖上二皇女了,自己也不能妨碍她,便只能拼命干了。 可怜在家还有人忙前忙后的游夫人,自打来了这边陲后便活成小厮了。 “对了,赶紧去打听一下,昭阳侯最近的行程,要是她出来逛街,记得提醒本殿和二皇妹!”大皇女摸着下巴看着游方道。 嘿嘿!土财主来了,就能在某人面前耍耍威风了! 花的还不是自己的钱,真是在京也没那么爽呀! 三十八、到来 二皇女刚从将军府碰了颗软钉子,一回到驿馆,尚未来得及踏进房门便被大皇女带人给堵住了。 抬手止住身后的侍卫,有气无力地瞥了大皇女一眼,淡淡道:“不知皇姐何意呢?” 这短短的半天时间,她都要被这个无耻之徒给逼疯了。 明明答应好今天一大早就搬家的,谁料到在临出门前,却嚷嚷说这儿不舒服那儿不爽的,最后还是自己好声好气地对她割地赔款,才慢悠悠地应着前往驿馆。 未免再被那昭阳侯坑去早膳前,二皇女可是派人给管家打了声招呼就如被火燎般坐上离开的马车了。 本以为这个作天作地的皇姐会在坐马车期间能消停些,却没想到更加折腾了,经过商铺就使劲儿喊着说驿馆穷酸,配不上两人的身份,死活拉着她下车去买买买,最后快到午膳时候才回到驿馆,花了她不下一万两,就买到了一堆既不中看又不中用的玩意儿。 对于大皇女,她真是嫌恶三分呐,为什么这个厚脸皮还能当作一点事都没有,还能再作下去? “介个,二皇妹辛苦了,皇姐是怕你独自外出太过孤独,下午就带上皇姐一起外出逛逛呗,恰好皇姐我忘了当初昭阳侯送了我几件衣袍,现在有条件了,也该还给她了!”先前还一副死鱼样儿的大皇女立马精神抖擞,仿佛此时拥有浑身用不完的劲儿。 二皇女:这个“条件”,不会是我吧...... 不过,二皇女很快便被另一件事给吸引过去了,“皇姐说,昭阳侯曾经赠过你几件衣裳?” 倒是怪异了,那个一毛不拔、锱铢必较的女人会这么大方? 她实在是无法相信,复又道:“小妹有些疑问,往皇姐能解答一二,这昭阳侯可是和姐姐有旧?” 低头不说话,大皇女甚是无奈地对着她翻了翻白眼。 “二皇妹说的是鬼话么?本殿自出生后便从未到过边陲,谈何认识她呢!” 大皇女简直都要被气笑了,你有爹有外家就很了不起么?至于次次都来挖苦她? 二人对视一眼,待几人走远,方缓缓直起身来,副将抹了抹脖子边沁出的冷汗,敛下心惊肉跳的惊悚之感,这才担忧地看向陶将军,“将军......” 刚刚二皇女前来作客,不仅挑明了不日将军将会调前回京的消息,话里话外,竟暗示将军投到她的门下,丝毫不掩拉拢将军的意思,若是不从,瞧到那位殿下温和的眼眸里泛着的冷光,简直让人如坠寒潭。 副将初闻时,既愤恨又担忧,但最后却因那年纪尚小便城府甚深的二皇女,所有的情绪都不敢流露半分,就怕无端遭罪时,还拖累了将军。 陶将军沉着脸,对着她摆手道:“无事,你先回军营吧。” 此次被调派回京的只有自己一家,最多加上府里的三百近卫。 二皇女撂下的绝对不是这些,在三人谈话后,二皇女与自己独自商谈,更有暗示边陲即将接任的将军和文官的,都是她的人,让她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选择,大有要拿这边的军士要挟她的意味。 她也无法,只能尽量能拖就拖,但愿能在离任之前,想出一个妥当的法子。 “将军,那您......”她一句话还没完,便再次被人打断了。 语气满是无奈,“先安抚军中,约束好众人,此番文臣武将同时换人,这边陲怕是要起起风了!” 副将无奈,最后只得张大嘴巴,欲言欲止地离开将军府了。 她们这些从军的,打仗还行,要论玩脑子,千百个她们也未必是京里来人的对手。 一时无法,两人只能分开好好思忖一二。 甫一收到手下来禀,二皇女和大皇女在今日一大早便收拾东西在驿馆下榻后,她便有了果然如此的想法,只是未料二皇女来得是这般快,态度还强硬得不留余地。 耀眼的阳光打在一侧朱门上,却带来了更大的阴影面积。 六神无主地往回走着,下午不用回军营,她却更加迷茫了 特别是当想起女儿陶碧也被记在了二皇女的名单上,陶将军脸上的稳重几乎崩了一地。 到底有何法子,能最大限度地阻止自己一家和士兵们卷入皇权战争呢? “娘,可是二皇女刚离去?” 此时,身着大红精致衣裙,焰纹坠罗衣的少女从墙头上一个纵身,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陶将军语重心长地瞅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仍是没忍住对女儿说教:“小孩子家家的,别随意打听他人行踪。” 这个女儿性子再顽劣,再不担事,平日自己管教再狠,也是她和夫郎唯一的子嗣啊。 就算京里的母亲也兜不住自己一家,但她也总得护住这唯一的独苗苗啊! “过来!” 不知怎么的,陶将军脑海中,在蓬莱山与遗扇之前的对话倏地一闪而过,想到这,连忙招手唤来站在墙边,瞧着嬉皮笑脸的陶碧。 少女立马乖觉地屁颠而至,红裙飞裾,扬起了恣意的弧度。 “娘,喊我过来做什么?”陶碧仰着脖子,看向高大壮实的自家娘亲。 “咱们不久后便要动身回京了,娘想问你,可是愿意留在边陲跟着副将历练?”陶将军目光定定地望着半大的女儿。 唉,十六了,也不小了,该负担自己的人生了。 “你若留在边陲,不用担心没人照顾,为娘已经和昭阳侯通过气了,她会在必要时,照拂你一二的。” 话音刚落,本在思索中的陶碧顷刻便开口拒绝了,“娘,女儿跟你们回京!” 此刻,陶将军只觉心中那口气提起又放下了,放下又提起。 五年前,他们一家三口被女皇贬到了边陲之地时,她就从未想过能再回到京中,只要当今一日忌惮掌军权之人,任凭她先前为了驱除别国的马蹄功劳再大,她也无法改变自己在女皇心中的位置。 只是,却不料再次被女皇调回了那个旋涡中,说不害怕不能全身而退是假的,说一点儿也不开心也是假的。 足足五年了,远离京中老父老母,远离姐妹兄弟,活生生的五年未见了。 女儿也从一个孩童长成了活泼少女的模样,也终于能再见上幼年时印象模糊的家人一面了。 “罢了,再糟糕的处境,只要我们一家人还在一起,就算万幸了。”陶将军目中闪过一丝泪意。 说不寒心是假的,她与女皇,自小相伴,却没想到,长大后竟到了如此局面。 家里的姐妹侄女,除了自己还选择从军外,其他的早就弃戎从事其他行业了,便是再想为保家卫国出一份力,在生命威胁之后,由不得人不屈从啊。 “娘?”陶碧瞧着自家娘亲那愀然的样子,霎时心一揪。 陶将军难得笑着将手放在她的脑袋上,“这几天赶紧收拾要带走的东西吧,估摸交流会过后,咱么便要动身了。” “哦......”陶碧脑海里飞快地滑过这边陲熟悉的陌生的人和景,失落感悄然而至。 这是她成年的地方,但几日后,她将离开此地,若是没有意外的话,这个期限,还可能是永远...... 三十九、祖训 春夜尤清寒,送风至窗檐。 深夜里的将军府如蓬莱山般幽谧安宁。 书房内,烛火摇曳,红光青烟,燃至天明。 “娘?”推开书房大门,便看见了自家一夜未歇的娘亲正怔怔地端坐于书桌前,目光忡忡,十指交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陶将军堪堪回神,平稳地收回视线,眼白中泛着些细碎的血丝。 声音带着些彻夜未眠的沙哑,“阿碧啊,这么早,何事?” 陶碧见礼问安后,便规规矩矩地立在一旁,绞着手指又喊了一声“娘”,这才抿着唇道:“娘,京中的代表团还有一个时辰便到了,您还是抓紧时间休息一番,再行梳洗吧!” 要不是今儿用早饭时,瞧见自家已许久没亲自动手进厨房的爹早早就挥退下人,一人生火揉面的,她都不晓得,原来自家娘亲昨晚又在书房干坐了一宿了。 她是真的不理解,回京之事既已早早有了决断,娘亲又何须如此费心伤神呢? 见陶将军只是皱着眉,敷衍地“嗯”了一声便再无动作,陶碧不由拔高音量:“娘!” 娘这是犯怔了吧?喊了她这么久都是一副呆样。 见状,彻底清醒过来的陶将军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满道:“书房重地,岂容你如此喧哗!” 陶碧撇撇嘴,压下心中的吐槽,“女儿来只是想提醒您,爹爹亲自做了您最爱的打卤面,喊你赶快去吃呢!”要不是怕爹爹白费功夫,谁会管自家粗人娘亲饿不饿的找呢! “行了行了,赶紧回去,也就这么些时日了,安心给我在府里待着别给我惹事!”陶将军一脸嫌弃地朝她挥挥手。 提醒她?怕不是想跟着自己一同去迎那代表团吧? 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女郎啊,在那班人面前打几个转,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您还嫌弃我呢,我这就走,不惹您烦了!”陶碧在老娘看不着的角度使劲儿地翻白眼。 便气呼呼地大步往外走去,一脚跨出门槛,忽然像想起什么什么重要事般,一溜烟地往回跑了。 十分没好气地瞧着这一时风一时雨的女儿,抬眼问道:“又怎么啦?” 女儿这个扭扭捏捏的样子,瞧着真不得劲儿! “侯爷正君打算不日回京省亲,侯爷问能不能让您捎上一程呢?”陶碧一副期待加忐忑的模样看着老娘,在她炯炯的目光下脸上不禁染上一丝热度,有点怪不好意思的。 当时她得知此事,可谓是非常高兴,自家都得搬走了,但一想到乐寻也是住京里的,可算是找到了一丝慰藉,总算不算太孤单了。 那写满小心思的脸,看得陶将军直摇头,多大而于,就沉溺在男女之情中,真是太没出息了。 “收好你那猥琐的心思!同行也可,到了京城,行事可不能如此浪荡了!”免得天天让人打上门来,想着想着,还是不放心,“陶碧,你都该立业了,正巧春闱刚过,你回京就给我深居简出,埋头苦读,直至下一次春闱!” 秋闱她是没指望的了,陶将军也深知自家女儿这个木桶到底装着几成水,不全身心投入一年以上,八成刚开始就被人刷下去了。 “娘!我不考科举!我要从军!”少女立马反驳。 想让她跟那些一肚子黑水的书生们凑作堆,还不如杀了她算了! 她也不是没那个脑子搞这些弯弯曲曲,只是一点儿也不喜这些。 看着娘那眨眼间黑如焦炭的面容,便飞快跑至门边,一边跑一边欢快喊道:“你反正您答应了,我这就到侯府回话了,记得陪爹用膳呐!” 见老娘还想抓紧时间给她来一番教导,自知应付不来,陶碧只能选择马上溜人了。 她出了将军府,回头瞧见里面脚步匆匆、开始打包行李的下人们,忽觉内心怅然无处安放,双手无意识握拳。 这边陲,总有一天,她会凭自己的实力,再度回来的...... 听说陶碧那丫头已经将两队人马可以一起上路的好消息带了过来,遗扇只觉眉头一松。 一墙之隔,乐寻住的偏院那哀嚎声接连响起。 遗扇那黛眉一挑,看向无霜。 “侯爷,大皇女又来了。”无霜立马十分平静地汇报道。 这么几天,那纨绔的大皇女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见在外头堵不上自家主子,便撇下跟二皇女一同负责三教九流交流会的工作,一个劲儿地往侯府跑,跟陶碧,乐寻几人不知何时就混熟了,彼此之间吵吵闹闹又同出同进还成了常事。 又是那傻丫!遗扇抿唇,能长这么大,也多亏了这股傻气呐。 “来就来了,可别让她过来张牙舞爪啊。”遗扇叹气,低智商还总是这么在她面前装叉,她真的怕一不小心得揍得她爹都不认识了,那时候就罪过了。 无霜得令,决定亲自在院门口守着,要是那大皇女再敢往里边冲,她肯定会把她叉出去的,那位也间接得弄得她们一班侍卫都不好混啊。 遗扇在凉风中站了好一会儿,才懒洋洋地甩着拂尘,转身往书房走去。 书房内,乐君弥正自个儿站在书架前,蹙着好看的眉,细细挑选着,贴身小厮恭敬地拿着书篮子立在身后,一人放书,一人马上接上。 “正君,此番上京,陶将军答应了与你们一道了。”遗扇没惊动他,径自走向长榻上侧躺着,慵懒地拉过茶几上的酒杯,愉悦地抿上一口酒。 闻言,乐君弥这才转过身来,对着她微微点头,语气里也不掩惊疑,“侯爷不与我们一道?” 按理说,他的第一次回去省亲,作为妻主的应该陪伴的不是吗?这可是民间俗礼啊,况且姐姐一家还没见过她呢,而且,他也晓得,她这段时间也有空吧。 因此,对她口中的“你们”,其实听着不是太舒服。 遗扇直视他的眼睛,轻笑道:“嗯,要是正君娘家在这皇朝其他地方,本道君还能陪同一二,但这京城,老祖宗有言,昭阳遗氏族人,无故不得上京。” 她的言辞凿凿,眸光深深,一时令他都迷失其中。 “正君?”见他半晌没反应,而遗侯爷又等着他的搭话,贴身小厮唯有出声提醒他。 乐君弥顿时没了挑书的兴致,朝着遗扇缓缓走了过来,在一张木凳上徐徐坐下。 静静看着她道:“侯爷说的祖训,君弥倒是从未听说过?还是,君弥算不得遗氏族人?”说着,那清隽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复杂。 “正君是嫁进侯府的,却不是留着昭阳遗氏血脉。”所以没有限制! 遗扇放下酒杯,慢慢坐了起来,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的。 四十、欢迎 即使心中很是好奇为何先代昭阳侯会订立如此怪异的祖制,但是乐君弥并没有继续追问。 对于一个多年来几乎没被人提起的话题,背后所潜藏的危险和未知都是巨大的,他了解遗扇,亦有自知之明,并不觉得这能为自己所知。 因而,就算此时遗扇提了一口,他也不敢深入了解。 反而想起了一桩往事,抬起澄清的黑眸便对着遗扇笑问道:“当年君弥带着令牌来找侯爷,侯爷惊讶的,可是君弥来自京城?” 遗扇一怔,也跟着一笑,“你猜的不错!” 昭阳侯已有五代人没进过京,就算是新皇登基,或是其他隆重的日子,京城都离昭阳侯一脉远远的。 因而,当年手执刻有“遗”字的信物玉牌站在她面前要求她无条件兑换承诺时,她难免大吃了一惊。 感到意外的并不是他要嫁给她,从而避祸的要求,而是他的出身。 一位深居京城的贵公子,祖上能持有这样一块由她家先祖送出的令牌,可见,两家祖辈的渊源甚深。 也是自那时起,遗扇不断翻阅记载祖辈的书籍手记,试图找出任性的先辈们到底还送出了多少块类似的令牌给何人,可惜,至今仍无一所获。 只能静静地等待人家前来寻求自家的帮助,算是随时待命着为祖辈擦屁股吧。 遗扇将此等行为当作补锅之举,但乐君弥却对此尤为庆幸。 “也是感谢我君家的先辈与姐姐,若不是姐姐当年将祖传多年,如此贵重的令牌交至君弥手上,君弥此时怕也不得如此自由了吧。” 他感慨异常,当年自己拿着珍贵的令牌不得用法时,排除了令牌所指的皇家人后,最终锁定了昭阳侯一脉,便连夜赶往了边陲寻求庇护,端的是孤注一掷。 所幸,他猜的确实没错,拥有能与皇家匹敌力量的人,确实是昭阳侯府,这一偏远的边疆皇族,他亦成功地免于被纳入深宫,而女皇,也没追究的意思,结局非常出人意料。 乃至今日,他亦不曾揭开过这昭阳侯府神秘的面纱之谜。 遗扇颔首,“此令牌乃我家先祖所赠,当年你能仅凭一个字,便能找到我,也是你自己聪明。”有的人,即使拥有此物,没有缘分,或是足够的头脑,还是拿不了实际好处的,想来,她的先祖,也不是那么顺摊地随意给人承诺吧,还算有点脑子。 乐君弥自是知晓话里头的意思,别人是否能用上这块令牌,他并不关注,毕竟与自己并无干系。看着她刚躺下又坐了起来,不一会儿又站了起来,便明白她有话要说,十分乖觉地听着。 站起来的人慢吞吞地从腰间掏出了一块白玉佩给他,张嘴道: “无霜和姜思远会带人护送你们进京,万一有要事,脱不了身的, 把这玉佩挂在外头,能动的便别在身上在外边晃悠一圈, 被禁了就将它扔至室外,届时,自会有人联系你,助你脱险, 喏,看在你是咱们侯府的人份上,此番用完就得作废的!” 昂首看着她,眼里是异彩连连,她此时的举动,便等同于告诉他,府里的势力,遍布皇朝,甚至天子脚下。 许是曾经那惊鸿一瞥的想法如今得到了证实,男子不由失神。 接过玉佩的手一顿,乐君弥温声道了声谢,沉默片刻后神情庄重道,“侯爷放心,君弥自是不会坠了昭阳侯府的威名。” 遗扇轻笑着摆手,从珠窗飘入的春风调皮地吻着她几缕发丝,眉眼间落了真恣凝澹,“这你就随意吧,不要委屈了自己便好。” 只要他今生不过早殒命,乐寻那边的一切,都会不同了吧! 话落,便拖着懒懒的身子往卧房走去了。 乐君弥在遗扇离开后,坐在原地,久久没动。 直到不知何时退下了的小厮再次回归,轻声提醒道,“正君,书籍可要装箱?” 乐君弥点点头,看着小厮篮子里才装满一半的空间,“罢了,这些便够了。” 这些书籍,都是之前遗扇答应能让她送给自家姐姐难得的孤本,本着精挑细选的原则,乐君弥恨不得将这些难得的珍藏品都一律打包至热爱阅读的姐姐面前,但又想到人家刚刚那贴心之举,便歇下了让她大出血的心思。 小厮会意,便利落地将这篮子里的给封箱了。 * 四月十五,巳时三刻。 边陲城楼下,当地主要的文武官员正分列两队,对着大门处翘首以盼。 在阴凉的一角,正停着一辆奢华的马车,二皇女正端坐其上。 沉着脸打发了侍从,着急等候在外边的边陲太守便急急地应召而来,弯腰拱手道:“二殿下安。” 二皇女撩起车窗帘子,般眯着眼缝瞧着她,“嗯,起吧,所有人员都到齐了吧?” 清癯的太守低着头,抹了抹额上被阳光晒出的汗水,“回殿下,尚缺昭阳侯一人。” 大家都提前在这城门口等着,就遗扇在代表团快要到来之际仍未见身影,太守无法,只能如实汇报。 二皇女想到大皇女早早便到了昭阳侯府报道,那沉着脸色的面容,又加深了一个色度。 “昭阳侯在边陲,向来如此作态?”那声音也跟着厉了几分,不可遏制地对昭阳侯又产生了几分不满。 “不、呃,呃......”知晓她想借机发作昭阳侯,但太守也不是糊涂人,知晓昭阳侯在这边陲的贡献,一时不知如何应答,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这番小家子模样,看得本来心情就不多好的二皇女心中一恼,不耐烦地挥退她,“行了,赶紧让迎接队伍的人肃整衣冠,以最好的姿态迎接京城代表团!” 太守立马恭敬退下。 吓死人了,这皇女真是不好招待啊! 本来尊贵如二皇女,自是不必等在一旁的,但她深知,对于这方刁民,京城贵人,还远没一个昭阳侯让他们来的重视,因而,她想借着这盛大的欢迎仪式,在给遗扇一个下马威以外,能抬高他们的地位。 此次边陲官员调动,她的人自是其中之首,新来乍到,没几分威严根本就压不住场子,如此,就只能拿最容易让人非议的人开刀了。 况且,此次从京中押来的那些小罪小犯有点儿多,怕一个不好,让这里的人找着了推拒的借口,便只能先发制人了。 时间慢慢流逝,守在两旁凑热闹的百姓们有人离去,有人刚至,陶将军和太守等闲人边陲最高管,足足等了也有小半个时辰,但这京城来的车队也不见一丝影踪。 “来了!来了!代表团来了!” 随着小兵的高呼,一组高举旗帜的车队慢慢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这边提前准备好的锣鼓顿时响起,围观者慢慢聚集,小道上由小兵组成的欢迎队伍也舞着彩旗大声喊着“欢迎京城代表团的到来”,可谓是敲锣打鼓,车马如龙,热闹非凡。 两方人马甫一相见,俱是客套地寒暄,京中之人马上将队伍后拉着的一众衣衫褴褛的“人才”交到边陲官员的手中,让她们赶紧带下去安置,看得边陲这边的人是唉声叹气的。 这京城这些年来总是将一些“无财无能无德”的三无人员输送到他们边陲,要他们帮着监管改造,现在还要他们感恩戴德、夹道欢迎,实在是气人! 即将接任陶将军职位的陈将军,对着二皇女是恭顺得很,不着痕迹地在人前拍着马屁,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二皇女阵营似的。 瞧得耿直的陶将军一脸发疼,这么一个嘴皮子了得的趋炎附势之人,今后如何守护好这边陲呢! 真是一想就忧心忡忡,也不大爱搭理京城的人了。 而太守也一样,这新来的黄太守虽然板着脸像是刚正不阿那样,却明里暗里希望能早日上任,带着些为女皇分忧的气息,再看二皇女对她的看重,此人应是女皇的人无疑。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不管这两人到底是哪派的人,都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昭阳侯绝对会是她们开刀的对象。 了解到最新状况的陶将军和太守不禁苦着脸悲催地对视一眼:以后昭阳侯的日子,可得热闹了! 陈将军接到自家皇女的暗示,用着貌似崇拜的声音对着众人道:“听说,此方的昭阳侯多得百姓看重,今日二殿下也对她多有推崇,为何大家都辛苦诚心在此等候,却独独不见她一人身影呢?莫不是对咱京城的代表团有意见?” 说着还看了黄太守一眼,犹豫道:“黄大人,还是说,这昭阳侯甚是威风,眼里没有咱们这些陛下跟前的人呢?” 黄太守沉着脸道:“李太守,昭阳侯如此作为,简直不将陛下放在眼里,你为何不尽早上报朝廷?可是包庇她?” 前者这几句话就给遗扇套了一个大帽子,还为她拉足了京城人的仇恨,后者呢,顺着杆子往上爬,随随便便就给她定罪了。 这两人一唱一和间,令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二皇女暗地一笑:这昭阳侯不来更好,她们爱怎么编排就怎么编排。 四十一、皇商第一人 日光正好,风卷黄沙漫过城门外,锣鼓拥着车马喧沸城间。 京城代表团一路自富饶之地而来,就算是边陲的邻县,望着也是桃红柳绿,溪河交间,水光山色的,唯独此地界,自打他们离开邻县后,一路过来,伴随着的皆是烈日黄沙,一派荒凉。 当踏进这城内后,见着的却是风光迥异的景色,宽敞整洁的街道,鳞次栉比的房屋,百步之内可见绿植,视线里本应衣衫破烂、面黄肌瘦的平民们竟穿戴整洁,虽布料不一,但那迎着他们的注视,干净的脸上丝毫不显怯懦,有的只是好奇与打量。 没有畏畏缩缩,亦没有恭恭敬敬,有的只是诡异的平静,仿佛他们与常人无异。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想到到边陲沿途风沙作伴,绿芽不见几簇,但目的地极其子民,却是如此欣欣向荣呢? 特别是多年前曾经押送犯人到过此地的一位老官员,要不是此次再次到来,真不知这出地方竟然发生了如此颠覆性的变化。 那时虽也没有其他人印象中的那种惨淡荒芜,但也全无眼前的焕然一新。 平复满脸震惊,代表团内的某些要员十分隐晦地交换了眼神。 对于当今陛下治理边陲的态度,她们自是了解一二,因而更加震撼。 当一个国家将垃圾往一处倒,并将该地的资源完全切断后,仍能发展到如今的地步,由此可见治理者那非凡的手段。 那种细细思忖后的冲击,直接让众人忽视了仍乐此不疲地为昭阳侯挖坑发难的陈将军和黄太守二人。 “我看时间不早了,大家还是先回驿馆稍作休息吧。”瞧着火候差不多,在这样唱双簧下去就过火了,二皇女直接发话,命令仪仗队伍往驿馆进发了。 “殿下,这昭阳侯该如何处理,望您给个准话。”黄太守还未上任,就直接代入角色了,弄得一旁站着的李太守万分尴尬。 二皇女扔下窗帘子,半晌,马车内清楚地传来她的声音:“自是该如何处理便如何处理,只是,一切要以交流会为主。” 违旨不遵,抑或是藐视皇族,哪一壶都够她喝的! “殿下大量啊!”黄太守是间隙插针地不放过任何一个奉承的机会。 “驾!”她的尾音刚落,不远处便有人策马而来。 虽然知晓街道肯定能过马,但是围观的百姓们仍十分自觉地往两边挪了挪脚步,好让出宽宽的一条道,让那瞧着慢条斯理的马安心过去。 闻见城内奔来渐行渐近的策马声,二皇女眼帘顿时一掀,迸射出难言的厉光,手上一顿,立马快步卷帘走至车厢外。 果不其然,踏马而来的,就是裹着雪白道袍的遗扇,紧随其后的,自然是她那位不学无术、混于市井的大皇姐。 “哟!大老远的,就听到你们一群人使劲儿地讨伐本侯,怎么?现在本侯人到了,为何就鸦雀无声呢?” 遗扇极为随意地坐在马上,身子前倾,单手支着下巴颇有意趣地环顾众人一周。 那轻飘飘的眼神,却令人背脊一凉。 边陲原有官员马上就上前来打招呼,倒显得京城来的一副呆愣样儿。 接收到她嘲讽意味满满的眼神,二皇女微微一笑,温声道:“本殿下还以为侯爷赶不及呢?还是侯爷骑术好。” 贵气少女一脸无害的样子,看得不远处的一些年轻男子不由吸了一口气。 听说这位便是京师来的贵人,却没想到为人如此亲民,性子和善呢。 遗扇瞥了她一眼,摆摆鼻子谦虚道:“哪里哪里,我们大边陲人均水平也就那样,不及你们京城人厉害!” 被夸的人一点儿也不开森,昭阳侯,敢不怼回来么? “侯爷过于谦逊了。”二皇女面上的笑容微微收了收。 “一般一般啦。” 与此同时,代表团仪仗队伍中,一驾停在中间,不甚显眼的马车内,缓缓走出一个俊逸和煦的年轻男子,男子不过风信年华,甫一不出车厢,便令众人齐声倒吸一口气。 娘呀!这位美男子打哪儿变出来的呀!真是与他们的映月楼的头牌不相上下啊!甚至还多了些气度! 男子一身浅绿色素袍,袖口、领口绣着一簇生机盎然的别致红梅,五官组合起来甚是好看,一双眼睛时常荡着醉人的笑意,睫毛长长的,微微一动就如振翅之蝶般,这是一位一看就觉得如沐春风的男子。 一双冷眼瞧着男子拖着那价格不菲的长袍由远及近,而马车上的二皇女,亦是难得走下那车,朝这边走了过来。 “那是谁?你认识吗?”遗扇斟酌了男子的身份片刻,没有头绪,便直接侧头问一旁的大皇女了。 要不是无霜要负责在酒楼里乐寻他们的安全,她也不用跟她单独一道。 许是知道她有求于自己,大皇女不免有些飘。 赞赏地看了走近的男子一眼,轻哼一声,“真是孤陋寡闻,这样风采这样气度的,除了宫里的和你府上的,便只有一人二者兼备。” 嗯?原来是他呀!遗扇瞬间恍然大悟,能与乐君弥和皇正君并列的,那就只有那位人人称颂的皇朝第一皇商,木府九歌了。 觑了二皇女一眼,便知道,此人应该是她的拉拢对象、 男人走到几人面前,朝二皇女和遗扇周全地一尽礼数,“殿下安,昭阳侯安。” 虽然他看起来很平静,但不知为何,遗扇总觉得他时刻都在观察着自己,许是目光里没有恶意,她也懒得管了。 见遗扇点了点头不说话,便自行介绍道:“侯爷您好,九歌是皇商木家的人,久仰大名,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之前便在边陲朋友们的口中听到过您,今日有幸一见实在是九歌之幸!” 他的话音刚落,围观人群便霎时炸开了。 “我的天呀!原来是木公子啊,怪不得如此风华灼灼呢!” “可不是?能超越咱们边陲人夺得第一皇商称谓的人,真是与众不同呢!” “娘,孩儿长大后也可以像这位哥哥一样从商么?” “长得甚是赏心悦目呢!”...... 人群里的议论声依然无阻男子那美妙的心情。 听着他那让人心情舒畅的话语,遗扇放下手中缰绳,半眯着眼睛俯视他:“哎妈呀!木公子是吧?这小嘴真是甜得可以呀!” 众人一默:哪儿来的登徒子?想不到咱侯爷竟然是这样的侯爷...... 大皇女跟着嘴一歪,这简直比她还丧心病狂! 瞧见众人和木九歌几人那惊悚的表情,遗扇顿时更加乐乎了。 眼前的男子,是真的和气,并不像乐君弥装得很像的那种,但她知道,此人并没有外表看起来的温吞。 这位传奇色彩极为浓厚的男子,以一届男身打败众多商人,开创男子从商先河的人,似乎对她有着别样兴趣呢! 四十二、故人相见 在遗扇和大皇女到来不久,一众人便被厚脸皮的昭阳侯以“堵塞交通”为由赶回驿馆安顿了。 而那位二皇女急于拉拢,却十分没自觉跟昭阳侯联络感情的木九歌,则杜绝了她套近乎的机会,跟着骑马来的两人一道走了。 宽阔的大街上,遗扇二人骑马慢慢走着,在她的马旁,不远不近跟着一辆瞧着十分普通的马车,车上温和男子正拨开那车窗帘,在行人那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毫不在意地说着话。 “你说,你想见正君?” 遗扇默了默,这位他也没怎么听乐君弥提过,正确来说,除了乐君弥那放心上装着的家人,根本就没什么人能幸运地出现在他的嘴里。 因此,她是真的惊讶护短到没人性的乐君弥竟然还会有朋友? 男子对着她展颜一笑,如盛开的木槿花,玉白温柔,“还望侯爷带路。” “......”遗扇真的没想到,自己还有被人强撸的一天。 敢情人家早就打着让她带路的主意了吧! “木公子如此说,良心真的不痛吗?正君那边没打过招呼就带你上去,你是坑我呢还是坑我呢?”马背上的遗扇顿时觉得心塞塞的。 怪不得自家祖母说过,越是长得美的男人越是有毒。 她身边的,也不能幸免呐。 在心底唏嘘了好半晌,最后还是得带着某人的马车到达乐寻几人预定的,看代表团沿街而过的酒楼。 遗扇翻身下马,正抖着衣袍一角,便见着了二楼临窗处,乐寻正呆呆地朝着她所在的楼下挥手,真是难得的呆愣样儿。 “请木公子先在楼下等候,容本侯先通知正君一声。”撂下这句话,便如热水烫脚般带着大皇女这一新晋的跟屁虫往楼上走去了。 踏上木梯,大皇女见她这般干脆就将木九歌晾在一边,不由怪异地看了她一眼道:“那是木九歌!皇朝最有钱的人,不管是二皇妹和母皇都很看重的人,你确定这么随便对他真的合适吗?” 他这么有钱,你就不想巴结一二? 遗扇扬了扬眉,翘着双手对着她道:“我有钱!”所以,谁稀罕他的钱呢! 大皇女差点向前磕了一磕:......见鬼!自己竟然听明白了她话里头的未尽之意。 这个可恶自大的女人! “像你这样的人,进京了准会被人骂死!” 瞅她气鼓鼓的小仓鼠样儿,真是年少轻狂呐! 遗侯爷倒也没动气,只是站在楼梯拐角笑眯眯地歪着头看她:“像你这样的,不用进京就能让人坑死!” 于是,一股大眼瞪小眼的热潮随之而来。 带着孩子下楼的客人见着两女人在楼道这么奇葩的姿势,默默收回了脚,复又麻溜抱起身后的儿子,这才板着脸经过两人身边,还煞有其事地对着怀中的孩子念叨:“儿子啊,以后别独自出门,这世道上怪人多得很,一不小心便被害了去了!” 遗扇、大皇女:我特么的竟成了反面教材?! 两人不再多言,伸手敲了敲众人所在厢房的门。 乐寻几人坐在窗边,一时聊聊天,一时爬在窗沿观察过往的人群,见此,大皇女立马被跑过去加入他们了。 而乐君弥则端坐在椅子上没有动,正把玩着遗扇送给他的那一块玉佩,时而摸摸,时而捧在手心细细看着,瞧见二人进来,也只是轻笑着点头致意。 “正君,楼下有位木九歌说要见你。”十分言简意赅,从不拖泥带水。 闻这,乐君弥忽然呆愣着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吱”一声,这才抿着薄唇道:“劳烦侯爷了!” 此话一出,便跟着侍卫起身走至另一包间了。 乐君弥离开后,没心思瞧过街人马的大皇女飞快地坐在遗扇对面,眨巴着眼睛望着她一口又一口往嘴里灌酒。 “昭阳侯,不知道为什么,我见着你总想说些什么,你呢?有这种感觉吗?” 刚刚才跟那三个说起这一件事,还被陶碧打趣说自己这是潜意识里渴望被她教训,但她肯定绝对不是这样的,自己又想不通,就只能开口问遗扇了。 遗扇一时怔在了原地,而后轻咳了一声,对上她那认真的小脸,笑着压低声音道:“许是咱两血脉相连?” 大皇女脸一僵,毫不客气地瞪了她一眼,咬咬牙,“你早已超出皇家五代血亲了,凭你还想和本殿下相提并论不成?”这么老了还如此不着调,真叫人心累。 遗扇欣赏了她极度无语的表情片刻,哈哈一笑,耸耸肩就继续喝她的酒去了。 心里腹诽:没办法,这年头,说真话也是没人信的。 不远处的雅间内,乐君弥不掩惊讶地看着走近房间的木九歌,神色淡淡,并没有遗扇以为的朋友相聚的欢喜。 “我以为,这穷乡僻壤的,木大家主并不会前来。” 木九歌缓缓走近,笑笑说:“九歌就是一个生意人,这边陲出了许多有为的商人,这么一块风水宝地,理当来瞧瞧不是么?” 乐君弥偏头看着楼下的人流没说话,木九歌也不觉得尴尬,径自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往乐君弥那边推了推,也不管他有没有坐下。 长长一叹:“哦,明人不说暗话,有事交代吗?” 见他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木九歌不禁笑出了声,“乐正君做事真是果断,想来,您当年万里挑一,选中一个昭阳侯,如今,也不得不称赞您一句,果真是慧眼识矩呢!” 当年他还笑他傻,却没想到人家关起门来小日子过得甚是舒爽。 乐君弥再次缄默,对他的称赞,置若罔闻。 过了好半晌,木九歌才挥散脸上的笑意,认真对着他说:“那边希望,你能尽量留下大的,算是最后一次的报酬了。” 乐君弥心中一颤,没想到那位魄力如此之大,对于他要做的事,他几年前便已一清二楚,只是完全不晓得,他竟如此沉得住气。 不过,答应人家的,他自当会尽力,“放心,在回京之前会办妥。”之后,便彻底两清了。 木九歌见他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乐公子,眼前的自由不是自由,还是多考虑考虑啊!” 朝着他缓缓笑开了,眉眼生动得就如一处流淌的风景画,“木公子,有人曾经告诉我,说这世道上根本就没有真正的自由与公平,过于执着,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呢。” 木九歌只眼含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没再搭话。 两人都是执着之人,这话,说说便好了...... 四十三、一手一个 凭栏而望,车如流水马如龙,一举一动书尽人生百态。 姜思遥枕着双手趴在红木栏杆上,睁着那双清澈干净的大杏眼,左右摇摆这小脑袋瓜子,看着完全过去了的,只剩下一个小黑点的京城仪仗队伍,满脸惊叹。 自三教九流交流会开办五年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来自京城这一金玉皇朝国都的队伍,看着虽没什么特别,却仿佛多了一些天生优于别人的高傲,但对于这种高傲,姜思遥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娘总是说,京城不是一个好去处,但他想,作为一国之都,肯定有它异于他方的风采,打小至今,这种不一样他还没能见识到,因而,若是有机会,总有一天,他肯定也会像寻哥哥那般,就算先瞒着家人,也要到京城走一趟。 好领略是何造就了京城人那迷之优越感。 “若是我能到京城走一趟就好啦!”姜思遥喃喃出声,依旧满眼艳羡地凝视着队伍消失的方向,就像看着它,便能到达它所在的地方般。 “什么?”大皇女见他如此表情,心里直翻白眼,不就是京师吗?真不知道有什么吸引他的,还不如烟花柳绿的江南好。 陶碧白了大皇女一眼,安慰姜思遥道:“绝对没问题的,到时候你和院长一起来京,一定要住我家呀!我负责招待你们!”说着,还拍着胸膛保证。 虽然她也受了姜院长许多教诲,怕她自是难免的,但姜思遥是她的朋友,她便宁愿多担着些唠叨,也会好好招呼他的。 “陶碧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黯淡的大眼顿时染上了希冀的光芒,立马从栏杆撑了起来,姜思遥瞬间便跃到了她的身前。 “当然,你姐姐我还会骗你不成!”陶碧老大人般拍了拍他的小脑袋,“你不相信谁也总得相信你姐姐我才是啊!” 瞧她这样就有点飘了,大皇女十分无语,“你以为京城是你们这种小破地方啊?客栈多得很,还要你提供地方给人家住?” 陶碧也跟她呛上了:“呦吼!啧啧,咱大皇女真是财大气粗啊,京城是地大不错,但也别以为本小姐读书少,就那鬼地方,随便住住就抵老百姓几个月的收入了,谁住的起呢?” “你!”听了她的话,大皇女下意识就想反驳回去。 陶碧拉住了她正欲挥动的小手,“你先听我说完,姜院长那么主导勤俭节约的人,肯定是能省即省的,对吧,小遥?” 偏头看了姜思遥一眼,可爱的少年正如小鸡啄米般诚恳地点着脑壳。 其实,陶碧姐姐说的也算客气了,自家娘亲在外人看来,甚是高风亮节、淡泊致远,但实际相处下来,了解她的人肯定会发现她那十分抠门的性子。 除了对自己几兄弟,就算是对姐姐,也是吝啬的很,巴不得早早就撵她出去挣更多的钱回家,即使开了一间有名书院的她,根本就不缺银子。 见此,大皇女还没觉得有什么,觉得这两人在合伙怼她,“不就是这么些银子吗?很多人都会自觉掏腰包的,本殿下就不相信他家里住不起。” 她一边说,还一边碰了碰姜思遥头上的那枚精致玉簪,梨花状的玉簪并不显眼,但行内的人都知道,这是产自疆回地区的羽白玉,价值不菲,这么一小根,就足以顶上普通人家几十年的花费了。 意味深深地看着两人,还不是两个欺负自己一个? 自是知道她想到哪儿去了,陶碧没好气地捶了捶她的左肩,“我说,您听人家说话怎么都是像侯爷说的那样选择性失聪呢?明明重点是院长她抠啊!” 真真是气死人了,怪不得昭阳侯会喊她傻丫,这一称呼绝对是实至名归啊! “......” 喂!别以为加了一些同情意味,本殿下就瞧不出你们俩正在极度鄙视我呢! 这么一想,大皇女那暴脾气蹭蹭蹭的就冒了上来了。 伸手就要往陶碧头上招呼,带着势要将她的头弄成鸡窝的决心和自信。 陶碧那小丫头也是不逞多让,双手直接就掐住了她的双肩,并以几寸的身高优势将轻蔑的白眼发送了一波又一波。 嘴上还不服气地嚷嚷道: “来啊!谁怕谁,真是长在有钱的家里不懂愁滋味儿, 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有钱霍霍啊,你以为你的钱哪里来? 还不是百姓们贡献给你的?这么大了我猜你肯定没找过一份短工,赚钱养过自己吧? 你自己帮不了人家,就在这里对我叽叽歪歪的, 以为是那京里的就高高在上,摆这么多架子,瞧哪天不摔死你?!” 陶碧本来对大皇女也没多大反感的,毕竟俩丫头也是嘴上爱撩人的人,性子也直,但是只要一想到她的妹妹那老气横秋的算计模样,这新仇旧恨,血脉相连的,直让她心里那种憋屈的火啊,越烧越旺。 “喂!住住住...手!陶碧你这个死丫头,看着老娘的脸啊!你以为你是男子吗?还差专挑别人的脸蛋儿下手?幼不幼稚呀!”大皇女被抓得“嘶嘶”直疼,一边放着自己的衣服被扯,一边还要护着出门的那张美脸。 听她这么一说,陶碧就更往她脸上伸手了。 小样!本小姐治不了你妹,还能干不过你?迟早有一天小娘会套那二皇女一麻包袋痛扁一顿,瞧她还到处放钉子不? 看见身边两人不一会儿就打作了一团,开始还觉得有趣的姜思遥立马就哭丧着脸了。 “别打了!陶碧姐,你们赶快停手吧,待会被人见着了肯定会被笑的,而且,寻哥哥回来肯定会骂你们的!” 这两人整得这么灰头土脸的,他和寻哥哥走在一旁还不得被人当猴儿看? “闭嘴!”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的俩少女异口同声喊道。 瞧那微红的眼眶,那差点都见青筋的手,真是青春啊青春! 自成一派坐在位置上品酒的道君侯爷摇头感叹,时不时看着打闹中的俩人还轻笑出声。 引得主角们恶狠狠地瞪视,以及姜思遥泫然欲泣的求救目光。 姜思遥急急坐在她旁边,压着声音道:“侯爷舅母,您就发发慈悲,分开她们吧,正君舅舅回来见着肯定会动怒的。”说着,还吸吸小鼻子,瞧着真是急得很呢。 遗扇对于软萌的小辈从来都是毫无招架之力的,于是只好一手一个,像提小鸡仔般将撕打中的两人相对提起。 张牙舞爪却够不到对方的两人:艾玛,什么怪力女啊! 遗扇眯眯眼:一手一个坏宝宝,轻松得毫无压力! 四十四、新欢旧爱 “都冷静了吧?” 遗扇手上微微用力,猛一打开,俩相对着的,呆愣着不知魂游何处的少女便无情地被栽在了地上,若是地上有坑,她们便是那毫不吝惜被扔的趟泥巴白萝卜,真是尽显冷酷无情。 “啊呀!” 大皇女和陶碧那屁股着地的痛感马上便从口中传了出来,看得遗扇身后的姜思遥看得五官都在用力为她们疼了般。 娘呀!这么一扔,绝对得屁股开花儿吧! 姜思遥既同情又觉得理所应当地看着不雅地揉着臀部哀嚎的俩人。 叫你们这么大还学人家小孩子打架?真是罪有应得啰! 见他在一旁虽无幸灾乐祸,但仅是袖手旁观地站着,陶碧那个心呐,顿时变得凉涔涔的。 苦哈着脸停止手上那无效的动作,陶碧和大皇女对视一眼后,忽觉这一秒前的自己都是傻透了! 在这远近驰名的昭阳侯面前对殴,这是呆了还是傻了呢? 颤巍巍地朝着姜思遥伸出一只手,咬着嘴唇道:“小遥啊,别看了,看过来扶扶姐姐们呗,再继续坐下去,可能就得报废了!” 对边的大皇女十分感激地瞅了她一眼,好盆友!竟然还没忘带上自己。 于是,在遗扇看戏般的热切目光中,姜思遥只好上前几步扶起两位姐们了。 得亏他打小有习武这一习惯,否则,这么一扶她们,三人肯定得倒作一团,到时候只是为无良的侯爷舅母徒增笑料罢了。 歪歪斜斜地将人扶好放椅子上,俩人一沾椅子立马不顾形象地蹦了起来,撅着屁股趴在桌子上,还张着嘴巴互相交流一番那一摔的真实感受,样子有多滑稽就多滑稽! 大皇女:“其实也还好,还没我小时候被母皇指使人打板子疼!” 想想就可疼了,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无法下床。 内监的宫人甚是会办事,那一身武力许是都用在了研究如何打得生疼却伤痕全无的法子上,叫她吃了许许多多的暗亏,还无法打小报告。 陶碧惊讶瞪眼:“这么有缘?我也是从小被打到大的,难姐难妹呀!”紧接着,她那光辉的历史,顿时便如数家珍,滔滔不绝了。 遗扇几人:好想拿东西塞住她的嘴啊! 姜思遥看着前一秒干架,下一秒分享人生经验的两人,顿时就觉得世界玄幻了。 “侯爷舅母,这......”也太神速了吧?微张的唇瓣欲言而止。 上一刻还炮火连天,下一刻就河清海晏,真真是醉人呐! 遗扇原地活动活动了手脚,拉着他走到栏杆不远处,安抚他说:“别担心,皮厚着呢!随便她们折腾,就当耐摔度训练呗!” “......” 俩人就着那奇葩的姿势嘀嘀咕咕好半晌,就俨然一对好基友了。 趴着的陶碧对着姜思遥招招手,“小遥,要不这次你就跟着我们上京吧,反正你哥此次也是上京的,到时候我们俩和乐寻都给你当向导!” 姜思遥眼睛一亮,“那我问问寻哥哥,再回去跟娘商量一下!” 京城啊京城,听说那里可以男子为官的。 “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乐寻也太任性了吧,明明说要去找老板拿特色点心的,却到现在还未见人影,真是乱来!”陶碧摇着头有气无力道,“要是他有个什么不测,我娘肯定得活剐了我。” 大皇女不由补刀:“别担心,昭阳侯铁定会赶在你娘的前边儿!” 陶碧:扎心了,老铁! 乐君弥去了也有些时间,遗扇也不是怎么待得住的人,即使有美酒相伴,有“童言稚语”可听,但也挡不住她那颗想外出溜达的心。 “小家伙们,本道君出去逛逛,有一道的吗?” 之前在楼下就不小心听到了今日各个小倌馆会有美男出行活动,也不知道能不能凑凑热闹? 遗扇嘴角微勾,一手摇曳着潋滟的桃花扇,另一手懒懒地用拂尘打着圈圈。 那一副纨绔子弟样,瞧得几个年轻人满眼无语。 “昭阳侯,你是不是和乐寻串通好的?一个前脚走了,另一个摔了本殿就走,是不是看着本皇女不爽,打算合计着一同暗算本殿呢!”大皇女也不跟陶碧斗嘴了,忙拨开挡住她的陶碧,直接走到遗扇面前双手一叉腰。 小家伙,小家伙,你全家都是小家伙呢!本殿都已到立业之龄,还这么小瞧我! 大皇女就是看不惯她这副模样,明明看着和他们相差无几,却这么姑奶奶似的。 乐寻先前就挂着一脸神神秘秘的笑容,就差蹦跶着下了楼去,现在昭阳侯也要溜了,难保不是乐寻找机会报复她,只因说他长得还没姜思遥好看。 送给她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少女,脑补是病,得治!本道君是想下去瞧游街美男呢!”至于她那种傻啦吧唧的丫头,早就不在她关注列表里了好么? “渣女!好一个贪新忘旧的无心渣女,自家正君出去这么久还不懂去找,真是太让人不耻了!”大皇女义愤填膺,飞快地开始了她的表演。 几人最后还是带着好奇下了楼,刚刚下来,便瞅见了酒楼前闹哄哄的围作一圈人群。 这是什么时候聚成的? “是游街开始了吗?”陶碧不禁有些期待,咱边陲的男子风姿各异,那些京城来的,绝对会偷偷摸摸地凑一番热闹。 “没呢,诺一,赶紧开道。” “都让开,我家舅母要出去啰!”姜思遥那傻小子真是一上来便吼了个劲儿,抢了诺一的工作,诺一只好默默退了回去。 这时,惊喜的熟悉声音从人群中迸裂了出来。 “瞧,这就是扶月的后台!”于此同时,乐寻一溜烟儿地朝着他们所在地奔了过来,又一溜烟儿拽着遗扇冲进人群里。 遗扇定睛一看,这人群里男男女女皆有,明艳过人的扶月正是话题中心,此时正被拦了去路。 人与人的缘分来的很是玄妙,有些人总是擦肩而过、错身而过各走一方,有些人每逢出门兜兜转转必相遇。 就像她和扶月。 “看到了吗?你不能带扶月走,她后面有人了!”乐寻适时将遗扇推了出去,瞬间来了底气。 “啧啧,小美人作何动气,有道是君子如玉,女如仆,陈女郎不过是追求扶月公子而已!”穿着文人服饰,身材消瘦的女子唏嘘地对着众人道。 “呵呵,”乐寻眼神示意遗扇看向拦着扶月的人,“那位都有家室了,而人家夫郎此时也寻来了,你们还不知悔改?” “公子误会了,”此时本来拦着扶月的女子见众人指指点点,立马对着众人一弯腰,深情款款地对扶月道: “曦阳初升,你出现在我的面前,挥散了笼罩在心头的层层阴霾, 让我认识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自己, 原来为了你,我可以舍弃一切,只为博得你一睬, 我开始思索,以前那个自以为遇上爱人的自己,到最后却只是大错特错, 只有你,才能唤醒我内心深处的自由畅意, 希望公子不要介意我带来的麻烦,因为只要你的小小指示,这麻烦将永远离你而去。” 文雅的女子满目深情,不停歇地在大庭广众之下为美丽的男子说着动人的话语,令众人有了一丝恍惚。 有少年内心不禁升起一丝渴望与怜悯,多么好的女郎啊,她只是在追求挚爱而已,已成家并不是她的罪。 “你!”乐寻终究只是未经情爱的小少年,尚未有那个脸皮应付此等“文人雅士”。 “麻烦?原来在妻主心中,我只是一个错误的麻烦?”一名男子神情恍惚、跌跌撞撞地穿过人群而来,身份不言而喻。 身穿长袍的男子年约三十,五官只能算是清秀,衣服洗得发白,看着很是瘦弱,此时眼眶泛红,眼睛执着地看着目光紧紧锁在其他男子身上的女人一眼,不死心地要等一个答案。 或许他早已知道答案,只是希望她能再次将他看进眼里,不要如此残忍待他。 围观者顿时一怔。 议论再起,有人说追求真爱没错,有人说糟糠不可弃,也有人说两者可兼得。 四十五、深情与否 街道上的热闹仿佛看不见头。 越来越多的人往这方小天地集聚,直至将酒楼前头那宽敞的空地围了一个水泄不通,留不出只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今儿本是京城代表团到来之日,同时也是花楼秦馆全部人员为明日到来的三教九流交流会所办的预热宣传活动。 每逢此日,俊俏的郎君们便会装扮一新,穿上新式春装,换上京中流行的发型,点着朱唇,熏上春日清新的花香,袅袅娜娜,笑靥如花漫步于大街上,好让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尽睹边陲儿郎们的风采。 代表团过去了,小倌郎君们散去了,但此刻的街上有了扶月这位映月楼的星魁,女郎们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来,即使只是为了美男也驻足此处,只为一睹其艳绝金玉皇朝的风姿。 当然,外加凑凑热闹也是妙极了的! 那追求扶月的书生模样女子,正与其糟糠之夫一同愁眉苦脸地拉拉扯扯着,旁边还站着一个想劝架却不得其法的瘦削女子,想说话又被打断,憋了一脸的闷气,三人倾情上演着一幕伦理大剧。 而风华艳逸的年轻男子,从头到尾只是皱着那精致的眉宇淡淡看着,就算多次被人提及,也仅是那双如星辰般耀眼的黑眸泛着一丝处于风尖口的无奈,但那微勾的染上一丝春光和暖的眼角,仍是那般妩媚诱人,眼帘轻抬,斜斜一瞥,就无端地惑人沉沦。 人群中有这一美人,其他人顿时便成了背景板。 酒楼二楼一角。 一淡漠灰袍与一清浅绿裳的两名各有千秋,容貌绝色的男子正将一切尽收眼底,云淡风轻的脸上瞧不出一丝思绪。 恰恰应了那句“你在桥上看风景,我在桥下看你”,你在演着热闹,他在瞧着热闹,而我却默默围观着你们的热闹。 “想不到这边陲竟有如此容貌出众的男子,真是叫人惊讶。”木九歌轻声一叹。 看着楼下集万千光辉于一体的少年,食指无意识地敲打着窗沿,如若不是他的面容看不出一点儿惊讶,那听者肯定会被他那清凌的嗓声所感染,信了他的赞叹。 “美人如春花,偶尔便会冒出头。”乐君弥此时正靠着褐红色的木窗框面无表情的说道。 在他看来,容貌韶华,皆是一转而空的东西,没什么好感到讶异的。 木九歌收回视线,偏过头来看他,眼里沉淀着一丝暗光,“若是我没看错,楼下的,便是你的外甥和妻主吧,能让你外甥为之解围,还推出昭阳侯的,想必那两位年轻人感情不错吧?” 小倌馆的星魁,和忠烈国公家的公子,竟也能凑在一起?实是奇闻。 “不错。”乐君弥也转过头来,鸦羽般的长睫眨了眨,仍是神情淡淡的,一半长发随之倾泻而下,微微遮住了日光下照得格外温润莹白的脸颊。 木九歌收回放在窗沿的手,在宽大的袖袍下轻捻着,似是在思索。 过了片刻,再次双手倚在窗边,目光投射到扶月身上,而后阖上眼眸,嗤声道,“贱籍和贵族?倒是有趣。” 乐君弥也跟着他转回窗边,他身子半倾出外,意外的有些绷紧,乐君弥看不清他此时的脸色,却十分了解他此时除了轻讽外,其他的美好情绪仍然缺乏,但也没说上些什么。 “呵呵,我们便继续瞧瞧吧,看这普天之下的女子,是否都如此薄情寡义?这故事太千篇一律便太过于无趣了。”低沉的音色十分醉人,只是话语间带着的淡淡笑意却让人心底一寒。 隔壁的僧袍男子只扫了他一眼,并未接话,亦知晓,无须人接话。 楼下的闹剧已然进展到戏肉,遗扇几人也进入了热闹的漩涡。 实在被这两个无耻的女人气得不轻,乐寻咬牙道:“你们适可而止吧,都说了扶月背后是有人的,还作何纠缠呢!” 真真没见过如此品德败坏的女子,家中的夫郎都不远千里追来了,竟如此冷漠待他,现在还打上了扶月的主意?莫不是当他们都不存在! 被他指着怒骂的陈女郎微微歪过头,脸上露出一个看起来异常苦涩以及惨淡的笑容,那身抑郁之气无声蔓延,“小公子,爱过才知情滋味,扶月公子是否有人,或是这位女郎是否心悦扶月公子,我自然看得出来的。” 她不禁觑了懒洋洋的遗扇一眼,此女子通身气度甚是不凡,刚到来时她自是十分忌惮的,更加在意扶月曾经一闪而过的羞赫,此人各方面都略胜自己一筹,让二人接触下去,难免会擦出火花。 但要是如这位公子所说的,眼前这俩人是一对的,这她可全然不信的。 张扬的女子浓墨般的桃花眸里映不出扶月的一丝身影,可见是还未动心思的。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立马便将目光放到了像郊游逛街般从容的遗扇身上。 果然!那副容色没得挑,可惜就是整个人邪乎冷淡的很。 这女人极擅长煽动群众,转他人的怀疑为同情,见此,乐寻也立即闭嘴了。 陶碧上前将乐寻护到身后,瞪了女人一眼:“就算他们不是一对儿,也轮不到你吧?像你这般喜新厌旧还闹得人尽皆知的,脑袋秀逗了吧!” 女人瞅了她和乐寻一眼,心下了然,原来是替心上人出头呢。 “这位小姐,请问您是站在什么立场,为谁说此话的呢?书上有云,君子窈窕,淑女好逑,即便我之前曾经有过一段情,也总有再度选择的权利吧?就算是咱们平头百姓,也不例外吧?”那可怜兮兮的表情再度引起了观众的同情。 还没等陶碧接话,她的朋友就道:“陈妹子说的极是,这位小姐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吧,别自己那感情尚未理清,便不明就里得横插一脚了!” 陶碧一窒,担心扯到乐寻那儿,怼不回去,自然是败北了。 “小姐,你也是一番好心,陈某自是不会怪你和小公子的,但要陈某如此便放弃心爱之人,那是不可能的!扶月就像陈某的心头痣,剜不下来的!” 众人为之激荡,拍手称快,真是好一个真性情的女子啊! 敢作敢当,果断利落,无不使人佩服! 乐寻和陶碧俩年轻人,霎时便接收到了无数谴责的目光,以及扶月那愧疚的眼光。 “望陈小姐自重,扶月虽是一介小倌,素来不掺和他人之中,当不得您如此深情,也无须您如此深情。”如泉水叮咚的清澈音色随风而来。 万众瞩目的倾城男子,终是有所回应了。 四十六、新世界的大门 扶月话音刚落,那陈女郎就连忙说道,“扶月公子,您自是举世无双的好,您无需自谦,今日一切,都是陈某自愿承受的,您值得每一位优秀女子的爱慕。” 目光盈盈,深情款款,语调也是委婉动听,她只是痴痴地望着这绝色男子,不错过他一分一秒的风姿。 “是啊,扶月公子,您自是最好的!”一女子马上符合,竟是见不得佳人一丝比不上他人。 “您不必谦虚,我们都心悦您!”另一个更加直白,立马就表白起来了。 “唉,我都说嘛,这文人美男的,也是相配啊!” “要你马后炮!老娘早就默默支持她了好么?家里那些莽夫总是说咱,也不看看自己比不比得上扶月公子他们!” “谁说不是呢!” 无数嫌弃又轻蔑的目光射向了那位正看着妻主对别的男子大献殷勤而泪目的清瘦男子,刺得他不由后退了几步,那颤颤巍巍的单薄身影,仿佛只要再一句爱人的绝情话,便会完全崩溃般。 一浪又一浪讨伐家里原配的声潮蜂拥而至,听得大皇女等四个小家伙是目怔口呆的。 这些人,这些人竟如此过分! “子文,你回去罢,你我早已说清了,回去好好过日子吧,你我都有各自的机缘,就无谓多做纠缠了。” 文雅女子似哀似怜地看向宛若不堪重负,直接跌倒在地的男人,又哀叹一声:“你今日前来,何苦呢?” 跌坐在地的男人泪水涟涟,不知何时涌出眼眶的泪珠早已模糊了他的视线,看了看背手对日感慨的女人,又看了看依旧从容美丽的男子,悲怆一笑,想阖上眼睛不再瞧这满目疮痍,却又因泪水不由自主的滑落而失败。 男人摇着头推开了乐寻和姜思遥上前搀扶的手,固执地紧紧咬唇望着那已然将注意力放到那少年身上的女人。 嘴角动了动,却发现在少年那张精妙绝伦的脸庞下,什么都说不出口。 明明不该迁怒的,明明不该怨恨的,却偏偏被这些情绪侵入了心。 他双手一握,无视围观者的指指点点,一手撑地慢慢靠自己的力量起来,感激地看着随时准备接着他,唯恐他支撑不住再次跌落的两位善良少年。 提着小步一步一顿往女子走去,仿佛每走一步都需要极大力气般,男子脸色白的吓人,凹陷眼眶的双眸此时茫然又空洞: “妻主,你我成婚五年,当年你我一见倾心, 你为了娶我脱离家族,放弃富贵荣华,只为与身为平民的我共结连理, 婚后你说你要考科举,就算没了优渥的环境,也要挣一份功名, 而我,也为你同时兼顾三份工作,早上出早摊卖饼子, 中午到富贵人家做帮工,晚上到绣坊当刺绣教习先生, 为了不加重家里负担,我们甚至商量在你考取功名前不要孩子, 如今你成了秀才,我们的生活才有了盼头,明明过得如此充实,如此恩爱相依,但是为何,为何......” 明明只是两月前的一次与好友到边陲游历,为何回家以后就全变了呢? 他实在想不通,想不通啊! 抬起衣袖随意地抹了抹自己只是清秀的脸,男子终于定定地站在了女子的面前,声音带着往日美好的回忆,又带着现实的痛苦,终究还是没忍住,眼泪再次决堤。 被他说的话惊了一惊,女子霎时有些不忍心地别开眼,惆怅一叹。 到底还是共度五年时光的人,罢了,罢了。 “子文,回去罢,回去罢,你我之间尚没孩子,你再嫁不难,你有一双巧手,离了我也会过得自在,快回去吧,就切莫痴缠了。”陈女郎下意识瞧了看不清脸色的扶月一眼,幸好,幸好,他不是如此迂腐的男子。 此刻伤心欲绝的男子,淌泪半晌后终于停了下来,麻木地反问道: “回去?我又能回哪里呢?当初你因我没了家, 我也因执意嫁你,同断定我们二人无法长久的父母断绝了干系, 如今回去了又该如何呢?一切都是我自找的罢,都是自找的......” 喃喃的话语低声的重复,独单的身影疲惫的身躯,真是听者伤心见着流泪。 “女郎,到底是我老了让你生嫌,还是你从未爱过我呢?”否则为何变得如此之快,如此不留余地...... 未尽之意却令人心有共鸣,最外围一些妇男们不由齐齐一默,男女夫妻难长久,再好的感情,也不晓得何时便会生变,现在都是在用心地维持着,当他们年老了,可会出现如此状况?或是更糟糕? 这么一想,许多人瞧着那陈女郎便带了些难言的意味,看得她满脸发胀,头皮发麻。 在此般意味不明的视线下,女子顿时恼怒了,狠狠地对男子甩了甩衣袖,厉声道:“够了!子文,想不到夫妻多年,你原来竟是此等不讲理的蛮横之人,多说无益,你还是快些离去吧!” 说完,便再次小心翼翼地瞄了扶月一眼,生怕他反感自己,见他还是这般淡然若仙,便觉得足矣。 “但凡你能有扶月公子的半分气度,我们也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生活不是柴米油盐而已,性子不合,赚再多的钱,相伴时间再久,也是白费功夫的!” 女子仿佛觉得那口气不吐出来不快,便继续斥责道,复又柔着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扶月:“扶月公子则是不同的,尽管我们只见了仅仅三次,但我就知道,他是我要寻的知己爱人,是不用言述便能心意相通之人。” 闻言,男子顿时被击溃了,踉踉跄跄地转身,呆呆愣愣地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向人群外走去。 死心了吧,该死心了吧...... “啪啪啪!”掌声响亮而起,堪堪喝住了男子的步伐。 充当背景板已久的遗扇,即刻拍手而笑,“精彩,真真是精彩!小姐不愧是读书人,这口辩才实在了得!” 八卦的目光顿时往她那边凝聚,“只是,小姐这般,倒让本道君想起了一句话?” 众人屏气凝神地听着,想知道这位突然冒出来的酱油群众到底是哪边儿的。 “到底是哪句话呢?”大皇女只觉得心痒痒的,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声。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呢!” “咦?这是称赞人的吧?”陶碧凝眉思忖道,“何解呢?” 环视众人众脸懵逼的模样,遗扇这下缓缓道: “按这位小姐的话,不是嫌弃这位郎君了吗?不也可以套进去么? 成婚多年的夫郎却说看不清刁蛮的性子,只见过几面美貌男子却疯狂痴迷,不过都是为背叛找借口罢了!” 众人一顿:这成语还真能如此解读啊!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以后都无法直视那正正直直的四字词了好么! 明明看脸的,却硬要说成自己是看性子的,真是够虚伪的!遗道君暗自咧嘴。 四十七、大概是五代单传吧 望着大街两旁的商铺酒楼,二、三楼的花窗旁飞快地塞满了人头,更有挤爆木框之势。 乌泱泱一群人,窸窸窣窣的,那低声交谈的声音直叫陈女郎脑袋嗡嗡作响。 脸色骤然一凝,惨然不乐,心里不禁直打鼓。 想不到那女子先前状似作壁上观,看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想到却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开口直接就接点出了众人差点忽视过去的重点,将她极力所掩埋的东西给挖了出来。 她真不明白,这位明明对扶月未起男女之情,那又为何要如此针对她,如此咄咄逼人呢! 那女人看起来并不好对付,但要她就此撒手?绝不可能! 陈女郎袖口下的拳头握得死死的,暗自镇定下来,稳住心神,换上了更加凄迷又坚决的神色,瞧起来有几分风骨。 “这位女郎,身为女子,追求美好的事物本就难免,难道陈某追求幸福错了么?”那带着质问意味的话语伴随着眼眶的一丝红晕袭向遗扇,女子傲骨,只是未到伤心处,似是在看什么大恶不赦,棒打鸳鸯之人。 见众人似乎又有了松动的间隙,乘胜追击道: “你我素未谋面,你本是局外之人,同为女子,为何就不能理解一二,非要跟那年轻小辈一同掺和呢?今日本是边陲的喜庆之日,咱们何苦都将这时间搁在不必要的事情上面呢?” 陈女郎说完,虚虚地撩了撩额上沁出的汗水,不知怎的,在那女人平静无波的眼神下,她却冷汗连连,心底有一个声音,让她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远离这个气场古怪的女人。 明明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却无端的盛气飞扬,让人心生怯意。 因而,她不得不主动放下话梯子,好结束眼前局面,只为尽快跟着扶月走人,避免节外生枝。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眼中都带上了几分难言之色。 咱们金玉皇朝的大女子嘛,见猎心喜很正常啊,难道白白放着美娇夫不要,偏要那无颜男不成? “舅母!” 乐寻心下不安,瞥见那登徒女小人得志的做作嘴脸,又见那顿住离去脚步的男子那彷徨无所依的模样,一时之间无计可施,唯有急切切地望着双手环胸,似是浑然不在乎的遗扇。 平日一副大家闺男的稳重模样,现在瞧着就是个急性子的,遗扇好笑地看着他。 安抚性地伸手拍了拍他束着的发髻,撩起嘴角,“别急。” 这哪能不急呢! 乐寻急得都快头冒青烟了,那抛弃糟糠的女人嘴皮子利索得很,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再这样下去,众人的口沫子都能淹死那无辜的可伶男子了,还连累扶月也遭罪。 蓝颜祸水断不是什么光彩之言! 遗扇慢悠悠掏出桃花扇,风流一摇,将乐寻拨到姜思遥和大皇女那边,示意陶碧赶紧退到一旁,这才挂着清浅的笑意朝着陈女郎和扶月那边走去。 在二人中间停住脚步,“啧啧,这位女郎好会给人套帽子啊,大家都能追求更好的生活不假,但若是人人都如你这般见异思迁,不知感恩,颠倒黑白,道德败坏,这还能算得上是人么?还是一国秀才,嗯?” 那浓浓的鼻音带着几不可闻的冷意。 说着,便轻飘飘地瞥了扶月一眼,“有骨气些便认了自己负了原配,德行低下,偏了又想打着高雅的旗号收拢人心,妄想制造道德舆论,我说,能请你当个人不?要我是被你看上的人,宁愿出家当和尚也不想被你纠缠好吗!” 并没有多看陈女郎那时青时黑变幻不定的脸,遗扇累瘫了般伸伸懒腰,拿扇子挡着哈气不断的红唇,缓缓向人群外走去。 认出她的和不认识她的都自发让出一条道来。 遗侯爷对着身后的众人扬扬扇子,头也不回地叮嘱小辈们: “小寻呐,你舅母我太困了,就先行一步了,你们等你舅舅一道回去吧, 诺一啊,扶着那位大哥找个稳当的镖局打道回府呗, 这人呐,爱谁也不能亏待自己,回去低头认个错,父母还是爱你的父母, 傻丫呀,今儿就别再来了,见天的鬼哭狼嚎的,还让不让人睡个好觉呢! 陶碧啊......” 明媚照人的女子堪堪在人群那头停下步子,听她喊自己却没下文的陶碧只好朝着她的背影问了一声。 “我呢?需要我做什么呢?” “记得结账!”说完,身影便在众人视线里一晃而逝了。 众人:......之前那大义凛然的样子莫不是大家一起眼花? 陶碧:“......”要不要如此抠门呀! “人心不古啊,为郎死,为郎忙,为郎拿刀子嗷嗷锯大腿!”吊儿郎当的话语听得众人就是一呆,这是什么鬼? “绵绵意绵绵,悄悄地思念,切切情切切,轻轻地誓言...越在人前危坐,生就楚楚模样,越是掌灯前贪孟·浪~~~”调子怪异的歌声千回百转,在大街上久久萦绕不散。 后面那出格的话语使得大夫郎少年郎齐齐红了脸,这真是太羞人啦! 知晓今日一仗输得一败涂地,见原配在那女子的侍从带领下果真敛去悲伤寻镖局回乡了,陈女郎和友人只好顶着众人灼灼的目光,讪着脸,拱手向扶月告辞离去了。 随后,扶月也满脸歉意地向乐寻几人告辞,若不是自己带来的麻烦,大家也不会如此扫兴。 乐寻几人上前劝慰却不见效果,见他离去的态度如此坚决,而大家相聚的好心情也荡然无存了,护卫队中的姜思远便自荐送他回去了,免得中途再生事端。 热闹散去,街上恢复了交通。 依旧是二楼小阁。 木九歌听完那露·骨的歌声后,极为惊愕地望着坐在对面闲适饮茶的乐君弥,仿佛昭阳侯是个不可置信的浪·荡子似的。 “乐君弥,你当初到底是作何挑了这么一个人?淫·词艳·曲张嘴就来,整个人都流里流气的。” 他是真的震惊了,也没听说昭阳侯原来是这般人物,市井行径!与面前这位优雅温和的京城第三公子全然是两个极端的人,这个搭配真的看得甚是惊人呐。 谁知道乐君弥只是浅浅一笑,半点儿也不觉稀奇,难得有兴致回他的话:“她是昭阳侯便行了。” 当日能帮得上忙就行,管她如何模样,当然,此话自己知道就好。 被他噎了一下,木九歌睁大眸子,下意识张嘴问道:“那她又是如何继承爵位的?”就算生的漂亮,但就那人品才学,德不配位,要如何突围才能稳坐爵位呢! 他真的被雷倒了,觑了觑脸上看不清深浅的男人,心底一叹。 “哦?你忘了么?大概是五代单传吧!” 如此,根本就不用选择,甫一出生便是人生赢家了好吧。 木九歌手动再见:我信了你的邪! 四十八、熟人凑一堆定理 农历四月十八,大吉,旭阳高照,惠风和畅。 三教九流交流会坐落在边陲西城区的大型会场,正如火如荼、浩浩荡荡地进行着,端的是英才云集,观者如堵。 全国不远前来的职业代表们,如稻田里的苗子般栽满了整个场地,场外还遍布前来观看此等盛况的百姓们,多的是尚未到成年择业之龄的年轻人,以及退隐江湖的老手们。 前者看的是未来,后者瞧的是过去,既是希冀,又是怀缅,满城人共同书写着独属于自己的璀璨一生。 所谓的会场不过是在刚开发不久的工坊街不远处单独辟出来的一块洁净齐整的大空地,空地中央有一处高看台,开幕那时,德高望重,不分男女的老人们便会上台激励后辈,以及表彰表现突出的新晋代表。 四周呈“回”字摆着铺着亮眼大红绸布,半人高的木摊子,摊子上方醒目地立着一纸刻有不同职业名称的牌子。 上至最受人尊重的农民,最体面的官员,下到常被人轻视的龟公、小倌,最容易被责骂的小厮仆人,一溜一溜的,颇有朝气地排列着,到场者皆展开热切的交谈,与同行们细论一番新一年的景象。 本应作为东道主唯一一位道君的遗扇,此时正被萌娃们困住了脚步。 “侯爷舅母,思遥和寻哥哥真的不能进去么?” 姜思遥鼓着一张可爱的嫩脸,咬着小糖果,眨巴着大眼睛萌萌地看着准备进场的遗扇。 “就不能通融通融?” 遗扇轻叹一声,拎开他那拽着自己宽大的袖口,有些肉感的小手,少年顿时蔫巴巴的,苦兮兮地朝乐寻伸爪寻求安慰。 乐寻拉着他的手,戳了戳嘟着的小脸,以示心疼。 遗扇抬手指着人声鼎沸的会场解释道: “你瞧瞧这场内,都快塞满人了,连举办方那儿的小官员都挤不到一个空位,城里这几天也限着外地人进了,实在是人多的没位置了,要不咱等择业后好好表现,争取成为与会代表?” “唔...”姜思遥撂起眼皮子,委屈巴巴地瞄了她一眼,见她脸上浮现的是商量加鼓励的神色,并不是像自家无良娘亲般搪塞他的,这才喜笑颜开,“好吧,那遥儿和寻哥哥就搬个小板凳,坐在这儿等您和正君舅舅。” 与遗扇这位我孤单我快乐的边陲第一道君不同,作为在全国都声名赫赫的菩提寺一员,为了尽显东道主风范,今儿天色未明就到达会场和寺庙里其他成员汇集,帮忙布置会场了。 像道君这样的起床困难户,让她能在最后一刻出现,对她的道友们也算是老怀安慰了。 谁让这位不着调的侯爷道君,道观在全国排不上号儿,但就那手一骑绝尘的炼丹技能,简直比他们炼糖豆儿都来得轻易。 瞅着小少年那瓷白瓷白的牙,遗扇顿时无语了,只好挥挥衣袖,果断溜了。 自交流会现世那日起,整个偌大的西城,几乎有一半的面积都腾了出来,专门为这会场预留空位。 从开办第一年那除了本地的人员外,外来人员寥寥无几,到第二年慢慢多了起来,再到如今的人满为患,三教九流交流会在金玉皇朝步向繁荣富强,国泰民安,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就连在男女等级划分最为严重的京城,当了全国首富好几年的木九歌也终于得到了他的地位应有的待遇,而不是如年少时那般畏手畏脚、窒碍难行了。 混在人群中的遗扇这边凑凑那边看看,凭着神出鬼没的身姿,成功混在各行各业精英代表的队伍里听墙角。 为何没人发现? 为了能从容不迫地避开同行们那缠人的招呼,道君侯爷决定换下那身显眼精简,又明晃晃表明身份的道袍,穿上了一身面料普通又艳丽异常的橘色长裙,虽也是夺人眼球,却也掩藏了身份。 今儿到场的职业人很多,在一众与大地色系为主的农家短打、深蓝色的对襟官袍、灰红相配的僧袍、五颜六色的精致轻纱中,如此一换,遗扇那姣好出色的面容,衬上那身鲜色衣袍,虚影一晃,反而更让人以为她是花楼秦馆里的人。 八卦心里得到满足的遗扇终于慢悠悠地回到了自己的行业队伍里,甫一坐下,接受四面八方的打量眼光,映入眼帘的,却是熟悉的面孔。 心里一个颤呐,该死的主办方又给她搞事情啦! 道士行列在“回”字那对着中央看台的正前方,遗扇此时那叫一个心塞塞啊! 左手一班菩提寺的秃头大师,加上文文雅雅笑着的乐正君,再过一个摊子便是笑面虎二皇女,闹腾的大皇女,外带一队对着她怒目而视的京城人,再过去便是木九歌所在的商人队伍。 右手一个倾绝边陲的扶月等一众花枝招展的小倌,再过一个位置便是昨日在街上上演大戏的陈女郎等仕人,而她的原配也在她隔壁刺绣师的队伍里。 这安排她给满分! 才怪! 还是逃不过熟人凑一堆定理呀! 遗扇满脸黑线,瞪了朝这边投来友好视线的李太守一眼:这群牲口真是绝了! 和尚、道士安排在一处也是老规矩了,但在放一支小倌队伍进来是闹哪样! 旁边入定的和尚们盘腿在地上念着阿弥陀佛,他们这里的道士们却收不了那份好奇心,有女道士眼也不眨地偷偷瞥向美貌男子们,自以为悄咪咪的,却没想到那等猥琐之情竟全然落在众人眼里。 道君觉得好委屈哦!这下这群侧身坐在地上状似打坐的崽子,是不再烦她要丹药了,但现在完全是在败坏她的道观名声不是么! 看见乐君弥正舒坦地闭目养神,又见扶月垂头把玩着手上的丝帕,遗扇长长一叹。 这年头,要当一个清心寡欲的道君真是不容易啊! “咳咳咳...咳咳咳!”压抑的咳嗽声渐渐响亮起来了,让人要忽视也难。 只见精致蓝衣裹着的扶月此刻却咳得那雪白的小脸上飞上了几抹红晕,但那咳嗽声依然不停,让人难受。 四周的目光也渐渐从被人打扰,到担心呵护了。 见他死命捂着嘴巴想压抑那声音,生怕吵着别人似的,而京城人那狭长的眸子里多了些晦暗不明。 “喏,止咳糖宝。”遗扇无法,念在他是跟乐寻差不多大的情分上,犹犹豫豫地从怀里掏出一个丹药瓶,挑出出一个小药丸给他递了过世。 心疼死她了!这玩意送人一个就少一千金,真是亏大了! 扶月如梦幻般揉了揉眼睛,见她竟然送他东西,不禁面上一喜,心底一柔。 “谢谢侯爷的赠药之嗯,扶月在此谢过了!”五官秀丽胜过琉璃的少年展颜一笑,整个场地便彻底亮了起来了。 乐君弥霎时睁开了那如盛着清水般的黑眸,朱唇轻抿,原来,真是如此...... 眉眼弯起好看的弧度,“侯爷,扶月公子是小寻的朋友,您该大方些的!”可以给两个!免得一个止不住。 四十九、被放鸽子的陶女郎 西城是张袂成阴,人头攒动,乐寻和姜思遥两个小的果真坐着护卫搬来的小板凳,守在会场旁边,捧着小脸看着场内那眉飞色舞说的欢快的人们,时而犯困般打着小哈气。 而场内左右各一美男,四周堆满吃瓜群众的遗道君,则是从头到尾都僵着精致的脸,心里有一句mmp要说。 这方的遗扇过得老尴尬了,那边的陶碧也是心塞不已。 陶将军府。 食时已过,陶碧与父亲早已用完早膳,苦等了前往军营监督士兵们早练的母亲多时,仍不见人影,东瞧瞧,西看看,伸长脖子时不时就询问下人消息,就是如何也静不下来。 见她如此急躁,在大厅里踱来踱去晃得自己眼睛生疼,无法,陶爹爹只好出言让她消停些了,“阿碧,莫急,你娘肯定是军营里有要事耽搁了,咱们再等等。” 端坐一旁给小盆栽浇水的陶爹爹身穿青色绣银杏叶的简致长袍,眉宇温柔,是一位风韵犹存的文雅美人。身为前翰林学士家的公子,自幼熟读四书五经,待人接物如水般温柔,即便人到中年,但那把如江南春风过耳边的细腻嗓子,让人一听,便觉舒服到了心间上。 声音动听,但似乎对有些烦躁的女儿不甚有用。 听了父亲的话,陶碧那愁眉苦脸并无得到缓解,更有心中发苦之势。 想起要不是娘答应了带着今年刚至择业之龄的自己前往三教九流交流会场地,她也不会激动到一整晚都颠来倒去望着帐子怎么也睡不着,更不会天还黑着就跑到她娘面前请安,就怕早晨要先去军营一趟的母亲,把要带自己去交流会这事儿给忘了。 明明说好辰初便回来接自己和父亲的,如今都快到午时了都还未见人影! 骗子! 早知道就算不能进场也跟着乐寻他们出发还好,搞得现在不上不下的,老委屈啦。 “爹,我咋能不急呢!明明今年我刚满十六,而我们很快便要回京了,要是错过了这一年的大会,也不知何时,我才能到交流会长见识呢......” 即便自己再奋发图强,但依照金玉皇朝那武举的升迁任职流程,想尽快回到这里?怕是自己都当娘啰。 如此一想,红裙少女那张巴掌大的明媚小脸渐渐失去光彩,瞬间就变得有些垂头丧气了,那柔顺的长发披在主人脸侧,就像无声在安慰她。 陶爹爹见唯一的女儿如此没精打采的,自是十分心疼的,但又知晓自家妻主向来是言而有信的,只要她承诺过的,绝对会做到,如今还没赶回来,铁定是被要事绊住了脚。 心中不忍女儿失望,也不想给妻主添麻烦,一时无法,只能无奈一叹:“阿碧啊,你看,爹知道你很渴望去交流会,但你娘可能现在还不得空,这般,你觉着如何是好?” 就不能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吗?陶爹爹暗自摇头。 他虽然嫁与身为武将的陶将军多年,却是京中的大家公子出身,学的是绣工描红,如何体贴妻主、掌家理事、主持中馈,一旦遇到在孩子和妻主之间作出选择的事,以往他都是劝着孩子理解娘亲的。 但此次,若再是如此,先不提孩子心里会如何的失落,更会对自个儿母亲产生质疑乃至不满,长久下去,母女之情肯定会因此而遭到破坏,更严重些的,这个家,恐怕就不得安宁了。 望着眼里渐渐染上一丝光华的女儿终于有了些盼头,接着道:“阿碧啊,你娘不在家,爹爹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如何拿主意,要不,你来想想法子?” 他也不是没主见的人,开始是有点不知怎么办,但如今女儿也不再胡乱晃悠了,静下心来,脑袋一转,数个方案便晃了出来,但女儿也这么大了,该让她多出主意了。 “要不,咱们到军营去等娘?” 陶碧歪着脑袋,眼巴巴地看着父亲,试探性问着。 整个边陲分为主城区、北城区、南城区,以及西城区,主城区最为繁华,是边陲人的主要生活场所,也是接壤隔壁县的第一处。 主城区左边的是以田地为主,多乡下农民的北城区,南城区区域面积最广,位于其右边,军队和大量发配到边陲的要犯都在那里驻扎,前者在戍边的同时,也要是把后者看牢了。 而作为交流会举办场地的西城区,则位于主城区的正后方。 从坐落于主城区的将军府到南城区的军营,再前往西城区,在她爹和其他人眼里十分麻烦,还要绕道,但时常被陶将军带去军营操练的陶碧知道,从南城区有一条不为人所知的小道可以让人不必穿过主城区,就能直接快速通往西城。 当时她是偷偷跟着去西城帮忙开辟荒地的士兵小分队才发现的,而这条小道,除了她,就只有军中将士才知道的,就算是爹爹,她也没说出来,就怕泄露了军中机密。 因而,她虽是这样问自家老爹,但也怕父亲觉着路程太过繁琐而拒绝了。 谁料到陶爹爹笑呵呵地点了点头,似乎甚是满意,“那你就去安排安排吧。” 当父女二人带着一位小厮和车夫行走在主城区至南城的道路上,心情有些飞扬的陶碧只要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能在自家老娘的带领下去长见识了,便止不住心底的激荡。 时不时撩起那窗帘子,哼着小曲就往外伸着脖子,像是在确认到地方了没有,活像一只拉着脖子等着母亲哺喂的小雀般。 瞧她那副开心样儿,陶爹爹便是宠溺一笑,不禁往前倾着身子,抬起手就推了推她的脑门。 “你啊,待会儿见着你娘可要稳重些才是,要是让她瞧到你还是这般,没准又要训你了!” 陶碧那小丫头现在特别兴奋,可谓是看谁都觉得好看,连空气都是异常清新的,于是,她决定大度的原谅父亲一回:“晓得嘞!” 您再唠叨下去,便和菩提寺那群老师傅是的。当然,这句话她今儿高兴,就没说出来了。 走着走着,陶碧再次掀开了帘子,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后知后觉。 直视外边皱着小脸,“难道大家都涌去西城了吗?怎么今儿都有些安静得诡异呢?” 平日主城区总是人来人往的,现在路人是瞧不见多少,反而巡逻的士兵倒是见得着。 难道自家娘亲如此看重此次交流会的护防,自己也去站岗啦? 陶碧拧着眉头,一时倒有些后悔就这么不明就里地跑去军营找人了。 反正她是不敢将这个猜想告诉自家爹爹的,免得他一路胡思乱想,也罢,大不了他们就到会场外边逛逛呗。 五十、感觉要遭 瞅她一脸抑郁地扔下帘子,陶爹爹还以为素来娇气的女儿讨厌人多呢,接过身旁小厮递来的果脯,递了给她,轻笑着摇头道:“怎么?是担心人太多,我们很难挤进去?” “爹啊,您能别学娘那样老不正经的么?就你女儿我,行走边陲几个年头,地头蛇怕我,外头来的蛤蟆蟑螂更怕我,有小娘在,还怕别人不主动让道?” 红衣女郎边说边笑,白嫩而红润的小脸满是自得,傲娇地翘着双手,下巴高高扬起,头上新扎的马尾俏生生一动,滑过一抹优美的弧度。 角落里坐着的小厮顿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陶爹爹还没反应,陶碧就邪里邪气地横了人家几眼,老父亲觉得那张脸都丢到精神去了。 这孩子咋就这么虎呢? 原是见小女娃不知为何,突然情绪低落,才想着安慰安慰她的,却不料这丫头混性子说来就来,见她只顾着吹牛皮什么都当看不见般,陶爹爹没好气地将拿着的东西一股脑地往她手里塞。 “老大不小的还混不吝的,自己玩儿去,让你娘见着了仔细点儿那身皮!” 作为一个小霸王的父亲,他也是操碎了心,见天儿的担心不是这位的长辈打上门来,就是哪个被打的蹲门口找晦气。 唉!什么时候来个人管管她诶...... 陶爹爹索性闭上双眸,懒得理她。 好吧,这爹爹甚是任性!陶碧耸耸肩,真自娱自乐去了。 她也不觉无聊,就这么懒洋洋地靠在窗旁,有一搭没一搭地抛着果脯扔进嘴里吃,吃完了便盯着小厮,示意人家赶快再递些过来,十分的优哉游哉。 马车紧赶慢赶走了约莫两刻钟,穿过城区主干道,越过林间小道,终于行至了南城区的军营门口不远处,也不敢靠太近。 “爹,您等着,如无意外,女儿很快就把娘拉出来了。” 车夫把车停稳后,陶碧让老爹好生在车上待着,自己飞快地跳了车,一溜小跑往军营大门冲去了。 “你这孩子!”见她没等自己回话就跑得不见影儿了,陶爹爹甚是无奈。 陶碧堪堪在木制的大门处刹住了脚步,四周瞄了瞄,觉得怎么这里比沿路都要安静呢?实在是想不通啊。 前方是尘土飞扬的大地,后方便是鸦雀无声的一个个军营包,莫名的让人感觉到有些冷。 “军营重地,不得擅闯!来者何人?”她刚想说话便被哨岗上的一名士兵厉声喝住了。 但陶碧半点儿也没被镇住,心想:小娘都在这里摸爬滚打不知道多少遍了,差点就跟整个军营的头儿都干架了,还会怕这么点小儿科? “我是陶碧,赶紧的,喊我娘出来,或者让我进去!”没好气地对着守门的两人翻着白眼,而后定睛一看,这两人都是生面孔,不是跟自己拉肩搭背的老熟人,没办法只能按规矩来了。 那两个士兵听完她的话后,一同愣了愣,飞速对望一眼,低头看地,就是没动作。 见两人反应如此迟钝,陶碧开始抱怨了,吼了她们一声:“还愣着干啥?麻溜派一个人进去通报啊?”这两人肯定是军中的落后分子,要不然自己怎么从未见过?不过也难怪,就这智商?看大门也是抬举了。 两个小兵再次抬头看了她一眼,就是用枪杆子抵住门口,不让人进。 “喂!你们这两个家伙,是不是想干一架啊?”陶碧烦躁地拨弄了一下头发,危险地看着两人。 “是谁在这里喧哗?” 那两人还没接话,有些熟悉的声音便响起来了,陶碧一听,心中不禁一乐。 径自地瞧着女人缓缓走近,俨然是熟悉的身影:“张姨,我娘呢?我找她有事啊?” 走至门口的女人一身灰色将袍,显得瘦削而精神,与陶将军年纪相符,是边陲军营的二把手张参领,也是陶碧的老熟人了。 女人似乎被陶碧的到来惊了一惊,愣了半晌才回道:“原来是你这小丫头啊,回去吧,今儿军营有些忙,顾不上你了。” 陶碧自然不应,皱着小脸央求了她还一会儿,希望她能改变主意让她进去。 但此时,张参领显然是没了往日的好说话,连忙打发她道:“赶快离开吧,这儿可不是你来玩的地方。” “不行!” 陶碧本就是越来越虎的人,以前被军中的大娘大姐大哥们迁就惯了,见今日得到如此敷衍阻拦,又想到还等在车上的爹,就直接大喝了一声。 见张参领脸色骤然一沉,仿佛要发怒般,她才缓和了语气,换上可怜兮兮的声音: “我不管,反正张姨你不放我进去找我娘,我就赖在这儿不走了,唱歌跳舞、放屁撒尿,小娘都不在怕的!”边说还边摇头晃脑的,流里流气的。 先前还好,后面的话听得守门的两个膀大腰圆的士兵齐齐瞪直了眼。 这是哪个道上的二流子啊?如此没节操?还敢在军营撒野! “陶碧,今日不是你淘气的时候,赶快走!”板着脸朝她一摆手,便欲转身往回走了。 张参领捏了捏手心,忙在心底喊“冷静”,刚刚差点没被她气得背过气去。 这小辈往日的“光辉历史”还历历在目,知晓她素来是没个分寸的,就懒得与她多做纠缠了。 “张姨!快让我娘出来,快点儿!小娘等的好不耐烦呢,再这样下去我就要硬闯啦!”可惜她没走几步,身后的人又再闹腾起来了。 马车上听到她那令人窒息的咆哮声,陶爹爹霎时一愣,站起身就想掀帘子下去制止她。 身边的小厮连忙劝道:“主君大人,您还是在车上等着吧,小姐她也是一个明白人,能顾得来的。” 听他这么一说,想想也是,虽然女儿看起来不学无术、散漫不堪的,但甚少有她搞不定的事儿。 遂一屁股坐回原地,安心地打算吃着点心等着了。 话说陶碧那么大吵大闹,青筋暴起、额角发疼的张参领还是冷酷地继续往前走,并没搭理她。 没走几步,便瞧着了不应该出来的人,心底一慌。 来人年约五十,一身麻黄色的锦袍,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便直接越过她走到了使劲扑腾的陶碧面前。 张参领见状,连忙跟上,老者只是用眼角斜了她一眼,并没有阻止。 陶碧瞧见张姨回来了,顿时心底一松,却又多了一个陌生的老女人,不由诧异。 这军营什么时候能进外人了的?还是张姨这般的人物跟在她身后? 那女人面部有肉,衣冠整洁,应是富贵出身的人,只是那双深若寒潭的老眼看得人无端有些不安。 “这位小女郎是姓陶的吧,找的可是陶将军?” 陶碧抬起眼皮觑了她一眼,感觉声音真的很难听,就像磨石滚动的那样令人起鸡皮疙瘩,偏偏她又一副文人样儿。 “对啊,有什么问题么?” “呵呵,”老者脸上弯起一道沟壑,淡淡一笑,“既然来了,就请陶小姐进去吧。” 话音一落,那本来充当哑巴的守门士兵就立马自带压力地朝陶碧走了过来。 小丫头立马心里一个咯噔,脑子一个激灵:感觉要遭! 五十一、主动送上门的结果 陶碧虽年少气盛,时常犯二,但那小脑袋转得比普通人都要利索,几个呼吸间,便联想到这一路看到有别于寻常的氛围,以及来到这里后熟人诡异的态度,奇怪的老者,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她,军营有变,自家娘亲怕是被控制了。 这些人能在边陲这个重大日子里一举夺权,筹谋定是不断,人数也是不少的,也不知往日多少的熟人也参与其中,至于其中目的,陶碧想不通,也不敢想。 此刻,她最担心的,便是自家娘亲的安危,以及如何先让外边马车里的人安全脱险,要是能联系上在交流会里的副将和主要官员就更好了。 要不是副将是自家娘亲一路提拔上来的,兼之对娘亲比对任何人都来得忠诚,她如今许是在这种情况下,也是不能信任她的。 别看小丫头想得这么多,其实也不过在一瞬间。 瞧了张参领一眼,目光又在那女人和守门人之间打转,那种不安感,顷刻便顺着背脊一路爬上了头皮,弄得她整个人都像困在泥沼不能呼吸一样。 但她知道,越到此时,越不能慌,尽量淡定地勾起唇角,衣袍遮挡下的手,猛地攥紧大红色的衣袖一角,那热烈的红似乎令她想起了什么,嬉笑着对着老者道: “当然,小娘本就来找我娘的,那便却之不恭啦!只是,我得让人告知我朋友,没法和他一块去玩呢!” 说着,便趁几人措不及防之际迅速转身,挥着手臂大声喊道:“小辰,你们赶紧去告诉乐寻,我在我娘那儿,不能陪他逛了,让他跟着他舅母吧!” 小辰,便是打小便被她爹派来照顾她的小厮,长她八岁,这么多年来,却像一个奶爹一样照顾着她,对她的性子也是极为了解的,甚至堪比她的父母。 今儿陶父的贴身小厮要留在府里看家,这才换了他跟着出门,但此刻的陶碧却十分庆幸,跟来的是他! 听她这么突兀奇葩地来了这么一句,不疑有他,小厮便急忙让车夫以最快速度策马离去,甚至还来不及先行跟陶爹爹沟通。 见马车飞奔扬尘而去,陶碧背脊一松,暗暗吐了一口浊气,便换上吊儿郎当的样子,手臂一伸,便跨上了张参领和一个守门士兵的肩膀,一副好姐们的样子,眨着大眼睛道:“张姨,走呗!” 纵然看似轻松,但她却感觉到自个后背那叫一个那湿涔涔,甚是狼狈,春风一吹来,那是透心凉的寒。 但愿她爹他们能赶紧搬救兵过来,否则她也不知道能撑到何时,也不知道这招“送羊入虎口”,是否能有不一样的效果...... 营地很大,像一个个硕大的白胖包子般伫立在黄澄澄的盘子上,四周远远地围了一圈树,这营里除了站岗的些许士兵,便瞧不一丝身影,静谧得大树婆娑的声音能传去老远。 小丫头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似聚精会神地目视前方,实则上却不安分地溜溜转着,只是她脸上那明媚的笑容,让人看不出她满心的戒备与警惕。 几人还没走至陶将军所在的主将营,老者和张参领便给两士兵使了个眼神,让她们看好人,而自己却拐道进了别处帐篷了。 陶碧面上不显,却想努力记着两人进的是哪个包,不料刚想抬眼看,却意外对上老者那情绪极淡的老眼,就如深井之底,吓得她就是一怔。 很快,她便镇定下来了,毫不输气势地就朝着老者瞪了一对大眼,惹来了她狭长的老眼飞快掠过的一丝意外。 不多时,几人便走至了主将帐篷,俩士兵扬着浓眉,瞪着眼眶乌青的豆子眼,仿佛像瞧小垃圾般瞥了她一眼,一人掀开门帘,示意她赶紧进去。 “哼!”陶碧也不遑多让,直接就送了她们一个鼻孔气儿,便大摇大摆迈进去了。 俩士兵:......咋就虎成这样,没半点儿阶下囚的自觉呢? 饶是陶碧进来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但当见着自家将军娘正被人五花大绑捆在了椅子上,都不禁目瞠口哆。 就当两个士兵以为她会愤而怒起,跳脚大骂时,却见那个二混子少女抖着那玉葱般的手指,一颤一颤地指着自家娘亲,一步一步走近。 哈哈一笑,竟是直接笑得很是癫狂,眼角还挂着激动得泪花:“娘诶!老娘们,你也有今天!看你还将小娘绑去人家府上负荆请罪不,瞧,报应啊报应!” 少女样子是开心极了,小脸上如染上大红胭脂般,抬手抹了抹涌出的泪珠,那嘴是咧开了就合不拢啦。 嘴巴里被塞着一团布的陶将军:“......”这个小混蛋,有她这么浑的么! 两个士兵更为惊愕了,但也没忘记自己的任务,直接拿了麻绳上手就这么将陶碧也是一捆,任陶碧如何反抗,如何张牙舞爪,最终还是逃不过被人捆得扎扎实实的下场。 只能和她娘干巴巴对坐着,开启大眼瞪小眼模式。 陶将军无奈地横了她一眼,眼神仿佛在说:小混蛋,就你这么蠢,呆呆闯了进来? 陶碧:还不是你整得,要不是你迟到,谁会来找你呢? 老母亲一噎:不信你没一点警觉,知道还自投罗网,悔不当初了吧? 陶碧眼一翻,觉着她娘老烦人了,被人捆着还这么不省心,总是逮着机会就给她说教。 “至少小娘比你好待遇一些,我还能说话呢!” 绑好人的士兵本欲走人,却没想到听她来了这么一句,那矮些的就连忙拉着快走出营包的同伴,皱着粗眉道:“老大,那个小娘们吵得很,咱还是赶紧将她的嘴堵住吧!” 于是,前一秒还在得瑟的陶小女郎,下一秒便被人如她娘一般封了嘴。 老母亲心下吐血:家门不幸啊! 陶碧:......想不到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从来没被人拿布塞过嘴的陶小娘,忽然灵机一动,试着将布慢吞吞腾出嘴巴,却除了“呜呜呜”的声音啥子爷吐不出来。 顿时怏怏不乐的:话本里都是骗人的!捆成螃蟹一般,谁还能自救呢! 这下,陶将军是真的没眼看她了,惨不忍睹地别过头去,万念俱灰地在心底向老祖宗们告罪而去了。 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傻的一女儿呢! 娘啊,爹啊,女儿对不住你们呐!早知道就多生一个备着啦! 五十二、边陲始乱 军营某一帐篷。 面上可窥岁月痕迹的黄衣老者稳坐于上座,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那时轻时重的敲击声,直撞人心。 张参领见老者迟迟没有作声,长长一叹,有些懊悔地道:“堂姨,如今这般,怕是不好收场啊!” 她是真的悔死了,一想到自己见堂姨那副凄惨模样,一个没忍住就答应协助她在边陲安置余部,而不是劝她冷静下来,放宽心去过日子。 闻言,老者轻轻抬眉,眼中闪过的情绪斑驳得她也瞧不清。 遂煞有兴致地把玩着桌上的毛笔杆子,挑起一丝冷漠的笑问她:“怎么?悔啦?”不等她回答,又自顾自地道,“本太傅从来就没想过好收场的,要么死,要么荣光再现......” 不成功,便成仁。 看着她这副发怔般的神情,张参领既是感动悲哀,又迷茫,心里五味杂陈,一时说不清。 老者喃喃地望着帐顶,忽而露出一个凄怆的笑容,“阿桃啊,自阿柳和希儿相继离去后,我便什么都不怕了,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啊,京里还有阿松一家呢,我没法选,也不敢选呐......” 张参领姓张,名桃,老者是她的堂姨,而她口中提及的阿柳,便是她的女儿,张参领的堂姐,希儿便是老者的亲孙,这两人,母亲早些年从军,却因卷入某些不能言说的事端而丧命了,儿子和她家儿子年纪相仿,只是,她亦是不久前才知晓,他也已经在宫闱内香消玉殒了。 就连老者自己,也是刚被发配边陲不久,正因悉知她们一家的遭遇,她才会豁出去般答应了她的请求。 虽然知道老者心里含的恨呐,怕是都足以灌溉这干旱的边陲了,本以为她只是找个由头宣泄一二的,却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作为,这等动作,堪比谋逆啊,这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呐! “堂姨......”张参领苦涩一笑。 老者脸上的空洞仿佛感染了她,令她不禁悲从中来。 纵使这般,她也没打算反过来揭发她的,先不说她是将比她父母,辛苦将她养育成人的长辈,再说,如今都到这地步了,还能回去吗? 回不到当初了啊! 这么一想,整个人就是一僵,她是悔了啊,她不应该没将夫郎、儿子安排好,就这么走上如同造反之路的。 “阿桃啊,还有时间,送钰儿和他爹出城吧,远离边陲,远离京城吧!”瞧她的模样,她也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先前不提醒她,她是有些担忧她会反过来钳制自己的。 到底是怎么走到如此地步的,昔日同僚面面相觑,门生往来得小心翼翼的,就连亲手养大的侄女,竟也存了疑...... 两朝太傅,竟落得如此下场,老者不禁老泪纵横,汗湿衣衫。 “来不及了,堂姨,来不及了......”张参领疯狂一笑,亦是笑中带泪,“他们都去交流会了!” 她的孩儿呀,才到择业之龄不久,今年还代表边陲的武馆参加交流会呢,是那么年轻,那么优秀的啊! 老者一听,嘴巴上下一哆嗦就是无法合上,竟笑得比她更加疯癫。 “来不及啊!”她远在京城的松儿,外孙女,以及这儿的侄孙子,都来不及了啊...... 甫一踏上这条路,她便没了退路,真的不想,不想连累还在生的人呐...... * 正当陶将军和陶碧二人被人捆成裹蒸粽,动弹不得时,陶爹爹几人一路颠颠簸簸,以一种蹑影追风的速度向着西城交流会会场冲击而去。 却没想到,他们到达会场时,见着的并不是一派热闹和睦的场面,而是一片混乱,兵荒马乱。 一停马车,几人便直接傻了眼。 整个会场被数以万计的军队包围着,摊子乱成一团,数不清的木牌被无情践踏,农民带来最新的果蔬、稻米成果被可伶地丢在脚下,各地来的代表们正急得抱头乱窜,华衣丽袍黯然失色,歪歪咧咧挤成一堆,一时之间,尖叫声、求救声、谩骂声盈盈满耳。 “主君您跟紧属下!” 车夫板着一张虎脸,伸手将陶爹爹和小厮护在身后,带着两人飞快离开马车,警惕谨慎地向后退着。 马车目标太大了,虽然她拳脚功夫了得,但敌众我寡,亦不能在密密集集的敌人面前保证身后的两人能完好无损。 一不小心瞥见了人群中熟悉的兵服面孔,有男有女,无不是拿着武器对准边陲的子民,车夫顿时一窒,简直是惊得心神俱裂。 怎么会!不可能的,怎么能是他们! 未及她深想,有士兵冲上来欲将他们一同围住抓拿,却不想车夫本就是跟着陶将军征战多年的老兵,那拳脚自然不是他们这些小鱼虾可以比拟的。 迅如电般抬脚就连连踹翻了几人,一伸手就强行夺过了两人的枪,一个拐弯就同时抡枪朝着几人使劲儿挥去,但没有朝致命点打。 即便这攻击她的人她并不认识,但他们曾经是伙伴啊,而且,她也留意到了,这会场虽然混乱不堪,但并无流血之祸。 “此地不可久留,”她拼命往四周搜索,终于见着了一处安稳的诡异的角落,周遭无数人疯跑,士兵们不间歇地追,那个地方却没人理会,百姓不敢冲进那头,士兵也忌惮极了,随意一瞄便自发避开了,整个画面就如静止了般。 毫无疑问,那是一个安全圈! 电光火石间,车夫便果断护着人往那边跑去了。 边跑还边嘱咐小厮,“小辰,听着,要是待会儿咱们进不到那群人中,你便带着主夫拼命地往场外跑,最好先找个地方藏起来,我会在后头殿后!” 如今这样,她也只能赌一把了,那地方在最为混乱的场内,她也怕自己跑了过去,却得不到庇护,最终便会在别人的包围中无奈束手就擒。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厮,小心地拉着陶爹爹,顺着她的视线一瞧,便激动得像黑暗里看见了曙光的人般,惊喜乍现:“那是乐寻少爷他们!” 只乐寻少爷在,那传说中的那位昭阳侯还远么! 车夫平日只跟着主夫出门,却不知小姐崇拜的昭阳侯是何等武力过人,据说一抬手便会使人灰飞烟灭。 苦逼的陶碧满脸大雾:小娘明明说的是绳子好吗! 车夫心更定了,三人相持一路朝前跑去,终于跨过一切慌乱,稳稳地停在圈子几步之遥,正当几人松了一口气时,一道黑影随之而来。 “啊!” 被人包围着的乐寻自是认出了他们,见他们身后不安全,便提着心尖叫了一声。 五十三、师兄被人抓走了 “他是陶将军的夫郎,拦住他!”从嗓子眼儿发出的急吼声随之袭来。 只要抓住他,何愁副将不就范! 话毕,几道身影立刻从四周扑来,似乎笼罩在头上的天空都有些灰暗了。 几人来得快的车夫还来不及反应,一转身,便瞧见陶父被几人给牵制住了,双手反剪身后,一动也不能动。 所有的混乱仿佛都停留在主夫那张有些狼狈的脸上。 小厮小辰还维持着睁大眼睛愣愣盯着自己空荡荡的手看这一动作,仿佛极为不可思议似的,而后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 “主君!” 那尖锐的叫声几乎震碎在场人的耳膜,哭着喊着就要冲过去跟那几人拼命,亏得车夫一把拽住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如此冲动。 “放开我!再等下去,他们都要跑了!”小辰死死咬着唇,方控制住自己那气得发颤的身子。 主君于他,好比救命恩人,他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他受苦呢! “冷静些!要去也是我去!” 你还年轻,她孤家寡人,也活够了。 这挟持正夫的,绝对不是她昔日的同伴,这些人拳脚路子挺野的,不是善人! 车夫极快地低头为小辰整理好那跑得有些凌乱的衣衫,似乎想让不停颤抖的他添一丝安全感,这才寒着脸走向那几个黑衣人。 “呃!”小辰望着她的动作就是一怔,呆呆地打了个泪呓。 看着车夫动作的几个黑衣人俱是面上一僵,神色戒备,有人上前迎战,也有人带着陶父正欲撤退,分工十分明确。 “噗嗤!” 突如其来的明媚浅笑声令几人便是一惊。 何人如此放肆! “陶碧她爹是吧?” 随着一声落下,一道鲜色的身影凌空飞驰而来,速度之快堪堪在众人眼里留下一个残影,“嘛,本道君一觉醒来就翻天了,真是烦人的很呢!” “是舅母!” 人群中的乐寻极为欢喜地拔高了声音,内心终于浮现了那么一丝的安然,也解放了自动乱以来便压抑着的性子。 天知道就在他和思遥等人在场外坐得昏昏欲睡时,一群步伐齐整、来势汹汹的士兵不知从哪一个旮旯冒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极速地就将这场内的众人紧紧包围,逢人便抓,要不是他们有诺一看着护着,也不能跟舅舅会和。 他们进入场内时,舅母倒不见了身影,只有护卫在架起包围圈,见他们这方安全了,舅舅便和菩提寺的大师们提出要一起去协助其他正在逃难的人,如此,长辈都不在,他一直是提着心吊着胆的。 如今见遗扇回来了,自是万分激动的。 “真好,侯爷舅母终于来救我们啦!”年纪最小的姜思遥也是手舞足蹈的,亮澄澄的大眼盛满了艳羡与崇拜。 刚开始时他也试着跟那些反动士兵们战几个回合,不曾想没几下就败了下来,要不是当时站他身边的扶月哥哥眼疾手快,他怕是早就被人掳去了。 “嘘!小遥,我们都安静些,莫为侯爷添麻烦了。”才过了危难就放松,这可使不得啊! 扶月有些好笑地点着他的小脑门,一袭翠绿色华衫如坚毅清雅的松竹般,依旧是最扣人心弦的存在。 微微昂起那如濯洗过的如玉脸庞,瞧着那飘然落下的人影一时发怔。 在众人对面的士兵自听了遗扇的话后便万分机警,却没想到在一瞬间刚逮到手的人质转眼便没了,那几个挟持着陶爹爹的人只觉一阵凉风呼啸而过,手上顿时便空空如也了。 “撤!”上头有令,如遇难挡之人,即刻撤退! 见势不好,士兵中的小头头立马命令人离开此地,也不敢多瞅遗扇一眼,便急急慌慌地带人掉头就跑,逃似的融入纷杂的人群中,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诺一!” 遗扇没理他们,也懒得叫人去追,带着惊魂未定的陶爹爹着地后,便将人推往他的车夫、小厮旁边,淡着一张如三月桃花的脸,撩起眼皮子看了诺一一眼。 “禀主子,主君和空然大师他们正在救人,咱边陲的人都好好的,”诺一抬手拨了拨头上飞起的发丝,眼神一一扫过自己身后的人,觉得自己挺尽职的,一时不免有些小自豪。 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踌躇道:“官员们都在陈副将的掩护下回到各自岗位了,不过...两位皇女却不见身影了,陈副将已经派人去寻了!” “侯爷,小女和妻主都在军营被人关押住了!民夫恳请侯爷派人前去营救!” 诺一才说完,将将顺过气来的陶爹爹急急向前一步,接着补充。 此时也顾不上感谢昭阳侯了,见她武艺如此过人,心中不由存了希望,只望这位能出手相助才好! “什么?!”乐寻几人忍不住惊叫出声,眼中满是希冀地抬头看着遗扇,“舅母,要不咱们赶快让人去帮帮陶碧他们吧!” 这平日的小伙伴接二连三地被人掳走了,他们心里也是十分的不好受。 陶爹爹和小厮连忙弯腰跟他道谢,吓得乐寻只能连连摆手,侧过身子不敢受礼。 本来没做多想的遗扇,心中也闪过一丝惊诧,不过也没多大意外,这群来捣乱的是士兵,那军营应该是第一个被祸乱的地方吧。 朝着诺一几人颔首,开口吩咐道:“先护着他们回府,我去军营走一趟。” “属下领命!”说着,便带着几个护卫告退后转身欲走。 不料,没走几步便被人撞得发疼。 “侯爷施主!君弥师兄被人抓走了!”一把推开诺一的小和尚泪眼迷蒙地朝遗扇奔了过来。 “......”遗扇此时除了汗颜,都不知道有什么反应了。 这对白如此经典,简直堪比“大师兄,师傅被妖怪抓走了”这台词。 疾跑过来一把攥着她的衣袖,“侯爷施主,快去救师兄呐!师兄是好人呐,要不是护着京城来的那些人,也不会遭了祸啊!” 原谅出家人不该妄言,但是那些京城人太过自大啦,白白连累师兄诶! 光头小和尚小嘴一张,说得是伤心欲绝、抑扬顿挫,尖锐的尾音都在打着转儿,可谓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啊! 五十四、你会飞吗 灰着小脸,吸着鼻子,胡乱拿僧袍抹着泪水的小光头依旧滔滔不绝。 此刻的道君侯爷却是太阳穴一跳,黛眉轻蹙。 “舅母,怎么办?舅舅也出事了......”乐寻也不淡定了,自家舅舅真的是一点武力值都没有的人,还是一位美貌男子,若是...他真的不敢想! 没几秒,眼泪就开始簌簌下来了。 姜思遥和扶月两人也根本劝不住他,束手无策地给他某眼泪。 “行了!诺一,你通知无霜去军营,你带人回府,把这个小光头和这里所有的光头也带上!”遗扇无奈地揉了揉额角,真是够了! 本来以为侯爷会先放着自家女儿她们不管的陶爹爹几人顷刻便吐了一口浊气,僵着的肩也松懈下来了。 “侯爷,小的请求和您的护卫一道前去,小的对军营还有些了解。”车夫见主夫二人有安置了之处,便自行请缨,要她看着别人就自家将军,自己却什么都不做,这她做不到! 遗扇朝她微微点头,算是答应她了。 剩下的护卫也兵分几路,各自领命去了。 “侯爷施主,小僧不能走哇,小僧还要救人呢......” 他一张嘴,安排好属下通知其他人到位的诺一,就接到了自家主子的指示,半点儿也不怜香惜玉地将叽里呱啦的人给一把扛肩上了,大手一挥,便带着人威风凛凛地出发了。 “小光头师傅,算了吧,就你这样的,被人救就不错了,还想救人?”轻松扛着他的诺一痞痞地低头看着脸有些充血的小和尚,伸出罪恶的手指就是一戳。 真不知道这群光头师傅哪儿来的勇气呢! “放开小僧,施主,男女授受不亲!咳咳咳......” 诺一蹦跳了几步,须臾便将小和尚颠得说不出话来,“我是统领姐姐!” 众人:...... 诺一统领无辜脸:没法,这小光头太吵了,让他住口,只能让他难受啰! 遗扇无语地晃着脑袋瞧众人走远,这才足下一点,准备飞至会场的最高处,却没想到怎么飞也飞不起来。 正疑惑之际,脑袋一歪,便瞄到了衣摆处的几根玉指上,脑海中滚过一串咆哮体。 郁闷一叹:“你又是哪位?”咋就这么鬼鬼祟祟的拉住本扇呢!忒吓银啦! 抓住她衣袖的手指一丝不松,反而拽的更紧了,“侯爷,是我呀!” 蓝衣少年微抬着那张滑嫩的鹅蛋脸,轻皱眉头望着她,一手对着自己比了比,企图让她记起他。 沉默半晌,见她貌似什么都记不起,无奈之下,便出言提醒道:“当初您在竹林上空偷听小郎君闺话,却被我发现了!”他长得有这么过目即忘么! ??? 诶呦喂!原来是踹本道君“大床”的那位哟! 这位英气的蓝衣少年,便是当日在宴会上,踢了她躺着的竹子数脚的意气少年,想不到今儿竟在此再见,不过,干嘛拉她呢! 遗扇不高兴了,干巴巴地抿唇瞅了他一眼。 “所以呢?”最好能给一个让她满意的解释! “我叫张钰,我娘是军营的参领,既然您派人去帮他们了,而我是今年武馆的代表,在这里可以帮得上忙的!” 他根骨不错,也不乏勤奋,自幼跟随娘亲习武,刚至择业之龄便进入武馆任职,今年更升至为武师,对于之前围出的安全圈,少年也贡献出一定的力量。 看他眼底隐藏着的那抹骄傲,其中的想法一览无遗。 不过是一个心怀梦想,心怀百姓的孩子罢了!遗道君决定不跟他多做计较啦! “回去吧,人家成千上万,你却单枪匹马,还是先保存自身再说吧!” 这个时代的少年呐,心思还正的很,完全不像他们星海的人,不知从何时起,人际冷漠,除了自身利益,其他的基本得靠后,道君心下吐槽。 即便知道了她的真正意思,但少年却不想领情,着急道:“我不会拖累您的!” “哦?那你会飞吗?”遗扇伸出玉指挑开了少年的手,十分有逼格地抖了抖橘色衣袍,莫名有股睥睨之气,“少年,跟你说话这么半会儿,本侯分分钟都可以一飞冲天找到我家那位啦!再说,那是我家正君,又不是你的,你瞎凑合作甚?” “......我只是想出一份力而已!又不是一定要找您正君!”谁说救人一定得会飞呀! 张钰可不赞同她的说法。 “哦,那你自己随便溜达吧!”遗扇打定主意赶紧飞走,可不能再被他耽搁了。 少年赶忙再上手,不许她撇下自己,“反正我要帮忙!” 遗扇皱眉,“你是不是傻?这么多人你随便提溜一个离开呗!”别总妨碍本道君! 可这些人明显是被人逗着玩儿的,人家都没动真格,绑完人的,早就溜之大吉了好么! “我......”张钰刚准备反驳,却见一个侍卫一溜烟儿地奔了过来。 嘴上急急地朝她禀报道:“侯爷,城里并无主君踪影,南城已乱,军营被占,张参领伙同流放之人叛乱,两位皇女被擒,太守请求救援,统领等您......” “不可能!” 蓝衣少年对着还在说话的侍卫就是一吼,那声音穿透力极强,红着一双瞪得老大的杏眼,仿佛侍卫再多说一句就得冲过去撕碎她般。 “你...”又是哪位?侍卫没想到在此危急关头,还有人随便耍性子。 “准了!” 遗扇连忙挥手让她走人,待护卫飞速离去后,这才转过头来看向余惊未定的少年,“行啦,这回你还是先躲好再说吧,待官府的人找到你后,便不好说了。” 这下,不用她推拒,少年也没那个心思跟着自己去帮人了吧。 唉!他还是先祈求有人能帮他自己吧。 即便边陲在这一重大日子变成如此模样,即便知道少年的母亲便是罪魁祸首之一,她也没想过拿他当谈判人质。 个中缘由,她懒得多猜。 少年如何抉择,也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是乱是安,她亦不想过多插手,她出了自己该出的那份力量,其他的,便随缘吧。 没人规定,先知之人,就必须站在大道统那一方。 言毕,便翩然而去了,徒留一红着眼眶满目惊疑的少年。 少年意气风发的小脸此刻却如昨日黄花般,凋零憔悴,嘴上不自主地喃喃道:“不可能的,怎么可能......” 娘是带兵护国将近十载之人,绝对不可能当那窃国之徒的...... 就算这么想着,此刻的张钰忽然全身都没有一丝儿力气了,只能慢慢蹲在地上,默默地环臂抱着自己,以此来稳住身影。 整个会场杂乱得瞧不见一丝完好的地方,惊慌的人们飞似的离开了这场地,唯独蹲在地上的少年,依旧保持着这一动作,迟迟未动。 一滴、两滴、三滴......若不是滚烫的湿意渐渐在那小小的一方土地上蔓延,那少年便真的如石化了般。 五十五、破庙·美人 午后的苍穹似是染上了一层压抑的灰蒙,上午那明朗的日早已瞧不清了,轻微的雷响似乎自天边而来,不知何时便会降临这方土地,整个边陲也笼上了一阵肃杀之气,无端地令人气窒。 城郊,某处小破庙。 明明正值浓春,这四周却静的腻人,除了几处杂草,几棵不知名的小树,便看不着艳艳花色,听不见鸟语莺啼,只有那覆上黯淡灰色的破门,隐约可见原色,两扇门扉要掉不掉的挂在门后,发闷的风吹过,扬起了屡屡尘埃。 原本荒凉空寂的城郊与破败的小庙,却因容色天授的两名俊美男子的到来,而变得徒然大气,增色不少。 美景中看美人,自然美上溢美,但一片错乱凋零中,看举手投足似乎都带着独特韵味的美人,却似乎更添了一丝反差美。 一凝眉立着,一安然打座,皆是如玉的美颜,挺拔的身姿,姿色浑然天成,如斯美人,好比春景融融,在这闷热难当的天气中,强势地辟出了一处清幽。 眼见大气闷沉,天色渐暗,那缄默的灰时而划过一道锐利白光,一派大雨将至的景象,倚着门扉的木九歌离开门口,缓缓朝着那如置身于辉煌寺庙中的乐君弥走去。 他出身市井,对于这一切的脏乱是见怪不怪,却没想到素来爱讲究的男子亦是适应的毫无违和之感,甚至比他还多了一份心静。 抬脚扫去了前方拦路的废木头,华丽的绿缎锦袍悄然淌过那方尘土,不停歇地往那与小破庙如融一体的僧袍男子走去,蒙上尘垢的弥勒佛像稳稳地坐于男子身后,令人一见生叹。 只是,是佛非佛,非佛也是佛。 在这走动的间隙,也许心静了下来,短短半日所发生的一切便在他的脑海中飞速连成了一线,隐隐地有了某些指向。 “乐君弥,你怎么还能如此镇定?”淡定的仿佛不像刚刚被人掳去,又莫名被放走之人。 木九歌凝视着他那安谧静好的样子,突然全身一僵,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双细长的手仍颤动不已。 实在想不通,这人怎么能在这极短的时间内,就这么胆大张狂地想了这么一出,简直像是早有预谋般,不跟着他体验这一切,便绝对找不出一丝端倪。 打座的男子这才慢悠悠地撩起那浓黑长密的眼睫,那睁开的如墨双眸似溢出一缕白芒,待木九歌再想细细去看时,便消散于无痕了。 神情安宁美好,手上不忘转着念珠,只轻轻瞥了他一眼,嘴角似是挑出一丝弧度,“木九歌,这不就是你所求的么?” 用什么手段,什么时候用手段,这都不重要,只要能达到他要的效果,他木九歌会拒绝? 是的,他不会拒绝,也不会反感之一切,纵然先前也受了不小的惊吓,但,利大于弊,不是吗? 但他可不会就这么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毕竟,他们俩的关系,并不是牢不可破的,至少在今日后,明面上,他们便没了干系。 “你说什么?......”绿袍男子本来温润的声音忽然一抖,那和煦的脸颊便染上一惊。 静默半晌,才找回了自个儿的声音般:“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只为了...留住要留的人?” 说着,便垂下自己那仿佛显得过分失态的脸般,想不到乐君弥的势力比他们想的还要大,或者说,这人呐,不到最后一刻,也猜不到他的城府到底有多深。 即便他们都不是一个良善之人,但也因他如今的作为震惊不已。 乐君弥并没有搭话,只抬头看了看外面越来越暗的天空,低语道:“要下雨了。” 随着他的视线往外移,木九歌似乎看到了几个熟悉的人影,随着人影越来越近,他也没了和乐君弥打探的心思,径自走至门边。 那几个深蓝劲装打扮的人影站于门外朝恭顺地朝着木九歌福了福身,并未多看破庙里头一眼。 木九歌摆手让属下起来,踏出一脚,这才转过身来对着仍稳坐不动的乐君弥道: “我要的你给了,那你能得到的,又是什么呢?人啊,总是算无遗策,怕是不会事事如意呢。” 他也没问他是否要跟着一起离去,瞧他那纹丝不动的模样,怕是另有安排。 只是,不知为何,才想对着他那么一说。 他爱筹谋,他亦不乏算计。 “走吧!”扬起依旧清贵的衣袍,上马离开。 京城冠盖云集,贵人万千,出权贵,聚富财,独独没有心洁之人,单纯的人呐,在那可活不长的。 那么,就看看谁能先行一步了! 属下传来消息后,遗扇便即刻飞往城郊,她是在通往菩提寺的小道上遇见驾马奔驰的木九歌一行的。 倒是十分诧异,这看似文文弱弱的木九歌,骑术却不赖。 知晓他与乐君弥一同遭劫的,为了省点力气,她便飞身降至他们一行人面前。 这突然出现的人影,直直吓了几人几马一大跳,要不是木九歌把缰绳勒的紧紧的,怕是已经被马给刹飞了去。 偏那神出鬼没的人并无半分吓到人的自知之明,抬起那张客套的笑脸便大大咧咧地站在几人面前打招呼:“许久不见呐,木公子啊,你都打算回城了,我家主君呢?” 说的话也是不甚客气,听得木九歌一阵气郁。 “昭阳侯安好,九歌与正君虽是分道不久,但也不知他是否有别处要去, 要是随口一说却为您指错了路,怕是罪过了, 您瞧,这边范围也不广,您还是多费神,再找找吧, 九歌尚有要事要办,便先行一步了!” 说着,带领一众属下拍着马屁股便跑了,一刻也不想多待。 幸亏遗侯爷轻功自如,在几人跑马时便飞上了树顶,否则,定会啃了一口的尘土。 在树顶烦躁地撸了撸长发,悲催一叹,就继续往前飞了。 瞧这风雨欲来的样子,怕是得加快速度才行了! 没办法,乐正君人缘不好,人家都不想带上他走,就害自己奔波操劳了呗! 安然自得的乐君弥:......没人要你来好吧! 策马进城的木九歌并无多做歇息,一行人没回驿馆,直接来到了一处隐蔽的民居,连忙传唤属下了解最新的局况,准备好小纸条,唰唰唰地写了一通,绑上信鸽便直接放飞了。 “家主,是否按原定计划?”一人恭敬地弯腰等待指示。 木九歌手指习惯性地敲击窗台,半阖上眼帘,声音极淡,“按兵不动。” 属下了然,即刻退下,不敢多做打扰。 朝着渐渐飘起雨丝的天空重重一叹,心底莫名多了一丝躁动。 边陲乱了,有了乐君弥的参与,几时能安定下来也是未知的,要在这金玉皇朝唯一没插上木氏旗帜的地方闯出一片天,怕是有一条长路要走。 但愿,那位不要在这等不明朗的情况下,再大动干戈才好...... 五十六、无奈夜宿 遗扇找到乐君弥时,那男人正令人无语地待在一颗枝叶繁茂的老树下,悠然地坐在几枚大型石块上歇着脚,一派恣意地转着佛珠,嘴上还念念有词。 天空已然落起密密麻麻的雨珠,雨势更有变大之疑,那利剑似的光芒更是刺穿了天际,映得大地一片白光闪闪,光暗交错之际,似有冷霜袭来,偏偏某人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仍似郊游般悠闲自在。 遗扇旋身而下,一头乌发随风摇摆,靓丽的鲜橙色长裙弯出最为袅娜的弧度,如花瓣飞舞,翩然若仙。 她的小脸被裹着寒凉的雨水打得有些冷冷的,那晶莹的雨滴顺着艳丽的脸颊乖巧地一落而下,那熨帖着后背、泛着湿气的青丝,委委屈屈地搭在她的身上,看着有一丝的狼狈,但遗扇并无半分不自在,视风雨无存。 乐君弥瞧着她,眼底愕然飞逝,十分惊讶为何她会出现在这里,瞅了他一眼,复又垂眸。 “正君,这么有雅兴?”这人莫不是也是一个傻子?大雨天的躲树荫底下,这是嫌死得不够快? 乐君弥却没管她有些阴阳怪气的调调,抬眸反问道:“侯爷这是来找君弥的?” 呵呵!这明知故问的语气听得遗扇都想揍他一顿,难道她没事干是来雨中散步么! “赶紧走过来,再不走就淋成落汤鸡了!” 好吧,看来现在已经是啦。 遗扇极度无奈地扯着自己的衣服,湿溻溻地堆叠在身上,刚刚不觉,现在就难受得紧呢。 “你说什么?” 这时候的雨点已经很大了,完全是磅礴大雨之势,来得十分猛烈汹涌,砸在皮肤上,又沉又冷,再加上那轰隆的春雷,乐君弥一时有些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即使两人只有半边树荫之隔。 心身都不爽的遗侯爷也是服气了,刚想再喊一声便见一道电光直击大树这边,吓得她心神一震,脚掌猛一踏地,追风掣电般奔袭向树荫下,将那不知死活的人拉得离那些树远远的。 长呼一口气儿,这才有空看向这个一脸安然自若的男人,咬着牙狠狠地睨了他一眼,“我说,乐君弥,你是不是想死?荒郊野外的,雷雨交加还敢待在树下?” 一身僧袍全然湿透乐正君微微昂起头,抬手理了理那被风雨缠得有些凌乱的墨发,仍是那般优雅闲适的模样,疑惑地望向她。 “侯爷,为何雨天不能待在树下呢?” “......”心神俱疲的遗道君现在是一点儿也不想给他解释,胡乱地抹着天儿泼下来的雨水,晃着脑袋,“小说、电视剧诚不骗我也,学海无涯苦作舟,有空还是多受罪!实践出真知啊!”古代人就是问题小孩儿! 乐君弥淡定脸:“那又是什么?” 实在是这眼皮被沉重的雨水打得有些生痛,连抬起来都颇费力气,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避雷吧,再跟他废话下去,明日诺一他们找到他们俩时,可能见到的便是两具焦·尸了。 “你这一路过来可有看到避雨之处?”要不是她飞来一路硬是找不到一处屋顶,也不会傻站在这,淋得那叫一个透心凉。 “有的,不久前我才从一个庙里走出来。”乐君弥认真回答,他也不曾想这雨来得如此急,当时还以为光打雷不下雨呢。 “......”遗扇都要被这大宝贝气死啦!回了一个鄙视的眼神给他,“有瓦遮头的,下着雨你还跑出来干啥!”真是傻得只能基因改造才能拯救了! 本着作天作地不作死的生存原则,遗侯爷直接揽着乐君弥,飞越一片树林,顶着那满脑袋的电闪雷鸣,终于来到了他口中所说的破庙。 随手扔走几个破木头,浑身无力地觑着他,“你说的这破庙还真是够破的!” 何止是破,除了屋顶没漏雨,门是挂着,却怎么也凑不拢一扇的,估计曾经被人砍了当木柴烧,那纸糊窗户也是够绝的,飘着数不清的蜘蛛丝还好说,但破洞无数,如今这刮风下雨的,直接就刮到了里边来,除了佛像所在的中央,好像就没地方不会被浇雨了。 “侯爷,如今这等情况,有地方栖身,也是不错的。”还管他破不破呢。 “也只好这样了。” 甭管脏不脏的,遗扇一个箭步就直接挨着佛像的石台盘腿躺着了,也不去理会那不成样儿的妆发,打算合上眼就睡过去。 看这天色也不早了,这雨再下下,估计到亥时也得完吧,刚好可以赶回府上用晚膳。 飞了这么久,她也甚是辛苦啊!如今是又饿又累啊。 见她如此不拘小节,乐君弥也只好在她旁边顺势坐下,侧首看见那莹白湿润的脸颊上不知何时染上了几抹灰尘,便十分自然地从衣衫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细细地为她擦拭了一番。 指尖透着些别样的凉意,又有些痒,但触感实在不错! 在他的手触及她的脸那一刻,遗扇便顷刻睁开了那双泛着水汽的桃花眸,也没出声问他,更没阻止他,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的动作,眼珠子随着他的手转溜得飞快。 她鲜少有这么一副乖乖不动,随你作为的模样,看得乐君弥心下一笑,手上的动作放得更轻了。 见他完事,再给自己也擦擦,还十分来事儿地放回兜里,遗侯爷想了半晌,才决定开口问他:“正君呐,你这帕子到底是藏在哪里的,怎么就没被打湿呢?” 这不科学啊,这么大雨,浑身都凉了好么! 莫不是藏在不可言述的地方? 瞧着她不怀好意、浮想联翩的眼神,乐君弥也是够无可奈何的,体贴帮她擦脸还要被她歪歪。 “放心,就在君弥的怀里,僧袍有几重,这才干净无损。” “哦!”好吧,看他这么无趣,就不撩他了! 两人就这么相邻而坐,一人闭眼休憩,一人打座念经,谁也没干扰谁,只是空气中无声弥漫着一股安心放松的气息。 令遗扇奇怪的是,这雨下起来就没有一个头。 她已经睡了好一会儿,醒来时这雨依然还是当初的模样,哗啦啦不知疲倦地下着,风刮的也更猛了,吹得那破纸窗“砰砰”作响。 遗扇打着哈欠,看了眼黑漆漆的天空,一时有些瞧不准时辰,眼皮也跳得甚是厉害。 莫不是这雨今儿就没法停了?难不成他们只能在这破庙过夜? 她秀气的鼻子不禁一皱。 这可不是一个愉快的好选择啊! 五十七、占便宜是要付出代价的 风雨如晦,电闪雷鸣,一道电光倏然划过天际,照亮了这方黑乎乎的小庙。 庙外巨响震天,庙里头却一派寂然。 遗扇在黑暗中有些不适应地眨了眨那濯濯的桃花眼,忍不住连连吸了吸鼻子。 昏暗潮湿的环境中,似乎有一阵淡淡的檀香味儿自身边飘来,带着一丝独属于雨天的清凉,即便她的视力毫不受阻,但无疑,这是此时最能引起她注意的存在。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视线那头,那向来以优雅示人的男子竟有些孩子气地嘟囔着嘴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她不禁有些好奇,以前从未看过这人熟睡后的样子,脑海里出现最多的是他叨叨不停念经的无趣样儿,如今,可会浮现有别于往常的有趣神情来? 这么想着,同时也付诸于行动,飞快地从兜里掏出小炼丹炉和火折子,就着炉子里的油芯那么一点,火光一冒,微弱摇曳的火苗顿时映红了这块小天地。 低着头侧着身子往隔壁的乐君弥靠了靠,不知何时挨着石台睡着的男子,浑身湿漉漉的,好看的眉宇拧紧,脸色苍白的很,却又泛着一丝诡异的暗红,身子时而无意识地一颤,估计是犯冷了。 不会是发热了吧? 抬手覆向那溢出细密冷汗的额头,与那冰冷的身躯不同的是,这儿热得有些怪异。 遗扇一时有些愕然,挠了挠头有些不知所措。 由于自小便与大哥遗扉在号称废弃星的卡罗星球长大,长年累月待在极寒极热不定时交错的环境中,吃的是其他主星球排来的废物质,喝的是翼鲨的洗澡水,精神力锻炼得甚是变态,因此她素来就是不怕冷的,就算如今换了身体,回到前世,好像情况也是一样的。 因而,若是将她扔在冰窖,不吃不喝地待个八、十来天儿,她出来也是活蹦乱跳的,半点也不显病态,也就忽略了淋雨后的乐君弥可能会不太好受。 但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刚,难受吱也不吱一声,不舒服也打算一个人扛着。 她那双如星辰浩瀚般的黑眸覆上一层斑驳,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乐君弥看了很久很久,唉声叹气片刻,方有了动作。 认命地将仿佛昏睡过去没有半点知觉的男子揽到肩上,一手放在他凉涔涔的僧袍上,直接就运起内力进行加热,不过半晌,就将他的衣裳给烘干了,看熟睡的男子原本拧着的眉头略微松了松,这才觉得有些顺眼。 本想直接将他放在一旁让他自己好好睡的,却又看到自己揽着他的后背处还未干,便顶着面无表情的脸再度发力,顺便把自己也烘了一把。 完事后,遗侯爷颇为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戳了戳某人滑嫩的脸颊,不免有些妒忌地掐了掐。 小样儿,还挺有弹性的! 眯着越加猥琐的眼,改掐为摸,玩得有些不亦乐乎。 嗯,瞧,脸上也沾上血色了,总算是有了点儿正常人的气息!某侯爷给自己找了个很好的借口。 正当她玩得忘乎所以的时候,突然感觉揽着某人腰侧的手指狠狠一痛! “嘶!” 指腹突然发疼,她不禁低呼出声,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就着那明明灭灭的火光,低头一看,娘呀,果然流血了! 再瞧瞧罪魁祸首,依然双目紧闭,神态安然。 十指痛归心呐! 她可不以为是鬼弄的她,甭管他醒没醒,僵着小脸贴着他耳边道:“乐君弥,你干嘛呢?搞谋杀好继承我侯府啊!” 虽然某人是铁打的灵魂铁打的皮,但手指是痛感最强的地方好么! 啧啧,这不知道什么东西整的,伤口见不着,但就是流血不止。 遗扇哭唧唧着一张脸,火速将无辜被刺了一下的手指直接往某人的僧袍上开始蹭了起来,脸上满是嫌弃,嘴巴委屈得都可以挂油瓶了! “......侯爷?”这时,犹豫不定的磁性喑哑男声在她耳边响起,似乎意识才回归不久。 她擦完便果断收回两只手,免得再遭暗算了,将手拿至面前,轻轻地呼了几口气,眼眶里的泪意才堪堪止住,仿佛吹过就不大痛了一般。 乐君弥努力地睁了睁眼眸,意识回笼,便看到了她如此模样,在昏黄的灯光里,显得十分的生动喜人。 “抱歉,刚刚以为是登徒女呢!”又摸又掐的,简直不忍直视! 他温顺地垂下恢复柔软触感的秀发,微微捻了捻手上的东西,便往袖里一滑,心下一笑。 “......”遗扇吸了口气,半晌才缓过气来,“我呵!登徒女会这么好心帮你烘干衣服!”不脱光你的衣服就好了! “唔,侯爷说的是,夫妻之间,大恩不言谢了。”乐君弥清雅一笑,含着笑又带上一丝迷蒙的眸子就这么静静地瞅着她,温润润的,仿佛在说“你懂的”。 不!她不懂! 虽说自己也不小心占了些便宜,但忙活了半晌竟然连一声谢也捞不着? 好吧,这很抠很乐君弥! 遗扇无语得简直想挠墙。 “你这么直愣愣看我做啥子呢?” 奇了怪了,某人自睁开眼后便一直盯着她被刺的手,不会是觉得她的手玷污了他的清白,想讨回公道吧? 在烛光映衬下依然雍容的男子再次笑了笑,笑容了藏着一丝不自在。 其实真的是遗扇想多了,乐君弥盯着她看,一时他刚醒来还有些呆呆的,眼神无意识盯着一处看,二是,他的感官异常灵敏,某人抱着他也有些时间,那腰间,自然染上了一丝陌生热度。 对于二人来说,平日连拉手也是甚少的,如今这么一接触,就算是之前跟她说过要当真正夫妻的乐君弥,也难免会羞赫。 但他自是不会这么对她说,反而十分自然地转移了话题,“瞧这天色,大概也到戌时了吧?也不知道小寻会不会担心我们?” 遗扇懒洋洋地伸了伸懒腰,百无聊赖地说:“可能吧,但外面还下得稀里哗啦的,走也走不得啊。” 听了她的话,乐君弥眉心微蹙,望着夜幕轻叹道:“那就麻烦了,小寻可能会出来寻我们呢。” 遗扇不以为意,“哪会呢!不说我来之前已经告诉他们我来找你了,就是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雨夜,要出行绝对是够狼狈不堪的。” 说着,竟是连石台也不想挨了,揉着有些酸的腰肢,直接往地上一趟,又左掏掏右找找的,做算找着了想找的东西。 随手将一油纸包扔在了乐君弥大腿上,“别想那么多,你的烧还没退呢,这儿有些之前炼的退热丹,也不知道药效过了没有,凑合一下吧!” “咕咕!” “......好吧,看来你最需要的是辟谷丹!” 乐君弥:...... 五十八、寻来 最终,正君大人得到的是一串儿糖豆,而不是辟谷丹。 遗侯爷尔康手:差点忘了她还没开启修真这技能! 为了弥补她嘴上的过失,以及看在生病之后乐正君那虚弱可欺的份儿上,送了一堆滋补用的甜系丹药给他作为补偿。 乐君弥自是秉承来者不拒的原则,毫不犹豫也半点没有不好意思地将某人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那么多的丹药都给欣然接受了。 一千两一颗,给谁谁不要呢?更何况是素来最重利益的乐君弥? 那滋补丹却是甚妙,入口即化,咽下肚子里仍觉一股香甜的气息萦绕不散,清新宜人,齿颊留香。 乐君弥连续吃了五枚滋补丹,方堪堪停嘴。 不论昭阳侯这人如何,单凭这一手炼丹技能,就足以吊打所有道士了。 也正因为她所炼出的丹药效果奇特的好,也勾起了他的疑问,这人不过比他大了三岁,为何这职业技能如此过人呢?就算是天禀异赋,估计也没那么突出。 自然而然的,他也在此悠闲的时光里,就直接问了出口。 谁料到呈“大”字型毫无形象躺在地上的遗扇,嘴边叼着一颗丹药,笑着道:“哦,这很简单啊,其他人靠年纪积累经验,我嘛,比他们要更加创新些,我靠经验积累经验啊!” 闻言,乐君弥那俊脸一滞,有些不太明白她的意思,“这......” 她“扑哧”一声,也笑开了,眉眼弯弯的,就像挂在宁静夜空中那枚洁净的弯月,让人也为之心神一松。 狡黠深邃的眼眸瞟了他一眼,“不明白?以身试药知道吧?我所有的丹药,都是我一开始选择成为道士后,便每日摸索的,风雨无改。” 她炼的丹,从来都不是他人口中的炼丹方能炼出来的,每一种秘方,都是她亲身试药、用药才得出的。 她也曾是一无所知的小菜鸟,也曾经因为炼丹吃过大亏,亏得她这辈子也是野蛮生长惯了,这才没有年轻早逝。 所以呐,她这辈子年纪轻轻就能炼的如此药效奇佳的丹药,才能卖出一颗千两。 但,与此同时......遗扇一动不动地看着那顶梁处的黑暗,宛若可以看出一朵花儿来一般。 呐,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惊人的天赋,那背后,往往藏着的是一些不为人知的疯狂。 跳跃着的小火苗为她平静的侧脸打上半边阴影,那窥探不出一丝情绪的如桃花般美艳的小脸,在黑暗中似乎添了一份神秘内敛。 狭小破烂的小庙里,风格迥异的夫妻两正借着那一束火光各做各的正经事。 遗扇躺尸,乐君弥念经,二人在这小庙里皆是万般怪异。 “阿嚏!” 诚心念佛的男子,芝兰玉树般坐在佛前,却打了个大喷嚏,一手转着念珠,另一手还要往怀里翻手帕擦脸,真是接地气又极具喜感。 “正君呐,病了就要乖乖休息,你这么迫不及待地面见佛祖,恐怕会将风寒传给它诶!”她憋了一肚子笑,不吐槽他就觉不自在。 这么敬业她都想给他颁一个奖啦! 但那美男擦鼻子的模样实在是搞怪,有点反差萌。 忽然想起不知道谁说过的话,要是觉得身边人连抠脚都是美的,那绝对会是真爱无疑。 正君大人抠脚她是不曾想,但这擤鼻涕到还能接受,还是有点呆帅的! 乐君弥抹着脸的手微微一抖,抿唇看了她一眼道:“刚刚说您炼丹风雨无改,那也该有风寒的时候吧?您的道不在乎的,君弥的佛自然也不会在乎。” 艾玛,终于逮到某人小辫子了! 果然拜再多的佛,信的,还是只有自己呢。 遗扇乐了一会儿,不顾忌地说:“我的道就是享尽人世繁华,正君呢?这么正儿八经的,不好吧?” 乐君弥猛地偏头,朝她缓缓一笑,如星河浩瀚,“是么?那便听妻主的。” “嗯?”遗扇眉心一跳,躺在地上,一手撑头,笑眯眯地瞅着男子,有些期待。 城郊小道上。 正如乐君弥所猜测那般,乐寻正带着府卫,不理会边陲现今难明的局势,冒雨前来寻他们。 忐忐忑忑地度过一个胆战心惊的下午,又神游天外地用了一顿晚膳,乐寻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不顾姜思遥和扶月几人的劝阻,就算明知道遗扇的武艺十分不凡,救一个乐君弥不在话下,但只要不确定舅舅的安危,他便无法真正安心,一如多年前。 大雨淋漓,吹得狂奔的马车有些歪歪斜斜的,乐寻独自一人坐在马车里,听着那纷繁的雨声,在外赶马车的只有两名穿着蓑衣戴着箬帽的侍卫,正全神贯注地策马四下搜寻。 为了应付今日的烂摊子,无霜带了部分侍卫往军营赶去救人,陈副将也借走了一部分稳定局面,可惜在他出门前都没有消息传来,在府上等着的陶爹爹等人十分焦躁不安,甚至打算今夜不睡,继续等待。 因而,府里留下的侍卫不算多,为了守住昭阳侯府的众人,也是为了不过度张扬,打草惊蛇,且在这大雨天儿减少出门不便,乐寻便只带了武功顶好的两人出来。 三人沿着城郊走走停停,终于在风雨交织中发现了一处亮光。 乐寻那彷徨的心突然停回了原处,马车一停,顾不上打伞直接就披着披风一股脑往里赶去了,完全不在意那破败的环境。 “舅......呀!” 少年急急往里冲,却没想到看到了少儿不宜的一幕,笑意一时凝在了脸上,肉眼可见地染上了陀红。 只见佛像前方,一身橘色精致衣裙,五官若朝霞明艳的女子,眼尾勾起昳丽的弧度,正撑着手肘,好整以暇地倚在容貌一等一的僧袍男子身上,纤纤玉指捻住了灰袍一角,层层叠叠的衣袍顷刻便自男子如美玉的雪色肩膀滑落,在火光的描绘下,那抹剔透的白照得整个暗沉的小庙仿佛亮的发光般。 男子唇边扬起一抹淡不可见的笑,似无奈似宠溺地将手搭在女子的手臂上。 离两人仅两步之遥的乐寻惊呼脸:!!! 盯着两人片刻,又瞅了瞅笑得灿烂的弥勒佛,飞速地在心底大喊罪过! 遗扇抬头看了一眼意外出现的人,顿时便对上了一张瞪圆着眼的小脸,幽幽一叹,万分自如地从地上爬起来。 抖抖沾着灰尘的衣裳,故意问呆愣中的乐寻:“小寻啊,意不意外,惊不惊喜啊?” 跟在她后边也慢悠悠站起身的乐君弥,只觉额角发疼。 “这,舅舅,小寻要回去吗?”乐寻实在恨极了自己的一时冲动。 叫你神神叨叨白担忧!看,都妨碍人家夫妻发展了,还得了一室尴尬! 他真的是后悔啊,怎么偏要在此时闯进来呢?得亏让那护卫在马车待着,否则,舅舅夫妻这是要糗大了! 见着自家外甥欲哭无泪的脸,摇着头好笑道,“说什么呢?自是我们一道回去。” 刚刚不过是自己又扎了她一针,却反被她制止而已,外甥这是想哪儿了?不过他也没多做解释,带着人就往外走了。 昭阳侯夫妻二人:终于不用二脸尴尬啦! 乐寻:不怪我,我还是黄花闺男,纯的很呢! 五十九、雨后 “狗子,快回来!” 空空如也的街道那头传来了一阵万分失措的尖锐男声,一布衣男子跌跌撞撞地出现在人迹罕至的路上,正喘着粗气急急地四处搜寻,眼如雷达般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爹!” 本藏在一破烂菜箩筐的小男孩一听,以为自家爹发现了在躲猫猫的自己,呼哧呼哧地从侧翻的框里爬了出来,扬起可爱的小脸甜甜一笑,还不忘蹦着跳着对着远在那头的爹爹兴奋地扬着小手。 “快回来!” 他的父亲却半点没有她的愉悦,脸绷得紧紧的,如同面临大敌般,张大嘴巴急巴巴地吼了一声。 小男孩见父亲有点凶,不像平日跟自己玩耍那般走过来抱自己,嘟着小唇片刻,便继续“嘻嘻”一笑,用力地挥着舞着小手臂。 与此同时,男孩身后,响起了密集的的跑马声,这一变故,即刻令远处的男子瞬间青了脸。 “快躲!狗子快躲!”男子几欲发狂,撕心裂肺呐喊着,一边喊还一边朝着不明就里的儿子如箭似的飙了出去。 经历过三日前动荡的他,一听这马蹄声便怕得要紧,可儿子依旧纹丝不动,还是那副天真模样,吓得他方寸大乱,除了拼命往前跑,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策马声越逼越近,震得一街瑟瑟,几乎抖落了满枝头的彷徨雨滴,大有响彻主城之势,男子惊得脚下一软,顿时狠狠朝前一扑,摔了个狗啃泥。 偏偏他的儿子瞧了他这么一出,看着十分有趣,立马咯咯直笑,小手拍的格外清脆,笑声如银铃般悦耳,在这空荡荡的街上却听得他爹眼泪都涌了出来。 “快跑啊!跑啊!狗子!”那双粗糙的手使劲地捶地,死活支撑着自己努力往儿子那边跑去。 都怪他,都怪他!没有看好孩子...... 爬起来还没跑多远,便再一次狼狈一摔,倒在半途的男子无法,不知为何,一双平日干惯农活的腿此时却软的没一丝力气,这一次是连站也站不起来了。 眼见马蹄将至,那双疲惫的眼瞪得通红,便死死地咬着唇,撑着手肘一路向前爬着,那副模样像极了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只是不是为了寻仇,而是为了守护。 “爹?”男孩见自己爹爹整个人伏在地上慢慢挪动,十分好奇地歪着小脑袋看着,直至甫一回头,便见数匹高头大马距离自己数步之遥。 “驭!” 小男孩不躲也不闪,怔怔看着,嘴巴张的老大,完全可以塞下一个小拳头。 摔得灰头土脸的男子本来不忍看到自家孩子被马践踏或者被人掳去才狠心闭眼不去看的,却没想到竟然听到了马停下来的声音。 如同被按了慢播键一样,僵着脖子仰头一看,瞬时吓得手一哆嗦,眼泪也忘记流了,整个人“噗”一声扑回了地上,差点没当场晕过去。 “抱抱!”他儿子如是说。 泪眼模糊了他的视线,只见那名气势非凡的鲜衣女子竟真的弯下腰,好不嫌弃地将他的儿子一把抄起,还十分和善地将他往臂弯上颠了颠,小儿那“咯咯”稚气笑声不多时便传遍了空旷的的街道。 男子心猛地一松,真的就躺在地上都动也不动了。 没事就好,不是叛军就好! 对于再遇上这个总爱要抱抱的小萝卜头,遗扇也是万分惊讶。 她刚带人从除了南城外的几个城区溜达了一圈回来,却没想到就被这小奶娃给挡了道。 距离那日的动乱已经三日过去了,遗扇趁着这天气好转才想到外边去踩踩点儿。 任谁也没想到,突如其来的一场瓢泼大雨,从小雨靡靡,到暴雨匆匆,再重新变为零星细雨,却足足下了三日之久,直至第三日的下午,才堪堪停止。 一如边陲之乱。 此时落日昏黄,带上了零落斑驳的美感,新上的枝叶被打得七零八落,摇摇欲坠,在夕阳的渲染下显得格外不堪一击。 边陲动乱已有三日,官府与军营对峙不下,二者与昭阳侯府,呈三角鼎立之态,任哪方也不敢打扰哪方,至少从现在看来是这样的。 当日无霜带人并未成功救出大皇女几人,原因无他,敌人太多,反叛的士兵加流放人士几乎是整个边陲十万驻军的一半,还有一部分士兵被人下药迷昏在军营,毫无战斗力。 无法,无霜当时只能空手而归。 这几日的主城街道,人影寥寥,除了被风刮雨打掀翻的木摊子,都是一派静寂的,满城百姓人心惶惶,这几日除了实在扛不住的人家会摸着黑去采购必要的粮食蔬菜,基本上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担心被反叛人士霍霍,为了小命,就只得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哪儿也不敢溜达了。 而这个曾在北城与遗扇曾有一面之缘的小男孩,若不是因为母亲久久未归,父亲在家难以安心,便硬着头皮带着他出来找人,只是人是没找到了,但儿子却差点横遭祸端了。 过了半晌,终于缓过气来的男人慢慢从地上爬起,虽然四肢依旧乏力,但瞧着跟儿子玩得其乐融融的贵气女子,顿时就有了前进的勇气。 男子靠近时低垂着眼飞快地扫了遗扇身后的护卫一眼,纠结许久,最终还是对着遗扇行了一个极为周全的拜礼,看得遗扇一脸诧异。 这个礼是金玉皇朝对贵族所行的礼仪,在这布衣男子身上不但不突兀,反而非常流畅悦目,看来,这一家子,身份也不简单啊。 难怪养得儿子如此古灵精怪! 遗扇莞尔一笑,伸手轻轻捏了捏小男孩的小嫩脸,惹来他偏头又一阵嘻笑,顶着小脑袋往遗扇脖子上一拱一拱的,实在得趣。 遗侯爷马上觉得,这连日在军营吃的闷气都烟消云散了。 “这位小姐,小儿失礼了,”虽说这位小姐亲和,但儿子这么没大没小,看得男子顷刻有些不安,就想伸手接回还在作怪的儿子,“狗子,赶紧下来,别烦着小姐了!” “爹?”小男孩歪在遗扇身上看着他爹,就是不下去。 遗扇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背脊,这才看向男子,“不碍事,怎么?这几日边陲都水静河飞的,你还敢带孩子外出?” 随意打量了男子一眼,男人孩子的,在这个皇朝可是最弱小的存在,武力值基本为零,不过也是奇怪,偏偏这样的人还这么大胆。 瞄了瞄除了他们一行,便寻不到一人的大街,无奈一叹。 她不问还好,一问就挑起了男子的烦心事儿。 男子满目忧愁地看着独自一人也玩的不亦乐乎的孩子,将自家的情况像吐苦水般全吐了出来,此时他也顾不上男女大防、陌生与否什么的。 这女子敢在此等情况下带着人大摇大摆地在边陲行走,单论衣着和气势也非同一般,走投无路的他,如今是没了办法,只能尝试求助这名女子,看能不能找到自家顶梁柱一般的妻主了。 六十、突破口 知晓男子有话想跟自己说,遗扇便将小男孩递给了诺一,让她前者小奶娃到处玩躲猫猫,其余护卫也识趣的四周警戒。 即便这几日双方看似相安无事,但却暗潮汹涌。 带着男子走向一旁的茶寮,扳回凳子就顺势一座。 茶寮就是简单的一个搭在一间店铺外的棚子,除了还在滴着雨水的茅草屋檐,便只有歪歪斜斜的一张小桌子和几张板凳了,估计是老板走得急,这才没来得及收拾的。 两人对坐在桌子两端,男子飞快地看了她一眼,支支吾吾地开声道:“恕小夫郎唐突,请小姐容许我有一事相求。” 看他又急又不好意思的,遗扇胡乱地摆了摆手,“无碍,直接说吧。” “能否请小姐在您方便的前提下,帮忙寻一下狗子他娘的行踪呢?” 当日妻主天未亮便兴致勃勃地说,要出门参加交流会,谁知道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了,当时他努力安慰自己,也是情况不便才耽搁回家了,但这一日又过了一日的,儿子时常问娘去哪儿了,他也只能胡乱找借口搪塞。 如今实在等不下去了,是死是活,总要讨个说法,都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便是这个理儿,反正他是不相信自家妻主就这么没了,只好努力找找了。 “你们是京城人?”遗扇别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不答反问。 男子心里一个咯噔,不会是栽在了身份上了吧? 他们夫妻自从被女帝发配到边陲之后,一路上受尽了白眼,好不容易凭着自身努力,贪早摸黑地在北城通过劳动打拼出属于自己的一个小家,难道如今便要因为身份污点而前功尽弃么? 不,绝对不能就这样了,她还要和他共度一生,直至寿终正寝呢!不能就这样离他们父子两而去啊! 他的脸突然白的吓人,沉默过后,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们夫妻正是京城人士,当日家中因...受牵连,才和家族人被发配至不同地方但请小姐放心,我们绝对不是歹人,我们一家子就住在北城,不惹事的。” 见他竟急得满脸涨红,遗扇无声一叹,出言安慰道,“我就问问而已,莫急!” 多大点儿事?看在小豆丁份儿上她也会帮的! 别整得她就像个大恶霸似的! 帮个人也总得知根知底吧? 唉!长得容貌过人、气质出众也是愁人的烦恼啊! 男子暗暗吐了口气,又见她神色认真,不像说笑,心也稳了些。 “你家那位叫什么名字啊?什么时候在哪儿不见的?长有什么特征啊?” 他才放松了些,便被人像查家问宅般说了一通。 但他半点儿都不觉烦,只心生欢喜,这位小姐这么问,想来离他们得到妻主的消息也不远了。 细细思考一番,凝着眉道: “妻主名为江晓,是在交流会那日不见的,她是边陲农民代表之一, 她那天寅时初便和几位相识结伴出发前往交流会了, 至于在何地不见的,小夫郎也不甚清楚,我们家附近的邻居回来说在会上并没发现她的身影,与她一同不见的,还有几位相识......” 他得知消息后,也不知如何感想,自己妻主不见了是一间十分难受的事,但庆幸的事,还有熟人与她一道,至少不会孤身面对危险。 听了他一番话,遗扇眸色却顿时一沉,有了些不好的猜测,“你说,她是在寅时出发的?交流会在巳时才将将开始,从北城到西城,最慢也只有一个时辰的路程吧?但狗子她娘他们为何要足足提前三个时辰呢?” 狗子爹霎时被她问懵了,复又想起当日他也问过同样的问题,想了想,才回答道:“当日小夫郎也问过,妻主说她们想帮主办方布置好会场......” 他虽是这么一说,却也感到一丝牵强,当日只当妻主是热心,却没想到经这位如此一说,倒显得些不合理来了, 那妻主她们,当日究竟有没有去会场呢? “你可曾记得,她离开时可有什么话嘱咐过你的?”一同失踪?也是奇了怪了。 “...让我和狗子待在家里等他回来再外出,请问这算是么?” “哦!” 果然,跟自己想的也八九不离十,那女人,看来也掺和了,不过,估计也只是那种往前冲的小兵。 遗扇扬唇笑了笑,带着些讽意。 猜测也好,事实也罢,遗扇懒得多想,索性直接带着父子二人策马回了府上,狗子爹一见竟是边陲唯一勋贵的府上,惊得是久久无言。 在被人带下去安置之前,遗扇还煞有其事地问了一句:“对了,小孩子叫狗子?” 男子愣愣点头,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瞧你们也是读过几本书籍的,怎么就起了这么一个名字呢?”孩子叫狗子,那做父母的...狗爹娘?也是hold得住啊! 笑眯眯地伸手再次戳了戳宝宝的脸颊,一时感叹。 这些有趣的贱名,起的真是有勇气啊! 狗子爹:......入乡随俗? “小名罢了,好养活!” 莫名觉得这昭阳侯的笑得不怀好意的。 昭阳侯府主人出去一趟,又带了一对父子回来,这一消息,早就像打雷般传遍了整个侯府,一时流言四起,有人甚至猜测,这两人会不会是府里流失在外的另一男主人和小主人。 作为府里正儿八经的男主人,以及男主人他亲外甥,乐君弥和乐寻自是他们前脚踏进府里后脚便得知了消息。 对于此番传言,乐寻意见颇大:“舅舅,她竟然在如此重要关头,连陶碧他们也不管了,竟然就为了此事?” 小伙伴还在受罪,有能力救他们的人却只顾着男色,享乐? 哼!他倒要看看这狐媚男子究竟是生的何等模样,带着孩子还敢敲他舅舅的墙角? 对于孩子是两人生的,他自是不信的,不是相信遗扇定力过人不好美色,只是相信自家舅舅那过人的手段。 只要他不答应,就算这侯府进一百个男子,也是生不出来的。 说干便是干,护舅狂魔乐寻挥顿时上线,一挥衣袖,就打算带着小厮,撑起架势就想去找“狐狸精”的茬了。 刚出了偏厅门,便撞见了飞身进院子的某人,顿时火气一烧。 莫不是做贼心虚,爱爬墙爬习惯了? “小寻,还不给你舅母见礼?”将将准备开杠时便被自家舅舅给灭了火,乐小少爷憋了一肚子气。 弹了弹飞翔过的衣裙,遗扇朝乐君弥点了点头,见乐寻一副神色匆匆的样子,只以为他又想问陶碧几人的消息。 打过招呼后便带着舅甥二人倒回了偏厅,将遇到狗子父子的事说了出来。 乐寻一听,瞬间一愣,而后心生庆幸。 瞧了无比淡定的舅舅一眼,只觉自己道行尚浅,有待磨炼! “侯爷这是说,我们当日去北城探望大皇女所遇见的孩子,他的母亲是反叛人士中的一员?”乐君弥为遗扇斟上一杯茶,缓缓推了过去。 遗扇品了一口茶,轻轻颔首。 他们知道此次的动乱,参与人多是军营的士兵,以及南城种植带的流放人口,却不知道,南城也有人参与呢! “那舅母,您带他们回来,又是何意呢?”动乱的人数太多了,他们还是搞不定啊,带这两人回来也没用啊,不过是多了两张嘴吃饭罢了。 诶!现在的昭阳侯府,蹭着饭的,可是不少呢,真是亏大了! 将一盏茶一饮而尽,这才含笑瞥了两人一眼,眉眼弯弯的,就像偷了腥的猫一样:“唔,咱们是人少,但是,你们说,将所有‘失踪人士’的家属,都带去军营认亲,怎么样呢?” 驻扎的军队并不限制士兵和流放人员找个伴儿,因而,自陶将军调任边陲这五年来,这些人里成家的人可不少呢。 毕竟男的女的,在一个偏远的地方待多了,难免会感到空虚寂寞冷,有个人在轮休时煮好饭菜在家等着,顺便暖暖被窝,也是极好的。 而且,边陲众人,如今知道的只是有一大班恶人冒充士兵扎根边陲,却不知道,那些人本来就是曾经日夜守护他们的人。 若真是如此,那就精彩了!乐君弥心底一叹,她还是不按常理出牌呢。 但是两父子,便成了她以寡敌多的突破口。 若是家属们通通站在大门口哭着喊着,那里边的那些人,该降还是不降呢?理会还是不理会呢? 有了牵挂,便是有了桎梏,当年大力支持他们落地生根的昭阳侯,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呢?他实在瞧不清。 六十一、对垒 即便这几日双方看似相安无事,但却暗潮汹涌。 带着男子走向一旁的茶寮,扳回凳子就顺势一座。 茶寮就是简单的一个搭在一间店铺外的棚子,除了还在滴着雨水的茅草屋檐,便只有歪歪斜斜的一张小桌子和几张板凳了,估计是老板走得急,这才没来得及收拾的。 两人对坐在桌子两端,男子飞快地看了她一眼,支支吾吾地开声道:“恕小夫郎唐突,请小姐容许我有一事相求。” 看他又急又不好意思的,遗扇胡乱地摆了摆手,“无碍,直接说吧。” “能否请小姐在您方便的前提下,帮忙寻一下狗子他娘的行踪呢?” 当日妻主天未亮便兴致勃勃地说,要出门参加交流会,谁知道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了,当时他努力安慰自己,也是情况不便才耽搁回家了,但这一日又过了一日的,儿子时常问娘去哪儿了,他也只能胡乱找借口搪塞。 如今实在等不下去了,是死是活,总要讨个说法,都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便是这个理儿,反正他是不相信自家妻主就这么没了,只好努力找找了。 “你们是京城人?”遗扇别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不答反问。 男子心里一个咯噔,不会是栽在了身份上了吧? 他们夫妻自从被女帝发配到边陲之后,一路上受尽了白眼,好不容易凭着自身努力,贪早摸黑地在北城通过劳动打拼出属于自己的一个小家,难道如今便要因为身份污点而前功尽弃么? 不,绝对不能就这样了,她还要和他共度一生,直至寿终正寝呢!不能就这样离他们父子两而去啊! 他的脸突然白的吓人,沉默过后,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们夫妻正是京城人士,当日家中因...受牵连,才和家族人被发配至不同地方但请小姐放心,我们绝对不是歹人,我们一家子就住在北城,不惹事的。” 见他竟急得满脸涨红,遗扇无声一叹,出言安慰道,“我就问问而已,莫急!” 多大点儿事?看在小豆丁份儿上她也会帮的! 别整得她就像个大恶霸似的! 帮个人也总得知根知底吧? 唉!长得容貌过人、气质出众也是愁人的烦恼啊! 男子暗暗吐了口气,又见她神色认真,不像说笑,心也稳了些。 “你家那位叫什么名字啊?什么时候在哪儿不见的?长有什么特征啊?” 他才放松了些,便被人像查家问宅般说了一通。 但他半点儿都不觉烦,只心生欢喜,这位小姐这么问,想来离他们得到妻主的消息也不远了。 细细思考一番,凝着眉道: “妻主名为江晓,是在交流会那日不见的,她是边陲农民代表之一, 她那天寅时初便和几位相识结伴出发前往交流会了, 至于在何地不见的,小夫郎也不甚清楚,我们家附近的邻居回来说在会上并没发现她的身影,与她一同不见的,还有几位相识......” 他得知消息后,也不知如何感想,自己妻主不见了是一间十分难受的事,但庆幸的事,还有熟人与她一道,至少不会孤身面对危险。 听了他一番话,遗扇眸色却顿时一沉,有了些不好的猜测,“你说,她是在寅时出发的?交流会在巳时才将将开始,从北城到西城,最慢也只有一个时辰的路程吧?但狗子她娘他们为何要足足提前三个时辰呢?” 狗子爹霎时被她问懵了,复又想起当日他也问过同样的问题,想了想,才回答道:“当日小夫郎也问过,妻主说她们想帮主办方布置好会场......” 他虽是这么一说,却也感到一丝牵强,当日只当妻主是热心,却没想到经这位如此一说,倒显得些不合理来了, 那妻主她们,当日究竟有没有去会场呢? “你可曾记得,她离开时可有什么话嘱咐过你的?”一同失踪?也是奇了怪了。 “...让我和狗子待在家里等他回来再外出,请问这算是么?” “哦!” 果然,跟自己想的也八九不离十,那女人,看来也掺和了,不过,估计也只是那种往前冲的小兵。 遗扇扬唇笑了笑,带着些讽意。 猜测也好,事实也罢,遗扇懒得多想,索性直接带着父子二人策马回了府上,狗子爹一见竟是边陲唯一勋贵的府上,惊得是久久无言。 在被人带下去安置之前,遗扇还煞有其事地问了一句:“对了,小孩子叫狗子?” 男子愣愣点头,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瞧你们也是读过几本书籍的,怎么就起了这么一个名字呢?”孩子叫狗子,那做父母的...狗爹娘?也是hold得住啊! 笑眯眯地伸手再次戳了戳宝宝的脸颊,一时感叹。 这些有趣的贱名,起的真是有勇气啊! 狗子爹:......入乡随俗? “小名罢了,好养活!” 莫名觉得这昭阳侯的笑得不怀好意的。 昭阳侯府主人出去一趟,又带了一对父子回来,这一消息,早就像打雷般传遍了整个侯府,一时流言四起,有人甚至猜测,这两人会不会是府里流失在外的另一男主人和小主人。 作为府里正儿八经的男主人,以及男主人他亲外甥,乐君弥和乐寻自是他们前脚踏进府里后脚便得知了消息。 对于此番传言,乐寻意见颇大:“舅舅,她竟然在如此重要关头,连陶碧他们也不管了,竟然就为了此事?” 小伙伴还在受罪,有能力救他们的人却只顾着男色,享乐? 哼!他倒要看看这狐媚男子究竟是生的何等模样,带着孩子还敢敲他舅舅的墙角? 对于孩子是两人生的,他自是不信的,不是相信遗扇定力过人不好美色,只是相信自家舅舅那过人的手段。 只要他不答应,就算这侯府进一百个男子,也是生不出来的。 说干便是干,护舅狂魔乐寻挥顿时上线,一挥衣袖,就打算带着小厮,撑起架势就想去找“狐狸精”的茬了。 刚出了偏厅门,便撞见了飞身进院子的某人,顿时火气一烧。 莫不是做贼心虚,爱爬墙爬习惯了? “小寻,还不给你舅母见礼?”将将准备开杠时便被自家舅舅给灭了火,乐小少爷憋了一肚子气。 弹了弹飞翔过的衣裙,遗扇朝乐君弥点了点头,见乐寻一副神色匆匆的样子,只以为他又想问陶碧几人的消息。 打过招呼后便带着舅甥二人倒回了偏厅,将遇到狗子父子的事说了出来。 乐寻一听,瞬间一愣,而后心生庆幸。 六十二、动向 遗侯爷尔康手表示:差点忘了她还没开启修真这技能! 为了弥补她嘴上的过失,以及看在生病之后乐正君那虚弱可欺的份儿上,送了一堆滋补用的甜系丹药给他作为补偿。 乐君弥自是秉承来者不拒的原则,毫不犹豫也半点没有不好意思地将某人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那么多的丹药都给欣然接受了。 一千两一颗,给谁谁不要呢?更何况是素来最重利益的乐君弥? 那滋补丹却是甚妙,入口即化,咽下肚子里仍觉一股香甜的气息萦绕不散,清新宜人,齿颊留香。 乐君弥连续吃了五枚滋补丹,方堪堪停嘴。 不论昭阳侯这人如何,单凭这一手炼丹技能,就足以吊打所有道士了。 也正因为她所炼出的丹药效果奇特的好,也勾起了他的疑问,这人不过比他大了三岁,为何这职业技能如此过人呢?就算是天禀异赋,估计也没那么突出。 自然而然的,他也在此悠闲的时光里,就直接问了出口。 谁料到呈“大”字型毫无形象躺在地上的遗扇,嘴边叼着一颗丹药,笑着道:“哦,这很简单啊,其他人靠年纪积累经验,我嘛,比他们要更加创新些,我靠经验积累经验啊!” 闻言,乐君弥那俊脸一滞,有些不太明白她的意思,“这......” 她“扑哧”一声,也笑开了,眉眼弯弯的,就像挂在宁静夜空中那枚洁净的弯月,让人也为之心神一松。 狡黠深邃的眼眸瞟了他一眼,“不明白?以身试药知道吧?我所有的丹药,都是我一开始选择成为道士后,便每日摸索的,风雨无改。” 她炼的丹,从来都不是他人口中的炼丹方能炼出来的,每一种秘方,都是她亲身试药、用药才得出的。 她也曾是一无所知的小菜鸟,也曾经因为炼丹吃过大亏,亏得她这辈子也是野蛮生长惯了,这才没有年轻早逝。 所以呐,她这辈子年纪轻轻就能炼的如此药效奇佳的丹药,才能卖出一颗千两。 但,与此同时......遗扇一动不动地看着那顶梁处的黑暗,宛若可以看出一朵花儿来一般。 呐,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惊人的天赋,那背后,往往藏着的是一些不为人知的疯狂。 跳跃着的小火苗为她平静的侧脸打上半边阴影,那窥探不出一丝情绪的如桃花般美艳的小脸,在黑暗中似乎添了一份神秘内敛。 狭小破烂的小庙里,风格迥异的夫妻两正借着那一束火光各做各的正经事。 遗扇躺尸,乐君弥念经,二人在这小庙里皆是万般怪异。 “阿嚏!” 诚心念佛的男子,芝兰玉树般坐在佛前,却打了个大喷嚏,一手转着念珠,另一手还要往怀里翻手帕擦脸,真是接地气又极具喜感。 “正君呐,病了就要乖乖休息,你这么迫不及待地面见佛祖,恐怕会将风寒传给它诶!”她憋了一肚子笑,不吐槽他就觉不自在。 这么敬业她都想给他颁一个奖啦! 但那美男擦鼻子的模样实在是搞怪,有点反差萌。 忽然想起不知道谁说过的话,要是觉得身边人连抠脚都是美的,那绝对会是真爱无疑。 正君大人抠脚她是不曾想,但这擤鼻涕到还能接受,还是有点呆帅的! 乐君弥抹着脸的手微微一抖,抿唇看了她一眼道:“刚刚说您炼丹风雨无改,那也该有风寒的时候吧?您的道不在乎的,君弥的佛自然也不会在乎。” 艾玛,终于逮到某人小辫子了! 果然拜再多的佛,信的,还是只有自己呢。 遗扇乐了一会儿,不顾忌地说:“我的道就是享尽人世繁华,正君呢?这么正儿八经的,不好吧?” 乐君弥猛地偏头,朝她缓缓一笑,如星河浩瀚,“是么?那便听妻主的。” “嗯?”遗扇眉心一跳,躺在地上,一手撑头,笑眯眯地瞅着男子,有些期待。 城郊小道上。 正如乐君弥所猜测那般,乐寻正带着府卫,不理会边陲现今难明的局势,冒雨前来寻他们。 忐忐忑忑地度过一个胆战心惊的下午,又神游天外地用了一顿晚膳,乐寻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不顾姜思遥和扶月几人的劝阻,就算明知道遗扇的武艺十分不凡,救一个乐君弥不在话下,但只要不确定舅舅的安危,他便无法真正安心,一如多年前。 大雨淋漓,吹得狂奔的马车有些歪歪斜斜的,乐寻独自一人坐在马车里,听着那纷繁的雨声,在外赶马车的只有两名穿着蓑衣戴着箬帽的侍卫,正全神贯注地策马四下搜寻。 为了应付今日的烂摊子,无霜带了部分侍卫往军营赶去救人,陈副将也借走了一部分稳定局面,可惜在他出门前都没有消息传来,在府上等着的陶爹爹等人十分焦躁不安,甚至打算今夜不睡,继续等待。 因而,府里留下的侍卫不算多,为了守住昭阳侯府的众人,也是为了不过度张扬,打草惊蛇,且在这大雨天儿减少出门不便,乐寻便只带了武功顶好的两人出来。 三人沿着城郊走走停停,终于在风雨交织中发现了一处亮光。 乐寻那彷徨的心突然停回了原处,马车一停,顾不上打伞直接就披着披风一股脑往里赶去了,完全不在意那破败的环境。 “舅......呀!” 少年急急往里冲,却没想到看到了少儿不宜的一幕,笑意一时凝在了脸上,肉眼可见地染上了陀红。 只见佛像前方,一身橘色精致衣裙,五官若朝霞明艳的女子,眼尾勾起昳丽的弧度,正撑着手肘,好整以暇地倚在容貌一等一的僧袍男子身上,纤纤玉指捻住了灰袍一角,层层叠叠的衣袍顷刻便自男子如美玉的雪色肩膀滑落,在火光的描绘下,那抹剔透的白照得整个暗沉的小庙仿佛亮的发光般。 男子唇边扬起一抹淡不可见的笑,似无奈似宠溺地将手搭在女子的手臂上。 离两人仅两步之遥的乐寻惊呼脸:!!! 盯着两人片刻,又瞅了瞅笑得灿烂的弥勒佛,飞速地在心底大喊罪过! 遗扇抬头看了一眼意外出现的人,顿时便对上了一张瞪圆着眼的小脸,幽幽一叹,万分自如地从地上爬起来。 抖抖沾着灰尘的衣裳,故意问呆愣中的乐寻:“小寻啊,意不意外,惊不惊喜啊?” 跟在她后边也慢悠悠站起身的乐君弥,只觉额角发疼。 “这,舅舅,小寻要回去吗?”乐寻实在恨极了自己的一时冲动。 叫你神神叨叨白担忧!看,都妨碍人家夫妻发展了,还得了一室尴尬! 他真的是后悔啊,怎么偏要在此时闯进来呢?得亏让那护卫在马车待着,否则,舅舅夫妻这是要糗大了! 六十三、取舍 两人对坐在桌子两端,男子飞快地看了她一眼,支支吾吾地开声道:“恕小夫郎唐突,请小姐容许我有一事相求。” 看他又急又不好意思的,遗扇胡乱地摆了摆手,“无碍,直接说吧。” “能否请小姐在您方便的前提下,帮忙寻一下狗子他娘的行踪呢?” 当日妻主天未亮便兴致勃勃地说,要出门参加交流会,谁知道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了,当时他努力安慰自己,也是情况不便才耽搁回家了,但这一日又过了一日的,儿子时常问娘去哪儿了,他也只能胡乱找借口搪塞。 如今实在等不下去了,是死是活,总要讨个说法,都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便是这个理儿,反正他是不相信自家妻主就这么没了,只好努力找找了。 “你们是京城人?”遗扇别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不答反问。 男子心里一个咯噔,不会是栽在了身份上了吧? 他们夫妻自从被女帝发配到边陲之后,一路上受尽了白眼,好不容易凭着自身努力,贪早摸黑地在北城通过劳动打拼出属于自己的一个小家,难道如今便要因为身份污点而前功尽弃么? 不,绝对不能就这样了,她还要和他共度一生,直至寿终正寝呢!不能就这样离他们父子两而去啊! 他的脸突然白的吓人,沉默过后,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们夫妻正是京城人士,当日家中因...受牵连,才和家族人被发配至不同地方但请小姐放心,我们绝对不是歹人,我们一家子就住在北城,不惹事的。” 见他竟急得满脸涨红,遗扇无声一叹,出言安慰道,“我就问问而已,莫急!” 多大点儿事?看在小豆丁份儿上她也会帮的! 别整得她就像个大恶霸似的! 帮个人也总得知根知底吧? 唉!长得容貌过人、气质出众也是愁人的烦恼啊! 男子暗暗吐了口气,又见她神色认真,不像说笑,心也稳了些。 “你家那位叫什么名字啊?什么时候在哪儿不见的?长有什么特征啊?” 他才放松了些,便被人像查家问宅般说了一通。 但他半点儿都不觉烦,只心生欢喜,这位小姐这么问,想来离他们得到妻主的消息也不远了。 细细思考一番,凝着眉道: “妻主名为江晓,是在交流会那日不见的,她是边陲农民代表之一, 她那天寅时初便和几位相识结伴出发前往交流会了, 至于在何地不见的,小夫郎也不甚清楚,我们家附近的邻居回来说在会上并没发现她的身影,与她一同不见的,还有几位相识......” 他得知消息后,也不知如何感想,自己妻主不见了是一间十分难受的事,但庆幸的事,还有熟人与她一道,至少不会孤身面对危险。 听了他一番话,遗扇眸色却顿时一沉,有了些不好的猜测,“你说,她是在寅时出发的?交流会在巳时才将将开始,从北城到西城,最慢也只有一个时辰的路程吧?但狗子她娘他们为何要足足提前三个时辰呢?” 狗子爹霎时被她问懵了,复又想起当日他也问过同样的问题,想了想,才回答道:“当日小夫郎也问过,妻主说她们想帮主办方布置好会场......” 他虽是这么一说,却也感到一丝牵强,当日只当妻主是热心,却没想到经这位如此一说,倒显得些不合理来了, 那妻主她们,当日究竟有没有去会场呢? “你可曾记得,她离开时可有什么话嘱咐过你的?”一同失踪?也是奇了怪了。 “...让我和狗子待在家里等他回来再外出,请问这算是么?” “哦!” 果然,跟自己想的也八九不离十,那女人,看来也掺和了,不过,估计也只是那种往前冲的小兵。 遗扇扬唇笑了笑,带着些讽意。 猜测也好,事实也罢,遗扇懒得多想,索性直接带着父子二人策马回了府上,狗子爹一见竟是边陲唯一勋贵的府上,惊得是久久无言。 在被人带下去安置之前,遗扇还煞有其事地问了一句:“对了,小孩子叫狗子?” 男子愣愣点头,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瞧你们也是读过几本书籍的,怎么就起了这么一个名字呢?”孩子叫狗子,那做父母的...狗爹娘?也是hold得住啊! 笑眯眯地伸手再次戳了戳宝宝的脸颊,一时感叹。 这些有趣的贱名,起的真是有勇气啊! 狗子爹:......入乡随俗? “小名罢了,好养活!” 莫名觉得这昭阳侯的笑得不怀好意的。 昭阳侯府主人出去一趟,又带了一对父子回来,这一消息,早就像打雷般传遍了整个侯府,一时流言四起,有人甚至猜测,这两人会不会是府里流失在外的另一男主人和小主人。 作为府里正儿八经的男主人,以及男主人他亲外甥,乐君弥和乐寻自是他们前脚踏进府里后脚便得知了消息。 对于此番传言,乐寻意见颇大:“舅舅,她竟然在如此重要关头,连陶碧他们也不管了,竟然就为了此事?” 小伙伴还在受罪,有能力救他们的人却只顾着男色,享乐? 哼!他倒要看看这狐媚男子究竟是生的何等模样,带着孩子还敢敲他舅舅的墙角? 对于孩子是两人生的,他自是不信的,不是相信遗扇定力过人不好美色,只是相信自家舅舅那过人的手段。 只要他不答应,就算这侯府进一百个男子,也是生不出来的。 说干便是干,护舅狂魔乐寻挥顿时上线,一挥衣袖,就打算带着小厮,撑起架势就想去找“狐狸精”的茬了。 刚出了偏厅门,便撞见了飞身进院子的某人,顿时火气一烧。 莫不是做贼心虚,爱爬墙爬习惯了? “小寻,还不给你舅母见礼?”将将准备开杠时便被自家舅舅给灭了火,乐小少爷憋了一肚子气。 弹了弹飞翔过的衣裙,遗扇朝乐君弥点了点头,见乐寻一副神色匆匆的样子,只以为他又想问陶碧几人的消息。 打过招呼后便带着舅甥二人倒回了偏厅,将遇到狗子父子的事说了出来。 乐寻一听,瞬间一愣,而后心生庆幸。 瞧了无比淡定的舅舅一眼,只觉自己道行尚浅,有待磨炼! “侯爷这是说,我们当日去北城探望大皇女所遇见的孩子,他的母亲是反叛人士中的一员?”乐君弥为遗扇斟上一杯茶,缓缓推了过去。 遗扇品了一口茶,轻轻颔首。 六十四、谁在你心里 空空如也的街道那头传来了一阵万分失措的尖锐男声,一布衣男子跌跌撞撞地出现在人迹罕至的路上,正喘着粗气急急地四处搜寻,眼如雷达般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爹!” 本藏在一破烂菜箩筐的小男孩一听,以为自家爹发现了在躲猫猫的自己,呼哧呼哧地从侧翻的框里爬了出来,扬起可爱的小脸甜甜一笑,还不忘蹦着跳着对着远在那头的爹爹兴奋地扬着小手。 “快回来!” 他的父亲却半点没有她的愉悦,脸绷得紧紧的,如同面临大敌般,张大嘴巴急巴巴地吼了一声。 小男孩见父亲有点凶,不像平日跟自己玩耍那般走过来抱自己,嘟着小唇片刻,便继续“嘻嘻”一笑,用力地挥着舞着小手臂。 与此同时,男孩身后,响起了密集的的跑马声,这一变故,即刻令远处的男子瞬间青了脸。 “快躲!狗子快躲!”男子几欲发狂,撕心裂肺呐喊着,一边喊还一边朝着不明就里的儿子如箭似的飙了出去。 经历过三日前动荡的他,一听这马蹄声便怕得要紧,可儿子依旧纹丝不动,还是那副天真模样,吓得他方寸大乱,除了拼命往前跑,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策马声越逼越近,震得一街瑟瑟,几乎抖落了满枝头的彷徨雨滴,大有响彻主城之势,男子惊得脚下一软,顿时狠狠朝前一扑,摔了个狗啃泥。 偏偏他的儿子瞧了他这么一出,看着十分有趣,立马咯咯直笑,小手拍的格外清脆,笑声如银铃般悦耳,在这空荡荡的街上却听得他爹眼泪都涌了出来。 “快跑啊!跑啊!狗子!”那双粗糙的手使劲地捶地,死活支撑着自己努力往儿子那边跑去。 都怪他,都怪他!没有看好孩子...... 爬起来还没跑多远,便再一次狼狈一摔,倒在半途的男子无法,不知为何,一双平日干惯农活的腿此时却软的没一丝力气,这一次是连站也站不起来了。 眼见马蹄将至,那双疲惫的眼瞪得通红,便死死地咬着唇,撑着手肘一路向前爬着,那副模样像极了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只是不是为了寻仇,而是为了守护。 “爹?”男孩见自己爹爹整个人伏在地上慢慢挪动,十分好奇地歪着小脑袋看着,直至甫一回头,便见数匹高头大马距离自己数步之遥。 “驭!” 小男孩不躲也不闪,怔怔看着,嘴巴张的老大,完全可以塞下一个小拳头。 摔得灰头土脸的男子本来不忍看到自家孩子被马践踏或者被人掳去才狠心闭眼不去看的,却没想到竟然听到了马停下来的声音。 如同被按了慢播键一样,僵着脖子仰头一看,瞬时吓得手一哆嗦,眼泪也忘记流了,整个人“噗”一声扑回了地上,差点没当场晕过去。 “抱抱!”他儿子如是说。 泪眼模糊了他的视线,只见那名气势非凡的鲜衣女子竟真的弯下腰,好不嫌弃地将他的儿子一把抄起,还十分和善地将他往臂弯上颠了颠,小儿那“咯咯”稚气笑声不多时便传遍了空旷的的街道。 男子心猛地一松,真的就躺在地上都动也不动了。 没事就好,不是叛军就好! 对于再遇上这个总爱要抱抱的小萝卜头,遗扇也是万分惊讶。 她刚带人从除了南城外的几个城区溜达了一圈回来,却没想到就被这小奶娃给挡了道。 距离那日的动乱已经三日过去了,遗扇趁着这天气好转才想到外边去踩踩点儿。 任谁也没想到,突如其来的一场瓢泼大雨,从小雨靡靡,到暴雨匆匆,再重新变为零星细雨,却足足下了三日之久,直至第三日的下午,才堪堪停止。 一如边陲之乱。 此时落日昏黄,带上了零落斑驳的美感,新上的枝叶被打得七零八落,摇摇欲坠,在夕阳的渲染下显得格外不堪一击。 边陲动乱已有三日,官府与军营对峙不下,二者与昭阳侯府,呈三角鼎立之态,任哪方也不敢打扰哪方,至少从现在看来是这样的。 当日无霜带人并未成功救出大皇女几人,原因无他,敌人太多,反叛的士兵加流放人士几乎是整个边陲十万驻军的一半,还有一部分士兵被人下药迷昏在军营,毫无战斗力。 无法,无霜当时只能空手而归。 这几日的主城街道,人影寥寥,除了被风刮雨打掀翻的木摊子,都是一派静寂的,满城百姓人心惶惶,这几日除了实在扛不住的人家会摸着黑去采购必要的粮食蔬菜,基本上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担心被反叛人士霍霍,为了小命,就只得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哪儿也不敢溜达了。 而这个曾在北城与遗扇曾有一面之缘的小男孩,若不是因为母亲久久未归,父亲在家难以安心,便硬着头皮带着他出来找人,只是人是没找到了,但儿子却差点横遭祸端了。 过了半晌,终于缓过气来的男人慢慢从地上爬起,虽然四肢依旧乏力,但瞧着跟儿子玩得其乐融融的贵气女子,顿时就有了前进的勇气。 男子靠近时低垂着眼飞快地扫了遗扇身后的护卫一眼,纠结许久,最终还是对着遗扇行了一个极为周全的拜礼,看得遗扇一脸诧异。 这个礼是金玉皇朝对贵族所行的礼仪,在这布衣男子身上不但不突兀,反而非常流畅悦目,看来,这一家子,身份也不简单啊。 难怪养得儿子如此古灵精怪! 遗扇莞尔一笑,伸手轻轻捏了捏小男孩的小嫩脸,惹来他偏头又一阵嘻笑,顶着小脑袋往遗扇脖子上一拱一拱的,实在得趣。 遗侯爷马上觉得,这连日在军营吃的闷气都烟消云散了。 “这位小姐,小儿失礼了,”虽说这位小姐亲和,但儿子这么没大没小,看得男子顷刻有些不安,就想伸手接回还在作怪的儿子,“狗子,赶紧下来,别烦着小姐了!” “爹?”小男孩歪在遗扇身上看着他爹,就是不下去。 遗扇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背脊,这才看向男子,“不碍事,怎么?这几日边陲都水静河飞的,你还敢带孩子外出?” 随意打量了男子一眼,男人孩子的,在这个皇朝可是最弱小的存在,武力值基本为零,不过也是奇怪,偏偏这样的人还这么大胆。 瞄了瞄除了他们一行,便寻不到一人的大街,无奈一叹。 六十五、甩锅 军营前方,两方对峙。 着装统一、动作齐整的一方不过三十人,却装备齐全,前排拿着刀枪,后排架着弓箭,寂静肃穆,气势如虹。 在士兵对面的那方,足有将近五十人,男女老少无一不有,布衣寡淡,身无旁物,手无寸铁,眉宇间可见焦虑不安,交头接耳,一盘散沙。 诺一带着府里护卫在一旁稳稳站着,雷打不动,并不参与这方热闹。 看见对面严阵以待,随时有进攻之势的士兵们,人群里爆发了一阵又一阵剧烈的叫阵声,随着那木制的低配版扬声器响彻了整个军营。 “儿呀,你这是作甚呢?快出来啊!” “妻主,回家吧,公公婆婆在家等着咱们呢......” “她爹,孩子想吃你做的面条!” “阿晓,出来吧!” “当家的,别不要俺!”...... 数不清的哭喊声挥之不散,本来以为自己需要久久酝酿方能入戏的家属们完全呈现声嘶力竭的状态,一个激动便只能互相搀扶才能强撑着站直身子。 对面的三十人毫无感觉,依旧面若冰霜,仿佛在看一出大戏般。 军营内,不同的帐营内,清楚听见自家亲人呐喊声的士兵,个个都神色哀伤,疲惫的眼睛里似乎荡出了泪意。 “那是我夫郎,我们才成婚半年!” “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好好照顾孩子。”...... 相比于军营外的呼喊声,他们的回答简直小声地可怜,嘴皮子微张,却不敢情绪过分外露。 他们不是不后悔,不是不想家,只是,若是现在在此退缩,恐怕走不出军营呢! 叫阵声一浪接一浪,句句发自肺腑,可怜又可悲。 某一处帐篷,陶将军与陶碧母女二人,早已迷晕了看守自己的士兵,换上她们的衣服便赶忙往打听到的帐篷赶去了。 昨晚,陶碧那小丫头在遗扇走后,便利用她留下的丹药,偷摸着溶进了军营的蓄水处,由于每天一大早便会有伙头兵烧水做饭,就算是他们这些被强制关押的人也会被喂上茶水或粥水,因而,被下药的士兵们体力将会慢慢恢复,直至战斗力全部复苏。 今天天还蒙着,二人便溜进看管他们的营帐,将他们绑着的绳子都给解开了,幸亏大量的士兵都是被集中关押在一处的,再加上遗扇的解药,那些被救的士兵之后还能帮着她们俩放开剩下的人,否则,那么多的人,她们独自捣腾一天都不能完成任务。 “娘,要是结束后,你会怎么对张姨呢?”陶碧小心翼翼地紧跟自家淡定娘亲的身后,听着四周传来的感人嘶吼,不禁内心一颤。 张姨自调任到她娘手下,便一直都对他很好,娘脾气暴,她就会担当她们俩调解的使者,令她感受到别样的关爱,待她就像另一个孩子一样,现在就算被抓,也没有亏待过她们。 所以,自从昭阳侯插手此事后,她难免会替她将来担忧,还有,张钰那人虽然古板了些,但是也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哥哥,今后,似乎有些难走了。 陶将军大踏步往前走着,军帽戴的十分端正,高大的身躯顿也没顿,“她的事,轮不到我管!别瑟瑟缩缩的,别人一瞧,就知道你是一个假兵!” 陶碧瘪瘪嘴,挺直了腰肢,“过分啦,老娘们!你......” 视线往左前方一扫,顿时心滞了滞,连忙伸手扯住了自家娘的衣衫。 “娘,别走了,你看,是不是张姨发现咱们了?”那有一瞬间闪过意外的黝黑眸子,刚才直直地对上的她的眼睛,仿佛洞悉了她所有想法般。 前面的陶将军终于停下了脚步,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果不其然,发现熟悉的人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们看。 陶碧见她们俩如静止般对视着,便知被认出了,一时有些担心计划会被打乱,遂犹豫着拉了拉她娘的衣袖,“娘,你说,张姨会不会马上派人过来过来逮我们呢?要不,我们赶紧溜?” 计划还没完全实现,她们人单势薄拼不过啊! 谁知道她娘想也不想地吐出了两个字:“不会!” 不会? 看着张参领朝她们缓缓走过来的身影,陶碧都心慌的简直要哭了好么! 她娘难道是说张姨会亲自动手吗? 不过,不对啊,张姨一人貌似打不过她娘啊? 就在她胡乱想了一通后,张参领已经稳稳地站在她们面前了,停了须臾,错身而过了。 “帮我好好照顾阿钰和他爹!” 陶将军盯着她的背影,冷冷地问了一句:“还要继续下去吗?”明明可以在这里停止的...... “来不及了!”张参领停下脚步,仰头望天,背影在日光下拉得老长,“姨她命人带走了大皇女!” 一旦她们被擒,大皇女随之也会送命。 她们两人这般悄无声息出来了,就说明边陲一直在观望的人终于插手了,有了那非凡的人干涉,一切早就有了分晓了吧。 呵,她也该明白,这一天总会到来的,只是苦了她的家人和属下呐...... “什么?”母女二人惊讶出声,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们接下来还打算救出两位皇女来着,没想到却得到了这么大的一个消息。 但张参领并没有为她们解惑,而是拖着沉重的步子萧瑟地往前走,就像她这样一条道走到黑一样。 “娘,所以...张姨她是被人作死了吗?”陶碧为她感到心塞。 “......”陶将军懒得理她,当务之急,是尽快将剩下那个给救出来,免得再添麻烦。 再说军营外头,守在门口面无表情立着的人被人群的喧哗给惹恼了。 一行人中的小头头终于忍不下去,直接朝他们咆哮道: “住嘴!吵什么吵!简直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你们的女儿、妻主所做的才是正确的选择, 动乱是难免的,要怪就怪你们的将军、官员太弱了, 哦,还有,特别是那个无能的昭阳侯,没事跑去当道士的,怪异又无能, 都闻名全皇朝了,难怪,在她的管辖下,你们这些人才如此愚蠢无知! 要是这里的人都换上一换,这破败的边陲才有新的改变,我们的主子是在帮你们!” 她都快疯了! 这帮子刁民真是愚不可及!叽里呱啦地闹个不停! 怪异又无能的昭阳侯,刚刚打马来到现场,就听到有人给自己戴了这么大的一顶帽子。 遗扇勾起罪恶的嘴角:本侯爷又被无情甩锅了? 我屁颠颠地跑过来,你就给我听这个? 好,真是极好的! 天气好了,阳光真美妙!是时候让这些在她边陲搞事情的人知道,什么叫做方圆十里盛产刁民了! 六十六、山巅 “弱?怪异?无能?新的改变?帮我们?哼!你这个棒槌!害我们还来不及呢,还帮我们!要不是多亏了他们,边陲也没有如今的繁华模样!老太婆我打小长在边陲,从来没见过你们这样盗匪样的人!今儿真是大开眼界啦!” 一位拄着拐杖,约莫五十岁的老妇人气得浑身一抖,抬起冷眼不屑地啐了那小头头一眼。 她是土生土长的边陲人士,历经两人昭阳侯,也亲眼见证当初贫瘠的边陲是如何在一任又一任的昭阳侯手中慢慢焕发生机,从当初的黄沙漫天,赤土遍地,到如今的绿意盎然,粮食充足。 要不是她的女婿不知为何被人忽悠了进这反叛队伍,为了女儿和边陲,她才不至于在此跟这些眼高于顶的人这么废话。 “就是!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别拿咱们边陲当借口,识相你就赶紧放人,要是等侯爷来了,瞧你还能这么得瑟站这,别不战就逃才好!” 接话的是一个衣着利索,性子泼辣的男子,他此时都快忍不住自己满腔的怒火了,自他的妻主莫名消失,再到他知晓那被流放至此的妻主在此,他就生生地憋了一肚子气,恨不得马上抓个人暴打一顿。 偏这些人还使劲儿在他面前蹦跶,边陲人什么都好,就是无论男女,打小便爱在马背上、深山上撒野,因而骑射之术往往高于那些终日挂着名头,半途才练的人。 所以,男子是毫不客气地嘲讽了这一行人一顿,对于拿着武器的她们,先不提昭阳侯府那些武艺高强的护卫们正在一边站着,再说了,他们那无敌的侯爷也会到场的,而且,男子掂了掂手上拿着的大包袱。 他从下到大的吃饭家伙还在这呢,老虎他都不怕了,还会怕这些? “对啊!赶紧放人!”所有人一同附和他。 不管是不是边陲人,但是,边陲是他们共同的家,不容诋毁,不容侵犯! “弓箭准备!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要是不赶紧离开此地,立马射杀,一个不留!” 小头头被堵得心头一梗,气得火冒三丈,又想起自家主子的吩咐,大手一挥,打算直接上武力。 军营里的众人听到了她的话,顿时心一寒。 那是他们的亲人啊! “不行!我要出去,我不可能看着家人死在我眼前的!” “我也走!” “对!大伙都走,他们这么残忍,往后肯定不会善待咱们的!” 陶将军听着整个军营里越来越多的反对声,心下一叹,有些沉甸甸的。 清冷地开口问道:“你们都想走?” 被她扫视的士兵一窒,而后硬着头皮望着她。 “是的,参领,俺想走了,俺不是一个人的士兵,是整个皇朝的士兵,俺不想当一个乱臣贼子!” “小的也是!小的母亲就在门外,要是小的祸害了家乡,母亲她肯定不会再认小的了!” “好!那你们都赶快走吧!”张参领背过身子,摆了摆手,便离开了。 走得好啊!那样才有活路啊! 当许许多多士兵即将解散时,木九歌一行也到了军营。 几人下车,狗子马上便朝遗扇冲了过去,晃着小脑袋要抱抱。 抱起奶娃,便听到木九歌问道:“侯爷不进去么?” 遗扇撩起眼皮看了热闹中心一眼,抬手虚虚盖着狗子的眼睛,小娃子以为是在跟他玩游戏,抬起小手便捂上了她的手。 轻轻一笑:“你想,你上啊!” 这么群情汹涌的,现在她还带着个孩子,要是让孩子见血,便是罪过啰! 木九歌被她的笑整得头皮发麻,苦笑:“侯爷说笑了,九歌有自知之明,还没那个能力上。” “侯爷,张钰能上前去么?我想试着喊我娘出来!”蓝衣少年抿着唇,急切地往人群中望去。 他娘已经够罪过了,要是那些人再伤了百姓,他恐怕就要无地自容了。 遗扇还没接话,木九歌便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对哦,小钰是必须要进去的,可是,这如何是好?” “木大哥不必烦恼,这一切都是张钰该做的,料想,结果也不会差到哪里。” 这倒让遗扇惊诧了,短短的路程就称兄道弟了?道君侯爷失笑,该说这人是感情充沛还是缺心眼儿好呢? 不过,遗扇也懒得管。 看着少年急急挤在两方人马中,对着众人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你们赶紧挪开弓箭,告诉我娘,我要见她!”张钰瞪了守在军营的一群人一眼,但却得不到一丝回应。 “呀!原来是罪魁祸首的孩子啊!要不是看在是男孩的份上,真想打他一顿!” “对啊!要不是咱们没他娘那么阴险毒辣,早就绑着他当人质了!” “啧啧,真是看不出来,长了这么一张好皮,却是臭反贼!” “可不是嘛,知人知脸不知心,黑心肝儿呗!” 张钰被身后那完全不顾及的字眼儿说的小脸灰白,但是他没觉得他们过分,反而十分老实地深深弯下腰,诚挚地对着百姓们道了个歉,为他娘,为他姨婆,也为他自己。 本来掀开嘴皮子就是骂的众人被吓了个措手不及,顿时闭上了嘴。 好吧,挤兑一个孩子也不是人干事! “啧啧啧,这孩子也特实心眼儿了!” 将狗子交给了瞧见她便走了过来的诺一,好笑地摇着头。 “侯爷不觉得小钰太过......天真么?”木九歌看了那边一眼,继而低下头把玩着自己圆润的指甲。 他在马车上便劝过他的,不是什么都可以被一句歉意打发的,就算此时那些百姓没为难他,但也难保随时迁怒,倒不如一开始便坚持自己的立场,最后也省得有了希望再变得绝望了。 “天真么?也许吧,不过,孩子,就该天真些!”遗扇淡淡瞥了他一眼。 “哦?”是真的欣赏吗?他只顾着琢磨她的态度,却忘了她只是将张钰当成一个孩子。 那头,张钰再次要求那群人进去通知他的母亲,却不料被狠狠推开了,一时不察,十分狼狈地跌坐在了地上。 少年并没有被打击到,飞速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子。 “滚开!无关人等马上离开,我们的主子可不是她!”小头头鼻孔嚣张的都要朝天了。 “什么?那是我姨婆吗?也可以喊她出来的!” 小头头的眼神更加轻蔑了:“快走!小鱼小虾也敢跟我们的主子相提并论?” 那是谁? 不仅张钰有此疑问,遗扇也有。 不过,不管是谁,都不重要,最后都得滚出边陲! 道君侯爷晃晃悠悠地摇曳着桃花扇往人群走去。 此时,欲离开军营的士兵们正向着大门聚拢,却没想到还没出门,便被人拿弓箭对着了。 “逃兵,一律格杀勿论!” 小头头话刚落,四周便涌上了数百配备武器的士兵。 冷冰冰的箭头和寒颤颤的大嘴无情地对着众人。 “妻主啊!快放她出来!” “儿呀!你糊涂啦!” “夫郎!” “娘!” 士兵想出去,亲人想进来,却无不被人恶狠狠阻隔开来。 遗扇将张钰推到站着侍卫的那处,便飞身落到军营木门上,居高临下地俯视拿着弓箭提着刀的人, “格杀勿论?可以啊,玩得很溜嘛!” 众人抬头,只见一雪肤玉脸,气质高华,丽色天成的橙衣女子笑吟吟地立在上方,不知是何时飞上去的。 “你是何人?”几位弓箭手马上对准了她。 “侯爷!”人群中有人迸发出惊喜的叫声。 遗扇“啪”的一声合起桃花扇,神情睥睨,“听见没有,我就是你口中那个怪异又无能的昭阳侯!” “呵!”小头头冷笑,心中一喜,得来全不费功夫,主子早就视此人为眼中钉肉中刺了,要是自己能拿下她,怕是奖赏少不了哇! 这么多人,分分钟就能将她射成血窟窿! 这么一想,狞笑一声,“原来是旮旯山脚的昭阳侯啊,可惜,你今儿阻碍我们办事,就留在这儿吧!” 眼里满是志在必得,竟是不点儿也不掩饰意图。 她说完,手下的人立马开始往上空开箭,一时之间箭如雨飞,凌空而来。 遗扇笑得十分慈祥,在那群人眼中,活像个吓得忘了躲避的傻子一样! 没人告诉你老娘占领山巅的么! 好气哦!差点都不能保持微笑了。 六十七、善后 在众人眼中锐不可挡的箭雨在星海人士遗扇眼中,不过是浮云悠悠。 桃花扇一开,微不可见的钢针四处翻飞,在击落羽箭的同时,极为火速地插入敌人的身体内部,一沾击倒。 直至地上只剩余百姓们和那想逃的士兵站着,被某人飞来一脚踹个正着的小头头是满脸懵逼的。 这这这不可能!怎么会有人能在箭雨中毫发无损,不仅干翻一群人,还保他人安全无忧呢! 这是魔鬼吗? 小头头又惊又惧,顿时有些泄气地躺在地上不动。 边陲众人早就知晓他们的昭阳侯长得甚是出众,却没想到出彩到这种程度。 一袭鲜衣纷纷扬扬,五官堪比怒放时期的夏花,长眉连娟,秀眸慵懒,亭亭立在木门之上,在那恣意倾泻的春光下懒洋洋地摇着扇柄,一手象征性地放于头顶挡了挡太阳,两颊霞光荡漾,清浅一笑,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一颦一笑散尽风华! 众人赞叹的目光不禁随着她的动作摆动,舍不得有一丝错过。 瞧着这一笑醉春光的女子,众人脑袋里浮现出这样一句话:女子撩人起来,没男子什么事。 那份迷人在皮,更在骨。 只是,这等风姿灼灼的美人,动作却不怎么优美了。 抬脚狠狠往下一踩,直接将人给碾出了血,遗扇笑吟吟道:“很膨胀哟!没人告诉你,本侯爷是蓬莱山山巅,武功出神入化,一手炼丹术溜到起飞,美貌动人的小仙女吗?” 小头头脑子迷蒙,嘴里还大口大口吐着血,完全说不出话来,本想不答,却见着了某人如针尖的眼神,吓得连忙胡乱地摇了摇头。 “没有?”语气忽然趋缓,当小头头以为这位神经病大佬能脚下留情时,接下来的遭遇便彰显了她之前的天真。 “那便是你的不对了!诺一!赶紧找人带这位到蓬莱山顶‘放风筝’,务必让她好好领略山巅的迷人风采!”遗扇淡淡收回威胁的目光,只笑得更为灿烂了。 “是!” 诺一早就将狗子交还给了他爹,一听到指令便赶紧指挥手下送人过去了。 心中为这倒霉蛋流下幸灾乐祸的泪水。 “放风筝?”眼看危险过去了,张钰便飞快地朝这边跑来,扬着不解的小脸,代替在场人将这奇葩的决定问了出来。 “诺一!”见木九歌主仆也走了过来,但遗侯爷表示刚刚发力过猛,需要好好歇歇,此时也懒得替人家解惑,遗扇抖抖肩旁,眼神示意诺一接棒。 被逼上岗的诺一却是精神抖擞的,仿佛嘴里藏了许多话要说一样。 她自然不负使命,顶着一张冷静又狂热的脸,便开始了她的表演。 “咱主子口中的放风筝,可不是拿着纸鸢给她放呢!而是将她扎成风筝,从山巅往下边给放了!” 众人:“......”这是什么迷人游戏? 诺一见大家仿佛一点儿也不相信般,便说的越发生动了: “大伙儿可别不信啊,想当初,有人也是不知死活谩骂了侯爷, 由于太过聒噪了,那人最后真的被我们府里的人在烟霞山当放风筝给放了, 还吓破了胆,再也没在咱侯爷面前出现过了,真是多大的胆呢!” 她说得十分轻易,听得众人十分恶寒。 “行啦!往日功勋不足挂齿,大家都散了吧,大把事情等着人干呢!”遗扇拿着桃花扇挑了挑下巴,挥手让大家散去。 于是,刚刚亲人相见,还没来得及细细哭诉一番便被赶离现场的士兵,先是集体静默了一下,然后呼啦一声,所有人都忍不住从军营里冲了出来,兴奋地拥抱亲人。 “木家主自便呗,本侯先行一步了。” 言毕,遗扇带着张钰和诺一便打算往军营内走去。 “张公子,九歌说的话依旧有效!” 在他们转身之际,木九歌冷不防地开口,成功止住了几人的步伐。 张钰重重地吐了一口气,这才慢慢转过身子,对着他伏了伏身,“谢过木家主!” 随即,紧跟在遗扇身后,背影清秀又笔直。 木九歌站在原地,弯起嘴角,静静地看他们远去,“但愿,天随汝所愿。” 一行人走在有些杂乱吵闹的军营里,士兵们带着疲惫又肃穆的神情,整理混乱的营帐。 而遗扇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陶将军几人所在的帐营。 里面也不复平静。 “放肆!”年轻的声音染上勃然大怒,冷得都快掉冰碴子。 道君侯爷却视若罔闻,慢条斯理地抬手撩起门帘,完全没有一丝等人通传后再进来的自觉。 抬头便看见绷紧着脸的二皇女正坐在主将位置上怒而拍桌,那股子高人一等的做派并没有因被而减弱。 张参领和陶将军正背对着他们跪在地上,一声不响,唯有陶碧那小丫头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低垂着眼帘,眼观鼻,鼻观心的,忒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哟,二殿下啊,真是好久不见了!” 她没有一点打招呼的意思,径自带着人大摇大摆地往里走去,看得二皇女更加是气不可忍了! 二皇女皮笑肉不笑道:“听说昭阳侯擅自将这叛军都给放了,不知可否现在就给本殿一个合理的解释呢?” 看她这副模样就不得劲儿,遗扇无语地翻了翻白眼,开口却是刚刚的:“解释?没有!” “没有?你竟然说没有?”二皇女都要给她给气笑了! 见到皇家人不行礼就算了,态度还如此嚣张,简直气煞她也! 遗扇没答话,而是将地上跪着的两人一把提起,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将她们一把扔到了各自儿女的身边。 无视满脸阴郁的二皇女,眯着眼看着相对无言,又深情无限的母子,“张参领有什么话需要交代的,就尽快吧!” 忽然出现的提醒,打断了张家母子的脉脉温情。 张参领向前一步,张大嘴巴正想说些什么,便被突然进来的士兵给打断了。 “见过将军,太守已派人赶到,言新任太守要亲自审问...乱臣贼子,并负责之后的善后工作,希望您能多配合新太守。”士兵语气踌躇,满腔忐忑地向陶将军道。 遗扇看着脸上泛起一丝诡笑的二皇女,亦是一笑。 一切才刚开始呢,开心未免太早了。 六十八、爱慕者 陶将军名义上带着张参领下去关押,实质上是想留下更多时间和单独空间给张参领和张钰母子话别。 张太傅劫持大皇女跑了,她的存在便更加敏感了,而且,他们一家是上了二皇女心中的黑名单的,下了死命令要严加看守,就算是张钰,以及他爹,从今天起都要受到监押。 就在几人离去不久,新一任边陲太守,黄太守片刻便在小士兵的带领下走了进来,腆着一张谄媚的脸便急急忙忙地小跑过去对着二皇女嘘寒问暖,直接视其他人于无形。 呵! 不过是一个不得圣心的小地方将军,和破落户侯爷,还用得着她费心思讨好?多大的脸呢! 遗扇懒得跟她计较,也没那个功夫看他们上演主仆情深,见陶碧那小丫头看着她的目光一言难尽,便心下一嘀咕。 摇着桃花扇走到她身前,敲了她一下,“小丫头,说吧,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侯爷舅母,大皇女被人抓走了!”陶碧仰着小脸望她。 泛着浅笑的面容顿时冷了下来,嘴上弧度没变,但眼里的黑沉仿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哦?那傻丫被谁带走的?”遗扇收回扇子,语调依然轻松自然,仿佛没多大感觉,但陶碧却只觉气氛顿时凝固了,不知为何,她觉得昭阳侯此时的心情绝对不美好,甚至到了发怒的边缘。 陶碧有些失神地挠了挠头顶,有些挫败道:“不知道!听说是张太傅,但是唯一清楚真相的,怕是只有那位了。” 下巴微扬,转向了二皇女那方。 顺着她的视线,便对上了一双年轻傲气的眸子,正听着黄太守络绎不绝说着话的二皇女,见明显的注视落到了自己身上,抬起头便望入了看不清情绪的清冷桃花眼里。 这样的目光,她见得也不多,只偶尔再她母皇那瞧过,一看便难辨深浅。 这么一想,她便暗暗提高警惕,盯着那张虽是笑着,却无一丝温度的绝艳容颜,恍惚间,似乎瞧到了一丝似曾相识。 遗扇似乎没察觉到她的戒备般,手上的扇子一拍一离,吊儿郎当地迈至了二人面前。 嘴角勾起的弧度越发幽深,“来,告诉我,大皇女那傻丫被带去哪里啦?” 听她说的这么不客气,二皇女越加警惕了。 黄太守直接拦在了她前面,防止遗扇再靠近一步,开口喝斥道:“昭阳侯!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谁给你的权利对二殿下如此无礼的!真是以下犯上,罪不可赦!” 闻言,遗扇眼珠一转,扇子在手上极为有节奏感地拍着,瞧黄太守的目光像瞧傻子般,轻飘飘的却是完全不放在眼里。 “听说你迫不及待地要挤走李太守,可你知道吗? 李太守是边陲人,维护她的乡亲们老多了! 之前那些叛军里,有人说咱大边陲山穷民恶, 但是呀,他们从来没见识过边陲人的风采,你呢?要不要来一发呢?” 别有深意的眼波在她的身上流转,别说是黄太守了,就算是她旁边的二皇女,此刻的心里都是拔凉拔凉的,总觉得有东西抵在了自己的后脖子上,尖锐又要命。 二人警钟大响,对遗扇那带上威胁意味的话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她们也是很绝望了好吧! 之前便听到手下汇报,有一个疯女人凭一己之力摆定了一堆弓箭手,那百姓还热情高呼,振臂宣扬,现在她们还在人家的地头上,一时有些忘形,竟沦落到如此危险的境地。 二皇女意识到此时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况且,她也知道,她最想要的便是拉拢眼前人,而不是和她对着干。 便连忙扬着笑容道: “侯爷刚刚是问皇姐的下落么?可是,本殿下也不知道啊, 日前那乱贼不知为何从帐营里带走了皇姐,本以为是要为难皇姐一番的, 可看那人对皇姐言语上甚是客气, 本殿下估摸着,她们可能相熟,便放下了担忧的心, 如今,真的不明情况了。” 边说着,还边作出苦恼状,望着遗扇的目光那叫一个欲言而止。 听了她的话,黄太守赶紧附和,手舞足蹈甚是激动。 “殿下啊,这可不是您的错啊,咱们也没料到这大皇女竟会跟反贼有来往啊!还有,”偏头看着遗扇,要不是某人一个冷眼顿时定住了她套近乎的动作,那有些臃肿的手差点就落到遗扇的肩上了,“侯爷啊,大皇女叫人抓走也不是您的错呀,您不用担心,我和二殿下都会替您求情的!” 在她看来,这昭阳侯如此打听一个纨绔皇女的消息,不过是怕担负失责之罪,受到牵连罢了。 如今她这么热心相助,这位怕是明白她们的交好之心了吧? 黄太守也不是蠢的,知晓二殿下对这位的态度有些保留,她也会严格按照主子的立场与昭阳侯交往的。 跟在遗扇后边的陶碧,听了二人的话后,不禁心下吐槽:呵呵,二皇女这手玩得溜得一批,装模作样展示自己的同胞之情外,还连带着朝大皇女泼了一盘黑水。 最糟的是,当事人不在还不能反驳,而且还有性命危险,幸运活着,还要顶着被人怀疑的帽子,不幸死了,那就更加没话可说了。 要不是她跟大皇女那丫有过交集,肯定会信了她真诚满满的话。 悄咪咪地瞥了二皇女一眼,见她面带担忧,眼含关切,这段位简直是有些高,想来她父亲及身边人都不容小觑吧。 大皇女那傻真是不知道怎么活下来的! 最后,遗扇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两人一眼,霎时就没了跟她们周旋的心思。 吩咐好陶碧到昭阳侯府看她爹,以及帮忙安置一群小孩儿,便打算离开军营了。 诺一一见她出来就立马围了过去,刚想张嘴便被自家主子接下来的话给制止了。 “发散人手,一刻钟之内赶紧给我把大皇女那傻丫给找出来,本侯亲自过去!都怪那蠢太傅,害得老娘都不得空睡个懒觉,累死本道君了!” 见诺一还站在原定不动,遗扇朝她翻了个白眼,“怎么?” 诺一从她的话中得知,如今找到大皇女才是重中之重,但是那事又关乎主子一生的幸福,还是迟疑不决的道:“主子,刚刚,寻少爷托菩提寺的武僧师父过来报信,言主君被人给带走了,那人听说还是主君以前的一名爱慕者,您看?” 反正不管了,该怎么决定都交给自家侯爷呗,她一个护卫可没那个脑子到想什么。 “看什么看!老子天天找人容易么!” 天天都被妖怪,啊呸,是被人带走,她可没那个闲工夫玩什么英雄救美啊。 遗扇翻身上马,一声令下,“找傻丫!” 以乐君弥的本事,还搞不定那观音兵? 六十九、今天是观主姐姐呢 山脚下。 遗扇扔下马鞭,也没拴马,任由它熟稔地找地方吃草。 根据手下回禀的消息,她来到了蓬莱山下,这个属于她的大本营——云若观的所在地。 山下有些冷清,除了风吹树摇,便再无人迹,与教庆那日的喧嚣简直是天差地别的变化,但这才是常态。 嫌诺一太聒噪了,遗扇便谁也没带,打发她去找乐君弥,便独自来了。 大皇女被张太傅带到了蓬莱山顶,说巧不巧,正是先前那个小头头被她吩咐“放风筝”的地方。 她“唰”一下展开那过分摄人的桃花扇,身形一闪便直接往山顶飞去了,期间掠过树影无数,每一次踏过那薄如蝉翼的叶子,颤也不颤,叶面上一痕不显,仿佛从未有人停留般,可见其轻功造诣之深。 及至山巅,她旋身而下,捎上天空中磅礴浑厚的气息。 遗扇最终停留在云若观前方的大型空地上,转头环顾四周,才发现山顶这人有点多。 观前的亭子聚满了“豆”字辈的小道童,粗略一看,到了一半,正欢快地凑在一起嗑瓜子。 云若观左边的空地,站着的是她的两名属下,以及可怜兮兮跪在地上,被捆得有点厉害的小头头,看她身上的绳子,还没接够长度,估计还没来得及“飞”。 而道观右边,她视线飞快略过,深吸一口气,接近悬崖处的,正是她此行的目标——正哭得稀里哗啦、惊天动地的大皇女,以及一手钳制她脖子、一手反剪她双手的张太傅。 尽管遗扇到来后表现得像一个凑热闹的吃瓜群众,但她过分绝色的相貌以及那如墨幽邃的眼眸。,使得她有所收敛的气势无法掩盖,光是往那儿一站,就是人群中的焦点。 她微微垂眸,看起来有些被眼前的状况弄迷糊了,黑发如藻,乖巧地散落背后。 亭子里小跑过来的一个小道童,看到遗扇,愣了一下,飞速将手中的瓜子仁往描着红纹的道袍袖子里塞,有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这才开口:“观主?” 红豆这孩子! 遗扇笑了笑,又侧头望了望炼丹亭里或站或坐的小少年们。 清一色的清秀少年,皆是见鬼似的表情。 她黛眉一扬,似是想通了什么。 貌似这些孩子好像见惯了穿着道袍的她,如今才如此神态吧! “红豆,赶紧拉上你家哥哥们回去炼丹!”她朝着道童说了句,见他仍一副睡迷糊的模样,抬手戳了戳他的额头,“小家伙们,别总爱嗑瓜子凑热闹,也不想想人家在干嘛。” 人家都要跳崖自杀了,亏他们这一群出家人还这般大大咧咧地围观,若是让人瞧见了,铁定会被说得暴躁如雷。 红豆还站在原地,愣了半晌,“今天是观主姐姐呢!” 少年脸上亮光乍起,捏着袖子看着一身橙衣夺目的遗扇。 “真好看!”红豆弯着眉眼赞叹道,“我能跟着观主姐姐,不回观里么?” 观主成为观主姐姐时,真的很赏心悦目呢!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多成为观主姐姐,而不是比他还贪睡的观主。 闻言,遗扇心中一哽。 本道君从来都是青春美少女好吗? 瞧这孩子,说的以前她都是老太婆似的。 “不行!”伸手给了他一个板栗,“别叫我观主姐姐,就算叫观主爹爹也得回去!要是让你那绿豆哥哥知晓,你们这么不勤奋炼丹,害他少了丹药卖,看他怎么治你们!” 绿豆是二十人中最爱财的,小财迷恨不得天天压着她还有其他道童炼丹,好实现他自己那个富甲一方的愿望。 红豆“嗷”了一声,捂着小脑袋朝亭子里的众人连忙挥手,示意大家赶紧溜! 今日的观主还是暴躁在线呢! “豆”字辈少年虽然总爱和她日常抬杠,但若是她有些什么要求,只要神情认真,即便不明原因,亦会立刻执行。 见一众道童结伴叽叽喳喳手挽着手往观里走去,缩着脑袋往这边看了看后便赶紧关上云若观的大门,遗扇不由将目光放在悬崖边二人身上,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 之前,手下恭敬地给遗扇弯腰问好,这一幕可是落进了张太傅的眼里。 被她束缚着的大皇女也在初见遗扇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像发疯了般,大着嗓门往这边吼着“快救我”,虽然话语中没提及这女人,但她也知道这话是对着她说的。 那么,能让大皇女露出这么笃定加得救的表情,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虽然不知道突然降临的这个女人是何等身份,但想必也不会低。 除了这观主的身份,肯定还有其他的...... 遗扇一步一步朝着悬崖边站着的人走去,那漫不经心的步子却仿佛踩在张太傅心上一样。 她在离俩人还有十步之遥时暂定,本欲再往前时,却瞥见老妇人浑浊的眼睛蹦出精光,她便知道,这才是张太傅那安全距离,也就不再上前了。 张太傅捏着大皇女脖子的手更紧了,似乎一个用力便能置她于死地般。 感受到脖子的收紧,大皇女这时更紧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流着,哭丧着脸嚎啕,“太傅,你行行好,放了我吧,我再也不骂你死反贼、臭老太婆了,要不,我给你金子吧,我宫里的枕头下还藏了好几块金子,只要你放了我,我,我全给你算了!” 说着双腿差点儿就软的跪地,也是夹持着她的老妇人眼疾手快,忙不迭地将人一把抄起,这才免了她那软脚虾的作态。 见大皇女这副怂样,遗道君看得心里直发堵。 要是这傻丫现在在她手上,她肯定揍得她连她爹都不认得了! 这欺软怕硬的性子,也不知遗传谁了! “张太傅是吧,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可别再退了,后边便是悬崖了,一个不好掉下去可就完了!” 遗扇咽下对大皇女的吐槽,看着张太傅的动作闪过一道暗光。 对面的张太傅却面色如常地扫了她一眼,抿唇道:“本太傅本就是要带着大皇女同归于尽,那样再好不过了。” 她话刚落,浑身发抖的大皇女就顷刻高声呼喊起来了。 “太傅啊!你就大发慈心放过我吧!流放你的可是母皇,不是我啊!我只是一个混吃混喝的人而已,你跟我同归于尽不值当啊!我们死在一起,你不会有好结果的!” 张太傅、遗扇默契尴尬脸:这傻比哪里来的! 这糗都从京城丢到边陲来啦! 求你站着当个人吧! 七十、张太傅 某皇女那杀猪般的吼叫声,惊得张太傅不禁往后一退,下意识地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见状,遗扇也是满脸服气的。 这就是所谓的不作不死? 好吧,她都想甩袖就走人了,救了这傻丫,往后也不知道她怎么祸害这方世界呢! 此时的大皇女除了冷,除了怕,便什么都感受不怕了。 临近深渊的寒风自后背、脖颈、头皮肃杀而来,就如催命断魂的鬼手,似乎不时便会割断人的生机。 因而,她全身颤得更加夸张了,额上的冷汗一滴接一滴往下淌,被打湿的眼睛似乎疲惫的有些看不清前方,干燥的唇瓣早已没了血色,下一秒便添上了几道密集的牙印。 身体更是瘫软得无法站直,就这么半靠在张太傅身上才面前稳住身形。 大皇女舔了舔失去温润的嘴巴,干吼完这脑袋才彻底回归清醒。 她也不张嘴了,只垂着脑袋静静等待死亡时刻的到来。 在这生死交界,她忽然像脑袋开光了一般,这短短十几年的记忆如走马观花,飞速地在她的脑海里过了一遍。 最后得出了这么一句结论,自己能安全长这么大,真的可谓是奇迹! 一出生,亲爹就撒手人寰,只留下一位奶爹和奶爹他妻主给自己,而母皇呢,自己出生时她还没继位,一直忙于和王爷姐妹们的争斗中,对于这么一位后院名不见经传的男子所生的女儿,根本就没多大关注。 父亲没了,母亲又不在乎,以致于她从小就体验到了看人眼色的生活,再后来,正君进来了,二皇女她爹也进母皇后院了,鲜活的主君,新生的小主子,对于她这个不得宠的小孩,王府下人们唯一的一点忌惮都飞走了。 要不是有奶爹他们俩护着,她小时候可能早就被那些捧高踩低的下人给磋磨没了。 许是人呐,往往就是越自卑越自傲,想想自打懂事以来,她天天就在皇城斗鸡撵狗,横行霸道,妄图引起自家母皇的注意,可是呢,最后是越发遭嫌弃了,反而更加突出二皇妹的懂事明理。 她也不是不懂,对照鲜明了,吃亏的便是自己,只是啊,之前完全就是破罐子破摔的情况,反正都没人在意了,那她何不再过的飞扬跋扈些。 说也奇怪,她在京师行走了这么多年,神憎鬼厌的,却从没有栽过,顶多是惹来太傅的几句怒骂,她自问运气顶好的! 却不料,这人呀,狗屎运走多了,鞋底就发臭。 本来好端端的在交流会现场到处逛逛,见着小梨儿竟然也在,却不见游方,闲了几天,便打算过去撩拨一二,却没想到美人刚温柔一笑,自己就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人给抓了。 抓了就抓了呗,反正不愁吃穿,却不想,遇到了张太傅打算在边陲搞事情。 自己不过初见她时一时没忍住马上了两句,如今就倒霉地成了陪葬鬼。 不过,她也知晓张太傅一家的事,也挺同情她的。 大皇女虚虚咳嗽一声,使劲地地睁开眼皮,微微偏头看了张太傅一眼。 喑哑着嗓音道:“太傅,我挺同情你的,真的。” 见她面无表情,有些讪讪地转过头去,隐约看到遗扇正对着自己翻白眼。 “昭阳侯你,你不要总日鄙视我,我说的是真的,不是想骗太傅再自行逃脱!”许是双手被反绑有些时间,浑身都脱力了,说话时有气无力的,只是那尾音拉得老长,就像想借此增加公信力似的。 这傻丫!没救了,没救了! 遗扇看着她这大汗淋漓的模样,白眼翻得更勤了。 “太傅,你先听我说!”大皇女用力瞪了遗扇一眼,“你的孙子我在宫里见过,瘦瘦弱弱像个小猫似的,长得是好看,但是呢,却没一分手段,宫里随便一位侍君便能整倒他了。” “听说你女儿在我出生前一年就离世了,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好好一个独苗孙子竟也放心送他进宫遭罪,也不知道说你心大,还是贪权......” “傻丫,你给我闭嘴!” 听大皇女神神叨叨的,傻啦吧唧还大大咧咧牵扯到被密封的前尘往事,遗扇立马喝住了她。 却见那头劫持她的老者费尽力气般慢慢抬头望天,随之阖上了双眼,闭目片刻,瞧不出苍老的面容此时却添了无数沧桑,鬓边的白发似乎显露了许多,双瞳无泪无光,仿佛并不为所动。 她的嘴唇发白,就似她即将逝去的年华般,桎梏大皇女的双手隐隐在放松。 见此,遗扇深深一叹,摇着头向两人靠近。 “张太傅!说真的,你还没那个能力当乱臣贼子。” “其实,你甫一开始,根本就没想让她死,对吧?” “你女儿也像那人那样无辜死了,但你也不曾怨恨先帝吧?你愿意将孙儿送进后宫,也是想安了女帝的心吧?” 遗扇一步一步向悬崖边的两人,那靠近山体的老妇人顿时老眼通红,宛若被说中了般,但那步子不禁向后移。 “你别过来!” 听了她的话,遗扇还是乖觉顿住了。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谁说她不恨的?她恨呐! 先帝要女儿和女儿上峰的命,她无话可说,可是呢?她女儿留下唯一的血脉,她的乖孙儿,就这么被后宫人蹉跎死了? 他才十八,才十八呀! 母亲早逝,一天福也没想过,就被先帝派人督促着学宫规,好不容易长到十四岁,又被她送进了吃人的后宫。 她和女儿将一生奉献给了天下之主,一文一武,可是,她们的宝贝呢,何故又要白白殒命呢? 死的何等凄惨,魂归九天三日,足足三日才被人发现,最后却胡乱地被人判了个失足落水。 就算她之前在皇城一头撞在了朝堂金柱上,也换不来孙儿鲜活的生命,换不来一个死后伸冤的机会。 现在呢?为了排解自己内心满满的不忿,她搅乱了这边陲,却又连累了侄女一家...... 都怪她,都怪她! 老妇人空洞木然的眼里似乎划过一抹暗色,一把就将大皇女推倒在地,将她推得五体投地。 “带她走吧,告诉阿桃,是我对不住他们!” 话落,转过身去便往悬崖纵身一跳。 利落的吓了所有人一跳。 “啊!”来不及喊疼的大皇女死死地盯着张太傅跳落的地方。 下一秒,便觉凉风袭过,说时迟那时快。 一身橘色衣裙的亮丽立马便就将刚跳下去的张太傅给拎了起来。 老妇人呆怔得缓不过气来,除了头发有些凌乱,竟发现自己完好无损,一时之间,忘了反应。 直至被人毫不吝惜地丢到大皇女隔壁,两个扑地的人大眼对小眼,将她救上来的那人才发话。 “罢了!你没让她死,我自会保你不死!” 两人一同默了默,满眼惊诧! 七十一、忘尘丹 “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起来,敢情是扑街扑上瘾啦?” 张太傅与大皇女二人坐在狼狈地趴在地上,正在发愣,两人之间落下一道阴影,猛地抬起头,在看到遗扇那张毫不掩饰的有些嫌弃的脸后,二人齐声诧异:“你说什么?” “说你们一个蠢,两个傻,信么?”遗扇嗤笑一声。 难道就因为大难不死,马上就放松迟钝了? 大皇女二人默契摇头。 直接蹲下倾着身子就往张太傅嘴巴里塞了一样东西,张太傅下意识想吐出来,却没想到这东西一沾嘴里就完全消散于无形了,直接溶化了,根本就来不及吐出来! 大皇女简直要被遗扇那不声不响的动作给吓了个半死,伏在地上偏头看着她,“昭阳侯,你往太傅嘴里塞的究竟是什么?!”怎么这么鬼祟地就往人家口里扔呢!好歹告知一声呀! “毒药啊,这回信不?” 两人一噎:“......那不可能!” 你在逗我们吗? 眼睛一转,便准确无误地瞄到了她手心握着的丹药瓶,圆滚滚的肚瓶那处还大大咧咧地贴着“忘尘丹”三个红底黑字。 当她们瞎了不成? 还是说,这年头,毒药都要大大方方地喂,还要改个很仙的名字?趴地二人组一同问号脸。 “爱信不信,反正从某一方面来说,这真是毒药,还是刚炼出来的那种!”暂时无解!她无奈地耸耸肩。 张太傅微微笑着:“那更好,省了老妇跳崖之痛,这,叫“忘尘丹”的,口感实在别致。” 遗道君:...... 大皇女马上急了,“太傅,您可不能再有这轻生的念头啊!” 遗扇懒洋洋地看了两人一眼,觉着这日光很是烦人,这俩人也挺烦。 “傻丫,赶紧扶起这爱折腾的老太太,本侯还要赶场子呢,别给我再搞事情了!” 唉,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都是一脉相承的笨! 说完,便没再看着俩,转身便自顾自地朝着对面看守着小头头的侍卫招了招手,两侍卫连忙揪着那小头头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恭敬地候在一旁等候主子吩咐。 但遗扇并没有立刻给她们下达吩咐,而是紧紧地盯着在大皇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的张太傅,张口问道:“这人是你手下吗?或者说,你认识不?” 闻言,张太傅淡淡地瞥了小头头一眼,朝她摇了摇头,继而垂头沉默,两颊散乱的发丝掩盖住她老眼里的一缕亮光。 然而,对于她的话,遗扇自是不信的。 “要不我帮你回忆一下,不久之前,在军营外下令射杀撤退士兵,和围观百姓的,正是此人!” 听到这里,张太傅猛地一仰头,脸上是装不下的惊悚,身体有些摇晃,要不是大皇女扶着她的手从未放开,瞧那样子肯定要再扑一次。 “不认识。”她抿了抿唇,神色如常地抬眼看着遗扇。 看着张太傅这个样子,遗扇用大拇指摩挲着下巴,轻笑着收回了目光。 “是吗?本来想看在你的面子上,让她少飞几圈的,既然不认识,”遗扇指了指其中一个护卫,眯着眼睛道:“你待会儿到观里找人多拿几根布条,务必让使劲儿放她下去,让她多飞几次!” 两护卫对视一眼,畅快一笑,利落答道:“是!” 之后,侍卫便拽着小头头往云若观大门走去了,只是还没扣响朱门,门中间便自发裂开了一条缝,有几个小脑袋悄咪咪地探了出来。 见到那边一一显露出来的脑袋瓜子,遗扇顿时伸手抚额。 这八卦小分队,难道随时等候着人家被“放风筝”吗? 果然,这事一旦开了个头,有过一次围观经历的小家伙们就不能再保持善良了! 真是没眼看了! 又影响了一群的祖国花朵了,真是罪过呀! 不过,反正他们在观里待久了,也没什么娱乐活动,今儿就让他们过过眼瘾呗! “观主姐姐,刚刚听到忘尘丹什么的,绿豆哥哥让我提醒您,六月的货记得添上这一新品种哦!”欢快的声音伴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极为清晰地传到几人耳边。 遗扇正在掸衣服的手随之一愣,如果说之前她还能勉强维持住感慨的笑容,现在的她已经完全笑不出来了。 她足足过了好几分钟才从这个消息中回过神来,顶着一张幽怨的脸,咆哮道:“夭寿啦!小红豆你们非法压榨劳动力呢!” 施施然的人影跃上了炼丹亭的顶端,勾勒出绿色藤蔓描边的白袍随风飘荡,“观主,我们是合法使用,合理利用!” 遗扇郁卒。 千万不能让小财迷发掘自己所有的能力,否则就悲催地成了吸金器啊有木有! 想着接下来又要开启日夜炼丹的hard模式,霎时悲从空中来。 不熬夜是不可能的,一辈子也不可能的! 遗扇这会儿的脸色还有些崩溃,拉耸着脸对着张太傅二人道:“老太太您就在这儿歇歇脚,等药效过了,自会有人带你和傻丫回去!” 片刻沉默,复又道:“本道君有几个问题,一直都挺想问你的。” “侯爷请说。” 张太傅抬起头后,便见那一身风华的女子逆光而站,跳跃着温度的阳光在她身后织出了动人心魄的美景,却不及眼前人如玉侧脸的一分一毫。 “交流会那日,你去过城郊吗?” “你和忠烈国公,是至交吧?” “乐君弥呢?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带走他的那人,可是现在挂在悬崖半腰那位的主人?” 她毫不客气地一溜嘴蹦出了几个问题,一个又一个令默默听着她们谈话的大皇女怔忪不已。 信息量太大,她表示想读档重来! 遗扇每问一个问题,张太傅的心便越听越沉,面上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微微偏了偏头,才道:“老妇人不明白侯爷的意思。” 遗扇顿了顿,丝毫不觉意外,背对着两人伸了伸懒腰,“哎,早知道就不该问你如此多问题的,一句话便行,你的衣服,为何染上了这么独特的檀香味儿呢?” 她几乎是肯定地说道。 大皇女明显看到,在自己前一步距离的张太傅瞪大了那双老眼,在她提及“檀香”二字时浑身僵硬到可怕。 老妇人死死掐紧衣袍下蜷缩的手心,垂眸看她:“有么?” 得! 永远叫不醒一个装傻的人,服气! 还是到另一位主人公那边搞事情去吧! 七十二、黄澄澄的绿帽子 遗扇飞身下山半盏茶后,原本还坐在亭子里淡淡地听着小辈们谈话的张太傅,眼前蓦然一黑,随后整个身子便倾倒在了石桌上,顿时吓蒙了一群人。 大皇女使劲摇了摇她的臂膀,见她没反应,又欲哭无泪地抱着她的头,免得她凄凉地趴在冰冷的石桌上。 求助般看向黑豆他们,“太傅怎么这般模样呢?你们中可有人会医术?能过来看看吗?” 她是真的急了,一般而言她根本就不会如此低声下气跟他人说话,虽然刚刚那样对自己,但太傅好歹是她的老师,在皇城里边虽是对她多有苛责,但却是鲜少没有打心底瞧不起她的人之一。 她现在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晕着,她瞧着也不好受,而且,她刚刚才被人从摔成肉饼那危机中解救了出来,可不能就这么容易就没了啊! “豆”字辈皆默默摇头,他们顶多会炼丹,外加辨识辨识草药,若让他们看病救人,估计还尚有一大段距离。 “我们没人会,就眉豆哥哥会,不过他下山办事了!”红豆眨巴着眼睛咬了咬指头,怜悯地看了大皇女二人一眼,这两人真是多灾多难,跳崖没死成,好好地在这坐着,却无端遭了祸。 大皇女无法,只好大声喊在另一边悬崖边无聊站着的侍卫过来,声音拔得老高,掩盖着那无边的慌乱,“你赶紧给昭阳侯去信,说太傅她突然没知觉了,让她赶紧派人过来医治。” 似乎思考了一瞬间,复又道:“还有,问她是不是真的给太傅喂毒药了,要是真的,便马上送解药过来,再迟些,都要闹出人命啦!” 要不是她将手往张太傅鼻子下探,见还有鼻息,都想马上狂奔到昭阳侯那货面前暴打她一顿了! 玩什么不好,非要玩儿命! 大皇女十分抓狂,说起话来咬牙切齿的,惊得侍卫也不敢耽搁,马上就用特殊渠道给自家主子传话了。 道童中最大的黄豆,听了她的话脑袋中灵光一闪,飞快地拎过大皇女的手臂,强迫着她转向自己,“刚刚观主给这位夫人喂了丹药,你还有吗?” “有什么有,这毒......” 本来大皇女挥开他捏着自己的手,就想破口大骂他没事找事的,挥的时候用力过猛,不小心被反弹回来的一巴掌给拍到了胸前,硬生生的疼。 打了一个激灵,想到了什么,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扔给他,“喏!给你,别烦我!” 该死的昭阳侯,这么一瓶毒药离开前还不怀好意地往她这边扔毒药,真是居心叵测! 此时的大皇女已经完全将遗扇的举动阴谋化了,觉着她是想毒死张太傅好嫁祸于她。 满心颓丧之际,却见黄豆惊喜万分地抱着丹药瓶,大皇女看他就像看一个神经病似的,还是一点也没同情心的神经病。 还说道士呢?出家人? 呸!有人倒在他面前都不知道急一下,还这么高兴,简直让人心寒! 果然,万恶的昭阳侯身边就没一个好的! 这么想着,她极速地扫了“豆”字辈一眼,瞧谁都像十恶不赦的。 黄豆也没空管她,打开丹药瓶就是一嗅,似是有所收获地径自点点头,又耐心地转着装丹药的瓷瓶看,直至扫到那几个小字,倏然目光一凝,茅塞顿开。 顷刻后失神大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大皇女简直都快心塞的吐血了,刚想抱着张太傅想离这神经病再远些,却见他激动非常地一脑袋凑在自己面前,吓得她连连后腿。 “你...你想干嘛!” 大皇女都被吓得口吃了,这人莫不是发现了这毒药的用处,打算将她这仅有的一个知情人给宰了吧? 杀人灭口好替他们的观主掩饰罪行?想想大皇女都想当场去世。 还是跳崖好呀,跳崖还可能半路被树枝什么的叉住没死成,要吃了这东西,分分钟就无知无觉地见阎罗王了。 “你这丹药还要么?可以,送给我几颗吗?” 黄豆咽了咽口水,有些忐忑加期待地望着莫名警惕的大皇女。 自家观主自己知道,让她炼新丹此次都会能拖就拖,整个就是无赖似的,要是自己将这神奇的丹药先拿去给绿豆卖卖,卖出了天价后,不用他操心,就绿豆一个都能搞定总爱偷懒的观主了! 想想也是挺美的! 话说如此,他还是得问问这主人的意思,怕这人心疼这千两难买的丹药,不愿送他。 谁知道大皇女如避瘟疫般没好气地对着他摆摆手,“拿去拿去,都给你了,别再让它出现在小娘面前!” 终于送走了烫手山芋,她都想调戏几个小美男好庆祝庆祝了! 不料,打脸来的如此之快。 “真的吗?那就谢谢小姐了!我先回去研究研究!”话刚说完,一把抄起瓶子就往观门跑去了,活像后边有恶犬追着一样。 边跑还边回头对着大皇女道:“对了,你不用担心,这‘忘尘丹’丹如其名,就是让人家忘了先前的记忆而已,里面含有适量的草乌头,她睡上两三个时辰,估计丹药也就起作用了......” 清澈的男声在山顶飘荡了许久许久,知道其他道童一脸惊喜的感叹,“原来如此,观主真厉害呀!” “那个,你们说,那个什么头?还有,为何要睡这么久啊?一觉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大皇女听了他的话也是满头雾水,这什么和什么呀? 洗去记忆?怕是做梦! 但蚕豆接下来的话,却直接“pia”醒了她。 “是草乌头!具有麻痹作用的,估计这丹药在身体里的挥发时间有点久, 不过,这位小姐,您真是大方呀,观主平日炼的丹药就价值千两, 如今,这等妖孽的丹药问世,怕是不下万金了! 而你刚刚就将一瓶都送给了黄豆哥哥,刚刚我也看到了, 有四枚丹药,也是极为珍贵的,你可真慷慨啊!” 蚕豆带着些怜悯之心对着一脸懵逼的大皇女直叹气。 大皇女此刻是心痛到无与伦比,如天塌下来般愣在原地久久失神。 她刚刚真的将神丹当作毒药了? 能让人忘掉前尘往事的,无论是卖出去还是拿去给看上眼的小美男嗑...... 咳!都是极好的! 可她干了什么? 四万两金子就这么白白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呐? 这可是抵她在昭阳侯府不下于一个月的费用啊! 这么一想,就心疼得无法呼吸,要是丹药还在,她回京城这一道想必是浪里个浪的! 都不用厚着脸皮瞧皇妹眼色,便可以随意霍霍了好么! 大皇女年轻的眼里含了两包泪,抬头无语问苍天。 都怪那万恶的昭阳侯! 什么都不先跟她露个底,害她简直想和此时的张太傅互换身份了! 而此时,万恶的昭阳侯却没空理她,紧赶慢赶爬上了山顶,一抬眼便见着了沐浴在落日金光的一对极为让人赞叹的背影。 遗扇麻木脸:呵!好大一顶黄澄澄的绿帽子啊! 七十三、尖嘴猴腮的就在你后面 落日熹微。 烟霞山下,枝叶摇摆,刷拉作响。 “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遗扇唉声叹气地坐在马上,认命地目视前方,感叹半晌,翻身下马。 “舅母!舅母,您终于来了!” 她刚刚落地,在山脚等待已久的乐寻便火急火燎地冲了过来。 要不是此时看到她,她差点都要以为她去救大皇女,不会来这了呢。 “你怎么也来了?”遗扇扫了一眼他头上的一片树叶,轻轻伸手一弹。 “呃...” 乐寻有些尴尬地随着她的动作转着黑溜溜的眸子,看着不大好意思,“乐寻觉着,您还是尽快上去为好,毕竟,那位素来对舅舅是倾慕有加的。” 他垂下头掰着指节,似乎有些想不通,为何舅母听完后还能如此淡定,好像一点儿也不在乎似的。 乐寻很在意她和乐君弥的关系,或者说,他很关系自家舅舅是否过得幸福。 其实,她很早就看到乐寻了,在她出现在烟霞山这方大道上时,小少年一袭隐隐带着某人风格的米白色雅致衣袍,被树叶缝隙间漏出的斑斓彩霞,染了一身光辉。 时而踮起脚尖,眼睛巴巴地看着前方,就像迷路的孩子在等父母一样,眼底写满茫然。 “乐寻。”遗扇轻轻喊了他一声,连名带姓的,倒是少有。 “嗯?”少年微微抬起眼帘,入目便是女子压不住艳色的侧脸,清冷又撩人。 乐寻想,抿心自问,自家舅母就容貌而言,冠绝天下。 他至今从未见过任何一位男女的容色能与之比拟,即便是被誉为金玉皇朝第一美男的皇正君,也难有所及。 这种美,明艳得漫不经心,张扬得收放自如,似乎天下间所有的颜色,都在眼前吊儿郎当的人身上得以升华。 总觉得今天的舅母有种特别凌厉的气势,正经的让他有种不敢直视的感觉。 然而,遗扇却是不容他逃避,与他并肩往山上走去。 “小寻,你还是一个孩子!不必事事向你舅舅看齐的, 无论衣着、礼仪还是性格,你都应该有自己的个性, 你的舅舅是很好,但你却不是他,无须像他那般事事妙算如神。” 这几句话,她说得很轻,很飘渺,宛若耳边飘过的风,但又令人无法忽视。 乐寻听罢,在石阶上稍稍一顿,“舅母,这是何意?” 他总感觉,此时的舅母像是在交代什么,或者说,是想让他明白什么? 但他,迷迷糊糊的,好像什么也抓不到。 遗扇笑了笑,暗叹一声,她真是操之过急了。 “罢了,这东西你拿着,有事就直接到在京城经商的任一边陲商铺找人便是了!”可别像你舅舅那样特意跑边陲来啰! 说着,就把硬邦邦的东西不容拒绝地往他怀里塞。 此时看了个大概的乐寻直接呆住了,只觉怀中那一闪而过的金色令牌都快要灼烧他的胸膛了。 没猜错的话,这便是当日母亲郑重其事交给舅舅的东西,他那时年岁虽小,但印象很深刻。 这他家祖祖祖辈的传家之宝,怎么就又跑他手上了? 见他张嘴却一个字儿也没吐出来,她继续道:“自己拿好,不用太小心,别人捡了都不会用,这是我亲手发出去的第二块令牌,但愿,你不会有用得上的那一天。” 沉眸半晌,向旁边侧了侧身子,不放心地补充道:“若是,真的过得难,千万别死撑着,记得尽快用上!” 淡淡的一番话,却又透露着无尽的关心,乐寻知道,此时她对自己唠唠叨叨的一番话,并不是看在舅舅的情分上。 至于为什么,他也摸不着头脑。 他还是一个孩子?乐寻心下苦笑,手心微收。 自舅舅离京后,就从未有人这么对他说过类似的话了,就如他自己,对自己说的最多的便是“你不是孩子了”。 两人就这么晃晃悠悠上了山,一登山顶,抬眼便看到了无尽的落日下,一男一女携手而立这一幕。 【小扇纸,小扇纸,你是不是被人套了老大一顶绿帽呢?要不要将我们家至尊天道给你送来呢?坐拥后宫三千副本了解一下?】 遗扇:......这小破孩又看权谋剧啦? 欢快的童音在遗扇脑子里久久游荡,其中的幸灾乐祸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不安利不种草不下副本,谢谢!麻溜滚蛋,再敢乱给本扇安排什么乱七八糟的任务,看本扇给你展示一下什么叫“当场去世一百零八式”!】再敢给她搞事,她就让它没事可搞! 那边的小天道坐在床上,腮帮子鼓鼓的,时而炯炯有神地盯着光感满满的屏幕,时而伸出小胖手戳了戳遗扇的脸颊,拧着小眉头似是不解她为什么会被谈的狗男女给甩了般。 【......唔!我太难了!冰激凌吃完了,我爹又喊我回去交差,为你着想,你还欺负我,道生怎么就这么难呢?】 遗扇都要被这小戏精给整疯了! 【嗯哼!别以为老娘没听到你含勺子的声音!】 演,继续给她演! 小样儿!她可是登过娱乐圈顶峰的女人,这小把戏还瞧不出来? 随着她的话落,小天道头一偏,圆眼瞪得老大,嘴巴里的木勺子随着震惊的表情掉落至某人性感的睡裙中央,那白莹莹的一片刺得它无法直视。 果断切开联系,颤着小刷子似的眼睫,缓缓伸出罪恶的小胖手...... 此时的遗扇一无所知,她那目无焦距,片刻的呆愣神情,早已被一旁的乐寻看作是伤心过度的嫉妒表现。 未经情爱的少年不甚熟练地挠了挠头,安慰道:“舅母,没事的,您要相信舅舅不是那样的人!他最看重的是你...”的钱? 乐寻急急抬头,便对上了那双风平浪静的桃花眼,莫名其妙的也就说不下去了,怎么感觉自家舅母好像听懂了他的真正意思。 “对呀,主子,那个女的长得尖嘴猴腮,表情阴森森的,穿得黄沉沉的,简直就像日落中的排泄物,可真是愁死人啦!” 看见俩人终于上来了,在一边替主子盯着图谋不轨之人的诺一也凑了过来,不禁开口加入劝慰大军。 一副“主子式地表最强女人”的样子,滔滔不绝地还要在脑子里搜寻最难听的词去描述那个挖她主子墙角的贱人。 说着说着却见本来正在轻笑着的主子和乐寻少爷脸上笑容已经散去,主子耐人寻味地朝她轻笑,寻少爷使劲地对她使眼色。 “主子,怎么了?” 自家主子太不怀好意了,诺一统领马上警惕问道。 遗扇饶有兴味地看着开始紧张的她,嘴一扯,飘出了一行字:“没什么,尖嘴猴腮的就在你后面!” 诺一一愣,忽然感受到身自后传来的寒意,动着的嘴和手都像被人点穴了似的,瞬间一动不动的。 诺一:感觉要完! 背后说人闲话还要被抓个正着什么的,简直太猝不及防啦! 七十四、交锋 诺一甫一转身,偏头就瞅着自家正君隔壁站着一个高大的青年女性,神色在在的在两步之遥顿下脚步。 “主子,那什么,我爹还在家等着属下去下一轮相亲,情况有些复杂,属下先行一步,告辞!”诺一下意识的率先告辞。 遗扇几人一愣,眼巴巴地看着她从眼前溜走,眼里全是古怪之色。 遗扇唉声叹气地坐在马上,认命地目视前方,感叹半晌,翻身下马。 “舅母!舅母,您终于来了!” 她刚刚落地,在山脚等待已久的乐寻便火急火燎地冲了过来。 要不是此时看到她,她差点都要以为她去救大皇女,不会来这了呢。 “你怎么也来了?”遗扇扫了一眼他头上的一片树叶,轻轻伸手一弹。 “呃...” 乐寻有些尴尬地随着她的动作转着黑溜溜的眸子,看着不大好意思,“乐寻觉着,您还是尽快上去为好,毕竟,那位素来对舅舅是倾慕有加的。” 他垂下头掰着指节,似乎有些想不通,为何舅母听完后还能如此淡定,好像一点儿也不在乎似的。 乐寻很在意她和乐君弥的关系,或者说,他很关系自家舅舅是否过得幸福。 其实,她很早就看到乐寻了,在她出现在烟霞山这方大道上时,小少年一袭隐隐带着某人风格的米白色雅致衣袍,被树叶缝隙间漏出的斑斓彩霞,染了一身光辉。 时而踮起脚尖,眼睛巴巴地看着前方,就像迷路的孩子在等父母一样,眼底写满茫然。 “乐寻。”遗扇轻轻喊了他一声,连名带姓的,倒是少有。 “嗯?”少年微微抬起眼帘,入目便是女子压不住艳色的侧脸,清冷又撩人。 乐寻想,抿心自问,自家舅母就容貌而言,冠绝天下。 他至今从未见过任何一位男女的容色能与之比拟,即便是被誉为金玉皇朝第一美男的皇正君,也难有所及。 这种美,明艳得漫不经心,张扬得收放自如,似乎天下间所有的颜色,都在眼前吊儿郎当的人身上得以升华。 总觉得今天的舅母有种特别凌厉的气势,正经的让他有种不敢直视的感觉。 然而,遗扇却是不容他逃避,与他并肩往山上走去。 “小寻,你还是一个孩子!不必事事向你舅舅看齐的, 无论衣着、礼仪还是性格,你都应该有自己的个性, 你的舅舅是很好,但你却不是他,无须像他那般事事妙算如神。” 这几句话,她说得很轻,很飘渺,宛若耳边飘过的风,但又令人无法忽视。 乐寻听罢,在石阶上稍稍一顿,“舅母,这是何意?” 他总感觉,此时的舅母像是在交代什么,或者说,是想让他明白什么? 但他,迷迷糊糊的,好像什么也抓不到。 遗扇笑了笑,暗叹一声,她真是操之过急了。 “罢了,这东西你拿着,有事就直接到在京城经商的任一边陲商铺找人便是了!”可别像你舅舅那样特意跑边陲来啰! 说着,就把硬邦邦的东西不容拒绝地往他怀里塞。 此时看了个大概的乐寻直接呆住了,只觉怀中那一闪而过的金色令牌都快要灼烧他的胸膛了。 没猜错的话,这便是当日母亲郑重其事交给舅舅的东西,他那时年岁虽小,但印象很深刻。 这他家祖祖祖辈的传家之宝,怎么就又跑他手上了? 见他张嘴却一个字儿也没吐出来,她继续道:“自己拿好,不用太小心,别人捡了都不会用,这是我亲手发出去的第二块令牌,但愿,你不会有用得上的那一天。” 沉眸半晌,向旁边侧了侧身子,不放心地补充道:“若是,真的过得难,千万别死撑着,记得尽快用上!” 淡淡的一番话,却又透露着无尽的关心,乐寻知道,此时她对自己唠唠叨叨的一番话,并不是看在舅舅的情分上。 至于为什么,他也摸不着头脑。 他还是一个孩子?乐寻心下苦笑,手心微收。 自舅舅离京后,就从未有人这么对他说过类似的话了,就如他自己,对自己说的最多的便是“你不是孩子了”。 两人就这么晃晃悠悠上了山,一登山顶,抬眼便看到了无尽的落日下,一男一女携手而立这一幕。 【小扇纸,小扇纸,你是不是被人套了老大一顶绿帽呢?要不要将我们家至尊天道给你送来呢?坐拥后宫三千副本了解一下?】 遗扇:......这小破孩又看权谋剧啦? 欢快的童音在遗扇脑子里久久游荡,其中的幸灾乐祸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不安利不种草不下副本,谢谢!麻溜滚蛋,再敢乱给本扇安排什么乱七八糟的任务,看本扇给你展示一下什么叫“当场去世一百零八式”!】再敢给她搞事,她就让它没事可搞! 那边的小天道坐在床上,腮帮子鼓鼓的,时而炯炯有神地盯着光感满满的屏幕,时而伸出小胖手戳了戳遗扇的脸颊,拧着小眉头似是不解她为什么会被谈的狗男女给甩了般。 【......唔!我太难了!冰激凌吃完了,我爹又喊我回去交差,为你着想,你还欺负我,道生怎么就这么难呢?】 遗扇都要被这小戏精给整疯了! 【嗯哼!别以为老娘没听到你含勺子的声音!】 演,继续给她演! 小样儿!她可是登过娱乐圈顶峰的女人,这小把戏还瞧不出来? 随着她的话落,小天道头一偏,圆眼瞪得老大,嘴巴里的木勺子随着震惊的表情掉落至某人性感的睡裙中央,那白莹莹的一片刺得它无法直视。 果断切开联系,颤着小刷子似的眼睫,缓缓伸出罪恶的小胖手...... 此时的遗扇一无所知,她那目无焦距,片刻的呆愣神情,早已被一旁的乐寻看作是伤心过度的嫉妒表现。 未经情爱的少年不甚熟练地挠了挠头,安慰道:“舅母,没事的,您要相信舅舅不是那样的人!他最看重的是你...”的钱? 乐寻急急抬头,便对上了那双风平浪静的桃花眼,莫名其妙的也就说不下去了,怎么感觉自家舅母好像听懂了他的真正意思。 “对呀,主子,那个女的长得尖嘴猴腮,表情阴森森的,穿得黄沉沉的,简直就像日落中的排泄物,可真是愁死人啦!” 看见俩人终于上来了,在一边替主子盯着图谋不轨之人的诺一也凑了过来,不禁开口加入劝慰大军。 一副“主子式地表最强女人”的样子,滔滔不绝地还要在脑子里搜寻最难听的词去描述那个挖她主子墙角的贱人。 说着说着却见本来正在轻笑着的主子和乐寻少爷脸上笑容已经散去,主子耐人寻味地朝她轻笑,寻少爷使劲地对她使眼色。 七十五、落定 遗扇飞身下山半盏茶后,原本还坐在亭子里淡淡地听着小辈们谈话的张太傅,眼前蓦然一黑,随后整个身子便倾倒在了石桌上,顿时吓蒙了一群人。 大皇女使劲摇了摇她的臂膀,见她没反应,又欲哭无泪地抱着她的头,免得她凄凉地趴在冰冷的石桌上。 求助般看向黑豆他们,“太傅怎么这般模样呢?你们中有人会医术么?能过来看看吗?” 她是真的急了,一般而言她根本就不会如此低声下气跟他人说话,但太傅也算是她的老师,在皇城里边虽是对她多有苛责,但却是鲜少没有打心底瞧不起她的人。 她现在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晕着,她瞧着也不好受,而且,她刚刚才被人从摔成肉饼那危机中救了出来,可不能就这么容易就没了啊! “豆”字辈皆默默摇头,他们顶多会炼丹,外加辨识辨识草药,若让他们看病救人,估计还尚有一大段距离。 “我们没人会,就眉豆哥哥会,不过他下山办事了!”红豆眨巴着眼睛咬了咬指头,怜悯地看了大皇女二人一眼,这两人真是多灾多难,跳崖没死成,好好地在这坐着,却无端遭了祸。 大皇女无法,只好大声喊在另一边悬崖边无聊站着的侍卫过来,声音拔得老高,掩盖着那无边的慌乱,“你赶紧给昭阳侯去信,说太傅她突然没知觉了,让她赶紧派人过来医治。” 似乎思考了一瞬间,复又道:“还有,问她是不是真的给太傅喂毒药了,要是真的,便马上送解药过来,再迟些,都要闹出人命啦!” 要不是她将手往张太傅鼻子下探,见还有鼻息,都想马上狂奔到昭阳侯那货面前暴打她一顿了! 玩什么不好,非要玩儿命! 大皇女十分抓狂,说起话来咬牙切齿的,惊得侍卫也不敢耽搁,马上就用特殊渠道给自家主子传话了。 道童中最大的黄豆,听了她的话脑袋中灵光一闪,飞快地拎过大皇女的手臂,强迫着她转向自己,“刚刚观主给这位夫人喂了丹药,你还有吗?” “有什么有,这毒......” 本来大皇女挥开他捏着自己的手,就想破口大骂他没事找事的,挥的时候用力过猛,不小心被反弹回来的一巴掌给拍到了胸前,硬生生的疼。 打了一个激灵,想到了什么,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扔给他,“喏!给你,别烦我!” 该死的昭阳侯,这么一瓶毒药离开前还不怀好意地往她这边扔毒药,真是居心叵测! 此时的大皇女已经完全将遗扇的举动阴谋化了,觉着她是想毒死张太傅后嫁祸于她。 满心颓丧之际,却见黄豆惊喜万分地抱着丹药瓶,大皇女看他就像看一个神经病似的,还是一点也没同情心的神经病。 还说道士呢?出家人? 呸!有人倒在他面前都不知道急一下,还这么高兴,简直让人心寒! 果然万恶的昭阳侯身边就没一个好的! 这么想着,她极速地扫了“豆”字辈一眼,瞧谁都像十恶不赦的。 黄豆也没空管她,打开丹药瓶就是一嗅,似是有所收获地径自点点头,又耐心地转着装丹药的瓷瓶看,倏然目光一凝。 顷刻后失神大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大皇女简直都快心塞的吐血了,刚想抱着张太傅想离这神经病再远些,却见他激动非常地一脑袋凑在自己面前,吓得她连连后腿。 “你...你想干嘛!” 大皇女都被吓得口吃了,这人莫不是发现了这毒药的用处,打算将她这仅有的一个知情人给宰了吧? 杀人灭口好替他们的观主掩饰罪行?想想大皇女都想当场去世。 还是跳崖好呀,跳崖还可能半路被树枝什么的叉住没死成,要吃了这东西,分分钟就无知无觉地见阎罗王了。 “你这丹药还要么?可以,送给我几颗吗?” 黄豆咽了咽口水,有些忐忑加期待地望着莫名警惕的大皇女。 自家观主自己知道,让她炼新丹此次都会能拖就拖,整个就是无赖似的,要是自己将这神奇的丹药先拿去给绿豆卖卖,卖出了天价后,不用他操心,就绿豆一个都能搞定总爱偷懒的观主了! 想想也是挺美的! 话说如此,他还是得问问这主人的意思,怕这人心疼这千两难买的丹药,不愿送他。 谁知道大皇女如避瘟疫般没好气地对着她摆摆手,“拿去拿去,都给你了,别再让它出现在小娘面前!” 终于送走了烫手山芋,她都想调戏几个小美男好庆祝庆祝了! 不料,打脸来的如此之快。 “真的吗?那就谢谢小姐了!我先回去研究研究!”话刚说完,一把抄起瓶子便往观门跑去了,活像后边有恶犬追着一样。 边跑还边回头对着大皇女道:“对了,你不用担心,这‘忘尘丹’丹如其名,就是让人家忘了先前的记忆而已,里面含有适量的草乌头,她谁上两三个时辰,估计丹药也就起作用了......” 清澈的男声在山顶飘荡了许久许久,知道其他道童一脸惊喜的感叹,“原来如此,观主真厉害呀!” “那个,你们说,那个什么头?还有,为何要睡这么久啊?一觉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大皇女听了他的话也是满头雾水,这什么和什么呀? 洗去记忆?怕是做梦! 但蚕豆接下来的话,却直接“pia”醒了她。 “是草乌头!具有麻痹作用的,估计这丹药在身体里的挥发时间有点久, 不过,这位小姐,您真是大方呀,观主平日炼的丹药就价值千两, 如今,这等妖孽的丹药问世,怕是不下万金了! 而你刚刚就将一瓶都送给了黄豆哥哥,刚刚我也看到了, 有四枚丹药,也是极为珍贵的,你可真慷慨啊!” 蚕豆带着些怜悯之心对着一脸懵逼的大皇女直叹气。 大皇女此刻是心痛到无与伦比,如天塌下来般愣在原地久久失神。 她刚刚真的将神丹当作毒药了? 能让人忘掉前尘往事的,无论是卖出去还是送给看上眼的小美男...... 咳!都是极好的! 可她干了什么? 四万两金子就这么白白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呐? 这可是抵她在昭阳侯府不下于一个月的费用啊! 这么一想,就心疼得无法呼吸,要是丹药还在,她会京城这一道想必是浪里个浪的! 都不用厚着脸皮瞧皇妹眼色,便可以随意霍霍了好么! 大皇女年轻的眼里含了两包泪,抬头无语问苍天。 都怪那万恶的昭阳侯! 七十六、一室 所有的纷纷扰扰终于在四月底落下了帷幕,而乐寻,最终也没赶上在五月前回到京中。 是夜,小雨淅沥。 轻巧的雨声打在枝叶上别有一番朦胧清脆,迷迷蒙蒙的,像极了美人出浴的暧昧水声。 卧室后方新开辟出来的温泉浴池内,确实藏有一绝世美人。 木门“吱吖”一声响,引出了水下风姿脱俗的女子。 “何人?”在池水底下潜水几息的遗扇依旧精准捕捉到外人闯入的声音,立马自水面露出脑袋,好瞧瞧是谁破坏她游泳的好兴致,不料却被从大开的窗户涌入的夜风吹了一个激灵。 见到来人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如今的模样看得入迷,毫无回避之意,她不禁秀眉一挑,脸上染上了几分雨夜的清凉。 “怎么?正君这是陪客人雨中跑步去了?” 不怪她如是想,实在是男子这一身太叫人误会了,明明外边儿下的是小雨,他却瞧着比她这个沐浴之人整得还像从水里捞出来的。 好歹是府里的主人,却愣是弄得如此狼狈,真是叫人无语。 一身灰色雅致僧袍的乐君弥此时浑身上下湿了个透,一袭墨发更是水滴滴的,水珠自乖顺的发尾一滴一滴在地板上晕了开来,短短半晌已在地上汇集成了不小的阴影,偏主人一无所觉。 乐君弥不知自己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在卧室外头冒雨徘徊良久,继而一鼓作气推开浴池之门,站于遗扇面前的。 浴室死角被夜风吹得摇曳不定,打在男子那透着水汽的如玉脸颊上,却无端的迷糊可爱,浴池上方弥漫的热气也慢慢被吹进来那带着水汽的凉意推散,同时也唤醒了呆怔不自知的男子。 他的目光仍旧不曾偏离一分,坚定认真的仿佛两个衣冠整洁的人在正式宴会上相遇那般,“不曾,亦不需要。” 女子一头墨发乖巧地落在脑后,张扬肆意的脸蛋儿此时泛出了被热气熏陶出来的艳丽的红晕,安静如蝶翅般的锁骨正大大咧咧地映入眼帘,自雪肤上头无声话落的的水珠掀起了摄人的温度。 放下手中无意识攒紧的衣料,乐君弥稍稍抬了抬手,别好从脸颊一边滑落的任性发丝,动作矜贵而优雅。 对角的烛光似乎在他随着动作的一瞬间跳进了他那双清润的眼眸,深刻地印上了一丝烟火气息。 对于他带着傲气的回答,遗扇表示早在意料之中,似乎时间上所有人,都不配让他低下那高贵的头颅,虽然不知他哪里来的底气,但她并不反感,反之有几分欣赏,若是自己身旁站的那人终日战战兢兢、对着所谓的权贵低眉顺眼,想想她就得呕死。 即便是低调谦虚做人是她赞扬的,但并不代表她就愿意自己以及身边的人都刻意降低格调。 因而,见到他此时的反应,她亦只是无语地颂了耸肩膀,便觉无趣地将裸露出来的肌肤再度浸入水中,只余下下巴以上,坚持着与乐正君大眼瞪小眼。 “我说,你盯着本侯爷......”她的话刚脱口而出,便只能死死地噎在嗓子眼上了。 站着许久不动的乐君弥,此刻正有板有眼地一层层褪下身上的衣衫,慢条斯理,异常雅然,忽视那歪掉的发型与被打湿的衣裳,宛若高高在上的天神施泽人间。 几层僧袍尽落,掉在地板上发出了一声非常微妙的闷响,这微弱的声音,正不偏不倚地击在了遗扇的心上,胸膛只觉有一口气不上不下的,有些憋气,莫名的令她有一丝心慌。 “那什么,既然你要泡,本侯爷就让给你呗,别急着脱,我先出去给你拿换洗的衣裳!” 视线触及那洁华莹玉,肌理分明的上半身,边说边看,直至话毕,遗扇又暗戳戳地看了几眼,才按耐住那满脑袋刷屏的尖叫,十分义正言辞地向边上划去,打算赶快披上衣服走人。 心中十分遗憾地摇头,这迷人的“风光”不能长时间欣赏,真是作为颜狗的一大遗憾。 星海的女魔头讨厌跟男性生物,但又格外喜爱一切美丽的男人,无论是漂亮的脸,还是光洁的肌肤,或者是修长白皙的手指,就如同萌妹纸那样,能让她暂时撇开所有偏见,欣赏那么几回。 别怪她重·色·轻人,遗扇心想,看一切美好的事物,便是她那迷人桃花眼的要求罢了,没道理委屈了自己。 不打算委屈自己的遗侯爷在身后略显清冷的目光中淡定地从水池中站起身子,一点也不避讳地拿起长袍迅速卷好身子,整理好衣襟,听到身后那明亮的落水声方转过身子。 “那便有劳侯爷了。” 就在她转过身来的同时,喑哑的清幽之音徐徐而来。 地上新增一条雪白的绸裤逶迤在灰袍之上,这般看着,遗扇眉心又是一跳。 总感觉,今日的乐君弥格外异常,怪哉怪哉! 这么想着,她便立马收回视线,脖子外的肌肤微微一缩,似是有些不适应骤然失去的温度。 窗外的风似乎紧了些,落到一半的描金红烛似乎都有些暗淡了。 她橙红色的长袖一挥,大开的雕花木窗顿时“啪”一声合上了,烦人的寒意也由此而退。 赤脚踩在由暖玉堆砌成的地板上,拖着曳地的衣袍,径直地往门外走去,从始至终都没再看池子里的乐君弥一眼,临走之时,还甚是贴心地为某人带上门,徒留一室温暖与清静。 “呵呵。”浴池中的俊美男子低笑,嘴角弯起堪比新月的优美弧度,慢慢走至池子靠窗的一侧挨下,一手撩起飘洒在水面的发丝,再次无声浅笑,最终一头潜进水里,学着女子之前的动作,顷刻间,仍旧显凉的皮肤下,热血沸腾。 遗扇站在衣柜面前,随手给乐君弥挑了一件长袍和寝裤,突然手中一紧,顿时将顺滑的衣料扯得有些变形。 “靠!”她倏地咬牙低咒一声,脸上那逐渐散去的红晕片刻便有回血之姿。 耳力十分过人的遗侯爷,只是清楚地听见,某人那不明意味的笑声,以及清浅的水声。 娘的! 竟然忘记跟乐君弥说,让他换水! 脏不脏,竟然用她的洗澡水!也不知道今夜的男子究竟受了什么刺激,竟然跑到了她的专属浴池! 某人之前也不知道批评教育了她多少次铺张浪费用祖传积攒的暖玉败家,而不是让他败家,如今却自己也享受了一回! 真是...... 一门之隔,时而翻动的水池荡出涟漪,久久未息。 ------题外话------ 前两章暂时改不了,若是大家能先跳就好了,对不起大家... 七十七、临别之夜 遗扇在心底吐槽了某人半晌,才叹着气将换洗衣服给某人送去。 抬手敲了敲门,人家还没应答,便半点也没犹豫就踏进了室内,心大地本着“先前什么都看光了,就无需再多此一举避嫌”的心理,直接奔着水池边上去了,磨磨蹭蹭地放下衣衫,离去时还不死心地往池子里瞄上了几眼。 可惜向来精明文雅的乐正君不知为何水下憋气的功力十分了得,就算今夜脑袋有些秀逗,仍旧不肯做赔本的生意,愣是没再让她的桃花眼占占便宜。 遗扇刚准备躺在舒适的贵妃椅上继续翻翻“古籍”,打算努力挖掘挖掘自家祖先那更多的未曾公诸于世的趣事,有必要的话便热心帮他们宣扬一二,绝对不能埋没他们“动人”的故事。 都说野史即正史,将来她也出一本专注于详述皇室成员不能说的秘密的书籍,想来也能为金玉皇朝的文学事业添砖加瓦,那真真是既能满足广大百姓的八卦之心又能赚钱,妙哉妙哉! 许是某人想法太缺德,那市侩算计都动到了祖宗的头上了,她母亲在世前钦点的御用管家便及时出现遏制了她不着调的想法了。 “主子,可是歇下啦?” 中气十足的严厉女低音在门外悄然响起,伴着淅沥淅沥下着的细雨,沁出了雨夜别样的诡秘。 看得起兴的遗侯爷闻言不禁手心一抖,颇有些厚度的书本就直直砸脸上了。 有些吃痛地揉揉脸颊鼻梁,懊恼地拨了拨已经用内力蒸干的发丝,实在想不到,素来英明神武的自己又这么被打脸了,一股郁闷之气直冲大脑,乌黑的眸子一转,沉着嗓子装作睡迷糊的模样,朝大门处没好气道:“歇了,歇啦!” 急促的几个字卷上了不停歇的几枚白眼。 灯都没熄还歇啥歇?这管家真是越发缺心眼儿了! “如此甚好,老奴便在门外等着,您继续歇。” 呵呵! 遗扇差点一口口沫淹死自己,再度白眼翻花。 想让管家顺摊走人?不可能的,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 没办法,想起某人的身份,即使某人再是情商感人,她还是得受着,还要帮她兜着,谁叫她是侯府的专属管家呢! 不情不愿地从贵妃椅上爬起来,遗扇唉声叹气地往门外走去,伸手打开房门,抬眼便见满脸肃然的妇人那将若拧成结的眉宇。 “管家一路辛苦了,怎么不再多逛逛呢?还有很多地方的人还等着你的光临呢?还有,难得出外一趟,何不到处游玩游玩?”不用这么快肥来呀! 遗扇挂着一脸僵硬的笑容,干巴巴地望着背着手立在门外的老妇人,老妇人身后站着的诺一和无霜正对着她挤眉弄眼,好不欢快,神情透着幸灾乐祸。 她凉凉地瞪了后边那有些飘的两人一眼,心中琢磨着将人派过去跟着这两人几天,好让她们体验体验什么叫“关怀备至”。 “不,不需要的,老奴自打您出生以后,还是第一次如此远离您,听说正君要回京省亲,老奴怕您一人孤单,便紧赶慢赶赶了回来,总算是在您夫妻二人临别之际赶上了!” 裹着藏蓝衣袍的老妇人本来严肃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柔和了下来,低沉的话语关怀尽显,就差一把泪,就能让人晓得什么叫“最是慈母心”。 那庄严正气的五官携带着连日的风尘仆仆,饶是头疼她那念叨功力的遗扇,也不得不被她所感动。 管家是一位唠唠叨叨的中年妇女,年过半百却自诩活力过人,思想跳跃得时常令诺一和无霜等年轻一辈都难以望其项背。年轻时明明是老昭阳侯的左旁右臂,长得还挺好看,却非得立志单身,要为了侯府贡献自己毕生的精力,送走了她的母亲还要留在府里“照看”她,这不,如今刚刚从外地帮她巡视产业回来,便马不停蹄地过来复命了,半刻也不愿耽搁。 作为这大边陲侯府的门面担当,管家的能力自是毋庸置疑的,对外为人处事极为刚,可偏偏放在她身上,一切干练精明都变成了关心则乱,智商急速下降,大有一泻三千丈之势。 这不,要是别人听到主子睁眼说瞎话说已经休息了,哪里会直愣愣说要在外头等呢,偏管家就能干这事了,一刻忽悠的机会也不给她。 遗扇敷衍的笑意尽散,只余下真心的关怀,“管家日夜兼程,想必已经疲倦不堪了,还是早些回房,早作休息罢。” 听了她的话,管家心里一甜,甚是老怀安慰,这主子真是越来越懂事了,不愧她担忧她日夜寝食不安,辗转反侧。 泛着些许血丝的老眼如雷达般上下精准扫视着懒洋洋站着的遗扇,目光忽然在她脚下聚焦,差点烧的她直跳脚。 遗扇片刻便有种不好的预感。 “主子!”本来疏散的眉头少焉凝结。 “啊?”遗扇下意识随口应了声,搞不明白自己究竟又是哪里不妥了,怎么这管家就即将开启念叨模式呢? “您怎么能打着赤脚下地呢?您还爱不爱惜自个儿的身体啦?老奴跟您讲,不要以为年轻便能为所欲为……” “是管家回来了吗?”清扬悠渺的音色打断了老妇人将欲奔腾而出的滔滔不绝,将额角发疼,满脸蔫蔫的遗扇拯救出了火海。 迅速转过身来,便见乐君弥一袭浅蓝长袍裹得极为正经,严严实实的,手上还提着她的鞋子。 管家一见是他,忙不迭带着无霜二人行了个礼,见他如此,老脸更是笑成了一朵喇叭花,灿烂的可以溢出蜜的那种,“老奴见过正君,正君有心了,您真是侯爷的好夫婿呐,不枉侯爷多年守着您,老奴将来下到地下,也能给老侯爷夫妻一个交待了!” 她眼眶骤然发红,模糊了眼底的精明锐利。 遗扇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 不管身在何处,真挚的关心总能打人一个措手不及,不甚擅长抒情的遗侯爷,只能本能地回避一二。 在几人灼灼的目光中,乐君弥十分自然地将鞋子放置在遗扇脚边,复又直起修长的腰肢定定地站在遗扇身旁,浅笑着看着门外几人。 遗扇心头一讪,绷着一张俏脸以最小的动作幅度穿鞋,懒得套进去,直接踩在了鞋后帮,这不拘小节的动作看得管家又是眉头一皱。 乐君弥轻笑,显然是打着事不关己等着看戏的心。 管家看了看望着主子的主君,又瞧了瞧不甘示弱瞪着主君的主子,终于打消了之前想劝自家侯爷的念头。 嘴角弯起意味深深的弧度,“夜已深,老奴就不再打扰主子们歇息了,夫妻将别,肯定别有一番缱绻心肠,主子不必压抑,今夜老奴会打发外头守夜之人,若是主君探亲回来便带回侯府的小主子,想来是再好不过啦!” “咳咳!” “咳……” 见小夫妻异口同声,且默契的对视,管家暗自点头,双手抱于腹前,有些迫不及待道:“主子请!” 她身后的无霜和诺一,一腔笑意终于憋不住了,直接就“哈哈”笑了出来,遗扇碍于管家在,只好偷偷记在心里,寻着角度狠狠警告二人一番。 “行,本侯进去睡了,”见护卫二人组终于停了笑,遗扇勾起一丝不怀好意,“管家,无霜即将成婚,诺一也在相看人家,望你多多指教指教。” 诺一二人顿时一滞,看热闹的心就像顷刻被丢在苦水里泡着死的,立马就在管家的打量下背脊冒汗。 “好!”管家自是看懂了几人的眉眼官司,心想这三孩子还是一如当年的朝气勃勃啊。 想当年,她和老侯爷亦是如此! 几人退下,即将离别的夫妻再次静立而对。 七十八、忠诚是个累人的玩意儿 “如今得空,那么,侯爷,麻烦您解释一下这为何物?”乐君弥从自己先前收拾好的钱匣子里取出一封信,信封表面洁白如新,一个字也是没有的。 不知为何,今早无意中发现此状若恶作剧的物件,他当时瞧着便是心如擂鼓,心神不宁,脑袋里那根弦时刻提醒他切勿打开。 他的直觉向来准确,为了避免碰了什么自己招架不住的东西,他便没选择打开,只是过后,心神仍不免被扰。 在这如此敏感且他回京后才会亲自打开的地方,能放置这东西的,便唯有昭阳侯一人了。 刚好,现在无关人等已经离去,那么,是时候解决一下烦扰了他一整天的东西了。 遗扇目光落到乐君弥指骨分明的白指所夹着的信封,顿时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墨色的眉眼掀起一种“这就是命”的感觉。 “你发现啦?”她施施然走向铺着大红色缎面的床榻躺下,一手撑头,一手掩嘴打了个哈欠,云淡风轻地望着此时脸上瞧不见一丝情绪变化的乐君弥,“和离书了解一下?” 她也是没想到早就打包好行李的人会在出发前一天突然查看钱匣,信封里装的是她早已签好名,按好手印的和离书,只要他回京后看到,直接递交官衙即可,想来到时他与家人团聚的心情会驱使他顺势而为的。 但千算万算,没想到他今儿就发现了,也罢,早些迟些结果也是一样的。 她不认为,自己此生需要婚姻,也不认为,他会心甘情愿被交易式的婚姻束缚一辈子,找个好契机解决彼此的麻烦,才是正道。 果真如此! 乐君弥之前所滚烫的心被这一句话浇了个透心凉。 饶是他如何没把两人的夫妻感情放在心上,都无法做到如她这般说散就散,短短的一句话,便可将昔日的一切化为乌有。 心底瞬间涌进斑驳的复杂与苦涩,抿着的唇角似乎也无法阻止其蔓延,只好努力僵持着。 “你就这么断定,我会用的上?”他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换了个姿势平躺在床上的女子,女子深浅不明的黑眸盯着头顶浅绿色的纱幔,玉做的手指百无聊赖地轻触大红被面,似是思考,似是困倦。 凭什么呢?凭什么她一定认为,自己一定会被动接受她的安排呢? 因为她是女子,是这侯府的主人,因此便可说舍弃便舍弃? 笑话!他乐君弥可没从她身上挖掘到最大的利用价值,岂是她现在便可抛弃的! 没错,遗扇这一行为在他的心里,便等同抛弃,即使他对她所存的夫妻恩情有多少仍是一个未知之数,但她此番行为,刚好损了乐正君那异常娇贵的自尊了。 为什么?遗扇轻笑,这倒是未曾细想,只是觉得如今他四周所存的威胁几乎近于无,她觉得为了避免往后牵扯太麻烦,便如此做了,伤了他的脸面是她思虑不周了。 她灵活一个翻身,慵懒地趴在床上,下巴枕着交叠的手臂,解释道: “你不必如此,你当年所顾忌的障碍,自此一乱,稀里糊涂也就摆平了一大半,剩下的,对你们构不成什么威胁,再且,以后京里有什么乱子也可直接在京中找咱边陲的人,不必再在这边陲浪费时间了,还有,你就不想陪着阔别多年的亲人么?不想看着乐寻成家立业么?” 遗扇红唇轻启,吐出一个又一个对乐君弥来说可谓是致命吸引的点。 不想吗?当然想啊! 可是,这一切,都建立在,他是侯府正君的前提下。 两人之间若是什么关系都没有,他有那个脸面遇事便理直气壮地求助么? 终日占人便宜?当他是什么厚脸皮、不知好歹的乞丐不成! 这么一想,乐君弥抿成直线的嘴角挑出一抹嘲讽的弧度,拿着白色信封的指尖直接一颤,差点就抖落在地。 费了老大力气,他将信封缓缓锁回钱匣子里面,又将盒子放回原来的地方,深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地走向床榻。 “忠诚是个累人的玩意儿,可不巧,恰好,我也有!” 话毕,他直接跨上床榻,抬手便落下青翠照人的床幔,直接跪伏在女子上面,在遗扇看不见的地方,一身浅蓝色的衣袍若晴空的空灵,那双凤眼染上一丝世俗执拗,又带着无尽的灵气淡然,“于君弥,侯爷只有死别!” 他若想改嫁,等着的女人片刻便能攻陷这昭阳侯府!何须等人安排? 他的语气算不得多么强硬,只是给人一种桎梏的感觉,若是不从,他便会使劲手段,也会让对方落入他所期待的局面。 “唉!”背后感受到一丝压力的遗侯爷长长叹了口气,想换姿势又怕到时候直接掀翻了背上的人以后的日子会不好过,便只能试探性的踢踢小腿,感觉到动作没多大限制便直接爬了起来。 顺着跳跃的烛光一瞧,原本压在背后的男子此时已经曲着修长的腿坐在床内侧浅笑嫣然地看着她,眸光深深,一如大海深处。 “呵呵!”不知为何,她亦跟着轻笑起来,事到如今,她再不明白乐君弥从来没想结束这桩交易便是白活了,不管他为何坚持继续,好像,她也无所谓吧,只是讨厌麻烦而已。 “行啦,本侯知晓正君的答案了,只是那张纸随时有效,以后随你,很晚了,还是早点睡吧,明日一早你还要赶路呢!”说着,她便拉过脚边的锦被盖在自己身上,而后直接往后一倒,再度亲吻床铺。 大晚上的,想守寡也不能诅咒她作死啊?这男人真真是麻烦极了! “呵,君弥以为,侯爷没那个荣幸!” “嗯?什么......” 如山松隽秀的男子不知何时也钻进了她的被窝,两颗脑门靠得前所未有的近,平日泛着清凉薄唇正对着她纤细的脖子喷出热气。 那烫人的热度吓了她一个冷颤,猛一转头便撞上了男子的脑袋瓜子,那恶作剧得逞的男子没想到最后还是被“殃及池鱼”了,额头被撞个正着,满脸黑线。 不过,罪魁祸首要严惩不是吗? “侯爷,管家说的不错,是时候为侯府添添生气了。”被纱幔挡着的烛光似乎格外柔和,男子黑眸了晕出了心安,长臂一展,抚上了遗扇床外侧的肩头。 好吧,兄弟,你赢了! 她缓缓搭上他白皙的手,却又稍稍偏移,手下一动作,枕头下的一本书籍飞出床幔,直接灭了一室烛光。 不拉灯想被关小黑屋?围观是不可能被直接围观的! 不羁的女子在黑暗中眼角微红,直接反客为主,拉着自家正君直接在这方小黑屋里完成管家千叮万嘱的人生大事。 雨夜微凉,两心相近,一室温情。 七十九、赴京 纵使夫妻二人在面临长时间分离的离别之际有了自成婚以来的唯一一夜,遗扇仍是未曾过问一句燕定王与乐君弥的关系,许是信任,许是不曾在乎。 而乐君弥,即便翌日起床浑身酸痛乏力,精神缺缺,亦不曾用这一条件再去索取什么,那一夜,宛若昙花乍现,美好却已逝,一觉醒来,二人便直接回归原位,该干什么便干什么。 昨夜细雨足足下了一整夜,地上浅浅地布了几缕水洼,早晨仍弥留着雨夜的凉意,此时的天空虚虚地悬着一层朦胧的灰布,有那灰白之处隐隐约约透着亮光,仿佛属于五月的阳光随时便会破茧而出。 侯府的下人早已各司其职,只是今日,似乎格外的安静。 乐寻放下手中茶盏,往门口探头探脑片刻,便侧首望着正优雅用着点心的舅舅蹙眉问道:“舅舅,舅母呢?” 乐君弥放下竹筷,接过小厮递来的手帕,一派雅气地擦擦嘴,方回他的话。 “张参领带着张小公子一早便急急前来拜见了。” “张钰?” 乐寻分外诧异,在自家舅母的掺和与担保下,事情早已低调解决了,罪魁祸首也已经忘个干净了,两位皇女得知结果也没多作追究,按理说头头都相安无事了,那下面的,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儿才对吧? 可前几日见张钰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似乎就难说了。 今日母子二人前来,归根结底,也许跟之前那事脱不了干系。 “也许,你回京路上多个伴儿也说不定呢。”乐君弥深深看了乐寻一眼,无比庆幸在自己的庇护下,外甥无须委曲求全。 “啊?”他的疑问没有得到解惑便被来人打断了。 “见过主君,大皇女已到门外,可眼下侯爷尚在书房与客人商量要事,望主君先行接待。”灰衣凛然的管家恭敬地对着二人行礼,对于大皇女的到来,可谓是万分讶然,素来古板平静的脸上透露着丝丝意外。 按理说,主君二人行程紧凑,即将启程,不应多做耽搁,但她私以为,这位,理应得到侯府主人的亲自接待。 乐正君微微颔首,得到示意的管家朝门外一点头,侍卫便将在外等候的大皇女引入偏厅了。 侍从见此,皆悉数退下,只余下主人与客人交流的空间。 接到邀请满脸疑惑的大皇女见到了昭阳侯府却见不着要见自己的人,突然觉得自己不会被人给耍了吧。 眼见一脸写着“我很不爽”的大皇女凝眉站于餐桌前,乐君弥只好主动提醒这意外来客了。 “大皇女可用完早膳了?若是不曾,不介意在府上用些吧?”他也只带着外甥简单地对着大皇女点头问安,并没行全礼,现在还在自己的领域上,回到京师,怕是多的是躬身行礼的机会。 他向来是不会委屈自己的,如今,便只好先委屈别人了。 “嗯。”大皇女顺势坐下,坐于乐君弥二人的对面,她一早就饿了,要不是得到消息,谁会一大早到这折腾呢。 守在门外的管家带着几个小厮,十分迅速地将桌上已经放凉的早点撤下,换上精致的米粥、糕点,遣退小厮自个儿笔直地立在一旁。 “不错!”大皇女夹起那甜糯的红豆米糕,那股清香甘甜的气息引诱她一尝再尝,在这侯府住了一段时间,还是第一次有人将这看着不起眼,却十分合她胃口的食物端上桌。 管家看着她的动作,老眼闪过一丝怀念,严肃的声音泛着些湿意,“您既然喜欢,老奴便吩咐下人多给您带上?” 此话一出,不仅是大皇女,连乐君弥二人亦惊讶地看着她。 虽然意外,但有东西拿管他什么原因,大皇女自是没不应着的。 乐君弥知晓管家虽名义上是府里的仆人,但昭阳侯待她却尊若长辈,平时只是对着昭阳侯才会情绪外露,即便是他,也极少看见她如此热情的模样。 “当然,老奴早已吩咐下面,主君和小公子爱用的东西,早已准备好,放置马车上了。” 乐寻:您不说还好,说了便更像他们是顺带的...... 乐君弥笑得深藏不露,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若不是眼里时而滑过的精光,硬是瞧不出一丝端倪。 管家也知晓自己这一番表现,想来聪颖的主君可能猜到了什么,但也轮不到她解惑。 至于这解惑之人,依旧在书房里无声地叹息。 书房里此时的气氛无端令人压抑,张参领僵硬地坐在椅子上神游天外,少年张钰固执地昂头跪地。 昔日蓝衣翩跹、意气风发的少年,望着遗扇的眼里溢出血丝。 “罢了。”遗扇长叹一声,最终还是选择妥协了。 她能如何,没看他的母亲最后也同意了,她还能拦着? “多谢侯爷。”一声感谢,包含着数不尽的感情。 他是真的真的很感激她的,若是没有她的帮忙,他们一家早就散了吧,但是,他不能冒险让人一直在他们身前挡着,不能让自己一家不知何时沦为他人攻歼恩人的借口。 也多谢,她帮忙劝服了宁死谢罪也不肯让他进京的母亲。 张钰拖着麻痹的腿站了起来,深深呼吸几下,又像尘埃落定般松了一口气,用着习武之人的方式抱拳对着行了一礼。 也许,今日以后,边陲的武师张钰便葬于此处了,日后,再见,便是京中闺阁公子张钰了。 遗扇踱步走至少年身前,看着眼前这个与乐寻年纪相差无几,却早已找到属于自己的职业,现在还要背上如此大的包袱的男孩。 “张钰,京师、皇宫不比边陲自由,凡事行动前,多想想远在边陲的亲人,以静制动方为上着,一朝天子一朝臣,世间千变万化,何必呢?若是有事,你有一次求助的机会。” 惋惜的目光一闪而逝,傲骨少年无须怜悯。 她自问不是什么热心之人,但当面对有着赤子之心的少年,却直接允了他一个条件,若到那时...自会有人相助。 “张钰拜谢侯爷。”少年再度抱拳,他有自知之明,京师之深不到底,就没矫情地推却了。 母子二人便眼眶微红告辞了,此后一别,再会怕是难有期,只能抓紧每分每秒的相处时间了。 少年,愿你赴京一路煦日当空和风相拥,夜明星耀腹饱衣暖。 八十、关系未明 清晨的风驱散了大皇女奔波的不甘与郁闷。 饶是对这昭阳侯多敬重,对于邀自己前来还要等上半晌,用餐半途又喊人去谈话这行为,大皇女表示十分火大。 因而一路走过去都是一副气冲冲的样子,走动时夹杂着一腔暴躁。 真是搞不懂那没事找事儿的昭阳侯,干嘛非得这么折腾她,偏她还自己打心底甘愿被作弄。 即便是在几刻钟后,大皇女等人便要启程回京,可遗扇并没约人在书房等,而是选择在一个清寂的小亭子。 对于脑袋时常处于不大清醒状态的傻丫,多吹凉风,有益无害。 大皇女从小石径走至亭子,看见遗扇背影的那一秒,火气早已烟消云散了,瞧着那安安静静背对自己的人影,却莫名有些犯怵。 毕竟,这位爱搞事又恶趣味的本性,虽然相处时日不算长,但她可是知之甚深并深受其害的。 心里正忐忑不安的人一步一顿地走进亭子里,磨磨蹭蹭地,最终还是动了动嘴皮子道,“昭阳侯,你约本皇女前来,所谓何事?”要不是她,自己早就在驿站里安安稳稳吃完早膳,舒舒服服被扶上马车,心安理得等着被人拉回京了。 她心下嘀咕,这人怎么半晌都没反应呢,不会真是临别时还要特意戏耍她的吧? 遗扇自是早就听到她到来的步伐,只是,思绪翻飞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而已。 想法很多,时间有限,她决定单刀直入,“你想登上帝位吗?” 啊? 大皇女极度怀疑自己听岔了,夸张地抖了抖耳朵,小脑袋瓜子一转,立马咬牙切齿地直接掰过了仍淡定背对着自己那人的胳膊,猛地使劲一转。 恨恨啐了声:“娘的!你这什么狗屁问题?想害我也没你这么缺德的!”被吓到的少女俄顷便脑补了皇权争霸七十二式,谋朝禅位哪家强等年度大戏,瞬间就炸毛了,活像被人踩到尾巴的亮爪小野猫。 她真的想问候昭阳侯的祖宗了,亏她怀着一颗青葱的心这么早早前来,却没想到被迫卷入这结党营私的夺嫡疑云里,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啊,都倒霉到家了! 被强行扭过身来的昭阳侯此时的心情更加微妙了。 见过蠢的没见过她这么蠢的! 这人的缺心眼程度都差点让她想将人掀翻到旁边的池塘里冷静冷静了。 毫无疑问,心灵小剧场正一浪接一浪的大皇女完美错过了某人饱含鄙视与嫌弃意味的白眼。 “喂!傻丫,赶紧清醒些!本侯爷是想告诉你,甭管你是否想登上帝位,最好回京后给我捏着尾巴做人,千万别过度作死了!” 遗侯爷真的看不过眼了,抬手就给了某皇女一个闷捶。 大皇女捂着脑袋十分不满地反驳道:“本皇女有说错吗?你行事如此鬼祟,怕是另有图谋,定有不轨之心!” 不轨·侯爷硬生生地忍下一口恶气,松开被握得啪啪直响的手指,这回真是想送她回炉再造的心也有了! hold住!我能行! “呵呵,要是本扇想坐那个位置,有你那弱鸡老娘屁事啊!”遗扇冷冷一笑,平静地叙述这句话。 什么破玩意儿,一把冰凉的烂椅子还当是个稀世珍宝?母女都是一个样的,防贼般死死防着她。 听了她的话,还没开窍的大皇女非但没松了一口气,还更加惊恐了,伸出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她的鼻子大声疾呼道:“好啊你,昭阳侯,本皇女就知道你对皇室毫无敬意,想不到你竟然这般冒天下之大不韪,还敢骂我母皇弱鸡?想来早就有虎狼之心了吧?” 遗扇只觉自个儿太阳穴的力量快要破壳而出了,老委屈了,老娘只是十分可观地描述一个事实,偏偏这蠢丫一副惊恐欲晕,恨不得捂住耳朵表示“我不想听不想听”的呆愣模样。 确认过眼神,绝壁是时刻卖蠢的猪队友。 亏得她不用陪着这人回京,如今还在自己的地盘上,要是让她这么脑补下去,声音大得堪比街上杀猪卖肉的,谋反的锅想必随时都会砸到她的头上吧。 无法,面对张皇失措的人只有一招,那就只有一招了——以暴制乱。 这么一想,她也却是这么做了。 手抖脚颤、脑袋迷糊、眼睛瞪得快掉框的大皇女立马便被一只纤细的手以无法抗拒的力量按到石凳上坐着呢,一丝一毫也动弹不得。 大皇女那张扭曲的脸顿时定格,少间便化作千千万万的委屈吧啦。 “我容易么我,在京时过得没心没肺的,难得在这里展示真我,却又被你这个刻薄侯爷逮着当苦力了,好不容易到了回去享受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幸福日子,不想又被你牵扯进这杀头的玩意来了!”她心塞塞地抹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哼哼唧唧地苦着脸说了一大通。 唉,再度高估她的智商啦! 遗扇伸手抚额,从衣袖里掏出一张手帕轻飘飘地盖在某人欠抽的脸上,成功止住了某人的话痨劲儿,啧啧道:“适可而止吧,就你这智商,本扇要是跟你掺和在一起,半路就得换人啦!” “呃!你什么意思?你说本皇女可能活不到回京?”发完脾气的女孩此时通红的眼梢还挂着一串将落未落的泪珠,愣愣地朝着遗扇打了一个嗝。 别的迟钝,一涉及生命问题脑袋就转得比谁也灵光?! 真是服气了...... 遗扇也没客气,一点都不婉转地吐槽道:“不是可能,是绝对!若不是看在我和你爹相识的情况下,你就算快在我面前被人宰了,本扇也懒得提醒你!” 再跟她耗下去,乐君弥都能生几个崽了! 无辜被生崽的乐正君:遛一圈的出场费是你生命不能承受之重,敬谢不敏! “啥?你还认识我生父?难道...难道你觊觎我爹?我都没看过我亲爹一眼,你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地惦记到现在?正君和我母皇知道吗?” 大皇女一声惊呼后,一手捂着心脏,一副看变态的模样甚是猥琐地盯着某人看,大有“你不说清楚我就晕给你看”的意味。 虽然动作是夸张了些许,但却十分生动传神地展现了她此刻的心理活动。 很正常啊,一女的就因为爱慕男子不得所以才会在人死后还如此关注和照看心上人的孩子,即使昭阳侯照看的方式变态了些,但也不离其中吧。 晦暗不明的关系,总是染上暧昧色彩的,她都懂。 遗扇空洞麻木脸:!!! 她又错了。 大皇女傻怪不得她的。 这傻丫刚出生时脑袋应该是被敌对分子恭桶吧? 真的,怪不了她的。 不怪才怪! 对此,昭阳侯只想竖中指。 八十一、向来命短 所有人都在老去,有时快得像一闪而过的飞花,有时慢得像戏台上抑扬顿挫响起的乐声,回首即是一生。 抬手敲了敲门,人家还没应答,便半点也没犹豫就踏进了室内,心大地本着“先前什么都看光了,就无需再多此一举避嫌”的心理,直接奔着水池边上去了,磨磨蹭蹭地放下衣衫,离去时还不死心地往池子里瞄上了几眼。 可惜向来精明文雅的乐正君不知为何水下憋气的功力十分了得,就算今夜脑袋有些秀逗,仍旧不肯做赔本的生意,愣是没再让她的桃花眼占占便宜。 遗扇刚准备躺在舒适的贵妃椅上继续翻翻“古籍”,打算努力挖掘挖掘自家祖先那更多的未曾公诸于世的趣事,有必要的话便热心帮他们宣扬一二,绝对不能埋没他们“动人”的故事。 都说野史即正史,将来她也出一本专注于详述皇室成员不能说的秘密的书籍,想来也能为金玉皇朝的文学事业添砖加瓦,那真真是既能满足广大百姓的八卦之心又能赚钱,妙哉妙哉! 许是某人想法太缺德,那市侩算计都动到了祖宗的头上了,她母亲在世前钦点的御用管家便及时出现遏制了她不着调的想法了。 “主子,可是歇下啦?” 中气十足的严厉女低音在门外悄然响起,伴着淅沥淅沥下着的细雨,沁出了雨夜别样的诡秘。 看得起兴的遗侯爷闻言不禁手心一抖,颇有些厚度的书本就直直砸脸上了。 有些吃痛地揉揉脸颊鼻梁,懊恼地拨了拨已经用内力蒸干的发丝,实在想不到,素来英明神武的自己又这么被打脸了,一股郁闷之气直冲大脑,乌黑的眸子一转,沉着嗓子装作睡迷糊的模样,朝大门处没好气道:“歇了,歇啦!” 急促的几个字卷上了不停歇的几枚白眼。 灯都没熄还歇啥歇?这管家真是越发缺心眼儿了! “如此甚好,老奴便在门外等着,您继续歇。” 呵呵! 遗扇差点一口口沫淹死自己,再度白眼翻花。 想让管家顺摊走人?不可能的,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 没办法,想起某人的身份,即使某人再是情商感人,她还是得受着,还要帮她兜着,谁叫她是侯府的专属管家呢! 不情不愿地从贵妃椅上爬起来,遗扇唉声叹气地往门外走去,伸手打开房门,抬眼便见满脸肃然的妇人那将若拧成结的眉宇。 “管家一路辛苦了,怎么不再多逛逛呢?还有很多地方的人还等着你的光临呢?还有,难得出外一趟,何不到处游玩游玩?”不用这么快肥来呀! 遗扇挂着一脸僵硬的笑容,干巴巴地望着背着手立在门外的老妇人,老妇人身后站着的诺一和无霜正对着她挤眉弄眼,好不欢快,神情透着幸灾乐祸。 她凉凉地瞪了后边那有些飘的两人一眼,心中琢磨着将人派过去跟着这两人几天,好让她们体验体验什么叫“关怀备至”。 “不,不需要的,老奴自打您出生以后,还是第一次如此远离您,听说正君要回京省亲,老奴怕您一人孤单,便紧赶慢赶赶了回来,总算是在您夫妻二人临别之际赶上了!” 裹着藏蓝衣袍的老妇人本来严肃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柔和了下来,低沉的话语关怀尽显,就差一把泪,就能让人晓得什么叫“最是慈母心”。 那庄严正气的五官携带着连日的风尘仆仆,饶是头疼她那念叨功力的遗扇,也不得不被她所感动。 管家是一位唠唠叨叨的中年妇女,年过半百却自诩活力过人,思想跳跃得时常令诺一和无霜等年轻一辈都难以望其项背。年轻时明明是老昭阳侯的左旁右臂,长得还挺好看,却非得立志单身,要为了侯府贡献自己毕生的精力,送走了她的母亲还要留在府里“照看”她,这不,如今刚刚从外地帮她巡视产业回来,便马不停蹄地过来复命了,半刻也不愿耽搁。 作为这大边陲侯府的门面担当,管家的能力自是毋庸置疑的,对外为人处事极为刚,可偏偏放在她身上,一切干练精明都变成了关心则乱,智商急速下降,大有一泻三千丈之势。 这不,要是别人听到主子睁眼说瞎话说已经休息了,哪里会直愣愣说要在外头等呢,偏管家就能干这事了,一刻忽悠的机会也不给她。 遗扇敷衍的笑意尽散,只余下真心的关怀,“管家日夜兼程,想必已经疲倦不堪了,还是早些回房,早作休息罢。” 听了她的话,管家心里一甜,甚是老怀安慰,这主子真是越来越懂事了,不愧她担忧她日夜寝食不安,辗转反侧。 泛着些许血丝的老眼如雷达般上下精准扫视着懒洋洋站着的遗扇,目光忽然在她脚下聚焦,差点烧的她直跳脚。 遗扇片刻便有种不好的预感。 “主子!”本来疏散的眉头少焉凝结。 “啊?”遗扇下意识随口应了声,搞不明白自己究竟又是哪里不妥了,怎么这管家就即将开启念叨模式呢? “您怎么能打着赤脚下地呢?您还爱不爱惜自个儿的身体啦?老奴跟您讲,不要以为年轻便能为所欲为……” “是管家回来了吗?”清扬悠渺的音色打断了老妇人将欲奔腾而出的滔滔不绝,将额角发疼,满脸蔫蔫的遗扇拯救出了火海。 迅速转过身来,便见乐君弥一袭浅蓝长袍裹得极为正经,严严实实的,手上还提着她的鞋子。 管家一见是他,忙不迭带着无霜二人行了个礼,见他如此,老脸更是笑成了一朵喇叭花,灿烂的可以溢出蜜的那种,“老奴见过正君,正君有心了,您真是侯爷的好夫婿呐,不枉侯爷多年守着您,老奴将来下到地下,也能给老侯爷夫妻一个交待了!” 她眼眶骤然发红,模糊了眼底的精明锐利。 遗扇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 不管身在何处,真挚的关心总能打人一个措手不及,不甚擅长抒情的遗侯爷,只能本能地回避一二。 在几人灼灼的目光中,乐君弥十分自然地将鞋子放置在遗扇脚边,复又直起修长的腰肢定定地站在遗扇身旁,浅笑着看着门外几人。 遗扇心头一讪,绷着一张俏脸以最小的动作幅度穿鞋,懒得套进去,直接踩在了鞋后帮,这不拘小节的动作看得管家又是眉头一皱。 八十二、能医不医 五代昭阳侯,代代早陨。 第一代昭阳侯,殚精竭虑,疲竭而死,卒于49。 第二代昭阳侯,游戏人间,路遇山崩,亡于38。 第三代昭阳侯,她祖母,祖父早逝,思念爱人,悲伤过度,逝于40。 第四代昭阳侯,她母亲,病重而殇,夫郎自杀殉葬,齐齐消散于42。 第五代昭阳侯,若是放任丹毒不治,极有可能崩于三十而立前。 丹毒。 管家嘴里苦涩地揉碎这两个字。 在世人看不见的地方,每一任昭阳侯,总是通过千奇百怪的方式守护她的国家,守护她的百姓。 有人兢兢业业,夜不能寐,有人放浪形骸,却润物细无声,也有人轰轰烈烈,抬手间达成祖辈心之所想。 但是,原来,所有的繁华背后,必有难以承受的代价。 她被第三代昭阳侯的管家收养,伴着第四代昭阳侯成长,为了守护第五代昭阳侯坚持活下去,却没想到,在她还未来得及反应时,当年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女孩在她瞧不见的地方慢慢被无人重视的丹毒入侵了躯体。 意气风发的少女在平静地接受双亲齐齐离世的痛苦后,用了短短五年时间,带领身心贫瘠的边陲子民共同建设如今繁华富饶的西部边境,并通过自己亲身试药,炼制了在全国都吸金无数的上等丹药,创造了无数的建设财富。 但之前的一切摸索试验,却日积月累地在年轻的身躯上印下成长的印记。 若不是她一个偶然的发现,此时仍不明就里的蒙在鼓里,怕是时限一到,她最后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有人再次走在自己的面前。 管家再度庆幸,一切尚未走至尽头。 每年的奔波外出,不过是想替这位毫无求生意志、过度顺其自然的孩子寻医问药罢了。原以为有人相伴多年的人已经幸福几年了,却不想一切都是晴天来临前的那层雾水,稍一碰触,便只剩满手寒凉。 这么下去,她都要怀疑自己回到这辈子的任务对象不是外甥乐寻,而是大皇女了。 朝阳初升,丝丝光芒射向深碧色的池塘,水下的朝霞锦鲤渐渐活动开来了,冲散了她原本的郁气。 “好啦,别再卖蠢了,你只要知道这个事实即可了,其他的,就无谓猜测了,料你的脑细胞也负荷不了,只是,回京途中,一切小心为上,临危之际,会有人助你。” 遗扇再次背过手去,瞧着剔透的水面上飘荡着几抹荷叶绿,粉白花蕾含苞待放,神识恍惚间,记起曾几何时,也有那么一个相似的青葱面孔,一如这般,静静的长身玉立于她身旁。 “那便多谢啦。”大皇女也不是什么不知好歹,凡事要寻个底之人,听到她如是说,除了干巴巴的道了一声谢便不再作声了。 见昭阳侯比平日更为孤寂缥缈的身姿,她兀自出神,她的父亲究竟是何等身份,才能让这等风姿煞人的女子如此牵挂。 小时候也曾问过奶爹,只是知道他出自小世家便没甚特别的,难道是比昭阳侯正君更加超群绝伦之人?这么揣摩着,大皇女也跟着陷入了沉思。 小亭子的平静,及至无霜悄无声息的到来才被打破。 “主子,回京队伍已在城门相候。” “嗯,这便过去。”遗扇淡淡颔首,带着人往府外走去。 三人疾步走着,中途,她似是随意般转头叮嘱大皇女,“一路上记得别离无霜太远!” 大皇女抬起头,狐疑地看了看面色平静却无形散发着冷气的无霜,见本来低首手在后边之人突然昂首朝她看了过来,胡乱地对着遗扇点了点头。 无霜是昭阳侯府正君此行的护卫统领,这一事实她早已知晓。 要说昭阳侯身边的两大贴身侍卫,比起面前这个时刻端着脸瞧着不好惹的,她还是觉得那个整日笑嘻嘻,与她颇有同道之人惺惺相惜之感的诺一好相与。 可偏偏同行之人不是她,而是这个看着像冷面狐狸的无霜,若是要紧跟着她,自己怕是要食不下咽了。 待到几人看见府外等着的车队,鬼使神差地,大皇女径自顿下了步子,还喊了遗扇一声。 “昭阳侯就不用跟正君依依惜别?”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发问,只是一看到大门外朝着这边遥遥望来的雅致男子,忽然间温柔了岁月的柔和嘴角,话便说出口了。 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渣女辜负了绝色男子。 她虽然长期混迹美男堆,但是却从来不懂这时间女子。 像她母皇,后宫三千,却自打皇正君进宫以后,算得上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就算是生有二皇女这一比较有希望的皇位继承人的皇侧君,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若是一朝诞下子嗣,想来如她这般混账之人,便更没存在感了吧。 更别说她早早逝去的生父,除了生下她之外,便宛若随风逝去的尘埃,早已便没人记得了吧! 再如眼前这只一正夫的昭阳侯,看似守着一人,如今瞧着更像吊儿郎当的薄情之人,白白浪费了好男儿的满腔深情。 多情也痴情,深情也绝情,果真是人间自古有情痴。 啧啧,情爱二字,但愿她此生能免则免,她心下怅然。 遗扇转过身,剜了她一眼,触及她那脸不合年岁的复杂惘然,见鬼似的轻轻叹息,忍不住扯了扯她的一缕发丝,见她吃痛地龇牙咧嘴,恢复那副傻脸。 方得意洋洋拍了拍她的发顶道:“小鬼头,年纪轻轻的想这么多干嘛?发育都没完成就想男人啦?歇歇吧!” 大皇女微微抽气,一把从某人的魔掌下挪开脑袋瓜子,撇嘴道:“幼稚!” 还小鬼? 呵! 明明都前凸后翘了,还这么贬低她,真是毫无长辈风范! 见她炫耀似的挺挺胸膛,遗扇直接不给面子大笑起来了,待大皇女气得脸绿,才眯着桃花眼,一手跨上她的肩膀,半揽着人摇着桃花扇慢腾腾朝门外久等的众人迈去,那悠哉游哉、状似闲庭信步的小样,仿佛大家不是等她一个似的。 与众人汇合后,大皇女傲娇一哼,甩开某人的手,直接走到了乐寻和陶碧几个小年轻身边,咬着牙槽道:“乐寻,你家舅母真是太恶劣了,真不知道你舅舅怎么就嫁了这么一个人!” 八十三、变数 所有人都在老去,有时快得像一闪而过的飞花,有时慢得像戏台上抑扬顿挫响起的乐声,回首即是一生。 饶是对这昭阳侯多敬重,对于邀自己前来还要等上半晌,用餐半途又喊人去谈话这行为,大皇女表示十分火大。 因而一路走过去都是一副气冲冲的样子,走动时夹杂着一腔暴躁。 真是搞不懂那没事找事儿的昭阳侯,干嘛非得这么折腾她,偏她还自己打心底甘愿被作弄。 即便是在几刻钟后,大皇女等人便要启程回京,可遗扇并没约人在书房等,而是选择在一个清寂的小亭子。 对于脑袋时常处于不大清醒状态的傻丫,多吹凉风,有益无害。 大皇女从小石径走至亭子,看见遗扇背影的那一秒,火气早已烟消云散了,瞧着那安安静静背对自己的人影,却莫名有些犯怵。 毕竟,这位爱搞事又恶趣味的本性,虽然相处时日不算长,但她可是知之甚深并深受其害的。 心里正忐忑不安的人一步一顿地走进亭子里,磨磨蹭蹭地,最终还是动了动嘴皮子道,“昭阳侯,你约本皇女前来,所谓何事?”要不是她,自己早就在驿站里安安稳稳吃完早膳,舒舒服服被扶上马车,心安理得等着被人拉回京了。 她心下嘀咕,这人怎么半晌都没反应呢,不会真是临别时还要特意戏耍她的吧? 遗扇自是早就听到她到来的步伐,只是,思绪翻飞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而已。 想法很多,时间有限,她决定单刀直入,“你想登上帝位吗?” 啊? 大皇女极度怀疑自己听岔了,夸张地抖了抖耳朵,小脑袋瓜子一转,立马咬牙切齿地直接掰过了仍淡定背对着自己那人的胳膊,猛地使劲一转。 恨恨啐了声:“娘的!你这什么狗屁问题?想害我也没你这么缺德的!”被吓到的少女俄顷便脑补了皇权争霸七十二式,谋朝禅位哪家强等年度大戏,瞬间就炸毛了,活像被人踩到尾巴的亮爪小野猫。 她真的想问候昭阳侯的祖宗了,亏她怀着一颗青葱的心这么早早前来,却没想到被迫卷入这结党营私的夺嫡疑云里,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啊,都倒霉到家了! 被强行扭过身来的昭阳侯此时的心情更加微妙了。 见过蠢的没见过她这么蠢的! 这人的缺心眼程度都差点让她想将人掀翻到旁边的池塘里冷静冷静了。 毫无疑问,心灵小剧场正一浪接一浪的大皇女完美错过了某人饱含鄙视与嫌弃意味的白眼。 “喂!傻丫,赶紧清醒些!本侯爷是想告诉你,甭管你是否想登上帝位,最好回京后给我捏着尾巴做人,千万别过度作死了!” 遗侯爷真的看不过眼了,抬手就给了某皇女一个闷捶。 大皇女捂着脑袋十分不满地反驳道:“本皇女有说错吗?你行事如此鬼祟,怕是另有图谋,定有不轨之心!” 不轨·侯爷硬生生地忍下一口恶气,松开被握得啪啪直响的手指,这回真是想送她回炉再造的心也有了! hold住!我能行! “呵呵,要是本扇想坐那个位置,有你那弱鸡老娘屁事啊!”遗扇冷冷一笑,平静地叙述这句话。 什么破玩意儿,一把冰凉的烂椅子还当是个稀世珍宝?母女都是一个样的,防贼般死死防着她。 听了她的话,还没开窍的大皇女非但没松了一口气,还更加惊恐了,伸出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她的鼻子大声疾呼道:“好啊你,昭阳侯,本皇女就知道你对皇室毫无敬意,想不到你竟然这般冒天下之大不韪,还敢骂我母皇弱鸡?想来早就有虎狼之心了吧?” 遗扇只觉自个儿太阳穴的力量快要破壳而出了,老委屈了,老娘只是十分可观地描述一个事实,偏偏这蠢丫一副惊恐欲晕,恨不得捂住耳朵表示“我不想听不想听”的呆愣模样。 确认过眼神,绝壁是时刻卖蠢的猪队友。 亏得她不用陪着这人回京,如今还在自己的地盘上,要是让她这么脑补下去,声音大得堪比街上杀猪卖肉的,谋反的锅想必随时都会砸到她的头上吧。 无法,面对张皇失措的人只有一招,那就只有一招了——以暴制乱。 这么一想,她也却是这么做了。 手抖脚颤、脑袋迷糊、眼睛瞪得快掉框的大皇女立马便被一只纤细的手以无法抗拒的力量按到石凳上坐着呢,一丝一毫也动弹不得。 大皇女那张扭曲的脸顿时定格,少间便化作千千万万的委屈吧啦。 “我容易么我,在京时过得没心没肺的,难得在这里展示真我,却又被你这个刻薄侯爷逮着当苦力了,好不容易到了回去享受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幸福日子,不想又被你牵扯进这杀头的玩意来了!”她心塞塞地抹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哼哼唧唧地苦着脸说了一大通。 唉,再度高估她的智商啦! 遗扇伸手抚额,从衣袖里掏出一张手帕轻飘飘地盖在某人欠抽的脸上,成功止住了某人的话痨劲儿,啧啧道:“适可而止吧,就你这智商,本扇要是跟你掺和在一起,半路就得换人啦!” “呃!你什么意思?你说本皇女可能活不到回京?”发完脾气的女孩此时通红的眼梢还挂着一串将落未落的泪珠,愣愣地朝着遗扇打了一个嗝。 别的迟钝,一涉及生命问题脑袋就转得比谁也灵光?! 真是服气了...... 遗扇也没客气,一点都不婉转地吐槽道:“不是可能,是绝对!若不是看在我和你爹相识的情况下,你就算快在我面前被人宰了,本扇也懒得提醒你!” 再跟她耗下去,乐君弥都能生几个崽了! 无辜被生崽的乐正君:遛一圈的出场费是你生命不能承受之重,敬谢不敏! “啥?你还认识我生父?难道...难道你觊觎我爹?我都没看过我亲爹一眼,你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地惦记到现在?正君和我母皇知道吗?” 大皇女一声惊呼后,一手捂着心脏,一副看变态的模样甚是猥琐地盯着某人看,大有“你不说清楚我就晕给你看”的意味。 虽然动作是夸张了些许,但却十分生动传神地展现了她此刻的心理活动。 很正常啊,一女的就因为爱慕男子不得所以才会在人死后还如此关注和照看心上人的孩子,即使昭阳侯照看的方式变态了些,但也不离其中吧。 八十四、分道 眼见陶碧在远处使劲朝这边挥手,无霜决定亲自去瞧瞧情况。 “思远,你带人守着主君几人,一切小心,我先去前面探探!” 不等姜思远回应,她人一个起落就已经消失在外头了,只余下威风凛凛的马儿自发跟紧车厢。 令人窒息的寂静渐渐在这小小的空间弥漫,乐君弥也失了刺绣的心。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姜思遥掰着手指略带紧张地问了出声。 “...那大皇女不会出事了吧?” 虽然她的人真的很笨很差劲,但他们好歹算是熟人,就这么突然没了,会恨吓人的。 被惊了惊反倒彻底冷静下来的乐寻这么一听,顿时有些啼笑皆非,终于扬起了难得的明媚笑脸,拍了拍姜思遥绞着的手安抚道: “小遥别担心,你当皇女那么脆弱吗?先不提她身边跟着的护卫,就拿你未来大嫂来说,她的本事你想必最清楚,有她的参与,且等着,那大皇女肯定很快就会回到咱们这边跟你斗嘴了!” “谁爱跟她斗嘴了!是她总是叽里呱啦的,太烦人了!”姜思遥皱着小巧的鼻子,满脸嫌弃。 “行,你不爱斗嘴,只是总是被大皇女气得跳脚而已。”这两人真是欢喜冤家,小遥年纪小孩子气,大皇女白长她几岁,却最是爱跟小遥呛声。 见乐寻满眼的打趣,姜思遥不由微微一窘。 好吧,这倒是真的! 还好,他总算没胡思乱想了!但前面那么乱,难保他坐不住。乐寻想了想,复又对他建议道:“要不咱们先合眼眯一眯,待混乱过后,车队肯定会加速进城的,到时候一路颠簸不宜休息,这般就太累人了。” “也好,那小遥就先眯一会儿,但是不会睡死的,小遥会很警惕的!”小少年说着还用手比了比,乐得乐寻笑不拢嘴。 看他果真闭眼侧躺休息,乐寻轻轻地送了口气,稍一抬头,便见对面窗外绷直身子站岗的姜思远,脸上慢慢爬上了几抹羞赫。 唉,自己真的太不淡定了,和思远哥哥都成为朋友了,还为这等小事闹得这么僵。 乐寻一时有些自责,懊恼地挠了挠头。 “不好意思了吧?”他寻声一看,随即撞入了自家舅舅那似笑非笑的明亮清眸里,愈加心虚了。 “行了,歇着吧。”见外甥如此容易脸红的小男孩样儿,乐君弥“噗嗤”一下乐了,小孩就得有小孩样,果然还是得有伴呐...... 小脸染上红晕的少年在洞悉一切的视线里忙不迭飞快合上双眼,乖巧催自己快些睡去。 “驾!驾...驭!” 静默的时间如血液倒流般艰难流淌,在车队吵得最凶时,前面队伍的燕定王忽然带着亲卫骑马而至,一行人卷着沙土而来。 “乐公子可有受惊?”低沉的女声在车厢外响起,“还是本王带人守着吧,这等不中用的人守着也是白费力气。” 此时队伍已经停止了前进,姜思远正凝神在外面持剑守着,听了她的话,脸色极速变得铁青,却没想到这位据说是北边战神的女子,竟如此目中无人。 他心中那隐蔽的敌意再也压抑不住了,平日的沉默都变成讽刺朝燕定王攻去了。 “呵,望王爷自重,我家正君自是安然无恙的,倒是这该护卫大皇女之人,是您的属下吧?这下恐怕就有劳王爷费心了!” 哼!保护大皇女只是侯爷交代他们顺便做的,要论职责,也该这特意从燕州申请到边陲护送皇女的燕定王担! 某人借职务之便趁机调戏勾搭人夫,还想将锅甩给他们,哪里来的脸呢! “放肆!”随着他不留情面的大胆言语出口,身材高大,一看就有煞气的亲卫们立马亮刀围着姜思远。 自她封王后,从未有人如此冒犯她,再加上此人身份,此时她恨不得将人就地格杀啦! 姜思远却是丝毫不怯的,仍旧站得笔直如修竹。 “哥哥.....”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的姜思遥,倚窗担忧地看着。 “望侯爷体谅,思远跟着本正君多年,素来尽忠职守,是本正君一直倚重的,他若有什么得罪王爷之处,本正君自会责罚!”乐君弥清冷的声音瞬间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局面。 她打着什么心思他自是一清二楚,他本就坚持拒绝的,却不想她对着自己的人竟然如此颐指气使,还妄图以势压人? “哼!看在乐公子的面上,姑且饶你一命!”燕定王一听,连忙收起那扬起的下巴,仅仅用看死人的寒栗目光紧锁着姜思远,若他再犯,便要马上上去处置人似的。 姜思远撂下眼皮,不作一声,直接佯装听不见。 她身份再是高贵又如何,他姜思远永远只臣服侯爷一人! 想通过打压主子身边的人来给主子下马威?比出身?比气势? 不比不知道,比起来可得吓死她。 于是,为了避免给向来低调做人的昭阳侯添麻烦,姜思远决定按下怼人的心思,认真戒备的同时,静静地看着前方的兵荒马乱。 另一边,倒霉的大皇女此时已经被不知长啥样的灰衣蒙面女飞贼打晕了扛在肩上不知飞到了什么地方。 等她缓缓睁开眼,甫一发现自己倒挂在某人的北上凌空飞起,惊得她放声大叫,却没想到嗓子里什么都吼不出来,想发飙又全身乏力,动动手指都干不了。 千难万难下,只好忍着眩晕感、呕吐感丧气呼气吸气。 扛着她的那人在她一醒来便发现了,只是对自己弄晕人的手段格外有信心,即使醒了也无济于事,还不是寸步难行。 女人带人驾轻就熟用轻功赶路时,还不忘轻蔑地朝着后方不可一世地用鼻子表示对官家侍卫的不屑。 说什么王爷、侯爷的精锐部队,还不是远远地被她甩在身后,连她的背影都瞧不见?她只要将人藏好,等收到尾款后便灭口即可! 饶是她在江湖上混迹多年,且颇负盛名,可是却没发现,有一个更加神出鬼没的身影,一直都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更对她那小家子气的模样竖了无数次中指。 此人便是遗扇特地抽调出来护大皇女周全的暗卫十二,出自素有“隐形杀器”之名的暗卫队。 轻功与杀人技巧比起习正统武功的无霜而言,毫不逊色,甚至更加杀人于无形,是遗扇怕大皇女时常作死才忍痛将人调来跟着她的。 毫不意外,蠢丫还是蠢丫! 启程前往江南的昭阳侯半路接到无霜加急传来的消息时,差点没狂奔过去对着某人一顿胖揍。 作死还能上头?! 八十五、江南巧遇 管家最后还是没能与遗扇一起动身去江南找神医。 她身为代表着昭阳侯府门面的全能大管家,在府中无主人的情况下,只能苦兮兮地被赋予重任留守府中,好替那十分不爽被安排微服看病、只带着诺一几个护卫出行的主子打掩护掩盖行踪。 什么?云若观来的黄豆说抗风寒丹和新上的忘尘丹卖脱销啦?别急,放着,管家去找人报信。 什么?王媒婆说隔壁的隔壁,光合县年芳十六的县令家公子德貌双馨,快到择偶之日,且心悦昭阳侯?挺急的,放着,管家亲自放鸽子! 什么?无霜说大皇女莫名其妙被人迷晕了,瞧着往江南而去?十万火急!放着,管家亲自放暗卫,呸,派暗卫加鸽子前去支援! 管家短短几日,便已经陷入忙碌中不能自拔,可谓是痛并快乐着。 但她这种富有层次感的心情,并没有完美传递到遗扇那边去。 某人受尽念叨,好不容易才决定延长自己那无聊的寿命,赶路时便接二连三地接到了管家发来的催命来信。 苍了个天啊!可怜她带着人用轻功赶去江南的同时,还得被压榨劳动力,拼命赶制丹药呐! 一想到管家大笔一挥,十分和(心)善(大)地答应黄豆让她可以先暂且炼它个一百瓶顶着,道君侯爷没踩稳差点从作为支点的树顶上栽了下去。 本扇五十瓶都可以卖个把月了,你还给我同意在十天之内炼一百瓶? “主子,您飞稳啦!”您在这么身姿诡异,她都担心是不是丹毒发作了! 诺一觉得自己十分苦情,才发现原来自家主子有病,就得知得的是重病?(长年累月的丹毒,据说可以随时要命的那种!) 现在施展轻功都这般不稳定了,简直愁死个人!要不还是扛着走? 不知道自家属下正琢磨着将她当类绝症级伤残人士对待的遗扇,没过两天,又马不停蹄地接到了管家的第二封加急信函。 夭寿啰!什么叫光合县的县令公子人美身体棒?还对她爱慕有加,甘愿舍弃唾手可得的正夫位置,屈尊给她当侧夫绵延子嗣,让她回程时经过光合县记得将人一道接回府上?! 乐死个人啦! 遗扇颤巍巍地拎着脆弱的信纸,顿时哭笑不得,一会儿抚掌大笑,一会儿拉耸着脸。 管家诶呦喂!您还记得在回京省亲途中的乐正君么?这么给他找事情,以后可是会被算计惨的! 在边上瞧见她神色变化的诺一抱着悲伤的自己:娘呀,丹毒太可怕了!主子都有脸抽搐的征兆了,可得加快脚程了,耽误不得啊! 无意中又加重属下担忧的遗扇,刚安稳一天,又又又接到了管家放来的人和一笼鸽子?(大雾) 管家ps:鸽子是专门给在外奔波的主子补身体用的,如此这般,身体结实,回来方能应付各种侧夫小侍! 遗扇生无可恋脸:手动再见!不,放飞! 气死老娘了!大皇女那个傻! 说了多少次让她安分待在无霜身边,她作什么死! 还给她屁颠屁颠地跑去二皇女身边炫耀自己交了陶碧等几个好盆友! 显摆完去如了下厕就被人迷晕了扛走?还是半路才醒来的那种? 可以呀,真是年度最佳猪队友啊! 据悉是被扛着往江南去,管家还贴心地顺便安排她去救人? 一腔暴脾气无处发泄的昭阳侯一拳捶到了枇杷树的树干上。 刷啦啦! 一路飞行甚是口渴的诺一等人最后竟然在毫无防备时被砸了满头枇杷,可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诺一一本正经的心灵小剧场:这就是犯病后喜怒无常的主子,加持后的结果啊! “主子,您别急,咱们还有两天就赶到江南了,到时候找一个大皇女岂不是易如反掌?”诺一笑嘻嘻地将遗扇手上捏着的信纸小心翼翼往下面拉,霎时将这纸拯救出被当场粉身碎骨的危机中。 这纸上还画有文武双全·全能型暗卫·十二反馈来的犯人的肖像临摹,就这么被毁了,她们就得更加劳累了...... 遗扇通过沿途“问候”了无数的果树与不长眼的恶霸,最终在到达江南前完全消了满肚子恶气。 一到闹市便扎进美食里啃个痛快,饱吃一顿后,在属下的安排下,舒爽地泡了个热水澡,然后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傍晚。 当然,对于有病人设的主子不定时用餐这一行为,诺一她们是既不敢怒也不敢言的,敢打搅主子顺懒觉的人,分分钟会当场绝症式去世。 一脸神清气爽的遗扇终于换了身整洁华贵的道袍,晚膳过后,带着人雄赳赳气昂昂地摇着桃花扇出现在夜晚更加繁华的闹市中。 不管在哪一条历史长河中,能叫江南的,都是景美人更美的。 夜幕下,白日的小桥流水渐渐淹没在华灯衣袂中,只空气传来了那独属于江南的清新气息,隐隐约约还闻到淡雅的荷花香,比起边陲,这里的花期来得更早,月光下的花朵,已渐渐妖娆。 走在街道上,随处可见衣着讲究、婉约清丽的男子,那如柳的眉眼,秀气的鼻子,粉色的唇,无一处不透露水乡人士的风雅。 “主子,咱们不先找人吗?” 诺一跟着自家主子,像个纨绔子弟般游走在夜市中,引得羞涩的男子不好意思地扔了手帕过来便急忙忙转身走了。 虽然她也很享受当下,但是正式一个都没办呐! 这样下去,管家分分钟会好好“关照”她的! 遗扇笑眯眯地看着两个红着脸少年少女做贼心虚地拉着手,万分惬意道:“急什么?迟几天那傻丫也不会怎么样,顶多是饿肚子罢了!” 要让江湖上的买命杀手能天天记得喂东西给人质吃,那断断是不可能滴! “呃......”诺一一时无语。 拥挤的人群从街上一头快速地涌了过来,听见有拔高的女兴奋尖叫。 “快让让啊!绝世大美男啊,那儿有绝世大美男啊!” “哪里哪里,瞧不见啊!” “本小姐刚刚也看到了,那身段,那模样,简直比醉香坊的兰若超了十万八千里啊!” “不会吧?别是抬举那郎君了吧?” “真的真的,一身蓝衣,端的是面若娇花,吐气如兰,公子无瑕啊!迷死本女郎啦...诶诶,别挤啊,要掉下桥去了...” 饶是诺一也被挤得心有戚戚,鄙视地咂嘴,“主子,这江南的人太没见识了,什么样的美男没见过,这般不稳重?” “许是风情不一样?”遗扇好笑地摸摸下巴,打算找个茶楼二楼好好观摩观摩这人潮。 “主子小心!”诺一等人倏然一喊,却见差点被人撞入河里的主子一把揽着一白纱蒙面的蓝衣男子,在众人的惊呼下稳稳当当地落到地面了。 正当遗侯爷想松手时,臂弯内的男子露在面纱外的精致眉眼忽然弯若新月,有些感叹道:“多谢侯爷救命之恩!” 八十六、同游 彩灯如鳞,人声喧嚷的夜市上人来人往,装扮各异神色不同的人悠悠而过。 不少行人在经过一方河畔的时候都下意识朝着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河边不同于挂满灯笼的临街商铺一侧,此时的风景有些深邃幽暗。 只见那素白面纱翩然而下,少年潋滟的面容霎时点亮了江南略显单调的夜色,附近的行人皆不由得慢慢顿住了脚步,好彻底将那张巧夺天工的脸看得更为清晰。 嘶! 那究竟该如何形容那样一张脸呢? 眉若细柳秀芝,眼如珠宝璀璨,稍显稚气的脸颊纤尘不染,在暮色下依旧白的像自然发光的塞外夜明珠。娇贵明媚,又仿佛夏季里开得最为婀娜多姿又散发着芳香的芍药,让人一瞧便见繁花争艳,那抹泛着愉悦的红唇此时微翘,无声却含情。 又见少年一袭精致的蔚蓝衣袍,众人恍然回神,想来这便是那不久前曾引得无数女郎剧烈赞叹的美男吧! “是你呀!”这张脸对于遗扇来说也算熟悉,毕竟,每次外出,貌似都会狗血相遇。 这位被昭阳侯无意中带回岸上的少年,便是名动边陲的映月楼头牌清官——公子扶月。 当日边陲的混乱平息不久后,便听说这位扶月公子接到了映月楼的外接任务,离开边陲不知去哪儿上工了。 诺一等人也十分意外,此刻竟在江南之地就这么凑巧遇见了她们家乡的大美男,还引得这素有文采温床之称的江南地区无数的女子深深折腰,真的乐得她们差点就要当场拍掌大笑三百下。 啧啧,当初她们边陲还没举办三教九流交流会时,曾经有才女不远千里跑来这参加文学盛事,却没想到还没一展才华便被这等道貌岸然的风采江南人给狠狠奚落了一番,还说什么穷山恶水出刁民,贫瘠之地无德也无才,让她们赶紧滚,别玷污了这诗情画意的缱绻江南。 那才女们寡不胜多,最后无辜被排挤出了这江南文坛,只能灰溜溜回边陲了。 当时消息传了回来,可真真是气煞他们啦! 即便当年的江南再是富裕,边陲再是声名狼藉,但文学向来是无界限的,却不想到这些人竟如此眼高于顶、鼠腹鸡肠,手段甚是不堪! 不过也罢,这倒促使了自家侯爷更加坚定去办这三教九流交流会。 不是嫌弃他们边陲人玷污了江南吗?那好,咱们在自个儿地头上办,还办的天下闻名! 不是觉得边陲地偏人穷没才华吗?那好,咱直接就将全皇朝的所有行业的顶尖人士都请来为边陲的建设贡献一方力量! 也不知时至今日,这些人可曾后悔? 如今那汇集了天下当世大儒,集最高智慧于一体,让人趋之若鹜的交流会,可是绝不对当日欺辱了边陲学子的人所开放的! 当他们边陲之人好欺负吗?那一点一滴的贬踩,可是都被他们边陲的主人命人拿小本子好生记录在案呢! 诺一见仅一位扶月公子就将昔日眼长在头顶的人征服在锦袍下,心里不提有多么得瑟了。 得劲儿,真得劲儿! 不过,话说回来,扶月也不曾料到,自己当日匆匆离开,在这方土地竟能遇见心心念念之人,“见过侯爷,正是扶月。” 流淌着欣喜的目光突然一亮,将他那双微微上挑的墨眸衬托的更加风情万种。 “哦!”遗扇随意地点点头,有些慵懒的脸无一丝情绪变化,随后对着人点点头便打算先行离开了。 一直追随她视线的扶月目光一黯,朱唇微动,想说什么最终却不发一词,见四周望着他的目光极为肆无忌惮,顿时有些惨淡地挂上面纱。 围观的路人失望地瞧着那倾城男色被无情遮挡,唯有暗自摇头,一步三回头地继续前进了。 人流绵延了半晌。 向来爱美人的诺一可受不了家乡出产的第一美人露出如此神伤的神情,又想到前些天主子扔掉的信笺,忽然灵机一动。 “主子,难得如此有缘,不如咱们就跟扶月公子一同夜游吧?好歹都是边陲来的,可不能再看着这弱男子在异乡不知何时被欺负啦!”诺一一副老好人样儿地对着主子建议道,成功挡住了某人转身的动作,只是那眉眼却写满了揶揄与不怀好意。 扶月心头的失落渐渐被期待所占据,看着一身橘色窄袖束腰长裙的女子一时无话。 “!!!”遗扇似笑非笑地睨了哂笑中的诺一一眼,敢给她找事? 就当她在考虑要不要让扶月将在此地认识的同行介绍给诺一暖床时,一把急促的嗓音突然闯入众人的耳蜗。 “月儿!”来人直接无视在场其他人,只板着一张脸快速朝扶月小跑过来,伸手握着他的双臂细细打量,“月儿,可有受伤?” 在听到有人议论前方有一位蓝衣公子被装下小桥时,一颗心可谓是极速提上了嗓子眼,如今见人并无大碍,依旧亭亭站于面前,如被悬在半空的心总算有了安放之处,但平静的面容下有着些掩盖不住的慌张。 出现在遗扇一行人视线中的是一位衣着严谨的中年妇女,一身做工精良又用色低调的墨绿色锦袍仿佛完全融进了夜里。面部表情极度紧绷,因持续奔跑而略显凌乱的发半遮住她晦涩的眼神,停稳脚步后,不着痕迹地将作乱的发丝回归原位,借此,众人仍可窥见那不动声息的气度,此人想必是一位性子庄重严肃之人。 无论是衣着还是在一秒展现的凌厉眼神,瞧着便不是寻常百姓人家。 “大人,扶月幸得侯爷相救,并无大碍。”扶月精致如林间精灵的面容此时添上了几分烟火气,温和的目光细细地安抚着面前的来人。 “那便好。”中年女子轻叹一声,有些僵硬地收回搭在她胳膊肘的手,随即侧过身子,对着众人颔首致意,目光隐晦地打量着遗扇一行。 月儿?大人? 诺一此时都快郁闷得当场去世了,难道这扶月公子出来就是为了应酬这能当她娘,甚至是祖母的老女人? 心里的小手绢一挥,我可怜的主子啊,想不到这么短短一别,这快到碗里的大美人儿就这么飞了,还要被迫去纳那名声不显的县令公子为夫侍,真是造化弄人啊! 遗扇不知道诺一此时心里为她遗憾得都快滴出血了,见这情况,应该不用自己跟人家结伴走了吧? 可惜,扶月一出声就打破了她的暗自庆幸,“大人,扶月和侯爷都来自边陲,您不介意跟着侯爷一同夜游吧?” 濡慕的眼神看得中年妇女内心瞬间柔和,想也不想就同意了,只瞧着遗扇本来隐约的目光,顿时犀利起来了。 “劳侯爷费心了,江南夜景甚美,就由老妇担任向导,当作诸位帮助月儿的谢意吧,如此,侯爷不介意吧?” 这位大人话说的很是客气,即便知晓遗扇的身份,也是见怪不怪的,且那态度可谓是不容拒绝,也是,不管人家是真的只想还人情,还是诺一先前抛给扶月的邀请,遗扇都无法拒绝。 “那就劳烦了!” 遗扇狠狠给了一脸沉迷歪歪不能自拔的诺一一个大白眼。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八十七、第二块令牌 江南之美从来不在尘世喧嚣,而在那宛如始终刻进骨子里的绸缪朦胧。 纵是十分厌恶江南大部分文人的诺一,都不自主渐渐放缓步伐,放松心境,做好警戒的同时抽调出几缕心思去欣赏这如一幅动态画卷的夜色江南。 路上的行人也仿佛染上了江南的缱绻柔情,街市上除了之前扶月引起的骚动外,徐徐而行的人们皆一脸惬意,或独自或结伴在夜幕下闲庭信步,时而到茶舍上品几口清茶,时而到猜谜摊位上展示满腹经纶,都不禁敛去身上世俗的浮躁。 遗扇安之若素地走在人群中,从不因过往的男子对自己外貌的热议或搭讪而变过一分神色。 入夜的江南,于闺阁男子而言,却是难得的让他们能暂且放下规矩礼仪的时候。 而在面纱掩盖下的扶月,却因为身姿姣好,平添了几分朦胧美感,依旧是止不住少女们年少慕艾、大献殷勤的小心思。 一旁始终抬手护着他的中年妇女,心中不由滋生出了一腔的与有荣焉。 这孩子像极他父亲,不论生于何处,长于何地,都极为出色,鹤立鸡群。 又见他明亮的目光在有男子上前与那位看着吊儿郎当的侯爷攀谈时,忽而熄灭。 大人脑中一凉,瞧着遗扇的目光格外不妙。 来自边陲的侯爷有且只有一位,便是状若边陲主人的昭阳侯,由于各种渊源,不管她为人如何低调,她于她的资料,她也算是烂熟于心的。 这个生得昭如日月的女子,即便再优秀,也已经成家立室了,娶得,还是正君,几年来唯一的一位正君。 墨绿衣衫的夫人倏然满腹惆怅,再也没有素来属于文人雅士那看景赏景,不负韶华的意趣了。 几人与夜幕低垂时告别,却不想扶月居住的客栈与遗扇一行同属一个,只是小院不同。 也是,边陲唯一勋贵,衣食住行必是最佳的,不住江南城区最大的客栈,又有哪一家足以配得上?这么一想,大人嘴里不禁一出苦笑。 看着眉眼柔和的少年望过来比平日更显颜色的笑脸,女人只觉心里沉沉的。 “月儿,”她喊住即将转身进房的少年,欲言欲止,“你...你可清楚那人究竟是何人么?” 少年如透着花露的笑靥一怔,复又低头看着脚尖,沉默片刻,方抬头答道:“娘,月儿知晓的。”从来都是一清二楚的。 娘?这是扶月为数不多的称呼她为娘,中年妇女神色惨然,这些年日、距离,几乎都要磨尽了两人的母子之情。 她从来都不是一位合格的母亲,从来不是。 “那......”那你可知道,若是真的成了,也是和你爹一样的身份? 女人看着少年依然背过去的单薄背影,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突然随风消散了。 “好,你明白就好,天色晚了,娘也要回去了。”女人把儿子纤细的样子深深纳进眼底,深呼吸,而后,迅速转身离开。 只是那略显彷徨无力的脚步,不复以往的镇定。 扶月在她转身的下一刻,静静地凝视夜空许久,大概是瞧见了云层渐渐挪开后,一颗虽是微弱却不掩光芒的星,他忽然一笑,三分惨淡气氛坚定,继而迅速关门,似是想将今晚的一切锁进心底。 能常常见到便罢了,他不强求的。 只是外表欺霜赛雪,内心也玲珑剔透的少年呐,不知道一位爱儿如命的,且一颗愧疚急于补偿心的母亲啊,往往会瞧见苗头,便想倾尽全力为孩子达到他心之所想。 不要求,不强求?那位大人自然清楚自家孩子的心性。 相见甚少,但有儿自知儿心肝,宦海浮沉多年的人,却万万不信“万事由天莫强求,何须苦苦用机谋”的。 无欲无求,只是克己求己罢了。 * 翌日一早,遗扇便派人联络边陲人在江南的力量,用最短的时间找到劫走大皇女之人的藏身之处。 “主~~子?”她正事一了,等在一旁的诺一即刻化身花楼的最为肉麻兮兮的站·街小倌你,拖长语调唤她,冷得她差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继脑抽后嘴抽啦?”这么作死,昨晚的账还没算呢! “耶~,主子,您坏得很呢,这么粗鲁对人家,人家不依嘛!”边说还边对着坐着的遗扇捏着嗓子抛媚眼。 “呕!”隐在暗处的暗卫被她这么一作,立马咳岔了气。 “!!!”佯装淡定的遗侯爷硬生生咽下一口雷暴之气,心下腹诽着这样那样盘她。 立马瞪了窗外某处一眼的诺一见她神色不变,顿觉没趣。 迅速敛去那玩味的表情,一板正经开口道:“主子,是时候治病了!”比起大皇女什么的,她更关心的,还是自家主子的身体。 遗扇讳莫如深脸:有病的人总爱让人看病! “神医那,你不是找人盯着么?跑不了!” 想不到管家没跟来,这夺命催魂call,呸,是救命镇魂call还能上线,失策,真真失策! “呵呵!”诺一白眼一翻,自是知晓主子那赖皮性子,决定来一记狠的。 “您现在不动身,那么要不属下派人请管家前来帮您动身,要么就让属下将神医‘请’来吧,虽说那神医向来桀骜不驯,最烦威胁她之人,就算最后答应救了,肯定会千方百计从各处让病人吃尽苦头。” 她看着遗扇的眼神充满了同情,看得遗扇想将桌上的茶杯直接抡进她那大嘴巴里。 “不过,反正有病是早也得看,晚也得看的,昨日看来,隔壁那扶月公子地主子甚是心悦呢,想来他若是知晓主子如此不爱惜身子,不谈其他,就本着作为边陲子民的心,许是会像您说的那个白蛇话本似的,来个泪水淹了这烟雨江南?” 诺一站得笔直,温柔地垂眸看着自家主子,态度却十分高贵冷艳,大有遗扇再推脱就将她最怕的人请来那般,其口齿伶俐、言辞清晰,直接震惊了与她熟悉之人。 这还是一说不通就满地打滚的统领吗?不会是被老管家灵魂附体了吧? 藏在人后的小伙伴们都表示惊呆了。 “(╰_╯)找死!!!”如果早上不够睡,崩溃ing的道君侯爷此时内心有表情,绝对是这样的。 “禀告主子,不是找死,是找您!” 不知何时跪在地上,战战兢兢、苦不堪言的侍卫背上已经大汗淋漓,将欲淌成悲伤的小河了。 她急需服务型朋友,可以替死的那种! 本想发飙的遗侯爷瞥见她面部都被冷汗糊成一团,如赴黄泉的姿势,火气顿时一熄,总有人惨过她啦! “谁找本侯?”喜怒难辨的话语骤然响起,轻飘飘的几个字却救赎了侍卫的心。 “此人送上一块令牌,言她家主子约您到‘舍得茶楼’一聚。”侍卫恭恭敬敬地将令牌地上。 遗扇伸手接过,仔细端详了少顷,眼底明明灭灭,最后都化为一抹得瑟,明艳的桃花眸笑吟吟地望向僵住笑脸的诺一。 “瞧,天意啊!”话落,便让侍卫起身,“走吧,让人带路!” 有趣! 迄今为止,她先祖所发的令牌,竟然在江南出现第二枚,还是来得如此之快? 实在有趣! 八十八、不去看病以后 遗扇一路把玩着手上那枚看起来颇为朴素平凡的青铜令牌,令牌成人巴掌大,不过小孩儿手掌厚,整体呈铜黄色,瞧着被主人放着得很用心,足有九成新。 四周刻有简单的线条,紧紧包围着那颇为清劲的“遗”字,从材质到造型,看起来都与普通的令牌无异,但就令牌上刻的那个天下之主的姓氏而言,这就显得格外不凡了。 这枚令牌与几年前乐君弥拿上门来求助的,以及前些日子她赠与乐寻的,十分相像,若是将三枚拿在一起细细比较,基本上也瞧不到任何不同之处,但只有送出牌子的主人,才会发现细微的破绽。 原因无他,每个牌子的主人,即便刻意模仿同一种笔迹,却依旧透露着不同的风骨,对于从小被要求熟知先辈生平的继承人,认出不同的字迹风格,简直信手拈来。 就如手上这枚,字体十分规矩,却带着一种淡薄云外、身如蒲柳心若劲竹的坚韧气息,对此,她十分熟悉,正是她娘亲,上代昭阳侯的“杰作”。 自第一代昭阳侯起,每一任侯府主人都有将三枚令牌赠与他人的习惯,用于满足持有人一个合理的要求,这往往被她们用来还清人情,或是保护想保护的人。 但,历代昭阳侯为人都十分洒脱不羁(很是心大),令牌是发了,但有没有告不告诉人家该如何使用,这倒有待保留。 就拿乐君弥那块来说,不知是拥有者来不及告诉小辈们用法就挂了,还是自家祖宗根本就没告知人家。 而且,五代单传的道君侯爷今日突然想起,她任性的祖先们不知将牌子都发清光木有,要是帮每个人都做一件事儿,她估计都要累死。 如此,她只能祈祷令牌没发完,或是人家根本不会用了,最好那些人都将牌子好好收藏,等她挂了再想起来用。 至于她离开这个世界以后,她的后辈是否累成狗,抱歉,这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且,她有没有后辈也是一个问题。 几人沿着客栈那条主街,转了几个弯,很快便到了那“舍得茶楼”,所谓茶楼也是抬举它了,在这富庶的江南城区,这么一个仅仅两层的小建筑,显得特别狭隘、不体面。 任她心思百转,她还是在对方下人的牵引下,上了二楼,走到其中一个房间外,侍从躬身帮她打开门,便带着诺一恭顺地下楼去了。 遗扇抬脚走了进去,拂开前方相当雅气的翠色珠帘,抬眼看去,有一沉稳的身影临窗而立,她有些意外地勾了勾唇角。 房里站着的人缓缓转过身来,神色肃穆:“侯爷。” 遗扇笑了笑,径自走到圆桌旁坐下,自来熟地洗杯、倒上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至慢慢落座的人面前。 “是大人呐,真是叫人惊讶。” 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人,即是中年妇人,扶月的母亲,有些无可奈何地瞟了这样睁眼说瞎话的昭阳侯,轻声说道:“是老妇的荣幸。” 遗扇耸肩,总觉得这妇人对待她虽然看起来和昨天一样,但她心里总有种发毛的感觉,掩饰性地将嘴边的茶盏一饮而尽。 见茶水被她牛饮完毕,她想伸手拿茶壶,却被女人一把按住了,亲自替她斟满,不理会她见鬼似的神情,看她喝完了,又继续倒。 直到她喝茶喝得肚子有些发胀,忍不住开口才完事。 显然,与中年女子比定力,她还尚有修炼的空间。 “大人不妨直接些,想提什么条件?”遗扇伸手揉了揉肚子,随后有些心痛地单手转着那枚令牌。 她要帮坑后人的祖先收拾烂摊子,容易么她,今日还这么被耍! 面对遗扇的话语,女人笑得更加柔和,带了点慈祥的意味:“好,你果然和你母亲一样,骨子里都十分直爽。” 遗扇顿时哭笑不得,昨晚是谁将她当贼一样用眼神戒备的,怎么一个晚上就变戏法那样变了呢? 亲,古代没有娱乐圈呐,无须如此练就不凡演技啊! 女人也没再客套,直接提了要求:“我想请你,娶扶月为侧夫,唯一的侧夫。” “噗!”遗扇一口香茶直接喷了出去。 亏得她刚好尴尬得胡乱打量房间,没好意思跟她眼对眼看着,这才让女人免了一祸。 这很怪异吗? 女人蹙眉望她,有些不满她这般不得体的行为,嘴巴动了动,却是首次抬手品茶。 若是可以,她都想直接让对方将他娶为正君,或者平夫,可惜,在这人面前,貌似都行不通。 看她对那正君的重视程度,不可能休夫再娶,而作为金玉皇朝的勋贵,娶平夫是会沦为笑柄,甚至受到他人攻歼的。 毕竟,皇朝的历代主人都不曾有两位皇正君,你却如此特立独行,怕不是有异心? 这样,只能如此退而求其次,最终还是委屈了月儿那孩子啊...... “不是,你这条件恕本侯不能答应,这也太轻率了吧!”这一个两个的,当她是香锅锅吗?兑换这么一个重要承诺竟然都是“便宜”她,她又不是种·马,本扇真的做不到啊! “你为何不答应?是嫌弃月儿长得太好,还是你怕你的正君会生气?” 很明显,扶月她娘完全没想过她会这么轻易就拒绝了。 这哪儿跟哪儿啊?说的本扇很差似的!昭阳侯极快地撇了撇嘴,“都没干系,这条件不合理,不在承诺的范围之内。” 女人手上动作一顿:“如何不合理,又不是有伤天理?况且,女婚男嫁,绵延子嗣,此乃人之常情,还是,”黑白分明的眼珠盯着遗扇不动,嘴角抿得紧紧的,“你们昭阳侯的承诺只是说说而已?” 一副大有“你不答应便是污了祖辈圣名”的模样,实在叫人肝疼。 “......”遗扇一时郁闷得不想说话,就这样安静地看她接下来的表演。 中年妇女也没让她失望,从男欢女爱,直接上升到人类大事,可谓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引经据典,吟诗念曲,拉着遗扇一直说个不停,半个时辰也没冷场过。 “......总之,侯爷安心娶月儿便是,他是老妇最心爱的孩子,娶他绝对不会辱没了你。”她最后陈词总结。 见她目瞪口呆看着自己,女人微微眉头一皱,“怎么?还有何不妥?” 遗扇合上惊叹不已的嘴巴,眼神中亮起了崇拜星光:“不是,你说了这么多,都不会累的吗?竟如此腻害?”真是我和小伙伴都惊呆啦! 扶月他娘一噎,差点就被自个儿的口沫给呛死。 满脑黑线止不住:来人啊,快把这个不敬未来岳母的小混账给叉出去! 八十九、两个混账有酒喝 昭阳侯单蠢又不(很)造(矫)作(情)的话语彻底雷翻了素来清正端庄的老母亲,握着青花瓷茶杯的手青筋尽露。 气煞老妇人也! 如此顽劣不堪,如此寡廉鲜耻,无异于市井流氓,简直置文人正统于无形,实在是有辱斯文,若不是...若不是为情况所迫,且月儿倾心于此女,她都想怒而甩袖离去了! 她从没遇见过如此不符身份的勋贵人家,比当年那位皇城内的小混蛋更加难以调教。 其实昭阳侯的话也没多过分,只是这位大人明显是以儿子未来妻主的要求来看待人,各种小缺点,或是她看不惯的点,无形中便会放大数十倍,直到处处不堪。 不过,其中难掩恨铁不成钢的求才心里罢了。 遗扇见坐在自己右手边的人似乎马上眼红手颤的就要暴跳起来的样子,不过,就这位的性子,恐怕更多的是给她“念经”吧? 想想还是别点炸人家了,这一大把年纪的,大家都不容易啊! “这位夫人,本侯此生只一正君,扶月公子再好,也与本侯无关。”这样的牵扯还是尽快结束为好,人呐,果然不能多管闲事! 女人并不知晓,鉴于她此番行为,眼前这人已经打定主意,日后尽量避开她的宝贝儿子了。 “怎会无关?难道你家令牌是假的不成?还是说,你想毁诺?”她冷哼道,只一正君正好,要是她还敢纳其他夫侍,她的月儿可不得伤心欲绝? “嗤,”遗扇眼睛一眯,嘴角的弧度淡的几乎看不清,见她用看死人的目光看着自己,索性就更加干脆利落了,“换个条件,我不愿!” 所有的令牌,所有的承诺,不过是你情我也愿罢了,但是,让她勉强自己去成全别人,她还没至于那么没用! “嘭!”茶桌上的茶具同时颤了颤。 这下,中年妇女眉间更冷,半晌后,拍桌而起,“你不愿?你有什么好不愿的?”若不是她心里知晓有些话说出口便不能挽回,她差点就想质问她是什么新鲜萝卜皮啦! 要不是当初自己顺手帮过一次她的父母,她至今都不知在哪里呢! 虽说她当时也没多在意这个承诺,但如今见这人举止轻佻,还理所当然地出尔反尔,当下勃然大怒。 遗扇没那个闲情跟她废话,饮尽一杯茶将杯底翻给她看,直接扬起裙摆利索起身,如菱花般靓丽的唇瓣微抿,“大人请本侯来这‘舍得茶楼’品茶,如今,茶我也喝了,若是他日大人想起要提其他要求,再派人告知本侯即可,告辞!” 如枫叶色彩的昳丽裙摆飞扬,她已施施然走至门口。 “等等!”身后的女人见她如此不逊,满腔怒火直接像被人淋了几盆冰水,跟她这么一聊差点就忘了最初目的。 她不是不愿么,实在不行,她就亲自表明身份,就不信她一直不为所动。 遗扇顺从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精致的五官却显露着万分无奈,“大人,你还是先回去问问你的儿子再说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或是以身相许以报恩情,早就落下俗套了好么?” 再且,乐正君他最不喜和别人一样的,要是再来一个拿令牌求嫁的,怕是随时备着刀山火海等着! 女人因不虞的眉眼皱得很是紧,心里一嘀咕:糟糕,她确实忽略了月儿的想法,若是他跟他爹一样的淡泊性子,可真是...... 见妇人面上闪过一丝动摇,遗扇决定再接再厉。 “还有,本侯不纳扶月才是帮他,其实,本侯早已中毒已深,此次来江南,若不是为了请那传说中的神医帮忙治病,这里还有什么能吸引本侯的?”她半真半假的叹息道。 妇人当即愣在原地,撩起眼帘狐疑地在她的脸上巡视一番,“敢问侯爷中的是何种毒?”开完口,立马又有些尴尬地看了她一眼,好像突然发现自己干了一件十分不礼貌的事似的。 “丹毒。”遗扇轻轻扔出两个字。 丹毒? 是呢,这位,还是一名拥有一个道观的道士呢。女人凝眉思忖。 如此,怕是计划有变,也不知道,月儿是否能等得了...... * 这边,遗扇成功摆脱了难缠的长辈,带着无霜踏出了“舍得茶馆”后不禁大大松了一口气,好笑着想:果然是当官的,那张嘴,也够厉害的! 待她想直接回客栈补眠,其中一个属下便急急上前禀报,由于十二的鼎力相助,要找的人她们早就找到了,就在前边的小河旁,但是却引起了极大的人群骚动。 “那傻丫又干什么了?” 大皇女又干了什么? 不,其实她什么都没干。 无辜的大皇女此刻正被人倒吊在河边的一颗大树的分枝上,几日没换洗的衣服散发出引人极度不适的气味,那头黑发就如一团混乱的乌云盘在脑袋瓜子上,面部极速充血。 大树下有一灰衣女子正惬意地打着盹儿,间或拿起手边的酒瓶往嘴里灌一口烈酒,完全将树上挂着的人视之无形。 “大老粗,本小姐再警告你一遍,赶紧放本小娘下来,否则,我将你们一家都拉出去砍了!呼呼~~憋死小娘了!”大皇女将身子使劲儿往上一抬,好不容易顺了一会儿气,又悲催地倒回去了。 遗扇等人到来时,见到的便是一个脏兮兮如同疯子般的骂骂咧咧的小乞丐,这眼泪簌簌而下,将那张本就染着灰垢的小脸直接糊成了一团,惹得行人看了一眼后便纷纷逼走,脸上写满了嫌弃。 即使她如今处境如此糟糕,也没人上前问个一二,路人差点就将此人当作羊癫疯患者了。 “...呜呜呜,我要回京,该死的昭阳侯,还说什么会照着小娘,小娘就快被晒成咸鱼干都没人救我!” 欣赏够某个闯祸精的囧样,本来想让人将她放下的遗扇顿时脚步一止。 看来,某人精力甚是旺盛,完全没有被救的需要。 “咳咳咳...你自己之前说过,你也是混账,都说两个混账有酒喝,大老粗,你不放小娘下来跟你拼酒,呼,却吊着我,是何道理!”大皇女不死心地吼着,十分嫉妒那人如今的休闲。 “就算我俩都是混账,得来的酒,也是我这个能力强的喝,关你屁事!”劲装女子挑衅般地又抿了一口酒,那副恣意样儿,羡煞旁人。 九十、兄台,你好哇 关我屁事?大皇女顿时一火。 “该死的大老粗,呼...小娘不过...呼,趁你沐浴时将衣服给扔下街上而已,又不是杀了你全家,还帮你吸引了这么多...小美男的目光,你不感谢我...还如此虐待我...没天理啊!” 脸红脖子粗的少女发飙似地扯着脖子嚷嚷着,眩晕的大眼似是因熟悉的身影渐行渐近,昔日的委屈迅速从心底涌了上来,停止那装模作样的流眼泪,顿时真的稀里哗啦地大哭起来了。 “你又怎么了?” 坐在草地上的壮硕女人踢开酒瓶,突然一跃而起,身形一闪就跳到了倒挂着那人的面前,下巴布满青色胡茬的脸上尽是鄙视与不耐烦。 实在不知道这人怎么长这么大的,蠢成这般还能活蹦乱跳,真是老天偏心眼儿呀! 凑热闹中的道君侯爷:确认过眼神,是不谋而合之人! 这真的比弱男儿还能哭! 劲装女人嫌她太吵了,直接从兜里拿出一块布抱着两根手指对着她的脸颊用力地戳了几下,直到她感觉吃痛,只能可怜兮兮地憋着一泡要掉不掉的眼泪,然后彻底安静下来。 “大老粗,你这样,全家都会被凌迟处死的!”苦累的大皇女有气无力地威胁道。 “蠢!都讲了多少遍,我全家就我一个,而且,你打不过我,或者说,天下间很少人能打得过我!” 被唤作“大老粗”的女子粗眉一挑,身上带着血腥气的凌厉气势不胫而走。 身为江湖第一杀手的底气和骄傲,她还是有的! “瞪什么瞪,说错你了吗?”这丫头没救了,倒吊了还敢给她翻白眼! 若非下单的那人让她按兵不动,她也不会在这段时间被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蠢屁孩给整得这么威严扫地。 这么一想,仿佛又回到了那些个悲催时刻。 赶路途中,自己又累又饿,恰好那天下大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山洞将人放好,再去打几只野鸡补充体力。 却不想在烤完野鸡还没尝上一口,某人就哭声如雷说家传之宝掉在先前歇脚的石头旁,让她帮她去找,若是不帮她就自杀。 作为杀手,她也不是什么心软之人,可惜,客户没让人死,她又不能常常点穴让人不吃不喝睡过去,就勉强答应了。 谁知淋成落汤鸡回去,什么也没找着不说,那烧鸡都被啃光了,那个罪魁祸首还得意洋洋地挤兑她,气得她差点当场就把人给捅了。 还有,今日在客栈里自己好心给她松绑,让她自由活动片刻,却不想她竟趁着自己沐浴时使小计将她能遮挡身躯的衣物布料都往街上一扔。 而且,还将除了裹着半块浴巾却什么都没披的她给踹了下楼,让刚来得及翻身稳住身体时,就在满城男子的尖叫中生无可恋地抱起衣物就飞速逃走了。 短短大半个月,数不清的凄惨经历告诉她,这个软弱无力的蠢蛋真是生来克她的,她近日的凄怆遭遇都能撰写成一部极品杀手的血泪史了。 “小混账,老实点!” 第一杀手越想越心塞,伸出指节粗大的手指,对着某人就是一拧。 “嘿嘿。”被捏的大皇女非但不喊疼,还忽然傻笑了起来,看着第一杀手的目光里满是即将“翻身做主人”的得瑟。 “都说一个和尚没水喝,两个混账有酒喝,三个女人直接歇菜,不过,你说的对,小娘是小混账,但另一个混账不是你!” “诶呦,还有一个老混账即将达到现场!” 大皇女看着视线里不远处那很是出众的人影,心里都快乐开花了。 幸亏小娘坚韧不拔,才没死在被救前! 听着她这么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语,第一杀手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脑袋充血直接疯掉了,完全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却见吊着人的树枝忽然急剧抖动,晃动得绿叶唰唰响,安静得神经兮兮的人眼里顿时迸出了堪比激光的亮光,“昭阳侯,你可算找来了!我要挂了!”不过帅不够两秒,直接又歇菜了。 “啧啧,傻丫,加油,你还可以的!” 昭阳侯? 第一杀手警惕地拔剑,这才循音望过去。 她第一眼看过去,差点就以为看到了那些个典型的富贵浪·荡·女了,简直颠覆了她先前所有的想象。 第一杀手虽然直接在返京车队必经的车队埋伏,没到过他们离开的边陲,也没见过边陲唯一的勋贵,却多次从任务楼管事们那道听途说过这位的风光事迹。 无论是集天下智慧富裕整个边陲,还是炼出对武者十分有效的丹药,还是以一人之力平息了边陲之乱,件件都非等闲人能做的,偏偏她都做好了,因而,她对于素未谋面、又技艺超群的侯爷,难免带上几分好奇与赞叹。 但是,有些人,真正见面后,所有的向往真的会像泡泡一样极速破灭的。 橙衣飘飘的女子自是人群焦点,五官无疑是顶顶好看的,但叫她无语的是,她轻佻地勾起嘴角,摇着扇子,身后跟着一帮跟班看热闹的行为,真是与自己常见的纨绔子弟没两样。 而被她注视的自己,仿佛便是那被调戏的美人儿。 这么一想,第一杀手倏然黑脸,开口对着一直闹着让对方将她放下来的大皇女道:“闭嘴!再吵就一刀结果了你!” 可惜,感觉有了依仗or救星的少女是不怕死的,依旧叽叽喳喳烦个不停。 遗扇汗颜:幸亏猪队友是在隔壁,要是高手过招,这个“匪徒”早就归西了! 救星·遗扇袖子一动,桃花扇悄然划破空气,只余下一道轻微的残影,以第一杀手只来得及抬剑防备的速度就将一直倒挂着大皇女的绳子给割断了,复又自动回到主人的手上。 “噗通!”小河边上瞬间溅起了大大的水花。 第一杀手下意识往河边迈出一步,继而忽然一刹。 众人:寻仇??? 第一杀手更加紧绷了,如此功夫,怕是只在自己之上...... 遗扇看着落水后迅速睁开绳子,把脑袋弹出水面的大皇女,愉快地吹了一声口哨:“傻丫啊,你太臭了,自己洗干净就赶紧爬上来呗,别再污染江南的水源了!” 张开双臂使劲在水面上扑腾的人顿时一呆,双腿一用力,竟真的站了起来,还能露出打半个身子! 见她惊喜得用力在原地拍水,昭阳侯无奈地摇摇头。 她转过头来,看着将欲悄悄溜人的第一杀手,大大方方的笑着和她打了招呼:“兄台,你好哇,一路辛苦啦!”余光看向还在水面傻乐的人,笑容里的意味,不言而喻。 这个女人很欠扁啊! 第一杀手顷刻脸皮一抽。 什么人啊! 都这么没脸没皮的! 九十一、免费保镖 四周人流如瀑,熙来攘往,有人只觉万籁俱寂。 饶是第一杀手出身江湖,平日惯是粗糙傲慢、不拘形迹,面对眼前这外表风光烂漫实质云谲波诡的女子,此时几乎是下意识的约束自己的言行。 那双饱经风雨的大手紧握剑柄,原想礼貌一笑,没曾想却落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效果:“昭阳侯,久仰大名。” 遗扇朝着她慢慢走近几步,恍惚间似乎嗅到有春风拥着佛香而来。 唇边笑意更深,朝她眨眨眼,开口可谓是熟稔的不客气:“你怀里有什么好东西,能拿出来给我瞧瞧么?”白皙纤细的手指顺着第一杀手的衣领,指了指她的胸膛。 万分戒备的第一杀手一时脑袋一空,随即飞速往后退了退,望着遗扇的眼里尽是惊愕与拒绝。 江湖杀手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一路跟着她,观察多日的十二除了跟着,不敢有其他任何动作,要不是十二轻功习得较他人出神入化,怕是早就被发现了吧。 遗扇笑靥不变,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仿佛盛满了真挚与期待,让人不由得想要顺从她的话,无法拒绝。 “没什么好的。”她哑着声音道,攥着剑的手微微一动,迅速看了对面的人一眼又飞快垂眸。 一旁的诺一突然低呼一声:“呀!主子,大...小姐她爬上来了!” 众人不约而同往河面一看,果然看到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人正手脚并用地爬了上来,只是中途可能被浸水后变得厚重的衣物所拖累,爬了几步又摔回去了。 “噗!”遗扇忍不住笑,大皇女这傻丫,真的是从来不负众望的。 “哈哈!”诺一也是不给面子笑了,“这大小姐外出一趟,却是什么苦得脏的都见识过了呢。”还多亏了自家主子! 遗扇显然也忆起了某人之前以劳抵债,一头扎进水田里的经历,那笑意是怎么止都止不住。 “咳!你们先带她回去整理整理吧,我还有点事。”被人这么一打岔,她几乎都忘了还有正事了。 遂懒洋洋地对着第一杀手眨眨眼:“兄台,素闻这江南美人如玉,特别是白日赏景,格外让人神清气爽,要不一起?” 她说的很是暧昧,有意外经过此处听到这话的人,都不自主和她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第一杀手眼一抽,心下衡量。虽然这人态度看着温和,但她却没忽略了这话语间会令人不安的邪气,实在想不通这些贵族子弟怎么一个个都歪成这样了。 “劳烦带路。”第一杀手抱剑颔首,自知打又打不过,不能拒绝。 “请!”她身体半侧,让出前面的路。 第一杀手迟疑地看了看从水里捞出来的人一眼,便率先跨步离去了。 遗扇顺着她的视线,瞥见诺一动作利索地脱下外袍围着湿透的大皇女,便马上将连着打了几个喷嚏的人连拖带抱带走,不禁低低笑出了声。 傻人有傻福啊,竟然能撬动一个杀手? 日光轻晃,清风唱和,雅致小楼时有轻灵歌声闯入游人耳蜗,两人默契地加快脚步从人群中走过,丽纱倩影,绿水繁华,都如刹那惊鸿。 遗扇带着人穿街过巷,直至到达一偏僻的河畔游廊。 “明人不说暗语,兄台,你兜里的,可是顾客给的信物?”她没闲暇再绕弯子,当务之急,便是弄清楚大皇女在其中的作用,若是...... 第一杀手看着碧水旁的女子,一身艳色衣裙将她华美无双的美貌展现的淋漓尽致,她黑白分明的美眸微微眯着,似在认真思索,但语气是再笃定不过。 听闻世间有人过目而不忘,一出手便决胜千里之外,一嗅可识天下香,没想到,今日便被她撞着了。 她苦笑,主动将怀里的檀香木牌掏出,伸手递给她,“侯爷睿智。” 第一杀手不禁想起楼中管事曾经交待,那发布任务的主人曾有言留下,若遇见一语洞破其中奥妙之人,便可悉数交代,不可硬碰,必要时放弃任务。 不料,一语成谶! 昭阳侯此时却因为认证了先前的猜而内心五味杂陈,根本没心思接过东西来端详一二。 罢了! “兄台,我想和你做一个交易,酬劳定会让你满意,你帮我送大皇女安全回家,并在近些时日充当她的贴身侍卫,如何?” 第一杀手猛地瞪大双眼,眼底满是不可置信,不答反问:“你猜到幕后之人了?” 遗扇没有回答,联想到日后的热闹,只觉焦头烂额。 “你只说答不答应?”平淡的声音里尽是不容置喙,不答应,她也会让她答应! “侯爷这是想仗势欺人?若是之前,我不跟你走,此时不将东西拿出来,你可会强行抢过去?” 第一杀手粗糙的脸上泛着冷嘲,似乎格外厌恶遗扇此时的咄咄逼人,作势要拔剑备战。 “不会!”听着,杀手眸光一闪。 “但你会自己‘掉’出来!”她轻笑着补充道。 唉!自从回到这辈子后,骨子都犯懒啦! “好!”第一杀手却意外地露出至今为止唯一一个舒心的笑容,痞气满满道:“不过,我义务帮你护人,事后,你和我痛痛快快打一场,怎么样?” 难得遇到阴险程度远超自己的女人,不比拼一场,哪儿对得住自己! 况且,天下武学,为输不败,江湖上从未有人能屹立不败,第一当久了,总会将人养废的,最后,便会惨成一条河。 她在此阶段停留已久,也是时候该精进一二了! “求之不得。”她如是说,十分乐意当她的“磨刀石”。 有免费保镖能用,岂不美哉! * 客栈里,任性的大皇女不忘折腾“迟来救驾”,隶属于昭阳侯的侍从们,死活要人去帮她置办一身顶好的行头,用作弥补她这一连日的噩梦。 成功晕湿了底下垫着的毯子后,大皇女略带心虚地揉了揉泛着凉意的苍白小脸,干咳几声,心虚地将身上披着的袍子盖掩住污了一团的地方。 品了口诺一递来的热茶后,有些期期艾艾地看着人,试探性问了一句:“诺一啊,你说,我爹是不是长得像我这般好看,昭阳侯才会如此爱重我爹,如今才这般紧张我呀?” “哈?殿下,你爹谁呀?”立在一边的诺一霎时翻了个白眼,大皇女她爹谁呀?这么多年以来,自家主子身边,除了正君大人,可从来没第二个男性生物啊。 “你不知道?你们不是一起长大的么?”她粗略地掰了掰手指,若是昭阳侯和她生父认识,那想必是在进宫之前,而她如今虚岁十六,她爹生完她就去见皇祖母了,那时也不过20芳华。 这怎么算,眼前这人应当认识才对啊?亏她还想从这人嘴里打听一下亲爹的事儿...... 九十二、身份 诺一摇摇头,努力回想一下,“是呀,殿下,属下年少便跟随在侯爷身后,可没见过有其他男子啊!” “不过,我在侯爷14岁那年才进的府,除非,你爹是在我进府前出现的。”她无奈耸耸肩,那时她好不容易才从山里的暗卫营脱颖而出,顺利升到明处跟在主子身边,也没在侯府听到主子的风月事。 要说对于主子无所不知的人,恐怕就只有无霜那个腹黑的大冰块了。 听了她的话,大皇女想也不想就否决了。 那双饱经风雨的大手紧握剑柄,原想礼貌一笑,没曾想却落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效果:“昭阳侯,久仰大名。” 遗扇朝着她慢慢走近几步,恍惚间似乎嗅到有春风拥着佛香而来。 唇边笑意更深,朝她眨眨眼,开口可谓是熟稔的不客气:“你怀里有什么好东西,能拿出来给我瞧瞧么?”白皙纤细的手指顺着第一杀手的衣领,指了指她的胸膛。 万分戒备的第一杀手一时脑袋一空,随即飞速往后退了退,望着遗扇的眼里尽是惊愕与拒绝。 江湖杀手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一路跟着她的十二除了跟着不敢有其他任何动作,要不是十二轻功习得较他人出神入化,怕是早就被发现了吧。 遗扇笑靥不变,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仿佛盛满了真挚与期待,让人不由得想要顺从她的话,无法拒绝。 “没什么好的。”她哑着声音道,攥着剑的手微微一动,迅速看了对面的人一眼又飞快垂眸。 一旁的诺一突然低呼一声:“呀!主子,大...小姐她爬上来了!” 众人不约而同往河面一看,果然看到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人正手脚并用地爬了上来,只是中途可能被浸水后变得厚重的衣物所拖累,爬了几步又摔回去了。 “噗!”遗扇忍不住笑,大皇女这傻丫,真的是从来不负众望的。 “哈哈!”诺一也是不给面子笑了,“这大小姐外出一趟,却是什么苦得脏的都见识过了呢。”还多亏了自家主子! 遗扇显然也忆起了某人之前以劳抵债,一头扎进水田里的经历,那笑意是怎么止都止不住。 “咳!你们先带她回去整理整理吧,我还有点事。”被人这么一打岔,她几乎都忘了还有正事了。 遂懒洋洋地对着第一杀手眨眨眼:“兄台,素闻这江南美人如玉,特别是白日赏景,格外让人神清气爽,要不一起?” 她说的很是暧昧,有意外经过此处听到这话的人,都不自主和她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第一杀手眼一抽,心下衡量。虽然这人态度看着温和,但她却没忽略了这话语间会令人不安的邪气,实在想不通这些贵族子弟怎么一个个都歪成这样了。 “劳烦带路。”第一杀手抱剑颔首,自知打又打不过,不能拒绝。 “请!”她身体半侧,让出前面的路。 第一杀手迟疑地看了看从水里捞出来的人一眼,便率先跨步离去了。 遗扇顺着她的视线,瞥见诺一动作利索地脱下外袍围着湿透的大皇女,便马上将连着打了几个喷嚏的人连拖带抱带走,不禁低低笑出了声。 日光轻晃,清风唱和,雅致小楼时有轻灵歌声闯入游人耳蜗,两人默契地加快脚步从人群中走过,丽纱倩影,绿水繁华,都如刹那惊鸿。 遗扇带着人穿街过巷,直至到达一偏僻的河畔游廊。 “明人不说暗语,兄台,你兜里的,可是顾客给的信物?”她没闲暇再绕弯子,当务之急,便是弄清楚大皇女在其中的作用,若是...... 第一杀手看着碧水旁的女子,一身艳色衣裙将她华美无双的美貌展现的淋漓尽致,她黑白分明的美眸微微眯着,似在认真思索,但语气是再笃定不过。 听闻世间有人过目而不忘,一出手便决胜千里之外,一嗅可识天下香,没想到,今日便被她撞着了。 她苦笑,主动将怀里的檀香木牌掏出,伸手递给她,“侯爷睿智。” 第一杀手不禁想起楼中管事曾经交待,那发布任务的主人曾有言留下,若遇见一语洞破其中奥妙之人,便可悉数交代,不可硬碰,必要时放弃任务。 不料,一语成谶! 昭阳侯此时却因为先前的猜想得到肯定的答案而内心五味杂陈,根本没心思接过东西来端详一二。 罢了! “兄台,我想和你做一个交易,酬劳定会让你满意,你帮我送大皇女安全回家,并在近些时日充当她的贴身侍卫,如何?” 第一杀手猛地瞪大双眼,眼底满是不可置信,不答反问:“你猜到幕后之人了?” 遗扇没有回答,联想到日后的热闹,只觉焦头烂额。 “你只说答不答应?”平淡的声音里尽是不容置喙,不答应,她也会让她答应! “侯爷这是想仗势欺人?若是之前,我不跟你走,此时不将东西拿出来,你可会强行抢过去?” 第一杀手粗糙的脸上泛着冷嘲,似乎很厌恶遗扇此时的咄咄逼人,作势要拔剑备战。 “不会!”听着,杀手眸光一闪。 “但你会自己‘掉’出来!”她轻笑着补充道。 唉!自从回到这辈子后,骨子都犯懒啦! “好!”第一杀手露出至今为止唯一一个舒心的笑容,“不过,我免费帮你护人,事后,你和我痛痛快快打一场,怎么样?” 难得遇到阴险程度远超自己的女人,不比拼一场,哪儿对得住自己! 况且,天下武学,为输不败,江湖上从未有人能屹立不败,第一当久了,总会将人养废,最后,惨成一条河。 她在此阶段停留已久,也是时候该精进一二了! “求之不得。”她如是说,十分乐意当她的“磨刀石”。 有免费保镖能用,岂不美哉! * 客栈里,任性的大皇女不忘折腾“迟来救驾”,隶属于昭阳侯的侍从们,死活要人去帮她置办一身顶好的行头,用作弥补她这一连日的噩梦。 成功晕湿了底下垫着的毯子后,大皇女略带心虚地揉了揉泛着凉意的苍白小脸,干咳几声,心虚地将身上披着的袍子盖掩住污了一团的地方。 品了口诺一递来的热茶后,有些期期艾艾地看着人,试探性问了一句:“诺一啊,你说,我爹是不是长得像我这般好看,昭阳侯才会如此爱重我爹,如今才这般紧张我呀?” “哈?殿下,你爹谁呀?”立在一边的诺一霎时翻了个白眼,大皇女她爹谁呀?这么多年以来,自家主子身边,除了正君大人,可从来没第二个男性生物啊。 九十三、暗潮 所有人都在老去,有时快得像一闪而过的飞花,有时慢得像戏台上抑扬顿挫响起的乐声,回首即是一生。 执子之手的真爱、昙花一现的过客,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没有一个春天不会到来。 一路上栽种的都是低矮的果木,草丛处开满了金玉之色的小野菊,在春风的吹拂下盈盈而立,欣欣向荣。 虽无主城内桃花梨花的娇艳贵态,但旺盛的生命力却别有一番滋味。 应小男孩使劲儿拽衣袍,采花回去给爹爹使用的要求,遗道君只能走一会儿,便停一会儿,好摘下开得最好看的野菊放入他的囊中,满足他的要求。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小男孩不过五岁左右,便已经如此懂事了,要不是遗扇板着脸拒绝他一昧贪多却不考虑自己是否拿的下的行为,他还依旧充满干劲儿地努力往怀里塞。 到达目的地后,遗道君好笑地挥着爪子跟抱了满怀菊花,正一步三回头对着他们咧开嘴巴的小男孩道别。 看她对小男孩那与众不同的宠溺与千依百顺,显然是内心喜欢极了。 乐君弥瞅了遗扇一眼,眉弯成月牙状,“侯爷如此喜爱别人家的孩子,君弥自是乐意早日为侯爷诞下子嗣的。” 遗扇睨了他一眼,对他说:“本道君以为,正君此生都不会诞下一个姓遗的孩子。” 只要是姓遗的,别管什么正统、偏远血脉。 怎么就这么喜欢跟她过不去呢,明明两人都知道是不可能的事,偏偏借此来打趣她。 乐君弥浅笑着的俊脸微微一僵,随后极快地缓了过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摇头一哂,“我看是侯爷并不喜欢君弥家的孩子吧,就算是对待素未谋面,且有些娇气的大皇女,也比对寻儿来的热情,或许是因着血缘关系,我们大家都十分护短?” 遗扇挑了挑眉:“......” 开什么玩笑?按道理来说,乐寻才是她这世的大金主,难道她要“巴结”的不也该是他? 她默了默,嘟囔道,“反正你我都不愿都是真的,就这样吧,这就没必要深入讨论了。” 乐君弥笑了一下。 小小的农家院此时从竹栅栏做的门处探出了一个脑袋瓜子,来人见到二人瞬间惊喜万分,急急忙忙迎了过来,对着乐君弥招呼道:“大师可是来了?快往里边请!您二位一路辛苦了!” 复又回头朝屋里边喊道:“她娘,快出来!菩提寺的大师来了!” 见她如此劳师动众地忙活着,乐君弥忙客气劝说推拒了好一会,然而无果。 声音洪亮的男人甚至十分体贴地细细问了遗扇一番,俨然将她当做了祈福一环的助手或者和乐君弥有关的重要人物。 即使事实如此,遗扇也被他的热情折腾了一番。 小院子外一溜烟儿地跑出了几个小萝卜头、中年女子和两位老人,都是笑容满面,尊敬万分地看着两人的。 见这,遗扇一脸笑嘻嘻地咬着牙对着和农家人寒暄中的乐君弥道:“正君可谓是德高望重呐!为妻甚是佩服。” 想不到乐君弥一个半吊子带发修行的兼职和尚,在民间内竟有了如此名气! 与老人家毫无架子的点头致意中的正君大人抽空回了她的问题,笑得一派温文尔雅:“要是君弥此刻告诉大家,侯爷的真实身份,您受到的瞩目,一定会比我高得多!” 男子站在一众普通布衣人群中,灰色的袈裟甚至不及他人明丽,却自有一种翩翩贵公子的风度,可惜,说的话并没让人感到美妙。 这皮笑肉不笑的!正君这是锻炼的炉火纯青啊。 一众人相请着往屋里走去。 走至院子里,一张铺着有八九成新的黄色法布的桌子已端端正正地朝大门摆着,桌上供有农家各色特色瓜果,桃子、杏儿、李子相继装盘里,还盛着瓜子、炒米饼,最前端留着宽阔的空位。 乐君弥跟农家夫郎告知一声后,便将包袱里的香烛都取了出来,找好位置端正放着,还掏出了府里大厨特制的糕点。 所有人皆飞快地正了正神色,就连小孩子也在大人的教导下,再是不解好奇也乖乖闭嘴,站一旁静静含着期待看着。 作为事不关己的人员,道君侯爷自然也安静地陪主人家站着,每每有打量的视线落在身上时,便高深莫测一笑。 瞅得众人立马如惊弓之鸟般转移了视线。 祈祷桌子前的乐君弥,点上香烛后便无其他非常具有仪式感的动作,只旋身往地上农家版的蒲团上一坐,一手放在胸前,一手佛珠转动,双目一阖,嘴上充满了奥秘感的经文便缓缓流出。 如潺潺流水般悦耳动听,如春风般温润,如夏阳般暖和,如冰雪般通透。 整个简单又庄重的祈福仪式持续了将近大半个时辰,乐君弥也不间歇地念了许久许久。 这坐姿一动不动的,看得遗扇也有些同情他的敬业了。 遂,遗道君颇有些世外高人模样地扬了扬拂尘,扬起橙边的白色道袍一角,行如风般朝着乐君弥而去了,瞧着真有几分仙风道骨。 在她一手扶持下从容起身的风华男子,便十分有效率地对着农家人颔首告别了,婉拒了农家人塞来的银子,还留下了带来精致的糕点。 颇有些出家人视黄白之物于无物的风范。 那户农家人一家子站在院门口目送了两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直至中年男子夫妻将他们送至拐弯处,才恋恋不舍地回去了。 “农家夫妻白头伴儿。”乐君弥目视前方,轻轻一叹。 也许家境清贫,倒省了其他没必要的哀愁。 遗扇紧随他身旁,听罢,瞥了他隽秀的侧脸:“贫贱夫妻百事哀,富有富愁,穷有穷忧,但是否能牵手到老,这跟财富身份其实干系不大,关键看人品!” 男女一方一旦处于弱势,便会引发无数忧虑,特别是感情上的。 乐君弥沉默片刻,“侯爷说的不错,我到时忘了,你我皆凡人,凡人便会有烦心事儿......” 所以,倒不如享受如今的生活,何必过滤呢。 两人回到田野时,余阳正在作猛烈的挣扎,天际一片霞红万丈。 此时在田埂一大树下,除了脸颊勉强算得上清晰的几人,正不顾形象地喘着粗气,皆歪在草垛上坐着,衣衫遍布泥泞,整个人像在泥塘里打捞出来般,实在是狼狈不堪。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 生活小惊喜不断,有了他人的乐子,便堪比乐园啦! 九十四、过渡 所有人都在老去,有时快得像一闪而过的飞花,有时慢得像戏台上抑扬顿挫响起的乐声,回首即是一生。 气煞老妇人也! 如此顽劣不堪,如此寡廉鲜耻,无异于市井流氓,简直置文人正统于无形,实在是有辱斯文,若不是...若不是为情况所迫,且月儿倾心于此女,她都想怒而甩袖离去了! 她从没遇见过如此不符身份的勋贵人家,比当年那位皇城内的小混蛋更加难以调教。 其实昭阳侯的话也没多过分,只是这位大人明显是以儿子未来妻主的要求来看待人,各种小缺点,或是她看不惯的点,无形中便会放大数十倍,直到处处不堪。 不过,其中难掩恨铁不成钢的求才心里罢了。 遗扇见坐在自己右手边的人似乎马上眼红手颤的就要暴跳起来的样子,不过,就这位的性子,恐怕更多的是给她“念经”吧? 想想还是别点炸人家了,这一大把年纪的,大家都不容易啊! “这位夫人,本侯此生只一正君,扶月公子再好,也与本侯无关。”这样的牵扯还是尽快结束为好,人呐,果然不能多管闲事! 女人并不知晓,鉴于她此番行为,眼前这人已经打定主意,日后尽量避开她的宝贝儿子了。 “怎会无关?难道你家令牌是假的不成?还是说,你想毁诺?”她冷哼道,只一正君正好,要是她还敢纳其他夫侍,她的月儿可不得伤心欲绝? “嗤,”遗扇眼睛一眯,嘴角的弧度淡的几乎看不清,见她用看死人的目光看着自己,索性就更加干脆利落了,“换个条件,我不愿!” 所有的令牌,所有的承诺,不过是你情我也愿罢了,但是,让她勉强自己去成全别人,她还没至于那么没用! “嘭!”茶桌上的茶具同时颤了颤。 这下,中年妇女眉间一冷,顿时拍桌而起,“你不愿?你有什么好不愿的?”若不是她心里知晓有些话说出口便不能挽回,她差点就想质问她是什么新鲜萝卜皮啦! 要不是当初自己顺手帮过一次她的父母,她至今都不知在哪里呢! 虽说她当时也没多在意这个承诺,但如今见这人举止轻佻,还理所当然地出尔反尔,当下勃然大怒。 遗扇没那个闲情跟她废话,饮尽一杯茶将杯底翻给她看,直接扬起裙摆利索起身,如菱花般靓丽的唇瓣微抿,“大人请本侯来这‘舍得茶楼’品茶,如今,茶我也喝了,若是他日大人想起要提其他要求,再派人告知本侯即刻,告辞!” 如枫叶色彩的昳丽裙摆飞扬,她已施施然走至门口。 “等等!”身后的女人见她如此不逊,满腔怒火直接像被人淋了几盆冰水,跟她这么一聊差点就忘了最初目的。 她不是不愿么,实在不行,她就亲自表明身份,就不信她一直不为所动。 遗扇顺从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精致的五官却显露着万分无奈,“大人,你还是先回去问问你的儿子再说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或是以身相许以报恩情,早就落下俗套了好么?” 再且,乐正君他最不喜和别人一样的,要是再来一个拿令牌求假的,怕是随时备着刀山火海等着! 女人因不虞的眉眼皱得很是紧,心里一提:糟糕,她确实忽略了月儿的想法,若是他跟他爹一样淡泊的,可真是...... 见妇人面上闪过一丝动摇,遗扇决定再接再厉。 “还有,本侯不纳扶月才是帮他,其实,本侯早已中毒已深,此次来江南,若不是为了请那传说中的神医帮忙治病,这里还有什么能吸引本侯的?”她半真半假的叹息道。 妇人当即愣在原地,撩起眼帘狐疑地在她的脸上巡视一番,“敢问侯爷中的是何种毒?”开完口,立马又有些尴尬地看了她一眼,好像突然发现自己干了一件十分不礼貌的事似的。 “丹毒。”遗扇轻轻扔出两个字。 丹毒? 是呢,这位,还是一名拥有一个道观的道士呢。女人凝眉思忖。 如此,怕是计划有变,也不知道,月儿是否能等得了...... * 这边,遗扇成功摆脱了难缠的长辈,带着无霜踏出了“舍得茶馆”不禁松了一口气,好笑着想:果然是当官的,那张嘴,也够厉害的! 待她想直接回客栈补眠,其中一个属下便急急上前禀报,由于十二的鼎力相助,要找的人她们早就找到了,就在前边的小河旁,但是却引起了极大的人群骚动。 “那傻丫又干什么了?” 大皇女又干了什么? 不,其实她什么都没干。 无辜的大皇女此刻正被人倒掉在河边的一颗大树的分枝上,几日没换洗的衣服散发出引人极度不适的气味,那头如黑发就如一团混乱的乌云盘在脑袋瓜子上,面部极速充血。 大树下有一灰衣女子正惬意地打着盹儿,间或拿起手边的酒瓶往嘴里灌一口烈酒,完全将树上挂着的人视之无形。 “大老粗,本小姐再警告你一遍,赶紧放本小娘下来,否则,我将你们一家都拉出去砍了!呼呼~~憋死小娘了!”大皇女将身子使劲儿往上一抬,好不容易顺了一会儿气,又悲催地倒回去了。 遗扇等人到来时,见到的便是一个脏兮兮如同疯子般的骂骂咧咧的小乞丐,这眼泪簌簌而下,将那张本就染着灰垢的小脸直接糊成了一团,惹得行人看了一眼后便纷纷逼走,脸上写满了嫌弃。 即使她如今处境如此糟糕,也没人上前问个一二,路人差点就将此人当作羊癫疯患者了。 “...呜呜呜,我要回京,该死的昭阳侯,还说什么会照着小娘,小娘就快被晒成咸鱼干都没人救我!” 欣赏够某个闯祸精的囧样,本来想让人将她放下的遗扇顿时脚步一止。 看来,某人精力甚是旺盛,完全没有被救的需要。 “咳咳咳...你自己之前说过,你也是混账,都说两个混账有酒喝,大老粗,你不放小娘下来跟你拼酒,呼,却吊着我,是何道理!”大皇女不死心地吼着,十分嫉妒那人如今的休闲。 “就算我俩都是混账,得来的酒,也是我这个能力强的喝,关你屁事!”劲装女子挑衅般地又抿了一口酒,那副恣意样儿,羡煞旁人。 九十五、皇家夫妻 房间内的乐君弥念完早课,正打算翻阅新翻译成汉字的梵文佛经,甫一抬头便见她目光炯炯地摆弄着炼丹炉,乖乖不动的,活像一个被花花世界迷住的小孩。 放下经文,逶迤着那簇新的灰白绣鹤云纹锦袍款款而至,喊了她一声,没反应,又伸手在她眼前拂了拂,还是没反应。 “侯爷?” 遗扇猛一抬头,挑眉道:“正君呐,何事?” 本来正在期待着新品出炉的遗道君,差点就没被他吓得一手掀翻了炼丹炉。 乐君弥甚是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皮,声音清凌凌的,“侯爷,是这样的,君弥打算今天回菩提寺探望住持师傅。” 菩提寺的师傅们,早在两日前便提出返回无妄山山了,这儿毕竟是俗世地方,收留的人也杂,出家师父们还不是十分习惯。 都说“金窝银窝都不及自己的狗窝”,就算出家人也是如此作想的。 “哦,”遗扇摆手,“那便去呗,反正今儿这热闹在北城,离你们那尚有距离,安全得很呢。” 乐君弥微微弯了弯那如天鹅般优雅白皙的脖颈,朝她点头。 “正君还有事儿?”见他站在一旁不动,遗扇不解。 他的眼里有些沉淀的墨色,轻咳一声,“侯爷,君弥打算带上寻儿一同上山。” 遗扇转了转脖子,语气很随意,“可以啊,你是他舅,跟他说一声就行,我这没问题。”这俩舅甥做什么决定哪用经过她同意啊,这乐正君怎么今儿如此奇怪,真心搞不懂。 乐君弥眼中微暗,自是明白她的内里含义,目光往下移,盯着她的裙角出神,“好!君弥想单独带着寻儿到寺里问卦,恐怕不方便别人跟着。” 菩提寺的住持大师是金玉皇朝出了名的灵算人物,听说只要诚心帮人解一卦,便可为其消一次灾,无数人从各地疯涌而至,只为在住持出关之日好争取一二。 但有一个特点,便是唯诚心、唯有缘者得机缘,数不清的人提前沐浴更衣,涤荡一身红尘,独自怀着敬意踏上无妄山,虽然无须三步九叩,但也得一步一个脚印,不容他人帮扶。 “哦!不带便不带。” 但遗扇知道,乐君弥的意思绝对不是不带下人这么简单,恐怕有些事他不想别人知晓吧,但这与她无关,也不感兴趣。 自他那日被掳后,她便派人暗中护着他,他也是清楚的,如今,不让暗卫跟着就跟着呗,只要他自己别作死,在这边陲还没能弄死他的人。 乐君弥闻言,眸色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不徐不缓地转身离去。 遗扇瞄了他的背影一眼,复又凝眸盯着炼丹炉,太傅大人啊,该忘的,还是忘了吧...... 午时将近,遗扇便打算带着小萌娃狗子骑马往军营奔去。 今儿无霜早早就带人到北城接人,并前往军营了,乐君弥带着乐寻也出发前往菩提寺了,留下诺一、姜思遥以及那位唯一留在府里打算“普度众生”的和尚小师傅,带着人在府里看护一群被送来的小萌娃。 那个热闹劲儿,她还没踏进那群孩子的正厅,便听到那叽叽喳喳的稚气声,以及那乒铃乓啷的嘈杂声,听得她直接就在外头顿住了脚步,连忙喊人将狗子抱出来。 遗扇抱着小萌娃刚出院门,便见那头俏生生地地立着一个蓝衣公子,正朝她清丽一笑,旁边的老桃树随风一摇,花瓣袅袅娜娜洒落飞舞,停在他倾泻而下的乌发上。 遗扇看着那妩媚天成,一笑便令人心滞的扶月,暗自摇头,这娃要是到了京城,怕是脸皮都不剩了,还是长得不要太打眼好,像乐君弥那样无攻击性的美刚好,否则,天天都有麻烦找上门。 只见扶月慢慢朝她走了过来,盈盈一拜,抬起倾城的眸子瞧着狗子温和一笑,“扶月见过侯爷,听闻侯爷有要事要办,如今带着宝宝......扶月能自请跟随在后,照顾宝宝么?” 他垂下头轻轻咬唇,半敛着的眸晃过一缕光芒,似是忐忑,似是紧张。 遗扇一听,直觉这孩子太过乖了,竟然能主动帮她看孩子,真真是好孩子。 若是此时满心期待的扶月听到她此时的赞叹,铁定能呕血三升。 小狗子听到这个好看的过分的哥哥要抱自己,直接害羞的将小脑袋埋在遗扇脖子上不敢出声,只偷偷捂着眼睛往那嫣然笑着的扶月瞄上一眼。 “不用了,你乖乖和小遥儿他们在家玩耍就好,侯爷我还是能带好狗子的。”遗扇摆手拒绝,抱着狗子就往外走去。 瞧这孩子,长得怪美的,看得孩子都不好意思了,要是带着他出去当看孩儿保姆,惹上什么女人,若让乐寻知道了,肯定又得炮轰她了。 走出府门,接过侍卫递过来的缰绳,单手抱着孩子一跃而上,放眼望去,这平日闹闹哄哄的主街道,却静的人心慌慌的,遗扇一叹,还是吵些有人气啊。 正当她叮嘱好身前大眼灵汪汪的孩子要抓紧她,扬起缰绳打算拍马而去时,一道身影火速地从一个角落窜了出来,吓得她飞速拽好马。 府里守大门的侍卫急急往这边跑来,亮着刀剑打算上前拿下地上的不明物体。 遗扇对着他们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回去。 这才看着地上那一坨,翻着白眼咬牙道:“我说,想死也别忘我马下凑啊!” “侯爷,抱歉,是我呀!”扑在地上的人颤巍巍地抬起头,跪在马前,显然是熟悉的脸孔熟悉的话。 少年干净的小脸蹦的紧紧的,一身蓝衣染上灰尘,不同于扶月那蔚蓝诱人的衣袍,天蓝明净,好比头上那明亮的天空。 一别几日,这张钰能夺过官府的搜捕,也是有些本事。 遗扇无语了,捏了捏怀中娃娃的肉屁墩儿,皱了皱眉,“少年,你不好好躲,突然冒出来吓本侯爷就是你不对啦!” 没看到她还带着个孩子么?受惊了可不是小事!道君侯爷十分不走心地吐糟少年。 “侯爷恕罪,是张钰一时情急冒犯了侯爷,只...听说侯爷带人前往军营劝降,恳请侯爷带上张钰,张钰愿意全力协助侯爷!”他的腰板挺得直直的,内心打着鼓,但在遗扇凌厉的目光下无一丝退缩。 遗扇眉梢一松,沉声道:“那里有你的亲娘,主犯是你的姨婆,而我组织的,却是被你娘和姨婆一起坑的人的家属,你确定要一起么?” 到时候,群情汹涌,怕是所有的戾气怨气,全都会朝他奔来。 九十六、回宫 夜风吹无迹。 面上可窥岁月痕迹的黄衣老者稳坐于上座,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那时轻时重的敲击声,直撞人心。 张参领见老者迟迟没有作声,长长一叹,有些懊悔地道:“堂姨,如今这般,怕是不好收场啊!” 她是真的悔死了,一想到自己见堂姨那副凄惨模样,一个没忍住就答应协助她掌管边陲,而不是劝她冷静下来,放宽心去过日子。 闻言,老者轻轻抬眉,眼中闪过的情绪斑驳得她也瞧不清。 遂煞有兴致地把玩着桌上的毛笔杆子,挑起一丝冷漠的笑问她:“怎么?悔啦?”不等她回答,又自顾自地道,“本太傅从来就没想过好收场的,要么死,要么荣光再现......” 不成功,便成仁。 看着她这副发怔般的神情,张参领既是感动悲哀,又迷茫,心里五味杂陈,一时说不清。 老者喃喃地望着帐顶,忽而露出一个凄怆的笑容,“阿桃啊,自阿柳和希儿相继离去后,我便什么都不怕了,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啊,京里还有阿松一家呢,我没法选,也不敢选呐......” 张参领姓张,名桃,老者是她的堂姨,而她口中提及的阿柳,便是她的女儿,张参领的堂姐,希儿便是老者的亲孙,这两人,母亲早些年从军,却因卷入某些不能言说的事端而丧命了,儿子和她家儿子年纪相仿,只是,她亦不久前才知晓,也已经在宫闱内香消玉殒了。 就连老者自己,也是刚被发配边陲不久,正因悉知她们一家的遭遇,她才会豁出去般答应了她的请求。 虽然知道老者心里含的恨呐,怕是都足以灌溉这干旱的边陲了,本以为她只是找个由头宣泄一二的,却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作为,这等动作,堪比谋逆啊,这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呐! “堂姨......”张参领苦涩一笑。 老者脸上的空洞仿佛感染了她,令她不禁悲从中来。 纵使这般,她也没打算反过来揭发她的,先不说她是将比她父母,辛苦将她养育成人的长辈,再说,如今都到这地步了,还能回去吗? 回不到当初了啊! 这么一想,整个人就是一僵,她是悔了啊,她不应该没将夫郎、儿子安排好,就这么走上如同造反之路的。 “阿桃啊,还有时间,送钰儿和他爹出城吧,远离边陲,远离京城吧!”瞧她的模样,她也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先前不提醒她,她是有些担忧她会反过来钳制自己的。 到底是怎么走到如此地步的,昔日同僚面面相觑,门生往来得小心翼翼的,就连亲手养大的侄女,竟也存了疑...... 两朝太傅,竟落得如此下场,老者不禁老泪纵横,汗湿衣衫。 “来不及了,堂姨,来不及了......”张参领疯狂一笑,亦是笑中带泪,“他们都去交流会了!” 她的孩儿呀,才到择业之龄不久,今年还代表边陲的武馆参加交流会呢,是那么年轻,那么优秀的啊! 老者一听,嘴巴上下一哆嗦就是无法合上,竟笑得比她更加疯癫。 “来不及啊!”她远在京城的松儿,外孙女,以及这儿的侄孙子,都来不及了啊...... 甫一踏上这条路,她便没了退路,真的不想,不想连累还在生的人呐...... * 正当陶将军和陶碧二人被人捆成裹蒸粽,动弹不得时,陶爹爹几人一路颠颠簸簸,以一种蹑影追风的速度向着西城交流会会场冲击而去。 却没想到,他们到达会场时,见着的并不是一派热闹和睦的场面,而是一片混乱,兵荒马乱。 一停马车,几人便直接傻了眼。 整个会场被数以万计的军队包围着,摊子乱成一团,数不清的木牌被无情践踏,农民带来最新的果蔬、稻米成果被可伶地丢在脚下,各地来的代表们正急得抱头乱窜,华衣丽袍黯然失色,歪歪咧咧挤成一堆,一时之间,尖叫声、求救声、谩骂声盈盈满耳。 “主君您跟紧属下!” 车夫板着一张虎脸,伸手将陶爹爹和小厮护在身后,带着两人飞快离开马车,警惕谨慎地向后退着。 马车目标太大了,虽然她拳脚功夫了得,但敌众我寡,亦不能在密密集集的敌人面前保证身后的两人能完好无损。 一不小心瞥见了人群中熟悉的兵服面孔,有男有女,无不是拿着武器对准边陲的子民,车夫顿时一窒,简直是惊得心神俱裂。 怎么会!不可能的,怎么能是他们! 未及她深想,有士兵冲上来欲将他们一同围住抓拿,却不想车夫本就是跟着陶将军征战多年的老兵,那拳脚自然不是他们这些小鱼虾可以比拟的。 迅如电般抬脚就连连踹翻了几人,一伸手就强行夺过了两人的枪,一个拐弯就同时抡枪朝着几人使劲儿挥去,但没有朝致命点打。 即便这攻击她的人她并不认识,但他们曾经是伙伴啊,而且,她也留意到了,这会场虽然混乱不堪,但并无流血之祸。 “此地不可久留,”她拼命往四周搜索,终于见着了一处安稳的诡异的角落,周遭无数人疯跑,士兵们不间歇地追,那个地方却没人理会,百姓不敢冲进那头,士兵也忌惮极了,随意一瞄自发避开了,整个画面就如静止了般。 毫无疑问,那是一个安全圈! 电光火石间,车夫便果断护着人往那边跑去了。 边跑还边嘱咐小厮,“小辰,听着,要是待会儿咱们进不到那群人中,你便带着主夫拼命地往场外跑,最好先找个地方藏起来,我会在后头殿后!” 如今这样,她也只能赌一把了,那地方在最为混乱的场内,她也怕自己跑了过去,却得不到庇护,最终便会在别人的包围中无奈束手就擒。 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厮,小心地拉着陶爹爹,顺着她的视线一瞧,便激动得像黑暗里看见了曙光的人般,惊喜乍现:“那是乐寻少爷他们!” 只乐寻少爷在,那传说中的那位昭阳侯还远么! 车夫平日只跟着主夫出门,却不知小姐崇拜的昭阳侯是何等武力过人,据说一抬手便会使人灰飞烟灭。 苦逼的陶碧满脸大雾:小娘明明说的是绳子好吗! 三人相持一路朝前跑去,终于跨过一切慌乱,稳稳地停在圈子几步之遥,正当几人松了一口气时,一道黑影随之而来。 九十七、侧君 日东月西徒相望,不得相随空断肠。 是夜,小雨淅沥。 轻巧的雨声打在枝叶上别有一番朦胧清脆,迷迷蒙蒙的,像极了美人出浴的暧昧水声。 卧室后方新开辟出来的温泉浴池内,确实藏有一绝世美人。 木门“吱吖”一声响,引出了水下风姿脱俗的女子。 “何人?”在池水底下潜水几息的遗扇依旧精准捕捉到外人闯入的声音,立马自水面露出脑袋,好瞧瞧是谁破坏她游泳的好兴致,不料却被从大开的窗户涌入的夜风吹了一个激灵。 见到来人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如今的模样看得入迷,毫无回避之意,她不禁秀眉一挑,脸上染上了几分雨夜的清凉。 “怎么?正君这是陪客人雨中跑步去了?” 不怪她如是想,实在是男子这一身太叫人误会了,明明外边儿下的是小雨,他却瞧着比她这个沐浴之人整得还像从水里捞出来的。 好歹是府里的主人,却愣是弄得如此狼狈,真是叫人无语。 一身灰色雅致僧袍的乐君弥此时浑身上下湿了个透,一袭墨发更是水滴滴的,水珠自乖顺的发尾一滴一滴在地板上晕了开来,短短半晌已在地上汇集成了不小的阴影,偏主人一无所觉。 乐君弥不知自己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在卧室外头冒雨徘徊良久,继而一鼓作气推开浴池之门,站于遗扇面前的。 浴室死角被夜风吹得摇曳不定,打在男子那透着水汽的如玉脸颊上,却无端的迷糊可爱,浴池上方弥漫的热气也慢慢被吹进来那带着水汽的凉意推散,同时也唤醒了呆怔不自知的男子。 他的目光仍旧不曾偏离一分,坚定认真的仿佛两个衣冠整洁的人在正式宴会上相遇那般,“不曾,亦不需要。” 女子一头墨发乖巧地落在脑后,张扬肆意的脸蛋儿此时泛出了被热气熏陶出来的艳丽的红晕,安静如蝶翅般的锁骨正大大咧咧地映入眼帘,自雪肤上头无声话落的的水珠掀起了摄人的温度。 放下手中无意识攒紧的衣料,乐君弥稍稍抬了抬手,别好从脸颊一边滑落的任性发丝,动作矜贵而优雅。 对角的烛光似乎在他随着动作的一瞬间跳进了他那双清润的眼眸,深刻地印上了一丝烟火气息。 对于他带着傲气的回答,遗扇表示早在意料之中,似乎时间上所有人,都不配让他低下那高贵的头颅,虽然不知他哪里来的底气,但她并不反感,反之有几分欣赏,若是自己身旁站的那人终日战战兢兢、对着所谓的权贵低眉顺眼,想想她就得呕死。 即便是低调谦虚做人是她赞扬的,但并不代表她就愿意自己以及身边的人都刻意降低格调。 因而,见到他此时的反应,她亦只是无语地颂了耸肩膀,便觉无趣地将裸露出来的肌肤再度浸入水中,只余下下巴以上,坚持着与乐正君大小眼瞪小眼。 “我说,你盯着本侯爷......”她的话刚脱口而出,便只能死死地噎在嗓子眼上了。 站着许久不动的乐君弥,此刻正有板有眼地一层层褪下身上的衣衫,慢条斯理,异常雅然,忽视那歪掉的发型与被打湿的衣裳,宛若高高在上的天神施泽人间。 几层僧袍尽落,掉在地板上发出了一声非常微妙的闷响,这微弱的声音,正不偏不倚地击在了遗扇的心上,胸膛只觉有一口气不上不下的,有些憋气,莫名的令她有一丝心慌。 “那什么,既然你要泡,本侯爷就让给你呗,别急着脱,我先出去给你拿换洗的衣裳!” 视线触及那洁华莹玉,肌理分明的上半身,边说边看,直至话毕,遗扇又暗戳戳地看了几眼,才按耐住那满脑袋刷屏的尖叫,十分义正言辞地向边上划去,打算赶快披上衣服走人。 心中十分遗憾地摇头,这迷人的“风光”不能长时间欣赏,真是作为颜狗的一大遗憾。 星海的女魔头讨厌跟男性生物,但又格外喜爱一切美丽的男人,无论是漂亮的脸,还是光洁的肌肤,或者是修长白皙的手指,就如同萌妹纸那样,能让她暂时撇开所有偏见,欣赏那么几回。 别怪她重·色·轻人,遗扇心想,看一切美好的事物,便是她那迷人桃花眼的要求罢了,没道理委屈了自己。 不打算委屈自己的遗侯爷在身后略显清冷的目光中淡定地从水池中站起身子,一点也不避讳地拿起长袍迅速卷好身子,整理好衣襟,听到身后那明亮的落水声方转过身子。 “那便有劳侯爷了。” 就在她转过身来的同时,喑哑的清幽之音徐徐而来。 地上新增一条雪白的绸裤逶迤在灰袍之上,这般看着,遗扇眉心又是一跳。 总感觉,今日的乐君弥格外异常,怪哉怪哉! 这么想着,她便立马收回视线,脖子外的肌肤微微一缩,似是有些不适应骤然失去的温度。 窗外的风似乎紧了些,落到一半的描金红烛似乎都有些暗淡了。 她橙红色的长袖一挥,大开的雕花木窗顿时“啪”一声合上了,烦人的寒意也由此而退。 赤脚踩在由暖玉堆砌成的地板上,拖着曳地的衣袍,径直地往门外走去,从始至终都没再看池子里的乐君弥一眼,临走之时,还甚是贴心地为某人带上门,徒留一室温暖与清静。 “呵呵。”浴池中的俊美男子低笑,嘴角弯起堪比新月的优美弧度,慢慢走至池子靠窗的一侧挨下,一手撩起飘洒在水面的发丝,再次无声浅笑,最终一头潜进水里,学着女子之前的动作,顷刻间,仍旧显凉的皮肤下,热血沸腾。 遗扇站在衣柜面前,随手给乐君弥挑了一件长袍和寝裤,突然手中一紧,顿时将顺滑的衣料扯得有些变形。 “靠!”她倏地咬牙低咒一声,脸上那逐渐散去的红晕片刻便有回血之姿。 耳力十分过人的遗侯爷,只是清楚地听见,某人那不明意味的笑声,以及清浅的水声。 娘的! 竟然忘记跟乐君弥说,让他换水! 脏不脏,竟然用她的洗澡水!也不知道今夜的男子究竟受了什么刺激,竟然跑到了她的专属浴池! 某人之前也不知道批评教育了她多少次铺张浪费用祖传积攒的暖玉败家,而不是让他败家,如今却自己也享受了一回! 真是...... 一门之隔,时而翻动的水池荡出涟漪,久久未息。 九十八、呐,男人 顺德者吉,逆天者凶。 此刻的道君侯爷却是太阳穴一跳,黛眉轻蹙。 “舅母,怎么办?舅舅也出事了......”乐寻也不淡定了,自家舅舅真的是一点武力值都没有的人,还是一位美貌男子,若是...他真的不敢想! 没几秒,眼泪就开始簌簌下来了。 姜思遥和扶月两人也根本劝不住他,束手无策地给他某眼泪。 “行了!诺一,你通知无霜去军营,你带人回府,把这个小光头和这里所有的光头也带上!”遗扇无奈地揉了揉额角,真是够了! 本来以为侯爷会先放着自家女儿她们不管的陶爹爹几人顷刻便吐了一口浊气,僵着的肩也松懈下来了。 “侯爷,小的请求和您的护卫一道前去,小的对军营还有些了解。”车夫见主夫二人有安置了之处,便自行请缨,要她看着别人就自家将军,自己却什么都不做,这她做不到! 遗扇朝她微微点头,算是答应她了。 剩下的护卫也兵分几路,各自领命去了。 “侯爷施主,小僧不能走哇,小僧还要救人呢......” 他一张嘴,安排好属下通知其他人到位的诺一,就接到了自家主子的指示,半点儿也不怜香惜玉地将叽里呱啦的人给一把扛肩上了,大手一挥,便带着人威风凛凛地出发了。 “小光头师傅,算了吧,就你这样的,被人救就不错了,还想救人?”轻松扛着他的诺一痞痞地低头看着脸有些充血的小和尚,伸出罪恶的手指就是一戳。 真不知道这群光头师傅哪儿来的勇气呢! “放开小僧,施主,男女授受不亲!咳咳咳......” 诺一蹦跳了几步,须臾便将小和尚颠得说不出话来,“我是统领姐姐!” 众人:...... 诺一统领无辜脸:没法,这小光头太吵了,让他住口,只能让他难受啰! 遗扇无语地晃着脑袋瞧众人走远,这才足下一点,准备飞至会场的最高处,却没想到怎么飞也飞不起来。 正疑惑之际,脑袋一歪,便瞄到了衣摆处的几根玉指上,脑海中滚过一串咆哮体。 郁闷一叹:“你又是哪位?”咋就这么鬼鬼祟祟的拉住本扇呢!忒吓银啦! 抓住她衣袖的手指一丝不松,反而拽的更紧了,“侯爷,是我呀!” 蓝衣少年微抬着那张滑嫩的鹅蛋脸,轻皱眉头望着她,一手对着自己比了比,企图让她记起他。 沉默半晌,见她貌似什么都记不起,无奈之下,便出言提醒道:“当初您在竹林上空偷听小郎君闺话,却被我发现了!”他长得有这么过目即忘么! ??? 诶呦喂!原来是踹本道君“大床”的那位哟! 这位英气的蓝衣少年,便是当日在宴会上,踢了她躺着的竹子数脚的意气少年,想不到今儿竟在此再见,不过,干嘛拉她呢! 遗扇不高兴了,干巴巴地抿唇瞅了他一眼。 “所以呢?”最好能给一个让她满意的解释! “我叫张钰,我娘是军营的参领,既然您派人去帮他们了,而我是今年武馆的代表,在这里可以帮得上忙的!” 他根骨不错,也不乏勤奋,自幼跟随娘亲习武,刚至择业之龄便进入武馆任职,今年更升至为武师,对于之前围出的安全圈,少年也贡献出一定的力量。 看他眼底隐藏着的那抹骄傲,其中的想法一览无遗。 不过是一个心怀梦想,心怀百姓的孩子罢了!遗道君决定不跟他多做计较啦! “回去吧,人家成千上万,你却单枪匹马,还是先保存自身再说吧!” 这个时代的少年呐,心思还正的很,完全不像他们星海的人,不知从何时起,人际冷漠,除了自身利益,其他的基本得靠后,道君心下吐槽。 即便知道了她的真正意思,但少年却不想领情,着急道:“我不会拖累您的!” “哦?那你会飞吗?”遗扇伸出玉指挑开了少年的手,十分有逼格地抖了抖橘色衣袍,莫名有股睥睨之气,“少年,跟你说话这么半会儿,本侯分分钟都可以一飞冲天找到我家那位啦!再说,那是我家正君,又不是你的,你瞎凑合作甚?” “......我只是想出一份力而已!又不是一定要找您正君!”谁说救人一定得会飞呀! 张钰可不赞同她的说法。 “哦,那你自己随便溜达吧!”遗扇打定主意赶紧飞走,可不能再被他耽搁了。 少年赶忙再上手,不许她撇下自己,“反正我要帮忙!” 遗扇皱眉,“你是不是傻?这么多人你随便提溜一个离开呗!”别总妨碍本道君! 可这些人明显是被人逗着玩儿的,人家都没动真格,绑完人的,早就溜之大吉了好么! “我......”张钰刚准备反驳,却见一个侍卫一溜烟儿地奔了过来。 嘴上急急地朝她禀报道:“侯爷,城里并无主君踪影,南城已乱,军营被占,张参领伙同流放之人叛乱,两位皇女被擒,太守请求救援,统领等您......” “不可能!” 蓝衣少年对着还在说话的侍卫就是一吼,那声音穿透力极强,红着一双瞪得老大的杏眼,仿佛侍卫再多说一句就得冲过去撕碎她般。 “你...”又是哪位?侍卫没想到在此危急关头,还有人随便耍性子。 “准了!” 遗扇连忙挥手让她走人,待护卫飞速离去后,这才转过头来看向余惊未定的少年,“行啦,这回你还是先躲好再说吧,待官府的人找到你后,便不好说了。” 这下,不用她推拒,少年也没那个心思跟着自己去帮人了吧。 唉!他还是先祈求有人能帮他自己吧。 即便边陲在这一重大日子变成如此模样,即便知道少年的母亲便是罪魁祸首之一,她也没想过拿他当谈判人质。 个中缘由,她懒得多猜。 少年如何抉择,也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是乱是安,她亦不想过多插手,她出了自己该出的那份力量,其他的,便随缘吧。 没人规定,先知之人,就必须站在大道统那一方。 言毕,便翩然而去了,徒留一红着眼眶满目惊疑的少年。 少年意气风发的小脸此刻却如昨日黄花般,凋零憔悴,嘴上不自主地喃喃道:“不可能的,怎么可能......” 娘是带兵护国将近十载之人,绝对不可能当那窃国之徒的...... 就算这么想着,此刻的张钰忽然全身都没有一丝儿力气了,只能慢慢蹲在地上,默默地环臂抱着自己,以此来稳住身影。 整个会场杂乱得瞧不见一丝完好的地方,惊慌的人们飞似的离开了这场地,唯独蹲在地上的少年,依旧保持着这一动作,迟迟未动。 九十九、风起 红玫瑰惊艳了岁月、白玫瑰温柔了时光。 着装统一、动作齐整的一方不过三十人,却装备齐全,前排拿着刀枪,后排架着弓箭,寂静肃穆,气势如虹。 在士兵对面的那方,足有将近五十人,男女老少无一不有,布衣寡淡,身无旁物,手无寸铁,眉宇间可见焦虑不安,交头接耳,一盘散沙。 诺一带着府里护卫在一旁稳稳站着,雷打不动,并不受这方热闹。 看见对面严阵以待,随时有进攻之势的士兵们,人群里爆发了一阵又一阵剧烈的叫阵声,随着那木制的低配版扬声器响彻了整个军营。 “儿呀,你这是作甚呢?快出来啊!” “妻主,回家吧,公公婆婆在家等着咱们呢......” “她爹,孩子想吃你做的面条!” “阿晓,出来吧!” “当家的,别不要俺!”...... 数不清的哭喊声挥之不散,本来以为自己需要久久酝酿方能入戏的家属们完全呈现声嘶力竭的状态,一个激动便只能互相搀扶才能强撑着站直身子。 对面的三十人毫无感觉,依旧面若冰霜,仿佛在看一出大戏般。 军营内,不同的帐营内,清楚听见自家亲人呐喊声的士兵,个个都神色哀伤,疲惫的眼睛里似乎荡出了泪意。 “那是我夫郎,我们才成婚半年!” “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好好照顾孩子。”...... 相比于军营外的呼喊声,他们的回答简直小声地可怜,嘴皮子微张,却不敢情绪过分外露。 他们不是不后悔,不是不想家,只是,若是现在在此退缩,恐怕走不出军营呢! 叫阵声一浪接一浪,句句发自肺腑,可怜又可悲。 某一处帐篷,陶将军与陶碧母女二人,早已迷晕了看守自己的士兵,换上她们的衣服便赶忙往打听到的帐篷赶去了。 昨晚,陶碧那小丫头在遗扇走后,便利用她留下的丹药,偷摸着溶进了军营的蓄水处,由于每天一大早便会有伙头兵烧水做饭,就算是他们这些被强制关押的人也会被喂上茶水或粥水,因而,被下药的士兵们体力将会慢慢恢复,直至战斗力全部恢复。 今天天还蒙着,二人便溜进看管他们的营帐,将他们绑着的绳子都给解开了,幸亏打量的士兵都是被集中关押在一处的,再加上遗扇的解药,那些被救的士兵之后还能帮着她们俩放开剩下的人,否则,那么多的人,她们独自捣腾一天都不能完成任务。 “娘,要是结束后,你会怎么对张姨呢?”陶碧小心翼翼地紧跟自家淡定娘亲的身后,听着四周传来的感人嘶吼,不禁内心一颤。 张姨自调任到她娘手下,便一直都对他很好,娘脾气暴,她就会但当她们俩调解的使者,令他感受到别样的关爱,待他就像另一个孩子一样,现在就算被抓,也没有亏待过她们。 所以,自从昭阳侯插手此事后,他难免会替她将来担忧,还有,张钰那人虽然古板了些,但是也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哥哥,今后,似乎有些难走了。 陶将军大踏步往前走着,军帽戴的十分端正,高大的身躯顿也没顿,“她的事,轮不到我管!别瑟瑟缩缩的,别人一瞧,就知道你是一个假兵!” 陶碧瘪瘪嘴,挺直了腰肢,“过分啦,老娘们!你......” 视线往左前方一扫,顿时心滞了滞,连忙伸手扯住了自家娘的衣衫。 “娘,别走了,你看,是不是张姨发现咱们了?会不会”那有一瞬间闪过意外的黝黑眸子,刚才直直地对上的她的眼睛,仿佛洞悉了她所有想法般。 前面的陶将军终于停下了脚步,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果不其然,发现熟悉的人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们看。 陶碧见她们俩如静止般对视着,便知被认出了,一时有些担心计划会被打乱,遂犹豫着拉了拉她娘的衣袖,“娘,你说,张姨会不会马上派人过来过来逮我们呢?要不,我们赶紧溜?” 计划还没完全实现,她们人单势薄拼不过啊! 谁知道她娘想也不想地吐出了两个字:“不会!” 不会? 看着张参领朝她们缓缓走过来的身影,陶碧都心慌的简直要哭了好么? 她娘难道是说张姨会亲自动手吗? 不过,不对啊,张姨一人貌似打不过她娘啊? 就在她胡乱想了一通后,张参领已经稳稳地站在她们面前了,停了须臾,错身而过了。 “帮我好好照顾阿钰和他爹!” 陶将军盯着她的背影,冷冷地问了一句:“还要继续下去吗?”明明可以在这里停止的...... “来不及了!”张参领停下脚步,仰头望天,背影在日光下拉得老长,“姨她命人带走了大皇女!” 只要一旦她们被擒,大皇女随之也会送命。 她们两人这般悄无声息出来了,就说明边陲一直在观看的人终于插手了,有了那非凡的人干涉,一切早就有了分晓了吧。 呵,她也该明白这一天总会到来的,只是苦了她的家人和属下呐...... “什么?”母女二人惊讶出声,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们接下来还打算救出两位皇女来着,没想到却得到了这么大的一个消息。 但张参领并没有为她们解惑,而是拖着沉重的步子萧瑟地往前走,就像她这样一条道走到黑一样。 “娘,所以...张姨她是被人作死了吗?”陶碧为她感到心塞。 “......”陶将军懒得理她,当务之急,是尽快将剩下那个给救出来,免得再添麻烦。 再说军营外头,守在门口面无表情立着的人被人群的喧哗给惹恼了。 一行人中的小头头终于忍不下去,直接朝他们咆哮道: “住嘴!吵什么吵!简直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你们的女儿、妻主所做的才是正确的选择, 动乱是难免的,要怪就怪你们的将军、官员太弱了, 哦,还有,特别是那个无能的昭阳侯,没事跑去当道士的,怪异又无能, 都闻名全皇朝了,难怪,在她的管辖下,你们这些人才如此愚蠢无知! 要是这里的人都换上一换,这破败的边陲才有新的改变,我们的主子是在帮你们!” 他都快疯了! 这帮子刁民真是愚不可及!叽里呱啦地闹个不停! 怪异又无能的昭阳侯,刚刚打马来到现场,就听到有人给自己戴了这么大的一顶帽子。 遗扇勾起罪恶的嘴角:本侯爷又被无情甩锅了? 我屁颠颠地跑过来,你就给我听这个? 好,真是极好的! 一百、城内城外 太美的承诺因为太年轻。 遗扇手上微微用力,猛一打开,俩相对着的,呆愣着不知魂游何处的少女便无情地被栽在了地上,若是地上有坑,她们便是那毫不吝惜被扔的趟泥巴白萝卜,真是尽显冷酷无情。 “啊呀!” 大皇女和陶碧那屁股着地的痛感马上便从口中传了出来,看得遗扇身后的姜思遥看得五官都在用力为她们疼了般。 娘呀!这么一扔,绝对得屁股开花儿吧! 姜思遥既同情又觉得理所应当地看着不雅地揉着臀部哀嚎的俩人。 叫你们这么大还学人家小孩子打架?真是罪有应得啰! 见他在一旁虽无幸灾乐祸,但仅是袖手旁观地站着,陶碧那个心呐,顿时变得凉涔涔的。 苦哈着脸停止手上那无效的动作,陶碧和大皇女对视一眼后,忽觉这一秒前的自己都是傻透了! 在这远近驰名的昭阳侯面前对殴,这是呆了还是傻了呢? 颤巍巍地朝着姜思遥伸出一只手,咬着嘴唇道:“小遥啊,别看了,看过来扶扶姐姐们呗,再继续坐下去,可能就得报废了!” 对边的大皇女十分感激地瞅了她一眼,好盆友!竟然还没忘带上自己。 于是,在遗扇看戏般的热切目光中,姜思遥只好上前几步扶起两位姐们了。 亏得他打小有习武这一习惯,否则,这么一扶她们,三人肯定得倒作一团,到时候只是为无良的侯爷舅母徒增笑料罢了。 歪歪斜斜地将人扶好放椅子上,俩人一沾椅子立马不顾形象地蹦了起来,撅着屁股趴在桌子上,还张着嘴巴互相交流一番那一摔的真实感受,样子有多滑稽就多滑稽! 大皇女:“其实也还好,还没我小时候被母皇指使人打板子疼!” 想想就可疼了,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无法下床。 内监的宫人甚是会办事,那一身武力许是都用在了研究如何打得生疼却伤痕全无的法子上,叫她吃了许许多多的暗亏,还无法打小报告。 陶碧惊讶瞪眼:“这么有缘?我也是从小被打到大的,难姐难妹呀!”紧接着,她那光辉的历史,顿时便如数家珍,滔滔不绝了。 遗扇几人:好想拿东西塞住她的嘴啊! 姜思遥看着前一秒干架,下一秒分享人生经验的两人,顿时就觉得世界玄幻了。 “侯爷舅母,这......”也太神速了吧?微张的唇瓣欲言而止。 上一刻还炮火连天,下一刻就河清海晏,真真是醉人呐! 遗扇原地活动活动了手脚,拉着他走到栏杆不远处,安抚他说:“别担心,皮厚着呢!随便他们折腾,就当耐摔度训练呗!” “......” 俩人就着那奇葩的姿势嘀嘀咕咕好半晌,就俨然一对好基友了。 趴着的陶碧对着姜思遥招招手,“小遥,要不这次你就跟着我们上京吧,反正你哥此次也是上京的,到时候我们俩和乐寻都给你当向导!” 姜思遥眼睛一亮,“那我问问寻哥哥,再回去跟娘商量一下!” 京城啊京城,听说那里可以男子为官的。 “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乐寻也太任性了吧,明明说要去找老板拿特色点心的,却到现在还未见人影,真是乱来!”陶碧摇着头有气无力道,“要是他有个什么不测,我娘肯定得活剐了我。” 大皇女不由补刀:“别担心,昭阳侯铁定会赶在你娘的前边儿!” 陶碧:扎心了,老铁! 乐君弥去了也有些时间,遗扇也不是怎么待得住的人,即使有美酒相伴,有“童言稚语”可听,但也挡不住她那颗想外出溜达的心。 “小家伙们,本道君出去逛逛,有一道的吗?” 之前在楼下就不小心听到了今日各个小倌馆会有美男出行活动,也不知道能不能凑凑热闹? 遗扇嘴角微勾,一手摇曳着潋滟的桃花扇,另一手懒懒地用拂尘打着圈圈。 那一副纨绔子弟样,瞧得几个年轻人满眼无语。 “昭阳侯,你是不是和乐寻串通好的?一个前脚走了,另一个摔了本殿就走,是不是看着本皇女不爽,打算合计着一同暗算本殿呢!”大皇女也不跟陶碧斗嘴了,忙拨开挡住她的陶碧,直接走到遗扇面前双手一叉腰。 小家伙,小家伙,你全家都是小家伙呢!本殿都已到立业之龄,还这么小瞧我! 大皇女就是看不惯她这副模样,明明看着和他们 乐寻先前就挂着一脸神神秘秘的笑容,就差蹦跶着下了楼去,现在昭阳侯也要溜了,难保不是乐寻找机会报复她,说他长得还没姜思遥好看。 送给她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少女,脑补是病,得治!本道君是想下去瞧游街美男呢!”至于她那种傻啦吧唧的丫头,早就不在她关注列表里了好么? “渣女!好一个贪新忘旧的无心渣女,自家正君出去这么久还不懂去找,真是太让人不耻了!”大皇女义愤填膺,飞快地开始了他的表演。 几人最后还是带着好奇下了楼,刚刚下来,便瞅见了酒楼前闹哄哄的围作一圈人群。 这是什么时候聚成的? “是游街开始了吗?”陶碧不禁有些期待,咱边陲的男子风姿各异,那些京城来的,绝对会偷偷摸摸地凑一番热闹。 “没呢,诺一,赶紧开道。” “都让开,我家舅母要出去啰!”姜思遥那傻小子真是一上来便吼了个劲儿。 这时,惊喜的熟悉声音从人群中迸裂了出来。 “瞧,这就是扶月的后台!”于此同时,乐寻一溜烟儿地朝着他们所在地奔了过来,又一溜烟儿拽着遗扇冲进人群里。 遗扇定睛一看,这人群里男男女女皆有,明艳过人的扶月正是话题中心,此时正被拦去了去路。 人与人的缘分来的很是玄妙,有些人总是擦肩而过、错身而过各走一方,有些人每逢出门兜兜转转必相遇。 就像她和扶月。 “看到了吗?你不能带扶月走,她后面有人了!”乐寻适时将遗扇推了出去,瞬间来了底气。 “啧啧,小美人作何动气,有道是君子如玉,女如仆,陈女郎不过是追求扶月公子而已!”穿着文人服饰,身材消瘦的女子唏嘘地对着众人道。 “呵呵,”乐寻眼神示意遗扇看向拦着扶月的人,“那位都有家室了,而人家夫郎此时也寻来了,你们还不知悔改?” 一百零一、继承人 帝皇之爱,恍若来不及许愿的流星。 越来越多的人往这方小天地集聚,直至将酒楼前头那宽敞的空地围了一个水泄不通,留不出只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此日本是京城代表团到来之日,同时也是花楼秦馆全部人员为明日到来的三教九流交流会所办的预热宣传活动。 每逢此日,俊俏的郎君们便会装扮一新,穿上新式春装,换上京中流行的发型,点着朱唇,熏上春日清新的花香,袅袅娜娜,笑靥如花漫步于大街上,好让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尽睹边陲二郎们的风采。 代表团过去了,小官郎君们散去了,但此刻的街上有了扶月这位映月楼的星魁,女郎们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来,即使只是为了美男也驻足此处,只为一睹其艳绝金玉皇朝的风姿。 当然,外加凑凑热闹也是妙极了的! 那追求扶月的书生模样女子,正与其糟糠之夫一同愁眉苦脸地拉拉扯扯着,旁边还站着一个想劝架却不得其法的瘦削女子,想说话又被打断,憋了一脸的闷气,三人倾情上演着一幕伦理大剧。 而风华艳逸的年轻男子,从头到尾只是皱着那精致的眉宇淡淡看着,就算多次被人提及,也仅是那双如星辰般耀眼的黑眸泛着一丝处于风尖口的无奈,但那微勾的染上一丝春光和暖的眼角,仍是那般妩媚诱人,眼帘轻抬,斜斜一瞥,就无端地惑人沉沦。 人群中有这一美人,其他人顿时便成了背景板。 酒楼二楼一角。 一淡漠灰袍与一清浅绿裳的两名各有千秋,容貌绝色的男子正将一切尽收眼底,云淡风轻的脸上瞧不出一丝思绪。 恰恰应了那句“你在桥上看风景,我在桥下看你”,你在演着热闹,他在瞧着热闹,而我却默默围观着你们的热闹。 “想不到这边陲竟有如此容貌出众的男子,真是叫人惊讶。”木九歌轻声一叹。 看着楼下集万千光辉于一体的少年,食指无意识地敲打着窗沿,如若不是他的面容看不出一点儿惊讶,那听者肯定会被他那清凌的嗓声所感染,信了他的赞叹。 “美人如春花,偶尔便会冒出头。”乐君弥此时正靠着褐红色的木窗框面无表情的说道。 在他看来,容貌韶华,皆是一转而空的东西,没什么好感到讶异的。 木九歌收回视线,偏过头来看他,眼里沉淀着一丝暗光,“若是我没看错,楼下的,便是你的侄子和妻主吧,能让你侄子为之解围,还推出昭阳侯的,想必那两位年轻人感情不错吧?” 小倌馆的星魁,和忠烈国公家的公子,竟也能凑在一起?实是奇闻。 “不错。”乐君弥也转过头来,鸦羽般的长睫眨了眨,仍是神情淡淡的,一半长发随之倾泻而下,微微遮住了日光下照得格外温润莹白的脸颊。 木九歌收回放在窗沿的手,在宽大的袖袍下轻捻着,似是在思索。 过了片刻,再次双手倚在窗边,目光投射到扶月身上,而后阖上眼眸,嗤声道,“贱籍和贵族?倒是有趣。” 乐君弥也跟着他转回窗边,他身子半倾出外,意外的有些绷紧,乐君弥看不清他此时的脸色,却十分了解他此时除了轻讽外,其他的美好情绪仍然缺乏,但也没说上些什么。 “呵呵,我们便继续瞧瞧吧,看这普天之下的女子,是不是都如此薄情寡义?这故事太千篇一律便太过于无趣了。”低沉的音色十分醉人,只是话语间带着的淡淡笑意却让人心底一寒。 隔壁的僧袍男子只扫了他一眼,并未接话,亦知晓,无须人接话。 楼下的闹剧已然进展到戏肉,遗扇几人也进入了热闹的漩涡。 实在被这两个无耻的女人气得不轻,乐寻咬牙道:“你们适可而止吧,都说了扶月背后是有人的,还作何纠缠呢!” 真真没见过如此品德败坏的女子,家中的夫郎都不远千里追来了,竟如此冷漠待他,现在还打上了扶月的主意?莫不是当他们都不存在! 被他指着怒骂的陈女郎微微歪过头,脸上露出一个看起来异常苦涩以及惨淡的笑容,那身抑郁之气无声蔓延,“小公子,爱过才知情滋味,扶月公子是否有人,或是这位女郎是否心悦扶月公子,我自然看得出来的。” 她不禁觑了懒洋洋的遗扇一眼,此女子通身气度甚是不凡,刚到来时她自是十分忌惮的,更加在意扶月曾经一闪而过的羞赫,此人各方面都略胜自己一筹,让二人接触下去,难免会擦出火花。 但要是如这位公子所说的,眼前这俩人是一对的,这她可全然不信的。 张扬的女子浓墨般的桃花眸里映不出扶月的一丝身影,可见是还未动心思的。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立马便将目光放到了像郊游逛街般从容的遗扇圣上。 果然!那副容色没得挑,可惜就是整个人邪乎冷淡的很。 这女人极擅长煽动群众,转他人的怀疑为同情,见此,乐寻也立即闭嘴了。 陶碧上前将乐寻护到身后,瞪了女人一眼:“就算他们不是一对儿,也轮不到你吧?像你这般喜新厌旧还闹得人尽皆知的,脑袋秀逗了吧!” 女人瞅了她和乐寻一眼,心下了然,原来是替心上人出头呢。 “这位小姐,请问您是站在什么立场,为谁说此话的呢?书上有云,君子窈窕,淑女好逑,即便我之前曾经有过一段情,也总有再度选择的权利吧?就算是咱们平头百姓,也不例外吧?”那可怜兮兮的表情再度引起了观众的同情。 还没等陶碧接话,她的朋友就道:“陈妹子说的极是,这位小姐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吧,别自己那感情尚未理清,便不明就里得横插一脚了!” 陶碧一窒,怼不回去,自然是败北了。 “小姐,你也是一番好心,陈某自是不会怪你和小公子的,但要陈某如此便放弃心爱之人,那是不可能的!扶月就像陈某的心头痣,剜不下来的!” 众人为之激荡,拍手称快,真是好一个真性情的女子啊! 敢作敢当,果断利落,无不使人佩服! 乐寻和陶碧俩年轻人,霎时便接收到了无数谴责的目光,以及扶月那愧疚的眼光。 “望陈小姐自重,扶月自是一介小倌,当不得您如此深情,也无须您如此深情。”如泉水叮咚的清澈音色随风而来。 一百零二、他的野望 磊磊泥沙能积为万仞高山。 陶将军僵着脖子,压低嗓音对着遗扇颔首:“谢过侯爷!” 陶将军素来家风清正,虽是武将之后,但礼数严谨,虽然在熟人面前如此出糗,还被人当玩意儿般盯了半天,但一得自由,第一时间便向人家道谢了。 遗扇懒洋洋地摆了摆手,示意她别客气。 “侯爷,您终于来救我们啦!等得我们很辛苦啊!” 倒是陶碧,忍不住委屈巴巴地控制音量朝遗扇哭诉道。 嘴巴得了空,但身子还没有,陶碧仰着小脸看她:“侯爷舅母呀,您赶紧帮我们松绑呗,绑了这么几天,我们是全身麻痹,血液不畅啊。” “阿碧!别再嚷嚷了,侯爷只身闯进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再带上咱们,最终谁也走不了。” 女儿随时犯浑,她也是心累。 陶将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自嘲一笑,至今她都还不敢相信,心腹好友般的张参领竟然会背叛自己,也暗恨自己学艺不精,如此轻易便栽在这小陷阱里。 不过她好歹还有自知之明的,不会强求别人现在就救他们,免得拖别人。 谁知陶碧那丫头瞬间就咧嘴笑了起来:“老娘们,小娘知道,我们不逃而已,但也不碍咱们活动自如吧。”这几天被人坑坏了,是时候坑坑别人啦! 她自己什么德性自己知道,武艺还有待提高,就懒得去给昭阳侯 陶将军被她一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看见这对母女仍旧这般有趣生动,遗扇也是倍感欣慰,走到两人身后伸手就是一捏,捆着她们手的绳子顿时逶迤落地。 陶碧开心得狠狠地抱了遗扇一下,要不是脚上的绳子还没解开,她都要整个人蹦她身上呢。 遗扇看着她们俩,见她们没有解开脚上束缚的一丝,便弯腰帮她们弄开了: “将军不必担忧,这绳子解开了,本侯临走之际自会帮你们弄回去的, 眼下前来,确实不便将你们带回去, 自交流会后,两位皇女也被抓来了, 不知道,将军对这幕后之人有什么了解吗?” 她可以肯定,这主使之人肯定不会出自他们边陲,对于京里的,她也了解不多,也懒得去了解。 即便陶将军二人此刻已经免了钳制,但也不敢在这烛火摇曳的晚上傻啦吧唧地在帐子里站起来随便走,生怕巡夜的人一不小心便会闯进来。 见她们如此小心谨慎,遗扇也是无奈,只好直接挨着二人坐地上去了。 陶碧母女:震惊!!!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昭阳侯吗?! 遗扇:没办法,配合你们演出的我也是很累的!坐坐怎么着? 结合被绑后的经历,陶将军仔细地想了想,终于叹了口气开口道:“不知侯爷是否听说过两朝太傅张凌,此次主谋,该是她没错了,她是张参领的堂姨,前些日子随着京城代表团发配到此的,只是这二人为何要在边陲作乱,我一时还没摸着头绪。” “将军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敢说?”遗扇一动不动地盯着陶将军的眼睛,眼里分明没一丝波澜,却静的让人心惊。 她心底一个激灵,整个身子僵了僵,“侯爷说笑了,末将真的是不清楚。” 这昭阳侯,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此敏锐呢?或者神通广大? 一旁的陶碧也正着小脸,眼波在这二人身上打转,这是为何一时间就变得如此剑拔弩张呢? “将军别紧张,本侯随口说说而已!不中听的便忘了吧!”遗扇笑眯眯道,似乎真的胡乱一提,完全不在乎她的答案。 陶将军:“......” 瞧着时间也不早了,遗扇准备束战速决,连忙像倒水般将近日发生的事情和接下来的打算通通说了出来,幸亏陶将军思维也能跟得上,否则,说了也就等于没说。 听了她的话,本来一直心情愉悦的陶碧顿时变得阴郁不已了。 想不到才短短几日,自己还没见证边陲最热闹最让人自豪的日子,这方土地便被人施以混乱了。 还是在她即将离开这个这里的档口上。 “侯爷请放心,明日我与阿碧定会尽自己的一臂之力,只是,这善后的工作,太守那边不提前沟通不太好吧?” 虽然知道昭阳侯承诺放过投降的人是最明智的选择,但还是得跟代表皇权的官府接洽,否则最后就算是边陲皇族也不好交代啊。 藐视皇权,恐藏反意什么的,真是太糟心了! 遗扇一本正经地看着她: “顾不了那么多了,该被抓的人不抓,却偏偏抓了你这个实活儿的, 京里那群人自变故后都不敢吭声呢,说好的公职交接也没交, 要是在这个时候被他们逮到一个发泄的借口,恐怕更加麻烦, 还不如一开始就先斩后奏好了呢!” 陶将军瞥了一脸竖耳倾听的女儿一眼,颇为沉重地点了点头,也是,其中涉及的更加范围广。 “侯爷,娘,你们说他们干嘛抓了两位皇女又没动作呢,要是谋反,也太心大了吧?”陶碧拧着好看的眉头,实在不解,总觉得还有别的要来了似的。 遗扇和陶将军心知肚明地相视一笑,陶将军低头拨弄着大腿上那方巾布,笑得更加意味深长了。 “这事儿你甭管!”两人一同道,彼此都有了一种难言的惊讶。 陶碧不满地努了努嘴,敢情现在还当她是小孩儿呢,还说什么择业之龄要立起来。 遗扇瞧着她,“别瞎想!不让你管是因为现在的你还没有那个能力去管,知道多了反而不美了。” 没能力啊,不会是跟顶上的“天”有关吧? 小丫头狐疑地撩起眼皮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遗扇,终于才释然般点了点头。 “好了,我真的得走了,这些丹药你们先拿着,都是补充体能的,没事多嗑嗑,以后回京啦多帮忙卖力宣传,便当填了这比账吧。”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了两瓶丹药,大概20粒左右。 陶将军全程麻木脸接着,实则在考虑着如何在减少伤害的前提下,将那混丫头的那瓶也给夺过来。 房间内的乐君弥念完早课,正打算翻阅新翻译成汉字的梵文佛经,甫一抬头便见她目光炯炯地摆弄着炼丹炉,乖乖不动的,活像一个被花花世界迷住的小孩。 一百零三、她的等待 非老不休非疾不息非死不舍 “侯爷?” 遗扇猛一抬头,挑眉道:“正君呐,何事?” 本来正在期待着新品出炉的遗道君,差点就没被他吓得一手掀翻了炼丹炉。 乐君弥甚是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皮,声音清凌凌的,“侯爷,是这样的,君弥打算今天回菩提寺探望住持师傅。” 菩提寺的师傅们,早在两日前便提出返回无妄山山了,这儿毕竟是俗世地方,收留的人也杂,出家师父们还不是十分习惯。 都说“金窝银窝都不及自己的狗窝”,就算出家人也是如此作想的。 “哦,”遗扇摆手,“那便去呗,反正今儿这热闹在北城,离你们那尚有距离,安全得很呢。” 乐君弥微微弯了弯那如天鹅般优雅白皙的脖颈,朝她点头。 “正君还有事儿?”见他站在一旁不动,遗扇不解。 他的眼里有些沉淀的墨色,轻咳一声,“侯爷,君弥打算带上寻儿一同上山。” 遗扇转了转脖子,语气很随意,“可以啊,你是他舅,跟他说一声就行,我这没问题。”这俩舅甥做什么决定哪用经过她同意啊,这乐正君怎么今儿如此奇怪,真心搞不懂。 乐君弥眼中微暗,自是明白她的内里含义,目光往下移,盯着她的裙角出神,“好!君弥想单独带着寻儿到寺里问卦,恐怕不方便别人跟着。” 菩提寺的住持大师是金玉皇朝出了名的灵算人物,听说只要诚心帮人解一卦,便可为其消一次灾,无数人从各地疯涌而至,只为在住持出关之日好争取一二。 但有一个特点,便是唯诚心、唯有缘者得机缘,数不清的人提前沐浴更衣,涤荡一身红尘,独自怀着敬意踏上无妄山,虽然无须三步九叩,但也得一步一个脚印,不容他人帮扶。 “哦!不带便不带。” 但遗扇知道,乐君弥的意思绝对不是不带下人这么简单,恐怕有些事他不想别人知晓吧,但这与她无关,也不感兴趣。 自他那日被掳后,她便派人暗中护着他,他也是清楚的,如今,不让暗卫跟着就跟着呗,只要他自己别作死,在这边陲还没能弄死他的人。 乐君弥闻言,眸色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不徐不缓地转身离去。 遗扇瞄了他的背影一眼,复又凝眸盯着炼丹炉,太傅大人啊,该忘的,还是忘了吧...... 午时将近,遗扇便打算带着小萌娃狗子骑马往军营奔去。 今儿无霜早早就带人到北城接人,并前往军营了,乐君弥带着乐寻也出发前往菩提寺了,留下诺一、姜思遥以及那位唯一留在府里打算“普度众生”的和尚小师傅,带着人在府里看护一群被送来的小萌娃。 那个热闹劲儿,她还没踏进那群孩子的正厅,便听到那叽叽喳喳的稚气声,以及那乒铃乓啷的嘈杂声,听得她直接就在外头顿住了脚步,连忙喊人将狗子抱出来。 遗扇抱着小萌娃刚出院门,便见那头俏生生地地立着一个蓝衣公子,正朝她清丽一笑,旁边的老桃树随风一摇,花瓣袅袅娜娜洒落飞舞,停在他倾泻而下的乌发上。 遗扇看着那妩媚天成,一笑便令人心滞的扶月,暗自摇头,这娃要是到了京城,怕是脸皮都不剩了,还是长得不要太打眼好,像乐君弥那样无攻击性的美刚好,否则,天天都有麻烦找上门。 只见扶月慢慢朝她走了过来,盈盈一拜,抬起倾城的眸子瞧着狗子温和一笑,“扶月见过侯爷,听闻侯爷有要事要办,如今带着宝宝......扶月能自请跟随在后,照顾宝宝么?” 他垂下头轻轻咬唇,半敛着的眸晃过一缕光芒,似是忐忑,似是紧张。 遗扇一听,直觉这孩子太过乖了,竟然能主动帮她看孩子,真真是好孩子。 若是此时满心期待的扶月听到她此时的赞叹,铁定能呕血三升。 小狗子听到这个好看的过分的哥哥要抱自己,直接害羞的将小脑袋埋在遗扇脖子上不敢出声,只偷偷捂着眼睛往那嫣然笑着的扶月瞄上一眼。 “不用了,你乖乖和小遥儿他们在家玩耍就好,侯爷我还是能带好狗子的。”遗扇摆手拒绝,抱着狗子就往外走去。 瞧这孩子,长得怪美的,看得孩子都不好意思了,要是带着他出去当看孩儿保姆,惹上什么女人,若让乐寻知道了,肯定又得炮轰她了。 走出府门,接过侍卫递过来的缰绳,单手抱着孩子一跃而上,放眼望去,这平日闹闹哄哄的主街道,却静的人心慌慌的,遗扇一叹,还是吵些有人气啊。 正当她叮嘱好身前大眼灵汪汪的孩子要抓紧她,扬起缰绳打算拍马而去时,一道身影火速地从一个角落窜了出来,吓得她飞速拽好马。 府里守大门的侍卫急急往这边跑来,亮着刀剑打算上前拿下地上的不明物体。 遗扇对着他们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回去。 这才看着地上那一坨,翻着白眼咬牙道:“我说,想死也别忘我马下凑啊!” “侯爷,抱歉,是我呀!”扑在地上的人颤巍巍地抬起头,跪在马前,显然是熟悉的脸孔熟悉的话。 少年干净的小脸蹦的紧紧的,一身蓝衣染上灰尘,不同于扶月那蔚蓝诱人的衣袍,天蓝明净,好比头上那明亮的天空。 一别几日,这张钰能夺过官府的搜捕,也是有些本事。 遗扇无语了,捏了捏怀中娃娃的肉屁墩儿,皱了皱眉,“少年,你不好好躲,突然冒出来吓本侯爷就是你不对啦!” 没看到她还带着个孩子么?受惊了可不是小事!道君侯爷十分不走心地吐糟少年。 “侯爷恕罪,是张钰一时情急冒犯了侯爷,只...听说侯爷带人前往军营劝降,恳请侯爷带上张钰,张钰愿意全力协助侯爷!”他的腰板挺得直直的,内心打着鼓,但在遗扇凌厉的目光下无一丝退缩。 遗扇眉梢一松,沉声道:“那里有你的亲娘,主犯是你的姨婆,而我组织的,却是被你娘和姨婆一起坑的人的家属,你确定要一起么?” 到时候,群情汹涌,怕是所有的戾气怨气,全都会朝他奔来。 “有因有果,有舍有得,张钰明白的!”少年目光清正,在那耀眼的阳光下格外明朗。 一百零四、孤注一掷 不管多波折,多磨难,我心依然。 从宫殿楼宇规模或是人员数量来说,在这金玉皇朝也是可以排上前列的,香火极为鼎盛,和尚以及俗家僧人甚多,再加上早早便前来参加庆典的信徒,很快就挤满了寺里。 因此,佛家的教庆在乐君弥他们到达后的一盏茶,即辰时正便准时开始了,率先开始的,便是安香仪式,由寺庙住持领着寺里和尚,再到俗家弟子,在百姓们的围观下,肃整仪容宣告了庆典的开始。 正正一百五十名袈裟僧人,对着大殿中最为辉宏的金佛,一举一动俱是脱离尘世的向往尊崇,瞧得观礼之人不由升起一丝敬意。 上香之后,一只被黄布盖着的棺椁被四位武僧缓缓地放置在住持即将讲禅佛坛的正前方,待四位武僧回归原位后,住持便带着僧人们集体朝木棺拜了三拜,口中念着“阿弥陀佛”。 百姓们随之一默,而后从一处为起点,蔓延全寺庙,不管看不看到棺椁的,或是明不明白为何要弯腰下拜的,通通义无反顾地都诚心一拜。 一拜后,僧人各自回到听禅之位,这时底下的人群里,为何一拜的原因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速传开了。 众人只恨自己刚刚没弯腰弯的更加神速。 对于百姓们来说,菩提寺的僧侣,从不是荤段子里的那些污秽之人,因众生苦,便爱众生,救众生,这并不是他们说说而已。 就在庆典前三天,走至边陲一个县的一位即将赶回菩提寺的出游僧人,因保护一位瞒着家人独自离家出走,会见情人的富家男子不被情人伙同其他女混混侮辱。 便千方百计拖住了几人,让男子有了逃跑的缝隙,可惜因男子当时太害怕,回家后并无马上告知家人,以致于在他得救后,僧人便成了混混们的出气对象,最后伤重而亡。 “那个僧人哥哥太可伶了,呜呜呜,不行,我等一下要亲自给他上柱香!呜呜呜......” 人群中的姜思遥听罢,立马泪珠都掉了下来,吓得陶碧递完给他擦眼泪的手绢后,立马求救似的看着乐寻,还特意瞧瞧他会不会也伤心的掉豆子。 乐寻只是微微白着脸朝她一摆手,陶碧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在她转头继续哄着姜思遥时,他整个人都不禁一颤,他不是年纪尚小的思遥,更加清楚,一位男性僧人,即使他已经皈依佛门,但遇着了一班发狠的浑人时,他所遭受的,远远不止他们所听说的...... 他的心情变得格外沉重,直至住持端坐于石阶上的蒲团处,讲禅正式开始后,他才渐渐缓了过来。 “...佛曰:我执,是痛苦的根源。” 若不痛苦,可会执着? “地藏菩萨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那我为了他人入了地狱了,那又有谁会为我入地狱呢?就像那位僧人一样,死后,行凶之人才被绳之於法吗? 可是迟了,迟了啊!他早就已经消散于尘世间了...... “虽不即时暴应,善恶会当归之...” 乐寻逐渐放下了紧握着的拳头。 “固,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班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愿我佛保佑惠然早登极乐!善哉善哉。” 方丈主持缓缓站了起来对着棺椁以及众人遥遥一拜。 “愿我佛保佑惠然早登极乐!”所有僧人一同抬手一拜。 底下信众亦随之一拜。 自此,为时一个时辰的听禅结束,乐君弥一行在亲自为惠然和尚念完往生经,告别同门后便马不停蹄地往云若观赶去。 马车上,乐寻朝着时刻不忘转动佛珠的舅舅出声问道:“舅舅,您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僧人这一职业呢?”明明薪酬基本没有,要做的事儿也不少,环境也不甚美妙。 乐君弥睁开清润的黑眸,直视他淡淡道:“大概爱它的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喜无声,大爱无言吧。” 感情外露并不算好,七情六欲太多,难免伤身劳神。 车里几个小的懵懂点头,虽是不理解,但连嫌弃他们太注重礼节的陶碧,也在那场听禅后,对菩提寺肃然起敬。 * 较于人头汹涌的无妄山,现时的蓬莱山可以称得上是清冷异常。 山顶清风涌动,松柏直挺,出了太阳后,如今仍沐浴在云海中,就景色而言,云若观可谓是堪比仙府。 可惜,观里就只有昭阳侯遗扇这一位既是道君加观主,另有的便是观中平日负责内务和外售的小道童二十人,这么一瞧,单论气势就断了佛寺菩提寺一大截。 然而,遗道君十分享受这依然清静的时光。 可惜,清静的画面往往是被用来打破的。 遗扇安排诺一她们暗自在山下疏散交通以及充当急救助手后,便一人拎着几个庞大的包袱,依然身轻如燕地往山顶飞去了。 穿过云层,略过鸟语,当她慢条斯理降落外边的亭子时,抬头便瞧到了一个宽厚且肃然的背影。 那人缓缓转身,遗扇一看,顿时挑了挑眉。 “不知陶将军大驾光临,所谓何事?” 来人正是陶碧的母亲陶将军,亦是从来不接触道佛两教之人。 可如今竟早早守在了这儿,倒是稀客啊稀客! 陶将军环视四方一周,目光里是掩藏不住的赞叹。 “侯爷真真是造福一方百姓之大能,无论哪个位置上,都做的从容又出色!” 遗扇笑笑,一把将手里的几袋包袱扔亭子里的桌子上,“我可不觉得,你今儿专门来夸我的,素来,将军不是很不喜欢和本道君独处的吗?” “侯爷如此聪明,想必早就看透了陶某的小把戏吧?”不是不喜欢,而是不敢。 就算她不算,遗扇也全然明白,复又追问道:“那今天这是?” “想必侯爷也能猜到吧,陛下今年特意派两位皇女领着京中来的官员到边陲来,想必陶某很快就会调任回京城了,但是,依小女的性子现时并不适合在京生活,陶某能拜托侯爷,在陶某离开之后帮忙照拂一二吗?” 接替她的人也不知道为人如何,而自家女儿向来在这是霸道惯了的,不熟悉她的人,开始对她的印象铁定好不到哪里去,惹祸那就难免了。 一百零五、悲剧却勇敢 即便遗扇与乐君弥分开多日,亦不碍她猜出他最终的选择,除了叹息,便什么都没感觉了。 他仰头感受着漫天的清新气息,而后渐渐稳定被冲击的心神,继而用着那双墨眸细细欣赏着那无一不漂亮的景色,这是随意那么一瞥,目光却忽然在某一处凝焦了。 躺在花海中安然睡去的女子怎么看也是神闲气定的。 青年心中一紧,既震惊又心中欢喜。 虽然确定今天必定会相见,但却没想到竟有如此提前又独属二人的时光。 终于还是抵不住心头的期待,身姿优雅地拖着那袭新做的浅绿色绣柳条的广袖长袍,扶月精致的小脸上染上一抹绯红,缓缓地、轻轻地踏上那条通往女子所在之处的繁花小道。 一步又一步,近了,又近了,终于到了。此时,他格外清楚地听见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 每走一步,都像是漫步在云端上,踩踏在美丽的花瓣上,美好得如梦似幻。 他终于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稳稳停住步子,似是发现自己为她身上带来了一丝阴影,便轻笑着挪开脚步。 不言也不语,不靠近也不后退,只静静的,如现世安好地将温和的目光全部倾注在毫无所觉的女子脸上。 过了不知多久,他慢慢瞧见了女子那姿态优雅妩媚、薄如蝉翼的眼睫轻轻一颤,如羽毛般扫过他的心田,那双让人迷醉、微波粼粼的深邃桃花眼,终于再次照亮了一方世界。 天空开始呈现出它那诱人的天水蓝,缕缕光芒穿过如纱般轻盈的白雾,懒洋洋又异常坚定地照射在土地上。 唔,天气应该很好! 遗扇伸手揉揉有些迷糊的眼睛,拂去残留的睡意,再顺带在内心赞美了给力的天气,方发现自己伸手可及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还是算得上熟人的人。 眼睛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微敛着的眼皮往上一抬,最后,视线定格在少年那张美得惊人的脸上。 “哟!” 遗扇淡定地朝扶月打了声招呼,没半死动弹的迹象。 “侯爷安好。”扶月倒礼数周全地对着她盈盈一拜。 沉默片刻,许是发现两人就这么上下对视的姿态太诡异了,遗扇便立马坐了起来,半侧着腰摆手道:“无须多礼,在这蓬莱山,本道君只是云若观的观主。” 闻言,扶月犹豫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垂眸道:“是!” “你也是来这找地方睡觉的?” 扶月沉默:“......”是什么给您的错觉? 好吧,那就不是了,并非爱周公的同道中人了。 遗道君暗自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太拼了,没得劳逸结合。 抬手舒展一下身体,看着这时辰也不早了,便走下花海,打算启程回观里了。 因着身后还跟这个说话的扶月,为了避免人家看到自己轻功卓绝而深陷自卑的乌云,道君侯爷便选择走路回去。 想想自己也是真有长辈范儿,对着小年轻还是很体贴的,身心健康都要兼顾,真是一绝世好阿姨啊! 扶月甚是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时间,即使两人不交谈,心里也觉得美的,第一次离救命恩人这么近呢。 两人走了一阵子,便在即将转入道观的小路上碰见了前来寻观主的黑豆。 看看懒洋洋的观主,再瞅瞅这位跟自己差不多大,却像个小媳妇似的听话地跟在观主身边的美貌男子。 黑豆不禁忧伤拧紧眉头,看向遗扇:“观主,您莫不是真被蚕豆说中了,沾花惹草去了?” 遗扇顿时横了他一眼,在瞥了一眼身后的扶月,咬牙道:“也不瞧瞧人家多小,那样我能下得了手?哦呸!是我难道会下手,不是,我能对着其他男子想入非非么!” 偶买噶!越解释越怪异来着...... 瞅见蚕豆那愈发拧紧的眉,某人识趣不再作声了。 大手一挥:“赶紧的,回吧!” 三人遂不再探究该话题,一言不发地赶着路。 几人推门而入,另外十九“豆”正有条不紊地各司其职,道观正中央的法坛、侧边的乐器、以及祭祀水果、肉类什么的都已经摆放整齐了。 除了没有客人之外,什么都有了。 忙完活儿的少年们一瞧见遗扇后边跟着的扶月,立马就围了过来,还将原来的主人公道君侯爷给挤出了包围圈。 “这年头当一个老板真是不容易啊不容易!”扫了渐渐开始撩骚的少年们,遗扇不自主感叹道。 忽然感觉裤脚被人扯了几下:“观主,别伤心,只要我们不告诉正君,他便不会抛弃你的!” 呆萌的少年此刻正半躺在遗扇旁边的空地上,那张娃娃脸格外清晰。 遗扇戳了戳他的嫩脸,“小红豆儿你这孩子胡乱脑补什么呢?” 这人正是之前提醒遗扇千万别随地睡觉的的红豆,其实,他自己才是最爱找地方随意就睡过去的那个。 “可是,观主,那他又是谁呢?” 瞧着那边小绿豆开启了话痨模式,这边的红豆也不逞多让。 遗扇拍了拍她的头,“他是观里的信众,扶月公子。” 小红豆狐疑地点了点头,“那为什么只有一位信众来呢?” “时间未到呗!”道君侯爷脸上一噎。 这么早让子民们来砸场子? 实际上,她的粉丝也海了去了好吧,要不是她强行限制人们只能在巳时后方能登山,百姓们早已蜂拥而至了。 与佛家教庆的以讲禅、问禅、解禅为主要流程的开放模式不同,云若观的庆典祭祀更叫简单粗暴。 直接用黄历上的两个字形容,就是——斋醮,亦称法事,分为“斋法”和“醮法”,斋法内持,醮法外显,都是十分直观的华丽形式。 法事以祭告神灵,祈求消灾赐福为主要目的,以赞颂词章和祭祀音乐为基本内容。 祈福之人身穿精美的道袍,手持法器,吟唱着古老而缥缈悠扬的曲调,配以烛灯和音乐在坛场里踏着罡步,并设坛摆供,焚香、化符、念咒、上章、诵经、赞颂,一切流程细碎又神圣。 对此,道君侯爷只想说,生活就是需要满满的仪式感! 台上挥洒汗水只为祈求边陲更美好的自己,端的起台下所有百姓们满满崇拜的目光。 眼前看到的,仿佛便是那个舞姿曼妙,轻盈飘逸的自己。 一百零六、冥冥 遗扇平静地迎着她的视线,静候她接下来的话。 在黑暗中有些不适应地眨了眨那濯濯的桃花眼,忍不住连连吸了吸鼻子。 昏暗潮湿的环境中,似乎有一阵淡淡的檀香味儿自身边飘来,带着一丝独属于雨天的清凉,即便她的视力毫不受阻,但无疑,这是此时最能引起她注意的存在。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视线那头,那向来以优雅示人的男子竟有些孩子气地嘟囔着嘴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她不禁有些好奇,以前从未看过这人熟睡后的样子,脑海里出现最多的是他叨叨不停念经的无趣样儿,如今,可会浮现有别于往常的有趣神情来? 这么想着,同时也付诸于行动,飞快地从兜里掏出小炼丹炉和火折子,就着炉子里的油芯那么一点,火光一冒,微弱摇曳的火苗顿时映红了这块小天地。 低着头侧着身子往隔壁的乐君弥靠了靠,不知何时挨着石台睡着的男子,浑身湿漉漉的,好看的眉宇拧紧,脸色苍白的很,却又泛着一丝诡异的暗红,身子时而无意识地一颤,估计是犯冷了。 不会是发热了吧? 抬手覆向那溢出细密冷汗的额头,与那冰冷的身躯不同的是,这儿热得有些怪异。 遗扇一时有些愕然,挠了挠头有些不知所措。 由于自小便与大哥遗扉在号称废弃星的卡罗星球长大,长年累月待在极寒极热不定时交错的环境中,吃的是其他主星球排来的废物质,喝的是翼鲨的洗澡水,精神力锻炼得甚是变态,因此她素来就是不怕冷的,就算如今换了身体,回到前世,好像情况也是一样的。 因而,若是将她扔在冰窖,不吃不喝地待个八、十来天儿,她出来也是活蹦乱跳的,半点也不显病态,也就忽略了淋雨后的乐君弥可能会不太好受。 但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刚,难受吱也不吱一声,不舒服也打算一个人扛着。 她那双如星辰浩瀚般的黑眸覆上一层斑驳,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乐君弥看了很久很久,唉声叹气片刻,方有了动作。 认命地将仿佛昏睡过去没有半点知觉的男子揽到肩上,一手放在他凉涔涔的僧袍上,直接就运起内力进行加热,不过半晌,就将他的衣裳给烘干了,看熟睡的男子原本拧着的眉头略微松了松,这才觉得有些顺眼。 本想直接将他放在一旁让他自己好好睡的,却又看到自己揽着他的后背处还未干,便顶着面无表情的脸再度发力,顺便把自己也烘了一把。 完事后,遗侯爷颇为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戳了戳某人滑嫩的脸颊,不免有些妒忌地掐了掐。 小样儿,还挺有弹性的! 眯着越加猥琐的眼,改掐为摸,玩得有些不亦乐乎。 嗯,瞧,脸上也沾上血色了,总算是有了点儿正常人的气息!某侯爷给自己找了个很好的借口。 正当她玩得忘乎所以的时候,突然感觉揽着某人腰侧的手指狠狠一痛! “嘶!” 指腹突然发疼,她不禁低呼出声,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就着那明明灭灭的火光,低头一看,娘呀,果然流血了! 再瞧瞧罪魁祸首,依然双目紧闭,神态安然。 十指痛归心呐! 她可不以为是鬼弄的她,甭管他醒没醒,僵着小脸贴着他耳边道:“乐君弥,你干嘛呢?搞谋杀好继承我侯府啊!” 虽然某人是铁打的灵魂铁打的皮,但手指是痛感最强的地方好么! 啧啧,这不知道什么东西整的,伤口见不着,但就是流血不止。 遗扇哭唧唧着一张脸,火速将无辜被刺了一下的手指直接往某人的僧袍上开始蹭了起来,脸上满是嫌弃,嘴巴委屈得都可以挂油瓶了! “......侯爷?”这时,犹豫不定的磁性喑哑男声在她耳边响起,似乎意识才回归不久。 她擦完便果断收回两只手,免得再遭暗算了,将手拿至面前,轻轻地呼了几口气,眼眶里的泪意才堪堪止住,仿佛吹过就不大痛了一般。 乐君弥努力地睁了睁眼眸,意识回笼,便看到了她如此模样,在昏黄的灯光里,显得十分的生动喜人。 “抱歉,刚刚以为是登徒女呢!”又摸又掐的,简直不忍直视! 他温顺地垂下恢复柔软触感的秀发,微微捻了捻手上的东西,便往袖里一滑,心下一笑。 “......”遗扇吸了口气,半晌才缓过气来,“我呵!登徒女会这么好心帮你烘干衣服!”不脱光你的衣服就好了! “唔,侯爷说的是,夫妻之间,大恩不言谢了。”乐君弥清雅一笑,含着笑又带上一丝迷蒙的眸子就这么静静地瞅着她,温润润的,仿佛在说“你懂的”。 不!她不懂! 虽说自己也不小心占了些便宜,但忙活了半晌竟然连一声谢也捞不着? 好吧,这很抠很乐君弥! 遗扇无语得简直想挠墙。 “你这么直愣愣看我做啥子呢?” 奇了怪了,某人自睁开眼后便一直盯着她被刺的手,不会是觉得她的手玷污了他的清白,想讨回公道吧? 在烛光映衬下依然雍容的男子再次笑了笑,笑容了藏着一丝不自在。 其实真的是遗扇想多了,乐君弥盯着她看,一时他刚醒来还有些呆呆的,眼神无意识盯着一处看,二是,他的感官异常灵敏,某人抱着他也有些时间,那腰间,自然染上了一丝陌生热度。 对于二人来说,平日连拉手也是甚少的,如今这么一接触,就算是之前跟她说过要当真正夫妻的乐君弥,也难免会羞赫。 但他自是不会这么对她说,反而十分自然地转移了话题,“瞧这天色,大概也到戌时了吧?也不知道小寻会不会担心我们?” 遗扇懒洋洋地伸了伸懒腰,百无聊赖地说:“可能吧,但外面还下得稀里哗啦的,走也走不得啊。” 听了她的话,乐君弥眉心微蹙,望着夜幕轻叹道:“那就麻烦了,小寻可能会出来寻我们呢。” 遗扇不以为意,“哪会呢!不说我来之前已经告诉他们我来找你了,就是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雨夜,要出行绝对是够狼狈不堪的。” 说着,竟是连石台也不想挨了,揉着有些酸的腰肢,直接往地上一趟,又左掏掏右找找的,做算找着了想找的东西。 一百零七、今宵繁华 他用十年,等候青春萌芽。 为了弥补她嘴上的过失,以及看在生病之后乐正君那虚弱可欺的份儿上,送了一堆滋补用的甜系丹药给他作为补偿。 乐君弥自是秉承来者不拒的原则,毫不犹豫也半点没有不好意思地将某人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那么多的丹药都给欣然接受了。 一千两一颗,给谁谁不要呢?更何况是素来最重利益的乐君弥? 那滋补丹却是甚妙,入口即化,咽下肚子里仍觉一股香甜的气息萦绕不散,清新宜人,齿颊留香。 乐君弥连续吃了五枚滋补丹,方堪堪停嘴。 不论昭阳侯这人如何,单凭这一手炼丹技能,就足以吊打所有道士了。 也正因为她所炼出的丹药效果奇特的好,也勾起了他的疑问,这人不过比他大了三岁,为何这职业技能如此过人呢?就算是天禀异赋,估计也没那么突出。 自然而然的,他也在此悠闲的时光里,就直接问了出口。 谁料到呈“大”字型毫无形象躺在地上的遗扇,嘴边叼着一颗丹药,笑着道:“哦,这很简单啊,其他人靠年纪积累经验,我嘛,比他们要更加创新些,我靠经验积累经验啊!” 闻言,乐君弥那俊脸一滞,有些不太明白她的意思,“这......” 她“扑哧”一声,也笑开了,眉眼弯弯的,就像挂在宁静夜空中那枚洁净的弯月,让人也为之心神一松。 狡黠深邃的眼眸瞟了他一眼,“不明白?以身试药知道吧?我所有的丹药,都是我一开始选择成为道士后,便每日摸索的,风雨无改。” 她炼的丹,从来都不是他人口中的炼丹方能炼出来的,每一种秘方,都是她亲身试药、用药才得出的。 她也曾是一无所知的小菜鸟,也曾经因为炼丹吃过大亏,亏得她这辈子也是野蛮生长惯了,这才没有年轻早逝。 所以呐,她这辈子年纪轻轻就能炼的如此药效奇佳的丹药,才能卖出一颗千两。 但,与此同时......遗扇一动不动地看着那顶梁处的黑暗,宛若可以看出一朵花儿来一般。 呐,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惊人的天赋,那背后,往往藏着的是一些不为人知的疯狂。 跳跃着的小火苗为她平静的侧脸打上半边阴影,那窥探不出一丝情绪的如桃花般美艳的小脸,在黑暗中似乎添了一份神秘内敛。 狭小破烂的小庙里,风格迥异的夫妻两正借着那一束火光各做各的正经事。 遗扇躺尸,乐君弥念经,二人在这小庙里皆是万般怪异。 “阿嚏!” 诚心念佛的男子,芝兰玉树般坐在佛前,却打了个大喷嚏,一手转着念珠,另一手还要往怀里翻手帕擦脸,真是接地气又极具喜感。 “正君呐,病了就要乖乖休息,你这么迫不及待地面见佛祖,恐怕会将风寒传给它诶!”她憋了一肚子笑,不吐槽他就觉不自在。 这么敬业她都想给他颁一个奖啦! 但那美男擦鼻子的模样实在是搞怪,有点反差萌。 忽然想起不知道谁说过的话,要是觉得身边人连抠脚都是美的,那绝对会是真爱无疑。 正君大人抠脚她是不曾想,但这擤鼻涕到还能接受,还是有点呆帅的! 乐君弥抹着脸的手微微一抖,抿唇看了她一眼道:“刚刚说您炼丹风雨无改,那也该有风寒的时候吧?您的道不在乎的,君弥的佛自然也不会在乎。” 艾玛,终于逮到某人小辫子了! 果然拜再多的佛,信的,还是只有自己呢。 遗扇乐了一会儿,不顾忌地说:“我的道就是享尽人世繁华,正君呢?这么正儿八经的,不好吧?” 乐君弥猛地偏头,朝她缓缓一笑,如星河浩瀚,“是么?那便听妻主的。” “嗯?”遗扇眉心一跳,躺在地上,一手撑头,笑眯眯地瞅着男子,有些期待。 城郊小道上。 正如乐君弥所猜测那般,乐寻正带着府卫,不理会边陲现今难明的局势,冒雨前来寻他们。 忐忐忑忑地度过一个胆战心惊的下午,又神游天外地用了一顿晚膳,乐寻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不顾姜思遥和扶月几人的劝阻,就算明知道遗扇的武艺十分不凡,救一个乐君弥不在话下,但只要不确定舅舅的安危,他便无法真正安心,一如多年前。 大雨淋漓,吹得狂奔的马车有些歪歪斜斜的,乐寻独自一人坐在马车里,听着那纷繁的雨声,在外赶马车的只有两名穿着蓑衣戴着箬帽的侍卫,正全神贯注地策马四下搜寻。 为了应付今日的烂摊子,无霜带了部分侍卫往军营赶去救人,陈副将也借走了一部分稳定局面,可惜在他出门前都没有消息传来,在府上等着的陶爹爹等人十分焦躁不安,甚至打算今夜不睡,继续等待。 因而,府里留下的侍卫不算多,为了守住昭阳侯府的众人,也是为了不过度张扬,打草惊蛇,且在这大雨天儿减少出门不便,乐寻便只带了武功顶好的两人出来。 三人沿着城郊走走停停,终于在风雨交织中发现了一处亮光。 乐寻那彷徨的心突然停回了原处,马车一停,顾不上打伞直接就披着披风一股脑往里赶去了,完全不在意那破败的环境。 “舅......呀!” 少年急急往里冲,却没想到看到了少儿不宜的一幕,笑意一时凝在了脸上,肉眼可见地染上了陀红。 只见佛像前方,一身橘色精致衣裙,五官若朝霞明艳的女子,眼尾勾起昳丽的弧度,正撑着手肘,好整以暇地倚在容貌一等一的僧袍男子身上,纤纤玉指捻住了灰袍一角,层层叠叠的衣袍顷刻便自男子如美玉的雪色肩膀滑落,在火光的描绘下,那抹剔透的白照得整个暗沉的小庙仿佛亮的发光般。 男子唇边扬起一抹淡不可见的笑,似无奈似宠溺地将手搭在女子的手臂上。 离两人仅两步之遥的乐寻惊呼脸:!!! 盯着两人片刻,又瞅了瞅笑得灿烂的弥勒佛,飞速地在心底大喊罪过! 遗扇抬头看了一眼意外出现的人,顿时便对上了一张瞪圆着眼的小脸,幽幽一叹,万分自如地从地上爬起来。 抖抖沾着灰尘的衣裳,故意问呆愣中的乐寻:“小寻啊,意不意外,惊不惊喜啊?” 跟在她后边也慢悠悠站起身的乐君弥,只觉额角发疼。 一百零八、我的舅母不可能如此绝情 当印上红色手印的和离书完全展现在乐寻面前时,小公子那双乌润的大眼睛正以万分惊悚的姿态暴露于人前。 竹林最上方,正端坐着一位衣着简洁大方白色道袍,面容明艳大气的女子。 女子正轻阖眼眸,双手结成莲花状,盘着双腿,如履平地般坐着,纹丝不动。 偶有清风逐叶,主子轻颤,仍不阻她的放空心神。 一盏茶、两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女子还是没有动静。 底下站着的乐寻和姜思遥尽管站着、坐着、蹲着换着来,但双腿劳累也不期而至。 十分讶异地抬头仰望那在太阳底下晾晒的人,蹲着的姜思遥小拳头撑着腮帮子,惊奇道: “寻哥哥,侯爷舅母真的非常厉害呀,坐了这么久,连动作也不曾换过,直至现在还感觉不到疲惫,真是太让人佩服了!” 那闪烁着的清凉大眼,丝毫没掩饰赞叹。 对于他这么不厌其烦地盯着遗扇,乐寻也是真心累累哒! 全然不觉在大太阳底下暴晒有什么益处,简直是自找罪受啊。 抬手拭去了脖子上被衣服捂出的汗珠,乐寻只好跑到一边的树荫下,挥手对着姜思遥招呼道: “小遥,你也赶紧过来, 舅母之前也已经让我们去书房练字或者去练绣工了, 我们要不还是照她安排的去做吧,舅母如今这样, 怕一时半会儿是结束不了的,咱们还是别再打扰她了吧!” 虽然不过三月,但这春光长时间打在人身上,也不是好受的事。 就怕如此下去,修行惯了的她还没完事,自己俩人就在下面汗如雨下,不得不回去沐浴更衣了。 “好吧,不过我还是想跟侯爷舅母多待一会儿!” 爹爹常说侯爷舅母这样的人最好啦! 他也想变成那样的,可以得到大家的赞颂! 姜爹爹:孩子,为父害了你啊!侯爷是好,却好在只娶了一位正君,其他的,真的不敢恭维啊! 但是心思懵懂,对于这一切一无所知的姜思遥,只转头看了看已经站在一边的乐寻,又望了望头顶上空的遗扇,似在纠结该采用什么姿势观瞻某人的英姿为好。 真烦恼! 想近距离接触,但又怕拂了寻哥哥的一番好意。 再次瞧了一脸热切的乐寻后,姜思遥终于打定心思,猛然站起身子,抬脚想往他那边跑去。 “寻哥哥,我这便......”刚想有所动作,却不料腿上一麻,整个身子顷刻便软了下来。 乐寻脸上染上一丝惊慌,一口气都来不及换就飞快地奔了过来,急忙忙伸手接住了他欲往后倒去的身子。 “小遥,你没事吧?”边说边半拖半抱,将他往一边的石头上放下,用手使劲儿地给他扇风。 看他似乎缓过了气来,目光中的担忧仍未散去,不知所措地跺了跺脚。 “小遥,要不我扶你回去看府医吧?”乐寻白着脸,不禁抬眼看了看仍沉浸在修行中的某人。 真是愁死人啦! 这舅母怎生得如此心大,要是小遥出事儿啦,看她如何向舅舅和思远哥交代! 姜思遥立马拉住他的袖子,挂着一丝小心虚,忙解释道: “寻哥哥,不要紧,估计我刚刚起来得太急切了, 才会导致气血运行不通,这我爹爹他们已经说过我的了, 不要紧的,非常抱歉,寻哥哥,害你如此担心了。” 瞅着少年那娃娃脸上抹上了一丝不好意思的红晕,乐寻终于完全放下了心来。 仍不忘那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额头,叮嘱道:“下次可不许在如此莽撞吓人啦!” 这心大的,敢情还不止一人呢! 见他恢复往常的轻松模样,姜思遥脸上一喜,一把从石头上蹦了起来,顿时手舞足蹈的。 “看我看我,寻哥哥,我都好了,还是活蹦乱跳的!” 乐寻那颗放下的心瞬时又再提起来了,抬手将他按了回去。 “快快坐回去!你再如此,咱们以后就只在屋里待着了!” 看他一副好了伤疤忘了痛的模样,乐小公子不禁威胁道。 姜思遥连忙乖乖坐着不动,使劲儿晃着他的手臂,撒娇道:“不嘛,寻哥哥,你那么好,一定不会这样对思遥的吧?” 乞求的大眼,卖萌的圆脸,瞧得乐寻霎时心中一软。 但嘴上仍没好气道:“我哪儿好了?思遥你都不听我的,那我干脆当个坏人算了!” “噗嗤!” 在他话落的瞬间,轻笑声随风入耳。 接着,两人便亲眼看着某人身轻如燕般飘落在自己面前。 脸上布满趣味的遗扇看着眼前似怔住的两人,咧嘴一笑:“别,小寻你还是当个好人吧,这坏人我来当就行。” 听着她打趣的话,乐寻此刻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自己素来在他人面前都是还没长大般的性子,现在却被听到如长辈般叮咛朋友,心中的不好意思顿时漫上心头。 “侯爷舅母,你也很好的,思遥以后会很听话的,那我以后还可以跟着寻哥哥到侯府探险吗?”姜思遥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 天知道他的愿望就是当一位劫富济贫、游走在大江南北的侠士! 可又不会武功,家人也阻拦,那就只能从这个硕大的侯府开始了...... 遗扇好像地拍了拍他的发尾,“卖萌对我来说是不管用的,不必多言,以后就看你表现了!” 姜思遥立即就像打了鸡血一般,眼睛亮晶晶地保证道:“是!侯爷舅母!” 看了看这一度因缺心眼而被他哥申请弄进侯府教导的小男孩,又瞧了瞧旁边暗自乐了一会儿的乐寻,心下总算有了一丝安慰。 对于被迫上岗看孩子这一工作,道君侯爷内心是疯狂拒绝的。 即便是这辈子她要负责让乐寻消除对她的怨气,过上he,但也不妨她讨厌带孩子。 此刻的林子除了三人,并未有其他人在,小厮们都被吩咐不得在侯爷打坐时打扰她。 三人在竹林内随意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坐在石头上闲聊了会,姜思遥终于满足了疯狂发问的心愿,对此还乐此不疲。 “侯爷舅母,你为什么这么厉害呢?一个人干坐着也能待上这么久,又无聊又浪费时间的,还很寂寞,要是思遥就做不到了。” 遗扇噎了一下:“......道家有言,修行者要甘于淡泊,乐于寂寞。” “那你为什么要成亲呢?” “成亲了为什么现在还没生孩子呢?” 一百零九、诏 某人即将返程的计划,最终还是被当今的一纸诏书止去了离去的脚步,被干了一件她祖先们都不曾干过的事儿——踏进京城。 转过头去看向身后脸低得快要埋在胸前的游方,又瞅了瞅不知何时飞来,正在竹林盘旋翩跹的燕子。 时而叽叽喳喳,时而高声嘹亮,又急促尖利,甚是恼人! 游方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一时摸不准大皇女的想法。 这小祖宗又要干嘛...... 刚想先一步岔开话题,结果却被抢了先,大皇女突然开口,没留给她转移话题的余地。 “游方,本殿平日是苛待你了吗?要你这么弄得本殿名誉扫地!” 衣衫有些皱巴巴的少女分外烦躁地扒拉一下吹到鼻尖的发丝,紧缩的眉头昭示着那是百分百的不满。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她没有为自己辩解,一旦这位在别处遭受到了什么无法排解的委屈,在发泄愤怒之时,自己若是再扯三扯四,迎接她的,绝对会是更糟心的。 虽然她也没遭过打,但大皇女一不称心如意便使用黑脸冷暴力模式,稍有不顺便开怼,这更让她痛苦。 “哼!你每次都是如此,除了这句还有别的吗!” 将腰弯作更低的弧度,嘴上惶恐道:“是小的愚笨,做事没经大脑,才会令殿下蒙羞,还望殿下不吝赐教。” 大皇女瞧着她,忽然有些索然无味。 须臾,朝她温和地笑了笑。 游方立刻更加怀揣不安了。 大皇女这是搞啥咧?忒唬人啦! 少女走至游方身边,手放在她肩窝,强行掰直了她的背脊。 “你只要诚实地对昭阳侯那个女人承认你犯的错,并让她信服便成了!” 语声温柔,但笑得无端让人觉得蔫坏。 听了她的话,游方顿时想撞墙而死。 这是什么补救任务? 想到这几次见着某人自己都倒霉的情况,游方心如死灰。 说服昭阳侯那个行为怪异的女人? 可真是要了她的老命啊! 颤颤地喊出了声:“殿下......” “不允许办不到!你是想从京里滚蛋,还是在这里当个好属下啊?”带有威胁的话一字一顿地吐了出来。 连一丝侥幸也没有了! 游方只好郑重地对着她答道:“谨遵殿下吩咐!” 豁出去了,就算死皮赖脸,耍赖扮乖,都得搞定那个难相与的昭阳侯! 大皇女这会儿已经换上了一脸岁月静好的模样。 打气地拍着她的背:“你知道便好。” 两人沿着来路出了竹林,还没开口向打探遗扇的行踪,便有人特意通知他们,昭阳侯请他们到侯府大厅了。 甚至特别吩咐,两人要带上家当。 主仆俩互看一眼,同时猜出了所谓何事。 便挂着难堪,中途转道回遥远的耦园取银票了。 从未被某人当皇族对待的大皇女,宁愿多跑一些路程,都不愿再独自一人面对那怼天怼地的昭阳侯了。 侯府正厅。 上到锦缎丝绸,下到点心大米,一字排开,应有尽有,让人眼花缭乱。 大厅空间很大,此时却更像一个奢华的展厅,一条长长的人龙从门口排到了阶梯再绕了两圈。 掌柜打扮的男女正满含热切和激动地悄咪咪觑着这庞然大物般的建筑,双手捧着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锦盒,时而探头望向正厅门口处。 大皇女和游方揣着银票寻来时,见着的正是此等盛况。 一时间都不禁止住了脚步,只瞪着眼愣愣看着。 在边上打着维护秩序,实质暗瞧热闹的诺一,正抱着手臂倚在长廊下的一根大红雕柱旁,看见两人过来,正着神色给两人问了个好。 没理会她那没一丝诚意的问安,大皇女拧着眉宇,“你家主子这是过什么结?要这么多人来巴结奉承?” 看穿了两人的想法,诺一笑容里沾上了一丝神秘与小得意。 “两位误会了,这是我家专一的侯爷特别有钱,还很宠正君,这不,正君有恙无法外出逛街,这不就让商铺里的人前来让正君挑个满意了!” 嘴角洋溢的正是与有荣焉,瞧得问话的两人内心一阵恨得牙痒痒 都这么有钱了还跟她们如此计较,真是不会做人! “两位这是前来找侯爷的吧,诺一带两位进去吧,要是这么走过去,可能会被商家们喊到后边儿排队去了。”诺一十分体贴地为客人们着想,建议道。 大皇女、游方:...... 有其主便可窥其仆! 都是说话不带一点儿艺术的家伙! 跟在诺一的身后,两人在那望眼欲穿的人们的羡慕之下,堂而皇之地进入了大厅。 在二人进去后,府中侍卫便让还没来得及献宝的人在偏厅等候着。 这时,大厅就剩下了为数不多的几人。 一踏进正厅,两人便看到了侯府的正君,乐寻传说中远嫁此偏远之地的舅舅。 男子一身青色描着佛家印文的锦袍,身姿颀长,手上转动着一串褐色的陈年佛珠,面上勾起浅笑,可谓是君子端方,莹莹如玉。 看得本就喜色的两人,一时失了语言。 不愧为当年京城以气质出众排名第三的贵公子,真是名副其实,百闻不如一见呐。 “咳!”瞅见这两人失神的模样,乐寻不由轻咳出声。 这大皇女真是令人一言难尽啊,色鬼形容她还是多有不及的! 被痴迷望着的乐君弥倒是波澜不现,笑道:“这位夫人和小姐来侯府作客,多有慢待之处,还请见谅。” 两人同时惊醒,忙摆手说客气了。 乐君弥则请她们落坐一旁,轻笑着表达着自家的关怀,还推荐了两人游玩的景点,十分好客。 遗扇啜了一口小酒,笑眯眯地看着两人。 忽然打断道:“诺一去将那名男子带过来,你们可是带足了借住费?” 乐正君顿时禁声,只拨动着杯中茶叶,似是好不关注地默默品茶。 大皇女立马眼神示意游方,游方会意开口道:“回侯爷,带了的。” 上前几步,将一沓数张面额百两的银票恭顺地放在了遗扇手侧的茶几上。 遗扇微微挑眉看了一眼,便转向她,“可是,不够啊!” 见她一副看也不看便嫌弃的样子,大皇女顿时炸毛了。 一脸抑郁问道:“昭阳侯,这少说也有上千两,如何不够了!” 认真地瞧了她真不明白的脸,在她面前晃动着葱白班的食指,淡淡道:“侯府生活费每人每天一千两,你说,就昨晚的,你们都凑够了吗?” “你这是狮子开大口!你这鬼地方哪里要这么多钱!”大皇女咆哮出声。 哪里来的神经病啊!坑钱啊这是! 一百一十、我知道你 约莫十几年前,她已经知道有那么一个人的存在,不管在他心中是何等定位,她都不曾有过好感。 十分没自觉跟昭阳侯联络感情的木九歌,则杜绝了她套近乎的机会,跟着骑马来的两人一道走了。 宽阔的大街上,遗扇二人骑马慢慢走着,在她的马旁,不远不近跟着一辆瞧着十分普通的马车,车上温和男子正拨开那车窗帘,在行人那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毫不在意地说着话。 “你说,你想见正君?” 遗扇默了默,这位他也没怎么听乐君弥提过,正确来说,除了乐君弥那放心上装着的家人,根本就没什么人能幸运地出现在他的嘴里。 因此,她是真的惊讶护短到没人性的乐君弥竟然还会有朋友? 男子对着她展颜一笑,如盛开的木槿花,玉白温柔,“还望侯爷带路。” “......”遗扇真的没想到,自己还有被人强撸的一天。 敢情人家早就打着让她带路的主意了吧! “木公子如此说,良心真的不痛吗?正君那边没打过招呼就带你上去,你是坑我呢还是坑我呢?”马背上的遗扇顿时觉得心塞塞的。 怪不得自家祖母说过,越是长得美的男人越是有毒。 她身边的,也不能幸免呐。 在心底唏嘘了好半晌,最后还是得带着某人的马车到达乐寻几人预定的,看代表团沿街而过的酒楼。 遗扇翻身下马,正抖着衣袍一角,便见着了二楼临窗处,乐寻正呆呆地朝着她所在的楼下挥手,真是难得的呆愣样儿。 “请木公子先在楼下等候,容本侯先通知正君一声。”撂下这句话,便如热水烫脚般带着大皇女这一新晋的跟屁虫往楼上走去了。 踏上木梯,大皇女见她这般干脆就将木九歌晾在一边,不由怪异地看了她一眼道:“那是木九歌!皇朝最有钱的人,不管是二皇妹和母皇都很看重的人,你确定这么随便对他真的合适吗?” 他这么有钱,你就不想巴结一二? 遗扇扬了扬眉,翘着双手对着她道:“我有钱!”所以,谁稀罕他的钱呢! 大皇女差点向前磕了一磕:......见鬼!自己竟然听明白了她话里头的未尽之意。 这个可恶自大的女人! “像你这样的人,进京了准会被人骂死!” 瞅她气鼓鼓的小仓鼠样儿,真是年少轻狂呐! 遗侯爷倒也没动气,只是站在楼梯拐角笑眯眯地歪着头看她:“像你这样的,不用进京就能让人坑死!” 于是,一股大眼瞪小眼的热潮随之而来。 带着孩子下楼的客人见着两女人在楼道这么奇葩的姿势,默默收回了脚,复又麻溜抱起身后的儿子,这才板着脸经过两人身边,还煞有其事地对着怀中的孩子念叨:“儿子啊,以后别独自出门,这世道上怪人多得很,一不小心便被害了去了!” 遗扇、大皇女:我特么的竟成了反面教材?! 两人不再多言,伸手敲了敲众人所在厢房的门。 乐寻几人坐在窗边,一时聊聊天,一时爬在窗沿观察过往的人群,见此,大皇女立马被跑过去加入他们了。 而乐君弥则端坐在椅子上没有动,正把玩着遗扇送给他的那一块玉佩,时而摸摸,时而捧在手心细细看着,瞧见二人进来,也只是轻笑着点头致意。 “正君,楼下有位木九歌说要见你。”十分言简意赅,从不拖泥带水。 闻这,乐君弥忽然呆愣着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吱”一声,这才抿着薄唇道:“劳烦侯爷了!” 此话一出,便跟着侍卫起身走至另一包间了。 乐君弥离开后,没心思瞧过街人马的大皇女飞快地坐在遗扇对面,眨巴着眼睛望着她一口又一口往嘴里灌酒。 “昭阳侯,不知道为什么,我见着你总想说些什么,你呢?有这种感觉吗?” 刚刚才跟那三个说起这一件事,还被陶碧打趣说自己这是潜意识里渴望被她教训,但她肯定绝对不是这样的,自己又想不通,就只能开口问遗扇了。 遗扇一时怔在了原地,而后轻咳了一声,对上她那认真的小脸,笑着压低声音道:“许是咱两血脉相连?” 大皇女脸一僵,毫不客气地瞪了她一眼,咬咬牙,“你早已超出皇家五代血亲了,凭你还想和本殿下相提并论不成?”这么老了还如此不着调,真叫人心累。 遗扇欣赏了她极度无语的表情片刻,哈哈一笑,耸耸肩就继续喝她的酒去了。 心里腹诽:没办法,这年头,说真话也是没人信的。 不远处的雅间内,乐君弥不掩惊讶地看着走近房间的木九歌,神色淡淡,并没有遗扇以为的朋友相聚的欢喜。 “我以为,这穷乡僻壤的,木大家主并不会前来。” 木九歌缓缓走近,笑笑说:“九歌就是一个生意人,这边陲出了许多有为的商人,这么一块风水宝地,理当来瞧瞧不是么?” 乐君弥偏头看着楼下的人流没说话,木九歌也不觉得尴尬,径自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往乐君弥那边推了推,也不管他有没有坐下。 长长一叹:“哦,明人不说暗话,有事交代吗?” 见他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木九歌不禁笑出了声,“乐正君做事真是果断,想来,您当年万里挑一,选中一个昭阳侯,如今,也不得不称赞您一句,果真是慧眼识矩呢!” 当年他还笑他傻,却没想到人家关起门来小日子过得甚是舒爽。 乐君弥再次缄默,对他的称赞,置若罔闻。 过了好半晌,木九歌才挥散脸上的笑意,认真对着他说:“那边希望,你能尽量留下大的,算是最后一次的报酬了。” 乐君弥心中一颤,没想到那位魄力如此之大,对于他要做的事,他几年前便已一清二楚,只是完全不晓得,他竟如此沉得住气。 不过,答应人家的,他自当会尽力,“放心,在回京之前会办妥。”之后,便彻底两清了。 木九歌见他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乐公子,眼前的自由不是自由,还是多考虑考虑啊!” 朝着他缓缓笑开了,眉眼生动得就如一处流淌的风景画,“木公子,有人曾经告诉我,说这世道根本就没有真正的自由与公平,过于执着,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呢。” 一百一十一、一起放手如何 可笑,天下之主亦会因日趋平淡而烦恼,直至不堪负重。 目光盈盈,深情款款,语调也是委婉动听,她只是痴痴地望着这绝色男子,不错过他一分一秒的风姿。 “是啊,扶月公子,您自是最好的!”一女子马上符合,竟是见不得佳人一丝比不上他人。 “您不必谦虚,我们都心悦您!”另一个更加直白,立马就表白起来了。 “唉,我都说嘛,这文人美男的,也是相配啊!” “要你马后炮!老娘早就默默支持她了好么?要家里那些莽夫总是说咱,也不看看自己比不比得上扶月公子他们!” “谁说不是呢!” 无数嫌弃又轻蔑的目光射向了那位正看着妻主对别的男子大献殷勤而泪目的清瘦男子,刺得他不由后退了几步,那颤颤巍巍的单薄身影,仿佛只要再一句爱人的绝情话,便会完全崩溃般。 一浪又一浪讨伐家里原配的声潮蜂拥而至,听得大皇女等四个小家伙是目怔口呆的。 这些人,这些人竟如此过分! “子文,你回去罢,你我早已说清了,回去好好过日子吧,你我都有各自的机缘,就无谓多做纠缠了。” 文雅女子似哀似怜地看向宛若不堪重负,直接跌倒在地的男人,又哀叹一声:“你今日前来,何苦呢?” 跌坐在地的男人泪水涟涟,不知何时涌出眼眶的泪珠早已模糊了他的视线,看了看背手对日感慨的女人,又看了看依旧从容美丽的男子,悲怆一笑,想阖上眼睛不再瞧这满目疮痍,却又因泪水不由自主的滑落而失败。 男人摇着头推开了乐寻和姜思遥上前搀扶的手,固执地紧紧咬唇望着那已然将注意力放到那少年身上的女人。 嘴角动了动,却发现在少年那张精妙绝伦的脸庞下,什么都说不出口。 明明不该迁怒的,明明不该怨恨的,却偏偏被这些情绪侵入了心。 他双手一握,无视围观者的指指点点,一手撑地慢慢靠自己的力量起来,感激地看着随时准备接着他,唯恐他支撑不住再次跌落的两位善良少年。 提着小步一步一顿往女子走去,仿佛每走一步都需要极大力气般,男子脸色白的吓人,凹陷眼眶的双眸此时茫然又空洞: “妻主,你我成婚五年,当年你我一见倾心, 你为了娶我脱离家族,放弃富贵荣华,只为与身为平民的我共结连理, 婚后你说你要考科举,就算没了优渥的环境,也要挣一份功名, 而我,也为你同时兼顾三份工作,早上出早摊卖饼子, 中午到富贵人家做帮工,晚上到绣坊当刺绣先生, 为了不加重家里负担,我们甚至商量在你考取功名前不要孩子, 如今你成了秀才,我们的生活更有了盼头,明明过得如此充实,如此恩爱相依,但是为何,为何......” 明明只是两月前的一次与好友到边陲游历,为何回家以后就全变了呢? 他实在想不通啊,想不通啊! 抬起衣袖随意地抹了抹自己只是清秀的脸,男子终于定定地站在了女子的面前,声音带着往日美好的回忆,又带着现实的痛苦,终究还是没忍住,眼泪再次决堤。 被他说的话惊了一惊,女子霎时有些不忍心地别开眼,惆怅一叹。 到底还是共度五年时光的人,罢了,罢了。 “子文,回去罢,回去罢,你我之间尚没孩子,你再嫁不难,你有一双巧手,离了我也会过得自在,快回去吧,就切莫痴缠了。”陈女郎下意识瞧了看不清脸色的扶月一眼,幸好,幸好,他不是如此迂腐的男子。 此刻伤心欲绝的男子,淌泪半晌后终于停了下来,麻木地反问道: “回去?我又能回哪里呢?当初你因我没了家, 我也因执意嫁你,同觉得我们不能长久的父母断绝了干系, 如今回去了又该如何呢?一切都是我自找的罢,都是自找的......” 喃喃的话语低声的重复,独单的身影疲惫的身躯,真是听者伤心见着流泪。 “女郎,到底是我老了让你生嫌,还是你从未爱过我呢?”否则为何变得如此之快,如此不留余地...... 未尽之意却令人心有共鸣,最外围一些妇男们不由齐齐一默,男女夫妻难长久,再好的感情,也不晓得何时便会生变,现在都是在用心地维持着,当他们年老了,可会出现如此状况?或是更糟糕? 这么一想,许多人瞧着那陈女郎便带了些难言的意味,看得她满脸发胀,头皮发麻。 在此般意味不明的视线下,女子顿时恼怒了,狠狠地对男子甩了甩衣袖,厉声道:“够了!子文,想不到夫妻多年,你原来竟是此等不讲理的蛮横之人,多说无益,你还是快些离去吧!” 说完,便再次小心翼翼地瞄了扶月一眼,生怕他反感自己,见他还是这般淡然若仙,便觉得足矣。 “但凡你能有扶月公子的半分气度,我们也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生活不是柴米油盐而已,性子不合,赚再多的钱,相伴时间再久,也是白费功夫的!” 女子仿佛觉得那口气不吐出来不快,便继续斥责道,复又柔着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扶月:“扶月公子则是不同的,尽管我们只见了仅仅三次,但我就知道,他是我要寻的知己爱人,是不用言述便能心意相通之人。” 闻言,男子顿时被击溃了,踉踉跄跄地转身,呆呆愣愣地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向人群外走去。 死心了吧,该死心了吧...... “啪啪啪!”掌声响亮而起,堪堪喝住了男子的步伐。 充当背景板已久的遗扇,即刻拍手而笑,“精彩,真真是精彩!小姐不愧是读书人,这口辩才实在了得!” 八卦的目光顿时往她那边凝聚,“只是,小姐这般,倒让本道君想起了一句话?” 众人屏气凝神地听着,想知道这位突然冒出来的酱油群众到底是那边儿的。 “到底是哪句话呢?”大皇女只觉得心痒痒的,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声。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呢!” “咦?这是称赞人的吧?”陶碧凝眉思忖道,“何解呢?” 环视众人众脸懵逼的模样,遗扇这下缓缓道:“按这位小姐的话,不是嫌弃这位郎君了吗?不也可以套进去么?” 对呀!成婚多年的夫郎却说看不清性子,只见过几面美貌男子却疯狂痴迷,不过都是为背叛找借口罢了! 一百一十二、玩得如此花俏 他看不透,放不开,只得每日每夜表情无悲无喜地打熬着。 这方街道因极为美貌公子的出现造成史前轰动的二人,该临时请假的请假,该放下斗鸡的赶紧放下,生怕自己要护着的人被旁人一不小心欺负了! 无霜和陶碧,一人负责用黑脸吓走茶楼外有继续汇集之势八八卦卦的吃瓜群众,一人凭着那张鲜明的混世小魔王脸飞快地在堵在门口的一众轻佻女子中闯出了一条大道。 虽不知对何人说的,但听着那大龄女人不怀好意的话语,心中蹭一下,那团今天被拒绝当护花使者的火便瞬时烧得噼里啪啦的,恨不得上前就一顿狂揍! 无霜还好,见惯的大场面多了,再想算计人也能一脸笑眯眯的。 陶碧那小女郎便不行了,猛地向几人冲去,举起紧握的拳头就奔着中年女人的脸上而去。 可恶的丑女人,老娘保护了那么多天的郎君岂是你能觊觎的? 也不让别人撒泡尿让你照照你自己! 起初,游夫人见着陶碧那就十几岁的丫头来势汹汹,还不当一回事儿。 嘴上嚷嚷道:“小丫头,作甚呢?本女郎可是来自京城的贵客......啊!” 可惜话没说完,拳头先至。 余下的只剩下丝丝惨叫,外面淋着小雨的人群再度围了起来。 “让你瞎逼逼,看清楚了吗?京城的,老娘可是边陲的地头狼,别说老娘不给你面子,敢动我的人?怕是十天半个月你都回不了京城了!” 期间,女人尝试挡住她,甚至反攻,最终什么都干不了,只能被动求饶:“你是谁!......别打脸!别打了!我是京城游府的!” 陶碧一边揍得有些气喘,一边狠声接着道:“管你有府没府的,老娘打的就是你!对我的人出言不逊么?还满嘴泼粪么?” 女人也被揍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一时讲不出声。 倒是在一旁坐着围观的乐寻,弹了弹大红衣摆,暗暗瞪了她一眼。 这人教训人就教训人呗,偏这龌龊的小心思还藏不住! 缓了好一会,游夫人才盯着那脸肿鼻青猪头样,含糊巴巴道:“没,你的人谁啊?我没碰!” 在场人不禁眯起好奇的小眼睛。 无霜和姜思远好笑地对着她长叹一声。 陶碧脸上一赫,没忍住飞快往乐寻脸上打了个转,又连忙收回目光。 有些不自在道:“管我的人是谁?就你这怂样,坏事做多了,哪儿能说得清楚呢!” 抬起手就想再接再厉。 “呵!本小姐瞧瞧谁呢?敢这么耍威风!”有些尖锐的年轻女声由上而下。 众人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年约十六岁,身穿极为华丽衣裙的清秀女子,女子眼下有些乌青,身边还挨着一个妆容浓厚的男子。 年轻女孩那肆无忌惮的目光一一扫视了乐寻四人,直觉叫人不喜。 这般搭配到叫人吃惊! 众人一默:小小年纪就被掏空身子,眼光还如此独特,真是家门不幸啊! 扶月眉目一蹙,立马便认出来男子的身份。 此男子正是扶月当时见过的小梨儿! 可之前不正是跟着被打的那位的吗? “大小姐!救救喔......”游夫人仿佛受到了极大冤屈般咆哮着。 终于撑腰的来了! 不罔她送上了昔日的心头之好,得将眼前的刁蛮一网打尽! 听了她的哭诉,华衣女孩荡着王霸之气,抬头挺胸大步朝陶碧走了过去。 “闭嘴!真丢我脸!” 茶馆一楼的众人不自主张大嘴巴,等待下一波挂的到来...... * 春雨渐渐停歇。 临近傍晚,红光满面的遗扇舒展着手脚慢慢摸回了卧室。 “回来了?” 甫一进入房间,便瞧见了端坐在一旁,无比闲适地翻着书页的乐君弥。 一头雾水,这位怎么不一边休息一边败家啦? 眉头一挑,遗扇轻轻点头。 “既然如此,侯爷便试一试新做的春衣吧,看看合不合身?” 男子浅笑嫣然,只是在她看来另有深意。 忙摆手客气道:“不用了,自然都合身的,本道君可没长胖!” “哦?”乐君弥眯着泛着水光的眼眸,有些疲惫地放下手上的书,“侯爷自然没长胖,但依你这些天都忙于炼丹,指不定就过分消瘦了呢?” 可别诅咒我! 遗扇摸了摸鼻头,“正君还是直说吧,今儿又买了什么价值非凡之物啊?” 再让他这么败家下去,她真得日日消瘦了! 被气得食不下咽的! 将滑落在脸颊的几缕墨发拨到耳后,乐君弥拾起一旁放着的衣服,浅笑着站了起来。 直接塞进了遗扇怀里:“侯爷,君弥特意为你亲自捡起了久违的刺绣......” 那软和的语气,苍白的脸色,无端让人一软。 可道君侯爷完全不这样觉得! 那“特意”和“久违”字眼就让她背后一凛了。 微微一怔,抿嘴笑道:“正君何必如此辛劳呢?” 往她走近了几步,笑得如天边那道虹:“我们是夫妻呢!” 就看你,晓不晓得了...... 遗扇张嘴想再说什么,却在他凉凉的眼波中又咽下了。 硬着头皮直接将衣服往身上一套。 便被正君大人认真地围着转了一圈,细细打量了一番,“很适合侯爷!” “什么呀......”顺势一低头,道袍下摆处一大块圆形的亮黄。 有些闪眼睛。 遗扇眼皮一跳,皮笑肉不笑地对着乐君弥道:“正君真是绣得一手极好的荷包蛋!” 可不是嘛! 一片白袍中挂着一个黄澄澄的大蛋黄,不是荷包蛋又是什么! 乐君弥面上的期待顷刻一僵,于瞬间,笑逐颜开:“哪里?也是侯爷气质特殊!甚是般配。” 遗扇:......你的侯爷拒绝被赞,已经选择下线! 试衣风波过后,两人直接让下人将晚膳摆在了房间内。 就在两人动筷子时,无霜急急忙忙进来汇报:“主子,有一位京城来的‘大小姐’在客厅等候!” 遗扇很平静:“哦!” 语气有些失措,无霜继续道:“那位扬言就是要住这边陲找最好的地方......” 所以,主子您到底猜到她是谁了吗? “哦,放远点,别烦我!”无霜顿时悲哀退下。 此时,没等遗扇,已经吃了小半饱的乐正君揶揄道:“侯爷如此说,是有恃无恐,还是半知不解呢?” 遗扇晃了晃杯中的美酒,睨了他一眼,轻声道:“那你呢?是憎恨,还是无所谓呢?” 一百一十三、其实我们都静沐暖阳 不是这个世界没大义,不是这个世界失公允,只是总归人心难平。 暮色降临在了这荒凉边陲。 大街小巷穿插着人们步履匆匆的身影,迫切地奔向了回家的方向。 昭阳侯府门前,两只大红灯笼高高挂起。 入夜后的恢弘建筑静静地盘踞在一方角落,但那威武的姿态就如瞪着大眼,视察一方的巨龙。 一华衣少女十分轻蔑地瞥了两正在站岗,一高一矮站得笔挺的女护卫一眼。 “让你们的主子出来迎接本小姐,否则,哼!本小姐绝不进去!” 就不信她家护卫回禀了自己身份后,这什么破落侯爷还敢慢待自己! 一华衣少女张着硕大鼻孔,甚是嚣张地拥着笑得骚气满满,一身风尘气息的男子,后边跟着弯着背脊、看不清脸,衣发凌乱的女人。 门口的两护卫眼皮子也没有掀,根本一点儿也没有搭理她的想法。 能让自家侯爷出来迎接的人,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你们!”少女瞬时火大了,好呀,这外面两小小的奴才都敢怠慢她了! 越想越气愤,便直接出言威胁道:“待我见到你们主子,看我不让她好好地惩罚你们一顿!” 两护卫还是一言不发。 倒是依偎在少女身侧的男子,忙从怀里掏出香粉味极其浓重的手帕,一边儿殷勤地给少女擦擦不存在的虚汗,一边儿娇滴滴劝道: “小姐,您歇歇气,可别为了这卑微的人气坏了身子!” 少女伸出手指挑了挑他的下巴,心中的怒火堪堪止住,扬眉道:“小梨儿,还是你会伺候人!” 小梨儿顿时笑得更加油腻了,那抹得鲜红的唇极为暧昧地贴上了少女的脖子。 瞧见这无节操的两人竟在大庭广众下旁若无人地调起了情来,一高一矮两护卫顿时默契对换一眼,无声交流着。 高的那位隐晦地翻着白眼:看吧,花楼都如此货色,要是你还不知死活地拼命往那儿钻,不久后铁定会变成这年轻女郎这般脑残模样! 矮侍卫一脸委屈巴巴:统领给的药,不用完太得罪人了! “喂!你们俩赶紧进一个人回去再禀告,要是让本小姐累着啦,小心你们的脑......” “咳!”她还没说完,后边看不清模样的人立马提醒了。 少女满脸不耐烦,皱着眉道:“小心你们的工钱了!” 两人这时才有了些脸色变化,许是在为谁去通传正在来一场激烈的眼神斗争,但谁也没真动。 既然人是跟着无霜侍卫他们摸着来的,但无霜却至今未现身,也许主子并不想让这怪异三人组进府去。 这么一想,心底一松:再也不用担心工钱被扣了! 五个人神思不属地在大门外默默对峙着,除了大眼瞪小眼,便没得反应了。 直到墨色全然蜿蜒上天空,街道旁的人家通通点上了门前的灯笼。 刚回禀完就被守在门外的乐寻小少爷逮了个正着,用尽一切法宝使劲儿拖延时间的无霜,就如救世星般出现在又累又饿的三人面前。 此时的少女早已放开了怀中的男子,极其疲倦倚在门前的大型石狮上,瞧见无霜后便立马小跑过去。 “你都干嘛啦!要本小姐等如此久,你家主子呢?还不快快迎本小姐进去!”少女夹着质问语气急冲冲地吼了出来。 无霜腆着笑脸拱手道:“望小姐恕罪,我家侯爷刚忙完,这不,就让属下赶紧来接了,多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某人睁眼说瞎话的功夫日发渐长了!一高一矮感叹道。 话落,少女的脸色却唰一下难看极了。 她堂堂一个...身份尊贵的人,当着两个看门的面前被下威风,真是忒没面子了! “我不管!若是她不出来接我,我就不进去了!”少女一手揽上小梨儿的细腰,打算撑起掉落的尊贵。 “这......”无霜一时为难,既已知道少女的身份,但自家主子对此又没什么招呼的热情,少女又咬着不放,难道就只能僵持在这门外? 抬头望望即将点缀上星光的夜空,立马感觉悲剧了! 半晌没人出声,无霜正欲再劝一劝。 “人家既然不爱进就赶紧关门,天都黑了,府里都该灭灯了!” 门内骤然响起的清淡女声在这行人甚少、四周相对安静的春夜格外嘹亮。 少女又觉被狠狠打脸了,几欲发作。 门内的声音马上就来了:“赶紧的,爱进不进,不进本道君就直接拴上门了!” “小姐......”在黑夜里甚是唬人的浓妆男子眨着眼睛可怜兮兮看着少女。 身后的人也欲言欲止:“大小姐,您今儿也累了......” 少女死命压制住满心的不忿,咬牙切齿抬手唤道:“进去!” 无霜瞬间热情一笑,伸手对她做了邀请姿态。 到了男子和后面的游夫人时,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径自转身往里边走去了。 这男人,也不是个好东西! 听了自家思远从扶月那打听来的消息后,无双侍卫顿时觉得这两人真是绝配了,都是没脸没皮的。 倒是那位大小姐,接盘工作做的是毫无芥蒂啊! 一行人终于踏进了侯府院内,刚站稳便听到了一把极为震惊的声音。 “我去!天呐,这个猪头和蛇精病谁带来的啊?大晚上的,开化妆舞会吗?” 妆容不整的那个脸肿的比湿水馒头还厉害,还乌青暗红的,血盆大口的那个粉扑的老白,眼影还是萤火绿的,瞧着就像一个锥子脸蛇精。 这是要连夜去西天取经吗? 几人顷刻一窒,虽然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但瞧那见鬼似的神情,肯定都不是褒义词。 无霜紧绷着嘴角,努力压制那快要上扬的弧度。 可不能当着人家客人面前笑出来了!要当个暗地里吃瓜的好侍卫! “哈哈!”不远处倏地传来一阵悦耳的低笑声。 众人抬眼看去,便看见了正躲在遗扇木窗后笑得恣意的乐寻。 “乐寻!你这是尊卑不分!”少女狠狠道,没人能看低她和她的人。 一时气急,就将几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身份给压了出来。 就他一个没实权的破落户,哪来的狗胆呢! 事实说明,乐小少爷的胆子是昭阳侯给的。 “乐寻啊,赶紧过来,躲在一边嘲笑别人算什么呢?想笑就得当着人家面前笑,要当一位君子,懂吗?” 轻飘飘扫了少女一眼,遗扇朝他招了招手。 一百一十四、一场梦,一阵风 夜风吹动着他的金色锦袍,衣摆翻飞似蝶,如瀑的青丝恣意悠扬,恍若欲破空而去的神子。 山间忽然有一木笛小调飘啊绕啊,吹到花瓣恣意飞舞,吹到这方人儿眉眼又弯弯。 见着本欲往这边走来的外甥半途便被小伙伴给拦下了,乐君弥被阳光衬得格外温和的脸上,流淌着令人遐想的闪耀光泽。 直直看着乐寻重新返回赛场的身影,眉开眼笑道:“寻儿在这儿虽是短短几日,但却过得十分快活呢......” 这人真情实意时倒是赏心悦目! 听着他难得感慨的话,本来正抬起手掌挡住前方日光的遗扇不由放下手,侧过头去看他。 这阳光怎地这般调皮! “你这么说,难道在京城的生活就那么难熬?” 乐君弥转头,抬眼浅浅一笑:“倒不是如此,只是权力富贵与自由,选择不同而已。” 不远处的梨树林,恰有回旋荡漾的白瓣潇洒随风,一如吴东的春之精灵。 将怀中的一方手帕递给了遗扇,视线落到她不知何时沁出了汗珠的额上,“侯爷,擦擦吧。” 遗扇莫名,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垂眸伸出手去接过帕子。 手掌接触之处,泛着丝丝温润的凉意。 “谢啦!” 乐君弥回之一笑:“侯爷是不是在想,君弥此次为什么会答得如此直白?” 遗扇不语。 隔了半晌,突然问道:“那是为何?” 将目光重新放到了在草地上放肆奔跑的乐寻身上,乐君弥幽幽道:“也许想让寻儿过得比我更惬意,首先要做的,便是让他至少不如我这般悲观。” 这个朝代的男子,太过聪明了,也不是一件好事。 倒不如做一个懵懂又敏慧的人,或许不用自己一步一步谋算,想要的便自动送上门了。 可惜,他们都不是。 但,他却希望自家外甥能如此。 “......”遗扇瞥了他一眼,将手帕交还给他便站了起来,“那倒是,离你远些,他的性子才不会养得这么倔!” 乐君弥满脸惊愕地抬头看她,一股热气冲上脑门,脸颊发烫:“......想不到,侯爷说话竟有如此刻薄无情的时候。” 虽然那话是顺着自己的来的,但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吧。 而且,一般人,看男子这种情况,不会细细安慰一番也会选择沉默吧? 偏她这么死心眼..... 乐正君真心觉得,要不是自己嫁了给她,身旁这位,还能成家吗? “废话!我又不是神,什么话都能说出口的好么?” 今天仍是不按常理出牌的道君侯爷! 遗扇不再多言,告诉他自己过去梨树林侧边的小道找农家人买几个梨子,便转身离开了。 这晒得久了,怪渴的! 偏正君大人爱动嘴巴! 走至铺着干净小石板的小道,梨花纷繁下,勤劳的农家人正热情叫卖着。 遗扇刚走近,便被人招呼了。 “好吃的春饼啊!快来瞧一瞧看一看呐1” “这位小姐,这边有很好吃的蜜呢!来一些吧?” “小姐,这是自家种的甜枣,香脆清甜得狠呢!......” 遗扇一脸浅笑,慢悠悠地一边走一边驻足,这家买点那家包上。 不一会怀里就塞得满满的各家农食品。 简直是为这些辛苦挑东西上山的农家人狂点赞! 当她往回走时,却不小心被热闹绊住了脚。 一个单手拦着一浓妆男子的中年女子,正不怀好意地拦住了美貌男子的去路,男子微微用力挥开她欲缠上来的手。 喧闹的小道上,只见他一人与众人格格不入,一瞧便觉惊为天人。 一身浅蓝锦袍如最清澈的天空颜色,面如皎月,唇不染而朱,发丝如瀑,衣袍随风摆动,在漫天花雨下犹如仙人降临。 遗道君此时顿觉,世界咋就那么小呢! “扶月啊,你就从了本女郎吧,说什么卖艺不卖身呢?你看小梨儿,跟着我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么?”说着,还暧昧地挑起了隔壁男孩的下巴就是一亲。 啧啧,目测此人估计不常照镜子。 这皱纹雀起的,还女郎?大娘才是吧! 这轻佻恶心的语气,听得遗扇都想飞一包吃的过去,好堵住那不大动听的嘴了。 在遗扇看得内心不断吐槽时,场上的主角早已发现了抱着一大堆东西,鹤立鸡群般站着的她。 目光淡淡的少年眸子放光。 语气坚定道:“游夫人,且不说扶月吃不了辣,单是扶月每个月演奏笛子的薪酬,便足够扶月自己吃香的了,就不劳他人破费了。” “你!”中年女子听了他的话,手顿时抖个不停。 什么玩意儿? 一个小倌也敢和她叫板? 也不瞧出身京城富庶之家的自己岂是小地方的他能挑衅的! 就在她打算破口大骂时,她怀里的浓妆男子倒娇声地劝她消气。 还一脸看同类地打量着扶月,觉得他十分不识好歹。 “这位公子,咱们都是以色相待人的,卖艺与卖身,只是卖多卖少而已,还不是一脉相承?” 本来他对他也是敌意满满的,自己跟着这恩客从京师一路到这边陲,自是知晓这女人一旦不高兴便对他拳脚相向的性子。 要是今儿她不如愿了,他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瞧他不言不语恍若在思考的样子,小倌小梨儿顿时觉得他被自己说动了。 遂加多几成功夫:“公子何必这般拒绝,只要你跟着女郎回京,过的日子啊,可真是这小小的边陲拍马也比不上的!” 扶月注意到两人对边陲颇为不屑的样子,默默向后退了几步,朝两人微微俯身,“都说故土难离,扶月在这过得十分满意,还请两位另寻他人。” 站直身子后,他余光仍停留在站在不远处围观的遗扇身上。 两人面上浮起了难堪,几欲动手。 此时此刻,身穿道袍的遗道君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恰好伸手挡住了两人的动作。 嘴角一抿,肆无忌惮地打量了二人一圈,凉凉道:“听说两位出自京城,不过,现在看来,京城人也高尚不到哪里去吧?” 瞥了扶月一眼,又极快睨了小梨儿一眼。 “咱边陲的公子都是能自力更生的,就算要挑客人,也是有自己的要求的,正所谓‘水面捞绿豆,要筲箕那种’,懂?” 最后那眼看得俩人遍体生寒,就像被毫无温度的东西困住一样。 临走之前,遗扇瞧着扶月,微微摇头,似感叹,似惋惜。 一百一十五、走得太快,念想也被拉长 凡事均有代价。 他选择一往无前时,她便打定了退回跟前的一亩三分地,不打扰,不纠缠便好。 面染苍白,披散着一头青丝的男子正斜倚着铺着一层精致长垫的贵妃榻上,端着一盏白瓷描柳杯,手指一点一顿,隔着渺渺白烟,俊眉舒展,细细坠入了那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的窗外春雨里。 低头品上一口,那过分白皙多的脸色似染上一缕红霞,偏头看了屋内的小厮一眼,“寻儿今儿可有外出?” 乐君弥前些日子忙于为昭阳侯府扩大开支和带上外甥出门交际,却不料在前日那个同样下着细雨的日子里,意外感染了风寒,这几日都不得不在屋里将养着。 而乐寻,更因为他的精神、体力皆不济,便只能自个儿玩儿去了。 瞧着窗外的雨丝忽然涌入窗沿,更加清晰的泥土气息也步入屋内。 “回主君,” 小厮立马往前几步,将臂弯处挎着的薄披风贴心地为男子披上,而后快速走过去将窗子阖上少许,生怕主子的病情再起一丝不安的变化。 男子淡淡蹙眉,此刻不大舒心的五官却有了一丝诡异的变态美:“寻儿就仗着我疼他,一旦没人管,就自由得像一只没有脚的小鸟般。” 小厮瞧着他便是一笑:“寻公子自是晓得您对他是十分疼惜的,年纪还小,也就爱往外跑罢了。” 乐君弥微微颔首,伸手拢了拢身上披风,话题一转,似不经意问道:“侯爷呢?也外出了吗?” 自他生病以来,每日都沉迷炼丹不可自拔的遗扇可是每日都会过来慰问慰问,外加陪着用午膳的。 今儿倒是不见了人影。 虽然不妨碍他按时用膳,但也该象征性地问上一句。 毕竟,他们可是大众眼里“公不离婆秤不离砣”的模范“恩爱”夫妻呢! 小厮了然一笑,上前接过茶杯,打趣道: “奴就知道主子您肯定得问,先前您还在午休时,诺一护卫来了一趟, 说侯爷今儿工作尚未完成,就无法陪您用餐了, 但是还仔细叮嘱奴要好好照顾您进食用药呢!” 虽然之前侯爷每次都是不请而来,主子也没表现得过于惊喜什么的,但这做夫妻的,在意的本就是分分秒秒、朝朝暮暮。 这不,才一个上午,便记挂得不行了! 没有反驳小厮的话,乐君弥悠悠瞥了一眼窗外,道:“关了吧。” 小厮二话不说,即刻执行。 乐君弥此时所处的正是二人共用的茶室,门口一如往前大开着,稳坐室内便能瞧见仆人百态。 自从因为身体原因浑身都不得劲儿后,乐正君平日最欢喜的,便是慵懒地坐于茶室一角,看着刚炼丹结束的昭阳侯,立马被这边陲的大小官员们用商讨交流会事宜为由,给绊住了脚,锁住了嘴。 饶是这女子平日嘴上功夫多么利索,仍不得不遭受她最不喜的庶务烦扰,每当那时那刻,便瞧得他周身通畅,顿时吃药也没得皱眉了。 别看昭阳侯正君整日言笑晏晏,待人接物甚是温和的,却在喝药这方面,吃的苦头不谓不大。 没办法,清隽舒朗的美男子极为怕苦,无论是味觉上的苦,还是生活上的苦,通通都抗拒异常,只是除了父母和姐姐外无人知晓。 此次,却因为宠爱的外甥吃了些苦头,本就无奈之举,偏他又爱在书房内当着某人的面吩咐自己的小厮四处买买买,那苦药又当着她的面给端上来,整得他只能面不改色地一饮而尽。 要不是看某人拼命烦得有苦说不得,他险些得将药碗一摔而裂了。 门外有小厮意外对上男子疑惑的眼,恭敬行礼后便止住了腿。 “等等!”贴身小厮瞬间明白他的意图,便把门外捧着衣服的人带了进来。 “见过主君,不知主君有何吩咐?” 小厮十分惊讶,为何只负责浣洗衣物的自己会忽然被这府里的男主人给注意上了。 内心可谓是诚惶诚恐。 乐君弥示意他稍微走近,看了他手上的东西一眼,“这可是侯爷新做的春装?” 虽名为新装,其实也不过是一模一样的橙边白袍而已,唯一的区别,便是按照季节变换,来增减衣物的厚度。 小厮面露错愕,很快便嗫嗫答道:“回主君,真是如此。” “行啦,你将衣裳放下吧,本主君带回卧室即可。”一旁的贴身小厮即刻上前接过衣物。 小厮虽满怀疑问,却并没多言,瞧主人没别的吩咐便俯身退下了。 乐君弥勾起清浅的笑颜,慢悠悠起身,对着随从道:“回吧,派人到偏院提上绣盒。” 偏院是他平日独自一人爱待的房间坐在地,其他贴身玩意儿,都放那儿,而乐寻正居于那处。 “喏。”至于回哪里?当然是夫妻共眠之地呗! 身后跟着的小厮弯下的眉眼甚是愉悦:按照这进度,也许这府里很快就能添上小主子呐! 真是个适合和小伙伴分享的好消息! * 早上便约上小伙伴们大逛特逛的乐寻,刚结束了一轮行程,便被这意外的春雨打乱了行程。 一行样貌气质十分出众的男子只好找了个茶楼歇歇脚,避避雨。 当几名风姿各异的男子一同踏进茶楼那一刻,无数惊艳的目光尾随而来。 红的如一团烈火,蓝的如明湛的苍穹,粉的如喜人的花儿,灰的如静止的水墨画。 “嘶!”倒吸气声接踵而至。 端的是看得人眼花缭乱,大饱眼福。 看官们的叽叽喳喳由此起。 原先坐着的一座文人雅士状的女子更是胆大又隐晦地打量起几人来。 嘴上嘀咕着:“那蓝衣公子长得太没了吧,没想到这边陲也有如此美人啊!” “姐姐有所不知,这位正是那映月楼的镇店之宝啊!” “红衣的也不错,要是能近距离接触就好了!” “灰的也不错,冷冷的,看着就让人有想征服的欲·望!”...... 姜思远和乐寻都蹙着眉对望一眼。 果然还是不改拒绝无霜/陶碧跟着 一行四人都不由得有些败兴。 姜思远的小弟眨巴着大眼,懵懂道:“我也生的很好看啊,为什么大家都没夸我呢?” 其余三人:你才十二!如此幼齿,敢当众说出来的就是变态! 扶月瞧见有人在拿他的身份做筏子,便有些歉意地对着四人道:“各位哥哥。弟弟,要不扶月先走一步?” 三人连忙拦着,转过头恶狠狠地等着一众贪·色份子。 一百一十六、五年 时间是一捆双面胶,一面封存过去,一面粘紧未来。 坐在道坛中央听着隔壁站着的小绿豆声线高昂地宣读出在本次教庆有幸拍卖到由观主所炼的高质丹药的得主名单。 “......再次恭喜咏月府的陈老爷!非常感谢大家百忙之中能抽空参与本观的教庆,云若观出品,必属精品,保证无毒物,无添加!往各位日后能再接再厉,多多支持!” 一番真情实意的发言过后,小绿豆带着其余十九“豆”,每个人手臂上挎着两个大篮子,里边放着由他们几人平日无聊时打发时间而炼制的蜜菊糖豆儿,十分大方地派给了与会者。 虽然离观主特意送给他们吃的那些,尚有一段距离,但保证药效不错的,就是口感差了些,感谢嗑瓜子儿嗑的有点儿多,导致上火的自己,才有了这如此适合男子用,又有明显药效的甜味丹药的问世! 大伙儿哪知道出自谁之手,反正本着有便宜不占就是傻子的道理,来者不拒,伸手就朝小道童们双手一摊,没半点儿矜持。 笑话!脸面是什么?能肯么? 厚着脸皮至少还有名观出品的优质丹药可以嗑! 一堆华衣男女在一群布衣百姓堆里毫无违和之感,都是拼命地往前凑,手直接一摊,瞧得推在几个角落里的人那叫一个目瞪口呆的。 时有类似“她已经拿过了”之类的话语飘进耳膜,真是让众人迎来了人生的深刻发问。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啥? 这个世界如此疯狂的吗?一颗小小的丹药便能让本来衣冠楚楚的人彻底地放飞自我啦? 反正蓝衣少女是极度怀疑及惊悚的。 而大皇女和游方两人,则是除了呆愣便是呆愣。 在瞅了瞅那失了主角的台上,那一溜烟不知道溜去哪儿的女人真是太邪乎了! 大皇女淡定地合上嘴巴,语重心长:“想来,本小姐也不是唯一一个受她深度伤害的人吧!”这不,这儿就有一大群了! 游方甚是赞同地点了点头,再想起当日在遗扇手上幸存至今的自己。 十分感谢自家老娘和她的正君养得自己如此纨绔不堪、胆小怕事,这才没作死地往某人跟前刷存在感。 再想想殿下说的那个户部侍郎的二女儿,立马偷偷在心给自己比了大拇指。 “走吧!”见着另一角落的乐寻他们慢慢往院里走去,大皇女顷刻决定带人跟上。 游方自是毫无异议,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脚步,眼里荡漾着如老母亲般的怜惜:“殿下,您今儿早早地往北城那边跑,不会就为了这庆典吧?” 可怜催的小殿下,天还黑漆漆地便迎着晨露给人干活去了。 真是活久见了!想想自己待会回去,还要扫地两个时辰,想想就颓废! “说什么呢!谁会为了这破庆典特意赶活儿呢!要不是我帮忙的那户人家,今儿也要参加不知道哪里的教庆,要提前开工,你以为本小姐会如此早起!” 大皇女立马对着她吹鼻子瞪眼的,仿佛十分怀疑她的智商似的。 “小姐恕罪,都是小的乱猜而已。” 游夫人摸着下巴,讪笑道。 不过,她可没忘了她们进来后便在一处瞧到的,今天打扮得十分齐整的一家子。 无声叹气,殿下就是口是心非。 “赶紧跟上,想什么呢,再磨磨唧唧的,前面的人都跑没影儿啦!”大皇女回过头朝她就是一吼,复又继续道:“对了,你记得提醒我问问那女人今儿穿得怎么就这么的怪异,好好的,在一身道袍上弄个烧饼上去做什么,没得破坏了气氛!” 乐君弥:......呵呵! 遗扇:......想象力也凑合! 游方遵命地点了点头。 话说这边,乐君弥带着几个小的,恰好堵上了意欲跑人的遗扇。 轻笑道:“侯爷,您为何走这么快呢?观里的信众们可还在为您的丹药争执不停呢!” 遗扇僵着身子转了回头,回他一笑: “正君别调侃我,这不是群情太汹涌了吧, 本侯只是担心在这个敌众我寡、人浪如潮的情况下, 会一不小心给咱们观里造成出入瘫痪,那才是平白在这大喜日子里添了晦气!” 原来是怕被人看热闹啊!乐君弥唇角轻颤。 “舅母您跳得真好!”虽然她并未参加过其他道观的庆典,但想来,也是能大概区分的! “怎么?都不想回府用午膳了吗?我今天可是累坏了,要吃好吃的才能开开心心!” 遗扇很是疑惑地打量并未抬脚走的几人,今儿真是稀奇了。 舒了一口气道:“怎么了?” 乐君弥往遗扇身边一凑,玉手一抬便拉住了那道身影,温声道:“当初侯爷问君弥,这天下人都爱吃白米饭,那君弥不喜欢和别人一样的,以后还吃不吃,君弥想现在告诉侯爷答案。” 遗扇缩了缩藏在袖口里的手指,眼珠子动了动:“那边说呗!”跟回府又有什么干系? 看出她的不解,乐君弥那丰润的手直接顺着她的衣袖话落,最后十分准确地落到她的手心上,并与她十指相握。 “答案便是,君弥依然会吃,只是,要吃这天下顶好的大米,”乐君弥饶有深意地看了遗扇一眼,“所以,府里的大米,我派人在今天就全都捐给了菩提寺,要换上新买的江南大米,但估摸着今儿商家都没有时间,还没存上货,要是侯爷此时便回府,恐怕吃不上一粒米呢。” 捐了? 没米?而且是一粒也不留给她! 额滴乖乖啊!那可是府里两年的存粮啊!这哪来的神仙公子啊! 遗扇瞬间觉得这个教庆真的亏大啦!真想原地捶胸顿足...... 欲哭无泪道:“正君啊,你咋就不能捐给云若观呢!你看看小绿豆、小红豆他们,还正值长身体的时候呢!”这败家少爷,真是咋就不会便宜自己人呢。 对此,乐君弥笑得更加清澈了。 “这个,自然是云若观有侯爷这位敛财童子,从来不愁资金的, 倒是君弥所在的菩提寺,大伙儿都不善世俗事, 在财政上难免会过得皱皱巴巴的, 而君弥又是门下弟子,自是该略尽绵薄之力, 如此,倒也算得上是一箭双雕了。” 遗扇痛心疾首地侧首,有些看不惯他那齐整洁白的牙齿,那圣洁之光堪比小天道那亮瞎狗眼“主角光环”! 一百一十七、无你处,也无家 金玉皇朝的男子,少有年过二十而无子嗣,乐寻,在这一方面却尽得自家舅舅的真传,即便是夫妻二人成婚三年,聚少离多,孩子的影儿也没见一丝。 “殿殿殿......殿下!”颤抖的声音带着些不可思议的意味,游方直视前方某处几道身影,似是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再揉了一遍,还在!还笑得格外开怀,但她却活见鬼似的,急忙忙便拉扯着大皇女的衣袖,拼命示意她看过去。 “你干嘛呢!没见着下雨吗?要本......”淋雨不成? 她嘴里还没吐完的话,顿时戛然而止。 此时的雨虽不大,甚至可以说是细如发丝,但不知怎么的,大皇女并不想现在就下山回去了,恰逢绵绵春雨自山间飘起,便也就趁此打消了游方赶路回主城区的念头。 虽然这云若观爬得着实是累人了些,这饭菜也就将就,但胜在这儿人多,可以大伙聊聊天儿、打打嘴炮呗。 却不想隔壁这个一直吵着要回府扫地,拗不过她就被烦到同意了。 谁知道刚出了道观,空中就洒起了雨来了,俩人便只能就近到亭子里躲雨了。 雨幕中的人一步一步缓缓走近,就像慢慢揭开雨帘的面纱般。 旁边的游方更加紧张了,尖着嗓子凑到她耳边,“这不是二皇女吗!” 瞧见那人隐约可见那微翘的嘴角,大皇女眼里溢出一丝讽刺。 “可不是?真是我的好皇妹啊,当初我要率先离开代表团先行一步,还一副老好人样儿,在那群人面前既又游说了我,还表达了自己的担忧之情,啧啧,瞧这日子,现在也不一样提前来到这边陲了么!” 真是像极了她那父君,都是满肚子弯弯曲曲的人,就算长得再无害也一样! 大皇女撩起眼帘再看了面容逐渐清晰的人一眼。 哟,这狗腿子带的还真多呢! 游方保持沉默,不敢接话。 唉!皇家就是皇家,小小年纪便一话三转,轻易不得。 她此时都有点同情亲生父亲打小就不再的大皇女了,就算在外边再刚,面对她那同母异父的皇妹,还不一样都得收敛收敛。 这不,看到人来了,就算意见再大,还不是照样得等在原地。 那位还是段数很高的人,都不用出声,就能给人好板子尝的,只是精明得全然不像一个才年方十二的女孩。 游方在京里可没少吃她暗地里动动手指给的排头,这不,待人一走近,便马上恭敬行礼了,大气都不敢出的。 “长姐日安。”蓝衣翩跹的少女笑着免了游方的礼,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待她惊恐撇开视线后,方不慌不忙地和大皇女打招呼。 大皇女倒是习惯了她人前人后双面孔的模样,对于她背地里作势作威欺负她的人,自是十分不满。 “呵,你倒不用在我面前装傻卖乖,你我是什么样的人,彼此一清二楚,怎么,你负责带着一支队伍,这么快的脚程都到了吗?”本来不欲跟某人废话的,但又不耐烦跟她弄这些姐姐妹妹的。 在宫里免得热闹母皇才装装样子,如今?谁有那个时间陪她演戏呢! 从小到大,也不知道顶着这张温和的脸骗了多少人,留给她多多少少的气闷,她实在不想继续与她虚与蛇委了! 回答她的只是,二皇女那依然温情满满的面容,只是神色多了一丝复杂。 “长姐说的哪儿的话,小妹向来敬重长姐,此次出京,本就想跟着长姐一同外出见识才来的,要是让长姐有什么误会和委屈,倒是小妹的不是了。” 大皇女瞬间抑郁了,嘴角抿得直直的,简直都要被气笑了好么! 瞧,没看到她身后的侍卫都对着自己露出那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吗?这人爱装蒜呐,连身边人也是分不清的。 显然,大皇女还是没长记性,这吃亏小能手倒也不是浪得虚名的。 二皇女神情受伤地一叹:“长姐可是住在昭阳侯府里?小妹此次正是因为担忧长姐在外受委屈才特意赶上来的,”复又浅笑着望向一旁的游方,“游小姐虽然跟着长姐的时间不短,但也比不得咱们姐妹的,游小姐不怪本殿抢了你的工作吧?” 游方连忙摆手称不敢,头垂得死死的,恨不得从未在少女面前出现过。 就算给水缸那么大的胆子给她作胆,她也万分不敢好吧! 还是大皇女这个小祖宗好啊,虽说脾气臭了点,但是性子也直,要是像眼前这位那样,表面笑眯眯,暗里下狠手的,自己也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回。 瞧见她那副怂样,大皇女更是恨铁不成钢,同时也讨厌自己那没底气的样子。 “我好得很呢!你既然也提前到了,就爱干嘛干嘛去!”千万别跟我凑一块! 二皇女秒懂她的心思,脸上勾起的弧度稍一加深,却没法如她的愿的。 “长姐别恼,小妹此行出来,便是为长姐而来的,放心,昭阳侯府那,小妹已经派人去打声招呼了,不会连累长姐被说闲话的。” 那漂亮乖巧的小脸上,完完全全就是对着大皇女的孺慕之情,看得她是寒毛直竖! 开口就想拒绝的,但转念一想,这人那么爱跟她对着干,想来什么不让干偏干什么,不过,也好,昭阳侯不是说自己没钱要干苦力活吗?现在这位“皇家好妹妹”来了,是时候帮她这位长姐分担一二了。 遂,大皇女在一众人的关切的目光里,极为稀罕地朝着二皇女就是一笑,一手拍在矮了她一头的人肩上。 “好啊,皇妹如此关心长姐,长姐不给你表现的机会,倒是长姐的不是了,刚好,当时出门有些急,带来的银子都花光了,我想,皇妹不会狠心看着皇姐在别人家府里白吃白喝的吧?” 极具深意的目光扫过微感怪异的二皇女。 二皇女心中一沉,却没有拒绝,反而非常明事理地对着她笑道:“自然不会,皇姐放心,我们一行在侯府的花费,皇妹自当负责,不会占昭阳侯便宜的。” 你倒是想占也是占不了的!大皇女在心底悠悠笑开了。 “那就感谢皇妹了!”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太惊讶! 若是她也没带够票子,那就喜人啦!大皇女眼前浮现出素来姿整的二皇女下田栽秧的糗态,一时开心得合不拢嘴。 一百一十八、乾坤在手不敌年岁清欢(结局) 如果有人问乐君弥,夫妻相隔异地适合感觉,他定会答:初时如起潮的海,一时汹涌却终会回归平静,长时仿佛后劲儿最猛的酒,不甘,略涩,醉人且人自醉。 背脊猛地将从床上一跃而起,含着笑意的宠溺男音似是余韵悠长,隐隐约约的仍在脑子里荡漾回旋,洋洋盈耳。 瞥见窗边坐着的袈裟男子,遗扇脑子一明,顿时拉着被子往后倒了回去。 绵长的经文浑厚纯净,汇入耳蜗。 看了床幔好一会儿,侧首盯着还念得起劲儿的人问道:“几时了?” 乐君弥并无即可回答,只不紧不慢地将接下来的小篇章念完,方放下手上的佛珠。 “快到申时了,侯爷可是梦魇了?” 由于云若观里的丹药在交流会尚未到来,便在日前销售一空,观里的小道童便再次发来催货的噩耗,遗道君昨晚依旧在加班加点炼丹,这不,午饭后便小憩了一会儿。 按往常而言,遗侯爷的午觉睡得格外香甜,非申时三刻不会醒来。 然而,今日却醒来的如此突然,让人有些不明所以。 观她起来时如此动作,乐君弥便有了如上的猜测。 “哦,那个傻丫如今在何处?” 遗扇点点头,干脆从床上爬起来,打着赤脚,披衣下床,目光涣散地看着他。 乐君弥稍一凝眉,眼中似有不解,“这,君弥倒是不清楚。” 瞧她这穿衣套鞋,一副急切的样子,他便更奇怪了。 “侯爷这是找大皇女有急事?” 遗扇穿戴好,拿上放置一旁的拂尘,胡乱地点了点头,便火急火燎地往外奔去了。 在她即将踏出房门时,乐君弥又问出了声:“侯爷可是和大皇女有甚渊源?看侯爷仿佛挺关心她的。” 此话一出,一脚踩在地上的遗扇不由后背一僵,小跑的动作也瞬时慢了起来。 拂尘一转,回过头意外地朝他一扬眉,轻笑道:“正君甚是聪敏。” 须臾间,人便消失在室内了。 竟真的如此? 乐君弥抿唇,左手下意识地转动着佛珠,右手的五指轻轻扣了扣桌面,一副高深莫测的神色。 “难怪......” 遗扇踏出门,日光早已当头高挂,正在不远处守着的无霜见到她便立马走了过来,也带来了她想知道的消息。 得知大皇女此时正在北城的田地里“忙活”着,遗扇心里有些好笑,见人也就笑得跟一个宽厚的长辈一般。 走至小花园,恰好见着了正提着小铲子在一侧花田围作一堆的乐寻三人,几个人正半蹲着,几株带着泥土的大花美人菊置于脚旁,手上的小铲子晃来晃去,瞧着这么拿也不是,那么拿也不是,一时间毫无头绪。 陶碧见遗扇带着无霜走了过来,顿时黑眸一动,像有了主心骨一样。 仰着脑袋瓜子,“侯爷,您来了呀?能教教我们如何栽花吗?” 遗扇面上带笑,走路带风,迈步过去,伸手就将几个小的一步一提给提溜起来了。 “种什么花呢?赶紧收拾收拾,本侯带你们去动动真家伙!” 三人目露惊讶,陶碧笑呵呵问道:“不知您所说的真家伙是?” “我们府里有个倒霉的家伙,没钱生活,得用劳动抵债,我们这就去监督监督她,顺便来一次田野劳作,如何?” 话落,几人恍然,脸上都不免带上看热闹般的容色,“自然是好极啦!” “某人自诩风流俏女郎,真不知见着大伙去‘探望’她,会有何想法!”陶碧嗤笑一声,皇家子弟就是麻烦鬼,大的一到他们边陲就差点儿惹事,小的还没来便弄得人心惶惶,准备这个防止那个的,就怕哪里落了礼数。 至于京城那边说什么一切从简、带代表团低调体察民情的? 不好意思,君不见军营里早已草木皆兵,唯恐身娇玉贵的俩人在边陲遇着什么险情! “走吧,她在这也作威作福惯了,得让咱去威风一把了!”遗扇半点儿也没为大皇女的神憎鬼厌程度有一丝儿担忧。 反正不作不die,何苦她总日try! 因着时间也不早了,几人便决定骑马出行。 在边陲,老少男女,马背上的功夫都是可以看得过去的,至于长在京城的乐寻? 便由姜思遥自荐带着,小公子虽说出自文人世家,但对于舞刀弄枪却再喜爱不过了,打小便磨着父亲请了师傅来习武。 一行几人也没多做整理,在侍卫牵马出门时,便摩拳擦掌纷纷准备上马了。 马背上的遗扇将手中拂尘格外不拘一格地往腰间一放,马鞭一扬边对着大伙道:“都准备好了吗?” 马上几人立马兴奋地嗷嗷应了一声。 真是一群可爱的小家伙! 正欲拍马而走,一只修长白皙的玉手瞬间便搭上了她拉着缰绳的手。 贴着她的手心触感很好,带着些别样的温热。 “侯爷是去往北城吧?正好君弥先前答应过北城的一户农家,要在教庆之前到他们家进行一次祈福,如此,便有劳侯爷了!” 嘴边噙着一丝温柔的男子正独独地映入她一人的身影,仿佛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前只看到她一人。 打住! 遗扇敛去满脑门黑线,抬眼看他:“正君不是风寒未愈?” “君弥没侯爷想的那般娇弱,且已经加入边陲多年了,小小的春风,挡不住君弥的。”男子目光灼灼,有别于平时的文静外表。 她还没点头答应,一边的陶碧就已经起哄上了,“正君真不失林下之风!侯爷您就答应吧!” “对啊对啊,侯爷舅母,你就带上正君舅舅吧,他这般娴雅飘逸,您舍得拒绝吗?”姜思遥顷刻加入起哄大军。 他背后的乐寻倒什么也没说,但那请求的小眼神已经出卖了他。 “真拿你们没办法!” 遗扇重重一叹,反手就将期待望着她的男子往后边一提,人便顺利在她背后稳坐着了。 “谢过侯爷了。”声音低沉又富有磁性。 乐君弥十分自然地紧挨着她的背,吐出的气息令人心痒痒的。 “侯爷的拂尘便由君弥代管吧!”话毕,便直接抽去了她腰间的拂尘,将拂尘放进他拿来的小包袱中,随后,双手紧紧抱着她的腰。 亲呢的样子瞧得单身狗的小辈们一脸脸色通红。 侯爷夫妻秀恩爱也太不分场合了吧! 春光嚷嚷,几匹马悠悠流转在闹市间,一出主城区,便马蹄扬尘,只留下几道疾风般的小影。 马背上,春风拂面,春景茫茫。 乐君弥含笑看着肆意踏马的遗扇,目光有着自己也没发现的专注。 一百一十九、那些男子们(番外) 诺一是只大龄单身狗。 当身边小伙伴几乎都成家生子后,才发现自己被落单了。 诺一统领表示十分焦虑,见识过的男子都太美太优秀了有木有! 老爹想要她相亲脱单?怕是多吃大头菜比较靠谱。 这一切的一切,还是无良主子的锅! 大地铺设的是时不时冒出翠绿苗芽的褐黄色土壤,遥遥看去,还开辟有交错在田间盛满水的小沟,正迎着午阳荡漾着金光,这一青一黄一金交替间,焕发着别样的生机。 放目眺望,太阳那边,延绵不断的青山一字排开,而这方的田地里,无数农家人正一家大小一起上阵。 一家之主的女子,包着头巾的男子,手里利落分着苗子的老人,以及在田野小路边戏耍野趣的孩子们,忙碌又温馨! 几人掠过风尘踏进北城,勒住马缰绳,见着的,便是如此景象。 神色恍惚,一脸震惊地齐齐下了马,目光仍无偏移那方土地半分。 瞅着忙活在田野间,仍带着轻松神色的人们,咋舌片刻。 说好的衣衫褴褛、满脸愁苦呢? 无论是打小长在边陲的姜思遥,还是来了边陲有些年头的乐君弥和陶碧,亦或是来自京城的乐寻,瞧到的却是这样一番格外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色。 “侯爷,这边陲也能种植水稻?”乐君弥看着遗扇满目讶异,据他所知,边陲虽然没外人猜测的那般贫瘠骇人,但这农业也没进展到如今的水平的。 被问的人只笑笑不言,从他的手里接过包袱,掏出雪白的拂尘弹了弹,手腕一翻,便姿态闲适地跨在臂弯上了。 小嘚瑟不言而喻! 一旁的无霜已经扬起与有荣焉的笑容,不遗余力地夸起她家主子来了。 “主君有所不知,自五年前起, 主子便联合其他经验丰富的农把式和农耕大能, 极力致力于改善咱边陲的农耕状况, 上至种子培育,下到土壤改良,都费尽心思,事事参与其中, 直至三年前,最终收获了属于咱边陲的第一批本土水稻。” 将所有不可能变为可能,甚至化腐朽为神奇,倒成了追随者们对于昭阳侯的定义标签。 即使边陲百姓并不知晓他们所有的得益来源于何人,但仅是昭阳侯自继承爵位后,明明暗暗助力了无数利民条例的诞生,便已收获了无数子民敬重的目光。 嫁入边陲后却从未游走过乡间的乐君弥,更为愕然了。 “倒没想过,侯爷的兴趣竟如此广泛?那想必,南城种植防风带的出现,也有侯爷的功劳吧?” 其实不难猜,他少年时期,翻阅书籍,以及在府里长者嘴里那印象中的边陲,远不及现在亲眼所看到的生机勃勃。 沙飞土裂中,却硬生生开辟出一方水田来。 这位,想必拥有不世之功吧! 从炼丹睡觉,揍人凑热闹,再到如今农耕水利的改善,便没有她不擅长的。 衣料上乘的一行人刚走近田埂,几个本在田埂上打闹着的小孩儿睁大天真的浑圆眼睛,好奇地围了过来。 小脑袋凑做一团,小嘴张张合合,稚气的童言童语瞬间涌入几人耳际。 “又有人来啦!” “是不是又像那个姐姐一样呢?” “哇,娘说这可不好......” 遗扇施施然走了过去,弯腰抱起一个穿着浅褐色对襟短衫的小男孩在手里颠了颠,顿时逗得孩子乐不可支的。 一手捏了捏他还算有肉的小脸颊,“小宝宝,你们说的姐姐在哪里呀?” 小男孩嘟着嘴巴抬眼看了她半晌,又低下头,这样的动作重重复复了好几遍,最终在小伙伴们鼓励的眼光下开了声。 一根短胖的小嫩指朝某处一指,“在那里!” 视线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只看到那块水田边围着最多的小孩,嬉笑声、鼓掌声隐约可闻。 这么热闹?不会是那丫头又闹出什么乐子了吧? “谢谢你啊。”说着,再戳了一把就欲将他放下地,却不料小孩子小手紧紧拽着她的道袍,迟迟不想下来。 晃着小脑袋道:“要抱抱!” 道君侯爷一时愣着了,这宝贝太自来熟了吧? 见此,众人心下一乐,这就叫“请神容易送神难”啰! 遗侯爷是该领略领略小娃娃的威力了。 最后,遗扇只能抱着小脑袋枕着她肩膀咧嘴说着话的小奶娃,身后跟着一溜儿小娃子,在耕作中无数人的注目之下,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可怜的大皇女劳动之处。 许是见到了一行人的到来,这几天除了嘴上牢骚,又时常爱躲懒之外,已慢慢习惯了每日不是下田栽秧,便是田间拔草的大皇女,立马甩袖不干啦! 气呼呼地将手中的污泥狠狠甩了甩,便抬起腿往田埂走了过来,也许人一生气便有些忘情,那泥土将她的脚紧紧吸住,主人却不在意还要往前走,最终在水田里栽了个大跟头。 那点点淤泥一刹那便在她为数不多的浅黄衣袍上强势开了花,溅了一身泥。 微红着眼瞪着岸上众人,以及一众正拍手喊好的无知小儿们,大皇女顷刻恼羞成怒:“你满意了吗?都怪你,让本...小姐如此丢人!” 夹裹着浓浓不满的话语朝遗扇浇来。 遗扇放下小孩儿,淡淡看着她:“哦,不满意,你这是栽秧还是栽人呢?人家珍贵的秧苗可别给你霍霍了!” 话虽是这样说,遗道君洁净的手却很实诚,半点也没犹豫地递给了她,一个用力就将她拉了起来,并不介意被她刻意沾上污迹的洁白衣袖。 轻哂一笑:“可解气了?” “反正都怪你,要不是你这么吝啬,怎么会让本小姐受此委屈!” 大皇女接过无霜递来的帕子,立马将手脚擦了个干净,对于那身脏衣服,倒是没太在乎了。 遗扇暗自点头,也算有长进了,总算不太造作了! 没管她继续念念叨叨的样子,遗扇侧头看向三位年轻人,一一打量他们,指着大皇女道:“瞧见没,这就是真家伙,还敢吗?” 陶碧三人顿时面面相觑。 起初事不关己看得好悠然,如今却仿佛看到了不久将来自己的下场,立马有些赫赫然了。 “这又有何难!既然她能做到的,我们自然也是能做到的!”最小的姜思遥拍着胸口发话了。 听了他的话,乐寻和陶碧郁卒了。 小遥儿哪里来的自信呢! “加油,你们绝对可以的!还有,傻丫今儿的任务还没完成吧?正好就教教他们呗!” 大皇女:求一下自己现在还没个正经儿名儿的心理阴影面积! 被困在圈里的女人 如被风拂过的蒲公英般轻颤的睫羽微微掀起,墨漆潋滟的桃花眼在一刹那间风华尽显,容颜昳丽的女子玉臂轻抬,头稍稍一昂,面上的平静顿时定格在那刺眼的日光下。 嗯?咋回事?! 谁干的! “小屁孩!”遗扇忍不住满心的咆哮,死死咬唇挤出了三个字。 僵住的双臂终于无望地做了直线落体,溅起层层水花。 好不容易平复好被人移尸,啊呸,被人搬动的身体,克制住想将周边的水分都蒸发完的想法,咬牙切齿地在脑海里狂call又又又不知去哪里浪的小天道。 我勒个乌索索里大海沟! “破小孩,赶紧给本扇滚回来!” “给你两秒钟的时间!”多一秒都怕它骄傲! 玉白精致的手掌徐徐松开,深刻的指印不一会儿便消散于无形,那个散发着粉嫩光环的游泳圈幸运地逃过了被摧残的结果。 遗扇好不容易做完几个深呼吸,脑袋里已经疯狂刷起了“我不生气”这四个字不下于一百遍。 任谁一醒过来就发现原本舒舒服服躺在大床上的自己竟然无端地被套在了一个颜色闪瞎人眼,品味又非常辣眼睛的小圈子里,还被人泡在茫茫的海面上,那心情绝对是极其难言。 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才怪!遗扇低咒一声。 丫的,破小孩那小狗子,压榨劳动力之余还给她整这么差的待遇? 看她回头不嫩死它! 所有的混乱仿佛都停留在主夫那张有些狼狈的脸上。 小厮小辰还维持着睁大眼睛愣愣盯着自己空荡荡的手看这一动作,仿佛极为不可思议似的,而后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 “主君!” 那尖锐的叫声几乎震碎在场人的耳膜,哭着喊着就要冲过去跟那几人拼命,亏得车夫一把拽住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如此冲动。 “放开我!再等下去,他们都要跑了!”小辰死死咬着唇,方控制住自己那气得发颤的身子。 主君于他,好比救命恩人,他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他受苦呢! “冷静些!要去也是我去!” 你还年轻,她孤家寡人,也活够了。 这挟持正夫的,绝对不是她昔日的同伴,这些人拳脚路子挺野的,不是善人! 车夫极快地低头为小辰整理好那跑得有些凌乱的衣衫,似乎想让不停颤抖的他添一丝安全感,这才寒着脸走向那几个黑衣人。 “呃!”小辰望着她的动作就是一怔,呆呆地打了个泪呓。 看着车夫动作的几个黑衣人俱是面上一僵,神色戒备,有人上前迎战,也有人带着陶父正欲撤退,分工十分明确。 “噗嗤!” 突如其来的明媚浅笑声令几人便是一惊。 何人如此放肆! “陶碧她爹是吧?” 随着一声落下,一道鲜色的身影凌空飞驰而来,速度之快堪堪在众人眼里留下一个残影,“嘛,本道君一觉醒来就翻天了,真是烦人的很呢!” “是舅母!” 人群中的乐寻极为欢喜地拔高了声音,内心终于浮现了那么一丝的安然,也解放了自动乱以来便压抑着的性子。 天知道就在他和思遥等人在场外坐得昏昏欲睡时,一群步伐齐整、来势汹汹的士兵不知从哪一个旮旯冒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极速地就将这场内的众人紧紧包围,逢人便抓,要不是他们有诺一看着护着,也不能跟舅舅会和。 他们进入场内时,舅母倒不见了身影,只有护卫在架起包围圈,见他们这方安全了,舅舅便和菩提寺的大师们提出要一起去协助其他正在逃难的人,如此,长辈都不在,他一直是提着心吊着胆的。 如今见遗扇回来了,自是万分激动的。 “真好,侯爷舅母终于来救我们啦!”年纪最小的姜思遥也是手舞足蹈的,亮澄澄的大眼盛满了艳羡与崇拜。 刚开始时他也试着跟那些反动士兵们战几个回合,不曾想没几下就败了下来,要不是当时站他身边的扶月哥哥眼疾手快,他怕是早就被人掳去了。 “嘘!小遥,我们都安静些,莫为侯爷添麻烦了。”才过了危难就放松,这可使不得啊! 扶月有些好笑地点着他的小脑门,一袭翠绿色华衫如坚毅清雅的松竹般,依旧是最扣人心弦的存在。 微微昂起那如濯洗过的如玉脸庞,瞧着那飘然落下的人影一时发怔。 在众人对面的士兵自听了遗扇的话后便万分机警,却没想到在一瞬间刚逮到手的人质转眼便没了,那几个挟持着陶爹爹的人只觉一阵凉风呼啸而过,手上顿时便空空如也了。 “撤!”上头有令,如遇难挡之人,即刻撤退! 见势不好,士兵中的小头头立马命令人离开此地,也不敢多瞅遗扇一眼,便急急慌慌地带人掉头就跑,逃似的融入纷杂的人群中,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诺一!” 遗扇没理他们,也懒得叫人去追,带着惊魂未定的陶爹爹着地后,便将人推往他的车夫、小厮旁边,淡着一张如三月桃花的脸,撩起眼皮子看了诺一一眼。 “禀主子,主君和空然大师他们正在救人,咱边陲的人都好好的,”诺一抬手拨了拨头上飞起的发丝,眼神一一扫过自己身后的人,觉得自己挺尽职的,一时不免有些小自豪。 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踌躇道:“官员们都在陈副将的掩护下回到各自岗位了,不过...两位皇女却不见身影了,陈副将已经派人去寻了!” “侯爷,小女和妻主都在军营被人关押住了!民夫恳请侯爷派人前去营救!” 诺一才说完,将将顺过气来的陶爹爹急急向前一步,接着补充。 此时也顾不上感谢昭阳侯了,见她武艺如此过人,心中不由存了希望,只望这位能出手相助才好! “什么?!”乐寻几人忍不住惊叫出声,眼中满是希冀地抬头看着遗扇,“舅母,要不咱们赶快让人去帮帮陶碧他们吧!” 这平日的小伙伴接二连三地被人掳走了,他们心里也是十分的不好受。 陶爹爹和小厮连忙弯腰跟他道谢,吓得乐寻只能连连摆手,侧过身子不敢受礼。 本来没做多想的遗扇,心中也闪过一丝惊诧,不过也没多大意外,这群来捣乱的是士兵,那军营应该是第一个被祸乱的地方吧。 星海里的地头蛇 遗家兄妹在这星海甚是有名,但却不是无所顾忌的。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但从垃圾星土生土长、发家致富的星海暴力男女?土匪兄妹?or现任星海最高位仁兄,偏偏就压了那些举止优雅,身娇肉贵的愿星海主星世家们狠狠一头,且态度十分轻蔑,不愿与之谋。 遗扇大魔头:exm?纳尼?老娘气势逼人,吓得他们不能直视也是本扇的国啰? 遗洛大将军挥挥肌肉发达的手臂:嗨嗨,那什么,跟那些人说话慢吞吞、咬文嚼字的,本将军还不如多泡几个美妞? 原地头蛇世家们:......说来说去还是你们的沟通能力有问题! 此刻的道君侯爷却是太阳穴一跳,黛眉轻蹙。 “舅母,怎么办?舅舅也出事了......”乐寻也不淡定了,自家舅舅真的是一点武力值都没有的人,还是一位美貌男子,若是...他真的不敢想! 没几秒,眼泪就开始簌簌下来了。 姜思遥和扶月两人也根本劝不住他,束手无策地给他某眼泪。 “行了!诺一,你通知无霜去军营,你带人回府,把这个小光头和这里所有的光头也带上!”遗扇无奈地揉了揉额角,真是够了! 本来以为侯爷会先放着自家女儿她们不管的陶爹爹几人顷刻便吐了一口浊气,僵着的肩也松懈下来了。 “侯爷,小的请求和您的护卫一道前去,小的对军营还有些了解。”车夫见主夫二人有安置了之处,便自行请缨,要她看着别人就自家将军,自己却什么都不做,这她做不到! 遗扇朝她微微点头,算是答应她了。 剩下的护卫也兵分几路,各自领命去了。 “侯爷施主,小僧不能走哇,小僧还要救人呢......” 他一张嘴,安排好属下通知其他人到位的诺一,就接到了自家主子的指示,半点儿也不怜香惜玉地将叽里呱啦的人给一把扛肩上了,大手一挥,便带着人威风凛凛地出发了。 “小光头师傅,算了吧,就你这样的,被人救就不错了,还想救人?”轻松扛着他的诺一痞痞地低头看着脸有些充血的小和尚,伸出罪恶的手指就是一戳。 真不知道这群光头师傅哪儿来的勇气呢! “放开小僧,施主,男女授受不亲!咳咳咳......” 诺一蹦跳了几步,须臾便将小和尚颠得说不出话来,“我是统领姐姐!” 众人:...... 诺一统领无辜脸:没法,这小光头太吵了,让他住口,只能让他难受啰! 遗扇无语地晃着脑袋瞧众人走远,这才足下一点,准备飞至会场的最高处,却没想到怎么飞也飞不起来。 正疑惑之际,脑袋一歪,便瞄到了衣摆处的几根玉指上,脑海中滚过一串咆哮体。 郁闷一叹:“你又是哪位?”咋就这么鬼鬼祟祟的拉住本扇呢!忒吓银啦! 抓住她衣袖的手指一丝不松,反而拽的更紧了,“侯爷,是我呀!” 蓝衣少年微抬着那张滑嫩的鹅蛋脸,轻皱眉头望着她,一手对着自己比了比,企图让她记起他。 沉默半晌,见她貌似什么都记不起,无奈之下,便出言提醒道:“当初您在竹林上空偷听小郎君闺话,却被我发现了!”他长得有这么过目即忘么! ??? 诶呦喂!原来是踹本道君“大床”的那位哟! 这位英气的蓝衣少年,便是当日在宴会上,踢了她躺着的竹子数脚的意气少年,想不到今儿竟在此再见,不过,干嘛拉她呢! 遗扇不高兴了,干巴巴地抿唇瞅了他一眼。 “所以呢?”最好能给一个让她满意的解释! “我叫张钰,我娘是军营的参领,既然您派人去帮他们了,而我是今年武馆的代表,在这里可以帮得上忙的!” 他根骨不错,也不乏勤奋,自幼跟随娘亲习武,刚至择业之龄便进入武馆任职,今年更升至为武师,对于之前围出的安全圈,少年也贡献出一定的力量。 看他眼底隐藏着的那抹骄傲,其中的想法一览无遗。 不过是一个心怀梦想,心怀百姓的孩子罢了!遗道君决定不跟他多做计较啦! “回去吧,人家成千上万,你却单枪匹马,还是先保存自身再说吧!” 这个时代的少年呐,心思还正的很,完全不像他们星海的人,不知从何时起,人际冷漠,除了自身利益,其他的基本得靠后,道君心下吐槽。 即便知道了她的真正意思,但少年却不想领情,着急道:“我不会拖累您的!” “哦?那你会飞吗?”遗扇伸出玉指挑开了少年的手,十分有逼格地抖了抖橘色衣袍,莫名有股睥睨之气,“少年,跟你说话这么半会儿,本侯分分钟都可以一飞冲天找到我家那位啦!再说,那是我家正君,又不是你的,你瞎凑合作甚?” “......我只是想出一份力而已!又不是一定要找您正君!”谁说救人一定得会飞呀! 张钰可不赞同她的说法。 “哦,那你自己随便溜达吧!”遗扇打定主意赶紧飞走,可不能再被他耽搁了。 少年赶忙再上手,不许她撇下自己,“反正我要帮忙!” 遗扇皱眉,“你是不是傻?这么多人你随便提溜一个离开呗!”别总妨碍本道君! 可这些人明显是被人逗着玩儿的,人家都没动真格,绑完人的,早就溜之大吉了好么! “我......”张钰刚准备反驳,却见一个侍卫一溜烟儿地奔了过来。 嘴上急急地朝她禀报道:“侯爷,城里并无主君踪影,南城已乱,军营被占,张参领伙同流放之人叛乱,两位皇女被擒,太守请求救援,统领等您......” “不可能!” 蓝衣少年对着还在说话的侍卫就是一吼,那声音穿透力极强,红着一双瞪得老大的杏眼,仿佛侍卫再多说一句就得冲过去撕碎她般。 “你...”又是哪位?侍卫没想到在此危急关头,还有人随便耍性子。 “准了!” 遗扇连忙挥手让她走人,待护卫飞速离去后,这才转过头来看向余惊未定的少年,“行啦,这回你还是先躲好再说吧,待官府的人找到你后,便不好说了。” 这下,不用她推拒,少年也没那个心思跟着自己去帮人了吧。 唉!他还是先祈求有人能帮他自己吧。 即便边陲在这一重大日子变成如此模样,即便知道少年的母亲便是罪魁祸首之一,她也没想过拿他当谈判人质。 个中缘由,她懒得多猜。 少年如何抉择,也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是乱是安,她亦不想过多插手,她出了自己该出的那份力量,其他的,便随缘吧。 没人规定,先知之人,就必须站在大道统那一方。 言毕,便翩然而去了,徒留一红着眼眶满目惊疑的少年。 少年意气风发的小脸此刻却如昨日黄花般,凋零憔悴,嘴上不自主地喃喃道:“不可能的,怎么可能......” 娘是带兵护国将近十载之人,绝对不可能当那窃国之徒的...... 就算这么想着,此刻的张钰忽然全身都没有一丝儿力气了,只能慢慢蹲在地上,默默地环臂抱着自己,以此来稳住身影。 主星 远在主星的遗将军一个召唤,一魔头一天道最后只能告别“假期”,乖乖前去报到。 若是“椰海银沙”所在的南部星球以热闹繁华闻名,那科技感十足、人际十分寡淡的主星,则处处彰显着优越的高端感。 场内左右各一美男,四周堆满吃瓜群众的遗道君,却是从头到尾都僵着精致的脸,心里有一句mmp要说。 这方的遗扇过得老尴尬了,那边的陶碧也是心塞不已。 陶将军府。 食时已过,陶碧与父亲早已用完早膳,苦等了前往军营监督士兵们早练的母亲多时仍不见人影,东瞧瞧,西看看,伸长脖子时不时询问下人消息,就是如何也静不下来。 见她如此急躁,在大厅里踱来踱去晃得自己眼睛生疼,无法,陶爹爹只好出言让她消停些了,“阿碧,莫急,你娘肯定是军营里有要事耽搁了,咱们再等等。” 端坐一旁给小盆栽浇水的陶爹爹身穿青色绣银杏叶的简致长袍,眉宇温柔,是一个风韵犹存的文雅美人,是前翰林学士家的公子,自幼熟读四书五经,待人接物如水般温和,人到中年,但那把如江南春风过耳边的嗓子让人一听,便觉舒服到了心间上。 声音动听,但似乎对有些烦躁的女儿不甚有用。 听了父亲的话,陶碧那愁眉苦脸并无得到缓解,更有心中发苦之势。 想起要不是娘答应了带着今年刚至择业之龄的自己前往三教九流交流会场地,她也不会激动到一整晚都颠来倒去望着帐子怎么也睡不着,更不会天还黑着就跑到她娘面前请安,就怕早晨要先去军营一趟的母亲把要带上自己的事儿给忘了。 明明说好辰初便回来接自己和父亲,如今?都快到午时了都还未见人影! 骗子! 早知道就算不能进场也跟着乐寻他们出发还好,搞得现在不上不下的。 “爹,我咋能不急呢!明明今年我刚满十六,而我们很快便要回京了,要是错过了这一年的大会,也不知何时我才能到交流会长见识......” 即便自己再奋发图强,但依照金玉皇朝那武举的升迁任职流程,想尽快回到这里?怕是自己都当娘啰。 如此一想,红裙少女那张巴掌大的明媚小脸渐渐失去光彩,瞬间就变得有些垂头丧气了,那柔顺的长发披在主人脸侧,就像无声在安慰她。 陶爹爹见唯一的女儿如此没精打采的,自是十分心疼的,但又知晓自家妻主向来是言而有信的,只要她承诺过的,绝对会做到,如今还没赶回来,铁定是被要事绊住了脚。 心中不忍女儿失望,也不想给妻主添麻烦,一时无法,只能无奈一叹:“阿碧啊,你看,爹知道你很渴望去交流会,但你娘可能现在还不得空,这般,你觉着如何是好?” 就不能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吗?陶爹爹暗自摇头。 他虽然嫁与身为武将的陶将军多年,却是京中的大家公子出身,学的是绣工描红,如何体贴妻主、掌家理事、主持中馈,一旦遇到在孩子和妻主之间作出选择的事,以往他都是劝着孩子理解娘亲的。 但此次,若再是如此,先不提孩子心里会如何的失落,更会对自个儿母亲产生质疑乃至不满,长久下去,母女之情肯定会因此而遭到破坏,更严重些的,这个家,恐怕就不得安宁了。 望着眼里渐渐染上一丝光华的女儿终于有了些盼头,接着道:“阿碧啊,你娘不在家,爹爹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如何拿主意,要不,你来想想法子?” 他也不是没主见的人,开始是有点不知怎么办,但如今女儿也不再胡乱晃悠了,静下心来,脑袋一转,数个方案便晃了出来,但女儿也这么大了,该让她多出主意了。 “要不,咱们到军营去等娘?”陶碧歪着脑袋,眼巴巴地看着父亲,试探性问着。 整个边陲分为主城区、北城区、南城区,以及西城区,主城区最繁华,是边陲人的主要生活场所,也是接壤隔壁县的第一处。 主城区左边的是以田地为主,多乡下农民的北城区,南城区区域面积最广,位于其右边,军队和大量发配到边陲的要犯都在那里驻扎,前者主要是看着后者。 而作为交流会举办场地的西城区,则位于主城区的正后方。 从坐落于主城区的将军府到南城区的军营,再前往西城区,在她爹和其他人眼里十分麻烦,还要绕道,但时常被陶将军带去军营操练的陶碧知道,从南城区有一条不为人所知的小道可以让人不必穿过主城区,就能直接快速通往西城。 当时她是偷偷跟着帮忙去西城开辟荒地的士兵小分队,才发现的,而这条小道,除了她,就只有军中将士才知道的,就算是爹爹,她也没说出来,就怕泄露了军中机密。 因而,她虽是这样问自家老爹,但也怕父亲觉着路程太过繁琐而拒绝了。 谁料到陶爹爹笑呵呵地点了点头,似乎甚是满意,“那你就去安排安排吧。” 当父女二人带着一位小厮和车夫行走在主城区至南城的道路上,心情有些飞扬的陶碧只要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能在自家老娘的带领下去长见识了,便止不住心底的激荡。 时不时撩起那窗帘子,哼着小曲就往外伸着脖子,像是在确认到地方了没有,活像一只拉着脖子等着母亲哺喂的小雀般。 瞧她那副开心样儿,陶爹爹便是宠溺一笑,不禁往前倾着身子,抬起手就推了推她的脑门。 “你啊,待会儿见着你娘可要稳重些才是,要是让她瞧到你还是这般,没准又要训你了!” 陶碧那小丫头现在特别兴奋,可谓是看谁都觉得好看,连空气都是异常清新的,于是,她决定大度的原谅父亲一回:“晓得嘞!” 您再唠叨下去,便和菩提寺那群老师傅是的。当然,这句话她今儿高兴,就没说出来了。 走着走着,陶碧再次掀开了帘子,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后知后觉。 直视外边皱着小脸,“难道大家都涌去西城了吗?怎么今儿都有些安静得诡异呢?” 平日主城区总是人来人往的,现在路人是瞧不见多少,反而巡逻的士兵倒是见得着。 难道自家娘亲如此看重此次交流会的护防,自己也去站岗啦? 陶碧拧着眉头,一时倒有些后悔就这么不明就里地跑去军营找人了。 我妹妹才是大佬 至少可容纳千人、冰冷质感满满的将军办公室里,星海最高军·事掌权人,正抖着二郎腿,大盘展翅般斜睨着对面正襟危坐的几人。 哼! 等他老妹到了,但愿这几位还能笑着对她重复之前的那些话。 面上可窥岁月痕迹的黄衣老者稳坐于上座,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那时轻时重的敲击声,直撞人心。 张参领见老者迟迟没有作声,长长一叹,有些懊悔地道:“堂姨,如今这般,怕是不好收场啊!” 她是真的悔死了,一想到自己见堂姨那副凄惨模样,一个没忍住就答应协助她掌管边陲,而不是劝她冷静下来,放宽心去过日子。 闻言,老者轻轻抬眉,眼中闪过的情绪斑驳得她也瞧不清。 遂煞有兴致地把玩着桌上的毛笔杆子,挑起一丝冷漠的笑问她:“怎么?悔啦?”不等她回答,又自顾自地道,“本太傅从来就没想过好收场的,要么死,要么荣光再现......” 不成功,便成仁。 看着她这副发怔般的神情,张参领既是感动悲哀,又迷茫,心里五味杂陈,一时说不清。 老者喃喃地望着帐顶,忽而露出一个凄怆的笑容,“阿桃啊,自阿柳和希儿相继离去后,我便什么都不怕了,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啊,京里还有阿松一家呢,我没法选,也不敢选呐......” 张参领姓张,名桃,老者是她的堂姨,而她口中提及的阿柳,便是她的女儿,张参领的堂姐,希儿便是老者的亲孙,这两人,母亲早些年从军,却因卷入某些不能言说的事端而丧命了,儿子和她家儿子年纪相仿,只是,她亦不久前才知晓,也已经在宫闱内香消玉殒了。 就连老者自己,也是刚被发配边陲不久,正因悉知她们一家的遭遇,她才会豁出去般答应了她的请求。 虽然知道老者心里含的恨呐,怕是都足以灌溉这干旱的边陲了,本以为她只是找个由头宣泄一二的,却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作为,这等动作,堪比谋逆啊,这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呐! “堂姨......”张参领苦涩一笑。 老者脸上的空洞仿佛感染了她,令她不禁悲从中来。 纵使这般,她也没打算反过来揭发她的,先不说她是将比她父母,辛苦将她养育成人的长辈,再说,如今都到这地步了,还能回去吗? 回不到当初了啊! 这么一想,整个人就是一僵,她是悔了啊,她不应该没将夫郎、儿子安排好,就这么走上如同造反之路的。 “阿桃啊,还有时间,送钰儿和他爹出城吧,远离边陲,远离京城吧!”瞧她的模样,她也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先前不提醒她,她是有些担忧她会反过来钳制自己的。 到底是怎么走到如此地步的,昔日同僚面面相觑,门生往来得小心翼翼的,就连亲手养大的侄女,竟也存了疑...... 两朝太傅,竟落得如此下场,老者不禁老泪纵横,汗湿衣衫。 “来不及了,堂姨,来不及了......”张参领疯狂一笑,亦是笑中带泪,“他们都去交流会了!” 她的孩儿呀,才到择业之龄不久,今年还代表边陲的武馆参加交流会呢,是那么年轻,那么优秀的啊! 老者一听,嘴巴上下一哆嗦就是无法合上,竟笑得比她更加疯癫。 “来不及啊!”她远在京城的松儿,外孙女,以及这儿的侄孙子,都来不及了啊...... 甫一踏上这条路,她便没了退路,真的不想,不想连累还在生的人呐...... 正当陶将军和陶碧二人被人捆成裹蒸粽,动弹不得时,陶爹爹几人一路颠颠簸簸,以一种蹑影追风的速度向着西城交流会会场冲击而去。 却没想到,他们到达会场时,见着的并不是一派热闹和睦的场面,而是一片混乱,兵荒马乱。 一停马车,几人便直接傻了眼。 整个会场被数以万计的军队包围着,摊子乱成一团,数不清的木牌被无情践踏,农民带来最新的果蔬、稻米成果被可伶地丢在脚下,各地来的代表们正急得抱头乱窜,华衣丽袍黯然失色,歪歪咧咧挤成一堆,一时之间,尖叫声、求救声、谩骂声盈盈满耳。 “主君您跟紧属下!” 车夫板着一张虎脸,伸手将陶爹爹和小厮护在身后,带着两人飞快离开马车,警惕谨慎地向后退着。 马车目标太大了,虽然她拳脚功夫了得,但敌众我寡,亦不能在密密集集的敌人面前保证身后的两人能完好无损。 一不小心瞥见了人群中熟悉的兵服面孔,有男有女,无不是拿着武器对准边陲的子民,车夫顿时一窒,简直是惊得心神俱裂。 怎么会!不可能的,怎么能是他们! 未及她深想,有士兵冲上来欲将他们一同围住抓拿,却不想车夫本就是跟着陶将军征战多年的老兵,那拳脚自然不是他们这些小鱼虾可以比拟的。 迅如电般抬脚就连连踹翻了几人,一伸手就强行夺过了两人的枪,一个拐弯就同时抡枪朝着几人使劲儿挥去,但没有朝致命点打。 即便这攻击她的人她并不认识,但他们曾经是伙伴啊,而且,她也留意到了,这会场虽然混乱不堪,但并无流血之祸。 “此地不可久留,”她拼命往四周搜索,终于见着了一处安稳的诡异的角落,周遭无数人疯跑,士兵们不间歇地追,那个地方却没人理会,百姓不敢冲进那头,士兵也忌惮极了,随意一瞄自发避开了,整个画面就如静止了般。 毫无疑问,那是一个安全圈! 电光火石间,车夫便果断护着人往那边跑去了。 边跑还边嘱咐小厮,“小辰,听着,要是待会儿咱们进不到那群人中,你便带着主夫拼命地往场外跑,最好先找个地方藏起来,我会在后头殿后!” 如今这样,她也只能赌一把了,那地方在最为混乱的场内,她也怕自己跑了过去,却得不到庇护,最终便会在别人的包围中无奈束手就擒。 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厮,小心地拉着陶爹爹,顺着她的视线一瞧,便激动得像黑暗里看见了曙光的人般,惊喜乍现:“那是乐寻少爷他们!” 只乐寻少爷在,那传说中的那位昭阳侯还远么! 车夫平日只跟着主夫出门,却不知小姐崇拜的昭阳侯是何等武力过人,据说一抬手便会使人灰飞烟灭。 苦逼的陶碧满脸大雾:小娘明明说的是绳子好吗! 三人相持一路朝前跑去,终于跨过一切慌乱,稳稳地停在圈子几步之遥,正当几人松了一口气时,一道黑影随之而来。 全星海发来的相亲份例 遗扇甫一踏上晶莹剔透的空中花园,放眼望去,形形色色、西装革履的男士们遍布一整条悬浮长廊,瞧得她有点辣眼睛。 色彩缤纷的礼服,五彩斑斓的头发,简直堪比魔幻游戏中巅峰对决的夺命大招。 天空已然落起密密麻麻的雨珠,雨势更有变大之疑,那利剑似的光芒更是刺穿了天际,映得大地一片白光闪闪,光暗交错之际,似有冷霜袭来,偏偏某人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仍似郊游般悠闲自在。 遗扇旋身而下,一头乌发随风摇摆,靓丽的鲜橙色长裙弯出最为袅娜的弧度,如花瓣飞舞,翩然若仙。 她的小脸被裹着寒凉的雨水打得有些冷冷的,那晶莹的雨滴顺着艳丽的脸颊乖巧地一落而下,沿着那熨帖地紧贴着后背、泛着湿气的青丝,委委屈屈地搭在她的身上,看着有一丝的狼狈,但遗扇并无半分不自在,视风雨无存。 乐君弥瞧着她,眼底愕然飞逝,十分惊讶为何她会出现在这里,瞅了他一眼,复又垂眸。 “正君,这么有雅兴?”这人莫不是也是一个傻子?大雨天的躲树荫底下,这是嫌死得不够快? 乐君弥却没管她有些阴阳怪气的调调,抬眸反问道:“侯爷这是来找君弥的?” 呵呵!这明知故问的语气听得遗扇都想揍他一顿,难道她没事干是来雨中散步么! “赶紧走过来,再不走就淋成落汤鸡了!” 好吧,看来现在已经是啦。 遗扇极度无奈地扯着自己的衣服,湿溻溻地堆叠在身上,刚刚不觉,现在就难受得紧呢。 “你说什么?” 这时候的雨点已经很大了,完全是磅礴大雨之势,来得十分猛烈汹涌,砸在皮肤上,又沉又冷,再加上那轰隆的春雷,乐君弥一时有些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即使两人只有半边树荫之隔。 心身都不爽的遗侯爷也是服气了,刚想再喊一声便见一道电光直击大树这边,吓得她心神一震,脚掌猛一踏地,追风掣电般奔袭向树荫下,将那不知死活的人拉得离那些树远远的。 长呼一口气儿,这才有空看向这个一脸安然自若的男人,咬着牙狠狠地睨了他一眼,“我说,乐君弥,你是不是想死?荒郊野外的,雷雨交加还敢待在树下?” 一身僧袍全然湿透乐正君微微昂起头,抬手理了理那被风雨缠得有些凌乱的墨发,仍是那般优雅闲适的模样,疑惑地望向她。 “侯爷,为何雨天不能待在树下呢?” “......”心神俱疲的遗道君现在是一点儿也不想给他解释,胡乱地抹着天儿泼下来的雨水,晃着脑袋,“小说、电视剧诚不骗我也,学海无涯苦作舟,有空还是多受罪!实践出真知啊!”古代人就是问题小孩儿! 乐君弥淡定脸:“那又是什么?” 实在是这眼皮被沉重的雨水打得有些生痛,连抬起来都颇费力气,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避雷吧,再跟他废话下去,明日诺一他们找到他们俩时,可能见到的便是两具焦·尸了。 “你这一路过来可有看到避雨之处?”要不是她飞来一路硬是找不到一处屋顶,也不会傻站在这,淋得那叫一个透心凉。 “有的,之前我才从一个庙里走出来。”乐君弥认真回答,他也不曾想这雨来得如此急,当时还以为光打雷不下雨呢。 “......”遗扇都要被这大宝贝气死啦!回了一个鄙视的眼神给他,“有瓦遮头的,下着雨你还跑出来干啥!”真是傻得只能基因改造才能拯救了! 本着作天作地不作死的生存原则,遗侯爷直接揽着乐君弥,飞越一片树林,顶着那满脑袋的电闪雷鸣,终于来到了他口中所说的破庙。 随手扔走几个破木头,浑身无力地觑着他,“你说的这破庙还真是够破的!” 何止是破,除了屋顶没漏雨,门是挂着,却怎么也凑不拢一扇的,估计曾经被人砍了当木柴烧,那纸糊窗户也是够绝的,飘着数不清的蜘蛛丝还好说,但破洞无数,如今这刮风下雨的,直接就刮到了里边来,除了佛像所在的中央,好像就没地方不会被浇雨了。 “侯爷,如今这等情况,有地方栖身,也是不错的。”还管他破不破呢。 “也只好这样了。” 甭管脏不脏的,遗扇一个箭步就直接挨着佛像的石台盘腿躺着了,也不去理会那不成样儿的妆发,打算合上眼就睡过去。 看这天色也不早了,这雨再下下,估计到亥时也得完吧,刚好可以赶回府上用晚膳。 飞了这么久,她也甚是辛苦啊!如今是又饿又累啊。 见她如此不拘小节,乐君弥也只好在她旁边顺势坐下,侧首看见那莹白湿润的脸颊上不知何时染上了几抹灰尘,便十分自然地从衣衫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细细地为她擦拭了一番。 指尖透着些别样的凉意,又有些痒,但触感实在不错! 在他的手触及她的脸那一刻,遗扇便顷刻睁开了那双泛着水汽的桃花眸,也没出声问他,更没阻止他,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的动作,眼珠子随着他的手转溜得飞快。 她鲜少有这么一副乖乖不动,随你作为的模样,看得乐君弥心下一笑,手上的动作放得更轻了。 见他完事,再给自己也擦擦,还十分来事儿地放回兜里,遗侯爷想了半晌,才决定开口问他:“正君呐,你这帕子到底是藏在哪里的,怎么就没被打湿呢?” 这不科学啊,这么大雨,浑身都凉了好么! 莫不是藏在不可言述的地方? 瞧着她不怀好意、浮想联翩的眼神,乐君弥也是够无可奈何的,体贴帮她擦脸还要被她歪歪。 “放心,就在君弥的怀里,僧袍有几重,这才干净无损。” “哦!”好吧,看他这么无趣,就不撩他了! 两人就这么相邻而坐,一人闭眼休憩,一人打座念经,谁也没干扰谁,只是空气中无声弥漫着一股安心放松的气息。 令遗扇奇怪的是,这雨下起来就没有一个头。 她已经睡了好一会儿,醒来时这雨依然还是当初的模样,哗啦啦不知疲倦地下着,风刮的也更猛了,吹得那破纸窗“砰砰”作响。 遗扇打着哈欠,看了眼黑漆漆的天空,一时有些瞧不准时辰,眼皮也跳得甚是厉害。 莫不是这雨今儿就没法停了?难不成他们只能在这破庙过夜? 她秀气的鼻子不禁一皱。 魔头变态,天生一对 气色摄人的男人梳着一丝不苟的发型,那双隐在冰冷反光的无框眼镜后,茶色双眸寒意透心,偏偏那墨绿色双排扣军旅西服,领口微开,随性又严谨,将如贵家公子的男人包裹的十分引人注目。 茶寮就是简单的一个搭在一间店铺外的棚子,除了还在滴着雨水的茅草屋檐,便只有歪歪斜斜的一张小桌子和几张板凳了,估计是老板走得急,这才没来得及收拾的。 两人对坐在桌子两端,男子飞快地看了她一眼,支支吾吾地开声道:“恕小夫郎唐突,请小姐容许我有一事相求。” 看他又急又不好意思的,遗扇胡乱地摆了摆手,“无碍,直接说吧。” “能否请小姐在您方便的前提下,帮忙寻一下狗子他娘的行踪呢?” 当日妻主天未亮便兴致勃勃地说,要出门参加交流会,谁知道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了,当时他努力安慰自己,也是情况不便才耽搁回家了,但这一日又过了一日的,儿子时常问娘去哪儿了,他也只能胡乱找借口搪塞。 如今实在等不下去了,是死是活,总要讨个说法,都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便是这个理儿,反正他是不相信自家妻主就这么没了,只好努力找找了。 “你们是京城人?”遗扇别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不答反问。 男子心里一个咯噔,不会是栽在了身份上了吧? 他们夫妻自从被女帝发配到边陲之后,一路上受尽了白眼,好不容易凭着自身努力,贪早摸黑地在北城通过劳动打拼出属于自己的一个小家,难道如今便要因为身份污点而前功尽弃么? 不,绝对不能就这样了,她还要和他共度一生,直至寿终正寝呢!不能就这样离他们父子两而去啊! 他的脸突然白的吓人,沉默过后,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们夫妻正是京城人士,当日家中因...受牵连,才和家族人被发配至不同地方但请小姐放心,我们绝对不是歹人,我们一家子就住在北城,不惹事的。” 见他竟急得满脸涨红,遗扇无声一叹,出言安慰道,“我就问问而已,莫急!” 多大点儿事?看在小豆丁份儿上她也会帮的! 别整得她就像个大恶霸似的! 帮个人也总得知根知底吧? 唉!长得容貌过人、气质出众也是愁人的烦恼啊! 男子暗暗吐了口气,又见她神色认真,不像说笑,心也稳了些。 “你家那位叫什么名字啊?什么时候在哪儿不见的?长有什么特征啊?” 他才放松了些,便被人像查家问宅般说了一通。 但他半点儿都不觉烦,只心生欢喜,这位小姐这么问,想来离他们得到妻主的消息也不远了。 细细思考一番,凝着眉道: “妻主名为江晓,是在交流会那日不见的,她是边陲农民代表之一, 她那天寅时初便和几位相识结伴出发前往交流会了, 至于在何地不见的,小夫郎也不甚清楚,我们家附近的邻居回来说在会上并没发现她的身影,与她一同不见的,还有几位相识......” 他得知消息后,也不知如何感想,自己妻主不见了是一间十分难受的事,但庆幸的事,还有熟人与她一道,至少不会孤身面对危险。 听了他一番话,遗扇眸色却顿时一沉,有了些不好的猜测,“你说,她是在寅时出发的?交流会在巳时才将将开始,从北城到西城,最慢也只有一个时辰的路程吧?但狗子她娘他们为何要足足提前三个时辰呢?” 狗子爹霎时被她问懵了,复又想起当日他也问过同样的问题,想了想,才回答道:“当日小夫郎也问过,妻主说她们想帮主办方布置好会场......” 他虽是这么一说,却也感到一丝牵强,当日只当妻主是热心,却没想到经这位如此一说,倒显得些不合理来了, 那妻主她们,当日究竟有没有去会场呢? “你可曾记得,她离开时可有什么话嘱咐过你的?”一同失踪?也是奇了怪了。 “...让我和狗子待在家里等他回来再外出,请问这算是么?” “哦!” 果然,跟自己想的也八九不离十,那女人,看来也掺和了,不过,估计也只是那种往前冲的小兵。 遗扇扬唇笑了笑,带着些讽意。 猜测也好,事实也罢,遗扇懒得多想,索性直接带着父子二人策马回了府上,狗子爹一见竟是边陲唯一勋贵的府上,惊得是久久无言。 在被人带下去安置之前,遗扇还煞有其事地问了一句:“对了,小孩子叫狗子?” 男子愣愣点头,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瞧你们也是读过几本书籍的,怎么就起了这么一个名字呢?”孩子叫狗子,那做父母的...狗爹娘?也是hold得住啊! 笑眯眯地伸手再次戳了戳宝宝的脸颊,一时感叹。 这些有趣的贱名,起的真是有勇气啊! 狗子爹:......入乡随俗? “小名罢了,好养活!” 莫名觉得这昭阳侯的笑得不怀好意的。 昭阳侯府主人出去一趟,又带了一对父子回来,这一消息,早就像打雷般传遍了整个侯府,一时流言四起,有人甚至猜测,这两人会不会是府里流失在外的另一男主人和小主人。 作为府里正儿八经的男主人,以及男主人他亲外甥,乐君弥和乐寻自是他们前脚踏进府里后脚便得知了消息。 对于此番传言,乐寻意见颇大:“舅舅,她竟然在如此重要关头,连陶碧他们也不管了,竟然就为了此事?” 小伙伴还在受罪,有能力救他们的人却只顾着男色,享乐? 哼!他倒要看看这狐媚男子究竟是生的何等模样,带着孩子还敢敲他舅舅的墙角? 对于孩子是两人生的,他自是不信的,不是相信遗扇定力过人不好美色,只是相信自家舅舅那过人的手段。 只要他不答应,就算这侯府进一百个男子,也是生不出来的。 说干便是干,护舅狂魔乐寻挥顿时上线,一挥衣袖,就打算带着小厮,撑起架势就想去找“狐狸精”的茬了。 刚出了偏厅门,便撞见了飞身进院子的某人,顿时火气一烧。 莫不是做贼心虚,爱爬墙爬习惯了? “小寻,还不给你舅母见礼?”将将准备开杠时便被自家舅舅给灭了火,乐小少爷憋了一肚子气。 弹了弹飞翔过的衣裙,遗扇朝乐君弥点了点头,见乐寻一副神色匆匆的样子,只以为他又想问陶碧几人的消息。 打过招呼后便带着舅甥二人倒回了偏厅,将遇到狗子父子的事说了出来。 乐寻一听,瞬间一愣,而后心生庆幸。 你的脑袋有特殊味道 桃花扇一开,微不可见的钢针四处翻飞,在击落羽箭的同时,极为火速地插入敌人的身体内部,一沾击倒。 直至地上只剩余百姓们和那想逃的士兵站着,被某人飞来一脚踹个正着的小头头是满脸懵逼的。 这这这不可能!怎么会有人能在箭雨中毫发无损,不仅干翻一群人,还保他人安全无忧呢! 这是魔鬼吗? 小头头又惊又惧,顿时有些泄气地躺在地上不动。 边陲众人早就知晓他们的昭阳侯长得甚是出众,却没想到出彩到这种程度。 一袭鲜衣纷纷扬扬,五官堪比怒放时期的夏花,长眉连娟,秀眸慵懒,亭亭立在木门之上,在那恣意倾泻的春光下懒洋洋地摇着扇柄,一手象征性地放于头顶挡了挡太阳,两颊霞光荡漾,清浅一笑,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一颦一笑散尽风华! 众人赞叹的目光不禁随着她的动作摆动,舍不得有一丝错过。 瞧着这一笑醉春光的女子,众人脑袋里浮现出这样一句话:女子撩人起来,没男子什么事。 那份迷人在皮,更在骨。 只是,这等风姿灼灼的美人,动作却不怎么优美了。 抬脚狠狠往下一踩,直接将人给碾出了血,遗扇笑吟吟道:“很膨胀哟!没人告诉你,本侯爷是蓬莱山山巅,武功出神入化,一手炼丹术溜到起飞,美貌动人的小仙女吗?” 小头头脑子迷蒙,嘴里还大口大口吐着血,完全说不出话来,本想不答,却见着了某人如针尖的眼神,吓得连忙胡乱地摇了摇头。 “没有?”语气忽然趋缓,当小头头以为这位神经病大佬能脚下留情时,接下来的遭遇便彰显了她之前的天真。 “那便是你的不对了!诺一!赶紧找人带这位到蓬莱山顶‘放风筝’,务必让她好好领略山巅的迷人风采!”遗扇淡淡收回威胁的目光,只笑得更为灿烂了。 “是!” 诺一早就将狗子交还给了他爹,一听到指令便赶紧指挥手下送人过去了。 心中为这倒霉蛋流下幸灾乐祸的泪水。 “放风筝?”眼看危险过去了,张钰便飞快地朝这边跑来,扬着不解的小脸,代替在场人将这奇葩的决定问了出来。 “诺一!”见木九歌主仆也走了过来,但遗侯爷表示刚刚发力过猛,需要好好歇歇,此时也懒得替人家解惑,遗扇抖抖肩旁,眼神示意诺一接棒。 被逼上岗的诺一却是精神抖擞的,仿佛嘴里藏了许多话要说一样。 她自然不负使命,顶着一张冷静又狂热的脸,便开始了她的表演。 “咱主子口中的放风筝,可不是拿着纸鸢给她放呢!而是将她扎成风筝,从山巅往下边给放了!” 众人:“......”这是什么迷人游戏? 诺一见大家仿佛一点儿也不相信般,便说的越发生动了: “大伙儿可别不信啊,想当初,有人也是不知死活谩骂了侯爷, 由于太过聒噪了,那人最后真的被我们府里的人在烟霞山当放风筝给放了, 还吓破了胆,再也没在咱侯爷面前出现过了,真是多大的胆呢!” 她说得十分轻易,听得众人十分恶寒。 “行啦!往日功勋不足挂齿,大家都散了吧,大把事情等着人干呢!”遗扇拿着桃花扇挑了挑下巴,挥手让大家散去。 于是,刚刚亲人相见,还没来得及细细哭诉一番便被赶离现场的士兵,先是集体静默了一下,然后呼啦一声,所有人都忍不住从军营里冲了出来,兴奋地拥抱亲人。 “木家主自便呗,本侯先行一步了。” 言毕,遗扇带着张钰和诺一便打算往军营内走去。 “张公子,九歌说的话依旧有效!” 在他们转身之际,木九歌冷不防地开口,成功止住了几人的步伐。 张钰重重地吐了一口气,这才慢慢转过身子,对着他伏了伏身,“谢过木家主!” 随即,紧跟在遗扇身后,背影清秀又笔直。 木九歌站在原地,弯起嘴角,静静地看他们远去,“但愿,天随汝所愿。” 一行人走在有些杂乱吵闹的军营里,士兵们带着疲惫又肃穆的神情,整理混乱的营帐。 而遗扇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陶将军几人所在的帐营。 里面也不复平静。 “放肆!”年轻的声音染上勃然大怒,冷得都快掉冰碴子。 道君侯爷却视若罔闻,慢条斯理地抬手撩起门帘,完全没有一丝等人通传后再进来的自觉。 抬头便看见绷紧着脸的二皇女正坐在主将位置上怒而拍桌,那股子高人一等并没有因被绑架而减弱。 张参领和陶将军正背对着他们跪在地上,一声不响,唯有陶碧那小丫头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低垂着眼帘,眼观鼻,鼻观心的,忒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哟,二殿下啊,真是好久不见了!” 她没有一点打招呼的意思,径自带着人大摇大摆地往里走去,看得二皇女更加是气不可忍了! 二皇女皮笑肉不笑道:“听说昭阳侯擅自将这叛军都给放了,不知可否现在就给本殿一个合理的解释呢?” 看她这副模样就不得劲儿,遗扇无语地翻了翻白眼,开口却是刚刚的:“解释?没有!” “没有?你竟然说没有?”二皇女都要给她给气笑了! 见到皇家人不行礼就算了,态度还如此嚣张,简直气煞她也! “遗小姐,打扰了,我只是被你脑袋里的特殊味道吸引过来而已。”高挺的男人一脸探究地望向她的头,那眸中跳跃着的火光,简直就像想把某人的脑袋直接剥开似的。 人模人样的男人咋就这么中二呢? 本扇可是爱干净的大美人儿,怎么会让自己的秀发残留异味呢?真真是不懂语言艺术的傻狗子! “这位,那啥,有些眼熟的仁兄,你的脑袋才是沾满中二气息咧,还能不能愉快地说话啦!”遗扇眯着那双闪烁着恶意的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呸! 敢怀疑老娘的整体美颜?怕是活得有些无趣了! 遗扇没答话,而是将地上跪着的两人一把提起,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将她们一把扔到了各自儿女的身边。 无视满脸阴郁的二皇女,眯着眼看着相对无言,又深情无限的母女,“张参领有什么话需要交代的,就尽快吧!” 忽然出现的提醒,打断了张家母女的脉脉温情。 张参领向前一步,张大嘴巴正想说些什么,便被突然进来的士兵给打断了。 “见过将军,太守派人前来,言新任太守要亲自审问...乱臣贼子,之后的调查工作,希望您多配合新太守。”士兵语气踌躇,满腔忐忑地向陶将军道。 遗扇看着脸上泛起一丝诡笑的二皇女,亦是一笑。 差些被关禁闭的小天道 张太傅劫持大皇女跑了,她的存在便更加敏感了,而且,他们一家是上了二皇女心中的黑名单的,下了死命令要严加看守,就算是张钰,以及他爹,从今天起都要收到关押。 就在几人离去不久,新一任边陲太守,黄太守片刻便在小士兵的带领下走了进来,腆着一张谄媚的脸便急急忙忙地小跑过去对着二皇女嘘寒问暖,直接视其他人于无形。 呵! 不过是一个不得圣心的小地方将军,和破落户侯爷,还用得着她费心思讨好?多大的脸呢! 遗扇懒得跟她计较,也没那个功夫看他们上演主仆情深,见陶碧那小丫头看着她的目光一言难尽,便心下一嘀咕。 摇着桃花扇走到她身前,敲了她一下,“小丫头,说吧,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侯爷舅母,大皇女被人抓走了!”陶碧仰着小脸望她。 泛着浅笑的面容顿时冷了下来,嘴上弧度没变,但眼里的黑沉仿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哦?那傻丫被谁带走的?”遗扇收回扇子,语调依然轻松欢唱,仿佛没多大感觉,但陶碧却只觉气氛顿时凝固了,不知为何,她觉得昭阳侯此时的心情绝对不美好,甚至到了发怒的边缘。 陶碧有些失神地挠了挠头顶,有些挫败道:“不知道!听说是张太傅,但是唯一清楚真相的,怕是只有那位了。” 下巴微扬,转向了二皇女那方。 顺着她的视线,便对上了一双年轻傲气的眸子,正听着黄太守络绎不绝说这话的二皇女见明显的注视落到了自己身上,抬起头便望入了看不清情绪的清冷桃花眼里。 这样的目光,她见得也不多,只偶尔再她母皇那瞧过,一看便难辨深浅。 这么一想,她便暗暗提高警惕,盯着那张虽是笑着,却无一丝温度的绝艳容颜,恍惚间,似乎瞧到了一丝似曾相识。 遗扇似乎没察觉到她的戒备般,手上的扇子一拍一离,吊儿郎当地迈至了二人面前。 嘴角勾起的弧度越发幽深,“来,告诉我,大皇女那傻丫被带去哪里啦?” 听她说的这么不客气,二皇女越加警惕了。 黄太守直接拦在了她前面,防止遗扇再靠近一步,开口喝斥道:“昭阳侯!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谁给你的权利对二殿下如此无礼的!真是以下犯上,罪不可赦!” 闻言,遗扇眼珠一转,扇子在手上极为有节奏感地拍着,瞧黄太守的目光像瞧傻子般,轻飘飘的却是完全不放在眼里。 “听说你迫不及待地要挤走李太守,可你知道吗? 李太守是边陲人,维护她的乡亲们老多了! 之前那些叛军里,有人说咱大边陲山穷民恶, 但是呀,他们从来没见识过边陲人的风采,你呢?要不要来一发呢?” 别有深意的眼波在她的身上流转,别说是黄太守了,就算是她旁边的二皇女,此刻的心里都是拔凉拔凉的,总觉得有东西抵在了自己的后脖子上,尖锐又要命。 二人警钟大响,对遗扇那带上威胁意味的话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她们也是很绝望了好吧! 之前便听到手下汇报,有一个疯女人凭一己之力摆定了一堆弓箭手,那百姓还热情高呼,振臂宣扬,现在她们还在人家的地头上,一时有些忘形,竟沦落到如此危险的境地。 二皇女意识到此时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况且,她也知道,她最想要的便是拉拢眼前人,而不是和她对着干。 便连忙扬着笑容道: “侯爷刚刚是问皇姐的下落么?可是,本殿下也不知道啊, 日前那乱贼不知为何从帐营里带走了皇姐,本以为是要为难皇姐一番的, 可看那人对皇姐言语上甚是客气, 本殿下估摸着,她们可能相熟,便放下了担忧的心, 如今,真的不明情况了。” 边说着,还边作出苦恼状,望着遗扇的目光那叫一个欲言而止。 听了她的话,黄太守赶紧附和,手舞足蹈甚是激动。 “殿下啊,这可不是您的错啊,咱们也没料到这大皇女竟会跟反贼有来往啊!还有,”偏头看着遗扇,要不是某人一个冷眼顿时定住了她套近乎的动作,那有些臃肿的手差点就落到遗扇的肩上了,“侯爷啊,大皇女叫人抓走也不管您的事呀,您不用担心,我和二殿下都会替您求情的!” 在她看来,这昭阳侯如此打听一个纨绔皇女的消息,不过是怕担负失责之罪罢了。 如今她这么热心相助,这位怕是明白她们的交好之心了吧? 黄太守也不是蠢的,知晓二殿下对这位的态度有些保留,她也会严格按照主子的立场与昭阳侯交往的。 跟在遗扇后边的陶碧,听了二人的话后,不禁心下吐槽:呵呵,二皇女这手玩得溜得一批,装模作样展示自己的同胞之情外,还连带着朝大皇女泼了一盘黑水。 最糟的是,当事人不在还不能反驳,而且还有性命危险,幸运活着,还要顶着被人怀疑的帽子,不幸死了,那就更加没话可说了。 要不是她跟大皇女那丫有过交集,肯定会信了她真诚满满的话。 悄咪咪地瞥了二皇女一眼,见她面带担忧,眼含关切,这段位简直是有些高,想来她父亲及身边人都不容小觑吧。 大皇女那傻真是不知道怎么活下来的! 最后,遗扇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两人一眼,霎时就没了跟她们周旋的心思。 遗扇真真没想到,整个星海里竟然还有这等精神力格外超人的人,这回,小破孩日后,也许就不能再大意了,毕竟,未知的文明,究竟是与人光明,还是坠入黑暗,还是未解之谜。 吩咐好陶碧到昭阳侯府看她爹,以及帮忙安置一群小孩儿,便打算离开军营了。 诺一一见她出来就立马围了过去,刚想张嘴便被自家主子接下来的话给制止了。 “发散人手,一刻钟之内赶紧给我把大皇女那傻丫给找出来,本侯亲自过去!都怪那蠢太傅,害得老娘都不得空睡个懒觉,累死本道君了!” 见诺一还站在原定不动,遗扇朝她翻了个白眼,“怎么?” 诺一从她的话中得知,如今找到大皇女才是重中之重,但是那事又关乎主子一生的幸福,还是迟疑不决的道:“主子,刚刚,寻少爷托菩提寺的武僧师父过来,言主君被人给带走了,那人听说还是主君以前的一名爱慕者,您看?” 反正不管了,该怎么决定都交给自家侯爷呗,她一个护卫可没那个脑子到想什么。 又见天道一族 如果硬要小天道它爹对遗扇进行评论的话,那便只有两个字——忌惮。 若是大天道自来不喜她的人类身份,那小天道这些年来对她过分的信任以及依赖,便是加重它对遗扇顾忌的一大原因。 作为世界精华,天道无须与人类亲近,亦不该过于亲近人心莫测的物种。 桃花扇一开,微不可见的钢针四处翻飞,在击落羽箭的同时,极为火速地插入敌人的身体内部,一沾击倒。 直至地上只剩余百姓们和那想逃的士兵站着,被某人飞来一脚踹个正着的小头头是满脸懵逼的。 这这这不可能!怎么会有人能在箭雨中毫发无损,不仅干翻一群人,还保他人安全无忧呢! 这是魔鬼吗? 小头头又惊又惧,顿时有些泄气地躺在地上不动。 边陲众人早就知晓他们的昭阳侯长得甚是出众,却没想到出彩到这种程度。 一袭鲜衣纷纷扬扬,五官堪比怒放时期的夏花,长眉连娟,秀眸慵懒,亭亭立在木门之上,在那恣意倾泻的春光下懒洋洋地摇着扇柄,一手象征性地放于头顶挡了挡太阳,两颊霞光荡漾,清浅一笑,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一颦一笑散尽风华! 众人赞叹的目光不禁随着她的动作摆动,舍不得有一丝错过。 瞧着这一笑醉春光的女子,众人脑袋里浮现出这样一句话:女子撩人起来,没男子什么事。 那份迷人在皮,更在骨。 只是,这等风姿灼灼的美人,动作却不怎么优美了。 抬脚狠狠往下一踩,直接将人给碾出了血,遗扇笑吟吟道:“很膨胀哟!没人告诉你,本侯爷是蓬莱山山巅,武功出神入化,一手炼丹术溜到起飞,美貌动人的小仙女吗?” 小头头脑子迷蒙,嘴里还大口大口吐着血,完全说不出话来,本想不答,却见着了某人如针尖的眼神,吓得连忙胡乱地摇了摇头。 “没有?”语气忽然趋缓,当小头头以为这位神经病大佬能脚下留情时,接下来的遭遇便彰显了她之前的天真。 “那便是你的不对了!诺一!赶紧找人带这位到蓬莱山顶‘放风筝’,务必让她好好领略山巅的迷人风采!”遗扇淡淡收回威胁的目光,只笑得更为灿烂了。 “是!” 诺一早就将狗子交还给了他爹,一听到指令便赶紧指挥手下送人过去了。 心中为这倒霉蛋流下幸灾乐祸的泪水。 “放风筝?”眼看危险过去了,张钰便飞快地朝这边跑来,扬着不解的小脸,代替在场人将这奇葩的决定问了出来。 “诺一!”见木九歌主仆也走了过来,但遗侯爷表示刚刚发力过猛,需要好好歇歇,此时也懒得替人家解惑,遗扇抖抖肩旁,眼神示意诺一接棒。 被逼上岗的诺一却是精神抖擞的,仿佛嘴里藏了许多话要说一样。 她自然不负使命,顶着一张冷静又狂热的脸,便开始了她的表演。 “咱主子口中的放风筝,可不是拿着纸鸢给她放呢!而是将她扎成风筝,从山巅往下边给放了!” 众人:“......”这是什么迷人游戏? 诺一见大家仿佛一点儿也不相信般,便说的越发生动了: “大伙儿可别不信啊,想当初,有人也是不知死活谩骂了侯爷, 由于太过聒噪了,那人最后真的被我们府里的人在烟霞山当放风筝给放了, 还吓破了胆,再也没在咱侯爷面前出现过了,真是多大的胆呢!” 她说得十分轻易,听得众人十分恶寒。 “行啦!往日功勋不足挂齿,大家都散了吧,大把事情等着人干呢!”遗扇拿着桃花扇挑了挑下巴,挥手让大家散去。 于是,刚刚亲人相见,还没来得及细细哭诉一番便被赶离现场的士兵,先是集体静默了一下,然后呼啦一声,所有人都忍不住从军营里冲了出来,兴奋地拥抱亲人。 “木家主自便呗,本侯先行一步了。” 言毕,遗扇带着张钰和诺一便打算往军营内走去。 “张公子,九歌说的话依旧有效!” 在他们转身之际,木九歌冷不防地开口,成功止住了几人的步伐。 张钰重重地吐了一口气,这才慢慢转过身子,对着他伏了伏身,“谢过木家主!” 随即,紧跟在遗扇身后,背影清秀又笔直。 木九歌站在原地,弯起嘴角,静静地看他们远去,“但愿,天随汝所愿。” 一行人走在有些杂乱吵闹的军营里,士兵们带着疲惫又肃穆的神情,整理混乱的营帐。 而遗扇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陶将军几人所在的帐营。 里面也不复平静。 “放肆!”年轻的声音染上勃然大怒,冷得都快掉冰碴子。 道君侯爷却视若罔闻,慢条斯理地抬手撩起门帘,完全没有一丝等人通传后再进来的自觉。 抬头便看见绷紧着脸的二皇女正坐在主将位置上怒而拍桌,那股子高人一等并没有因被绑架而减弱。 张参领和陶将军正背对着他们跪在地上,一声不响,唯有陶碧那小丫头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低垂着眼帘,眼观鼻,鼻观心的,忒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哟,二殿下啊,真是好久不见了!” 她没有一点打招呼的意思,径自带着人大摇大摆地往里走去,看得二皇女更加是气不可忍了! 二皇女皮笑肉不笑道:“听说昭阳侯擅自将这叛军都给放了,不知可否现在就给本殿一个合理的解释呢?” 看她这副模样就不得劲儿,遗扇无语地翻了翻白眼,开口却是刚刚的:“解释?没有!” “没有?你竟然说没有?”二皇女都要给她给气笑了! 见到皇家人不行礼就算了,态度还如此嚣张,简直气煞她也! 遗扇没答话,而是将地上跪着的两人一把提起,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将她们一把扔到了各自儿女的身边。 无视满脸阴郁的二皇女,眯着眼看着相对无言,又深情无限的母女,“张参领有什么话需要交代的,就尽快吧!” 忽然出现的提醒,打断了张家母女的脉脉温情。 张参领向前一步,张大嘴巴正想说些什么,便被突然进来的士兵给打断了。 “见过将军,太守派人前来,言新任太守要亲自审问...乱臣贼子,之后的调查工作,希望您多配合新太守。”士兵语气踌躇,满腔忐忑地向陶将军道。 遗扇看着脸上泛起一丝诡笑的二皇女,亦是一笑。 催婚的都排到了大黑洞 遗扇自问,如今还是风华正茂的大好年华,在人均寿命一千加的星海,像她这样还单着的人多了去了,却不曾想,自己忙完被老哥喊回来,竟然是为了应付星海上层建筑对她的催婚,到了这天道一族居住的星外黑洞,竟还被异族嚷着要赶紧找人脱单。 感情老娘就如此没异性市场么?需要这么来找对象!? 根据手下回禀的消息,她来到了蓬莱山下,这个属于她的大本营——云若观的所在地。 山下有些冷清,除了风吹树摇,便再无人迹,与教庆那日的喧嚣简直是天差地别的变化,但这才是常态。 嫌诺一太聒噪了,遗扇便谁也没带,打发她去找乐君弥,便独自来了。 大皇女被张太傅带到了蓬莱山顶,说巧不巧,正是先前那个小头头被她吩咐“放风筝”的地方。 她“唰”一下展开那过分摄人的桃花扇,身形一闪便直接往山顶飞去了,期间掠过树影无数,每一次踏过那薄如蝉翼的叶子,颤也不颤,叶面上一痕不显,仿佛从未有人停留般,可见其轻功造诣之深。 及至山巅,她旋身而下,捎上天空中磅礴浑厚的气息。 遗扇最终停留在云若观前方的大型空地上,转头环顾四周,才发现山顶这人有点多。 观前的亭子聚满了“豆”字辈的小道童,粗略一看,到了一半,正欢快地凑在一起嗑瓜子。 云若观左边的空地,站着的是她的两名属下,以及可怜兮兮跪在地上,被捆得有点厉害的小头头,看她身上的绳子,还没接够长度,估计还没来得及“飞”。 而道观右边,她视线飞快略过,深吸一口气,接近悬崖处的,正是她此行的目标——正哭得稀里哗啦、惊天动地的大皇女,以及一手钳制她脖子、一手反剪她双手的张太傅。 尽管遗扇到来后表现得像一个凑热闹的吃瓜群众,但她过分绝色的相貌以及那如墨幽邃的眼眸。,使得她有所收敛的气势无法掩盖,光是往那儿一站,就是人群中的焦点。 她微微垂眸,看起来有些被眼前的状况弄迷糊了,黑发如藻,乖巧地散落背后。 亭子里小跑过来的一个小道童,看到遗扇,愣了一下,飞速将手中的瓜子仁往描着红纹的道袍袖子里塞,有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这才开口:“观主?” 红豆这孩子! 遗扇笑了笑,又侧头望了望炼丹亭里或站或坐的小少年们。 清一色的清秀少年,皆是见鬼似的表情。 她黛眉一扬,似是想通了什么。 貌似这些孩子好像见惯了穿着道袍的她,如今才如此神态吧! “红豆,赶紧拉上你家哥哥们回去炼丹!”她朝着道童说了句,见他仍一副睡迷糊的模样,抬手戳了戳他的额头,“小家伙们,别总爱嗑瓜子凑热闹,也不想想人家在干嘛。” 人家都要跳崖自杀了,亏他们这一群出家人还这般大大咧咧地围观,若是让人瞧见了,铁定会被说得暴躁如雷。 红豆还站在原地,愣了半晌,“今天是观主姐姐呢!” 少年脸上亮光乍起,捏着袖子看着一身橙衣夺目的遗扇。 “真好看!”红豆弯着眉眼赞叹道,“我能跟着观主姐姐,不回观里么?” 观主成为观主姐姐时,真的很赏心悦目呢!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多成为观主姐姐,而不是比他还贪睡的观主。 闻言,遗扇心中一哽。 本道君从来都是青春美少女好吗? 瞧这孩子,说的以前她都是老太婆似的。 “不行!”伸手给了他一个板栗,“别叫我观主姐姐,就算叫观主爹爹也得回去!要是让你那绿豆哥哥知晓,你们这么不勤奋炼丹,害他少了丹药卖,看他怎么治你们!” 绿豆是二十人中最爱财的,小财迷恨不得天天压着她还有其他道童炼丹,好实现他自己那个富甲一方的愿望。 红豆“嗷”了一声,捂着小脑袋朝亭子里的众人连忙挥手,示意大家赶紧溜! 今日的观主还是暴躁在线呢! “豆”字辈少年虽然总爱和她日常抬杠,但若是她有些什么要求,只要神情认真,即便不明原因,亦会立刻执行。 见一众道童结伴叽叽喳喳手挽着手往观里走去,缩着脑袋往这边看了看后便赶紧关上云若观的大门,遗扇不由将目光放在悬崖边二人身上,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 之前,手下恭敬地给遗扇弯腰问好,这一幕可是落进了张太傅的眼里。 被她束缚着的大皇女也在初见遗扇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像发疯了般,大着嗓门往这边吼着“快救我”,虽然话语中没提及这女人,但她也知道这话是对着她说的。 那么,能让大皇女露出这么笃定加得救的表情,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虽然不知道突然降临的这个女人是何等身份,但想必也不会低。 除了这观主的身份,肯定还有其他的...... 遗扇一步一步朝着悬崖边站着的人走去,那漫不经心的步子却仿佛踩在张太傅心上一样。 她在离俩人还有十步之遥时暂定,本欲再往前时,却瞥见老妇人浑浊的眼睛蹦出精光,她便知道,这才是张太傅那安全距离,也就不再上前了。 张太傅捏着大皇女脖子的手更紧了,似乎一个用力便能置她于死地般。 感受到脖子的收紧,大皇女这时更紧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流着,哭丧着脸嚎啕,“太傅,你行行好,放了我吧,我再也不骂你死反贼、臭老太婆了,要不,我给你金子吧,我宫里的枕头下还藏了好几块金子,只要你放了我,我,我全给你算了!” 说着双腿差点儿就软的跪地,也是夹持着她的老妇人眼疾手快,忙不迭地将人一把抄起,这才免了她那软脚虾的作态。 见大皇女这副怂样,遗道君看得心里直发堵。 要是这傻丫现在在她手上,她肯定揍得她连她爹都不认得了! 这欺软怕硬的性子,也不知遗传谁了! “张太傅是吧,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可别再退了,后边便是悬崖了,一个不好掉下去可就完了!” 遗扇咽下对大皇女的吐槽,看着张太傅的动作闪过一道暗光。 对面的张太傅却面色如常地扫了她一眼,抿唇道:“本太傅本就是要带着大皇女同归于尽,那样再好不过了。” 她话刚落,浑身发抖的大皇女就顷刻高声呼喊起来了。 “太傅啊!你就大发慈心放过我吧!流放你的可是母皇,不是我啊!我只是一个混吃混喝的人而已,你跟我同归于尽不值当啊!” 张太傅、遗扇默契尴尬脸:这傻比哪里来的! 这糗都从京城丢到边陲来啦! 小十,小十 遗扇离开后,被自家父亲困在一方地界的小天道才得到彻底的自由。 灰色的高大身影渐渐显露在它的面前,盯着满脸颓然的它久久无言。 男人从未想到,自家尚且年幼的侄子,此番竟然有如此惊人的反应。 张太傅与大皇女二人坐在狼狈地趴在地上,正在发愣,两人之间落下一道阴影,猛地抬起头,在看到遗扇那张毫不掩饰的有些嫌弃的脸后,二人齐声诧异:“你说什么?” “说你们一个蠢,两个傻,信么?”遗扇嗤笑一声。 难道就因为大难不死,马上就放松迟钝了? 大皇女二人默契摇头。 直接蹲下倾着身子就往张太傅嘴巴里塞了一样东西,张太傅下意识想吐出来,且没想到这东西一沾嘴里就完全消散于无形了,直接溶化了,根本就来不及吐出来! 大皇女简直要被遗扇那不声不响的动作给吓了个半死,伏在地上偏头看着她,“昭阳侯,你往太傅嘴里塞的究竟是什么?!”怎么这么鬼祟地就往人家口里扔呢!好歹告知一声呀! “毒药啊,这回信不?” 两人一噎:“......那不可能!” 你在逗我们吗? 眼睛一转,便准确无误地瞄到了她手心握着的丹药瓶,圆滚滚的肚瓶那处还大大咧咧地贴着“忘尘丹”三个红底黑字。 当她们瞎了不成? 还是说,这年头,毒药都要大大方方地喂,还要改个很仙的名字?趴地二人组一同问号脸。 “爱信不信,反正从某一方面来说,这真是毒药,还是刚炼出来的那种!”她无奈地耸耸肩。 张太傅微微笑着:“那更好,省了老妇跳崖之痛,这,叫“忘尘丹”的,口感实在别致。” 遗道君:...... 大皇女马上急了,“太傅,您可不能再有这轻生的念头啊!” 遗扇懒洋洋地看了两人一眼,觉着这日光很是烦人,这俩人也挺烦。 “傻丫,赶紧扶起这爱折腾的老太太,本侯还要赶场子呢,别给我再搞事情了!” 唉,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都是一脉相承的笨! 说完,便没再看着俩,转身便自顾自地朝着对面看守着小头头的侍卫招了招手,两侍卫连忙揪着那小头头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恭敬地候在一旁等候主子吩咐。 但遗扇并没有立刻给她们下达吩咐,而是紧紧地盯着在大皇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的张太傅,张口问道:“这人是你手下吗?或者说,你认识不?” 闻言,张太傅淡淡地瞥了小头头一眼,朝她摇了摇头,继而垂头沉默,两颊散乱的发丝掩盖住她老眼里的一缕亮光。 然而,对于她的话,遗扇自是不信的。 “要不我帮你回忆一下,不久之前,在军营外下令射杀撤退士兵,和围观百姓的,正是此人!” 听到这里,张太傅猛地一仰头,脸上是装不下的惊悚,身体有些摇晃,要不是大皇女扶着她的手从未放开,瞧那样子肯定要再扑一次。 “不认识。”她抿了抿唇,神色如常地抬眼看着遗扇。 看着张太傅这个样子,遗扇用大拇指摩挲着下巴,轻笑着收回了目光。 “是吗?本来想看在你的面子上,让她少飞几圈的,既然不认识,”遗扇指了指其中一个护卫,眯着眼睛道:“你等会到观里找人多拿几根布条,务必让使劲儿放她下去,让她多飞几次!” 两护卫对视一眼,畅快一笑,利落答道:“是!” 之后,侍卫便拽着小头头往云若观大门走去了,只是还没扣响朱门,门中间便自发裂开了一条缝,有几个小脑袋悄咪咪地探了出来。 见到那边一一显露出来的脑袋瓜子,遗扇顿时伸手抚额。 这八卦小分队,难道随时等候着人家被“放风筝”吗? 果然,这事一旦开了个头,有过一次围观经历的小家伙们就不能再保持善良了! 真是没眼看了! 又影响了一个群祖国花朵了,真是罪过呀! 不过,反正他们在观里待久了,也没什么娱乐活动,今儿就让他们过过眼瘾呗! “观主姐姐,刚刚听到忘尘丹什么的,绿豆哥哥让我提醒您,六月的货急得添上这一新品种哦!”欢快的声音伴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极为清晰地传到几人耳边。 遗扇正在掸衣服的手随之一愣,如果说之前她还能勉强维持住感慨的笑容,现在的她已经完全笑不出来了。 她足足过了好几分钟才从这个消息中回过神来,顶着一张幽怨的脸,咆哮道:“夭寿啦!小红豆你们非法压榨劳动力呢!” 施施然的人影跃上了炼丹亭的顶端,勾勒出绿色藤蔓描边的白袍随风飘荡,“观主,我们是合法使用,合理利用!” 遗扇郁卒。 千万不能让小财迷发掘自己所有的能力,否则就悲催地成了吸金器啊有木有! 想着接下来又要开启日夜炼丹的hard模式,霎时悲从空出来。 不熬夜是不可能的,一辈子也不可能的! 遗扇这会儿的脸色还有些崩溃,拉耸着脸对着张太傅二人道:“老太太您就在这儿歇歇脚,等药效过了,自会有人带你和傻丫回去!” 片刻沉默,复又道:“本道君有几个问题,一直都挺想问你的。” “侯爷请说。” 张太傅抬起头后,便见那一身风华的女子逆光而站,跳跃着温度的阳光在她身后织出了动人心魄的美景,却不及眼前人如玉侧脸的一分一毫。 “交流会那日,你去过城郊吗?” “你和忠烈国公,是至交吧?” “乐君弥呢?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带走他的那人,可是现在挂在悬崖半腰那位的主人?” 她毫不客气地一溜嘴蹦出了几个问题,一个又一个令默默听着她们谈话的大皇女怔忪不已。 信息量太大,她表示想读档重来! 遗扇每问一个问题,张太傅的心便越听越沉,面上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微微偏了偏头,才道:“老妇人不明白侯爷的意思。” 遗扇顿了顿,丝毫不觉意外,背对着两人伸了伸懒腰,“哎,早知道就不该问你如此多问题的,一句话便行,你的衣服,为何染上了这么独特的檀香味儿呢?” 她几乎是肯定地说到。 大皇女明显看到,在自己前一步距离的张太傅瞪大了那双老眼,在她提及“檀香”二字时浑身僵硬到可怕。 死死掐紧衣袍下蜷缩的手心,垂眸看她:“有么?” 得! 永远叫不醒一个装傻的人,服气! 她不只是旅途的风景 它“看着”她出生,陪伴她成长,见证她强大。 她是它唯一的朋友。 它不知寒暑,却因她体验到人间冷暖,它本就是这方世界的核心、精华,却也看到过尘世繁华。 遗扇唉声叹气地坐在马上,认命地目视前方,感叹半晌,翻身下马。 她刚刚落地,在山脚等待已久的乐寻便火急火燎地冲了过来。 要不是此时看到她,他差点都要以为她去救大皇女,不会来这了呢。 “你怎么也来了?”遗扇扫了一眼他头上的一片树叶,轻轻伸手一弹。 “呃...” 乐寻有些尴尬地随着她的动作转着黑溜溜的眸子,看着不大好意思,“乐寻觉着,您还是尽快上去为好,毕竟,那位素来对舅舅是倾慕有加的。” 他垂下头掰着指节,似乎有些想不通,为何舅母听完后还能如此淡定,好像一点儿也不在乎似的。 乐寻很在意她和乐君弥的关系,或者说,他很关系自家舅舅是否过得幸福。 其实,她很早就看到乐寻了,在她出现在烟霞山这方大道上时,小少年一袭隐隐带着某人风格的米白色雅致衣袍,被树叶缝隙间漏出的斑斓彩霞,染了一身光辉。 时而踮起脚尖,眼睛巴巴地看着前方,就像迷路的孩子在等父母一样,眼底写满茫然。 “乐寻。”遗扇轻轻喊了他一声,连名带姓的,倒是少有。 “嗯?”少年微微抬起眼帘,入目便是女子压不住艳色的侧脸,清冷又撩人。 乐寻想,抿心自问,自家舅母就容貌而言,冠绝天下。 他至今从未见过任何一位男女的容色能与之比拟,即便是被誉为金玉皇朝第一美男的皇正君,也难有所及。 这种美,明艳得漫不经心,张扬得收放自如,似乎天下间所有的颜色,都在眼前吊儿郎当的人身上得以升华。 总觉得今天的舅母有种特别凌厉的气势,正经的让他有种不敢直视的感觉。 然而,遗扇却是不容他逃避,与他并肩往山上走去。 “小寻,你还是一个孩子!不必事事向你舅舅看齐的, 无论衣着、礼仪还是性格,你都应该有自己的个性, 你的舅舅是很好,但你却不是他,无须像他那般事事妙算如神。” 这几句话,她说得很轻,很飘渺,宛若耳边飘过的风,但又令人无法忽视。 乐寻听罢,在石阶上稍稍一顿,“舅母,这是何意?” 他总感觉,此时的舅母像是在交代什么,或者说,是想让他明白什么? 但他,迷迷糊糊的,好像什么也抓不到。 遗扇笑了笑,暗叹一声,她真是操之过急了。 “罢了,这东西你拿着,有事就直接到在京城经商的任一边陲商铺找人便是了!”可别像你舅舅那样特意跑边陲来啰! 说着,就把硬邦邦的东西不容拒绝地往他怀里塞。 此时看了个大概的乐寻直接呆住了,只觉怀中那一闪而过的金色令牌都快要灼烧他的胸膛了。 没猜错的话,这便是当日母亲郑重其事交给舅舅的东西,他那时年岁虽小,但印象很深刻。 这他家祖祖祖辈的传家之宝,怎么就又跑他手上了? 见他张嘴却一个字儿也没吐出来,她继续道:“自己拿好,不用太小心,别人捡了都不会用,这是我亲手发出去的第二块令牌,但愿,你不会有用得上的那一天。” 沉眸半晌,向旁边侧了侧身子,不放心地补充道:“若是,真的过得难,千万别死撑着,记得尽快用上!” 淡淡的一番话,却又透露着无尽的关心,乐寻知道,此时她对自己唠唠叨叨的一番话,并不是看在舅舅的情分上。 至于为什么,他也摸不着头脑。 他还是一个孩子?乐寻心下苦笑,手心微收。 自舅舅离京后,就从未有人这么对他说过类似的话了,就如他自己,对自己说的最多的便是“你不是孩子了”。 两人就这么晃晃悠悠上了山,一登山顶,抬眼便看到了无尽的落日下,一男一女携手而立这一幕。 【小扇纸,小扇纸,你是不是被人套了老大一顶绿帽呢?要不要将我们家至尊天道给你送来呢?坐拥后宫三千副本了解一下?】 遗扇:......这小破孩又看权谋剧啦? 欢快的童音在遗扇脑子里久久游荡,其中的幸灾乐祸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不安利不种草不下副本,谢谢!麻溜滚蛋,再敢乱给本扇安排什么乱七八糟的任务,看本扇给你展示一下什么叫“当场去世一百零八式”!】再敢给她搞事,她就让它没事可搞! 那边的小天道坐在床上,腮帮子鼓鼓的,时而炯炯有神地盯着光感满满的屏幕,时而伸出小胖手戳了戳遗扇的脸颊,拧着小眉头似是不解她为什么会被谈的狗男女给甩了般。 【......唔!我太难了!冰激凌吃完了,我爹又喊我回去交差,为你着想,你还欺负我,道生怎么就这么难呢?】 遗扇都要被这小戏精给整疯了! 【嗯哼!别以为老娘没听到你含勺子的声音!】 演,继续给她演! 小样儿!她可是登过娱乐圈顶峰的女人,这小把戏还瞧不出来? 随着她的话落,小天道头一偏,圆眼瞪得老大,嘴巴里的木勺子随着震惊的表情掉落至某人性感的睡裙中央,那白莹莹的一片刺得它无法直视。 果断切开联系,颤着小刷子似的眼睫,缓缓伸出罪恶的小胖手...... 此时的遗扇一无所知,她那目无焦距,片刻的呆愣神情,早已被一旁的乐寻看作是伤心过度的嫉妒表现。 未经情爱的少年不甚熟练地挠了挠头,安慰道:“舅母,没事的,您要相信舅舅不是那样的人!他最看重的是你...”的钱? 乐寻急急抬头,便对上了那双风平浪静的桃花眼,莫名其妙的也就说不下去了,怎么感觉自家舅母好像听懂了他的真正意思。 “对呀,主子,那个女的长得尖嘴猴腮,表情阴森森的,穿得黄沉沉的,简直就像日落中的排泄物,可真是愁死人啦!” 看见俩人终于上来了,在一边替主子盯着图谋不轨之人的诺一也凑了过来,不禁开口加入劝慰大军。 一副“主子是地表最强女人”的样子,滔滔不绝地还要在脑子里搜寻最难听的词去描述那个挖她主子墙角的贱人。 说着说着却见本来正在轻笑着的主子和乐寻少爷脸上笑容已经散去,主子耐人寻味地朝她轻笑,寻少爷使劲地对她使眼色。 怪我奶奶巧手挥挥美食一堆 主星的繁琐事一结束,遗扇便马不停蹄地往回赶了,就算在酒店大床·上“躺假”,也不愿继续对着一卡车杂七杂八的人和事。 至于回家接受再教育的小天道,也名正言顺地脱身了。 轻巧的雨声打在枝叶上别有一番朦胧清脆,迷迷蒙蒙的,像极了美人出浴的暧昧水声。 卧室后方新开辟出来的温泉浴池内,确实藏有一绝世美人。 木门“吱吖”一声响,引出了水下风姿脱俗的女子。 “何人?”在池水底下潜水几息的遗扇依旧精准捕捉到外人闯入的声音,立马自水面露出脑袋,好瞧瞧是谁破坏她游泳的好兴致,不料却被从大开的窗户涌入的夜风吹了一个激灵。 见到来人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如今的模样看得入迷,毫无回避之意,她不禁秀眉一挑,脸上染上了几分雨夜的清凉。 “怎么?正君这是陪客人雨中跑步去了?” 不怪她如是想,实在是男子这一身太叫人误会了,明明外边儿下的是小雨,他却瞧着比她这个沐浴之人整得还像从水里捞出来的。 好歹是府里的主人,却愣是弄得如此狼狈,真是叫人无语。 一身灰色雅致僧袍的乐君弥此时浑身上下湿了个透,一袭墨发更是水滴滴的,水珠自乖顺的发尾一滴一滴在地板上晕了开来,短短半晌已在地上汇集成了不小的阴影,偏主人一无所觉。 乐君弥不知自己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在卧室外头冒雨徘徊良久,继而一鼓作气推开浴池之门,站于遗扇面前的。 浴室死角被夜风吹得摇曳不定,打在男子那透着水汽的如玉脸颊上,却无端的迷糊可爱,浴池上方弥漫的热气也慢慢被吹进来那带着水汽的凉意推散,同时也唤醒了呆怔不自知的男子。 他的目光仍旧不曾偏离一分,坚定认真的仿佛两个衣冠整洁的人在正式宴会上相遇那般,“不曾,亦不需要。” 女子一头墨发乖巧地落在脑后,张扬肆意的脸蛋儿此时泛出了被热气熏陶出来的艳丽的红晕,安静如蝶翅般的锁骨正大大咧咧地映入眼帘,自雪肤上头无声话落的的水珠掀起了摄人的温度。 放下手中无意识攒紧的衣料,乐君弥稍稍抬了抬手,别好从脸颊一边滑落的任性发丝,动作矜贵而优雅。 对角的烛光似乎在他随着动作的一瞬间跳进了他那双清润的眼眸,深刻地印上了一丝烟火气息。 对于他带着傲气的回答,遗扇表示早在意料之中,似乎时间上所有人,都不配让他低下那高贵的头颅,虽然不知他哪里来的底气,但她并不反感,反之有几分欣赏,若是自己身旁站的那人终日战战兢兢、对着所谓的权贵低眉顺眼,想想她就得呕死。 即便是低调谦虚做人是她赞扬的,但并不代表她就愿意自己以及身边的人都刻意降低格调。 因而,见到他此时的反应,她亦只是无语地颂了耸肩膀,便觉无趣地将裸露出来的肌肤再度浸入水中,只余下下巴以上,坚持着与乐正君大小眼瞪小眼。 “我说,你盯着本侯爷......”她的话刚脱口而出,便只能死死地噎在嗓子眼上了。 站着许久不动的乐君弥,此刻正有板有眼地一层层褪下身上的衣衫,慢条斯理,异常雅然,忽视那歪掉的发型与被打湿的衣裳,宛若高高在上的天神施泽人间。 几层僧袍尽落,掉在地板上发出了一声非常微妙的闷响,这微弱的声音,正不偏不倚地击在了遗扇的心上,胸膛只觉有一口气不上不下的,有些憋气,莫名的令她有一丝心慌。 “那什么,既然你要泡,本侯爷就让给你呗,别急着脱,我先出去给你拿换洗的衣裳!” 视线触及那洁华莹玉,肌理分明的上半身,边说边看,直至话毕,遗扇又暗戳戳地看了几眼,才按耐住那满脑袋刷屏的尖叫,十分义正言辞地向边上划去,打算赶快披上衣服走人。 心中十分遗憾地摇头,这迷人的“风光”不能长时间欣赏,真是作为颜狗的一大遗憾。 星海的女魔头讨厌跟男性生物,但又格外喜爱一切美丽的男人,无论是漂亮的脸,还是光洁的肌肤,或者是修长白皙的手指,就如同萌妹纸那样,能让她暂时撇开所有偏见,欣赏那么几回。 别怪她重·色·轻人,遗扇心想,看一切美好的事物,便是她那迷人桃花眼的要求罢了,没道理委屈了自己。 不打算委屈自己的遗侯爷在身后略显清冷的目光中淡定地从水池中站起身子,一点也不避讳地拿起长袍迅速卷好身子,整理好衣襟,听到身后那明亮的落水声方转过身子。 “那便有劳侯爷了。” 就在她转过身来的同时,喑哑的清幽之音徐徐而来。 地上新增一条雪白的绸裤逶迤在灰袍之上,这般看着,遗扇眉心又是一跳。 总感觉,今日的乐君弥格外异常,怪哉怪哉! 这么想着,她便立马收回视线,脖子外的肌肤微微一缩,似是有些不适应骤然失去的温度。 窗外的风似乎紧了些,落到一半的描金红烛似乎都有些暗淡了。 她橙红色的长袖一挥,大开的雕花木窗顿时“啪”一声合上了,烦人的寒意也由此而退。 赤脚踩在由暖玉堆砌成的地板上,拖着曳地的衣袍,径直地往门外走去,从始至终都没再看池子里的乐君弥一眼,临走之时,还甚是贴心地为某人带上门,徒留一室温暖与清静。 “呵呵。”浴池中的俊美男子低笑,嘴角弯起堪比新月的优美弧度,慢慢走至池子靠窗的一侧挨下,一手撩起飘洒在水面的发丝,再次无声浅笑,最终一头潜进水里,学着女子之前的动作,顷刻间,仍旧显凉的皮肤下,热血沸腾。 遗扇站在衣柜面前,随手给乐君弥挑了一件长袍和寝裤,突然手中一紧,顿时将顺滑的衣料扯得有些变形。 “靠!”她倏地咬牙低咒一声,脸上那逐渐散去的红晕片刻便有回血之姿。 耳力十分过人的遗侯爷,只是清楚地听见,某人那不明意味的笑声,以及清浅的水声。 娘的! 竟然忘记跟乐君弥说,让他换水! 脏不脏,竟然用她的洗澡水!也不知道今夜的男子究竟受了什么刺激,竟然跑到了她的专属浴池! 某人之前也不知道批评教育了她多少次铺张浪费用祖传积攒的暖玉败家,而不是让他败家,如今却自己也享受了一回! 二、小莲塘村 不用猜,遗扇此时的表情是这样的:≥【?θ?】≤!!! 天杀的,老娘此时确实是真的活着的吗?而不是活在小说里? 还真是想不到,她也有这么孬的时候,好端端的小年轻就真升级当奶奶啦? 不知为何,今早无意中发现此状若恶作剧的物件,他当时瞧着便是心如擂鼓,心神不宁,脑袋里那根弦时刻提醒他切勿打开。 他的直觉想来准确,为了避免碰了什么自己招架不住的东西,他便没选择打开,只是过后,心神仍不免被扰。 在这如此敏感且他回京后才会亲自打开的地方,能放置这东西的,便唯有昭阳侯一人了。 刚好,现在无关人等已经离去,那么,是时候解决一下烦扰了他一整天的东西了。 遗扇目光落到乐君弥指骨分明的白指所夹着的信封,顿时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墨色的眉眼掀起一种“这就是命”的感觉。 “你发现啦?”她施施然走向铺着大红色缎面的床榻躺下,一手撑头,一手掩嘴打了个哈欠,淡淡地望着此时脸上瞧不见一丝情绪变化的乐君弥,“和离书了解一下?” 她也是没想到早就打包好行李的人会在出发前一天突然查看钱匣,信封里装的是她早已签好名,改好手印的和离书,只要他回京后看到,直接递交官衙即可,想来到时他与家人团聚的心情会驱使他顺势而为的。 但千算万算,没想到他今儿就发现了,也罢,早些迟些结果也是一样的。 她不认为,自己此生需要婚姻,也不认为,他会心甘情愿被交易式的婚姻束缚一辈子,找个好契机解决彼此的麻烦,才是正道。 果真如此! 乐君弥之前所滚烫的心被这一句话浇了个透心凉。 饶是他如何没把两人的夫妻感情放在心上,都无法做到如她这般说散就散,短短的一句话,便可将昔日的一切化为乌有。 心底瞬间涌进斑驳的复杂与苦涩,抿着的唇角似乎也无法阻止其蔓延,只好努力僵持着。 “你就这么断定,我会用的上?”他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换了个姿势平躺在床上的女子,女子精致的黑眸盯着头顶浅绿色的纱幔,玉做的手指百无聊赖地轻触大红被面,似是思考,似是困倦。 凭什么呢?凭什么她一定认为,自己一定会被动接受她的安排呢? 因为她是女子,是这侯府的主人,因此便可说舍弃便舍弃? 笑话!他乐君弥可没从她身上挖掘到最大的利用价值,岂是她现在便可抛弃的! 没错,遗扇这一行为在他的心里,便等同抛弃,即使他对她所存的夫妻恩情有多少仍是一个未知之数,但她此番行为,刚好损了乐正君那异常娇贵的自尊了。 为什么?遗扇轻笑,这倒是未曾细想,只是觉得如今他四周所存的威胁几乎近于无,她觉得为了避免往后牵扯太麻烦,便如此做了,伤了他的脸面是她思虑不周了。 她灵活一个翻身,慵懒地趴在床上,下巴枕着交叠的手臂,解释道: “你不必如此,你当年所顾忌的障碍,自此一乱,稀里糊涂也就摆平了一大半,剩下的,对你们构不成什么威胁,再且,以后京里有什么乱子也可直接在京中找咱边陲的人,不必再在这边陲浪费时间了,还有,你就不想陪着阔别多年的亲人么?不想看着乐寻成家立业么?” 遗扇红唇轻启,吐出一个又一个对乐君弥来说可谓是致命吸引的点。 不想吗?当然想啊! 可是,这一切,都建立在,他是侯府正君的前提下。 两人之间若是什么关系都没有,他有那个脸面遇事便理直气壮地求助么? 终日占人便宜?当他是什么厚脸皮、不知好歹的乞丐不成! 这么一想,乐君弥抿成直线的嘴角挑出一抹嘲讽的弧度,拿着白色信封的指尖直接一颤,差点就抖落在地。 费了老大力气,他将信封缓缓锁回钱匣子里面,又将盒子放回原来的地方,深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地走向床榻。 “忠诚是个累人的玩意儿,可不巧,恰好,我也有!” 话毕,他直接跨上床榻,抬手便落下青翠照人的床幔,直接跪伏在女子上面,在遗扇看不见的地方,一身浅蓝色的衣袍若晴空的空灵,那双凤眼染上一丝世俗执拗,又带着无尽的灵气淡然,“于君弥,侯爷只有死别!” 他若想改嫁,等着的女人片刻便能攻陷这昭阳侯府!何须等人安排? 他的语气算不得多么强硬,只是给人一种桎梏的感觉,若是不从,他便会使劲手段,也会让对方落入他所期待的局面。 “唉!”背后感受到一丝压力的遗侯爷长长叹了口气,想换姿势又怕到时候直接掀翻了背上的人以后的日子会不好过,便只能试探性的踢踢小腿,感觉到动作没多大限制便直接爬了起来。 顺着跳跃的烛光一瞧,原本压在背后的男子此时已经曲着修长的腿坐在床内侧浅笑嫣然地看着她,眸光深深,一如大海深处。 “呵呵!”不知为何,她亦跟着轻笑起来,事到如今,她再不明白乐君弥从来没想结束这桩交易便是白活了,不管他为何坚持继续,好像,她也无所谓吧,只是讨厌麻烦而已。 “行啦,本侯知晓正君的答案了,只是那张纸随时有效,以后随你,很晚了,还是早点睡吧,明日一早你还要赶路呢!”说着,她便拉过脚边的锦被盖在自己身上,而后直接往后一倒,再度亲吻床铺。 大晚上的,想守寡也不能诅咒她作死啊?这男人真真是麻烦极了! “呵,君弥以为,侯爷没那个荣幸!” “嗯?什么......” 如山松隽秀的男子不知何时也钻进了她的被窝,两颗脑门靠得前所未有的近,平日泛着清凉薄唇正对着她纤细的脖子喷出热气。 那烫人的热度吓了她一个冷颤,猛一转头便撞上了男子的脑袋瓜子,那恶作剧得逞的男子没想到最后还是被“殃及池鱼”了,额头被撞个正着,满脸黑线。 不过,罪魁祸首要严惩不是吗? “侯爷,管家说的不错,是时候为侯府添添生气了。”被纱幔挡着的烛光似乎格外柔和,男子黑眸了晕出了心安,长臂一展,抚上了遗扇床外侧的尖头。 好吧,兄弟,你赢了! 她缓缓搭上他白皙的手,却又稍稍偏移,手下一动作,枕头下的一本书籍飞出床幔,直接灭了一室烛光。 三、万民保又来了 “快跑啊!天杀的万民保又来了!” 正在她感叹乡村风景美如画时,刺耳的尖叫声硬生生吓了她一个激灵。 “豪他奶,走啊!杀千刀的都快杀到面前了,赶紧回去拴好门呐!”悲愤又夹杂着焦急的话语一落,石头上蹲着的遗扇直接就被扯了一个歪趔,最后凭着身体本能,手脚麻溜地跟身边的人加入了狂奔大军。 遗扇从未期待过她能才谋过人,但好歹智商得在正常水平吧,可她却是分分钟能跌破水平线,展示负无穷。 好累哦,但是还得帮某人安排安排。 这么下去,她都要怀疑自己回到这辈子的任务对象不是外甥乐寻,而是大皇女了。 朝阳初升,丝丝光芒射向深碧色的池塘,水下的朝霞锦鲤渐渐活动开来了,冲散了她原本的郁气。 “好啦,别再卖蠢了,你只要知道这个事实即可了,其他的,就无谓猜测了,料你的脑细胞也负荷不了,只是,回京途中,一切小心为上,临危之际,会有人助你。” 遗扇再次背过手去,瞧着剔透的水面上飘荡着几抹荷叶绿,粉白花蕾含苞待放,神识恍惚间,记起曾几何时,也有那么一个相似的青葱面孔,一如这般,静静的长身玉立于她身旁。 “那便多谢啦。”大皇女也不是什么不知好歹,凡事要寻个底之人,听到她如是说,除了干巴巴的道了一声谢便不再作声了。 见昭阳侯比平日更为孤寂缥缈的身姿,她兀自出神,她的父亲究竟是何等身份,才能让这等风姿煞人的女子如此牵挂。 小时候也曾问过奶爹,只是知道他出自小世家便没甚特别的,难道是比昭阳侯正君更加超群绝伦之人?这么揣摩着,大皇女也跟着陷入了沉思。 小亭子的平静,及至无霜悄无声息的到来才被打破。 “主子,回京队伍已在城门相候。” “嗯,这便过去。”遗扇淡淡颔首,带着人往府外走去。 三人疾步走着,中途,她似是随意般转头叮嘱大皇女,“一路上记得别离无霜太远!” 大皇女抬起头,狐疑地看了看面色平静却无形散发着冷气的无霜,见本来低首手在后边之人突然昂首朝她看了过来,胡乱地对着遗扇点了点头。 无霜是昭阳侯府正君此行的护卫统领,这一事实她早已知晓。 要说昭阳侯身边的两大贴身侍卫,比起面前这个时刻端着脸瞧着不好惹的,她还是觉得那个整日笑嘻嘻,与她颇有同道之人惺惺相惜之感的诺一好相与。 可偏偏同行之人不是她,而是这个看着像冷面狐狸的无霜,若是要紧跟着她,自己怕是要食不下咽了。 待到几人看见府外等着的车队,鬼使神差地,大皇女径自顿下了步子,还喊了遗扇一声。 “昭阳侯就不用跟正君依依惜别?”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发问,只是一看到大门外朝着这边遥遥望来的雅致男子,忽然间温柔了岁月的柔和嘴角,话便说出口了。 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渣女辜负了绝色男子。 她虽然长期混迹美男堆,但是却从来不懂这时间女子。 像她母皇,后宫三千,却自打皇正君进宫以后,算得上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就算是生有二皇女这一比较有希望的皇位继承人的皇侧君,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若是一朝诞下子嗣,想来如她这般混账之人,便更没存在感了吧。 更别说她早早逝去的生父,除了生下她之外,便宛若随风逝去的尘埃,早已便没人记得了吧! 再如眼前这只一正夫的昭阳侯,看似守着一人,如今瞧着更像吊儿郎当的薄情之人,白白浪费了好男儿的满腔深情。 多情也痴情,深情也绝情,果真是人间自古有情痴。 啧啧,情爱二字,但愿她此生能免则免,她心下怅然。 遗扇转过身,剜了她一眼,触及她那脸不合年岁的复杂惘然,见鬼似的轻轻叹息,忍不住扯了扯她的一缕发丝,见她吃痛地龇牙咧嘴,恢复那副傻脸。 方得意洋洋拍了拍她的发顶道:“小鬼头,年纪轻轻的想这么多干嘛?发育都没完成就想男人啦?歇歇吧!” 大皇女微微抽气,一把从某人的魔掌下挪开脑袋瓜子,撇嘴道:“幼稚!” 还小鬼? 呵! 明明都前凸后翘了,还这么贬低她,真是毫无长辈风范! 见她炫耀似的挺挺胸膛,遗扇直接不给面子大笑起来了,待大皇女气得脸绿,才眯着桃花眼,一手跨上她的肩膀,半揽着人摇着桃花扇慢腾腾朝门外久等的众人迈去,那悠哉游哉、状似闲庭信步的小样,仿佛大家不是等她一个似的。 与众人汇合后,大皇女傲娇一哼,甩开某人的手,直接走到了乐寻和陶碧几个小年轻身边,咬着牙槽道:“乐寻,你家舅母真是太恶劣了,真不知道你舅舅怎么就嫁了这么一个人!” 离别的队伍里此时格外安静,除了侯府一行,便是陶碧一家以及姜思遥一家,此时正在话别的人听了她怨气满满的话都不禁一怔,分离的伤情被忍笑冲淡了几分。 遗扇倒是没什么责怪之意,只是浅笑着摸着下巴邪气地对着年轻人们深深一笑。 “好啦,时间不早了,寻儿你们就先去挑马车吧,我们即刻便出发,”乐君弥见大皇女脾气都快被点爆了,为了防止再拖延时间,只好出声打圆场,而后转头望着遗扇,“侯爷,君弥便在此辞行了,一别数日,望多珍重。” 周身散发檀香的男子嘴边扬起若八月桂花香的浅笑,眼里飘过一丝小心翼翼藏着的离愁,轻轻对着妻主道别。 一如既往的灰色僧袍下,那串上等佛珠早已停止转动,那双玉手下意思握拳。 对于这个在昨晚方真正算得上是他妻主的女子,或许,分开时不相送才是正确的,见了,反而无端惹起心乱。 被平静注视的女子在众目睽睽,众人猝不及防时,强势伸手将人圈至怀中,拿着大开的桃花扇的手将两人的脑袋稍稍一挡,压低声线道:“我昨晚说过的,依然有效。” 话比,在男子惊愕的目光中轻轻对着人的唇瓣一啄,复又飞速放开。 这突如其来又结速极快的黏腻看得在场人糊里糊涂的。 四、奶奶,再喂俺一次 遗扇忙不迭拽过那呆傻住的小屁孩,却没料到差点被响呱呱的肚子叫声雷得当场撒手走人。 管家嘴里苦涩地揉碎这两个字。 在世人看不见的地方,每一任昭阳侯,总是通过千奇百怪的方式守护她的国家,守护她的百姓。 有人兢兢业业,夜不能寐,有人放浪形骸,却润物细无声,也有人轰轰烈烈,抬手间达成祖辈心之所想。 但是,原来,所有的繁华背后,必有难以承受的代价。 她被第三代昭阳侯的管家收养,伴着第四代昭阳侯成长,为了守护第五代昭阳侯坚持活下去,却没想到,在她还未来得及反应时,当年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女孩在她瞧不见的地方慢慢被无人重视的丹毒入侵了躯体。 意气风发的少女在平静地接受双亲齐齐离世的痛苦后,用了短短五年时间,带领身心贫瘠的边陲子民共同建设如今繁华富饶的西部边境,并通过自己亲身试药,炼制了在全国都吸金无数的上等丹药,创造了无数的建设财富。 但之前的一切摸索试验,却日积月累地在年轻的身躯上印下成长的印记。 若不是她一个偶然的发现,此时仍不明就里的蒙在鼓里,怕是时限一到,她最后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有人再次走在自己的面前。 管家再度庆幸,一切尚未走至尽头。 每年的奔波外出,不过是想替这位毫无求生意志、过度顺其自然的孩子寻医问药罢了。原以为有人相伴多年的人已经幸福几年了,却不想一切都是晴天来临前的那层雾水,稍一碰触,便只剩满手寒凉。 “主子,听说江南地区有一位隐居的神医,趁着主君回京省亲,要不咱们明天,不,待会儿就动身?”老妇人急急上前了几步,手足无措地紧盯着望向窗外神游的女子。 即使眼部四周都浮现了岁月的纹路,但管家的眼神依旧热烈又蕴藏着三分犀利。 躺着的人神色不动,仿佛无欲无求天上来客。 “主子?”见她依旧不置一词,管家徒然拔高了音调,见女子这才偏过头来,径自长舒一口气。 天晓得她最怕主子状若乘风飞去的姿态,真是安静得令人绝望。 “管家,你大可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遗扇单手枕在后脑勺,看着简直把自己当作易碎珍宝的长辈心里直嘀咕。 “那主子,咱们即刻动身如何?您应该还记得,老奴还等着抱抱小主子呢......”若主子继续任性下去,这身子总会被折腾坏的,到时候她连小主子的影儿也看不到呢! “唉,再说吧,何必强求呢,活一天算一天岂不更好?”遗扇余光飘向挣破迷雾,一举光芒闪耀的太阳,灿烂的就如人一生最美的年华。 寻着这辈子的记忆,她早已知晓自己的身体出现了问题,虽然小天道跟她讲过,只要不透支灵魂力量,不强行改变无关之人的寿命,其他的一切变化皆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 但之前她因为丹毒在此前的某一天突然离世,她重回这辈子也没想求医根治,只是随意地抑制病态,打算在安排好乐寻的事儿后便听天由命,根本就没想过对自己尽人事。 其实,打心底的,她对这个没什么牵挂的世界并没什么兴趣,在星际活了两百年,接下来要是每个前世都活那么将近百年,她绝对会被闷疯的! 既然小破孩不允许她自杀回去,那她不积极求生总得了吧? 一旦涉及本质的“利益”,某人显然也没将昨晚才交出了纯洁之身的乐君弥考虑在内。 许是她潜意识里,昨晚只是两人的兴之所至,而是否处·男身,想来对于满腹谋算的乐正君,也并非什么看重的吧。 不过,她也许忽略了,在这女子为尊的金玉皇朝,饶是心大的男子,亦不可能对于第一个碰自己的女子无动于衷的吧。 何况还是认死理、嚷着“公平交易”的乐君弥? 管家自是听明白了她不想求医的想法,难道从道之人真的都这般超然世外吗?她再次后悔没有在她择业之时尽力阻止侯爷了,若非如此,也不会落得此结果。 但,若要让她眼睁睁看着,却什么也不做,她根本做不了,也宁死不会那么做。 管家绷着那张几欲崩溃的脸,直直地对着遗扇跪了下来,双膝及地的重响狠狠地震彻耳膜,吓了懒散的女人一大跳。 遗扇一看,一口气直接哽在喉咙,僵着嘴巴,极力忍着不强行将人拉起来绑在椅子上,“管家,您这是做什么?” “老奴没脸见老侯爷他们了,倒不如一同安息罢,待您,待您魂归九天之日,便是老奴落至黄泉,与先主子们磕头请罪之时。”老管家抿着唇,一双老眼淡定地落在快要气笑的人身上。 她知道,若是没人能豁出去阻止侯爷,那最后......倒不如,她拼着威胁主子,也要打消她能医不就医的念头的。 先前她还以为主君能成为主子留恋尘世的羁绊,却不料,他还是没能走近主子的心里。 这般,看来,自己先前所摒弃的念头,还是有实施的必要。 先主子们都太过深情而自伤,那么,到了主子这里,是时候变一变了,一个不行,就多找几个能绊住自家侯爷之人! “你先起来!”此时喉间快要喷出一口凌霄老血的昭阳侯还不知道,眼前跪着的固执老管家已经打定主意要让她开枝散叶了。 “不!还请主子成全!” 管家知道,在此磨不过她,就只能一步一步往后退,所以,她决不能妥协一次! 极度心塞中的遗扇烦躁地一把将绚烂的桃花扇直接盖自己脸上,索性懒得看管家那恳恳切切、大义凛然的恼人样子。 良久,她才沉着嗓音道:“让我想想。” 话语间带着不容反驳、无需置疑的汹涌。 看着她长大的管家自然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她只要坚持自己的性命与主子挂钩,主子便会慎重考虑。 即使主子再是无所不能,她也不能保证她自己去后,别人能保证自己无法寻死。 “谢主子开恩。”管家颤着老腿从地上起来,没在开声打扰貌似闭目养神的人,轻轻地为她带上了卧室之门。 朗日高升,沉寂的室内渐渐传入春鸟的鸣叫,悠扬又富有朝气。 良晌,房间内传出了一阵接一阵的无奈叹息声。 五、哭包儿媳 “婆婆!” 遗扇好不容易将“乖孙”飞似地拖到了村尾避祸的祠堂,冷不丁就被极为凄厉的女高音给震动耳膜了。 寻声望去,那裹着藏蓝花布头巾的年轻妇女,正瑟缩着肩膀,满脸泪痕,伤心欲绝地抹着眼睛望着这边,仿佛暴雨中被打得七零八落的柔弱小白花。 用过午膳后,她便披上那间没洗的华衣,赶紧招来游夫人询问。 “昭阳侯那个女人呢?赶紧给本殿下找来,本殿下可得好好灭一灭她的威风,治治那藐视皇族的罪!” 游夫人此时是大气都不敢换。 小梨儿恰巧又外出给两人置办衣物,刚好不在,他是万万不敢怠慢的。 连忙贴着身子低伏在地,游方谨慎道:“回殿下,听说昭阳侯去竹林修行去了,要不咱先一步去堵她?免得她趁机溜走!” 其实她根本就没听说,是自己一大早就守着人的,就知道这位祖宗铁定会问,未免遭受一顿责骂,就只好亲自上场了。 将这火气嫁接在昭阳侯身上,也总比自己受难来的好。 可怜在京中好歹还有几个下人使唤的自己,如今却连一个偏远地方侯府的小厮都使不动! 大皇女斜斜睨了她一眼,抬起那高高在上的下巴轻哼一声:“算你会办事儿!还杵在这儿做什么?还不赶紧带路!” 游方连忙恭敬道谢,手脚并用爬了起来,带着人往竹林去了。 这位大皇女虽然亲父早逝,身份不如陈皇侧君二皇女高,也不得女皇宠爱,这脾气算不得顶好,稍有些不顺心,她们这些巴结的人自然就成了出气筒。 但好歹也是皇室至今为止唯二的皇女,万一将来有什么大造化,她们也总会得到升天。 打着这样的小算盘,因为是家族庶女,得不到家族重用的游夫人游方,便终日在这位出宫时当上一位尽职尽责的狗腿子。 人要揍人,她套麻袋。 人要嫖倌,她送银子还送人! 要是遗扇知道这位傻丫养成现在这没底气还作天作地的样子都是她带头惯的,绝对会将她打包往北城的田里一送,好让她体会体会什么叫“粒粒皆辛苦”! 大皇女两人畅通无阻地进入了清幽的竹林,正急切寻找着那道令人讨厌得磨牙凿齿的身影。 便走还边对着游方吐槽道:“哼!破落地方就是破落地方,好好的侯爷不安安分分地在府上待着,去当什么鬼道士,也不知道脑袋是不是秀逗了!” 她自京城出发以前,便了解过这地方的上层了,一踏进这地界,这明面上不管事儿的昭阳侯便不时地出现在茶楼酒馆的嘴巴里。 言谈中还巴巴地一边儿倒赞扬她,听得她是火冒三丈。 这小地方真是没见识,连尊贵的皇族人都不顶礼膜拜,却崇拜这小破侯爷,真是眼皮子浅! 沿着一方人影也没见着一个的林荫小道,终于在显得有些宽敞的地方瞧见遗扇几人的。 看见她身边的两人,大皇女憋了一肚子气,不满地皱起了眉头:“怎么还有其他人在呢?她有空应付别人就没空来招待本皇女?” 游方立马提着心,小心翼翼地劝慰她。 “殿下息怒!想来也是这两人不知好歹抢了咱们个先而已,咱就别跟他们那小家子气的男子计较了,您就大发慈悲放过他们一次吧!” “哼!长得还可以,在京师还不知道那乐寻如此大胆肆意了,昨儿还嘲笑本殿!”大皇女眯了眯眼,重重哼了一声。 游方没辙,只能随口胡捏。 “想来这忠烈国公家的公子,也只是想引起您的注意罢了。”话毕,小心地掀起眼帘偷看了她一眼。 “哼!男子就是矫情,算他有眼光!” 瞅着大皇女满脸自傲的样子,游方心下一松又一窒。 这祖宗到底是怎么在皇家活到今天的啊! 自己这孤注一掷到底是祸是福,游方心塞塞。 那头的遗扇几人自然也看到了大皇女主仆俩,遗侯爷淡淡挑眉,颇有些不耐烦。 而旁边的乐寻则赶忙将姜思遥拉到自己身后,这位在京里可是以荤素不忌、爱好奇葩出名的色中饿鬼,凡是有些姿色的,都爱碰的人。 可别让小遥惹上她了! 大皇女摇摇摆摆终于在几人面前站稳脚步,仍是一副尊不可欺的模样。 “昭阳侯,你可知罪?” 遗扇还没答,认出她的姜思遥就已经惊诧出声。 “你不是昨天茶馆里那差点就被陶碧姐姐揍的人么?你是谁啊?为什么这么没礼貌地和侯爷舅母说话呢?” 这天真的话语顿时让在场人神色各异。 大皇女瞅着这小白兔般可爱的男孩,只觉快要头秃啦! 昨儿就是他,在自己差点被打时唠唠叨叨地说了自己一堆,那烦人的念叨劲儿,真是堪比皇弟们的教养公公啊! 迁怒地瞪了一旁总是带着他出现的乐寻一眼。 遗扇十分不客气地大笑出声: “小思遥,她你还不认识啊? 你只要知道,她是一个没钱又装叉的傻丫就行了, 今天她的人没钱付买衣裳的钱,还要我府上的人去领人呢!” 毫无防备得知小梨儿这丢人行为的两人,皆目怔口呆地对望了一眼。 大皇女既羞又怒,这女人怎么这么放肆! 姜思遥同情地瞥了大皇女一眼,鼓起腮帮子道: “你也太可怜了吧!不过,就算没钱了也不能骗人的, 我爹说想拿人家东西不付钱的人都是流氓, 想不到你这个流氓竟如此不知羞耻地出现在这里了, 而且,你没钱还害得你的小厮白受罪!” 说着,还煞有其事地点着小脑袋,看大皇女就像看不可赦免的重犯一样。 听得遗扇两人嘴角不由一咧,这宝贝真的太多了,让人又爱又恨啊! 流氓·大皇女:我也很绝望,向来不缺钱的她怎么知道“小厮”小梨儿没钱呢!!! 被狠狠刮了一眼的游方也是很无奈。 “昭阳侯,你就是如此看着本殿下被人污蔑的!?”气不足的斥责声立马响了起来。 遗扇朝着她一摊手,非常平静地开口:“哦,你没钱还不付钱你还有理吗?年轻人,劝你长点脑子啊!” 带着俩男孩,擦过她的肩便头也不回地抬脚离开了。 “对了,住本侯的侯府记得付三人的日常生活费,少了一个子儿你们都给我去南北城建设边陲!” 户部侍郎她家的二女儿,被硬生生羁押在此当了两年苦力的事儿,京城贵族子弟圈儿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是当时除了付之一笑就没多大感受了,要是降临在自己身上,那便不好看了。 六、抢村 祠堂那厚实的大木门拴上后,这满屋子的妇孺孩子皆揪着衣摆、紧皱着眉头使劲儿瞅着大门处看去,一副屏气凝神的样子,随时留意着门外的动静。 时而叽叽喳喳,时而高声嘹亮,又急促尖利,甚是恼人! 游方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一时摸不准大皇女的想法。 这小祖宗又要干嘛...... 刚想先一步岔开话题,结果却被抢了先,大皇女突然开口,没留给她转移话题的余地。 “游方,本殿平日是苛待你了吗?要你这么弄得本殿名誉扫地!” 衣衫有些皱巴巴的少女分外烦躁地扒拉一下吹到鼻尖的发丝,紧缩的眉头昭示着那是百分百的不满。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她没有为自己辩解,一旦这位在别处遭受到了什么无法排解的委屈,在发泄愤怒之时,自己若是再扯三扯四,迎接她的,绝对会是更糟心的。 虽然她也没遭过打,但大皇女一不称心如意便使用黑脸冷暴力模式,稍有不顺便开怼,这更让她痛苦。 “哼!你每次都是如此,除了这句还有别的吗!” 将腰弯作更低的弧度,嘴上惶恐道:“是小的愚笨,做事没经大脑,才会令殿下蒙羞,还望殿下不吝赐教。” 大皇女瞧着她,忽然有些索然无味。 须臾,朝她温和地笑了笑。 游方立刻更加怀揣不安了。 大皇女这是搞啥咧?忒唬人啦! 少女走至游方身边,手放在她肩窝,强行掰直了她的背脊。 “你只要诚实地对昭阳侯那个女人承认你犯的错,并让她信服便成了!” 语声温柔,但笑得无端让人觉得蔫坏。 听了她的话,游方顿时想撞墙而死。 这是什么补救任务? 想到这几次见着某人自己都倒霉的情况,游方心如死灰。 说服昭阳侯那个行为怪异的女人? 可真是要了她的老命啊! 颤颤地喊出了声:“殿下......” “不允许办不到!你是想从京里滚蛋,还是在这里当个好属下啊?”带有威胁的话一字一顿地吐了出来。 连一丝侥幸也没有了! 游方只好郑重地对着她答道:“谨遵殿下吩咐!” 豁出去了,就算死皮赖脸,耍赖扮乖,都得搞定那个难相与的昭阳侯! 大皇女这会儿已经换上了一脸岁月静好的模样。 打气地拍着她的背:“你知道便好。” 两人沿着来路出了竹林,还没开口向打探遗扇的行踪,便有人特意通知他们,昭阳侯请他们到侯府大厅了。 甚至特别吩咐,两人要带上家当。 主仆俩互看一眼,同时猜出了所谓何事。 便挂着难堪,中途转道回遥远的耦园取银票了。 从未被某人当皇族对待的大皇女,宁愿多跑一些路程,都不愿再独自一人面对那怼天怼地的昭阳侯了。 侯府正厅。 上到锦缎丝绸,下到点心大米,一字排开,应有尽有,让人眼花缭乱。 大厅空间很大,此时却更像一个奢华的展厅,一条长长的人龙从门口排到了阶梯再绕了两圈。 掌柜打扮的男女正满含热切和激动地悄咪咪觑着这庞然大物般的建筑,双手捧着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锦盒,时而探头望向正厅门口处。 大皇女和游方揣着银票寻来时,见着的正是此等盛况。 一时间都不禁止住了脚步,只瞪着眼愣愣看着。 在边上打着维护秩序,实质暗瞧热闹的诺一,正抱着手臂倚在长廊下的一根大红雕柱旁,看见两人过来,正着神色给两人问了个好。 没理会她那没一丝诚意的问安,大皇女拧着眉宇,“你家主子这是过什么结?要这么多人来巴结奉承?” 看穿了两人的想法,诺一笑容里沾上了一丝神秘与小得意。 “两位误会了,这是我家专一的侯爷特别有钱,还很宠正君,这不,正君有恙无法外出逛街,这不就让商铺里的人前来让正君挑个满意了!” 嘴角洋溢的正是与有荣焉,瞧得问话的两人内心一阵恨得牙痒痒 都这么有钱了还跟她们如此计较,真是不会做人! “两位这是前来找侯爷的吧,诺一带两位进去吧,要是这么走过去,可能会被商家们喊到后边儿排队去了。”诺一十分体贴地为客人们着想,建议道。 大皇女、游方:...... 有其主便可窥其仆! 都是说话不带一点儿艺术的家伙! 跟在诺一的身后,两人在那望眼欲穿的人们的羡慕之下,堂而皇之地进入了大厅。 在二人进去后,府中侍卫便让还没来得及献宝的人在偏厅等候着。 这时,大厅就剩下了为数不多的几人。 一踏进正厅,两人便看到了侯府的正君,乐寻传说中远嫁此偏远之地的舅舅。 男子一身青色描着佛家印文的锦袍,身姿颀长,手上转动着一串褐色的陈年佛珠,面上勾起浅笑,可谓是君子端方,莹莹如玉。 看得本就喜色的两人,一时失了语言。 不愧为当年京城以气质出众排名第三的贵公子,真是名副其实,百闻不如一见呐。 “咳!”瞅见这两人失神的模样,乐寻不由轻咳出声。 这大皇女真是令人一言难尽啊,色鬼形容她还是多有不及的! 被痴迷望着的乐君弥倒是波澜不现,笑道:“这位夫人和小姐来侯府作客,多有慢待之处,还请见谅。” 两人同时惊醒,忙摆手说客气了。 乐君弥则请她们落坐一旁,轻笑着表达着自家的关怀,还推荐了两人游玩的景点,十分好客。 遗扇啜了一口小酒,笑眯眯地看着两人。 忽然打断道:“诺一去将那名男子带过来,你们可是带足了借住费?” 乐正君顿时禁声,只拨动着杯中茶叶,似是好不关注地默默品茶。 大皇女立马眼神示意游方,游方会意开口道:“回侯爷,带了的。” 上前几步,将一沓数张面额百两的银票恭顺地放在了遗扇手侧的茶几上。 遗扇微微挑眉看了一眼,便转向她,“可是,不够啊!” 见她一副看也不看便嫌弃的样子,大皇女顿时炸毛了。 一脸抑郁问道:“昭阳侯,这少说也有上千两,如何不够了!” 认真地瞧了她真不明白的脸,在她面前晃动着葱白班的食指,淡淡道:“侯府生活费每人每天一千两,你说,就昨晚的,你们都凑够了吗?” “你这是狮子开大口!你这鬼地方哪里要这么多钱!”大皇女咆哮出声。 哪里来的神经病啊!坑钱啊这是! 侯府人表示:我们也从未见过生财来得这么快的道君侯爷! 七、迎风一间黄泥屋 当时脑海中的记忆只是飞速掠过,现今一看,便被眼前面前能称作“房子”的建筑噎得无法说出话来。 遗扇一时哭笑不得。 经历了几辈子,就算是她现世自垃圾星长大,即便以天为被,地为床,也不曾见识过如此贫瘠的住所,这确定不会睡着睡着塌下来么? 大街小巷穿插着人们步履匆匆的身影,迫切地奔向了回家的方向。 昭阳侯府门前,两只大红灯笼高高挂起。 入夜后的恢弘建筑静静地盘踞在一方角落,但那威武的姿态就如瞪着大眼,视察一方的巨龙。 一华衣少女十分轻蔑地瞥了两正在站岗,一高一矮站得笔挺的女护卫一眼。 “让你们的主子出来迎接本小姐,否则,哼!本小姐绝不进去!” 就不信她家护卫回禀了自己身份后,这什么破落侯爷还敢慢待自己! 一华衣少女张着硕大鼻孔,甚是嚣张地拥着笑得骚气满满,一身风尘气息的男子,后边跟着弯着背脊、看不清脸,衣发凌乱的女人。 门口的两护卫眼皮子也没有掀,根本一点儿也没有搭理她的想法。 能让自家侯爷出来迎接的人,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你们!”少女瞬时火大了,好呀,这外面两小小的奴才都敢怠慢她了! 越想越气愤,便直接出言威胁道:“待我见到你们主子,看我不让她好好地惩罚你们一顿!” 两护卫还是一言不发。 倒是依偎在少女身侧的男子,忙从怀里掏出香粉味极其浓重的手帕,一边儿殷勤地给少女擦擦不存在的虚汗,一边儿娇滴滴劝道: “小姐,您歇歇气,可别为了这卑微的人气坏了身子!” 少女伸出手指挑了挑他的下巴,心中的怒火堪堪止住,扬眉道:“小梨儿,还是你会伺候人!” 小梨儿顿时笑得更加油腻了,那抹得鲜红的唇极为暧昧地贴上了少女的脖子。 瞧见这无节操的两人竟在大庭广众下旁若无人地调起了情来,一高一矮两护卫顿时默契对换一眼,无声交流着。 高的那位隐晦地翻着白眼:看吧,花楼都如此货色,要是你还不知死活地拼命往那儿钻,不久后铁定会变成这年轻女郎这般脑残模样! 矮侍卫一脸委屈巴巴:统领给的药,不用完太得罪人了! “喂!你们俩赶紧进一个人回去再禀告,要是让本小姐累着啦,小心你们的脑......” “咳!”她还没说完,后边看不清模样的人立马提醒了。 少女满脸不耐烦,皱着眉道:“小心你们的工钱了!” 两人这时才有了些脸色变化,许是在为谁去通传正在来一场激烈的眼神斗争,但谁也没真动。 既然人是跟着无霜侍卫他们摸着来的,但无霜却至今未现身,也许主子并不想让这怪异三人组进府去。 这么一想,心底一松:再也不用担心工钱被扣了! 五个人神思不属地在大门外默默对峙着,除了大眼瞪小眼,便没得反应了。 直到墨色全然蜿蜒上天空,街道旁的人家通通点上了门前的灯笼。 刚回禀完就被守在门外的乐寻小少爷逮了个正着,用尽一切法宝使劲儿拖延时间的无霜,就如救世星般出现在又累又饿的三人面前。 此时的少女早已放开了怀中的男子,极其疲倦倚在门前的大型石狮上,瞧见无霜后便立马小跑过去。 “你都干嘛啦!要本小姐等如此久,你家主子呢?还不快快迎本小姐进去!”少女夹着质问语气急冲冲地吼了出来。 无霜腆着笑脸拱手道:“望小姐恕罪,我家侯爷刚忙完,这不,就让属下赶紧来接了,多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某人睁眼说瞎话的功夫日发渐长了!一高一矮感叹道。 话落,少女的脸色却唰一下难看极了。 她堂堂一个...身份尊贵的人,当着两个看门的面前被下威风,真是忒没面子了! “我不管!若是她不出来接我,我就不进去了!”少女一手揽上小梨儿的细腰,打算撑起掉落的尊贵。 “这......”无霜一时为难,既已知道少女的身份,但自家主子对此又没什么招呼的热情,少女又咬着不放,难道就只能僵持在这门外? 抬头望望即将点缀上星光的夜空,立马感觉悲剧了! 半晌没人出声,无霜正欲再劝一劝。 “人家既然不爱进就赶紧关门,天都黑了,府里都该灭灯了!” 门内骤然响起的清淡女声在这行人甚少、四周相对安静的春夜格外嘹亮。 少女又觉被狠狠打脸了,几欲发作。 门内的声音马上就来了:“赶紧的,爱进不进,不进本道君就直接拴上门了!” “小姐......”在黑夜里甚是唬人的浓妆男子眨着眼睛可怜兮兮看着少女。 身后的人也欲言欲止:“大小姐,您今儿也累了......” 少女死命压制住满心的不忿,咬牙切齿抬手唤道:“进去!” 无霜瞬间热情一笑,伸手对她做了邀请姿态。 到了男子和后面的游夫人时,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径自转身往里边走去了。 这男人,也不是个好东西! 听了自家思远从扶月那打听来的消息后,无双侍卫顿时觉得这两人真是绝配了,都是没脸没皮的。 倒是那位大小姐,接盘工作做的是毫无芥蒂啊! 一行人终于踏进了侯府院内,刚站稳便听到了一把极为震惊的声音。 “我去!天呐,这个猪头和蛇精病谁带来的啊?大晚上的,开化妆舞会吗?” 妆容不整的那个脸肿的比湿水馒头还厉害,还乌青暗红的,血盆大口的那个粉扑的老白,眼影还是萤火绿的,瞧着就像一个锥子脸蛇精。 这是要连夜去西天取经吗? 几人顷刻一窒,虽然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但瞧那见鬼似的神情,肯定都不是褒义词。 无霜紧绷着嘴角,努力压制那快要上扬的弧度。 可不能当着人家客人面前笑出来了!要当个暗地里吃瓜的好侍卫! “哈哈!”不远处倏地传来一阵悦耳的低笑声。 众人抬眼看去,便看见了正躲在遗扇木窗后笑得恣意的乐寻。 “乐寻!你这是尊卑不分!”少女狠狠道,没人能看低她和她的人。 一时气急,就将几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身份给压了出来。 就他一个没实权的破落户,哪来的狗胆呢! 事实说明,乐小少爷的胆子是昭阳侯给的。 八、四代同堂 说实在的,遗扇从来在亲缘关系上说得上是独行侠。 亲人不多联系少,朋友也极为难得。 可如今,在这小小的村落里,人口是少,但可谓是互相沾亲带故的,邻里关系更是十分紧密。 且在这勉强主人的屋子里,就足足住下了一家四代人,从头上的婆婆,到底下的“儿媳”、“孙子”,瞧着简单的关系,却糊成了一团。 直至烛火烧得叭叭作响,催着她赶紧回去歇着。 无霜守在外面,视线笔直地投进无声的墨色里,自己没动,也不敢提醒主子动。 书房的门“吱吖”一声从里边打开了。 “回去吧,别守夜了,那傻丫那边派人看着就行。” 遗扇迈过门槛,边走边舒展手脚。 无霜恭敬点头,随即紧跟在她身后。 看着她仿佛洗不净的一身疲惫,思忖了半晌,微蹙着眉道:“主子,您也别太拼了,时常熬夜伤身体。” 脚步一顿,遗道君一扫那有气无力样,拍着她的肩道: “霜子啊,既然熬夜伤身体, 那你就别趁着人家姜思远休沐回家时,大半夜地跑去当梁上君子了, 省得姜院长每次都特地写信跟我告小状!” 无霜面上一囧,既惊讶又不大好意思。 为什么自己夜会情郎的时候会被情郎他娘发现呢? 明明自己武功高强来着,像未来岳母那文弱书生般的人,该一无所觉才对啊? 遗扇瞧着她懊恼思索的神情,大概知晓她在想些什么,不禁摇头一叹。 这呆子,这都瞧不清?自己的武功没问题,铁定问题是出在姜府一家呗! 虽然她跟姜思远确定关系也有两年了,感情稳定,双方家里也报备过。 可是啊,姜思远他真的不算小了! 在这金玉皇朝,都是孩子打酱油的年纪了! 抬手戳了戳她的额头道: “你啊!今年都二十有八了,人家姜思远也二十二了, 整日没名没分地跟着你,你过意的去么?见着人家父母都不觉亏心吗?” 霎时一愣,似是从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无霜一直觉得,她和姜思远这样的关系已经很好了。 至于成亲?在今日之前好像暂时没想过。 毕竟,自家主子成亲都三年了,跟主君过得还是二人世界。 跟他们两个也没什么区别。 但经过这么一提醒,也许,她太过想当然了。 她是完全将思远当作平等的人对待,但是,也架不住他家里的担忧,以及这风俗的非议啊! 突然很想将以后的打算和姜思远好好商讨一番,也想明确地告诉他,自己希望尽快跟他携手将来。 “主子......”无霜迟疑地看着立在夜色仍不掩姿容明艳的主子。 唉!都怪主子过得太快活了!自己学不来啊! 遗扇嫌弃地摆手道:“赶紧走,当你主子缺人打灯笼?” 表达过谢意后,无霜立马便跃上了一方墙头。 “对了!明天按时站岗,诺一明天要被她爹带去相看郎君了!” 墙上的无霜一个歪趔,差点就栽地上去了。 除了为自己明日顶班有些悲伤外,对于某人终于被迫走上相看之路大感不可思议。 诺一啊!钢铁娘们! 曾经说过以后要万叶丛中潇洒过,只当成亲是非途的老娘们啊! 默默为她点上哀悼的蜡烛。 遗扇沐浴完毕回到卧室时,乐君弥正披着一身菩提寺的灰色僧袍,坐在地上的蒲团上,手里转着佛珠,嘴上念念有词。 晦涩的经文不经意溜入耳蜗,道君侯爷觉得光是背书就得花老长时间了。 还是炼丹打坐好啊! 自己的职业选择真的牛哄哄哒! 没打扰人家,遗扇飞快地滑进被窝,正打算将枕头底下没看完的皇家野史再拿出来翻翻,可惜啥都没找到。 “侯爷可是找它?”暗哑的嗓音随之响起。 侧头一看,乐君弥已经从蒲团上站了起来,还将所有物品都放进了一个大气典雅的箱笼里。 他的一根修长的手指,则指向了一张凳子上方。 遗扇斜斜望过去,正看到了一副形象生动的动作图,嘴角抽搐了一下。 摸了摸滑嫩的下颌,眨巴下眼道:“难道正君也有如此兴趣?这真的好吗?” 完全没有丝毫在半个出家人面前讨论男女之事的尴尬感,还十分坦然自若。 不,那已经算是兴致勃勃了! 乐君弥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仍旧僵笑道:“侯爷,那是您自己之前看的!君弥今日换床套被套,才帮您找地方先放着的!” 两人虽成亲,之前他也说过要当真正夫妻什么的,可惜,对那些事可没半点好感。 遗扇上下打量他,脸上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样子。 “正君无须害羞,我们还是夫妻呢!” 那口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皎洁的白牙,只让乐君弥心塞不已。 对此,遗扇满心嘚瑟。 亲爱的主君,没人告诉过你吗? 那些年凭运气赢的嘴,最终还是会凭实力输了回去的! 半缕微光从一侧花窗摄入,床上的人可窥得点点星闪。 沉默许久,乐正君才咽下那口气,开口道:“侯爷,听说你把人安排在耦园了?” 耦园离主院和偏远都很远,特别是走正门出府,差点就得横跨半个侯府,但幸好有后门。 耦园以四季皆盛开的各色珍贵荷花闻名,是府里说得上嘴的名院。 至于为什么不叫“荷园”? 命名人遗侯爷会告诉你,能吃的才是老大! “嗯,正君有意见?”遗扇正睡得有些迷糊,突然就被人打断了,语气算不得好。 “看来那位小姐,给侯爷留下的印象还不错。”男子在黑暗里幽幽一叹。 “哈......”遗扇重重地打了个哈欠,没工夫应付他,“总归是与你没多大干系的人,睡吧,本道君困了。” 说着便捂头而睡了。 睁着眼睛怔怔凝视了夜色许久的乐君弥,呢喃自语:“没多大干系...吗?” * 遗扇再次睡到太阳高挂才起。 一踏出房门,便是一愣。 “这是...做啥?” 一红一粉两道身影背对着太阳立在了她的面前,两人脸颊上似有丝丝汗珠滴落。 站着的人正是乐寻和姜思远的小弟,姜思遥。 “舅母好!”“侯爷舅母好!”两少年异口同声。 遗扇:......? “谁来给我说明一下情况?”旁边站着的无霜和姜思远视若无睹,对于自家小弟这么别出心裁的称呼,他也是醉醉哒。 莫名矮了一个辈分啊有木有! 玉带束发,举手投足似乎透着贵气的男子踏光而来。 披着薄披风的乐君弥嘴角弯起舒心的弧度,亲密地挽上她的手臂弯道:“侯爷,君弥身子还未痊愈,但小寻也总要有人照看着,您作为舅母,不会不管吧?” 被他搭上的皮肤隔着衣衫仍感觉到一丝异常的热度,无奈道:“自是不会,那这位,又是什么回事?” 目光落在一脸笑嘻嘻看着他们动作的姜思遥身上。 九、千金出身寡妇命 老太太生下九个孩子,可惜至今存活也不过四个。 老大夫妻早早撒手人寰,唯一的儿子如今也过继到二弟家,由老母亲亲自养大,老三老四双胞胎,可惜出生没多久便夭折了,老五是家族里人丁最旺的,三儿两女好不热闹,老六生有一儿一女,将将凑了个好字。 即便这几日双方看似相安无事,但却暗潮汹涌。 带着男子走向一旁的茶寮,扳回凳子就顺势一座。 茶寮就是简单的一个搭在一间店铺外的棚子,除了还在滴着雨水的茅草屋檐,便只有歪歪斜斜的一张小桌子和几张板凳了,估计是老板走得急,这才没来得及收拾的。 两人对坐在桌子两端,男子飞快地看了她一眼,支支吾吾地开声道:“恕小夫郎唐突,请小姐容许我有一事相求。” 看他又急又不好意思的,遗扇胡乱地摆了摆手,“无碍,直接说吧。” “能否请小姐在您方便的前提下,帮忙寻一下狗子他娘的行踪呢?” 当日妻主天未亮便兴致勃勃地说,要出门参加交流会,谁知道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了,当时他努力安慰自己,也是情况不便才耽搁回家了,但这一日又过了一日的,儿子时常问娘去哪儿了,他也只能胡乱找借口搪塞。 如今实在等不下去了,是死是活,总要讨个说法,都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便是这个理儿,反正他是不相信自家妻主就这么没了,只好努力找找了。 “你们是京城人?”遗扇别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不答反问。 男子心里一个咯噔,不会是栽在了身份上了吧? 他们夫妻自从被女帝发配到边陲之后,一路上受尽了白眼,好不容易凭着自身努力,贪早摸黑地在北城通过劳动打拼出属于自己的一个小家,难道如今便要因为身份污点而前功尽弃么? 不,绝对不能就这样了,她还要和他共度一生,直至寿终正寝呢!不能就这样离他们父子两而去啊! 他的脸突然白的吓人,沉默过后,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们夫妻正是京城人士,当日家中因...受牵连,才和家族人被发配至不同地方但请小姐放心,我们绝对不是歹人,我们一家子就住在北城,不惹事的。” 见他竟急得满脸涨红,遗扇无声一叹,出言安慰道,“我就问问而已,莫急!” 多大点儿事?看在小豆丁份儿上她也会帮的! 别整得她就像个大恶霸似的! 帮个人也总得知根知底吧? 唉!长得容貌过人、气质出众也是愁人的烦恼啊! 男子暗暗吐了口气,又见她神色认真,不像说笑,心也稳了些。 “你家那位叫什么名字啊?什么时候在哪儿不见的?长有什么特征啊?” 他才放松了些,便被人像查家问宅般说了一通。 但他半点儿都不觉烦,只心生欢喜,这位小姐这么问,想来离他们得到妻主的消息也不远了。 细细思考一番,凝着眉道: “妻主名为江晓,是在交流会那日不见的,她是边陲农民代表之一, 她那天寅时初便和几位相识结伴出发前往交流会了, 至于在何地不见的,小夫郎也不甚清楚,我们家附近的邻居回来说在会上并没发现她的身影,与她一同不见的,还有几位相识......” 他得知消息后,也不知如何感想,自己妻主不见了是一间十分难受的事,但庆幸的事,还有熟人与她一道,至少不会孤身面对危险。 听了他一番话,遗扇眸色却顿时一沉,有了些不好的猜测,“你说,她是在寅时出发的?交流会在巳时才将将开始,从北城到西城,最慢也只有一个时辰的路程吧?但狗子她娘他们为何要足足提前三个时辰呢?” 狗子爹霎时被她问懵了,复又想起当日他也问过同样的问题,想了想,才回答道:“当日小夫郎也问过,妻主说她们想帮主办方布置好会场......” 他虽是这么一说,却也感到一丝牵强,当日只当妻主是热心,却没想到经这位如此一说,倒显得些不合理来了, 那妻主她们,当日究竟有没有去会场呢? “你可曾记得,她离开时可有什么话嘱咐过你的?”一同失踪?也是奇了怪了。 “...让我和狗子待在家里等他回来再外出,请问这算是么?” “哦!” 果然,跟自己想的也八九不离十,那女人,看来也掺和了,不过,估计也只是那种往前冲的小兵。 遗扇扬唇笑了笑,带着些讽意。 猜测也好,事实也罢,遗扇懒得多想,索性直接带着父子二人策马回了府上,狗子爹一见竟是边陲唯一勋贵的府上,惊得是久久无言。 在被人带下去安置之前,遗扇还煞有其事地问了一句:“对了,小孩子叫狗子?” 男子愣愣点头,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瞧你们也是读过几本书籍的,怎么就起了这么一个名字呢?”孩子叫狗子,那做父母的...狗爹娘?也是hold得住啊! 笑眯眯地伸手再次戳了戳宝宝的脸颊,一时感叹。 这些有趣的贱名,起的真是有勇气啊! 狗子爹:......入乡随俗? “小名罢了,好养活!” 莫名觉得这昭阳侯的笑得不怀好意的。 昭阳侯府主人出去一趟,又带了一对父子回来,这一消息,早就像打雷般传遍了整个侯府,一时流言四起,有人甚至猜测,这两人会不会是府里流失在外的另一男主人和小主人。 作为府里正儿八经的男主人,以及男主人他亲外甥,乐君弥和乐寻自是他们前脚踏进府里后脚便得知了消息。 对于此番传言,乐寻意见颇大:“舅舅,她竟然在如此重要关头,连陶碧他们也不管了,竟然就为了此事?” 小伙伴还在受罪,有能力救他们的人却只顾着男色,享乐? 哼!他倒要看看这狐媚男子究竟是生的何等模样,带着孩子还敢敲他舅舅的墙角? 对于孩子是两人生的,他自是不信的,不是相信遗扇定力过人不好美色,只是相信自家舅舅那过人的手段。 只要他不答应,就算这侯府进一百个男子,也是生不出来的。 说干便是干,护舅狂魔乐寻挥顿时上线,一挥衣袖,就打算带着小厮,撑起架势就想去找“狐狸精”的茬了。 刚出了偏厅门,便撞见了飞身进院子的某人,顿时火气一烧。 莫不是做贼心虚,爱爬墙爬习惯了? “小寻,还不给你舅母见礼?”将将准备开杠时便被自家舅舅给灭了火,乐小少爷憋了一肚子气。 十、饿得可以吞下一池鱼 这个时候的人们最多只能勉强有些东西下肚,要想果腹或者嘴巴享受,那是千年都不一遇的事儿,因而,瞧见能吃的,能嚼的,都很不能一个劲儿扒拉回家。 甫一瞧见这一木桶的几尾瘦猫鱼,两眼发青光,恨不得冲上前就是一扑,别说是一木桶,就算是一鱼塘的鱼,如今见着便能直愣愣硬生生吞进自个儿肚子里。 “你这么说,可是降低你自身的格调啊!你在京城住的皇宫那样也总得值千金吧, 而我的昭阳侯府,不说是依照皇宫构造的,更是辉煌壮丽,造价非凡,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你家的浓缩精华版,收你每人每天一千两,已经算是友情价了, 要是换在你家,你的跟班们,有钱也未必有门路住上一住呢!” 宛转悠扬的调调,听得众人不自主地认同地点点头。 游方更是一种物超所值的感脚,奶奶的,老娘总算体验了一下皇室成员的居家生活了! 难得没被带歪大皇女:“......”本殿下的家才是皇宫,你这个做得再像,也是一个破落侯府,冒牌货啊懂不懂! 可是没人听到她内心的呐喊与无奈。 姜思遥倒是一番好意地劝她: “这位小姐,虽然你是住在皇宫里的, 但是侯爷舅母的昭阳侯府,可是前不久才第一次对外开放的, 你们是第一批住进来的人,其他人还没那个荣幸呢。” 小小的少年,即使知道了大皇女的身份很尊贵,但也没有太大的感觉。 对他而言,世界里,只有好人和一般人。 尊卑贫富、职业贵贱,皆不在他思考的范围内。 听着他清脆且掷地有声的声音,遗扇和乐君弥不约而同对视一眼。 这孩子真是一个活宝啊! 乐君弥心底一叹,一丝遗憾钻进了心扉,其实,他最想寻儿过的,还是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吧! 大皇女一噎:你能安静地当一个美男子么? 栽在一个十二岁的小屁孩身上数次,真想挠墙! 张了张口,又不晓得想说些什么,大皇女只好默不作声,用眼神示意游方自己摆定此事,还不忘提醒她原先的承诺。 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就算果真没足够资金付生活费,游方尴尬地捋着头发,还是一脸笑嘻嘻地对着遗扇道: “侯爷,先前没给够钱让小梨儿出去置办衣裳,是小的错, 本以为边陲这边的衣裳价格没那么昂贵,却不料边陲也是富裕之地, 可想正是在侯爷的英明领导下,这边陲可是愈发蒸蒸日上,许是不久将来,便能与江南地区,一较高下了......” “油条还是游园,你先等等,不必如此推崇本侯,本侯向来知道自己棒棒哒,你只说,你是给钱还是不给?”遗扇微抬眼帘,直直看向她。 听着她气都不用喘就信手拈来的奉承之句,遗道君觉得自己输了,输在脸皮不够,那就只能实力来凑了! 游方汗颜:您倒是一点儿也不否认呢! 心底吐槽,嘴上说的还是很溜: “侯爷谦虚了,只是,小的此次出行,因走得急,银子备得不够, 而我家主子,又不大看重这黄白之物的, 因而,能否先赊上一赊,待小的回京,便立刻派人加急送还?” 游方虽然为人好色又无能,但是能在京中众人脱颖而出,成为大皇女的头号追随者,拍马屁的功夫自然是一流的。 这不,既讨好了遗侯爷,又能夸一夸她家大皇女,还能这么情真意切地表示自己家里有钱,先欠着也会尽快归还的愿望。 听者皆心情愉悦,眉头舒朗。 此时,诺一已经将脸上浓妆都化开了的小梨儿带了进来。 遭受到委屈多的小梨儿见着大皇女,马上急不可待地想往她怀里扑过去。 却不料,瞥见他那副青蓝交加的妆容后,大皇女连忙抬手阻止了他的动作,见鬼似地将他对着仍在努力游说中的游方推了过去。 没管巴巴看着她的小梨儿,脸上惊疑方定:“游方,以后他就还给你了,可别让他再往本殿下这边凑了!”太渗人了! 游方只好急急伸手将小梨儿拥住,痛苦地瞄了他脸上一把,又不着痕迹地转移视线,还得口上对着大皇女表达谢意。 待一切完成后,还转过头来一脸请求的看着遗扇。 乐寻几人顿时觉得,这中年老女人也没那么可恶了。 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但这恶人有了更大的恶人这么一对比,就显得可爱多了。 尽管如此,遗扇还是没就这样放过她,喊上诺一将不久前乐君弥买下的东西搬了一部分进来。 诺一一撒手,便堆满了桌面。 遗扇歪着脑袋,感叹道: “那什么,你得理解,本侯爷养家不易啊!正君向来是视金钱如粪土的, 府里吃的用的、大大小小的开支都得靠本侯一人熬夜炼丹支撑着, 作为一个既是侯爷,又想修行的人,真是生活不易啊, 如此,你还是别赊账了吧,你再是保证,落不进本侯口袋的钱子儿,还是万万不可的!” 椅子上瞧得很欢欣的乐君弥霎时不开森了,望着道君侯爷就是一扬眉,似是在说:侯爷是在讽刺本君? 遗扇回以一灿烂笑容:正君真聪明,本侯其实想说你挥金如土来着,但为了在客人面前保留您的脸面,就只好委婉来了,不过,你听明白便好! 乐君弥:...... 而游方,则感觉自己在说的嘴巴都要起泡了,还是被十动然拒了。 怀里的小梨儿还在折腾,蹭的她衣裳都感觉到粘腻感,边上的大皇女还在催促她再加把劲儿。 还暗示她不接受卷铺盖离开这里。 游方无法,只能快言快语问道:“不知侯爷可有什么办法,能通融通融,让我们能留在侯府呢?” 看着她不断抽搐的脸,遗扇顿时挑眉,终于问出口了! 支着脑袋满意地看了俩人一眼,“哦?你们确定吗?没钱的人,那就只好以劳抵债了!” 大皇女、游方瞬间遗洛一愣,异口同声:“怎么一个说法?” “侯爷,要是有什么,尽管吩咐小的去做便可!”游方复又补充道。 至于她家大皇女,还是乖乖供起来歇着吧! 对游方的建议无动于衷。 遗道君笑得别有深意: “想必两位都知道,侯府和边陲皆为本侯有责任管理的地方, 都说身份越高、能力越强就责任越大, 既是如此,那便麻烦这位夫人在居住期间,负责打扫耦园吧, 放心,每日最慢两个时辰就能清理完毕的。” 瞧了瞧隔壁似是提着口气不敢落下的大皇女,继续道:“至于这位嘛,我想,建设大边陲这份工作十分适合你,每日到南北城任意一边参与劳动即可!” 十一、邻里·村周 “二婆,我爸喊你快去鱼塘那边!”半大的急冲冲望这边跑着喊着,期间不断挥舞的黑手丫晃得人眼睛疼。 “咋的?”遗扇翻翻白眼,充满乡土气息回问。 “今儿不是回南撞北么?塘里的鱼翻肚子咧!” 就在几人离去不久,新一任边陲太守,黄太守片刻便在小士兵的带领下走了进来,腆着一张谄媚的脸便急急忙忙地小跑过去对着二皇女嘘寒问暖,直接视其他人于无形。 呵! 不过是一个不得圣心的小地方将军,和破落户侯爷,还用得着她费心思讨好?多大的脸呢! 遗扇懒得跟她计较,也没那个功夫看他们上演主仆情深,见陶碧那小丫头看着她的目光一言难尽,便心下一嘀咕。 摇着桃花扇走到她身前,敲了她一下,“小丫头,说吧,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侯爷舅母,大皇女被人抓走了!”陶碧仰着小脸望她。 泛着浅笑的面容顿时冷了下来,嘴上弧度没变,但眼里的黑沉仿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哦?那傻丫被谁带走的?”遗扇收回扇子,语调依然轻松欢唱,仿佛没多大感觉,但陶碧却只觉气氛顿时凝固了,不知为何,她觉得昭阳侯此时的心情绝对不美好,甚至到了发怒的边缘。 陶碧有些失神地挠了挠头顶,有些挫败道:“不知道!听说是张太傅,但是唯一清楚真相的,怕是只有那位了。” 下巴微扬,转向了二皇女那方。 顺着她的视线,便对上了一双年轻傲气的眸子,正听着黄太守络绎不绝说这话的二皇女见明显的注视落到了自己身上,抬起头便望入了看不清情绪的清冷桃花眼里。 这样的目光,她见得也不多,只偶尔再她母皇那瞧过,一看便难辨深浅。 这么一想,她便暗暗提高警惕,盯着那张虽是笑着,却无一丝温度的绝艳容颜,恍惚间,似乎瞧到了一丝似曾相识。 遗扇似乎没察觉到她的戒备般,手上的扇子一拍一离,吊儿郎当地迈至了二人面前。 嘴角勾起的弧度越发幽深,“来,告诉我,大皇女那傻丫被带去哪里啦?” 听她说的这么不客气,二皇女越加警惕了。 黄太守直接拦在了她前面,防止遗扇再靠近一步,开口喝斥道:“昭阳侯!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谁给你的权利对二殿下如此无礼的!真是以下犯上,罪不可赦!” 闻言,遗扇眼珠一转,扇子在手上极为有节奏感地拍着,瞧黄太守的目光像瞧傻子般,轻飘飘的却是完全不放在眼里。 “听说你迫不及待地要挤走李太守,可你知道吗? 李太守是边陲人,维护她的乡亲们老多了! 之前那些叛军里,有人说咱大边陲山穷民恶, 但是呀,他们从来没见识过边陲人的风采,你呢?要不要来一发呢?” 别有深意的眼波在她的身上流转,别说是黄太守了,就算是她旁边的二皇女,此刻的心里都是拔凉拔凉的,总觉得有东西抵在了自己的后脖子上,尖锐又要命。 二人警钟大响,对遗扇那带上威胁意味的话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她们也是很绝望了好吧! 之前便听到手下汇报,有一个疯女人凭一己之力摆定了一堆弓箭手,那百姓还热情高呼,振臂宣扬,现在她们还在人家的地头上,一时有些忘形,竟沦落到如此危险的境地。 二皇女意识到此时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况且,她也知道,她最想要的便是拉拢眼前人,而不是和她对着干。 便连忙扬着笑容道: “侯爷刚刚是问皇姐的下落么?可是,本殿下也不知道啊, 日前那乱贼不知为何从帐营里带走了皇姐,本以为是要为难皇姐一番的, 可看那人对皇姐言语上甚是客气, 本殿下估摸着,她们可能相熟,便放下了担忧的心, 如今,真的不明情况了。” 边说着,还边作出苦恼状,望着遗扇的目光那叫一个欲言而止。 听了她的话,黄太守赶紧附和,手舞足蹈甚是激动。 “殿下啊,这可不是您的错啊,咱们也没料到这大皇女竟会跟反贼有来往啊!还有,”偏头看着遗扇,要不是某人一个冷眼顿时定住了她套近乎的动作,那有些臃肿的手差点就落到遗扇的肩上了,“侯爷啊,大皇女叫人抓走也不管您的事呀,您不用担心,我和二殿下都会替您求情的!” 在她看来,这昭阳侯如此打听一个纨绔皇女的消息,不过是怕担负失责之罪罢了。 如今她这么热心相助,这位怕是明白她们的交好之心了吧? 黄太守也不是蠢的,知晓二殿下对这位的态度有些保留,她也会严格按照主子的立场与昭阳侯交往的。 跟在遗扇后边的陶碧,听了二人的话后,不禁心下吐槽:呵呵,二皇女这手玩得溜得一批,装模作样展示自己的同胞之情外,还连带着朝大皇女泼了一盘黑水。 最糟的是,当事人不在还不能反驳,而且还有性命危险,幸运活着,还要顶着被人怀疑的帽子,不幸死了,那就更加没话可说了。 要不是她跟大皇女那丫有过交集,肯定会信了她真诚满满的话。 悄咪咪地瞥了二皇女一眼,见她面带担忧,眼含关切,这段位简直是有些高,想来她父亲及身边人都不容小觑吧。 大皇女那傻真是不知道怎么活下来的! 最后,遗扇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两人一眼,霎时就没了跟她们周旋的心思。 吩咐好陶碧到昭阳侯府看她爹,以及帮忙安置一群小孩儿,便打算离开军营了。 诺一一见她出来就立马围了过去,刚想张嘴便被自家主子接下来的话给制止了。 “发散人手,一刻钟之内赶紧给我把大皇女那傻丫给找出来,本侯亲自过去!都怪那蠢太傅,害得老娘都不得空睡个懒觉,累死本道君了!” 见诺一还站在原定不动,遗扇朝她翻了个白眼,“怎么?” 诺一从她的话中得知,如今找到大皇女才是重中之重,但是那事又关乎主子一生的幸福,还是迟疑不决的道:“主子,刚刚,寻少爷托菩提寺的武僧师父过来,言主君被人给带走了,那人听说还是主君以前的一名爱慕者,您看?” 反正不管了,该怎么决定都交给自家侯爷呗,她一个护卫可没那个脑子到想什么。 “看什么看!老子天天找人容易么!” 邻里邻里,处的好是邻,处不好就是仇。 十二、不着家的儿子 时隔大半年,遗扇可谓是终于再度见着了自己这辈子这个不省心的“儿子”啦。 糟心的头发,唏嘘的须根,一身脏兮兮的褂子,那双长眼睛微微眯着,嘴巴要动不动,吊儿郎当地斜着身子站在那儿,真真是怎一个猥琐了得! 红衣女郎边说边笑,白嫩而红润的小脸满是自得,傲娇地翘着双手,下巴高高扬起,头上新扎的马尾俏生生一动,滑过一抹优美的弧度。 角落里坐着的小厮顿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陶爹爹还没反应,陶碧就邪里邪气地横了人家几眼,老父亲觉得那张脸都丢到精神去了。 这孩子咋就这么虎呢? 原是见小女娃不知为何,突然情绪低落,才想着安慰安慰她的,却不料这丫头混性子说来就来,见她只顾着吹牛皮什么都当看不见般,陶爹爹没好气地将拿着的东西一股脑地往她手里塞。 “老大不小的还混不吝的,自己玩儿去,让你娘见着了仔细点儿那身皮!” 作为一个小霸王的父亲,他也是操碎了心,见天儿的担心不是这位的长辈打上门来,就是哪个被打的蹲门口找晦气。 唉!什么时候来个人管管她诶...... 陶爹爹索性闭上双眸,懒得理她。 好吧,这爹爹甚是任性!陶碧耸耸肩,真自娱自乐去了。 她也不觉无聊,就这么懒洋洋地靠在窗旁,有一搭没一搭地抛着果脯扔进嘴里吃,吃完了便盯着小厮,示意人家赶快再递些过来,十分的优哉游哉。 马车紧赶慢赶走了约莫两刻钟,穿过城区主干道,越过林间小道,终于行至了南城区的军营门口不远处,也不敢靠太近。 “爹,您等着,如无意外,女儿很快就把娘拉出来了。” 车夫把车停稳后,陶碧让老爹好生在车上待着,自己飞快地跳了车,一溜小跑往军营大门冲去了。 “你这孩子!”见她没等自己回话就跑得不见影儿了,陶爹爹甚是无奈。 陶碧堪堪在木制的大门处刹住了脚步,四周瞄了瞄,觉得怎么这里比沿路都要安静呢?实在是想不通啊。 前方是尘土飞扬的大地,后方便是鸦雀无声的一个个军营包,莫名的让人感觉到有些冷。 “军营重地,不得擅闯!来者何人?”她刚想说话便被哨岗上的一名士兵厉声喝住了。 但陶碧半点儿也没被镇住,心想:小娘都在这里摸爬滚打不知道多少遍了,差点就跟整个军营的头儿都干架了,还会怕这么点小儿科? “我是陶碧,赶紧的,喊我娘出来,或者让我进去!”没好气地对着守门的两人翻着白眼,而后定睛一看,这两人都是生面孔,不是跟自己拉肩搭背的老熟人,没办法只能按规矩来了。 那两个士兵听完她的话后,一同愣了愣,飞速对望一眼,低头看地,就是动作。 见两人如此反应迟钝,陶碧开始抱怨了,吼了她们一声:“还愣着干啥?麻溜派一个人进去通报啊?”这两人肯定是军中的落后分子,要不然自己怎么从未见过?不过也难怪,就这智商?看大门也是抬举了。 两个小兵再次抬头看了她一眼,就是用枪杆子抵住门口,不让人进。 “喂!你们这两个家伙,是不是想干一架啊?”陶碧烦躁地拨弄了一下头发,危险地看着两人。 “是谁在这里喧哗?” 那两人还没接话,有些熟悉的声音便响起来了,陶碧一听,心中不禁一乐。 径自地瞧着女人缓缓走近,俨然是熟悉的背影:“张姨,我娘呢?我找她有事啊?” 走至门口的女人一身灰色将袍,显得瘦削而精神,与陶将军年纪相符,是边陲军营的二把手张参领,也是陶碧的老熟人了。 女人似乎被陶碧的到来惊了一惊,愣了半晌才回道:“原来是你这小丫头啊,回去吧,今儿军营有些忙,顾不上你了。” 陶碧自然不应,皱着小脸央求了她还一会儿,希望她能改变主意让她进去。 但此时,张参领显然是没了往日的好说话,连忙打发她道:“赶快离开吧,这儿可不是你来玩的地方。” “不行!” 陶碧本就是越来越虎的人,以前被军中的大娘大姐大哥们迁就惯了,见今日得到如此敷衍阻拦,又想到还等在车上的爹,就直接大喝了一声。 见张参领脸色骤然一沉,仿佛要发怒般,她才缓和了语气,换上可怜兮兮的声音: “我不管,反正张姨你不放我进去找我娘,我就赖在这儿不走了,唱歌跳舞、放屁撒尿,小娘都不在怕的!”边说还边摇头晃脑的,流里流气的。 先前还好,后面的话听得守门的两个膀大腰圆的士兵齐齐瞪直了眼。 这是哪个道上的二流子啊?如此没节操?还敢在军营撒野! “陶碧,今日不是你淘气的时候,赶快走!”板着脸朝她一摆手,便欲转身往回走了。 张参领捏了捏手心,忙在心底喊“冷静”,刚刚差点没被她气得背过气去。 这小辈往日的“光辉历史”还历历在目,知晓她素来是没个分寸的,就懒得与她多做纠缠了。 “张姨!快让我娘出来,快点儿!小娘等的好不耐烦呢,再这样下去我就要硬闯啦!”可惜她没走几步,身后的人又再闹腾起来了。 马车上听到她那令人窒息的话语,陶爹爹霎时一愣,站起身就想掀帘子下去制止她。 身边的小厮连忙劝道:“主君大人,您还是在车上等着吧,小姐她也是一个明白人,能顾得来的。” 听他这么一说,想想也是,虽然女儿看起来不学无术、散漫不堪的,但还甚少她搞不定的。 遂一屁股坐回原地,安心地打算吃着点心等着了。 话说陶碧那么大吵大闹,青筋暴起、额角发疼的张参领还是冷酷地继续往前走,并没搭理她。 没走几步,便瞧着了不应该出来的人,心底一慌。 来人年约五十,一身麻黄色的锦袍,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便直接越过她走到了使劲扑腾的陶碧面前。 张参领见状,连忙跟上,老者只是用眼角斜了她一眼,并没有阻止。 陶碧瞧见张姨回来了,顿时心底一松,却又多了一个陌生的女人,不由诧异。 这军营什么时候能进外人了的?还是张姨这般的人物跟在她身后? 那女人面部有肉,衣冠整洁,应是富贵出身的人,只是那双深若寒潭的老眼看得人无端有些不安。 十三、逼娘改嫁 虽说这“儿子”不是她生也不是她养的,但好歹是她看着成家的。 即便当初就知晓他性子浑,却不料直接坐地长成了一个二流子。呵!大半年不回来,一回来便朝着自家长辈家人耍威风来了。 如今更是混不吝到要卖娘换钱财!? 要不是他奶奶自家婆婆还在这,遗扇早就一个手刀活劈了他! 身后的侍卫们既是感到同情,又是感到欣慰。 同情是对随时准备污蔑自家主子的女人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敢得罪皇女! 不过,同情加气愤过后,突然很想对这不怕死、不着调的昭阳侯献上自己的膝盖。 话说,这人也是个人才,能逼得她们家万年老好人的殿下说话如此不客气,这是溜溜哒。 至于欣慰,是对自家主子的,殿下终于能对人硬朗了这么一回,不用再委屈自己成全别人了。 挥挥小手绢,擦擦类似于“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泪水。 遗侯爷:......哪里来的幻想!就你们那黑包子馅儿的二皇女,少委屈别人一次就得感谢苍天了! 然而,在几人眼中,主子人品永远是最好的! 许是二皇女打小就智慧过人,或是演技过人,导致身边人连自家主子到底是什么馅儿的,除了个别,基本上都是不清楚的! 见二皇女终于不淡定了,遗扇终于舒爽了那么一回。 大大方方地盯着人看,诚挚的桃花眼眨呀眨,“二殿下是哪里来的错觉?本道君之前都不认识殿下,又哪里来的有意见呢!” 大皇女:“......”之前不是还说认识人家这么一个人生赢家的么! 二皇女嘴角冷冷地扯成一条线,她要是再没发现,这个女人一直在装傻充愣就白长这么大了! 眯眯眼睛瞅了隔壁正在瞧热闹瞧得起劲儿的大皇女一眼,顿时头更痛啦! 虽然不知道她的态度为何会如此,但左右也离不开她吧! 如此,便走着瞧吧...... 在她眼里,得不到的,就不该存在的。 这么一想,心也没那么塞了,额角也没那么发胀了。 要是遗扇知晓自己无意中又又加黑了一个黑包子,铁定想揍某人一顿! 老娘只想过自己的快活日子,争权夺位狗滚远点可以吗! * 一行人最后都沉默地回到了昭阳侯府,当二皇女见着了熟悉又陌生的建筑时,心里是大写的叉叉叉的! 心神仿佛受到了一万伏冲击。 夭寿啦!这个女人心思这么明显,怎么这么多年来却无一人向京里汇报呢! 心中一沉,复又惊疑不定地望向了吊儿郎当地吊在后头的女人眼。 嘴皮子动了动,却完全发不出声。 此时,大皇女看着她在巍峨的宫宇外一副失神的模样,不禁捋了捋发尾,嘲笑道:“哟,皇妹,怎么?要这么震惊吗?真的咱们都住过了,还怕住假的不成?” 露出的大白牙在阳光下格外闪人,二皇女顿时无语了,这位皇姐真的是蠢而不是装出来的? 这样她倒要少在她那费这么多心血了,就这智商,简直浪费人力物力啊! 随着辉煌建筑那鲜红的大门缓缓打开,里头的那个世界才渐渐露了出来。 不同于其他人家那样爱在大门后装上一个大的石壁当屏风使,大开的门板将那精雕细琢的花草山石淋漓尽致地显露在人前,就这装潢,对比真的也是不逞多让啊! 冷静!自己势单力薄,在她的地盘上拼不过! 脑子迟缓地动了动,随即心稍定,难怪母皇会有如此决定,想来...... 复杂的目光直接落在了走至身旁的遗扇身上。 遗扇蹙眉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奇怪道:“二殿下还不进去?是不是怕本侯会坑你食宿费不成?” 静默一会儿,才缓缓答道:“侯爷说笑了,住贵府的费用,本殿下自然能承担得起的。”现在她是完全没力气跟她亲近亲近了,连弯嘴角的力气都提不上来了。 看到她这受尽打击的模样,大皇女笑得更加没心没肺了。 “二皇妹可别忘了,本殿、游方还有小梨儿的生活费,你都答应担下了的。” 坑妹小能手顿时补刀。 “......”二皇女扫了笑得有些欢愉的大皇女一眼,抿唇道:“皇姐放心,皇妹自是记着的。” “那就好,我先走一步了!”得到承诺,解决了金钱危机的大皇女简直不能再高兴儿了! 二皇女看她远去的身影,没说话。 “呵!好一个昭阳侯府......” * 为了缓和下午僵掉了的气氛,乐君弥决定为二皇女一行准备一顿十分丰富的迎接晚宴。 饭桌上,上至美酒佳肴,下至点心茶叶,都极为贴心地供着。 吃罢饭,几人过渡至偏厅品茶,二皇女一得空就往姜思遥那边凑,平日脑子不行,使坏却特别灵的大皇女见此,瞬间便加入了撩人行列。 “思遥,你再同我讲讲边境的奇趣故事吧?” “喂!换个有劲儿的!” “谢谢思遥,要不我跟你讲京城的故事吧......” “讲什么,假的很!” 就这样,两人只能你一句我一句,硬是把沉默的大厅充斥了火药味。 遗扇立马肃着脸吼了呶呶不休的两人一把:“生活如此无聊,你们却无此爆炸!都赶紧停下!” 一人暴躁如雷,一人不懂如山,却烦得要命。 两人面面相觑,注意力最终都回到了遗扇身上。 她哪能不知道啊,大皇女那傻想借她的手令二皇女吃瘪,而二皇女就想在撩拨男子的同时怼怼大皇女好发泄那口气。 但她实在没忍受两人性子的必要。 从椅子上旋身而起,抬脚走至二皇女跟前,一手摊开:“二殿下,侯府属于小本经营,请先付了今儿费用,还有结了你姐的账子!” 二皇女眼帘微垂,点头答:“自然,今天的费用是?” “一人一日一千两,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很公平, 你姐三人还欠我十二日房租,除去劳动抵债的八天, 还剩四天,加上今天,就是五天,一共一万五千两, 再加上你们主仆五人的,算你们半天,五百两一人, 一共是一万七千五百两,劳烦再核对一下!” 那一堆繁杂的数字当头砸来,砸得二皇女是晕头转向的,再瞧瞧立马一脸心虚的大皇女一眼,恨不得一脚就把她给踹回京了! 什么玩意儿?一千两一天?还主仆同价的那种! 倒是公平的很呢!二皇女暗自噎回到嗓子眼儿的那口老血。 瞅她那副气闷样儿,遗扇就怕她赖账,嘴一扯,凉凉地飘出了几个字:“二皇女殿下,咱们是公平交易,明码标价,可不能住霸王屋,吃霸王餐呐!” 十四、征战厨坛 遗扇是活了两百年外加三辈子,几乎都没怎么进过厨房摸过锅铲,这脑袋里兀的嵌入了多年的掌勺经验,一时之间真是不知该幻化成何种表情包才好。 记忆完整,肢体协调,但在星海堪称“厨房煞星”的遗大魔头,真是尴尬症都犯了。 二人对视一眼,待几人走远,方缓缓直起身来,副将抹了抹脖子边沁出的冷汗,敛下心惊肉跳的惊悚之感,这才担忧地看向陶将军,“将军......” 刚刚二皇女前来作客,不仅挑明了不日将军将会调前回京的消息,话里话外,竟暗示将军投到她的门下,丝毫不掩拉拢将军的意思,若是不从,瞧到那位殿下温和的眼眸里泛着的冷光,简直让人如坠寒潭。 副将初闻时,既愤恨又担忧,但最后却因那年纪尚小便城府甚深的二皇女,所有的情绪都不敢流露半分,就怕无端遭罪时,还拖累了将军。 陶将军沉着脸,对着她摆手道:“无事,你先回军营吧。” 此次被调派回京的只有自己一家,最多加上府里的三百近卫。 二皇女撂下的绝对不是这些,在三人谈话后,二皇女与自己独自商谈,更有暗示边陲即将接任的将军和文官的,都是她的人,让她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选择,大有要拿这边的军士要挟她的意味。 她也无法,只能尽量能拖就拖,但愿能在离任之前,想出一个妥当的法子。 “将军,那您......”她一句话还没完,便再次被人打断了。 语气满是无奈,“先安抚军中,约束好众人,此番文臣武将同时换人,这边陲怕是要起起风了!” 副将无奈,最后只得张大嘴巴,欲言欲止地离开将军府了。 她们这些从军的,打仗还行,要论玩脑子,千百个她们也未必是京里来人的对手。 一时无法,两人只能分开好好思忖一二。 甫一收到手下来禀,二皇女和大皇女在今日一大早便收拾东西在驿馆下榻后,她便有了果然如此的想法,只是未料二皇女来得是这般快,态度还强硬得不留余地。 耀眼的阳光打在一侧朱门上,却带来了更大的阴影面积。 六神无主地往回走着,下午不用回军营,她却更加迷茫了 特别是当想起女儿陶碧也被记在了二皇女的名单上,陶将军脸上的稳重几乎崩了一地。 到底有何法子,能最大限度地阻止自己一家和士兵们卷入皇权战争呢? “娘,可是二皇女刚离去?” 此时,身着大红精致衣裙,焰纹坠罗衣的少女从墙头上一个纵身,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陶将军语重心长地瞅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仍是没忍住对女儿说教:“小孩子家家的,别随意打听他人行踪。” 这个女儿性子再顽劣,再不担事,平日自己管教再狠,也是她和夫郎唯一的子嗣啊。 就算京里的母亲也兜不住自己一家,但她也总得护住这唯一的独苗苗啊! “过来!” 不知怎么的,陶将军脑海中,在蓬莱山与遗扇之前的对话倏地一闪而过,想到这,连忙招手唤来站在墙边,瞧着嬉皮笑脸的陶碧。 少女立马乖觉地屁颠而至,红裙飞裾,扬起了恣意的弧度。 “娘,喊我过来做什么?”陶碧仰着脖子,看向高大壮实的自家娘亲。 “咱们不久后便要动身回京了,娘想问你,可是愿意留在边陲跟着副将历练?”陶将军目光定定地望着半大的女儿。 唉,十六了,也不小了,该负担自己的人生了。 “你若留在边陲,不用担心没人照顾,为娘已经和昭阳侯通过气了,她会在必要时,照拂你一二的。” 话音刚落,本在思索中的陶碧顷刻便开口拒绝了,“娘,女儿跟你们回京!” 此刻,陶将军只觉心中那口气提起又放下了,放下又提起。 五年前,他们一家三口被女皇贬到了边陲之地时,她就从未想过能再回到京中,只要当今一日忌惮掌军权之人,任凭她先前为了驱除别国的马蹄功劳再大,她也无法改变自己在女皇心中的位置。 只是,却不料再次被女皇调回了那个旋涡中,说不害怕不能全身而退是假的,说一点儿也不开心也是假的。 足足五年了,远离京中老父老母,远离姐妹兄弟,活生生的五年未见了。 女儿也从一个孩童长成了活泼少女的模样,也终于能再见上幼年时印象模糊的家人一面了。 “罢了,再糟糕的处境,只要我们一家人还在一起,就算万幸了。”陶将军目中闪过一丝泪意。 说不寒心是假的,她与女皇,自小相伴,却没想到,长大后竟到了如此局面。 家里的姐妹侄女,除了自己还选择从军外,其他的早就弃戎从事其他行业了,便是再想为保家卫国出一份力,在生命威胁之后,由不得人不屈从啊。 “娘?”陶碧瞧着自家娘亲那愀然的样子,霎时心一揪。 陶将军难得笑着将手放在她的脑袋上,“这几天赶紧收拾要带走的东西吧,估摸交流会过后,咱么便要动身了。” “哦......”陶碧脑海里飞快地滑过这边陲熟悉的陌生的人和景,失落感悄然而至。 这是她成年的地方,但几日后,她将离开此地,若是没有意外的话,这个期限,还可能是永远...... 知晓女儿的心情许是并不美丽,陶将军也没催她回神,只是默默地朝着站在不远处的夫郎走去,夫妻二人默契对望,看了仍沉浸在内心世界的女儿一眼,便相携离开了。 离别,是从军的第一课。 * 驿站。 大皇女懒洋洋地窝在一角瞧着小梨儿和游方二人忙来忙去,整理从昭阳侯府搬来的东西,以及在路上死皮赖脸磨着二皇女为自己买的摆件。 “手脚麻利点,要是赶不上在二皇妹出去前整理完,以后就别跟着本殿了!”看着两人那鸡手鸭脚的模样,大皇女大财主似得品着茶出言威胁。 这话一出,游方二人就立马加快手脚了。 知道自家主子是打算赖上二皇女了,自己也不能妨碍她,便只能拼命干了。 可怜在家还有人忙前忙后的游夫人,自打来了这边陲后便活成小厮了。 “对了,赶紧去打听一下,昭阳侯最近的行程,要是她出来逛街,记得提醒本殿和二皇妹!”大皇女摸着下巴看着游方道。 十五、家常 南方的春天格外潮湿黏糊,晴天并不多见,打开窗户后仿佛世界都蒙上了一层水雾。 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并不富裕,一天顶多两餐饭,早饭通常是不存在的,若实在饿得发慌,只好往肚子使劲儿灌水了。 “娘?”推开书房大门,便看见了自家一夜未歇的娘亲正怔怔地端坐于书桌前,目光忡忡,十指交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陶将军堪堪回神,平稳地收回视线,眼白中泛着些细碎的血丝。 声音带着些彻夜未眠的沙哑,“阿碧啊,这么早,何事?” 陶碧见礼问安后,便规规矩矩地立在一旁,绞着手指又喊了一声“娘”,这才抿着唇道:“娘,京中的代表团还有一个时辰便到了,您还是抓紧时间休息一番,再行梳洗吧!” 要不是今儿用早饭时,瞧见自家已许久没亲自动手进厨房的爹早早就挥退下人,一人生火揉面的,她都不晓得,原来自家娘亲昨晚又在书房干坐了一宿了。 她是真的不理解,回京之事既已早早有了决断,娘亲又何须如此费心伤神呢? 见陶将军只是皱着眉,敷衍地“嗯”了一声便再无动作,陶碧不由拔高音量:“娘!” 娘这是犯怔了吧?喊了她这么久都是一副呆样。 见状,彻底清醒过来的陶将军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满道:“书房重地,岂容你如此喧哗!” 陶碧撇撇嘴,压下心中的吐槽,“女儿来只是想提醒您,爹爹亲自做了您最爱的打卤面,喊你赶快去吃呢!”要不是怕爹爹白费功夫,谁会管自家粗人娘亲饿不饿的找呢! “行了行了,赶紧回去,也就这么些时日了,安心给我在府里待着别给我惹事!”陶将军一脸嫌弃地朝她挥挥手。 提醒她?怕不是想跟着自己一同去迎那代表团吧? 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女郎啊,在那班人面前打几个转,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您还嫌弃我呢,我这就走,不惹您烦了!”陶碧在老娘看不着的角度使劲儿地翻白眼。 便气呼呼地大步往外走去,一脚跨出门槛,忽然像想起什么什么重要事般,一溜烟地往回跑了。 十分没好气地瞧着这一时风一时雨的女儿,抬眼问道:“又怎么啦?” 女儿这个扭扭捏捏的样子,瞧着真不得劲儿! “侯爷正君打算不日回京省亲,侯爷问能不能让您捎上一程呢?”陶碧一副期待加忐忑的模样看着老娘,在她炯炯的目光下脸上不禁染上一丝热度,有点怪不好意思的。 当时她得知此事,可谓是非常高兴,自家都得搬走了,但一想到乐寻也是住京里的,可算是找到了一丝慰藉,总算不算太孤单了。 那写满小心思的脸,看得陶将军直摇头,多大而于,就沉溺在男女之情中,真是太没出息了。 “收好你那猥琐的心思!同行也可,到了京城,行事可不能如此浪荡了!”免得天天让人打上门来,想着想着,还是不放心,“陶碧,你都该立业了,正巧春闱刚过,你回京就给我深居简出,埋头苦读,直至下一次春闱!” 秋闱她是没指望的了,陶将军也深知自家女儿这个木桶到底装着几成水,不全身心投入一年以上,八成刚开始就被人刷下去了。 “娘!我不考科举!我要从军!”少女立马反驳。 想让她跟那些一肚子黑水的书生们凑作堆,还不如杀了她算了! 她也不是没那个脑子搞这些弯弯曲曲,只是一点儿也不喜这些。 看着娘那眨眼间黑如焦炭的面容,便飞快跑至门边,一边跑一边欢快喊道:“你反正您答应了,我这就到侯府回话了,记得陪爹用膳呐!” 见老娘还想抓紧时间给她来一番教导,自知应付不来,陶碧只能选择马上溜人了。 她出了将军府,回头瞧见里面脚步匆匆、开始打包行李的下人们,忽觉内心怅然无处安放,双手无意识握拳。 这边陲,总有一天,她会凭自己的实力,再度回来的...... 听说陶碧那丫头已经将两队人马可以一起上路的好消息带了过来,遗扇只觉眉头一松。 一墙之隔,乐寻住的偏院那哀嚎声接连响起。 遗扇那黛眉一挑,看向无霜。 “侯爷,大皇女又来了。”无霜立马十分平静地汇报道。 这么几天,那纨绔的大皇女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见在外头堵不上自家主子,便撇下跟二皇女一同负责三教九流交流会的工作,一个劲儿地往侯府跑,跟陶碧,乐寻几人不知何时就混熟了,彼此之间吵吵闹闹又同出同进还成了常事。 又是那傻丫!遗扇抿唇,能长这么大,也多亏了这股傻气呐。 “来就来了,可别让她过来张牙舞爪啊。”遗扇叹气,低智商还总是这么在她面前装叉,她真的怕一不小心得揍得她爹都不认识了,那时候就罪过了。 无霜得令,决定亲自在院门口守着,要是那大皇女再敢往里边冲,她肯定会把她叉出去的,那位也间接得弄得她们一班侍卫都不好混啊。 遗扇在凉风中站了好一会儿,才懒洋洋地甩着拂尘,转身往书房走去。 书房内,乐君弥正自个儿站在书架前,蹙着好看的眉,细细挑选着,贴身小厮恭敬地拿着书篮子立在身后,一人放书,一人马上接上。 “正君,此番上京,陶将军答应了与你们一道了。”遗扇没惊动他,径自走向长榻上侧躺着,慵懒地拉过茶几上的酒杯,愉悦地抿上一口酒。 闻言,乐君弥这才转过身来,对着她微微点头,语气里也不掩惊疑,“侯爷不与我们一道?” 按理说,他的第一次回去省亲,作为妻主的应该陪伴的不是吗?这可是民间俗礼啊,况且姐姐一家还没见过她呢,而且,他也晓得,她这段时间也有空吧。 因此,对她口中的“你们”,其实听着不是太舒服。 遗扇直视他的眼睛,轻笑道:“嗯,要是正君娘家在这皇朝其他地方,本道君还能陪同一二,但这京城,老祖宗有言,昭阳遗氏族人,无故不得上京。” 她的言辞凿凿,眸光深深,一时令他都迷失其中。 “正君?”见他半晌没反应,而遗侯爷又等着他的搭话,贴身小厮唯有出声提醒他。 乐君弥顿时没了挑书的兴致,朝着遗扇缓缓走了过来,在一张木凳上徐徐坐下。 静静看着她道:“侯爷说的祖训,君弥倒是从未听说过?还是,君弥算不得遗氏族人?”说着,那清隽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复杂。 这里的一切都是大自然的馈赠,似乎找野菜,摘野花,也成了人们的本能。 十六、母亲 再次见到这位老太太,遗扇当真是百般滋味上心头。 上辈子的自己,似乎对她带着无法释怀的怨,将被迫嫁人后的种种困窘都算到了她的头上。 怪她短视,明明留在省府前途无量,却偏偏孤身带着自己将户口迁到了这边农村。 怪她自私,明明是那人救了她,却非要自己做女儿的以身相许。 就算此时遗扇提了一口,他也不敢深入了解。 反而想起了一桩往事,抬起澄清的黑眸便对着遗扇笑问道:“当年君弥带着令牌来找侯爷,侯爷惊讶的,可是君弥来自京城?” 遗扇一怔,也跟着一笑,“你猜的不错!” 昭阳侯已有五代人没进过京,就算是新皇登基,或是其他隆重的日子,京城都离昭阳侯一脉远远的。 因而,当年手执刻有“遗”字的信物玉牌站在她面前要求她无条件兑换承诺时,她难免大吃了一惊。 感到意外的并不是他要嫁给她,从而避祸的要求,而是他的出身。 一位深居京城的贵公子,祖上能持有这样一块由她家先祖送出的令牌,可见,两家祖辈的渊源甚深。 也是自那时起,遗扇不断翻阅记载祖辈的书籍手记,试图找出任性的先辈们到底还送出了多少块类似的令牌给何人,可惜,至今仍无一所获。 只能静静地等待人家前来寻求自家的帮助,算是随时待命着为祖辈擦屁股吧。 遗扇将此等行为当作补锅之举,但乐君弥却对此尤为庆幸。 “也是感谢我君家的先辈与姐姐,若不是姐姐当年将祖传多年,如此贵重的令牌交至君弥手上,君弥此时怕也不得如此自由了吧。” 他感慨异常,当年自己拿着珍贵的令牌不得用法时,排除了令牌所指的皇家人后,最终锁定了昭阳侯一脉,便连夜赶往了边陲寻求庇护,端的是孤注一掷。 所幸,他猜的确实没错,拥有能与皇家匹敌力量的人,确实是昭阳侯府,这一偏远的边疆皇族,他亦成功地免于被纳入深宫,而女皇,也没追究的意思,结局非常出人意料。 乃至今日,他亦不曾揭开过这昭阳侯府神秘的面纱之谜。 遗扇颔首,“此令牌乃我家先祖所赠,当年你能仅凭一个字,便能找到我,也是你自己聪明。”有的人,即使拥有此物,没有缘分,或是足够的头脑,还是拿不了实际好处的,想来,她的先祖,也不是那么顺摊地随意给人承诺吧,还算有点脑子。 乐君弥自是知晓话里头的意思,别人是否能用上这块令牌,他并不关注,毕竟与自己并无干系。看着她刚躺下又坐了起来,不一会儿又站了起来,便明白她有话要说,十分乖觉地听着。 站起来的人慢吞吞地从腰间掏出了一块白玉佩给他,张嘴道: “无霜和姜思远会带人护送你们进京,万一有要事,脱不了身的, 把这玉佩挂在外头,能动的便别在身上在外边晃悠一圈, 被禁了就将它扔至室外,届时,自会有人联系你,助你脱险, 喏,看在你是咱们侯府的人份上,此番用完就得作废的!” 昂首看着她,眼里是异彩连连,她此时的举动,便等同于告诉他,府里的势力,遍布皇朝,甚至天子脚下。 许是曾经那惊鸿一瞥的想法如今得到了证实,男子不由失神。 接过玉佩的手一顿,乐君弥温声道了声谢,沉默片刻后神情庄重道,“侯爷放心,君弥自是不会坠了昭阳侯府的威名。” 遗扇轻笑着摆手,从珠窗飘入的春风调皮地吻着她几缕发丝,眉眼间落了真恣凝澹,“这你就随意吧,不要委屈了自己便好。” 只要他今生不过早殒命,乐寻那边的一切,都会不同了吧! 话落,便拖着懒懒的身子往卧房走去了。 乐君弥在遗扇离开后,坐在原地,久久没动。 直到不知何时退下了的小厮再次回归,轻声提醒道,“正君,书籍可要装箱?” 乐君弥点点头,看着小厮篮子里才装满一半的空间,“罢了,这些便够了。” 这些书籍,都是之前遗扇答应能让她送给自家姐姐难得的孤本,本着精挑细选的原则,乐君弥恨不得将这些难得的珍藏品都一律打包至热爱阅读的姐姐面前,但又想到人家刚刚那贴心之举,便歇下了让她大出血的心思。 小厮会意,便利落地将这篮子里的给封箱了。 * 四月十五,巳时三刻。 边陲城楼下,当地主要的文武官员正分列两队,对着大门处翘首以盼。 在阴凉的一角,正停着一辆奢华的马车,二皇女正端坐其上。 沉着脸打发了侍从,着急等候在外边的边陲太守便急急地应召而来,弯腰拱手道:“二殿下安。” 二皇女撩起车窗帘子,般眯着眼缝瞧着她,“嗯,起吧,所有人员都到齐了吧?” 清癯的太守低着头,抹了抹额上被阳光晒出的汗水,“回殿下,尚缺昭阳侯一人。” 大家都提前在这城门口等着,就遗扇在代表团快要到来之际仍未见身影,太守无法,只能如实汇报。 二皇女想到大皇女早早便到了昭阳侯府报道,那沉着脸色的面容,又加深了一个色度。 “昭阳侯在边陲,向来如此作态?”那声音也跟着厉了几分,不可遏制地对昭阳侯又产生了几分不满。 “不、呃,呃......”知晓她想借机发作昭阳侯,但太守也不是糊涂人,知晓昭阳侯在这边陲的贡献,一时不知如何应答,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这番小家子模样,看得本来心情就不多好的二皇女心中一恼,不耐烦地挥退她,“行了,赶紧让迎接队伍的人肃整衣冠,以最好的姿态迎接京城代表团!” 太守立马恭敬退下。 吓死人了,这皇女真是不好招待啊! 本来尊贵如二皇女,自是不必等在一旁的,但她深知,对于这方刁民,京城贵人,还远没一个昭阳侯让他们来的重视,因而,她想借着这盛大的欢迎仪式,在给遗扇一个下马威以外,能抬高他们的地位。 此次边陲官员调动,她的人自是其中之首,新来乍到,没几分威严根本就压不住场子,如此,就只能拿最容易让人非议的人开刀了。 况且,此次从京中押来的那些小罪小犯有点儿多,怕一个不好,让这里的人找着了推拒的借口,便只能先发制人了。 时间慢慢流逝,守在两旁凑热闹的百姓们有人离去,有人刚至,陶将军和太守等闲人边陲最高管,足足等了也有小半个时辰,但这京城来的车队也不见一丝影踪。 不曾生育,便不识当父母的滋味。 十七、那个没福气的 “二嫂真的不打算再找一个?”妇女捋了捋沾汗的发丝,甩甩手看向田里的人。 “找什么,现在我一个人有吃有喝的,闲了还能逗逗孩子,再找一个辛苦自己?”遗扇浑不在意地捶捶腰。 这年头,嫁人还不如守寡呢! “话是这般说,可二哥...去了也有些年岁了,咱们还年轻呢,就这么苦熬着,哪里有个头啊!” 这二哥也是没福气,单身寡佬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取了个小了自己十几岁的小娇妻,却偏偏没那个白头的命,没守几年就这么倒霉地走了。 瞥见窗边坐着的袈裟男子,遗扇脑子一明,顿时拉着被子往后倒了回去。 绵长的经文浑厚纯净,汇入耳蜗。 看了床幔好一会儿,侧首盯着还念得起劲儿的人问道:“几时了?” 乐君弥并无即可回答,只不紧不慢地将接下来的小篇章念完,方放下手上的佛珠。 “快到申时了,侯爷可是梦魇了?” 由于云若观里的丹药在交流会尚未到来,便在日前销售一空,观里的小道童便再次发来催货的噩耗,遗道君昨晚依旧在加班加点炼丹,这不,午饭后便小憩了一会儿。 按往常而言,遗侯爷的午觉睡得格外香甜,非申时三刻不会醒来。 然而,今日却醒来的如此突然,让人有些不明所以。 观她起来时如此动作,乐君弥便有了如上的猜测。 “哦,那个傻丫如今在何处?” 遗扇点点头,干脆从床上爬起来,打着赤脚,披衣下床,目光涣散地看着他。 乐君弥稍一凝眉,眼中似有不解,“这,君弥倒是不清楚。” 瞧她这穿衣套鞋,一副急切的样子,他便更奇怪了。 “侯爷这是找大皇女有急事?” 遗扇穿戴好,拿上放置一旁的拂尘,胡乱地点了点头,便火急火燎地往外奔去了。 在她即将踏出房门时,乐君弥又问出了声:“侯爷可是和大皇女有甚渊源?看侯爷仿佛挺关心她的。” 此话一出,一脚踩在地上的遗扇不由后背一僵,小跑的动作也瞬时慢了起来。 拂尘一转,回过头意外地朝他一扬眉,轻笑道:“正君甚是聪敏。” 须臾间,人便消失在室内了。 竟真的如此? 乐君弥抿唇,左手下意识地转动着佛珠,右手的五指轻轻扣了扣桌面,一副高深莫测的神色。 “难怪......” 遗扇踏出门,日光早已当头高挂,正在不远处守着的无霜见到她便立马走了过来,也带来了她想知道的消息。 得知大皇女此时正在北城的田地里“忙活”着,遗扇心里有些好笑,见人也就笑得跟一个宽厚的长辈一般。 走至小花园,恰好见着了正提着小铲子在一侧花田围作一堆的乐寻三人,几个人正半蹲着,几株带着泥土的大花美人菊置于脚旁,手上的小铲子晃来晃去,瞧着这么拿也不是,那么拿也不是,一时间毫无头绪。 陶碧见遗扇带着无霜走了过来,顿时黑眸一动,像有了主心骨一样。 仰着脑袋瓜子,“侯爷,您来了呀?能教教我们如何栽花吗?” 遗扇面上带笑,走路带风,迈步过去,伸手就将几个小的一步一提给提溜起来了。 “种什么花呢?赶紧收拾收拾,本侯带你们去动动真家伙!” 三人目露惊讶,陶碧笑呵呵问道:“不知您所说的真家伙是?” “我们府里有个倒霉的家伙,没钱生活,得用劳动抵债,我们这就去监督监督她,顺便来一次田野劳作,如何?” 话落,几人恍然,脸上都不免带上看热闹般的容色,“自然是好极啦!” “某人自诩风流俏女郎,真不知见着大伙去‘探望’她,会有何想法!”陶碧嗤笑一声,皇家子弟就是麻烦鬼,大的一到他们边陲就差点儿惹事,小的还没来便弄得人心惶惶,准备这个防止那个的,就怕哪里落了礼数。 至于京城那边说什么一切从简、带代表团低调体察民情的? 不好意思,君不见军营里早已草木皆兵,唯恐身娇玉贵的俩人在边陲遇着什么险情! “走吧,她在这也作威作福惯了,得让咱去威风一把了!”遗扇半点儿也没为大皇女的神憎鬼厌程度有一丝儿担忧。 反正不作不die,何苦她总日try! 因着时间也不早了,几人便决定骑马出行。 在边陲,老少男女,马背上的功夫都是可以看得过去的,至于长在京城的乐寻? 便由姜思遥自荐带着,小公子虽说出自文人世家,但对于舞刀弄枪却再喜爱不过了,打小便磨着父亲请了师傅来习武。 一行几人也没多做整理,在侍卫牵马出门时,便摩拳擦掌纷纷准备上马了。 马背上的遗扇将手中拂尘格外不拘一格地往腰间一放,马鞭一扬边对着大伙道:“都准备好了吗?” 马上几人立马兴奋地嗷嗷应了一声。 真是一群可爱的小家伙! 正欲拍马而走,一只修长白皙的玉手瞬间便搭上了她拉着缰绳的手。 贴着她的手心触感很好,带着些别样的温热。 “侯爷是去往北城吧?正好君弥先前答应过北城的一户农家,要在教庆之前到他们家进行一次祈福,如此,便有劳侯爷了!” 嘴边噙着一丝温柔的男子正独独地映入她一人的身影,仿佛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前只看到她一人。 打住! 遗扇敛去满脑门黑线,抬眼看他:“正君不是风寒未愈?” “君弥没侯爷想的那般娇弱,且已经加入边陲多年了,小小的春风,挡不住君弥的。”男子目光灼灼,有别于平时的文静外表。 她还没点头答应,一边的陶碧就已经起哄上了,“正君真不失林下之风!侯爷您就答应吧!” “对啊对啊,侯爷舅母,你就带上正君舅舅吧,他这般娴雅飘逸,您舍得拒绝吗?”姜思遥顷刻加入起哄大军。 他背后的乐寻倒什么也没说,但那请求的小眼神已经出卖了他。 “真拿你们没办法!” 遗扇重重一叹,反手就将期待望着她的男子往后边一提,人便顺利在她背后稳坐着了。 “谢过侯爷了。”声音低沉又富有磁性。 乐君弥十分自然地紧挨着她的背,吐出的气息令人心痒痒的。 “侯爷的拂尘便由君弥代管吧!”话毕,便直接抽去了她腰间的拂尘,将拂尘放进他拿来的小包袱中,随后,双手紧紧抱着她的腰。 亲呢的样子瞧得单身狗的小辈们一脸脸色通红。 侯爷夫妻秀恩爱也太不分场合了吧! 春光嚷嚷,几匹马悠悠流转在闹市间,一出主城区,便马蹄扬尘,只留下几道疾风般的小影。 真是万般皆是命呀!由不得人呐! 十八、日常带娃 “奶奶,我饿!”瘦小的孩子抬手扯了扯绑在自己腰间的麻绳,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忙个不停自家奶奶。 “喏,你右手边还有幸运草,饿了就拔起来啃一下草茎。”遗扇头也没转,继续手上栽瓜苗的动作。 小孩儿委屈巴巴地撇了撇嘴:“奶奶,我是饿,不是渴!”那东西啃再多也不顶饱! 三岁的小孩儿还是有些常识的,也不是随便能忽悠的! “那就吞多些呗!还没到生产队食堂开饭时间呢!”这小东西,咋就这么能吃呢?再这么天天嚷嚷着饿,家里真是一粒米都没得剩啰! 一路上栽种的都是低矮的果木,草丛处开满了金玉之色的小野菊,在春风的吹拂下盈盈而立,欣欣向荣。 虽无主城内桃花梨花的娇艳贵态,但旺盛的生命力却别有一番滋味。 应小男孩使劲儿拽衣袍,采花回去给爹爹使用的要求,遗道君只能走一会儿,便停一会儿,好摘下开得最好看的野菊放入他的囊中,满足他的要求。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小男孩不过五岁左右,便已经如此懂事了,要不是遗扇板着脸拒绝他一昧贪多却不考虑自己是否拿的下的行为,他还依旧充满干劲儿地努力往怀里塞。 到达目的地后,遗道君好笑地挥着爪子跟抱了满怀菊花,正一步三回头对着他们咧开嘴巴的小男孩道别。 看她对小男孩那与众不同的宠溺与千依百顺,显然是内心喜欢极了。 乐君弥瞅了遗扇一眼,眉弯成月牙状,“侯爷如此喜爱别人家的孩子,君弥自是乐意早日为侯爷诞下子嗣的。” 遗扇睨了他一眼,对他说:“本道君以为,正君此生都不会诞下一个姓遗的孩子。” 只要是姓遗的,别管什么正统、偏远血脉。 怎么就这么喜欢跟她过不去呢,明明两人都知道是不可能的事,偏偏借此来打趣她。 乐君弥浅笑着的俊脸微微一僵,随后极快地缓了过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摇头一哂,“我看是侯爷并不喜欢君弥家的孩子吧,就算是对待素未谋面,且有些娇气的大皇女,也比对寻儿来的热情,或许是因着血缘关系,我们大家都十分护短?” 遗扇挑了挑眉:“......” 开什么玩笑?按道理来说,乐寻才是她这世的大金主,难道她要“巴结”的不也该是他? 她默了默,嘟囔道,“反正你我都不愿都是真的,就这样吧,这就没必要深入讨论了。” 乐君弥笑了一下。 小小的农家院此时从竹栅栏做的门处探出了一个脑袋瓜子,来人见到二人瞬间惊喜万分,急急忙忙迎了过来,对着乐君弥招呼道:“大师可是来了?快往里边请!您二位一路辛苦了!” 复又回头朝屋里边喊道:“她娘,快出来!菩提寺的大师来了!” 见她如此劳师动众地忙活着,乐君弥忙客气劝说推拒了好一会,然而无果。 声音洪亮的男人甚至十分体贴地细细问了遗扇一番,俨然将她当做了祈福一环的助手或者和乐君弥有关的重要人物。 即使事实如此,遗扇也被他的热情折腾了一番。 小院子外一溜烟儿地跑出了几个小萝卜头、中年女子和两位老人,都是笑容满面,尊敬万分地看着两人的。 见这,遗扇一脸笑嘻嘻地咬着牙对着和农家人寒暄中的乐君弥道:“正君可谓是德高望重呐!为妻甚是佩服。” 想不到乐君弥一个半吊子带发修行的兼职和尚,在民间内竟有了如此名气! 与老人家毫无架子的点头致意中的正君大人抽空回了她的问题,笑得一派温文尔雅:“要是君弥此刻告诉大家,侯爷的真实身份,您受到的瞩目,一定会比我高得多!” 男子站在一众普通布衣人群中,灰色的袈裟甚至不及他人明丽,却自有一种翩翩贵公子的风度,可惜,说的话并没让人感到美妙。 这皮笑肉不笑的!正君这是锻炼的炉火纯青啊。 一众人相请着往屋里走去。 走至院子里,一张铺着有八九成新的黄色法布的桌子已端端正正地朝大门摆着,桌上供有农家各色特色瓜果,桃子、杏儿、李子相继装盘里,还盛着瓜子、炒米饼,最前端留着宽阔的空位。 乐君弥跟农家夫郎告知一声后,便将包袱里的香烛都取了出来,找好位置端正放着,还掏出了府里大厨特制的糕点。 所有人皆飞快地正了正神色,就连小孩子也在大人的教导下,再是不解好奇也乖乖闭嘴,站一旁静静含着期待看着。 作为事不关己的人员,道君侯爷自然也安静地陪主人家站着,每每有打量的视线落在身上时,便高深莫测一笑。 瞅得众人立马如惊弓之鸟般转移了视线。 祈祷桌子前的乐君弥,点上香烛后便无其他非常具有仪式感的动作,只旋身往地上农家版的蒲团上一坐,一手放在胸前,一手佛珠转动,双目一阖,嘴上充满了奥秘感的经文便缓缓流出。 如潺潺流水般悦耳动听,如春风般温润,如夏阳般暖和,如冰雪般通透。 整个简单又庄重的祈福仪式持续了将近大半个时辰,乐君弥也不间歇地念了许久许久。 这坐姿一动不动的,看得遗扇也有些同情他的敬业了。 遂,遗道君颇有些世外高人模样地扬了扬拂尘,扬起橙边的白色道袍一角,行如风般朝着乐君弥而去了,瞧着真有几分仙风道骨。 在她一手扶持下从容起身的风华男子,便十分有效率地对着农家人颔首告别了,婉拒了农家人塞来的银子,还留下了带来精致的糕点。 颇有些出家人视黄白之物于无物的风范。 那户农家人一家子站在院门口目送了两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直至中年男子夫妻将他们送至拐弯处,才恋恋不舍地回去了。 “农家夫妻白头伴儿。”乐君弥目视前方,轻轻一叹。 也许家境清贫,倒省了其他没必要的哀愁。 遗扇紧随他身旁,听罢,瞥了他隽秀的侧脸:“贫贱夫妻百事哀,富有富愁,穷有穷忧,但是否能牵手到老,这跟财富身份其实干系不大,关键看人品!” 男女一方一旦处于弱势,便会引发无数忧虑,特别是感情上的。 乐君弥沉默片刻,“侯爷说的不错,我到时忘了,你我皆凡人,凡人便会有烦心事儿......” 所以,倒不如享受如今的生活,何必过滤呢。 两人回到田野时,余阳正在作猛烈的挣扎,天际一片霞红万丈。 遗扇十分严肃地摇摇头,毅然决定,不论他再怎么卖萌装可怜,也不能纵容这小豆丁了! 十九、找上门来 素来听闻那小子乱七八糟的事儿,却不想今儿还被人给找茬了。 呵呵! 他媳妇是有多包子啊,都这样了还死心塌地跟着他? 瞧着眼前这花枝招展的俩女的,作为“母亲”的她都恨不得将那小子给塞回狗肚子里了! 遗扇在书房里完成今日的炼丹亮后,便独自在里面呆了许久。 直至烛火烧得叭叭作响,催着她赶紧回去歇着。 无霜守在外面,视线笔直地投进无声的墨色里,自己没动,也不敢提醒主子动。 书房的门“吱吖”一声从里边打开了。 “回去吧,别守夜了,那傻丫那边派人看着就行。” 遗扇迈过门槛,边走边舒展手脚。 无霜恭敬点头,随即紧跟在她身后。 看着她仿佛洗不净的一身疲惫,思忖了半晌,微蹙着眉道:“主子,您也别太拼了,时常熬夜伤身体。” 脚步一顿,遗道君一扫那有气无力样,拍着她的肩道: “霜子啊,既然熬夜伤身体, 那你就别趁着人家姜思远休沐回家时,大半夜地跑去当梁上君子了, 省得姜院长每次都特地写信跟我告小状!” 无霜面上一囧,既惊讶又不大好意思。 为什么自己夜会情郎的时候会被情郎他娘发现呢? 明明自己武功高强来着,像未来岳母那文弱书生般的人,该一无所觉才对啊? 遗扇瞧着她懊恼思索的神情,大概知晓她在想些什么,不禁摇头一叹。 这呆子,这都瞧不清?自己的武功没问题,铁定问题是出在姜府一家呗! 虽然她跟姜思远确定关系也有两年了,感情稳定,双方家里也报备过。 可是啊,姜思远他真的不算小了! 在这金玉皇朝,都是孩子打酱油的年纪了! 抬手戳了戳她的额头道: “你啊!今年都二十有八了,人家姜思远也二十二了, 整日没名没分地跟着你,你过意的去么?见着人家父母都不觉亏心吗?” 霎时一愣,似是从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无霜一直觉得,她和姜思远这样的关系已经很好了。 至于成亲?在今日之前好像暂时没想过。 毕竟,自家主子成亲都三年了,跟主君过得还是二人世界。 跟他们两个也没什么区别。 但经过这么一提醒,也许,她太过想当然了。 她是完全将思远当作平等的人对待,但是,也架不住他家里的担忧,以及这风俗的非议啊! 突然很想将以后的打算和姜思远好好商讨一番,也想明确地告诉他,自己希望尽快跟他携手将来。 “主子......”无霜迟疑地看着立在夜色仍不掩姿容明艳的主子。 唉!都怪主子过得太快活了!自己学不来啊! 遗扇嫌弃地摆手道:“赶紧走,当你主子缺人打灯笼?” 表达过谢意后,无霜立马便跃上了一方墙头。 “对了!明天按时站岗,诺一明天要被她爹带去相看郎君了!” 墙上的无霜一个歪趔,差点就栽地上去了。 除了为自己明日顶班有些悲伤外,对于某人终于被迫走上相看之路大感不可思议。 诺一啊!钢铁娘们! 曾经说过以后要万叶丛中潇洒过,只当成亲是非途的老娘们啊! 默默为她点上哀悼的蜡烛。 遗扇沐浴完毕回到卧室时,乐君弥正披着一身菩提寺的灰色僧袍,坐在地上的蒲团上,手里转着佛珠,嘴上念念有词。 晦涩的经文不经意溜入耳蜗,道君侯爷觉得光是背书就得花老长时间了。 还是炼丹打坐好啊! 自己的职业选择真的牛哄哄哒! 没打扰人家,遗扇飞快地滑进被窝,正打算将枕头底下没看完的皇家野史再拿出来翻翻,可惜啥都没找到。 “侯爷可是找它?”暗哑的嗓音随之响起。 侧头一看,乐君弥已经从蒲团上站了起来,还将所有物品都放进了一个大气典雅的箱笼里。 他的一根修长的手指,则指向了一张凳子上方。 遗扇斜斜望过去,正看到了一副形象生动的动作图,嘴角抽搐了一下。 摸了摸滑嫩的下颌,眨巴下眼道:“难道正君也有如此兴趣?这真的好吗?” 完全没有丝毫在半个出家人面前讨论男女之事的尴尬感,还十分坦然自若。 不,那已经算是兴致勃勃了! 乐君弥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仍旧僵笑道:“侯爷,那是您自己之前看的!君弥今日换床套被套,才帮您找地方先放着的!” 两人虽成亲,之前他也说过要当真正夫妻什么的,可惜,对那些事可没半点好感。 “正君无须害羞,我们还是夫妻呢!” 那口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皎洁的白牙,只让乐君弥心塞不已。 对此,遗扇满心嘚瑟。 亲爱的主君,没人告诉过你吗? 那些年凭运气赢的嘴,最终还是会凭实力输了回去的! 半缕微光从一侧花窗摄入,床上的人可窥得点点星闪。 沉默许久,乐正君才咽下那口气,开口道:“侯爷,听说你把人安排在耦园了?” 耦园离主院和偏远都很远,特别是走正门出府,差点就得横跨半个侯府,但幸好有后门。 耦园以四季皆盛开的各色珍贵荷花闻名,是府里说得上嘴的名院。 至于为什么不叫“荷园”? 命名人遗侯爷会告诉你,能吃的才是老大! “嗯,正君有意见?”遗扇正睡得有些迷糊,突然就被人打断了,语气算不得好。 “看来那位小姐,给侯爷留下的印象还不错。”男子在黑暗里幽幽一叹。 “哈......”遗扇重重地打了个哈欠,没工夫应付他,“总归是与你没多大干系的人,睡吧,本道君困了。” 说着便捂头而睡了。 睁着眼睛怔怔凝视了夜色许久的乐君弥,呢喃自语:“没多大干系...吗?” * 遗扇再次睡到太阳高挂才起。 一踏出房门,便是一愣。 “这是...做啥?” 一红一粉两道身影背对着太阳立在了她的面前,两人脸颊上似有丝丝汗珠滴落。 站着的人正是乐寻和姜思远的小弟,姜思遥。 “舅母好!”“侯爷舅母好!”两少年异口同声。 遗扇:......? “谁来给我说明一下情况?”旁边站着的无霜和姜思远视若无睹,对于自家小弟这么别出心裁的称呼,他也是醉醉哒。 莫名矮了一个辈分啊有木有! 玉带束发,举手投足似乎透着贵气的男子踏光而来。 披着薄披风的乐君弥嘴角弯起舒心的弧度,亲密地挽上她的手臂弯道:“侯爷,君弥身子还未痊愈,但小寻也总要有人照看着,您作为舅母,不会不管吧?” 二十、出村 按理说,为了避免麻烦,人口甚少的小莲塘村,女性寻常是不出村的,特别是孀居之人,但遗扇此时也顾不上了,冷眼看着这主动上门的祸端,要是自己不去收拾收拾,怕是在不久的将来,便会酝酿成另一种灾难。 竹林最上方,正端坐着一位衣着简洁大方白色道袍,面容明艳大气的女子。 女子正轻阖眼眸,双手结成莲花状,盘着双腿,如履平地般坐着,纹丝不动。 偶有清风逐叶,主子轻颤,仍不阻她的放空心神。 一盏茶、两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女子还是没有动静。 底下站着的乐寻和姜思遥尽管站着、坐着、蹲着换着来,但双腿劳累也不期而至。 十分讶异地抬头仰望那在太阳底下晾晒的人,蹲着的姜思遥小拳头撑着腮帮子,惊奇道: “寻哥哥,侯爷舅母真的非常厉害呀,坐了这么久,连动作也不曾换过,直至现在还感觉不到疲惫,真是太让人佩服了!” 那闪烁着的清凉大眼,丝毫没掩饰赞叹。 对于他这么不厌其烦地盯着遗扇,乐寻也是真心累累哒! 全然不觉在大太阳底下暴晒有什么益处,简直是自找罪受啊。 抬手拭去了脖子上被衣服捂出的汗珠,乐寻只好跑到一边的树荫下,挥手对着姜思遥招呼道: “小遥,你也赶紧过来, 舅母之前也已经让我们去书房练字或者去练绣工了, 我们要不还是照她安排的去做吧,舅母如今这样, 怕一时半会儿是结束不了的,咱们还是别再打扰她了吧!” 虽然不过三月,但这春光长时间打在人身上,也不是好受的事。 就怕如此下去,修行惯了的她还没完事,自己俩人就在下面汗如雨下,不得不回去沐浴更衣了。 “好吧,不过我还是想跟侯爷舅母多待一会儿!” 爹爹常说侯爷舅母这样的人最好啦! 他也想变成那样的,可以得到大家的赞颂! 姜爹爹:孩子,为父害了你啊!侯爷是好,却好在只娶了一位正君,其他的,真的不敢恭维啊! 但是心思懵懂,对于这一切一无所知的姜思遥,只转头看了看已经站在一边的乐寻,又望了望头顶上空的遗扇,似在纠结该采用什么姿势观瞻某人的英姿为好。 真烦恼! 想近距离接触,但又怕拂了寻哥哥的一番好意。 再次瞧了一脸热切的乐寻后,姜思遥终于打定心思,猛然站起身子,抬脚想往他那边跑去。 “寻哥哥,我这便......”刚想有所动作,却不料腿上一麻,整个身子顷刻便软了下来。 乐寻脸上染上一丝惊慌,一口气都来不及换就飞快地奔了过来,急忙忙伸手接住了他欲往后倒去的身子。 “小遥,你没事吧?”边说边半拖半抱,将他往一边的石头上放下,用手使劲儿地给他扇风。 看他似乎缓过了气来,目光中的担忧仍未散去,不知所措地跺了跺脚。 “小遥,要不我扶你回去看府医吧?”乐寻白着脸,不禁抬眼看了看仍沉浸在修行中的某人。 真是愁死人啦! 这舅母怎生得如此心大,要是小遥出事儿啦,看她如何向舅舅和思远哥交代! 姜思遥立马拉住他的袖子,挂着一丝小心虚,忙解释道: “寻哥哥,不要紧,估计我刚刚起来得太急切了, 才会导致气血运行不通,这我爹爹他们已经说过我的了, 不要紧的,非常抱歉,寻哥哥,害你如此担心了。” 瞅着少年那娃娃脸上抹上了一丝不好意思的红晕,乐寻终于完全放下了心来。 仍不忘那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额头,叮嘱道:“下次可不许在如此莽撞吓人啦!” 这心大的,敢情还不止一人呢! 见他恢复往常的轻松模样,姜思遥脸上一喜,一把从石头上蹦了起来,顿时手舞足蹈的。 “看我看我,寻哥哥,我都好了,还是活蹦乱跳的!” 乐寻那颗放下的心瞬时又再提起来了,抬手将他按了回去。 “快快坐回去!你再如此,咱们以后就只在屋里待着了!” 看他一副好了伤疤忘了痛的模样,乐小公子不禁威胁道。 姜思遥连忙乖乖坐着不动,使劲儿晃着他的手臂,撒娇道:“不嘛,寻哥哥,你那么好,一定不会这样对思遥的吧?” 乞求的大眼,卖萌的圆脸,瞧得乐寻霎时心中一软。 但嘴上仍没好气道:“我哪儿好了?思遥你都不听我的,那我干脆当个坏人算了!” “噗嗤!” 在他话落的瞬间,轻笑声随风入耳。 接着,两人便亲眼看着某人身轻如燕般飘落在自己面前。 脸上布满趣味的遗扇看着眼前似怔住的两人,咧嘴一笑:“别,小寻你还是当个好人吧,这坏人我来当就行。” 听着她打趣的话,乐寻此刻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自己素来在他人面前都是还没长大般的性子,现在却被听到如长辈般叮咛朋友,心中的不好意思顿时漫上心头。 “侯爷舅母,你也很好的,思遥以后会很听话的,那我以后还可以跟着寻哥哥到侯府探险吗?”姜思遥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 天知道他的愿望就是当一位劫富济贫、游走在大江南北的侠士! 可又不会武功,家人也阻拦,那就只能从这个硕大的侯府开始了...... 遗扇好像地拍了拍他的发尾,“卖萌对我来说是不管用的,不必多言,以后就看你表现了!” 姜思遥立即就像打了鸡血一般,眼睛亮晶晶地保证道:“是!侯爷舅母!” 看了看这一度因缺心眼而被他哥申请弄进侯府教导的小男孩,又瞧了瞧旁边暗自乐了一会儿的乐寻,心下总算有了一丝安慰。 对于被迫上岗看孩子这一工作,道君侯爷内心是疯狂拒绝的。 即便是这辈子她要负责让乐寻消除对她的怨气,过上he,但也不妨她讨厌带孩子。 此刻的林子除了三人,并未有其他人在,小厮们都被吩咐不得在侯爷打坐时打扰她。 三人在竹林内随意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坐在石头上闲聊了会,姜思遥终于满足了疯狂发问的心愿,对此还乐此不疲。 “侯爷舅母,你为什么这么厉害呢?一个人干坐着也能待上这么久,又无聊又浪费时间的,还很寂寞,要是思遥就做不到了。” 遗扇噎了一下:“......道家有言,修行者要甘于淡泊,乐于寂寞。” “那你为什么要成亲呢?” “成亲了为什么现在还没生孩子呢?”...... 二十一、圆岗 遗扇带着蹦蹦跳跳的皮小子,好不容易才翻过大斜坡,沿着黄泥小道,走了约莫二十分钟,才到达了同属一个生产大队邻村——圆岗村。 这会子的村名都比较有地理特色,小莲塘村以多口池塘为特色,这圆岗村嘛,便是多岗地,整体立在状若圆形的土地上,而再远些的万石村,则以多山石闻名。 每年四月初一,便是边陲之地道佛二教文化的教庆日,即道佛二教对外开放、为民祈福祭祀的隆重日子。 而每逢此日,不论刮风下雨,或是气候明媚,三教人员皆会提前返回修行之地,协助所在地的同行们共同举行教中的祭祀庆典。 作为蓬莱山云若观一观之主的遗扇道君,以及身为菩提寺俗家弟子的乐君弥,亦会于此日重返山上。 朝阳一缕刚刚爬上天际时,清露未退,遗扇便十分顺溜地自个儿爬起床了,全然没了平日那起床困难户的作态。 都说是做一行爱一行,乐君弥此时早已完成了每日的佛门早课,相比于只热爱炼丹与穿着道袍甩着拂尘装帅的遗道君来说,正君大人素来是诚心敬业多了。 乐君弥今天穿了一身崭新的灰白僧袍,僧袍上披着一袭绣着方正金纹的朱红色袈裟,灰白清冷,朱红内敛又热烈,无须一身白,已然出尘飘逸,隐隐有方外之风。 额头光洁,两鬓黑发一丝不苟地往后梳起,在发旋处盘成了高耸的发髻,被一根碧玉色的精致发簪稳稳固定,散落在身后的墨发亦是纹丝不乱的。 两颊边的发丝盘了起来,俊美如俦的脸上没有了黑发的修饰,愈发的明净通透。 略感诧异地定定看了他好半晌,遗扇差点都拍手称绝了,连衣裳都还没换,就朝他欢快地吹起了口哨。 “正君没真正剃头出家真是明智之举,否则真是让世人失了大饱眼福的机会呢!” 遗扇看得一阵眼热,果然高颜值的自己周遭的都是拥有神颜的人啊! 不过,据说自家这位在京城也只排行第三,也不知前两位又是何等风华绝代?不过,千万别是金玉皇朝那种娇滴滴贵族男子的模样呀,那样正君大人就亏大了! 乐君弥权当是真心赞美,一大早的在教庆之日便得到他人肯定,心情未尝不会有些欢快,因而回她的是如花笑靥,而非怼人的话。 勾起新月般的弧度,张嘴道:“侯爷穿起道袍也是大气风华,可要和君弥一道出发?” 从菩提寺所在的无妄山到云若观所在的蓬莱山尚有些距离,但开始是同路的,俩人也能结伴一时。 许是颜狗得到了安慰,遗扇虽是不爱早起,但如今的心情也是不错的,眼睛闪闪利落道:“乐意之至!” “那侯爷,请更衣吧。”说着,便将身旁放置的一身簇新道袍递给了遗扇。 遗扇接了过来,当即便下了床幔,在里面换了起来。 待整装结束,遗扇满额黑线地走至乐君弥面前,指了指裙摆处显眼的浅黄,“正君,这就有些太不正式了吧?” 好好的,咋就又弄个荷包蛋上去呢?虽然尺寸比那天那个少了些许,但也忒醒目了吧!大伙远远的也还能瞧见的...... 乐君弥明亮的眼神貌似飞快地笼上了一层灰蒙,口中叹气道: “是君弥逾矩了,本想着今年的教庆乃侯爷的头等要事, 而侯爷往年的衣袍又过于单调及一成不变, 先不论今年从全国慕名而来的教众不计万千, 再有,今年不是公爹和婆母仙逝五年之期么? 君弥虽不曾有幸拜见,但也想借着这等时机,在侯爷备受子民推崇之日, 好告知二老,侯爷不论是家庭还是事业,都甚是顺利......” 这话半真半假,说得遗扇都十分惭愧了。 这几年来,除了清明时独自一人拜祭爹娘,就没怎么常去“探望”了,更别说乐君弥除了成婚时给二人的牌位敬了酒,就连清明节也被告知她已经完成扫墓了。 不是说她不孝,实则二人离世时,对于这个特立独行的女儿,也没多指望能成家立室或者伤心欲绝,只要她能安安心心过好日子就行。 当初就担心,她成了道士后终日炼那些传闻有丹毒的丹药,怕她一不小心就嗝屁啦,所以就死前特意叮嘱她,没事别去“打扰”他们,他们想好好过二人世界,实则是怕她也随着去了。 自然,遗扇是完全没get到这层意思的,因而,对于父母临终之前的叮咛,牢记在心的道君侯爷,为了保证那两人过得清静,就从未想过多带个人去拜祭他们。 但是,现在乐君弥这么一说,让她残忍拒绝,就是不知好歹了。 唉!看来这荷包蛋,还是得挂在身上的了! 格外礼貌体贴地对着他道了声谢,又想起了他话里深一层的含义,“正君是说,你今天也会去云若观?”这来得及么? 乐君弥甚是肯定地颔首道:“侯爷说的没错,君弥结束听禅便会先行离开前往蓬莱山,你不必担心,寻儿和思远自会随我一同前往。” 行吧,他既然已经有了全盘计划,她也懒得劝他什么。 于是二人极快地收拾好行头,便踏上旅程了。 由于道佛两教在这边陲之地常年行善积德,或进行募捐,或搭棚施粥,或免费为百姓进行祈福,边陲人无论世家子弟,或是平民百姓,都是心存好感的。 两人迈出侯府,便见着了姜思遥和陶碧早已等在马车里,正对着两人烂漫一笑。 遗扇将乐君弥扶上了马车,便径自上了马,到了过了闹市的一个分岔口,遗扇便骑着马与马车众人分开了,身后只跟着诺一以及当初前去迎她回府的几个女侍卫。 侍卫马上那鼓鼓的包袱,自是遗道君这些时日再次加班加点的成果。 * 乐君弥一行的马车总算赶在了百姓们启程之前便顺利到达山下,上山途中,仍不乏从外地早早赶来的信众,大家看见乐君弥都是满脸尊敬地施了佛家之礼的。 瞧着乐正君又停下给人回礼,沿途总走走停停的,陶碧嘴角一撇,悄悄对着乐寻说: “要不是你偏要来菩提寺,我就打算去蓬莱山瞧上一瞧的, 虽然我娘不许我们过度掺和在道佛两教中,但是, 蓬莱山啊,听说自从你舅母‘占山成道’后,平日就鲜少对外开放了, 除了买丹药的人或是教庆之类的能上去看看,就如我,就从未见识过的。” 名字都十分接地气,一旦到达实地,都不由感叹这名副其实的程度。 二十二、砸了匪窝 她本来只是想教训教训那混小子招惹过来的婆娘的,没想到还没出气便被更让人来气的人给拦截了。 这么一想,遗扇便瞧着不长眼的二流子们斜斜勾起一边嘴角。 也罢,这群“失业青年”游手好闲、不劳而获惯了,也是时候让他们尝尝这“被送礼”的滋味儿了! 正正一百五十名袈裟僧人,对着大殿中最为辉宏的金佛,一举一动俱是脱离尘世的向往尊崇,瞧得观礼之人不由升起一丝敬意。 上香之后,一只被黄布盖着的棺椁被四位武僧缓缓地放置在住持即将讲禅佛坛的正前方,待四位武僧回归原位后,住持便带着僧人们集体朝木棺拜了三拜,口中念着“阿弥陀佛”。 百姓们随之一默,而后从一处为起点,蔓延全寺庙,不管看不看到棺椁的,或是明不明白为何要弯腰下拜的,通通义无反顾地都诚心一拜。 一拜后,僧人各自回到听禅之位,这时底下的人群里,为何一拜的原因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速传开了。 众人只恨自己刚刚没弯腰弯的更加神速。 对于百姓们来说,菩提寺的僧侣,从不是荤段子里的那些污秽之人,因众生苦,便爱众生,救众生,这并不是他们说说而已。 就在庆典前三天,走至边陲一个县的一位即将赶回菩提寺的出游僧人,因保护一位瞒着家人独自离家出走,会见情人的富家男子不被情人伙同其他女混混侮辱。 便千方百计拖住了几人,让男子有了逃跑的缝隙,可惜因男子当时太害怕,回家后并无马上告知家人,以致于在他得救后,僧人便成了混混们的出气对象,最后伤重而亡。 “那个僧人哥哥太可伶了,呜呜呜,不行,我等一下要亲自给他上柱香!呜呜呜......” 人群中的姜思遥听罢,立马泪珠都掉了下来,吓得陶碧递完给他擦眼泪的手绢后,立马求救似的看着乐寻,还特意瞧瞧他会不会也伤心的掉豆子。 乐寻只是微微白着脸朝她一摆手,陶碧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在她转头继续哄着姜思遥时,他整个人都不禁一颤,他不是年纪尚小的思遥,更加清楚,一位男性僧人,即使他已经皈依佛门,但遇着了一班发狠的浑人时,他所遭受的,远远不止他们所听说的...... 他的心情变得格外沉重,直至住持端坐于石阶上的蒲团处,讲禅正式开始后,他才渐渐缓了过来。 “...佛曰:我执,是痛苦的根源。” 若不痛苦,可会执着? “地藏菩萨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那我为了他人入了地狱了,那又有谁会为我入地狱呢?就像那位僧人一样,死后,行凶之人才被绳之於法吗? 可是迟了,迟了啊!他早就已经消散于尘世间了...... “虽不即时暴应,善恶会当归之...” 乐寻逐渐放下了紧握着的拳头。 “固,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班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愿我佛保佑惠然早登极乐!善哉善哉。” 方丈主持缓缓站了起来对着棺椁以及众人遥遥一拜。 “愿我佛保佑惠然早登极乐!”所有僧人一同抬手一拜。 底下信众亦随之一拜。 自此,为时一个时辰的听禅结束,乐君弥一行在亲自为惠然和尚念完往生经,告别同门后便马不停蹄地往云若观赶去。 马车上,乐寻朝着时刻不忘转动佛珠的舅舅出声问道:“舅舅,您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僧人这一职业呢?”明明薪酬基本没有,要做的事儿也不少,环境也不甚美妙。 乐君弥睁开清润的黑眸,直视他淡淡道:“大概爱它的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喜无声,大爱无言吧。” 感情外露并不算好,七情六欲太多,难免伤身劳神。 车里几个小的懵懂点头,虽是不理解,但连嫌弃他们太注重礼节的陶碧,也在那场听禅后,对菩提寺肃然起敬。 * 较于人头汹涌的无妄山,现时的蓬莱山可以称得上是清冷异常。 山顶清风涌动,松柏直挺,出了太阳后,如今仍沐浴在云海中,就景色而言,云若观可谓是堪比仙府。 可惜,观里就只有昭阳侯遗扇这一位既是道君加观主,另有的便是观中平日负责内务和外售的小道童二十人,这么一瞧,单论气势就断了佛寺菩提寺一大截。 然而,遗道君十分享受这依然清静的时光。 可惜,清静的画面往往是被用来打破的。 遗扇安排诺一她们暗自在山下疏散交通以及充当急救助手后,便一人拎着几个庞大的包袱,依然身轻如燕地往山顶飞去了。 穿过云层,略过鸟语,当她慢条斯理降落外边的亭子时,抬头便瞧到了一个宽厚且肃然的背影。 那人缓缓转身,遗扇一看,顿时挑了挑眉。 “不知陶将军大驾光临,所谓何事?” 来人正是陶碧的母亲陶将军,亦是从来不接触道佛两教之人。 可如今竟早早守在了这儿,倒是稀客啊稀客! 陶将军环视四方一周,目光里是掩藏不住的赞叹。 “侯爷真真是造福一方百姓之大能,无论哪个位置上,都做的从容又出色!” 遗扇笑笑,一把将手里的几袋包袱扔亭子里的桌子上,“我可不觉得,你今儿专门来夸我的,素来,将军不是很不喜欢和本道君独处的吗?” “侯爷如此聪明,想必早就看透了陶某的小把戏吧?”不是不喜欢,而是不敢。 就算她不算,遗扇也全然明白,复又追问道:“那今天这是?” “想必侯爷也能猜到吧,陛下今年特意派两位皇女领着京中来的官员到边陲来,想必陶某很快就会调任回京城了,但是,依小女的性子现时并不适合在京生活,陶某能拜托侯爷,在陶某离开之后帮忙照拂一二吗?” 接替她的人也不知道为人如何,而自家女儿向来在这是霸道惯了的,不熟悉她的人,开始对她的印象铁定好不到哪里去,惹祸那就难免了。 遗扇静静瞅了她半晌,摆手道:“将军可问过陶碧,她的选择是什么吗?一个人在异地过得再是无忧无虑,但真的比得上陪伴在家人身边吗?陶将军还是回去问过她后再来跟本侯说吧!” 陶碧是性子野,但也性纯,护短,脑子灵泛,假以时日,成长的速度绝对叫人称奇。 二十三、消息 远远看去,只见一群穿着土汗衫、年约二十的青年,犹如一盘散沙般朝这边挪了过来,嘴里还含糊着些轻浮的话语,眉一挑、演绎转尽是猥琐之色,看得让人恨不能以拳待之。 当踏进这城内后,见着的却是风光迥异的景色,宽敞整洁的街道,鳞次栉比的房屋,百步之内可见绿植,视线里本应衣衫破烂、面黄肌瘦的平民们竟穿戴整洁,虽布料不一,但那迎着他们的注视,干净的脸上丝毫不显怯懦,有的只是好奇与打量。 没有畏畏缩缩,亦没有恭恭敬敬,有的只是诡异的平静,仿佛他们与常人无异。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想到到边陲沿途风沙作伴,绿芽不见几簇,但目的地极其子民,却是如此欣欣向荣呢? 特别是多年前曾经押送犯人到过此地的一位老官员,要不是此次再次到来,真不知这出地方竟然发生了如此颠覆性的变化。 那时虽也没有其他人印象中的那种惨淡荒芜,但也全无眼前的焕然一新。 平复满脸震惊,代表团内的某些要员十分隐晦地交换了眼神。 对于当今陛下治理边陲的态度,她们自是了解一二,因而更加震撼。 当一个国家将垃圾往一处倒,并将该地的资源完全切断后,仍能发展到如今的地步,由此可见治理者那非凡的手段。 那种细细思忖后的冲击,直接让众人忽视了仍乐此不疲地为昭阳侯挖坑发难的陈将军和黄太守二人。 “我看时间不早了,大家还是先回驿馆稍作休息吧。”瞧着火候差不多,在这样唱双簧下去就过火了,二皇女直接发话,命令仪仗队伍往驿馆进发了。 “殿下,这昭阳侯该如何处理,望您给个准话。”黄太守还未上任,就直接代入角色了,弄得一旁站着的李太守万分尴尬。 二皇女扔下窗帘子,半晌,马车内清楚地传来她的声音:“自是该如何处理便如何处理,只是,一切要以交流会为主。” 违旨不遵,抑或是藐视皇族,哪一壶都够她喝的! “殿下大量啊!”黄太守是间隙插针地不放过任何一个奉承的机会。 “驾!”她的尾音刚落,不远处便有人策马而来。 虽然知晓街道肯定能过马,但是围观的百姓们仍十分自觉地往两边挪了挪脚步,好让出宽宽的一条道,让那瞧着慢条斯理的马安心过去。 闻见城内奔来渐行渐近的策马声,二皇女眼帘顿时一掀,迸射出难言的厉光,手上一顿,立马快步卷帘走至车厢外。 果不其然,踏马而来的,就是裹着雪白道袍的遗扇,紧随其后的,自然是她那位不学无术、混于市井的大皇姐。 “哟!大老远的,就听到你们一群人使劲儿地讨伐本侯,怎么?现在本侯人到了,为何就鸦雀无声呢?” 遗扇极为随意地坐在马上,身子前倾,单手支着下巴颇有意趣地环顾众人一周。 那轻飘飘的眼神,却令人背脊一凉。 边陲原有官员马上就上前来打招呼,倒显得京城来的一副呆愣样儿。 接收到她嘲讽意味满满的眼神,二皇女微微一笑,温声道:“本殿下还以为侯爷赶不及呢?还是侯爷骑术好。” 贵气少女一脸无害的样子,看得不远处的一些年轻男子不由吸了一口气。 听说这位便是京师来的贵人,却没想到为人如此亲民,性子和善呢。 遗扇瞥了她一眼,摆摆鼻子谦虚道:“哪里哪里,我们大边陲人均水平也就那样,不及你们京城人厉害!” 被夸的人一点儿也不开森,昭阳侯,敢不怼回来么? “侯爷过于谦逊了。”二皇女面上的笑容微微收了收。 “一般一般啦。” 与此同时,代表团仪仗队伍中,一驾停在中间,不甚显眼的马车内,缓缓走出一个俊逸和煦的年轻男子,男子不过风信年华,甫一不出车厢,便令众人齐声倒吸一口气。 娘呀!这位美男子打哪儿变出来的呀!真是与他们的映月楼的头牌不相上下啊!甚至还多了些气度! 男子一身浅绿色素袍,袖口、领口绣着一簇生机盎然的别致红梅,五官组合起来甚是好看,一双眼睛时常荡着醉人的笑意,睫毛长长的,微微一动就如振翅之蝶般,这是一位一看就觉得如沐春风的男子。 一双冷眼瞧着男子拖着那价格不菲的长袍由远及近,而马车上的二皇女,亦是难得走下那车,朝这边走了过来。 “那是谁?你认识吗?”遗扇斟酌了男子的身份片刻,没有头绪,便直接侧头问一旁的大皇女了。 要不是无霜要负责在酒楼里乐寻他们的安全,她也不用跟她单独一道。 许是知道她有求于自己,大皇女不免有些飘。 赞赏地看了走近的男子一眼,轻哼一声,“真是孤陋寡闻,这样风采这样气度的,除了宫里的和你府上的,便只有一人二者兼备。” 嗯?原来是他呀!遗扇瞬间恍然大悟,能与乐君弥和皇正君并列的,那就只有那位人人称颂的皇朝第一皇商,木府九歌了。 觑了二皇女一眼,便知道,此人应该是她的拉拢对象、 男人走到几人面前,朝二皇女和遗扇周全地一尽礼数,“殿下安,昭阳侯安。” 虽然他看起来很平静,但不知为何,遗扇总觉得他时刻都在观察着自己,许是目光里没有恶意,她也懒得管了。 见遗扇点了点头不说话,便自行介绍道:“侯爷您好,九歌是皇商木家的人,久仰大名,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之前便在边陲朋友们的口中听到过您,今日有幸一见实在是九歌之幸!” 他的话音刚落,围观人群便霎时炸开了。 “我的天呀!原来是木公子啊,怪不得如此风华灼灼呢!” “可不是?能超越咱们边陲人夺得第一皇商称谓的人,真是与众不同呢!” “娘,孩儿长大后也可以像这位哥哥一样从商么?” “长得甚是赏心悦目呢!”...... 人群里的议论声依然无阻男子那美妙的心情。 听着他那让人心情舒畅的话语,遗扇放下手中缰绳,半眯着眼睛俯视他:“哎妈呀!木公子是吧?这小嘴真是甜得可以呀!” 众人一默:哪儿来的登徒子?想不到咱侯爷竟然是这样的侯爷...... 大皇女跟着嘴一歪,这简直比她还丧心病狂! 瞧见众人和木九歌几人那惊悚的表情,遗扇顿时更加乐乎了。 二十四、教媳 吵吵闹闹、纷纷扰扰并不是生活的主旋律,当一切波澜远去,剩下的才是人生的本真。 从村人口中知晓,自家那位柔弱的小可怜儿媳再次哭晕在家,无法上工后,遗扇立马朝天翻了一对大白眼。 如今的日子,并没有到那等一言一行必须十分小心谨慎的时候,对女性的限制也不是那么失了人情味儿,她也曾明里暗里对儿媳孙桂提了无数遍,这日子过不下去就不要再勉强,无须那么将人生放在一个男人身上。 却没想这女人为了那个招三惹四,不干正活的丈夫,竟伤春悲秋得连日子也无法安生了。 呵呵! 男人是丈夫,难道孩子就不是人了? 天天只知道哭,连孩子饿了饭都没空煮一下,若不是自己这个“婆婆”还搭理一下,恐怕这孩子饿晕过去都没人理会啰! 而那位二皇女急于拉拢,却十分没自觉跟昭阳侯联络感情的木九歌,则杜绝了她套近乎的机会,跟着骑马来的两人一道走了。 宽阔的大街上,遗扇二人骑马慢慢走着,在她的马旁,不远不近跟着一辆瞧着十分普通的马车,车上温和男子正拨开那车窗帘,在行人那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毫不在意地说着话。 “你说,你想见正君?” 遗扇默了默,这位他也没怎么听乐君弥提过,正确来说,除了乐君弥那放心上装着的家人,根本就没什么人能幸运地出现在他的嘴里。 因此,她是真的惊讶护短到没人性的乐君弥竟然还会有朋友? 男子对着她展颜一笑,如盛开的木槿花,玉白温柔,“还望侯爷带路。” “......”遗扇真的没想到,自己还有被人强撸的一天。 敢情人家早就打着让她带路的主意了吧! “木公子如此说,良心真的不痛吗?正君那边没打过招呼就带你上去,你是坑我呢还是坑我呢?”马背上的遗扇顿时觉得心塞塞的。 怪不得自家祖母说过,越是长得美的男人越是有毒。 她身边的,也不能幸免呐。 在心底唏嘘了好半晌,最后还是得带着某人的马车到达乐寻几人预定的,看代表团沿街而过的酒楼。 遗扇翻身下马,正抖着衣袍一角,便见着了二楼临窗处,乐寻正呆呆地朝着她所在的楼下挥手,真是难得的呆愣样儿。 “请木公子先在楼下等候,容本侯先通知正君一声。”撂下这句话,便如热水烫脚般带着大皇女这一新晋的跟屁虫往楼上走去了。 踏上木梯,大皇女见她这般干脆就将木九歌晾在一边,不由怪异地看了她一眼道:“那是木九歌!皇朝最有钱的人,不管是二皇妹和母皇都很看重的人,你确定这么随便对他真的合适吗?” 他这么有钱,你就不想巴结一二? 遗扇扬了扬眉,翘着双手对着她道:“我有钱!”所以,谁稀罕他的钱呢! 大皇女差点向前磕了一磕:......见鬼!自己竟然听明白了她话里头的未尽之意。 这个可恶自大的女人! “像你这样的人,进京了准会被人骂死!” 瞅她气鼓鼓的小仓鼠样儿,真是年少轻狂呐! 遗侯爷倒也没动气,只是站在楼梯拐角笑眯眯地歪着头看她:“像你这样的,不用进京就能让人坑死!” 于是,一股大眼瞪小眼的热潮随之而来。 带着孩子下楼的客人见着两女人在楼道这么奇葩的姿势,默默收回了脚,复又麻溜抱起身后的儿子,这才板着脸经过两人身边,还煞有其事地对着怀中的孩子念叨:“儿子啊,以后别独自出门,这世道上怪人多得很,一不小心便被害了去了!” 遗扇、大皇女:我特么的竟成了反面教材?! 两人不再多言,伸手敲了敲众人所在厢房的门。 乐寻几人坐在窗边,一时聊聊天,一时爬在窗沿观察过往的人群,见此,大皇女立马被跑过去加入他们了。 而乐君弥则端坐在椅子上没有动,正把玩着遗扇送给他的那一块玉佩,时而摸摸,时而捧在手心细细看着,瞧见二人进来,也只是轻笑着点头致意。 “正君,楼下有位木九歌说要见你。”十分言简意赅,从不拖泥带水。 闻这,乐君弥忽然呆愣着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吱”一声,这才抿着薄唇道:“劳烦侯爷了!” 此话一出,便跟着侍卫起身走至另一包间了。 乐君弥离开后,没心思瞧过街人马的大皇女飞快地坐在遗扇对面,眨巴着眼睛望着她一口又一口往嘴里灌酒。 “昭阳侯,不知道为什么,我见着你总想说些什么,你呢?有这种感觉吗?” 刚刚才跟那三个说起这一件事,还被陶碧打趣说自己这是潜意识里渴望被她教训,但她肯定绝对不是这样的,自己又想不通,就只能开口问遗扇了。 遗扇一时怔在了原地,而后轻咳了一声,对上她那认真的小脸,笑着压低声音道:“许是咱两血脉相连?” 大皇女脸一僵,毫不客气地瞪了她一眼,咬咬牙,“你早已超出皇家五代血亲了,凭你还想和本殿下相提并论不成?”这么老了还如此不着调,真叫人心累。 遗扇欣赏了她极度无语的表情片刻,哈哈一笑,耸耸肩就继续喝她的酒去了。 心里腹诽:没办法,这年头,说真话也是没人信的。 不远处的雅间内,乐君弥不掩惊讶地看着走近房间的木九歌,神色淡淡,并没有遗扇以为的朋友相聚的欢喜。 “我以为,这穷乡僻壤的,木大家主并不会前来。” 木九歌缓缓走近,笑笑说:“九歌就是一个生意人,这边陲出了许多有为的商人,这么一块风水宝地,理当来瞧瞧不是么?” 乐君弥偏头看着楼下的人流没说话,木九歌也不觉得尴尬,径自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往乐君弥那边推了推,也不管他有没有坐下。 长长一叹:“哦,明人不说暗话,有事交代吗?” 见他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木九歌不禁笑出了声,“乐正君做事真是果断,想来,您当年万里挑一,选中一个昭阳侯,如今,也不得不称赞您一句,果真是慧眼识矩呢!” 当年他还笑他傻,却没想到人家关起门来小日子过得甚是舒爽。 乐君弥再次缄默,对他的称赞,置若罔闻。 过了好半晌,木九歌才挥散脸上的笑意,认真对着他说:“那边希望,你能尽量留下大的,算是最后一次的报酬了。” 乐君弥心中一颤,没想到那位魄力如此之大,对于他要做的事,他几年前便已一清二楚,只是完全不晓得,他竟如此沉得住气。 不过,答应人家的,他自当会尽力,“放心,在回京之前会办妥。”之后,便彻底两清了。 木九歌见他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乐公子,眼前的自由不是自由,还是多考虑考虑啊!” 朝着他缓缓笑开了,眉眼生动得就如一处流淌的风景画,“木公子,有人曾经告诉我,说这世道根本就没有真正的自由与公平,过于执着,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呢。” 木九歌只眼含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没再搭话。 二十五、外国人 每逢“七”的“墟日”又到了,遗扇此次也加入了赶集大军,天未亮就爬起床,麻溜地跟队上的人集合,准备一起去挑选瓜苗菜种子。 这会儿自行车尚未普及,许多人家要“趁墟”,还必须得从村里步行到镇上,急赶慢赶也得小一个小时。 这个时节的杏花,正是由红转白时,中间一点艳红,四周一片莹白,既红又白的,花繁色丽,姿娇态艳,恰如抹上了动人胭脂的窈窕美人,端的是风情万种。 微风拂过,随风簌簌而下,刹那间,香气美艳满人间。 难得如此人间美景,可惜,却无人欣赏。 吹走掉落在手心的一瓣杏花,姜思遥气嘟嘟地推了推乐寻的手臂,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郁闷地戳了戳自己的小脸颊。 “寻哥哥,你为何瞧着如此无精打采呢?坐在这儿多无趣啊!” 说着,还提起粉嫩的衣摆,在姿态苍劲的老杏树那漫天花雨下,乐陶陶地转了几圈,“你看,多么美的景色啊,我们一起去采集最美的杏花酿酒吧!” 侯爷舅母可是承诺了,只要是他们今儿在侯府里采到的花果蔬菜,一律都毫无例外地进他们的口袋的,过时不候啊! 有点担忧,寻哥哥这是为何看着这般惆怅呢? 乐寻恍惚回神,从他的小脑袋上捡走几枚杏花,理了理那有些凌乱的发丝,好笑道:“你这小人儿,你以为舅母真这么小气吗?只要我们开口,一整个春季,你爱摘多少便摘多少!” “啊?真的吗?”姜思遥顿时眼里惊喜乍现。 “你寻哥哥我还能忽悠你玩儿?” “太好啦!” 姜思遥立马双手一合,重重拍了几下,那高兴劲儿,瞧着真喜人。 兴奋过后,他不由继续追问,“那寻哥哥你之前为何那般神态呢?” 爹爹说过,老气横秋可不是一个花季少年该有的样子啊! 乐寻一怔,继而半点也没隐瞒,回答道: “我刚刚是有些想念我爹娘他们了,眨眼间,我出京也有一个多月了,以前每到这般时候,我的姐夫便会带着我到京里的杏林去赏杏花的......” 闻言,姜思遥也不由来的有些情绪低落,找不到安慰他的话,小脑袋分外没朝气地往地上垂着。 见着小人儿这般模样,乐寻叹了口气,握上他的小手,看着他道:“小遥,打起精神来,你可得陪我将这个春天的美景通通收入眼中呢!” 姜思遥狐疑地望了望他,歪着小脑袋,寻哥哥真的不伤心了吗? 扬起衣袍站了起来,勾着明朗的笑容:“我们走吧!都怪陶碧,要不是她今天一天儿都不见人影,否则我怎么会这么找不着乐子呢!” 他那带着埋怨的呢喃,瞬间让本来只顾着挑哪棵树的姜思遥眼睛一亮。 小脸染上得知真相的喜滋滋,忽而惊呼出声。 “呀!寻哥哥,想不到原来你竟是因为挂念陶姐姐,才如此低落的啊!” 边说还边绕着他挂着一副“原来如此”表情地转了几圈。 盯得乐寻是神情呆滞,头皮发麻。 这又是扯哪里去了? 就陶碧那个混蛋,值得自己惦记她? “小遥儿,说什么呢?大老远地喊你姐姐我!”矮墙上忽然冒出了一个青黑盯得头顶,然后便是红衣妖娆。 陶碧翻进杏园,飘飘然地在两人面前跳落,拍了拍沾上泥土的手,正写满疑惑地看着他们。 姜思遥小嘴一张,正想说些什么前便被隔壁的乐寻利落捂嘴了。 “没什么,就是说为什么你这么不讲诚信?明明你在你娘和舅母他们面前答应每日供我使唤的,今天就溜之大吉啦?”乐寻鄙视地瞧了她一眼。 陶碧走近他,立马反驳: “哟!乐寻你还计较上了?本小姐这是今天让我娘给捉壮丁, 为即将到来的京城人准备迎接仪式了,而且已经派人跟还侯爷说过了, 怎么?你是死撑面子在心里骂了本小姐一圈,也不愿开口打听打听?” 一副“你绝对是这样”的样子,看得某人一时无语。 瞧见他无法反驳,便将头往他耳边一凑,压着声音道:“还是,你心里担心惦念着我,却怕被我知晓呢?” “呀!”就着这一幕温(女干)情满满的画面,姜思遥低声喊了出来。 乐寻转头一看,抬脚就往陶碧脚上一踩,还狠狠地碾了几下。 口中气愤道:“念你的大头鬼!赶紧给我们摘顶好的杏花酿酒!” “得哩!” 杏花雨下,少年多姿。 站在杏园一角的遗扇,倚在墙上将杯中的陈年杏花酒一饮而尽,随后,甚是不羁地抬手将手里洁白的酒杯远远一扔。 “青春啊青春,你为何如此朦胧可爱呢!” 歪歪咧咧地抬脚往大门走去,刚刚走出杏园,便见着一人,眉间镌刻着山明水秀,玉带锦袍,长身而立。 太阳落山时,大地凉气已漫了起来,乐君弥轻轻拢了拢身上的银白春衫,薄唇随之挑出了一抹极为炫目的弧度。 “想不到侯爷竟如此有雅兴!” 遗扇步子一顿,轻轻赞叹:“如此美人美景,很难不令人敞开心扉!正君不也是被此吸引过来的吗?” 不想乐君弥摇头道:“非也,非也,君弥只是在想,若是寻儿将来配的是实权将军,倒也不错。” 从他那认真思索的脸上,便可得知正君他不是开玩笑的。 遗扇蓦地一噎,今天的正君大人依然很市侩! 瞧了瞧快要沉下去的天色,遗扇迈步继续走着,乐君弥自然抬脚跟上。 俩人身后的小厮都只是在后面远远吊着。 抬手将她肩上的娇嫩花瓣取下,放在手心上拢了拢,“不知道侯爷是否听过京里一首与杏花相关的小调?” “京里的?那肯定没听过!”步履不停,十分随意答道。 遗侯爷对京城的一切都没得关注。 也没在意她不走心的答案,乐君弥径自出声咏道:“杏花苑,杏花雨,苑满花娇诱人留。少年郎,少年娘,郎思娘语哄儿溜......” “......正君这是被岳母大人棒打鸳鸯了?”原来如此! 道君侯爷眼皮子一垂,秒懂! 好一个老套狗血的爱情故事啊! !!! 乐君弥顿时瞪着她,唇瓣咬得很用力,拳头也握得紧紧的。 “侯爷,你岳母大人在我十岁时就已经魂归天外了!” 哪里来的不孝儿媳,自家爹娘摊上她是几生修来的啊! “......”遗扇脸上一僵,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就尴尬了! “那什么,亏得正君你没受过情伤,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呐!” 二十六、屯粮 遗扇抱着熟睡的孙子,慢慢跟着那打眼万分的外国摄像师来到人少的云吞摊上,就这么面对面坐下。 虽是大家伙难得歇息的日子,但这些小食摊上,看的人多,吃的却挺少,毕竟在这一角钱多能变出花儿来的时代,花钱满足口腹之欲的人,也是挺稀罕的。 但,有人轻咳除外。 家里满打满算只有十块钱家底儿的遗扇,也不跟这外国土豪客气,手一挥便喊上店家上了三碗云吞面,让人家利落掏出三毛钱便自顾吃去了。 至于睡了的小屁孩?早就被这面前的汤面香气给馋醒了,这会子也顾不得眼前这个长着卷毛的蓝眼睛,哧溜哧溜吃得好不畅快! 对面的外国男人也没闲着,许是在这里见到的乡下人多了,也没觉得眼前这像馋虫投胎的两人有多失礼,拿起手中在这当下甚是先进的相机,愣是拍个不停。 虽无主城内桃花梨花的娇艳贵态,但旺盛的生命力却别有一番滋味。 应小男孩使劲儿拽衣袍,采花回去给爹爹使用的要求,遗道君只能走一会儿,便停一会儿,好摘下开得最好看的野菊放入他的囊中,满足他的要求。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小男孩不过五岁左右,便已经如此懂事了,要不是遗扇板着脸拒绝他一昧贪多却不考虑自己是否拿的下的行为,他还依旧充满干劲儿地努力往怀里塞。 到达目的地后,遗道君好笑地挥着爪子跟抱了满怀菊花,正一步三回头对着他们咧开嘴巴的小男孩道别。 看她对小男孩那与众不同的宠溺与千依百顺,显然是内心喜欢极了。 乐君弥瞅了遗扇一眼,眉弯成月牙状,“侯爷如此喜爱别人家的孩子,君弥自是乐意早日为侯爷诞下子嗣的。” 遗扇睨了他一眼,对他说:“本道君以为,正君此生都不会诞下一个姓遗的孩子。” 只要是姓遗的,别管什么正统、偏远血脉。 怎么就这么喜欢跟她过不去呢,明明两人都知道是不可能的事,偏偏借此来打趣她。 乐君弥浅笑着的俊脸微微一僵,随后极快地缓了过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摇头一哂,“我看是侯爷并不喜欢君弥家的孩子吧,就算是对待素未谋面,且有些娇气的大皇女,也比对寻儿来的热情,或许是因着血缘关系,我们大家都十分护短?” 遗扇挑了挑眉:“......” 开什么玩笑?按道理来说,乐寻才是她这世的大金主,难道她要“巴结”的不也该是他? 她默了默,嘟囔道,“反正你我都不愿都是真的,就这样吧,这就没必要深入讨论了。” 乐君弥笑了一下。 小小的农家院此时从竹栅栏做的门处探出了一个脑袋瓜子,来人见到二人瞬间惊喜万分,急急忙忙迎了过来,对着乐君弥招呼道:“大师可是来了?快往里边请!您二位一路辛苦了!” 复又回头朝屋里边喊道:“她娘,快出来!菩提寺的大师来了!” 见她如此劳师动众地忙活着,乐君弥忙客气劝说推拒了好一会,然而无果。 声音洪亮的男人甚至十分体贴地细细问了遗扇一番,俨然将她当做了祈福一环的助手或者和乐君弥有关的重要人物。 即使事实如此,遗扇也被他的热情折腾了一番。 小院子外一溜烟儿地跑出了几个小萝卜头、中年女子和两位老人,都是笑容满面,尊敬万分地看着两人的。 见这,遗扇一脸笑嘻嘻地咬着牙对着和农家人寒暄中的乐君弥道:“正君可谓是德高望重呐!为妻甚是佩服。” 想不到乐君弥一个半吊子带发修行的兼职和尚,在民间内竟有了如此名气! 与老人家毫无架子的点头致意中的正君大人抽空回了她的问题,笑得一派温文尔雅:“要是君弥此刻告诉大家,侯爷的真实身份,您受到的瞩目,一定会比我高得多!” 男子站在一众普通布衣人群中,灰色的袈裟甚至不及他人明丽,却自有一种翩翩贵公子的风度,可惜,说的话并没让人感到美妙。 这皮笑肉不笑的!正君这是锻炼的炉火纯青啊。 一众人相请着往屋里走去。 走至院子里,一张铺着有八九成新的黄色法布的桌子已端端正正地朝大门摆着,桌上供有农家各色特色瓜果,桃子、杏儿、李子相继装盘里,还盛着瓜子、炒米饼,最前端留着宽阔的空位。 乐君弥跟农家夫郎告知一声后,便将包袱里的香烛都取了出来,找好位置端正放着,还掏出了府里大厨特制的糕点。 所有人皆飞快地正了正神色,就连小孩子也在大人的教导下,再是不解好奇也乖乖闭嘴,站一旁静静含着期待看着。 作为事不关己的人员,道君侯爷自然也安静地陪主人家站着,每每有打量的视线落在身上时,便高深莫测一笑。 瞅得众人立马如惊弓之鸟般转移了视线。 祈祷桌子前的乐君弥,点上香烛后便无其他非常具有仪式感的动作,只旋身往地上农家版的蒲团上一坐,一手放在胸前,一手佛珠转动,双目一阖,嘴上充满了奥秘感的经文便缓缓流出。 如潺潺流水般悦耳动听,如春风般温润,如夏阳般暖和,如冰雪般通透。 整个简单又庄重的祈福仪式持续了将近大半个时辰,乐君弥也不间歇地念了许久许久。 这坐姿一动不动的,看得遗扇也有些同情他的敬业了。 遂,遗道君颇有些世外高人模样地扬了扬拂尘,扬起橙边的白色道袍一角,行如风般朝着乐君弥而去了,瞧着真有几分仙风道骨。 在她一手扶持下从容起身的风华男子,便十分有效率地对着农家人颔首告别了,婉拒了农家人塞来的银子,还留下了带来精致的糕点。 颇有些出家人视黄白之物于无物的风范。 那户农家人一家子站在院门口目送了两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直至中年男子夫妻将他们送至拐弯处,才恋恋不舍地回去了。 “农家夫妻白头伴儿。”乐君弥目视前方,轻轻一叹。 也许家境清贫,倒省了其他没必要的哀愁。 遗扇紧随他身旁,听罢,瞥了他隽秀的侧脸:“贫贱夫妻百事哀,富有富愁,穷有穷忧,但是否能牵手到老,这跟财富身份其实干系不大,关键看人品!” 男女一方一旦处于弱势,便会引发无数忧虑,特别是感情上的。 乐君弥沉默片刻,“侯爷说的不错,我到时忘了,你我皆凡人,凡人便会有烦心事儿......” 所以,倒不如享受如今的生活,何必过滤呢。 两人回到田野时,余阳正在作猛烈的挣扎,天际一片霞红万丈。 此时在田埂一大树下,除了脸颊勉强算得上清晰的几人,正不顾形象地喘着粗气,皆歪在草垛上坐着,衣衫遍布泥泞,整个人像在泥塘里打捞出来般,实在是狼狈不堪。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 二十七、躁动 如果先前把万民保的话当作是试探的话,这歪果仁的举动,在她看来便是肯定无疑。 不过,是或不是,对于一心为生计忙碌的人而言,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因而,那笔钱,遗扇收的可谓是心安理得,半点也没犹豫。 人要吃饭,男人爱扑腾,可不就是实践出的真理? 素来注重规矩的乐正君,仍然在用膳的百忙之中抽空为两人来了第一次较为正式的介绍。 少年乐寻轻轻地抬眼看着她道了声“舅母”,便立马投进美食之中了。 遗扇瞅了他们一眼,正在花式表演相互夹菜、温情满满的两人一无所觉。 此刻的餐桌上可谓是泾渭分明,孤单和团圆,只把桌面切分为迥乎不同的两个世界。 在一旁有些食不下咽的遗侯爷正举箸时不时看着身边轻声说低声笑的俩舅甥,而另一边儿,乐君弥和乐寻则胃口甚好地吃着那精美的菜肴,偶尔说笑,偶尔对视一眼,亲情满座。 不经意间瞥到遗扇空空如也的碗底,许是觉得她一人苦兮兮的,乐君弥温雅一笑,随手为她夹上一筷子鲜香的笋丝儿。 “侯爷多用些,不比在道观,在家里无须拘束的。” 本道君的道观还是自己建的! 看着碗里的东西,遗扇一时有些犹豫,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吃下去。 就怕吃了后续麻烦。 瞧着她僵着动作丝毫不给自己舅舅脸面,本来吃的挺香的乐寻顿时不高兴了。 本欲张嘴说些什么,却被见着他动作的男子飞快用眼神阻止了。 吞下有些质问的话语,乐寻立即附和道:“舅母,舅舅说的不错,外边如何也比不上家里舒坦,您就多享用些吃食吧。” 少年喂,你现在还在外头呢! 而且你一副不甘不愿喊人的样子,真是让人不能好好下饭呢! 遗扇在心里叽咕。 可是瞧着俩人那一副若她不吃下去他们就继续盯着她的模样,就只能拿起筷子往嘴巴塞去了。 至于其中美味?不好意思,完全尝不出来。 一餐饭即将到达尾声,乐君弥就着小厮递来的空杯子,抬手优雅地捂唇漱了漱口。 对着最后还是吃得肚儿圆的遗扇轻笑道:“侯爷,小寻初来乍到的,虽然日后有了陶小姐跟着,但毕竟男女大防,为了他的安全,能否派府里的男侍卫跟着呢?” 来啦! 遗扇一叹,就知道某人真是无利不起早的。 吃他一筷子笋丝儿,就在这里等着她了。 “自然可以,我会让无霜安排。”总算不是什么难办之事,答应了也没什么。 “谢过侯爷了。”正君大人满含笑意的眸子,滑过了遗扇神色浅淡的面容。 那瞧着真挚的俊脸复又染上了一丝思虑,瞅着她想说又不敢说的。 唉! 知晓不让他全然如意,她是走不出这个门儿的了。 遗扇只得主动问他还有什么要求,“正君有话不妨直接说。” 主动替她满上茶杯,乐君弥不紧不慢道: “侯爷,你也知道,小寻是独自来边陲的, 我姐姐和姐夫他们许是还蒙在鼓里, 要是他们知道小寻一个男子却如此胆大妄为, 怕是过后要狠狠地给他一顿排头吃。” 说着,还煞有其事地换上担忧不安的神情,心疼地望着乖乖坐在那里不作声的乐寻。 ......真是够了! 遗扇对上他深邃得看不清眼底的眼眸,有些咬牙切齿地反问道:“那正君以为如何?” 往她身边凑前了一些,温和地低着眉眼: “侯爷说笑了,若是您能同意,咱们府上为小寻办上一次宴会, 将他正式介绍给边陲的世家,能让他在此行收获到几位至交好友, 想来咱姐姐也不能挑剔一二的。” 如果外甥能借着昭阳侯的名头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以后,属于昭阳侯的人脉,绝对无人敢看轻他。 外表看着云淡风轻的乐君弥,可是老早就打好了一手好算盘,就等着她乖乖下网了。 呵呵!谁不知道遗侯爷从来不在家里搞宴会的? 现在这堪比皇宫配置的侯府一旦对外开放,那些世家子弟可得对着两人使劲拍马屁了! 毕竟,他们可是让昭阳侯首次破例的人呐。 他的话刚落,乐寻就抬起头,隐着期待看向她。 现在逼上梁山,她还能拒绝? 当着乐寻面儿不赞成的话,岂不是成了一个不替外甥着想的长辈? 道君侯爷再次妥协:“......那你还有什么要求,都找无霜去办吧。”不必烦我了! 话毕,便满怀惆怅地离开大厅了,留下心照不宣的舅甥二人。 “舅舅,您还是这么厉害!”激动地压低嗓音。 一旁的乐寻,早就用着崇拜的星星眼看着他了。 舅舅真棒棒! 抬手放在他的头上,柔声道: “小寻,你也快十六了,即将面对嫁人和立业了, 在这世间,男子得到的本就不容易,受到的限制也多, 若是能用几句话了结的事,就不必大费周章, 我们得学着聪明些,多为自己想着!” 乐寻懵懂地点了点头。 唉!小寻还是被他们保护得太好了,乐君弥无声摇头。 “走吧,回去好好休息,你连日赶路也累了!” 看着身边亦步亦趋的外甥,有些舍不得他长大,却又希望他能长大。 罢了,自己多护着些吧! * 金月腾空,暮色四拢。 遗扇换上软绵的睡袍,满意地盯着新鲜出炉的褐色丹药。 握在手里还是热腾腾的! 往头顶抛起两颗,仰脸张嘴,砸吧着嘴,露出极为享受的笑容。 有了自己的神丹,百姓们再也不用担心我消化不良了! “诺一!”往外面喊了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色的人影瞬间翻窗而至。 “属下在!” 夜风被带了进来,只是两扇窗门还是一动也不动的。 “接着!”将怀里还没捂温热的一瓶丹药扔给了刚进来便单膝跪下的诺一统领。 诺一眼里惊喜乍现,霎时乐不可支地往怀里一揣,“谢主子!” 拍了拍隔着衣服的小瓶子,诺一有些好奇:“主子,这次是什么功用的呢?” 测躺在床上懒洋洋的女人朝她挑眉道:“强身健体的,大家都是女人,我明白,小倌馆去多了也是伤身体,就给大伙多补补。” 遗大婶向来是乐天派,自己干劲十足,管他人怎么折腾,反正已经尽了自己的那份心了,就懒得再搭理了。 二十八、旱天 时光飞逝,转眼便冷了几个咚,历史上的天灾,还是如期而至了。 相比于全国其他地方干旱得作物颗粒无收,处于南边的粤省算得上是好很多了。 至于外边情况如何,遗扇暂时没那个空头去理会,只扯着自家那小调皮蛋好好的在家用功。 整个大生产队下的三个生产小队,属下并无学校,孩子们要识字,也只能走路到隔壁黎岗生产大队上学了,但由于这旱灾的推进,以及在队上领导以及种田老把式的合力商量后,孩子们早就停学在家了。 有灾必会乱,一乱便生祸,前些年村子便不太平了,如今,怕是更多人趁机生事罢了。 披着寝衣,散落着一头如瀑墨发的乐君弥缓缓走了进来,门外的小厮识趣地带上门后便麻溜走开了。 遗扇听着自己心里顿时一咯噔的悲催声音。 面上带着一丝僵硬的笑容:“正君不在院子里陪外甥,大晚上的跑来这,未免太过于操劳了吧?” 虚伪至极!狠狠地吐槽了自己一把。 就是没胆直接撵人出去,就怕往后日子难熬啊! 也不知道自己是作了什么孽,此生摊上这么一个口蜜腹剑的男人。 说话间,乐君弥已经走到床边脱鞋坐下了,身上传来外面那静谧又清新的春夜气息。 “倒让侯爷担心了,只是无碍,既是做夫妻的,辛苦些倒也值得!” 看着他笑意氤氲的样子,遗扇顿时脑壳一痛。 这人怎么就爱蹬鼻子上脸呢! 为人真诚些不行么? 给你脸了么! 翻过身去将锦被往身上一盖。 “呵呵!正君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本道君累了,得早作休息了,就麻烦正君熄灭烛火吧!” 乐君弥睨了她裹得这剩下后脑门的的身影一眼,十分自然地往一旁的柜子搬出另一床棉被。 吹灭蜡烛往床上一躺。 一如既往的同床异被。 心底幽幽一叹。 不急的,慢慢来。 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没人比他更懂。 要想让她心甘情愿为他所用,少点心思那是不成的。 寂静的夜晚,就在一人甜酣大梦和另一人的肚转千肠中流逝了。 全然不知道自己吐槽成功的诺一正躺在一旁的屋顶上,细细想了想,还是没扔掉自家主子出产的丹药,挂着一脸神秘的笑容对着平日总爱往小倌馆溜达的手下招呼。 主子出产,必属精品! 要是药效不行,那也是人不行! 一脸贼笑地看着满意地拿着一颗丹药转身离开的高壮属下。 想不到这家伙平日熊熊壮壮的,内里真的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 果然,男人猛于虎啊! 诺一一阵唏嘘。 不过这下好了,有人自愿当小白鼠,自己就安安稳稳地等待结果吧! * 翌日一早,遗扇睡眼惺忪醒来时,隔壁已经凉了好一会儿了。 算他会来事! 要是他各种烦她,自己绝对会让他体会什么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滋味! 心底一松的遗道君马上再次睡过去了。 春日暖阳即将到达正空,欢快地向大地绿芽吐着芬芳的气息。 昭阳侯府,独具匠心的花园里。 听着府里小厮和之前如出一辙的回话,乐寻顷刻觉着自家舅舅老委屈了,当年在京城那么多名门贵女,甚至最有权势的那位都对他另眼相看,可如今却偏偏下嫁了这么一个边陲破落子弟。 还是一个睡得日上三更还没起,还当道士去了的破落户! 心里十分替自家舅舅不甘:“舅舅,你看她,都是年纪这么大的人了,还还赖床,简直连我这个晚辈都比不上!” 乐君弥抬起那双黑沉幽邃的眸子:“小寻!她是长辈!” 短短一句话就堵得乐寻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即使长辈,无论做了什么,都轮不到他来非议。 而且,现在还在人家地盘上呢! 轻轻叹息,将一碟粉嫩嫩的桃花糕推至他面前:“寻儿,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心里得有个底,而且,看人,不能只看表象的。” 不着声色地环视四周,空旷雅致的花园看似除了立在小道边上的小厮们并无他人。 但乐君弥仍能感受到一些淡淡的目光,虽然他毫无内力,但知觉生来过人,怕是当年自他踏进这府里的第一刻起,这四面八方早就已经盈满了高手了吧。 这些年来,虽然他没问,她也不说,但这昭阳侯府,绝不是等闲的。 看它能在这五任帝皇手中五代辉煌便可见一斑。 “寻儿知道了,舅舅。” 见着舅舅那严肃认真的神情,乐寻便知自己过分了。 拾起一块糕点惬意地品尝了起来。 这边陲荒凉地可真是人才辈出啊,不仅是昨日的茶饮、饭菜,乃至今儿的点心,都与皇宫的御厨手艺不逞多让。 真是高手在民间啊!想来这不打成体统的舅母,或许就像舅舅所暗示的那样,不简单吧。 自己出来这一趟,绝对要好好看看一直疼爱他的舅舅嫁了个什么人,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乐君弥瞧他的表现,顿时放下心来,勾起唇角,翻起了手中的书页来。 “啪”一声丢开碗筷! 遗扇沉着脸看向苦哈着脸站着的诺一,加重了语气,“你说什么?” 诺一暗暗瞪了在另一边鼻观鼻眼观眼的无霜一眼。 嚓!又被这娘们阴了。 但还是得硬着头皮重复一遍:“主子,云若观里来人说,您还欠了观里五十瓶丹药,补气的、治胃痛的、预防伤寒的林林总总,一共五十瓶而已!” 诺一讪笑着朝她举起五根手指,本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无霜顿时没眼看了。 这家伙是傻了吧?自己还是再降低存在感吧,可别被迁怒了。 “呵呵!”遗扇气极反笑。 还让不让人好好吃一顿饭啦! 作为道观里的观主,还被手下催交工作成果? 道君侯爷揉了揉眉心,道:“本道君记得在离开前,就已经交过货了!” 快要被凉凉的侍卫统领无比体贴地添了句:“主子,要不属下用您赠给属下的那瓶先顶上?” “......你是恨不得你主子被累死是吧?” 凶巴巴地吼了她一句。 本道君累死累活才炼出十种丹都要被人催得虚脱过去了,你竟然这么狠心地还要再加一种? 无霜汗颜,知晓自家侯爷炼丹如此出色,都快忘了她那慵懒的迷人性子了。 “可是,主子啊,你的丹药不够啊!” 一主子一侍卫这得大眼瞪小眼的。 最终还是无霜灵机一动,插了句:“您可能忘记了,再过半旬就是咱边陲的‘三教九流交流会’了吧。” 本来打算耍无赖的遗扇顿时一僵。 糟了!差点就忘了这茬了! 所谓三教九流交流会,说白了就是整个金玉王朝的职业炫技大会。 作为以职业为荣的国度,到了每年的四月中旬便会举行此大会,地点却出人意料地定在了以荒凉闻名的边陲。 届时,全国各地各行各业的精英人士便会与会,开展一年一度的技术碰撞。 这么一想来,这五十瓶丹药要的还算少了。 二十九、弥留 无论重来多少次,有些人的命运依旧是早已注定的。 遗扇带着母亲赶往省城时,昔日精神矍铄的老人正苍白着脸,半阖着双眼躺在白色床单上,似是歇息,也像是弥留之际。 “外公!”她知道,老人时间所剩无几了,该交代的,还是得抓紧了。 拥有一个不顾妻主意愿,热衷于在家办宴会的夫郎真的心好累啊! 什么时候才能下线呐! 【警告!真香警告!扇子你可不能有登出世界的想法啊!】 遗扇脚步一停,瞧着墙缝上正一开一合的小野花满脸麻木。 呔! 什么情况? 【小破孩,你赶紧现形,本扇保证打死你!】心里抓狂。 每个世界都唬人一遍,这叫什么事? 【小扇纸,你傻,我可不傻,你都要打屎我了,我还能出来?】诡异的小花瓣一颤一颤的,活像小天道哼哼唧唧的小脸蛋儿。 “......”我竟无言以对? 【没事赶紧滚,你棒棒的小伙伴还得辛苦工作呢!】 遗扇晃着脑袋,觉得再找不着一个地方躺尸,自己就真的彻底不能抢救了。 为了争取白天有时间看皇宫野史而熬夜炼丹什么的,真不是人干事啊! 【干巴爹!】撂下这三个字,墙上的丑花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世界终于还我一片安详啦! 摸着墙壁走啊走,总算找到了一块可以睡觉的高大石山了。 这光秃秃一片,除了石头什么都没有,那些娇气公子爷总不会摸来了吧? “你倒是跑啊?怎么不跑了?” 正当遗道君摆好姿势,准备阖上眼帘之际,一道猥琐贱笑传入耳际。 !!! 还能不能好好让人睡觉了!梦周公而不得的女人在心中咆哮着。 还准备让破坏她美梦的人知道什么叫为什么花儿是这样红! 蹭一下坐直了腰,偏头看向声源地。 只见一个衣袍单薄,甚至有些歪歪斜斜不成体统的年轻男子被一个高大的女子压至石山。 男子颜色娇艳的脸蛋布满痛苦,苍白的唇紧紧咬着,嘴上还死死挣扎:“望孔小姐自重!” 这位小姐明明说的是请他去演奏笛子的,却将他带来此等贵重之地。 还出言威胁,要是他不从了她,便将身份卑微的自己以蓄意破坏宴会、勾搭府里主人为由,交予侯府正君处理。 天知道他连这享誉边陲的女主人是谁都不知道,谈何勾引? 男子被桎梏着,身体疼痛,但想到自己即将面临的,灵魂更痛。 而疼痛,则更加惹人怜惜。 女子的手不间断地在他的小脸蛋流连着,颇有据为己有之意。 “你该清楚的,侯爷正君最看重他的外甥,要是因你而破坏了雅兴......”奸笑的脸上霎时染上了一抹红晕。 是的,虽然只短短几天,但昭阳侯的正君十分疼爱外甥的这一事实,在他带人连续出席世家宴会就可得知。 他赌不起......但也决不妥协! 绝望地仰起头,打算看最后一眼这美丽的天空时,少年不经意对上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那人鲜艳的脸庞在此刻的他看来分外深刻,即使对方并不为他所处的困境所动。 但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如此惊艳的人,也算不枉此生了。 “女郎......”浑身疼痛,却仍笑得如花灿烂的男子情不自禁地朝着遗扇的方向喊了一声。 “什么?” 蔫坏的女人顿时惊诧,顺着他的视线一看。 手下一惊,便滑落在一旁了。 这人是谁?在这待着有什么企图? 怒吼道:“你是谁?没看见本小姐在办正事吗?赶紧滚!” 没搭理她,遗扇淡漠的眸子终于动了动。 本来没打算管闲事的,但是吵着她了! 依旧一身橙边白色道袍的道君侯爷,双手一撑,便整个人跳下到了俩人所在的小道上。 往前手一伸,精准抬脚就往女子的腰窝上一踹,女子啪叽一下,扑到了石壁上。 鼻子瞬间留下了两道血迹。 她扭过头来,满怀恶意地瞪着她。 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便被某人再次补上一脚,脑袋狠狠地磕在了硬石上,双眼一翻,直接晕过去了。 终于输出了今天的闷气,遗扇长舒一口气,满意地抖抖脚。 正打算什么也不顾,就回房间睡觉,刚走出了几步,便被显然呆住了的男子给喊停了:“谢谢恩人,不知道恩人如何称呼,扶月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遗扇转过身来,在男子那稚气精致的小脸上扫了扫,暗自点头。 哦!原来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映月楼头牌小倌啊。 长得还行啊! 这随随便便都撞上了八卦的主人,看来今日不宜离开卧室。 还是赶紧溜吧! 遗扇果断转身,一路用轻功奔回自己院子了。 但她并不清楚,她那用她的行头玩得贼溜的正君,正带着一大波宾客,拦在了她进卧室的门边。 从天而降,一落下地便瞅见黑压压一排人头的遗侯爷:......感觉出门忘了给自己炼上幸运丹! 瞧着她面无表情的脸,乐君弥扬起温润的笑容,上前挽住她的手臂,轻声道:“侯爷,您终于外出回来了?大家都等您开宴呢!” 瞧着正君大人那诚恳亲切的笑脸,差点就相信了! 踢了某人竹子很多脚的少年:???那他也跟着外出了一趟了? 耿直的男孩还不清楚,乐正君的客套话天下无敌。 环顾一周,遗扇也发现了那个直白的少年。 再瞧瞧旁边站着的乐寻,顿时没法溜之大吉了。 “呵呵,那就走吧!” 这次宴会虽然前半段侯府女主人并无参与,但办得可谓是沸沸扬扬、有声有色的。 而午宴有了昭阳侯的加入,这气氛更加热烈了。 那个在石山晕了过去的女人,遗扇早就已经派人给她扔外面去了。 随着所有人都按着府里的安排落座,坐在花园上桌的遗扇一眼便能看到那个站在一众坐着的公子哥儿中间的美貌少年。 少年许是并不知道带自己赴宴的人早就被撵了,此时似乎佯装镇定,却眼含急切地扫视四周。 妄图能找到那个前一刻还在伤害他的女人。 是她粗心了! 按照少年的身份,无请柬,除了不能进外,还不能出府。 否则便会遭到侍卫的阻拦以及询问,到时候,下场也是不好看的。 抬手招呼无霜过来,低喃道:“将那个男孩安排到姜思远那桌。” 姜思远正是她手下的男侍卫队队长,也是边陲一书香世家的嫡子。 坐他那边去,除了少了尴尬和排斥外,也不会降低了公子哥的身份。 虽然那少年本就地位极低。 三十、资金 老人去世后,遗扇便带着老娘跟着舅舅们一起回到外公的家乡白土镇,看着同乡和亲戚们纷纷前来送行。 即便如今情况不济,世道不稳,但鉴于老人在战乱时期曾以己之力庇护了不知多少乡人,那份善意至今仍被铭记。 灰色、褐色与黑白交织的画面,在遗扇脑海里散去又凝聚,凝聚又散去,手里握着的纸票几乎被捏碎。 她看着封尘的土地,久久无语。 今儿恰好是晴好时候,天光得特别快,不一会儿便织就出无边的艳丽油画。 众人观赏完奇观异景后便走至半山腰的干净草坪上,这里是管架专门为游人开辟出来的休憩玩耍之地。 人群中有着有着乐寻这几日结交的熟悉与不熟悉的公子小姐。 每位贵公子身后都有着大献殷勤的世家小姐。 譬如姜思远身后就跟着平日在侯府里整天绷着一张脸的无霜。 在暖阳高升,大地回暖时,众人正分散活动着。 有的在低声说笑,聊聊衣服首饰,谈谈男子女子。 有的在品茶吃糕点,还有的在欢快地放着纸鸢。 氛围惹人又有些孤寂。 “喏,吃点吧,想来你早饭也没怎么用吧?” 漫不经心的熟悉女声在旁边传来,眼前顿时出现了一碟精致的花枣糕。 粉的别致,红的诱人。 是春日一道必尝佳品,也是他平日最爱用的。 只因每到春季,他的爹爹总会为他做这么一道点心。 瞧着他满脸错愕的模样,来人继续道:“拿着呗,可别说我亏待你了!” 乐寻微愣,遂接过碟子:“陶碧,谢谢!” 来人正是一直充当他护卫及导游的陶将军之女陶碧。 这些日子以来,二人总是拌嘴多过友好相处。 陶碧从最初对他容貌的惊艳,到现在恨得牙痒痒的。 谁让他一言不合就威胁要像昭阳侯和陶将军打小报告,说她欺负与他。 而乐寻,倒是对她有了些许改观。 这人虽嘴上不讨好,但若是他一旦遇着事了,必然会极有担当的挡在他身前。 陶碧笑了笑,内心很自得,嘴上却哼哼道:“谢倒不必,日后若是回到京城,别忘了给我捎来好吃的便行!” 少女悄咪咪地觑了脸上一片明媚的少年一眼。 绝对不承认自己仍然贼心不改! “自是可以。” 往日为人比较精明的男孩全然没发现面前人的猥琐的小心思。 “陶碧,阿寻,赶紧过来,有微风,我们两人为一组一起比赛放风筝吧!”姜思远的小弟朝他们这边挥手,微露的小虎牙可爱极了。 分散的人群不知何时再次聚拢,此刻绿茵茵的草地上正爆发出撩人的笑声。 “咱们赶紧过去吧,他们那边笑语阑珊的,倒显得我们冷冷清清的!” 说着,陶碧便转身往那处走去。 走了几步,回头发现少年仍未反应过来,便双手作喇叭状大喊:“快来!别光愣着啊!这么好的天气,傻呆着真是一种浪费啊!” 乐寻小跑过去:“嚷嚷什么呢,这不就来了?你一会儿可得好好帮我放飞纸鸢呢!” “那还用说?本小姐玩儿可是第一的......” 春光正好,烦心事统统让道! * 另一边,用完午膳的遗侯爷,为了解放自家正君那暗里阴沉的内心,临时决定一同到年轻人所在的地方春游一番。 遗扇:至少通过明艳的春光暖化某人的黑暗一角! 多晒晒也是极好的! 二人下马车时,山下有此意向的男女并不少。 穿着干净麻布的平民们相携而至,脸上浮着对春天的憧憬。 明亮光鲜的世家夫妻一前一后,优雅的脸上也染上期待。 长相出众的两人并肩而行,徐徐行走在人群中。 有认出二人的,在察觉到二人并未让人跟着,便识趣地点头致意后便擦身而过了。 走上有些陡峭的石阶,遗扇也学着他人一样,拉身边的人一把。 约莫一刻钟,两人已到达了少年们所在的半山腰草地。 一群活力四射的少年少女们正极尽欢愉地进行着男女蹴鞠大赛,年轻的脸上布满运动后的红晕。 在金玉皇朝,虽然女子普遍比男子强壮有力,但就蹴鞠对抗而言,自小便喜爱此项运动的的男女却是平分秋色的。 两边放着的正是不知哪位极有才华的人物用树枝花朵搭成的简易门框,简单又别有意境。 场上这边进了一球,那边在追回来,欢呼声此起彼伏,看得四周的人兴致盎然,恨不得自己能亲自上场,参与其中。 遗扇让乐君弥现在一旁待着,自己钻进一边的林子找了块大树干,拿着头上的金簪就切成了两半。 扛起大小适中、较为整洁的那段便往回走。 途中掀起了一大堆惊叹之声。 乐君弥瞧着她肩上的大型物件,也是鲜少一呆。 肩上一抖,一手用力,半截树干便安安稳稳地坠落在不远处的草地了。 这下热闹有了,极佳位置也有了! 遗扇走过去直接就坐下,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布料,将之摊在隔壁。 拍了拍有些眼熟的布,朝着乐君弥招呼道:“快来!站着看忒累人啦!” 乐君弥嘴角一抽,顿时一僵,无数声叹息之后,还是乖乖地走到她身旁坐下了。 自己臀部下面的那块布,不就是马车里的小桌布...... 真不知道这位究竟是何时扯来的! 两人这么别具一格地坐着,场上的乐寻不多时便发现两人身影了。 霎时便满心的不可置信。 这两人怎么这么诡异就和好了? 这不合理好吧! 由于他一时分神,连累他们男子队失了两个进球的机会。 “乐寻,谢啦啊!你技术这么差!”不远处的陶碧对着她幸灾乐祸道。 心不在焉的乐寻对此倒没什么反应,极快地和队友打过招呼,换上热情满满的另一人后,便离开赛场了。 倒是在一旁见着自家外甥被一名女子,还是曾经觊觎他美貌的女子如此挖苦的乐正君,云淡风轻的脸上此刻是笑意盈盈。 “侯爷,这陶小姐瞧着真不错,听说张大人家的嫡次子正待字闺中,君弥觉着,此媒可保呐!” 遗扇:......我信了你的邪! 正君你是眼瘸了么? 你要说参将张大人家那位嫡长子,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性情外貌都不错,还尚能介绍介绍。 但是,那位嫡次子可是以交横跋扈、花痴美女著名的,还是一位看一位便喊着他爹上门让别人提亲的一位。 要是陶碧娶着他,这乐子可大了去了! 陶将军日后可得天天担忧她家女儿被人套绿帽了! 看着乐君弥一脸认真,笑意迷人的样子。 遗侯爷默默提臀远着些。 乐君弥果然是故意的! 睚眦必报、护短不讲理啊有木有! 三十一、置业 下一个墟日,遗扇交代好孙子在家好好待着,饿了去太婆那边吃饭后,便再次徒步往省城而去。 及至将那张纸票换成外公留下的一个沉甸甸的箱子,她才拿出灰不溜秋的布巾将箱子裹得严严实实的,用手掂了掂,便猜出其中之物了。 因而也不敢在省城多留,匆匆赶路回去,约莫黄昏,才到的家。 素来注重规矩的乐正君,仍然在用膳的百忙之中抽空为两人来了第一次较为正式的介绍。 少年乐寻轻轻地抬眼看着她道了声“舅母”,便立马投进美食之中了。 遗扇瞅了他们一眼,正在花式表演相互夹菜、温情满满的两人一无所觉。 此刻的餐桌上可谓是泾渭分明,孤单和团圆,只把桌面切分为迥乎不同的两个世界。 在一旁有些食不下咽的遗侯爷正举箸时不时看着身边轻声说低声笑的俩舅甥,而另一边儿,乐君弥和乐寻则胃口甚好地吃着那精美的菜肴,偶尔说笑,偶尔对视一眼,亲情满座。 不经意间瞥到遗扇空空如也的碗底,许是觉得她一人苦兮兮的,乐君弥温雅一笑,随手为她夹上一筷子鲜香的笋丝儿。 “侯爷多用些,不比在道观,在家里无须拘束的。” 本道君的道观还是自己建的! 看着碗里的东西,遗扇一时有些犹豫,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吃下去。 就怕吃了后续麻烦。 瞧着她僵着动作丝毫不给自己舅舅脸面,本来吃的挺香的乐寻顿时不高兴了。 本欲张嘴说些什么,却被见着他动作的男子飞快用眼神阻止了。 吞下有些质问的话语,乐寻立即附和道:“舅母,舅舅说的不错,外边如何也比不上家里舒坦,您就多享用些吃食吧。” 少年喂,你现在还在外头呢! 而且你一副不甘不愿喊人的样子,真是让人不能好好下饭呢! 遗扇在心里叽咕。 可是瞧着俩人那一副若她不吃下去他们就继续盯着她的模样,就只能拿起筷子往嘴巴塞去了。 至于其中美味?不好意思,完全尝不出来。 一餐饭即将到达尾声,乐君弥就着小厮递来的空杯子,抬手优雅地捂唇漱了漱口。 对着最后还是吃得肚儿圆的遗扇轻笑道:“侯爷,小寻初来乍到的,虽然日后有了陶小姐跟着,但毕竟男女大防,为了他的安全,能否派府里的男侍卫跟着呢?” 来啦! 遗扇一叹,就知道某人真是无利不起早的。 吃他一筷子笋丝儿,就在这里等着她了。 “自然可以,我会让无霜安排。”总算不是什么难办之事,答应了也没什么。 “谢过侯爷了。”正君大人满含笑意的眸子,滑过了遗扇神色浅淡的面容。 那瞧着真挚的俊脸复又染上了一丝思虑,瞅着她想说又不敢说的。 唉! 知晓不让他全然如意,她是走不出这个门儿的了。 遗扇只得主动问他还有什么要求,“正君有话不妨直接说。” 主动替她满上茶杯,乐君弥不紧不慢道: “侯爷,你也知道,小寻是独自来边陲的, 我姐姐和姐夫他们许是还蒙在鼓里, 要是他们知道小寻一个男子却如此胆大妄为, 怕是过后要狠狠地给他一顿排头吃。” 说着,还煞有其事地换上担忧不安的神情,心疼地望着乖乖坐在那里不作声的乐寻。 ......真是够了! 遗扇对上他深邃得看不清眼底的眼眸,有些咬牙切齿地反问道:“那正君以为如何?” 往她身边凑前了一些,温和地低着眉眼: “侯爷说笑了,若是您能同意,咱们府上为小寻办上一次宴会, 将他正式介绍给边陲的世家,能让他在此行收获到几位至交好友, 想来咱姐姐也不能挑剔一二的。” 如果外甥能借着昭阳侯的名头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以后,属于昭阳侯的人脉,绝对无人敢看轻他。 外表看着云淡风轻的乐君弥,可是老早就打好了一手好算盘,就等着她乖乖下网了。 呵呵!谁不知道遗侯爷从来不在家里搞宴会的? 现在这堪比皇宫配置的侯府一旦对外开放,那些世家子弟可得对着两人使劲拍马屁了! 毕竟,他们可是让昭阳侯首次破例的人呐。 他的话刚落,乐寻就抬起头,隐着期待看向她。 现在逼上梁山,她还能拒绝? 当着乐寻面儿不赞成的话,岂不是成了一个不替外甥着想的长辈? 道君侯爷再次妥协:“......那你还有什么要求,都找无霜去办吧。”不必烦我了! 话毕,便满怀惆怅地离开大厅了,留下心照不宣的舅甥二人。 “舅舅,您还是这么厉害!”激动地压低嗓音。 一旁的乐寻,早就用着崇拜的星星眼看着他了。 舅舅真棒棒! 抬手放在他的头上,柔声道: “小寻,你也快十六了,即将面对嫁人和立业了, 在这世间,男子得到的本就不容易,受到的限制也多, 若是能用几句话了结的事,就不必大费周章, 我们得学着聪明些,多为自己想着!” 乐寻懵懂地点了点头。 唉!小寻还是被他们保护得太好了,乐君弥无声摇头。 “走吧,回去好好休息,你连日赶路也累了!” 看着身边亦步亦趋的外甥,有些舍不得他长大,却又希望他能长大。 罢了,自己多护着些吧! * 金月腾空,暮色四拢。 遗扇换上软绵的睡袍,满意地盯着新鲜出炉的褐色丹药。 握在手里还是热腾腾的! 往头顶抛起两颗,仰脸张嘴,砸吧着嘴,露出极为享受的笑容。 有了自己的神丹,百姓们再也不用担心我消化不良了! “诺一!”往外面喊了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色的人影瞬间翻窗而至。 “属下在!” 夜风被带了进来,只是两扇窗门还是一动也不动的。 “接着!”将怀里还没捂温热的一瓶丹药扔给了刚进来便单膝跪下的诺一统领。 诺一眼里惊喜乍现,霎时乐不可支地往怀里一揣,“谢主子!” 拍了拍隔着衣服的小瓶子,诺一有些好奇:“主子,这次是什么功用的呢?” 测躺在床上懒洋洋的女人朝她挑眉道:“强身健体的,大家都是女人,我明白,小倌馆去多了也是伤身体,就给大伙多补补。” 瞧着自家无良主子幸灾乐祸的神情,诺一脸上的欣喜骤然一凝,一脸抗拒。 这是什么鬼?! 老娘还没如此不禁用! “不用太感谢,年轻人嘛,量力而行过了,就不能讳疾忌医!” 诺一:......咱能说咱还是一个黄花闺娘么! 遗扇挥了挥手让她退下,打算享受她的周公时间。 三十二、闹腾 小村庄的清晨,便在尖利的吵闹中展开。 “啧啧,这凤萍两口子也真是够折腾啊!” 遗扇戴好草帽,冷不丁便听到了一向不掺和这村里闹剧的婆婆摇头感叹。 “你去上工吧,今儿豪子我带着,可不兴到街前凑合!” 抬眼一看,恰巧看到那披头散发的女人将手中的衣裳朝对面的男人狠狠扔去,她微微皱眉,“行吧,那就麻烦您了,”接着叮嘱满脸写着要去吃瓜的孙子道,“听太婆的话,否则今儿晌午就喝白粥!” 披着寝衣,散落着一头如瀑墨发的乐君弥缓缓走了进来,门外的小厮识趣地带上门后便麻溜走开了。 遗扇听着自己心里顿时一咯噔的悲催声音。 面上带着一丝僵硬的笑容:“正君不在院子里陪外甥,大晚上的跑来这,未免太过于操劳了吧?” 虚伪至极!狠狠地吐槽了自己一把。 就是没胆直接撵人出去,就怕往后日子难熬啊! 也不知道自己是作了什么孽,此生摊上这么一个口蜜腹剑的男人。 说话间,乐君弥已经走到床边脱鞋坐下了,身上传来外面那静谧又清新的春夜气息。 “倒让侯爷担心了,只是无碍,既是做夫妻的,辛苦些倒也值得!” 看着他笑意氤氲的样子,遗扇顿时脑壳一痛。 这人怎么就爱蹬鼻子上脸呢! 为人真诚些不行么? 给你脸了么! 翻过身去将锦被往身上一盖。 “呵呵!正君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本道君累了,得早作休息了,就麻烦正君熄灭烛火吧!” 乐君弥睨了她裹得这剩下后脑门的的身影一眼,十分自然地往一旁的柜子搬出另一床棉被。 吹灭蜡烛往床上一躺。 一如既往的同床异被。 心底幽幽一叹。 不急的,慢慢来。 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没人比他更懂。 要想让她心甘情愿为他所用,少点心思那是不成的。 寂静的夜晚,就在一人甜酣大梦和另一人的肚转千肠中流逝了。 全然不知道自己吐槽成功的诺一正躺在一旁的屋顶上,细细想了想,还是没扔掉自家主子出产的丹药,挂着一脸神秘的笑容对着平日总爱往小倌馆溜达的手下招呼。 主子出产,必属精品! 要是药效不行,那也是人不行! 一脸贼笑地看着满意地拿着一颗丹药转身离开的高壮属下。 想不到这家伙平日熊熊壮壮的,内里真的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 果然,男人猛于虎啊! 诺一一阵唏嘘。 不过这下好了,有人自愿当小白鼠,自己就安安稳稳地等待结果吧! * 翌日一早,遗扇睡眼惺忪醒来时,隔壁已经凉了好一会儿了。 算他会来事! 要是他各种烦她,自己绝对会让他体会什么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滋味! 心底一松的遗道君马上再次睡过去了。 春日暖阳即将到达正空,欢快地向大地绿芽吐着芬芳的气息。 昭阳侯府,独具匠心的花园里。 听着府里小厮和之前如出一辙的回话,乐寻顷刻觉着自家舅舅老委屈了,当年在京城那么多名门贵女,甚至最有权势的那位都对他另眼相看,可如今却偏偏下嫁了这么一个边陲破落子弟。 还是一个睡得日上三更还没起,还当道士去了的破落户! 心里十分替自家舅舅不甘:“舅舅,你看她,都是年纪这么大的人了,还还赖床,简直连我这个晚辈都比不上!” 乐君弥抬起那双黑沉幽邃的眸子:“小寻!她是长辈!” 短短一句话就堵得乐寻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即使长辈,无论做了什么,都轮不到他来非议。 而且,现在还在人家地盘上呢! 轻轻叹息,将一碟粉嫩嫩的桃花糕推至他面前:“寻儿,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心里得有个底,而且,看人,不能只看表象的。” 不着声色地环视四周,空旷雅致的花园看似除了立在小道边上的小厮们并无他人。 但乐君弥仍能感受到一些淡淡的目光,虽然他毫无内力,但知觉生来过人,怕是当年自他踏进这府里的第一刻起,这四面八方早就已经盈满了高手了吧。 这些年来,虽然他没问,她也不说,但这昭阳侯府,绝不是等闲的。 看它能在这五任帝皇手中五代辉煌便可见一斑。 “寻儿知道了,舅舅。” 见着舅舅那严肃认真的神情,乐寻便知自己过分了。 拾起一块糕点惬意地品尝了起来。 这边陲荒凉地可真是人才辈出啊,不仅是昨日的茶饮、饭菜,乃至今儿的点心,都与皇宫的御厨手艺不逞多让。 真是高手在民间啊!想来这不打成体统的舅母,或许就像舅舅所暗示的那样,不简单吧。 自己出来这一趟,绝对要好好看看一直疼爱他的舅舅嫁了个什么人,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乐君弥瞧他的表现,顿时放下心来,勾起唇角,翻起了手中的书页来。 “啪”一声丢开碗筷! 遗扇沉着脸看向苦哈着脸站着的诺一,加重了语气,“你说什么?” 诺一暗暗瞪了在另一边鼻观鼻眼观眼的无霜一眼。 嚓!又被这娘们阴了。 但还是得硬着头皮重复一遍:“主子,云若观里来人说,您还欠了观里五十瓶丹药,补气的、治胃痛的、预防伤寒的林林总总,一共五十瓶而已!” 诺一讪笑着朝她举起五根手指,本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无霜顿时没眼看了。 这家伙是傻了吧?自己还是再降低存在感吧,可别被迁怒了。 “呵呵!”遗扇气极反笑。 还让不让人好好吃一顿饭啦! 作为道观里的观主,还被手下催交工作成果? 道君侯爷揉了揉眉心,道:“本道君记得在离开前,就已经交过货了!” 快要被凉凉的侍卫统领无比体贴地添了句:“主子,要不属下用您赠给属下的那瓶先顶上?” “......你是恨不得你主子被累死是吧?” 凶巴巴地吼了她一句。 本道君累死累活才炼出十种丹都要被人催得虚脱过去了,你竟然这么狠心地还要再加一种? 无霜汗颜,知晓自家侯爷炼丹如此出色,都快忘了她那慵懒的迷人性子了。 “可是,主子啊,你的丹药不够啊!” 一主子一侍卫这得大眼瞪小眼的。 最终还是无霜灵机一动,插了句:“您可能忘记了,再过半旬就是咱边陲的‘三教九流交流会’了吧。” 本来打算耍无赖的遗扇顿时一僵。 糟了!差点就忘了这茬了! 所谓三教九流交流会,说白了就是整个金玉王朝的职业炫技大会。 作为以职业为荣的国度,到了每年的四月中旬便会举行此大会,地点却出人意料地定在了以荒凉闻名的边陲。 届时,全国各地各行各业的精英人士便会与会,开展一年一度的技术碰撞。 三十三、一手抡一个 “都别吵啦!” 遗扇直接探出手将撒泼的二人分开,这都食不果腹了,还有那个心情互喷? 真是闲的! “过得去就过,过不了就赶紧散了吧,见天儿的大打出手,是活该家里老人跟着折腾?” 唉! 老闺蜜也不容易,养了这么大的女儿就是个事儿精,儿子、儿媳都是爱装聋作哑的,偏她还一昧地对这么些人掏心掏肺的。 什么时候才能下线呐! 【警告!真香警告!扇子你可不能有登出世界的想法啊!】 遗扇脚步一停,瞧着墙缝上正一开一合的小野花满脸麻木。 呔! 什么情况? 【小破孩,你赶紧现形,本扇保证打死你!】心里抓狂。 每个世界都唬人一遍,这叫什么事? 【小扇纸,你傻,我可不傻,你都要打屎我了,我还能出来?】诡异的小花瓣一颤一颤的,活像小天道哼哼唧唧的小脸蛋儿。 “......”我竟无言以对? 【没事赶紧滚,你棒棒的小伙伴还得辛苦工作呢!】 遗扇晃着脑袋,觉得再找不着一个地方躺尸,自己就真的彻底不能抢救了。 为了争取白天有时间看皇宫野史而熬夜炼丹什么的,真不是人干事啊! 【干巴爹!】撂下这三个字,墙上的丑花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世界终于还我一片安详啦! 摸着墙壁走啊走,总算找到了一块可以睡觉的高大石山了。 这光秃秃一片,除了石头什么都没有,那些娇气公子爷总不会摸来了吧? “你倒是跑啊?怎么不跑了?” 正当遗道君摆好姿势,准备阖上眼帘之际,一道猥琐贱笑传入耳际。 !!! 还能不能好好让人睡觉了!梦周公而不得的女人在心中咆哮着。 还准备让破坏她美梦的人知道什么叫为什么花儿是这样红! 蹭一下坐直了腰,偏头看向声源地。 只见一个衣袍单薄,甚至有些歪歪斜斜不成体统的年轻男子被一个高大的女子压至石山。 男子颜色娇艳的脸蛋布满痛苦,苍白的唇紧紧咬着,嘴上还死死挣扎:“望孔小姐自重!” 这位小姐明明说的是请他去演奏笛子的,却将他带来此等贵重之地。 还出言威胁,要是他不从了她,便将身份卑微的自己以蓄意破坏宴会、勾搭府里主人为由,交予侯府正君处理。 天知道他连这享誉边陲的女主人是谁都不知道,谈何勾引? 男子被桎梏着,身体疼痛,但想到自己即将面临的,灵魂更痛。 而疼痛,则更加惹人怜惜。 女子的手不间断地在他的小脸蛋流连着,颇有据为己有之意。 “你该清楚的,侯爷正君最看重他的外甥,要是因你而破坏了雅兴......”奸笑的脸上霎时染上了一抹红晕。 是的,虽然只短短几天,但昭阳侯的正君十分疼爱外甥的这一事实,在他带人连续出席世家宴会就可得知。 他赌不起......但也决不妥协! 绝望地仰起头,打算看最后一眼这美丽的天空时,少年不经意对上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那人鲜艳的脸庞在此刻的他看来分外深刻,即使对方并不为他所处的困境所动。 但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如此惊艳的人,也算不枉此生了。 “女郎......”浑身疼痛,却仍笑得如花灿烂的男子情不自禁地朝着遗扇的方向喊了一声。 “什么?” 蔫坏的女人顿时惊诧,顺着他的视线一看。 手下一惊,便滑落在一旁了。 这人是谁?在这待着有什么企图? 怒吼道:“你是谁?没看见本小姐在办正事吗?赶紧滚!” 没搭理她,遗扇淡漠的眸子终于动了动。 本来没打算管闲事的,但是吵着她了! 依旧一身橙边白色道袍的道君侯爷,双手一撑,便整个人跳下到了俩人所在的小道上。 往前手一伸,精准抬脚就往女子的腰窝上一踹,女子啪叽一下,扑到了石壁上。 鼻子瞬间留下了两道血迹。 她扭过头来,满怀恶意地瞪着她。 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便被某人再次补上一脚,脑袋狠狠地磕在了硬石上,双眼一翻,直接晕过去了。 终于输出了今天的闷气,遗扇长舒一口气,满意地抖抖脚。 正打算什么也不顾,就回房间睡觉,刚走出了几步,便被显然呆住了的男子给喊停了:“谢谢恩人,不知道恩人如何称呼,扶月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遗扇转过身来,在男子那稚气精致的小脸上扫了扫,暗自点头。 哦!原来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映月楼头牌小倌啊。 长得还行啊! 这随随便便都撞上了八卦的主人,看来今日不宜离开卧室。 还是赶紧溜吧! 遗扇果断转身,一路用轻功奔回自己院子了。 但她并不清楚,她那用她的行头玩得贼溜的正君,正带着一大波宾客,拦在了她进卧室的门边。 从天而降,一落下地便瞅见黑压压一排人头的遗侯爷:......感觉出门忘了给自己炼上幸运丹! 瞧着她面无表情的脸,乐君弥扬起温润的笑容,上前挽住她的手臂,轻声道:“侯爷,您终于外出回来了?大家都等您开宴呢!” 瞧着正君大人那诚恳亲切的笑脸,差点就相信了! 踢了某人竹子很多脚的少年:???那他也跟着外出了一趟了? 耿直的男孩还不清楚,乐正君的客套话天下无敌。 环顾一周,遗扇也发现了那个直白的少年。 再瞧瞧旁边站着的乐寻,顿时没法溜之大吉了。 “呵呵,那就走吧!” 这次宴会虽然前半段侯府女主人并无参与,但办得可谓是沸沸扬扬、有声有色的。 而午宴有了昭阳侯的加入,这气氛更加热烈了。 那个在石山晕了过去的女人,遗扇早就已经派人给她扔外面去了。 随着所有人都按着府里的安排落座,坐在花园上桌的遗扇一眼便能看到那个站在一众坐着的公子哥儿中间的美貌少年。 少年许是并不知道带自己赴宴的人早就被撵了,此时似乎佯装镇定,却眼含急切地扫视四周。 妄图能找到那个前一刻还在伤害他的女人。 是她粗心了! 按照少年的身份,无请柬,除了不能进外,还不能出府。 否则便会遭到侍卫的阻拦以及询问,到时候,下场也是不好看的。 抬手招呼无霜过来,低喃道:“将那个男孩安排到姜思远那桌。” 姜思远正是她手下的男侍卫队队长,也是边陲一书香世家的嫡子。 坐他那边去,除了少了尴尬和排斥外,也不会降低了公子哥的身份。 虽然那少年本就地位极低。 众人的目光随着府里小厮和扶月而移动,不少眼见力极强的人,皆感觉少年是因这府里的女主人才有此优待的。 三十四、潜藏 中秋,号称不夜城的港城晚上是灯火璀璨,热闹不停。 市中心某条偏僻的巷子里,有一男子隐在墨色阴影下,费力地平息自身的喘息。 街角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男子瞬间变如惊弓之鸟般绷紧身体,尽量弯折腰,努力隐藏着。 “老大,看不见那孙子。”鸭嗓般的调子涌入耳际。 声音主人低咒,多少年没被人耍过了,竟然这么被内陆来的给涮啦? “继续找,呵呵,那佬也算个人才,找着了先给点教训,分着点轻重!”低沉的男音在黑夜里格外寒凉。 “是!”手下连忙应下,咂咂嘴,暗想那龟孙子不会这么巧入了老大的眼吧? 乐寻一行人正是天未亮便启程为看日出而来。 满山笼彤云,天际浮暖白。 日出时那染红天际的景象,似是描出了世间男子最艳羡的一生。 恢弘似锦,灿烂如花。 今儿恰好是晴好时候,天光得特别快,不一会儿便织就出无边的艳丽油画。 众人观赏完奇观异景后便走至半山腰的干净草坪上,这里是管架专门为游人开辟出来的休憩玩耍之地。 人群中有着有着乐寻这几日结交的熟悉与不熟悉的公子小姐。 每位贵公子身后都有着大献殷勤的世家小姐。 譬如姜思远身后就跟着平日在侯府里整天绷着一张脸的无霜。 在暖阳高升,大地回暖时,众人正分散活动着。 有的在低声说笑,聊聊衣服首饰,谈谈男子女子。 有的在品茶吃糕点,还有的在欢快地放着纸鸢。 氛围惹人又有些孤寂。 “喏,吃点吧,想来你早饭也没怎么用吧?” 漫不经心的熟悉女声在旁边传来,眼前顿时出现了一碟精致的花枣糕。 粉的别致,红的诱人。 是春日一道必尝佳品,也是他平日最爱用的。 只因每到春季,他的爹爹总会为他做这么一道点心。 瞧着他满脸错愕的模样,来人继续道:“拿着呗,可别说我亏待你了!” 乐寻微愣,遂接过碟子:“陶碧,谢谢!” 来人正是一直充当他护卫及导游的陶将军之女陶碧。 这些日子以来,二人总是拌嘴多过友好相处。 陶碧从最初对他容貌的惊艳,到现在恨得牙痒痒的。 谁让他一言不合就威胁要像昭阳侯和陶将军打小报告,说她欺负与他。 而乐寻,倒是对她有了些许改观。 这人虽嘴上不讨好,但若是他一旦遇着事了,必然会极有担当的挡在他身前。 陶碧笑了笑,内心很自得,嘴上却哼哼道:“谢倒不必,日后若是回到京城,别忘了给我捎来好吃的便行!” 少女悄咪咪地觑了脸上一片明媚的少年一眼。 绝对不承认自己仍然贼心不改! “自是可以。” 往日为人比较精明的男孩全然没发现面前人的猥琐的小心思。 “陶碧,阿寻,赶紧过来,有微风,我们两人为一组一起比赛放风筝吧!”姜思远的小弟朝他们这边挥手,微露的小虎牙可爱极了。 分散的人群不知何时再次聚拢,此刻绿茵茵的草地上正爆发出撩人的笑声。 “咱们赶紧过去吧,他们那边笑语阑珊的,倒显得我们冷冷清清的!” 说着,陶碧便转身往那处走去。 走了几步,回头发现少年仍未反应过来,便双手作喇叭状大喊:“快来!别光愣着啊!这么好的天气,傻呆着真是一种浪费啊!” 乐寻小跑过去:“嚷嚷什么呢,这不就来了?你一会儿可得好好帮我放飞纸鸢呢!” “那还用说?本小姐玩儿可是第一的......” 春光正好,烦心事统统让道! * 另一边,用完午膳的遗侯爷,为了解放自家正君那暗里阴沉的内心,临时决定一同到年轻人所在的地方春游一番。 遗扇:至少通过明艳的春光暖化某人的黑暗一角! 多晒晒也是极好的! 二人下马车时,山下有此意向的男女并不少。 穿着干净麻布的平民们相携而至,脸上浮着对春天的憧憬。 明亮光鲜的世家夫妻一前一后,优雅的脸上也染上期待。 长相出众的两人并肩而行,徐徐行走在人群中。 有认出二人的,在察觉到二人并未让人跟着,便识趣地点头致意后便擦身而过了。 走上有些陡峭的石阶,遗扇也学着他人一样,拉身边的人一把。 约莫一刻钟,两人已到达了少年们所在的半山腰草地。 一群活力四射的少年少女们正极尽欢愉地进行着男女蹴鞠大赛,年轻的脸上布满运动后的红晕。 在金玉皇朝,虽然女子普遍比男子强壮有力,但就蹴鞠对抗而言,自小便喜爱此项运动的的男女却是平分秋色的。 两边放着的正是不知哪位极有才华的人物用树枝花朵搭成的简易门框,简单又别有意境。 场上这边进了一球,那边在追回来,欢呼声此起彼伏,看得四周的人兴致盎然,恨不得自己能亲自上场,参与其中。 遗扇让乐君弥现在一旁待着,自己钻进一边的林子找了块大树干,拿着头上的金簪就切成了两半。 扛起大小适中、较为整洁的那段便往回走。 途中掀起了一大堆惊叹之声。 乐君弥瞧着她肩上的大型物件,也是鲜少一呆。 肩上一抖,一手用力,半截树干便安安稳稳地坠落在不远处的草地了。 这下热闹有了,极佳位置也有了! 遗扇走过去直接就坐下,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布料,将之摊在隔壁。 拍了拍有些眼熟的布,朝着乐君弥招呼道:“快来!站着看忒累人啦!” 乐君弥嘴角一抽,顿时一僵,无数声叹息之后,还是乖乖地走到她身旁坐下了。 自己臀部下面的那块布,不就是马车里的小桌布...... 真不知道这位究竟是何时扯来的! 两人这么别具一格地坐着,场上的乐寻不多时便发现两人身影了。 霎时便满心的不可置信。 这两人怎么这么诡异就和好了? 这不合理好吧! 由于他一时分神,连累他们男子队失了两个进球的机会。 “乐寻,谢啦啊!你技术这么差!”不远处的陶碧对着她幸灾乐祸道。 心不在焉的乐寻对此倒没什么反应,极快地和队友打过招呼,换上热情满满的另一人后,便离开赛场了。 倒是在一旁见着自家外甥被一名女子,还是曾经觊觎他美貌的女子如此挖苦的乐正君,云淡风轻的脸上此刻是笑意盈盈。 “侯爷,这陶小姐瞧着真不错,听说张大人家的嫡次子正待字闺中,君弥觉着,此媒可保呐!” 遗扇:......我信了你的邪! 正君你是眼瘸了么? 你要说参将张大人家那位嫡长子,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性情外貌都不错,还尚能介绍介绍。 但是,那位嫡次子可是以交横跋扈、花痴美女著名的,还是一位看一位便喊着他爹上门让别人提亲的一位。 要是陶碧娶着他,这乐子可大了去了! 陶将军日后可得天天担忧她家女儿被人套绿帽了! 三十五、怨气 “知子莫若母,你怨我吧!”老太太背过略显佝偻的身子,放眼天际。 怨? 那肯定是怨的。 之前的她,十分不明白为何好好的,母亲要撂下叔叔堂哥他们,放着繁华的省城不待,非要将母女俩的户口迁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农村乡下。 更不理解,为何一次救命之恩,就偏要将女儿嫁给大了自己将近十二岁的男人。 只是一切都没说开罢了。 “怨过吧?妈,你也怨过外公吧?”否则,为何老人病危多日,亦不肯早早前去探望。 全国不远前来的职业代表们,如稻田里的苗子般栽满了整个场地,场外还遍布前来观看此等盛况的百姓们,多的是尚未到成年择业之龄的年轻人,以及退隐江湖的老手们。 前者看的是未来,后者瞧的是过去,既是希冀,又是怀缅,满城人共同书写着独属于自己的璀璨一生。 所谓的会场不过是在刚开发不久的工坊街不远处单独辟出来的一块洁净齐整的大空地,空地中央有一处高看台,开幕那时,德高望重,不分男女的老人们便会上台激励后背,以及表彰表现突出的新晋代表。 四周呈“回”字摆着铺着亮眼大红绸布,半人高的木摊子,摊子上方醒目地立着一纸刻有不同职业名称的牌子。 上至最受人尊重的农民,最体面的官员,下到常被人轻视的龟公、小倌,最容易被责骂的小厮仆人,一溜一溜的,颇有朝气地排列着,到场者皆展开热切的交谈,与同行们细论一番新一年的景象。 本应作为东道主唯一一位道君的遗扇,此时正被萌娃们困住了脚步。 “侯爷舅母,思遥和寻哥哥真的不能进去么?” 姜思遥鼓着一张可爱的嫩脸,咬着小糖果,眨巴着大眼睛萌萌地看着准备进场的遗扇。 “就不能通融通融?” 遗扇轻叹一声,拎开他那拽着自己宽大的袖口,有些肉感的小手,少年顿时蔫巴巴的,苦兮兮地朝乐寻伸爪寻求安慰。 乐寻拉着他的手,戳了戳嘟着的小脸,以示心疼。 遗扇抬手指着人声鼎沸的会场解释道: “你瞧瞧这场内,都快塞满人了,连举办方那儿的小官员都挤不到一个空位,城里这几天也限着外地人进了,实在是人多的没位置了,要不咱等择业后好好表现,争取成为与会代表?” “唔...”姜思遥撂起眼皮子,委屈巴巴地瞄了她一眼,见她脸上浮现的是商量加鼓励的神色,并不是像自家无良娘亲般搪塞他的,这才喜笑颜开,“好吧,那遥儿和寻哥哥就搬个小板凳,坐在这儿等您和正君舅舅。” 与遗扇这位我孤单我快乐的边陲第一道君不同,作为在全国都声名赫赫的菩提寺一员,为了尽显东道主风范,今儿天色未明就到达会场和寺庙里其他成员汇集,帮忙布置会场了。 像道君这样起床困难户,让她能在最后一刻出现,对她的道友们也算是老怀安慰了。 谁让这位不着调的侯爷道君,道观在全国排不上号儿,但就那手一骑绝尘的炼丹技能,简直比他们炼糖豆儿都来得轻易。 瞅着小少年那瓷白瓷白的牙,遗扇顿时无语了,只好挥挥衣袖,果断溜了。 自交流会现世那日起,整个偌大的西城,几乎有一半的面积都腾了出来,专门为这会场预留空位。 从开办第一年那除了本地的人员却寥寥无几外地人员,到第二年慢慢多了起来,再到如今的人满为患,三教九流交流会在金玉皇朝步向繁荣富强,国泰民安,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就连在男女等级划分最为严重的京城,当了全国首富好几年的木九歌也终于得到了他的地位应有的待遇,而不是如年少时那般畏手畏脚、窒碍难行了。 混在人群中的遗扇这边凑凑那边看看,凭着神出鬼没的身姿,成功混在各行各业精英代表的队伍里听墙角。 为何没人发现? 为了能从容不迫地避开同行们那缠人的招呼,道君侯爷决定换下那身显眼精简,又明晃晃表明身份的道袍,穿上了一身面料普通又艳丽异常的橘色长裙,虽也是夺人眼球,却也掩藏了身份。 今儿到场的职业人很多,在一众与大地色系为主的农家短打、深蓝色的对襟官袍、灰红相配的僧袍、五颜六色的精致轻纱中,如此一换,遗扇那姣好出色的面容,衬上那身鲜色衣袍,虚影一晃,反而更让人以为她是花楼秦馆里的人。 八卦心里得到满足的遗扇终于慢悠悠地回到了自己的行业队伍里,甫一坐下,接受四面八方的打量眼光,映入眼帘的,却是熟悉的面孔。 心里一个颤呐,该死的主办方又给她搞事情啦! 道士行列在“回”字那对着中央看台的正前方,遗扇此时那叫一个心塞塞啊! 左手一班菩提寺的秃头大师,加上文文雅雅笑着的乐正君,再过一个摊子便是笑面虎二皇女,闹腾的大皇女,外带一队对着她怒目而视的京城人,再过去便是木九歌所在的商人队伍。 右手一个倾绝边陲的扶月等一众花枝招展的小倌,再过一个位置便是以昨日在街上上演大戏的陈女郎等仕人,而她的原配也在她隔壁刺绣师的队伍里。 这安排她给满分! 才怪! 遗扇满脸黑线,瞪了朝这边投来友好视线的李太守一眼:这群牲口真是绝了! 和尚、道士安排在一处也是老规矩了,但在放一支小倌队伍进来是闹哪样! 旁边入定的和尚们盘腿在地上念着阿弥陀佛,他们这里的道士们却收不了那份好奇心,有女道士眼也不眨地偷偷瞥向美貌男子们,自以为悄咪咪的,却没想到那等猥琐之情竟全然落在众人眼里。 道君觉得好委屈哦!这下这群侧身坐在地上状似打坐的崽子,是不再烦她要丹药了,但现在完全是在败坏她的道观名声不是么! 看见乐君弥正舒坦地闭目养神,又见扶月垂头把玩着手上的丝帕,遗扇长长一叹。 这年头,要当一个清心寡欲的道君真是不容易啊! “咳咳咳...咳咳咳!”压抑的咳嗽声渐渐响亮起来了,让人忽视也难。 只见精致蓝衣裹着的扶月此刻却咳得那雪白的小脸上飞上了几抹红晕,但那咳嗽声依然不停,让人难受。 四周的目光也渐渐从被人打扰,到担心呵护了。 见他死命捂着嘴巴想压抑那声音,生怕吵着别人似的,而京城人那狭长的眸子里多了些晦暗不明。 “喏,止咳糖宝。”遗扇无法,念在他是跟乐寻差不多大的情分上,犹犹豫豫地从怀里掏出一个丹药瓶,挑出出一个小药丸给他递了过世。 心疼死她了!这玩意送人一个就少一千金,真是亏大了! 三十六、关门 村子里本就人口稀少,更不谈勉强能充当武力的青壮年,像往常那般,一乱起来,这老弱妇孺的,也只能往祠堂躲去了。 要说反抗?那是瞎话! 安置好自家的那几位弱弱的祖宗,遗扇眯眯眼,吩咐堂侄子们将先前削好的竹尖小件分袋装好。 遗扇立马某人的来意,也是,有利益可图之处,哪能缺了那位的踪影呢? 她只是无声一笑,淡淡地扫了两个仍维持着躬身姿态的人一眼,眼里是自行保重的同情之意。 看得不明所以的母女俩二脸懵逼。 一点儿也没想到,遗扇眼中的同情,正是为她们准备的。 一大一小两位资质天然的俊美男子相继而入。 大的从容优雅,秀似芝兰,气质非凡,浑身收敛的气场藏匿者他人难以窥视的压迫感,小的明朗灵动,如山泉清风,清澈的眸子堪比时间最明净的泉水,一身灵气怎么也挡不住,再见也是难掩惊艳。 若不是自家老娘和侯爷在场,恐怕陶碧都要再次上前勾搭一番了。 不过,瞧见她那恨不得黏在少年身上的目光,在场几人也不难知晓她心中所想。 陶将军见着她死性不改的性子,连忙抬手往她背上一敲,疼得陶碧死死咬唇才吞下那将将溢出口舌的如杀猪般的痛感。 遗扇倒是一脸看好戏的模样,而微微朝她伏身问好后便自发坐在另一上座的乐君弥,嘴角的笑意又添了几分,眸色深不见底。 而作为被登徒女用眼睛亵渎的少年,正气鼓鼓地瞪了她一眼,面上的气闷众人可见。 倒是跟他舅舅截然不同的两个性子,容易看懂的很!遗扇饶有兴味一叹。 “侯爷,这位便是陶将军吧?”看着温和的男声打断了她的唏嘘。 “嗯。”毫无疑问,得到的是肯定的答案。 对于某人的明知故问她也是受够了。 是谁每年将府里的年礼准备的让人挑不出一丝差错,想来这边陲大大小小的官员极其家眷的名字,这位都能倒背如流了! 乐君弥这才转过头去正面打量尴尬站着行礼的二人,厚薄适中的唇瓣勾起一丝莫测。 “哦?那想来这位,便是寻儿今天所提到的陶家小姐吧?” 陶碧上前一步,硬着头皮迎上他那无一丝温度的眸光。 “见过正君,正是小女,”复又对着站在他身后的乐寻深深作了一揖,“望公子原谅自个,陶碧多有得罪之处,再次赔礼了。” “哼!”乐寻少年重重一哼,没接收她刚刚还冒犯他,现在腆着脸的道歉。 瞧她那副混账模样,也不知祸害了多少位公子哥儿! “呃。”看他那副拒绝交谈的样子,陶碧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照理说,自己长得也甚是美丽,向别人低头服小,也会让人放下芥蒂吧? 怎么到他这儿就整得更加生气呢! 她身旁的陶将军霎时也加入了道歉大军,少年倒是对着老将军一副温顺恭敬的样子,还请她就坐,除了绝口不提原谅她的女儿。 乐君弥对于自家外甥那有些小脾气的情况,却是连说也不想说他一句。 谁说世间男子就得成为女子的陪衬呢?他家寻儿自是当得起所有人的珍护与敬重。 因此,他完全没意识到陶碧如今那下不了台的模样有什么过的,得罪了他家人的人,理应施礼赔罪,至于原不原谅?看心情吧! 眼看这几人陷入了一副怪圈中,遗扇极为隐晦地向正君投以一个“差不多就得了”的眼神。 这人呐,护短本没错,但太过于以自我为中心,就忒难看了! 可惜,气质高华的乐正君仍一副不闻不问、闲适品茶的姿态,完全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 可怜道君侯爷只好自己替他收拾烂摊子了。 “行啦!陶将军你们也坐吧,乐寻,你也坐下吧,这次,有什么不忿的,咱就摊开谈吧。”遗扇微微叹息。 “是,侯爷!某将母女自是没有不忿的,只是,小女终究是冒犯了乐公子,还请侯爷帮忙调节一二。”陶将军顶着一脸惭愧,再次在心底狠狠地鞭策了自家败类女儿一番。 瞧这是什么事?调戏男子还整得自己老娘跟着面上无光,人长辈心中也难免不爽,这点她倒是明白得很。 因而,对于人家暗示的可能要补偿什么的她也是心甘情也愿,毕竟,她也曾在京里待过老长时间的。 这京中贵公子,可不像边陲这儿的男子般英姿飒爽,不甚看重名声与闺誉。 说得好听是重规矩,守节操,说句不太中听的,就是矫揉造作呗! 作为一名武将,底下还有不少的男性将士,她是完全不明白大家闺男的神操作了。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教导女儿尊重身边的男子,可惜这混丫头像放飞的野马般,偏偏哪样不许干偏干哪样! 真真是气煞她也! “将军倒是严重了,寻儿只是刚来此地,这人生地不熟的,又被女子...一回,他心里的那根弦啊,怕是还没那么快能放得下,倒耽搁将军了。” 这时,一直但笑不语的乐君弥倒抢先搭话了,看得遗扇是眼皮直跳。 快来人呐!赶紧收下这满肚子黑水的男人! 黑眸里蕴藏着细碎亮光的正君大人,一手转动佛珠,侧首对着遗扇就是展颜一笑。 这笑唬得遗道君浑身凉涔涔的!堪比被无数暗夜里的蝙蝠死死盯着。 得!你随意,本道君懒得管了! 遗扇漫不经心地单手撑头,开启默默围观模式。 瞧见两人“恩爱”的日常,陶将军全然不觉正君的行为有所逾越,只感慨夫妻两人感情甚笃。 真是边陲子民的学习楷模啊! “正君客气了,烦请乐公子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要是不能消除公子的心理阴影,小女怕是得愧疚一辈子啊!”陶将军感激地望了他一眼,直言不讳地将女儿摆上台面了。 本来听得满头雾水、不以为然的陶碧,瞧见了坐在对面的少年那眼底的幸灾乐祸,顿时茅塞顿开,一秒get到了老娘的核心思想。 呔!老娘们这是不留情面地将本小姐给出卖了! 心中小人儿暴跳如雷的陶小妞,那满脑的怒气和逆羽,在瞟到了上首慢条斯理举杯而饮的女人后,那腔火气顷刻便被绝情地浇灭了。 没管正和主君谈补偿谈得入神的老娘,暗自回瞪了少年一眼。 嘿!你小子以为本小姐怕你? 还不是你后面有个好舅舅,你舅舅后面有个足以征服沙场的炸裂型武器? 再次瞥了眼不知所觉、魔鬼般的道君侯爷一眼,陶碧只能心疼地抱住貌美如花却误惹红尘的自己。 三十七、火光 四周的围墙砌得足足两米高,石头垒成的墙上更是被摆满了细碎密集的尖竹丝儿,有那爬墙的人手往墙上那么一放,便疼得狠狠栽下了墙头。 眼见不能从外面突围,那群人被逼改了主意,打算从紧闭的大木门下手。 遗扇听了乐君弥的话,顿时惊得从毯子上爬起来,身子一转便抬臀坐到窗边的座位上,连坐都不想打了。 仍安坐在毯子上的男子看到她这般躲闪不及的模样,眸光不禁一深。 温润地看着远离了几步的女人,还是耐心地重复刚才的话语:“侯爷,你没听错,我的意思是,我想和你成为真正的夫妻。” 一身锦衣的男子再次缓缓转动袖子里的佛珠,脸上纹丝不动,眼底无一丝波澜,那认真的神情却如一樽悲悯人间的玉佛。 “你......”遗扇想问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嘴巴一张一合却终是没问出来,讪笑道:“这,我们俩也曾同塌而眠、同桌而食,哪就算不得真正的夫妻呢。” 望着他的目光一闪,身体下意识紧绷着。 瞧见视线里的男子还是一副温润可人的神仙样儿,她却感觉到后背凉飕飕的,瞥见他袖子里的动作,顿时心底一叹。 “究竟事实如何,君弥想,你和我都清楚......”乐君弥瞧她下意识浮现出来的一丝抗拒,不由微叹,看着她的目光仍是那般专注度满满,“侯爷,我们是早就拜堂成亲了的夫妻,之前的做法不甚睿智,为了侯府的将来,该是纠正当时的错误了,你觉得呢?” 她觉得......遗扇这才不躲不闪地正式打量这位正君,不知是该好笑还是该哀悼,他刚到边陲时,她便知他并非一般的金玉王朝的男子,外表风光霁月,却胆大心细,肚子里的弯弯曲曲都足以绕着边陲跑一圈了。 这不,当日他拿着令牌主动要求嫁给她的,却在婚后提出去和尚庙带发修行,现在呢,将之前的一切归结为两个人年轻时犯下的错误,主动提议的当真正的夫妻,这又是图什么呢? 遗道君表示,她最不耐烦应付人与人之前的曲曲绕绕,有什么是不能通过武力去解决的? 还真有,就像现在她面前的风雅男子。 两人一时无话,一个人神情恍惚无奈,一人看着就恳切认真。 “这,保持原状岂不是更好?”遗扇的声音很弱,乐君弥还是精准地捕捉到了其中的信息。 朱唇一张,白齿微露,乐君弥看着她就是温柔一笑,简直像宠溺地瞧着一个调皮的孩子:“侯爷,自是不好,你得为爹娘的遗愿考虑,得为这边陲百姓的未来负责。” 他说的冠冕堂皇,无非是想表达她不能不孝,对不起父母,不能不留子嗣,不为子民们长久的安稳负责。 语气要是再恶劣点就差点成了指着她鼻子骂她不忠不悌不仁不义了。 “打个商量,咱收养一个孩子不就成了吗?”这个人怎么就这么难搞呢,真是愁死人了。 当然不成了! 他要的本就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孩子。 乐君弥不作声,雍容无比地坐上遗扇对面的座位,单手撑头,看着她无声轻笑,轻飘飘扫了她一眼而后快速垂下头,眼里的光亮仿佛要将她照得避无可避。 要是那样,他想要的,岂不是成不了? 这世间还没什么事是他乐君弥认真了就谈不成的。 以后真是得在她身上下功夫了,免得为自己讨个方便都需如此费心神。 “驾......驾......驾!”正当车厢里沉寂蔓延事,急促的驾马声由远及近,一行人骑着几匹马从远处的奔腾而来,所到之处货物纷纷散乱落地,路人急急避让,愣是在这集市上扬起了阵阵尘嚣。 “诶,造孽啊!我的菜啊!” “我的鸡!” “哪有人这么办事啊!我的娘诶......” 百姓们的委屈痛哭想骂又不敢骂的声音,车里的人隐隐听了满耳。 “前面的赶紧给我让开!”清脆霸道的女声隔帘传来,接着便是连续不断的马蹄声呼啸而过。 坐在车沿上淡定驾着马车的诺一连忙挥舞缰绳,迅速策马停靠一旁,稳当当地让开了一道。 听到外面那嘈杂的动静,遗扇掀起帘子想一看究竟时,只来得及看到一群人逐渐消失在城门的背影,以及沿途被糟蹋的惨况。 “诺一!”遗扇顾不得车厢里僵持着的另一人,甫一丢开车窗帘子便对着门帘喊了一声。 莫不是自己的动作幅度太大,惊扰了主子们? 诺一统领一惊,复又吞下即将溢出嗓子的不安,“主子,可有受惊?” “哪家的孩子?”半眯着深邃迷人的桃花眸,遗扇不答反问。 “回主子,是陶将军家的小姐。”车板上的侍卫统领顿时一松,那张不用面对主子的脸上洒出细汗。 总算不是自己背锅。 听了她的话,遗扇淡淡“嗯”了一声,吩咐她派人收拾一下这混乱,便赶紧启程。 陶将军正是这边陲之地兵权最大的武将,在这里可谓是上无盘旋龙,下无拦路虎,就她握着的十万兵马,足够她称霸边陲了。 可惜,陶将军是一个刻板正直不会拐弯的中年妇女,否则不会为这金玉王朝打了无数的胜仗,却在五年前被女皇一怒之下举家贬来号称最荒凉地界的西部边陲戍守边疆。 还有,除了她自身不贪权念势外,到了这边陲,深入一了解,便知这边境何人为老大,虽然明面上这里唯一的贵族昭阳侯并无官职在身,亦无兵马,但是啊,好歹在官场经营已久的陶将军,却清楚知道,这个整天穿着简易道袍、想炼丹成仙的道君侯爷,才是这儿的土皇帝呢。 当然,因为她并无造反之意,也无拥兵自重的图谋,为人又是不结党营私的,老将军就远远地敬畏着,井水不犯河水。 在马车再度上路后,遗扇扫了扫如老僧入定一般的乐君弥后,再次掀起帘子,招呼一个侍卫过来。 “各方府上都通知到位了吗?” “禀主子,已经通知完毕。”女侍卫紧了紧喉咙,一脸严肃回到。 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挥手让她继续走着,回过头来便瞧见了本来闭眼安坐的人正睁开那一双看似清韵又朦胧的黑眸定定看着他的男人。 “想不到侯爷如此热心?”乐君弥莞尔道,眼底意味不明。 “呵呵,正君你既是半个出家人,不是讲究慈悲为怀吗?为了让你表里如一,为妻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三十八、赎金 饶是打小在京城长大的乐君弥,初来时,仍不禁被这气势恢宏的昭阳侯府所震惊。 明明只是一个世代袭侯爵的府上,却比自己所在的国公府瞧着更加富庶,当然,令他惊讶的最主要是,这里的装潢,简直是京城皇宫的缩小版。 还是精致程度更胜一筹的建筑。 想到这里,下了马车走进侯府大门的乐君弥不由得往一脸淡漠、兴致缺缺的女人身上看去。 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才会让这家人仍安安稳稳暗地里称霸边陲呢? 前脚俩人带着侍从踏进前院,后脚无霜便带着人急不可耐地朝二人迎了过来。 “恭迎主子、主君回府。” 贴身侍卫无霜眨着老妈子般关怀满满的大眼睛,十分欣慰地看着并肩而行的主子夫妻。 遗扇摆手,示意其他人各回各岗位。 其他侍从弯着腰低着头,利落退下,全程不敢直视那位据说拥有上天宠儿般英俊美貌的主君,只堪堪从二人同排的衣摆,便能瞧出这位在自家侯爷主子心中的不同凡响。 对于乐君弥那不同寻常男子那般谨小慎微、对着妻主唯命是从的态度,侯府众人看在他是主子“爱重”的夫婿,从几年前便不再大惊小怪了。 一脸懵逼的遗侯爷:excuseme?哪个王八蛋胡乱捏造谣言?老娘怎么就没发现那个终日只是表面霁月清风的男人有什么不一样呢! 笑眯眯的正君大人深藏功与名:我得到的,都是我这个位置上该得的。 “侯爷,君弥先告退了,小寻在我的院子里等着呢。” 高挑俊逸的主君施施然对着遗扇行了一礼,便自觉退下了。 他一转身,遗扇也立马带着无霜朝相反方向走去了,完全每一丝挽留不舍的神情。 夫妻二人自进入后院便分开了,二人虽为了向世人显摆夫妻恩爱如昔,每次从道观和和尚庙回来后便同住一室,但除了晚上一起躺的,两人在府里都有各自的房间,平日的衣物配饰都在独立的那间。 遂两人白日都恨不得一整天待在自己的单独空间,不面对那些生活中的纷纷扰扰。 离开得干干脆脆的遗扇并没见着,她那感情素来稀薄的主君在即将拐弯时,意外地转过身来,望着她果断离去的身影,眸光明明灭灭。 “主君?” 跟在他身后的是贴身小厮知味,是二人成婚后第一次一同上街才买来的,当年自己出逃太赶,只独自上路,身边没人跟着。 小厮此刻正满脑袋疑惑地抬头看着脚步忽然停下的他。 莫不是主君才分开就舍不得侯爷了? “回吧。”男子摇头道。 * 竹院,正君居所。 年约十五的意气少年自乐君弥一踏进偏厅,眼神瞬间一亮,挥手拨开身边站着小厮,迈着急切又不失风度的步子,连忙朝他迎了过来。 “舅舅!” 少年那清脆悦耳的声音,如悠扬起伏的古琴之声,拂动了他久未动容的心弦。 “慢点,小寻,别失了礼仪。”乐君弥脸上扬起真切的笑容,如雨后新阳般耀眼。 一旁默默低头的知味在向少年行完礼后,便觉着自家主君心情变得很好了,好像与以往不太一样。 果然是娘家来人这底气就更足了吧,小厮暗自感叹。 少年乐寻忙上前抱着他的手臂,喜滋滋道:“没关系,在舅舅面前,没人敢挑剔我的!” 抬手戳了戳他的小脑门,乐君弥眼底笑意更浓,幽幽一叹,似无奈似宠溺。 “你啊!” 瞧着他一脸依恋,便挥退房间里站着的小厮们,独留两人说话的空间。 拉着外甥走至品茶的榻上,倒上茶,这才问起了他远道而来的原因。 “小寻,老实告诉舅舅,是不是宫里的那两位给你们难堪了?” 乐君弥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不错过一丝神色变化。 自家外甥虽爱玩,但也不是能狠得下心丢下家里亲人跑这么远的人。 乐寻瞪大眼睛,好笑道:“没有,舅舅,您想多了,这次我来边陲,一是想代表我娘来看您这些年来过得如何,而是,我想在嫁人之前,过一段无拘无束的自由生活。” “委屈你了,小寻。”乐君弥心疼地摸了摸少年的墨发。 一别经年,昔日的小少年已到成家之龄了,可惜自己没能为他打点好一切。 正当舅甥二人执手相话当年时,此刻坐在前院大厅敲打着府里负责外边商铺营运的掌柜们。 “罢了,你们退下吧,下次有事我会让无霜直接告知你们。” 堪堪挥手打发了大气都不敢出的老娘们,这头外面那吵吵闹闹的声音便大了起来。 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太阳穴,遗扇嘴一张:“无霜!” 无霜颔首,赶忙出去瞧瞧到底手底下哪个人不知死活烦到了主子。 不曾料到,一出大厅,便瞧见了极为戏剧化的一幕。 只见一位年约十六、七,红裙翩跹的美貌少女真被人五花大绑,背上插上荆条,一路骂骂咧咧地被人朝这边押来。 “老娘们,我都说不来了,你还给老娘这么整,咱们将军府的脸面都给你丢光了!” 身边押着她的那中年女人顿时咬牙瞪眼,抬手用力往女孩身上一拍,顿时拍歪了她半边身子。 “兔崽子,去你的老娘,我们府里的脸面,还不是被你今天大闹市集给丢的?现在知道丑了,还不赶紧给人家小公子道歉?” 板着脸教训女儿的人,便是大名鼎鼎的陶将军,而被绑着的少女,自然是今日在市集疾马的人。 “说谁呢?要不是你催命地喊我去见你,老娘会疾马?”少女不甘示弱,立马顶了回去。 “让你神气,让你神气!”陶将军连续拍歪她,“要不是你当街当巷调戏人家小公子,你老娘我会召唤你?!” 呵呵! 所谓进门容易出门难,这些人既然早就知晓从别人手里掠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便应该明白,没人是可以白白遭欺负的。 想走?可以! 赎金拿来,即时放人! 没钱?可以! 田里大把活儿干! 这两母女一时剑拔弩张,旁若无人地互瞪着。 真想不到往日刻板的威武将军私底下还有这副模样! 看了一场好戏的无霜走了过去,给陶将军问了好,便笑着道:“将军此次前来,所谓何事呢?” 二人对视,皆觉对方在外人面前给自己丢脸了。 “无霜侍卫,本将军今儿是带着这个不肖女前来给主君的外甥道歉的,小女顽劣,不小心得罪了小公子。”陶将军说来满脸愧疚。 真不知道自己家前世造的什么孽,竟养出了这么个调戏良家妇男的浪荡女,真是心塞啊心塞! 三十九、被金条拖住了后腿 “妈,您是老糊涂了吧!”嘴斜斜叼着一根筷子的青年先是狠狠地朝那群人呸了一声,而后立马怪里怪气地对着自家养母开声提醒,“没您这样的,人家捧着赔偿金不要,倒巴巴瞧上那破烂咸鱼!” 养母真是过分了啊! 明明晓得自己最缺那些钱,还当着自己的面作出一副嫌弃钱子儿腥气的模样! 话落,青年连忙吐出筷子,恶声恶气对着人赶道:“什么东西敢拿出来,赶紧换回来!” “换什么?边儿去!都放下吧,老娘可不稀罕那些不知从哪里淘来的票子!”老娘可是拥有一箱金条的女人! 遗扇印象中,她来过也不过那么一次,还是当年二人大婚不久后,乐君弥便主动提出,要寻一香火鼎盛之寺庙带发修行,而她便是送他来此的。 三年来,今日,才是她第二次来到无妄山脚。 午时未至,几人飘然下马,走至山脚一棵大榕树下,侍卫便利落地安顿了马匹。 遗扇从包袱里掏出拂尘,背着双手便放目望向了不远处那石青色的台阶。 清脆的枝丫迎风招展,细碎的日光缓缓而至,捎来了春日的无暇。 无妄山菩提寺是边陲之地信众最多的寺庙,半山腰两旁栽种的是既可食用又能观赏的桃树,此时两片粉色正与游人共舞,微风拂来,花瓣顿时如雨落下,洋洋洒洒,婉柔婉转,实是春日出游的好去处。 此处与清幽空旷的蓬莱山最大的不同是,其山下便自成市集村落,香客行人,络绎不绝,隐隐有大隐于市之态。 她所修的道,更重出世,而菩提寺的僧人们,偏向的却是入世。 许是一行人气质实在出众,许是鲜少有修道之人前来佛家寺庙,经过几人几马身边的良家妇男及其妻主们,皆是带着惊奇的目光暗暗打量着几人。 这些人,不会误以为她是带人来踩场子的吧?道君心里一哂,再瞧瞧那些跟在女子身后的男子们,压抑不住一腔的好笑之感。 真是风水轮流转啰! “主子,属下等先去市集寻来上等车厢,再于此等您与主君归来。”侍卫统领极为有眼见力地遣去二人买车厢,自己便尽忠职守地守在马匹旁。 不怪她如此谨慎,此地行人复杂,难保有不义之徒乘机抢马,到时候,便怕扰了侯爷主子此时的清静。 遗扇颔首,便抬脚独自一人往山上走去了。 就这么走走停停,时而疾步,时而驻足,愣是在午时的撞钟响起时,见到了自家的主君。 步入菩提寺的殿门,在宽广的院子里,那颗足以两人环抱方能抱住的粗壮桃树下,一名身穿深蓝色僧袍,姿容甚好,天质自然,两弯眉浑如刷漆的乌发男子便撞入了遗扇的视线里。 被不少信众略略围了一圈的如玉男子在看到遗扇后,微微一愣,便摆脱了身边的人群从容自若地朝着她走来了。 一张淡雅出尘的脸上染上一丝人气,疑惑地对着遗扇伏了伏身:“见过侯爷,不知侯爷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遗扇怪异地瞟了他一眼,挥了几下拂尘道:“主君,你的外甥已到侯府了,莫不是主君并没收到他要来的消息?” 乐君弥一刹那讶异地睁了睁眼睛,一丝错愕爬上了他的脸颊:“原来如此,望侯爷稍等,我回房先稍作整理,马上便来。” 遗扇轻轻颔首,随之便大大方方地在院子里的一方石椅上落座了。 桃树枝条绵延下的女人,唇如含滋润玫瑰露,鲜肤胜粉白,身上的洁白道袍无风自动,柳眉一扬,端的是顾盼神飞。 瞧着换了身灰色绣竹锦袍出来的男子,空灵若天边皎月,遗扇默默赞叹,就算在一众鲜色的好看男子中,气质斐然的男子仍是不由自主地吸引着在场人的眼光。 两人不发一言,一前一后步出寺庙,慢条斯理往山下走去。 走着走着,一阵清风拂来,男子身上浅淡好闻的檀香气瞬间环绕着遗扇的身边。 似是不太适从地伸手挥舞着四周的空气,遗扇侧头看着他道:“外甥他此次前来,可需什么特别安排。” “无需的,侯爷,怕是小寻他要在府上住上几月了。”那清浅的调子如山水淙淙,乐君弥脚步一顿,后连忙跟上。 复又补充道:“不过,但请侯爷放心,君弥自会亲自带着小寻,定不让他叨扰您的清静。” 恰逢此时,两人已至马车旁,待进入车厢后,遗扇给两人倒上热茶,方慢慢道:“无碍,有什么需要,找无霜即可。” “那便谢过侯爷了。”见她主动提及不需客气,乐君弥便不再推脱,果断应了下来。 毕竟,无霜是她的贴身护卫,也是府里为数不多能代表侯府脸面的人,对于能让自家外甥在此过得舒坦的,他不可能不应下的。 不大的马车上,一人在毯子上盘腿打坐,精致小巧的炼丹炉缓缓释出香气,而另外一人,便坐在另一则阖眼转动念珠,一段梵音袅袅的经文流畅地从他口中溢出。 两人于此仿佛已经历了上万次,毫无不适之感。 马车里偶尔散出的丹香,以及低低传入耳膜的诵经之声,整得外头驾车护航的几个护卫差点出戏。 若是老主子知晓侯爷夫妻二人的种种怪异之处,怕是会从墓里蹦出来了吧。 老昭阳侯夫妇生前没别的遗憾,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当年24岁的大龄女儿尚未成家生子,还天天想当道士。 虽说如今成家了,但这两人这般状况,总让一众忠心耿耿的属下们操碎了心。 要不,帮主子再纳几位侧君? 护卫们不禁升起此心思,但再继续听着那娓娓梵音,心中不由打了个冷颤。 当初主君嫁进来前,听说还是名动京城的佳公子,如今却成了半个和尚,这莫不是自家主子看破红尘的功劳吧? 想想几个身穿僧袍的男子围着自家主子念经的画面也是惊悚一颤,画面太美,她们完全不敢再想了。 还是算了吧......就让这超脱尘外的夫妻俩好好过日子吧。 “诺一,诺一?听到吗?”幻想剧场中的侍卫统领刚刚回过神来,便听到主子的呼唤。 扫了眼旁边不动如山仍在念念有词的男子,遗扇不禁汗颜,这向来灵耳朵的侍卫统领现在又闹哪样啊? “主子恕罪,主子请说。”骑着高头大马的女人堪堪抹了抹脸边的虚汗。 “我说,让你通知好边陲的大小官员、商贾千金,府里来客,本道君又回到家,可别给我找事儿,明白么?” 侍卫统领连忙应下,抬手便指挥一个属下马上去办了。 敲打敲打那些以为老虎不在就能称大王的猴子,她们干的自是不差。 有一个被金条拖住后腿的妈,李家富真是想撞墙! 四十、驻军 从得知消息到今日,遗扇过得是再惬意不过了。 该走动的早就走动了,就不信这事儿不成了。 “娘诶!就我啊,我这些天都安安分分待在这枯燥的家里,咋就飞来横祸呢!”李家富飞身一扑,手巴巴地扯着自家母亲的裤腿,大有她不帮着解决麻烦就不反手的姿势。 飞来横祸? 不好意思,是老娘主动申请的锅! 趁着这根正苗红的大好子弟来这驻扎的东风,不将这堪称混球的战斗机给“拨乱·反正”,岂不是对不起全村的栽培? 但听着那大龄女人不怀好意的话语,心中蹭一下,那团今天被拒绝当护花使者的火便瞬时烧得噼里啪啦的,恨不得上前就一顿狂揍! 无霜还好,见惯的大场面多了,再想算计人也能一脸笑眯眯的。 陶碧那小女郎便不行了,猛地向几人冲去,举起紧握的拳头就奔着中年女人的脸上而去。 可恶的丑女人,老娘保护了那么多天的郎君岂是你能觊觎的? 也不让别人撒泡尿让你照照你自己! 起初,游夫人见着陶碧那就十几岁的丫头来势汹汹,还不当一回事儿。 嘴上嚷嚷道:“小丫头,作甚呢?本女郎可是来自京城的贵客......啊!” 可惜话没说完,拳头先至。 余下的只剩下丝丝惨叫,外面淋着小雨的人群再度围了起来。 “让你瞎逼逼,看清楚了吗?京城的,老娘可是边陲的地头狼,别说老娘不给你面子,敢动我的人?怕是十天半个月你都回不了京城了!” 期间,女人尝试挡住她,甚至反攻,最终什么都干不了,只能被动求饶:“你是谁!......别打脸!别打了!我是京城游府的!” 陶碧一边揍得有些气喘,一边狠声接着道:“管你有府没府的,老娘打的就是你!对我的人出言不逊么?还满嘴泼粪么?” 女人也被揍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一时讲不出声。 倒是在一旁坐着围观的乐寻,弹了弹大红衣摆,暗暗瞪了她一眼。 这人教训人就教训人呗,偏这龌龊的小心思还藏不住! 缓了好一会,游夫人才盯着那脸肿鼻青猪头样,含糊巴巴道:“没,你的人谁啊?我没碰!” 在场人不禁眯起好奇的小眼睛。 无霜和姜思远好笑地对着她长叹一声。 陶碧脸上一赫,没忍住飞快往乐寻脸上打了个转,又连忙收回目光。 有些不自在道:“管我的人是谁?就你这怂样,坏事做多了,哪儿能说得清楚呢!” 抬起手就想再接再厉。 “呵!本小姐瞧瞧谁呢?敢这么耍威风!”有些尖锐的年轻女声由上而下。 众人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年约十六岁,身穿极为华丽衣裙的清秀女子,女子眼下有些乌青,身边还挨着一个妆容浓厚的男子。 年轻女孩那肆无忌惮的目光一一扫视了乐寻四人,直觉叫人不喜。 这般搭配到叫人吃惊! 众人一默:小小年纪就被掏空身子,眼光还如此独特,真是家门不幸啊! 扶月眉目一蹙,立马便认出来男子的身份。 此男子正是扶月当时见过的小梨儿! 可之前不正是跟着被打的那位的吗? “大小姐!救救喔......”游夫人仿佛受到了极大冤屈般咆哮着。 终于撑腰的来了! 不罔她送上了昔日的心头之好,得将眼前的刁蛮一网打尽! 听了她的哭诉,华衣女孩荡着王霸之气,抬头挺胸大步朝陶碧走了过去。 “闭嘴!真丢我脸!” 茶馆一楼的众人不自主张大嘴巴,等待下一波挂的到来...... * 春雨渐渐停歇。 临近傍晚,红光满面的遗扇舒展着手脚慢慢摸回了卧室。 “回来了?” 甫一进入房间,便瞧见了端坐在一旁,无比闲适地翻着书页的乐君弥。 一头雾水,这位怎么不一边休息一边败家啦? 眉头一挑,遗扇轻轻点头。 “既然如此,侯爷便试一试新做的春衣吧,看看合不合身?” 男子浅笑嫣然,只是在她看来另有深意。 忙摆手客气道:“不用了,自然都合身的,本道君可没长胖!” “哦?”乐君弥眯着泛着水光的眼眸,有些疲惫地放下手上的书,“侯爷自然没长胖,但依你这些天都忙于炼丹,指不定就过分消瘦了呢?” 可别诅咒我! 遗扇摸了摸鼻头,“正君还是直说吧,今儿又买了什么价值非凡之物啊?” 再让他这么败家下去,她真得日日消瘦了! 被气得食不下咽的! 将滑落在脸颊的几缕墨发拨到耳后,乐君弥拾起一旁放着的衣服,浅笑着站了起来。 直接塞进了遗扇怀里:“侯爷,君弥特意为你亲自捡起了久违的刺绣......” 那软和的语气,苍白的脸色,无端让人一软。 可道君侯爷完全不这样觉得! 那“特意”和“久违”字眼就让她背后一凛了。 微微一怔,抿嘴笑道:“正君何必如此辛劳呢?” 往她走近了几步,笑得如天边那道虹:“我们是夫妻呢!” 就看你,晓不晓得了...... 遗扇张嘴想再说什么,却在他凉凉的眼波中又咽下了。 硬着头皮直接将衣服往身上一套。 便被正君大人认真地围着转了一圈,细细打量了一番,“很适合侯爷!” “什么呀......”顺势一低头,道袍下摆处一大块圆形的亮黄。 有些闪眼睛。 遗扇眼皮一跳,皮笑肉不笑地对着乐君弥道:“正君真是绣得一手极好的荷包蛋!” 可不是嘛! 一片白袍中挂着一个黄澄澄的大蛋黄,不是荷包蛋又是什么! 乐君弥面上的期待顷刻一僵,于瞬间,笑逐颜开:“哪里?也是侯爷气质特殊!甚是般配。” 遗扇:......你的侯爷拒绝被赞,已经选择下线! 试衣风波过后,两人直接让下人将晚膳摆在了房间内。 就在两人动筷子时,无霜急急忙忙进来汇报:“主子,有一位京城来的‘大小姐’在客厅等候!” 遗扇很平静:“哦!” 语气有些失措,无霜继续道:“那位扬言就是要住这边陲找最好的地方......” 所以,主子您到底猜到她是谁了吗? “哦,放远点,别烦我!”无霜顿时悲哀退下。 此时,没等遗扇,已经吃了小半饱的乐正君揶揄道:“侯爷如此说,是有恃无恐,还是半知不解呢?” 遗扇晃了晃杯中的美酒,睨了他一眼,轻声道:“那你呢?是憎恨,还是无所谓呢?”不到反问。 乐君弥眉眼一展,却让人除了寒冰什么都没留下。 “呵呵!”鲜少极为情绪外露地表达出其中的不爽。 送儿子去军里帮忙勘探煤,减少生产队里的大祸害,遗奶奶觉得自己简直是为民除害了,对着小孙子圣母一笑,深藏功与名。 四十一、遗氏洋快餐 农村的日子繁重又漫长,当得知遗扇需要再次去省城花城“出公差”时,小孙子这回是死命扒拉着奶奶的裤腿,摸爬滚打地喊着要去玩儿。 一般的人家,如非必要,都不会带着小孩去那虽然繁华热闹,但路途遥远的省城,试想,单是赶路就基本花了八个小时,再加上没多少体力的小孩,教程慢点,这一天儿就折在路上了。 而乐寻,更因为他的精神、体力皆不济,便只能自个儿玩儿去了。 瞧着窗外的雨丝忽然涌入窗沿,更加清晰的泥土气息也步入屋内。 “回主君,” 小厮立马往前几步,将臂弯处挎着的薄披风贴心地为男子披上,而后快速走过去将窗子阖上少许,生怕主子的病情再起一丝不安的变化。 男子淡淡蹙眉,此刻不大舒心的五官却有了一丝诡异的变态美:“寻儿就仗着我疼他,一旦没人管,就自由得像一只没有脚的小鸟般。” 小厮瞧着他便是一笑:“寻公子自是晓得您对他是十分疼惜的,年纪还小,也就爱往外跑罢了。” 乐君弥微微颔首,伸手拢了拢身上披风,话题一转,似不经意问道:“侯爷呢?也外出了吗?” 自他生病以来,每日都沉迷炼丹不可自拔的遗扇可是每日都会过来慰问慰问,外加陪着用午膳的。 今儿倒是不见了人影。 虽然不妨碍他按时用膳,但也该象征性地问上一句。 毕竟,他们可是大众眼里“公不离婆秤不离砣”的模范“恩爱”夫妻呢! 小厮了然一笑,上前接过茶杯,打趣道: “奴就知道主子您肯定得问,先前您还在午休时,诺一护卫来了一趟, 说侯爷今儿工作尚未完成,就无法陪您用餐了, 但是还仔细叮嘱奴要好好照顾您进食用药呢!” 虽然之前侯爷每次都是不请而来,主子也没表现得过于惊喜什么的,但这做夫妻的,在意的本就是分分秒秒、朝朝暮暮。 这不,才一个上午,便记挂得不行了! 没有反驳小厮的话,乐君弥悠悠瞥了一眼窗外,道:“关了吧。” 小厮二话不说,即刻执行。 乐君弥此时所处的正是二人共用的茶室,门口一如往前大开着,稳坐室内便能瞧见仆人百态。 自从因为身体原因浑身都不得劲儿后,乐正君平日最欢喜的,便是慵懒地坐于茶室一角,看着刚炼丹结束的昭阳侯,立马被这边陲的大小官员们用商讨交流会事宜为由,给绊住了脚,锁住了嘴。 饶是这女子平日嘴上功夫多么利索,仍不得不遭受她最不喜的庶务烦扰,每当那时那刻,便瞧得他周身通畅,顿时吃药也没得皱眉了。 别看昭阳侯正君整日言笑晏晏,待人接物甚是温和的,却在喝药这方面,吃的苦头不谓不大。 没办法,清隽舒朗的美男子极为怕苦,无论是味觉上的苦,还是生活上的苦,通通都抗拒异常,只是除了父母和姐姐外无人知晓。 此次,却因为宠爱的外甥吃了些苦头,本就无奈之举,偏他又爱在书房内当着某人的面吩咐自己的小厮四处买买买,那苦药又当着她的面给端上来,整得他只能面不改色地一饮而尽。 要不是看某人拼命烦得有苦说不得,他险些得将药碗一摔而裂了。 门外有小厮意外对上男子疑惑的眼,恭敬行礼后便止住了腿。 “等等!”贴身小厮瞬间明白他的意图,便把门外捧着衣服的人带了进来。 “见过主君,不知主君有何吩咐?” 小厮十分惊讶,为何只负责浣洗衣物的自己会忽然被这府里的男主人给注意上了。 内心可谓是诚惶诚恐。 乐君弥示意他稍微走近,看了他手上的东西一眼,“这可是侯爷新做的春装?” 虽名为新装,其实也不过是一模一样的橙边白袍而已,唯一的区别,便是按照季节变换,来增减衣物的厚度。 小厮面露错愕,很快便嗫嗫答道:“回主君,真是如此。” “行啦,你将衣裳放下吧,本主君带回卧室即可。”一旁的贴身小厮即刻上前接过衣物。 小厮虽满怀疑问,却并没多言,瞧主人没别的吩咐便俯身退下了。 乐君弥勾起清浅的笑颜,慢悠悠起身,对着随从道:“回吧,派人到偏院提上绣盒。” 偏院是他平日独自一人爱待的房间坐在地,其他贴身玩意儿,都放那儿,而乐寻正居于那处。 “喏。”至于回哪里?当然是夫妻共眠之地呗! 身后跟着的小厮弯下的眉眼甚是愉悦:按照这进度,也许这府里很快就能添上小主子呐! 真是个适合和小伙伴分享的好消息! * 早上便约上小伙伴们大逛特逛的乐寻,刚结束了一轮行程,便被这意外的春雨打乱了行程。 一行样貌气质十分出众的男子只好找了个茶楼歇歇脚,避避雨。 当几名风姿各异的男子一同踏进茶楼那一刻,无数惊艳的目光尾随而来。 红的如一团烈火,蓝的如明湛的苍穹,粉的如喜人的花儿,灰的如静止的水墨画。 “嘶!”倒吸气声接踵而至。 端的是看得人眼花缭乱,大饱眼福。 看官们的叽叽喳喳由此起。 原先坐着的一座文人雅士状的女子更是胆大又隐晦地打量起几人来。 嘴上嘀咕着:“那蓝衣公子长得太没了吧,没想到这边陲也有如此美人啊!” “姐姐有所不知,这位正是那映月楼的镇店之宝啊!” “红衣的也不错,要是能近距离接触就好了!” “灰的也不错,冷冷的,看着就让人有想征服的欲·望!”...... 姜思远和乐寻都蹙着眉对望一眼。 果然还是不改拒绝无霜/陶碧跟着 一行四人都不由得有些败兴。 姜思远的小弟眨巴着大眼,懵懂道:“我也生的很好看啊,为什么大家都没夸我呢?” 其余三人:你才十二!如此幼齿,敢当众说出来的就是变态! 扶月瞧见有人在拿他的身份做筏子,便有些歉意地对着四人道:“各位哥哥。弟弟,要不扶月先走一步?” 三人连忙拦着,转过头恶狠狠地等着一众好色份子。 “哈哈哈!老天不亏待本女郎,扶月公子啊,此次是你先送上门来的!”奸笑的女低音从木梯上传来。 那位京城来的游夫人正放肆地盯着扶月,踏着重重的步子缓缓靠近。 “这位夫人,请你自重!”姜思远上前一步,挡在了三人身前。 但对于小豪的耍赖,遗扇还是应了。 她打小就为了生存扑腾,是个没童年的人,若是可以,她愿意让自己的亲人活一个相对快活的少年时光。 四十二、全都是肉肉! 在这个年代,南边的政·策往往要比北边宽松的多。 气候的温和,为禽类、瓜果蔬菜都提供了较北方优越的生长条件。 也许村里很多人家都无法做到一日吃三餐,也许每天吃的都是半饱,且吃的皆以菜类为主,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没有吃饱且吃好的日子。 南方人十分重视节气、节日,无论是祭祀仪式还是饭菜规模,在过节时总会倾尽全力,合举家之力置办出一席让人满足的饭菜来。 入夜后的恢弘建筑静静地盘踞在一方角落,但那威武的姿态就如瞪着大眼,视察一方的巨龙。 一华衣少女十分轻蔑地瞥了两正在站岗,一高一矮站得笔挺的女护卫一眼。 “让你们的主子出来迎接本小姐,否则,哼!本小姐绝不进去!” 就不信她家护卫回禀了自己身份后,这什么破落侯爷还敢慢待自己! 一华衣少女张着硕大鼻孔,甚是嚣张地拥着笑得骚气满满,一身风尘气息的男子,后边跟着弯着背脊、看不清脸,衣发凌乱的女人。 门口的两护卫眼皮子也没有掀,根本一点儿也没有搭理她的想法。 能让自家侯爷出来迎接的人,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你们!”少女瞬时火大了,好呀,这外面两小小的奴才都敢怠慢她了! 越想越气愤,便直接出言威胁道:“待我见到你们主子,看我不让她好好地惩罚你们一顿!” 两护卫还是一言不发。 倒是依偎在少女身侧的男子,忙从怀里掏出香粉味极其浓重的手帕,一边儿殷勤地给少女擦擦不存在的虚汗,一边儿娇滴滴劝道: “小姐,您歇歇气,可别为了这卑微的人气坏了身子!” 少女伸出手指挑了挑他的下巴,心中的怒火堪堪止住,扬眉道:“小梨儿,还是你会伺候人!” 小梨儿顿时笑得更加油腻了,那抹得鲜红的唇极为暧昧地贴上了少女的脖子。 瞧见这无节操的两人竟在大庭广众下旁若无人地调起了情来,一高一矮两护卫顿时默契对换一眼,无声交流着。 高的那位隐晦地翻着白眼:看吧,花楼都如此货色,要是你还不知死活地拼命往那儿钻,不久后铁定会变成这年轻女郎这般脑残模样! 矮侍卫一脸委屈巴巴:统领给的药,不用完太得罪人了! “喂!你们俩赶紧进一个人回去再禀告,要是让本小姐累着啦,小心你们的脑......” “咳!”她还没说完,后边看不清模样的人立马提醒了。 少女满脸不耐烦,皱着眉道:“小心你们的工钱了!” 两人这时才有了些脸色变化,许是在为谁去通传正在来一场激烈的眼神斗争,但谁也没真动。 既然人是跟着无霜侍卫他们摸着来的,但无霜却至今未现身,也许主子并不想让这怪异三人组进府去。 这么一想,心底一松:再也不用担心工钱被扣了! 五个人神思不属地在大门外默默对峙着,除了大眼瞪小眼,便没得反应了。 直到墨色全然蜿蜒上天空,街道旁的人家通通点上了门前的灯笼。 刚回禀完就被守在门外的乐寻小少爷逮了个正着,用尽一切法宝使劲儿拖延时间的无霜,就如救世星般出现在又累又饿的三人面前。 此时的少女早已放开了怀中的男子,极其疲倦倚在门前的大型石狮上,瞧见无霜后便立马小跑过去。 “你都干嘛啦!要本小姐等如此久,你家主子呢?还不快快迎本小姐进去!”少女夹着质问语气急冲冲地吼了出来。 无霜腆着笑脸拱手道:“望小姐恕罪,我家侯爷刚忙完,这不,就让属下赶紧来接了,多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某人睁眼说瞎话的功夫日发渐长了!一高一矮感叹道。 话落,少女的脸色却唰一下难看极了。 她堂堂一个...身份尊贵的人,当着两个看门的面前被下威风,真是忒没面子了! “我不管!若是她不出来接我,我就不进去了!”少女一手揽上小梨儿的细腰,打算撑起掉落的尊贵。 “这......”无霜一时为难,既已知道少女的身份,但自家主子对此又没什么招呼的热情,少女又咬着不放,难道就只能僵持在这门外? 抬头望望即将点缀上星光的夜空,立马感觉悲剧了! 半晌没人出声,无霜正欲再劝一劝。 “人家既然不爱进就赶紧关门,天都黑了,府里都该灭灯了!” 门内骤然响起的清淡女声在这行人甚少、四周相对安静的春夜格外嘹亮。 少女又觉被狠狠打脸了,几欲发作。 门内的声音马上就来了:“赶紧的,爱进不进,不进本道君就直接拴上门了!” “小姐......”在黑夜里甚是唬人的浓妆男子眨着眼睛可怜兮兮看着少女。 身后的人也欲言欲止:“大小姐,您今儿也累了......” 少女死命压制住满心的不忿,咬牙切齿抬手唤道:“进去!” 无霜瞬间热情一笑,伸手对她做了邀请姿态。 到了男子和后面的游夫人时,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径自转身往里边走去了。 这男人,也不是个好东西! 听了自家思远从扶月那打听来的消息后,无双侍卫顿时觉得这两人真是绝配了,都是没脸没皮的。 倒是那位大小姐,接盘工作做的是毫无芥蒂啊! 一行人终于踏进了侯府院内,刚站稳便听到了一把极为震惊的声音。 “我去!天呐,这个猪头和蛇精病谁带来的啊?大晚上的,开化妆舞会吗?” 妆容不整的那个脸肿的比湿水馒头还厉害,还乌青暗红的,血盆大口的那个粉扑的老白,眼影还是萤火绿的,瞧着就像一个锥子脸蛇精。 这是要连夜去西天取经吗? 几人顷刻一窒,虽然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但瞧那见鬼似的神情,肯定都不是褒义词。 无霜紧绷着嘴角,努力压制那快要上扬的弧度。 可不能当着人家客人面前笑出来了!要当个暗地里吃瓜的好侍卫! “哈哈!”不远处倏地传来一阵悦耳的低笑声。 众人抬眼看去,便看见了正躲在遗扇木窗后笑得恣意的乐寻。 “乐寻!你这是尊卑不分!”少女狠狠道,没人能看低她和她的人。 一时气急,就将几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身份给压了出来。 就他一个没实权的破落户,哪来的狗胆呢! 事实说明,乐小少爷的胆子是昭阳侯给的。 所有的菜式,只要沾了肉腥,对一家人而言,便恍若过年了。 四十三、流言的威力 有时候那句老话“吃也堵不上人的嘴”是再精辟不过,有些人嘴碎起来,甭管吃了别人多少好多戏,该造谣的、传谣的,还是造起来、传出去,那叫一个没下限。 人往往都是祸不上身嘴皮子松,自己没体验过,便不知掀起嘴角去毁一个人的力量。 对于小孙子的异常,遗扇并不是一无所觉的。 小豪那皮孩子,以前总爱在饭点便捧着自己的小饭兜,蹦蹦跳跳地往村人、邻里那边儿凑,他妈妈还曾打趣过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这家挑一根菜,那家捡一块豆腐,潇洒得很。 但自从自家请完客没多久,他就不大爱在饭点往熟人那边凑了,甚至连出去玩儿,也没多大兴致了。 起初,遗扇还以为这小子是玩儿累了要歇个几天,却没想他连续拘着自己待在泥房里好些日头了,当妈的也是心大,自从知道自家婆婆狠心地执意送走自己男人后,便终日眼泪涟涟,下工后见着儿子这一宝贝疙瘩,早早便在这冰冷的家里“等”着自己,自是再是欣慰与欢喜不过了。 若不是当奶奶的上心,都不知道原来自家小孙子年纪小小的,便已经藏事儿了。 由于打小在星海的经历,遗扇修心要比修身要认真得多,因而,她并不觉得小孩子的情绪变化是什么琐碎事。 人的心性的形成,跟自小的经历有十分密切的关系,那时陪在身边的人,出现了哪些态度上的变化,对他们而言,是十分清晰明确的。 那句人们嘴上常嚷嚷的“小孩子懂什么”简直扯淡! 遗扇波澜不现的目光紧紧锁在他的身上,声音淡淡的,穿透力却十分强,精确无误地降落到每一个劫匪的耳朵里。 那名说话的人脸上一青,正准备回怼,便被身边一个年纪更大、气息更强悍的男人制止住了。 “二弟,慢,这个女人这么明目张胆跟咱们对着干,怕是有依仗。” 他的话倒让遗扇不禁微微挑眉,想不到这群傻大叉里还有一个能用脑子的。 算了,看着他们生活不易,智商还没长全,只能这么窝囊地打劫商铺,又还没搞出人命,接下来只要不太过,就将他们扔乌索索里大海沟算了。 那垂下的眼睫,似乎就这么随意地定下了劫匪们的将来。 若是让他们听到,肯定喷血倒地。 妈的!乌索索里大海沟是人待的地方么!随便一只海怪,他们这群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呢! 显然,他们没听到,首先发话的老大似乎也不认同他大哥的话。 “大哥,你别畏手畏脚的,这个娘们一看就是傻,可能还不知道咱们的身份呢!能有什么依仗!”男人不屑道。 “老大,二老大说的不粗,咱们今天好不容易瞅准这个机会,不能为了一个小娘皮给倒回去了,咱一定得洗劫了这‘椰海银沙’,一战成名,以后咱在这盗匪圈里就出名了。” “对啊,咱今天一定得把这个富得流油的地方给掏个转,男的杀了,女的抢过来,今天后,以前那鬼有名气的星海海盗也会怕了咱的!” “对!”...... 那位老大看自己阻止不了自己二弟和其他手下,遂不再说什么了。 每个盗匪团伙,都有一个愿望,便是成为整个星海最令人闻风丧胆的盗匪,不管走到哪里,黑白两道的人都得乖乖让道。 士气瞬间大增的黑衣劫匪让围成一堆的人们顿觉在劫难逃,只好死死抱住受伤的自己,心里怨恨为什么官家的人还不能拯救他们。 遗扇看着群情汹涌的劫匪们,眼神忽而转暗,唇边慢慢溢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凉津津的,很是渗人。 “再说一次,给老子滚开!”二老大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即就位,手上随时发起进攻。 抱着恋爱天道缓缓朝他们走近几步,完全不将众人的威胁看在眼里,瞧着劫匪们舌桥不下的样子,遗扇终于说话了。 “给你们三分钟逃跑的时间。”舒眉展眼地空出一手打了个响指,雍容闲雅地望着他们。 “哈?”二老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夸张地掏了掏耳朵,轻蔑地反问道:“我没听错吧?你一个人让我们逃?还三分钟?哼,你莫不是在做梦?” 算了,他也没那个功夫跟她在这里扯嘴皮子啊,二老大冷笑着一抬手。 “女、女魔头!”他身边的大哥惊恐地喊了出声。 正当他下令的动作还没彻底完成时,众人上空倏地出现了一架线条极为优美流畅的亮橙色飞行器,那庞大的身躯快要遮挡住众人上方的阳光了。 二老大的动作随之一顿,偏头看着大哥道:“大哥,别随便喊,咱们得速战速决呢!”话落,还要继续动作。 以为放出一个飞行器就想吓退他?想破脑袋了吧! 二老大蔑视一笑,看着上方的利箭型飞行器眼里满是嘲讽意味,倒是不错,打死了那个女人,正好可以抢过来。 “二弟,使不得啊!”老大急忙抱住了他要挥动的手,一脸颤颤巍巍地道:“二弟啊,那是女魔头的飞行器啊!前面那个,就是女魔头啊!” “什么!”二老大猛然抬头,再次仔仔细细地将飞行器打量了个遍,心里不禁一个咯噔,霎时像被人按在了千年寒潭之下般透心凉的。 “竟、竟真是的是星海女魔头,哪个蠢货说她去了西边星球视察的!”本来气势很猛的人瞬间想找个地方先死一死。 老大极为认真和颓然地点了点头,身后的小弟们都害怕得抖抖索索的,手里的武器不由自主地滑落下地。 妈呀!谁来救救他们啊,他们刚刚对着女魔头指枪了! 此时的始作俑者二老大心里比他们更崩溃。 天啊!那是少年时期便以干翻星海最凶残的海盗闻名的盛世女魔头啊!落到她手里,没有一个盗匪是能爬着出来的。 想起曾经名声最显赫的白木兹海盗团伙,被她活生生扔进了暴风洞,最后被飓风搅得肉碎都不剩下的,想想就打了个冷颤。 “大哥,我对不起你啊!”要是他听大哥的话,别这么作死,他们也许就不会撞女魔头枪口上了。 他欲哭无泪,他悔啊!第一次外出开荤就全军覆没了! 当个屁的悍匪啊! 四十四、孩子,我心安宁便是福 遗扇向来信奉能动手就不动嘴,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嘴巴不行。 她带着孩子默默被听完全程,相比于满面委屈巴巴的孙子,遗奶奶脸上瞧着十分平静。 伸手扯扯怂样儿的孩子,利索道:“走呗,站着干啥?” “啊?”小孙子瞪大了圆滚滚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眸里似乎有着一丝失望。 他十分生气,他不喜欢别人这么说自己和自己的家,但是瞧着家里的大家长奶奶都一副不曾在意的模样,他所有的表情都在此刻消失殆尽。 当然,修行不到家的小屁孩,在遗奶奶眼中是“我委屈,要抱抱”的可爱样子。 要吵嘴皮子?可以,但是得先将儿童送到安稳的地方! 瞧见它一脸不愿合作的样子,遗扇顿时觉得头都大了。 照顾孩子真是老难了! 只得缓和了语气,继续问道:“小道子啊,你去哪里了?怎么不在房间里呢?” 小骗纸,还说帮她看好身体呢,谁知道一个转身就跑没影儿啦。 听了她的话,天道君这才抬起眼帘看她,朝她小跑过来,举着甜筒的双手长得老开,扑闪着清澈的眸子,小嘴嘟囔着道:“要抱抱!” 已经抱了一个奶娃的遗扇活像遭雷劈了一样,这是闹哪样啊! 兄die,别凑在一起卖萌撒娇行么?都几亿岁的人呐! 想是这么想,但是某人的身体却是很诚实,弯腰蹲下,右手一张,便扎扎实实将两手拿满雪糕的小天道抱进怀里了。 左臂弯坐着一个粉嫩的小婴儿2.0,右臂弯坐着一个自己舔着雪糕还不忘偶尔喂小婴儿几口的小天道,大摇大摆地在众人惊愕的视线中打道回房了。 抬首望着艳阳高挂的澄空,某不是太阳太猛晒中暑了? 逃出生天、暗自探视的众人:哪里来的逗比啊?一群穷凶极恶的劫匪还会怕这个奶妈子?真是活久见了! 奶妈子·女魔头鼻孔扩张:嗯哼! 一人俩天道回到舒坦的卧室,遗扇放下恋爱天道让它自己在铺满松软毯子的地上自己爬,无语地看着小手臂抱着自己肩膀死活不愿意松开的小天道。 “我说,小破孩,都进来了是不是得撒手啦?你还抱上瘾不成?” 恋爱天道是因为形态所致还走不了路,它呢?都老小孩了好吧! “哼!”天道君轻轻一哼,啃完最后一口甜筒,坐在她怀里乐陶陶地踢着小短腿,吐了吐舌头道:“我不管,你刚刚抱小二子比本君久,我现在要抱回来!” “你还真是一个好叔叔啊,这么跟小辈计较!”遗扇嘴角一僵,朝天花板猛翻白眼。 天道君双手环上她的脖子,双腿使劲儿扑腾着,一脸无所谓道:“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的权利我一定要行使!” 怕她将自己给捣腾下来,遗扇忙不迭赶紧抱紧它。 深深一叹:“行了,看你能的,改看法治大剧啦?你真行啊,丢下2.0在这里陪我,自己拿着我的晶片到处浪。” 小天道立马扯了扯她的衣襟,嘟着小嘴说:“小扇子,小扇子,别那么小气嘛,我是看2.0它快要回去了,才想到隔壁景区那家很好吃的甜筒店买甜筒给它试试的!” “唉,真是服了你了,赶紧给本扇清除情感记忆吧!” 这年头,吃货都能占领所有物种了。 天道君十分狗腿地点点头,脑袋上悬空的光环顿时闪耀出灼眼的光芒,小手拂过遗扇的脑袋,一刹那间,该遗忘的东西,通通都被抛诸脑后了。 “话说,我没醒来时,我哥有找过我么?”遗扇微微思忖。 今天见到的那些劫匪,显然不是这南部星球的住民,那他们又从哪里大老远跑来的呢?也不像惯犯啊? “啊!”听她这么一说,小天道立马从她的大腿滑了下来,将在地毯上无聊得独自滚来滚去,滚得有段距离的2.0一把按住,提溜它的领子就将它抱怀里了,随即屁颠屁颠地往遗扇腿上跳。 于是,这三只就呈现着大抱小,小抱更小的姿态在沙发上坐着了。 将晶片往遗扇眼前一挥,多了无数个零的余额就这么呈现在她眼前了。 “小扇子,之前你去完成任务时,小扉子是来过,还给你充了不少钱呢,还有,他给你发过视频了,可惜你那时还没回来,说让你尽快回复他。” 它说完后,遗扇一刻也没耽误,往晶片上虚虚一点,“蹭蹭为您连线”几个字在房间内响起,那边坐在会议室,翘着二郎腿坐着的硬挺男人的身影便骤然出现了。 “妹啊!你总算醒啦!”委屈吧啦的男高音穿透几人耳膜,痞气满满的男人十分粗鲁地挥退了一众下属。 瞧他那难受的表情,简直快要号啕大哭了。 见此,遗扇摇头一叹,随手将晶片往地上一丢,在小婴儿滚圆的惊讶视线里,高大俊秀的3d立体人影下一秒便从椅子上蹭一下蹿了起来,几步合一,虚拟的身子便飞快地奔到了遗扇身边。 张大鹰臂,正想好好揽着自家神样妹妹的遗扉大将军,目光触及到像连体婴的两小孩后,打着嗝便定格在了原地。 “妹呀!怎么半会儿你就给我整出了个大外甥来了呢!我伤心呐......”发丝暗红,一身深绿军装,脸上还有个“x”疤痕,遗扉这一套动作下来,真是将恋爱天道都给唬住了。 “大哥,先等等,”极为无语地打断了他的脑补剧场,将腿上的两个天道放在沙发上,遗扇只觉脑阔疼:“先告诉我,‘椰海银沙’这边的动乱是什么回事儿?” 遗扉收回双臂,大大咧咧地盘腿坐在地上,幽幽一叹,“你果然问了!” 虽然自己身处星海最高层,但在南部星球,尤其是最有名的海滩出现劫匪,被自家妹妹阻止后,他早已在第一时间了解到相关情况了。 但是真的没想到自己妹妹醒的这么及时,真是及时雨啊! 及时雨·遗扇有些懊恼地瞪了虚拟的人影一眼,追问道:“到底哪里出岔子了?现在都影响我度假了好么?” “那个,”帅气多情的遗将军心虚地挠了挠头,小心翼翼道:“妹啊,是东部那边最高执行官错手杀了那些星外移民的头头,那群人便顺势反了,现在到处逃窜呗,要不,你帮帮忙,将他们赶回东部星球?” 就这么小的事? 听了他的话,遗扇简直都想锤他一顿了,屁大的事都来烦她! “老哥,我再说一遍,咱们兄妹两只负责星海抵御外敌,内部出乱子该是那些行政官管的吧!” “嘿嘿,这不,我最新任的女友的舅舅刚好是东部星球负责安保的军官,现在那边的行政官都被杀了,他搞不定乱子,我小女友这才求到我这的。” 遗扉一脸讨好地看着自家妹妹,就差说能不能度过愉快的双人生活就靠她了。 对于自家哥哥的尿性,她也是深受其害。 四十五、小小的人儿呐 谁说六七岁的孩童不记事? 遗扇看着眉头都快要拧成一个结的小孩心里泛起了酸,明明有爸妈,却还不如没爸妈。 “小子,想什么?不好好回去多认几个字儿赖在我这边干嘛?” “奶奶,我不想认字,我想跟你一起去上工。”小孩小大人般双手盘在胸前,一副“我要长大”的严肃模样,那微嘟的脸颊像呼气中的凸眼金鱼,搞怪又可笑。 听完他的要求,遗扇直接一个巴掌呼在他的小后脑勺上。 小样!这么自信?看把他能的! “上啥工?就你,在大家屁股后边捡破草?”遗扇将人上下打量一番,也没多大生气,就是要他知道自知之明。 上工不是像他以前和小伙伴们去田地里开玩笑般的玩耍,而是一件关乎一家人生计的严肃事情,不管大人或是小孩,这都不容随意怠慢。 小豪的脸渐渐晕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先前的正色都一扫而已,颇为尴尬,“我...我可以慢慢学!” “慢慢学?什么年纪干什么事这道理奶奶都跟你讲过了吧?你想上工,以后大把机会,就怕你不想上!” 瞧见它一脸不愿合作的样子,遗扇顿时觉得头都大了。 照顾孩子真是老难了! 只得缓和了语气,继续问道:“小道子啊,你去哪里了?怎么不在房间里呢?” 小骗纸,还说帮她看好身体呢,谁知道一个转身就跑没影儿啦。 听了她的话,天道君这才抬起眼帘看她,朝她小跑过来,举着甜筒的双手长得老开,扑闪着清澈的眸子,小嘴嘟囔着道:“要抱抱!” 已经抱了一个奶娃的遗扇活像遭雷劈了一样,这是闹哪样啊! 兄die,别凑在一起卖萌撒娇行么?都几亿岁的人呐! 想是这么想,但是某人的身体却是很诚实,弯腰蹲下,右手一张,便扎扎实实将两手拿满雪糕的小天道抱进怀里了。 左臂弯坐着一个粉嫩的小婴儿2.0,右臂弯坐着一个自己舔着雪糕还不忘偶尔喂小婴儿几口的小天道,大摇大摆地在众人惊愕的视线中打道回房了。 抬首望着艳阳高挂的澄空,某不是太阳太猛晒中暑了? 逃出生天、暗自探视的众人:哪里来的逗比啊?一群穷凶极恶的劫匪还会怕这个奶妈子?真是活久见了! 奶妈子·女魔头鼻孔扩张:嗯哼! 一人俩天道回到舒坦的卧室,遗扇放下恋爱天道让它自己在铺满松软毯子的地上自己爬,无语地看着小手臂抱着自己肩膀死活不愿意松开的小天道。 “我说,小破孩,都进来了是不是得撒手啦?你还抱上瘾不成?” 恋爱天道是因为形态所致还走不了路,它呢?都老小孩了好吧! “哼!”天道君轻轻一哼,啃完最后一口甜筒,坐在她怀里乐陶陶地踢着小短腿,吐了吐舌头道:“我不管,你刚刚抱小二子比本君久,我现在要抱回来!” “你还真是一个好叔叔啊,这么跟小辈计较!”遗扇嘴角一僵,朝天花板猛翻白眼。 天道君双手环上她的脖子,双腿使劲儿扑腾着,一脸无所谓道:“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的权利我一定要行使!” 怕她将自己给捣腾下来,遗扇忙不迭赶紧抱紧它。 深深一叹:“行了,看你能的,改看法治大剧啦?你真行啊,丢下2.0在这里陪我,自己拿着我的晶片到处浪。” 小天道立马扯了扯她的衣襟,嘟着小嘴说:“小扇子,小扇子,别那么小气嘛,我是看2.0它快要回去了,才想到隔壁景区那家很好吃的甜筒店买甜筒给它试试的!” “唉,真是服了你了,赶紧给本扇清除情感记忆吧!” 这年头,吃货都能占领所有物种了。 天道君十分狗腿地点点头,脑袋上悬空的光环顿时闪耀出灼眼的光芒,小手拂过遗扇的脑袋,一刹那间,该遗忘的东西,通通都被抛诸脑后了。 “话说,我没醒来时,我哥有找过我么?”遗扇微微思忖。 今天见到的那些劫匪,显然不是这南部星球的住民,那他们又从哪里大老远跑来的呢?也不像惯犯啊? “啊!”听她这么一说,小天道立马从她的大腿滑了下来,将在地毯上无聊得独自滚来滚去,滚得有段距离的2.0一把按住,提溜它的领子就将它抱怀里了,随即屁颠屁颠地往遗扇腿上跳。 于是,这三只就呈现着大抱小,小抱更小的姿态在沙发上坐着了。 将晶片往遗扇眼前一挥,多了无数个零的余额就这么呈现在她眼前了。 “小扇子,之前你去完成任务时,小扉子是来过,还给你充了不少钱呢,还有,他给你发过视频了,可惜你那时还没回来,说让你尽快回复他。” 它说完后,遗扇一刻也没耽误,往晶片上虚虚一点,“蹭蹭为您连线”几个字在房间内响起,那边坐在会议室,翘着二郎腿坐着的硬挺男人的身影便骤然出现了。 “妹啊!你总算醒啦!”委屈吧啦的男高音穿透几人耳膜,痞气满满的男人十分粗鲁地挥退了一众下属。 瞧他那难受的表情,简直快要号啕大哭了。 见此,遗扇摇头一叹,随手将晶片往地上一丢,在小婴儿滚圆的惊讶视线里,高大俊秀的3d立体人影下一秒便从椅子上蹭一下蹿了起来,几步合一,虚拟的身子便飞快地奔到了遗扇身边。 张大鹰臂,正想好好揽着自家神样妹妹的遗扉大将军,目光触及到像连体婴的两小孩后,打着嗝便定格在了原地。 “妹呀!怎么半会儿你就给我整出了个大外甥来了呢!我伤心呐......”发丝暗红,一身深绿军装,脸上还有个“x”疤痕,遗扉这一套动作下来,真是将恋爱天道都给唬住了。 “大哥,先等等,”极为无语地打断了他的脑补剧场,将腿上的两个天道放在沙发上,遗扇只觉脑阔疼:“先告诉我,‘椰海银沙’这边的动乱是什么回事儿?” 遗扉收回双臂,大大咧咧地盘腿坐在地上,幽幽一叹,“你果然问了!” 虽然自己身处星海最高层,但在南部星球,尤其是最有名的海滩出现劫匪,被自家妹妹阻止后,他早已在第一时间了解到相关情况了。 但是真的没想到自己妹妹醒的这么及时,真是及时雨啊! 及时雨·遗扇有些懊恼地瞪了虚拟的人影一眼,追问道:“到底哪里出岔子了?现在都影响我度假了好么?” “那个,”帅气多情的遗将军心虚地挠了挠头,小心翼翼道:“妹啊,是东部那边最高执行官错手杀了那些星外移民的头头,那群人便顺势反了,现在到处逃窜呗,要不,你帮帮忙,将他们赶回东部星球?” 就这么小的事? 四十六、我有一个梦想 对于“多愁善感”的小孙子,遗扇咬牙感叹一声“都是闲的”! 有一个不事生产、终日学习林妹妹无病呻·吟的妈,这孩子也有了那么点造作基因。 不过,这人人拼命才能活下来的六十年代,大人只顾着忙吃的,小的无所事事,这也是正常现象。 为了家庭的和睦安稳,遗扇决定给生产队长提提建议,好让村里的小孩好好活动起来,免得莫名其妙就歪了性子。 坐着的人影慢条斯理站了起来,不慌不忙地走到遗扇身边坐下,即使知道不能到实体,仍伸出大手虚虚地摸着自家妹妹柔顺极了的暗红色波浪卷发。 斟酌半晌道:“其实,说小也不算小,说起来,这件事的起源,你也该猜到某些原因了吧。” 遗扇并不吭声,仔细听他将各种诱因详细地说了个遍,听完后真是觉得狗血无处不在。 东部星球自星海统一起,便成为了原本星海之外其他异族遗民的居住地,那位杀了人又被杀了的东部星行政官,祖上正是降服了一众外来人员的骁勇战士,而被误杀的那位异族头头,也是打小就跟随行政官左右的,简直可以称作行政官的忠诚护卫。 只是可惜了,由于一个误会,一个巧合狗血的误会,便将昔日和平的东部星之前包容异族、人们安居乐业的成果毁于一旦了。 遗大将军也感慨地将此打了个形象生动的比喻,唏嘘不已: “唉,总而言之,就像一个故事里那样, 一个猎人打小养了一条很帮的忙的猎狗,让猎狗帮忙在家看好孩子, 谁知道有一天,外出回来,发现孩子在大哭,地上沾满鲜血, 看到从门口进来的猎狗嘴上也有血迹,便以为是猎狗咬了孩子, 枪杆一抬随手就将它给打死了,却不知猎狗是为了保护孩子不让野狼攻击, 拼命咬死野狼才染的血。” “啧啧,大哥,这破事整得,真是浪费老娘时间。” 嘴上嫌弃,遗扇还是果断点开晶片的星海直播区,在自家老哥期待恳切的目光中,对着万千网民开始了格外短暂的直播。 “东部星球的住民们,给你们半天时间,赶紧滚回居住地,不管你们之前发生过什么冲突,立马回去安顿,发现滞留其他星球者,你们就不会知道后果了。” 半天,就凭现在的空间跳跃技术,都能逛到外太空了。 遗扇模糊的面容出现在无垠的星网上,基本无人看得清楚,但那熟悉的声音,让被提到的对象如逢噩梦,崇拜者则如见神临。 “哦,对了,我是遗扇,我的‘伙伴’橙子,将在半天后开启锁定模式。”遗扇十分没诚意地补充道。 橙子自是遗扇专属的飞行器,至于什么是锁定模式,那就是锁定目标毁灭程式,橙子可是记录了整个星海所有人类信息、居家旅行必不可少的牛逼座驾啊! 别怪遗扇为什么这么专制霸道,对她而言,她绝对不会干跟东部星行政官家族那样的蠢事,既想感化外来人,又害怕“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最后连命都搭了上去。 若是不是对自己的实力有万分自信,她绝对不会任由敌人们在世上蹦跶,若不是对别人万分信任,也绝对不会将后背交予他人。 “行了,大哥,后续的事你处理吧,我这边还有事呢!”做完这一切,遗扇就挥手赶人了。 至于东部星逃跑的人回去后人身安全是否得到保障,她相信公正正义如她哥,绝对会回复世人一个满意的答案。 要不不管事,插了手就得干得漂亮,这一向是遗大将军信奉的处事标准。 “嗷嗷嗷、嘤嘤嘤”了好半晌,恋恋不舍的遗扉还是悲催地被自家妹妹切断了视频。 在一旁目光定定围观了好一会儿的两天道,最后还是忍不住发问了。 在沙发上那狭窄的地方仍爬来爬去的2.0眨着小圆眼,呆呆道:“人类真是,可怕,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幸亏我等一下就要回自己的空间了。” 天道君则一脸莫测地摸了摸头上只有自己才能摸得着的光坏,神色凝重道:“小扇子,你说,要是别人看到本君,会不会就使尽各种手段,对本君这样那样呢?” “噗嗤!”遗扇也真是服了这俩宝贝,脑容量不大倒想得倒是多。 手臂一环就将俩孩子拥住了,勾起弯弯的嘴角,笑眯眯道:“别担心,有我在呢!” “也对,你是星海女魔头,这里谁都怕你!”小天道从善而流地接话道,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样爸爸再也不在担心我的光环了! 遗扇顿时郁卒。 将烦恼都掷于千里之外的天道君还自信满满地拍了怕侄子的背,信誓旦旦道:“别担心,小二子,你以后再来作客,小叔叔和小扇子都会好好保护你的!” 粉嫩的宝宝旋即满意地朝着一人一天道拱了拱屁股蛋儿。 瞬间被萌化的遗扇手痒了,将小婴儿抱起来就使劲揉拧了一把,特别偏爱肉嘟嘟的小手小脚,就差扑上去啃一口了。 小天道蹙着好看的眉,用力拉了拉她的袖子,打算抢回属于自己的注意力。 “小十,我们家小二子叨扰你了!”三只正在闹腾时,房间里一个黑洞慢慢浮现,走出来一位面容严肃,五官凌厉的男子。 本来在遗扇怀里的小宝宝麻溜地爬下沙发,一路朝男人爬去,睁着大眼兴奋道:“爸爸!” “二哥,没打扰,小二子很乖的。”除了抢了小扇子的关注以外。 男人弯腰抱起终于能顺畅说话的儿子,轻轻颔首,这才抽出空来看了遗扇一眼,点头致意后便利索离开了。 遗扇看着男人背后标志性极强的灰白发,微微挑眉。 “小道子,你这二哥,是堂的吧?”终于不是像它爸、它二叔那样一头奶奶灰的长发了。 天道君细细思考她的话,随后肯定道:“按照人类的血亲关系来说,是这样没错,二哥它的父亲和我父亲是同时创造出来的,但是分管的空间不同,星海这边,是我们负责的。” “唔,想来,之前那句话也挺适合形容你的族人的,看来它们对人类都没什么好感呢。”遗扇回忆起它父亲和二叔的反应,不由笑了开来。 真是有趣的一个族群! 小天道对此倒是很敏感,知晓她说的自然是哪一句,心里不禁有些忐忑:“那你也会那样吗?”到了某些时刻便会舍弃它? 四十七、满村尽晒土特产 春天是个播种的季节,更是个收获的季节。 小莲塘的春天便是在绵绵细雨与朗朗晴空的交错间生生不息。 古人总爱说这是青黄不接的时期,适合耕种是好,可惜能在他们手上长成的瓜果蔬菜却不多,挨饿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但对于精明的农村人而言,在这个季节里,大自然所赋予的一切之物,都是额外的馈赠与补偿。 戎装非凡的靓丽女人,在最后一位亲卫重重坠地后,抬手飞速解决身边的敌军,蓦地冲出四周包围,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骑马飞奔到城墙下,铁索一扬,越过人墙,直达高高的城门上方。 在战火熊熊中,英勇不输男人的公主殿下,脸上冷若寒冰,虚无的双眼巡视了曾经属于她的土地,最后直直望入那个追随而来的男人眼底,嘴角牵起若有似无的一丝嘲讽。 “成王败寇!”清脆决绝的女声在倾颓的土地上飘荡,不过那一刹那,火红的身影如从银河坠落的星辰,在众人的惊愕中“嘭”一声跌落尘埃。 掀起的尘土模糊了故人的眼。 成长为雄伟帝王的男人,最后得到的不过是那轻飘飘的一眼,阖上眼帘半晌,又迅速睁开。 “走!”留下给这位传奇女子的,不过是冷漠的一个字,以及攻入皇宫的身影。 “咔!”克劳斯看着从地上默默爬起来的遗扇,毫不吝啬地给了她一个十分满意的笑容。 遗扇悠悠吐出一口浊气,同时回以最欢快的笑容。 真不容易啊!终于杀青啦! 前些日子,大部队转移到了距离市中心较近的另一个城堡,拍摄遗扇的角色最后领饭盒之地。 对此,期待了很久的大影后暗暗就起了杀青后就好好在市中心享受享受e过人慢生活的打算。 如今,正是再好不过了。 慢慢往化妆间跑去,一旁守候已久的程大经纪人连忙跟上,就怕错过了跟着某人一起浪的机会。 遗扇换上自己的衣服,跟克劳斯的助理打过招呼便往车库走去。 “我说扇子,刚刚你摔得不疼吧?我刚刚看约翰那一脸蛋疼的表情,看得我都心有余悸了。” “一点事儿也没有,约翰那个花花男太小题大做了,正对面看着我跌下去的大卫还没发话呢。”遗扇不雅地翻翻白眼,真是哪儿都有他啊。 邻国公主那段,由于要追求更高质量的画面,遗扇便自发向导演提议,跳城楼那段,她会在即将到达地面时解开威亚的绳子。 当处克劳斯自是坚决不同意的,可是在她实力展示了半天后,才勉强答应的,并告诫她,一切以安全为上。 而剧组的其他人知道后,简直都以为遗大影后要借这个戏份实施自杀呢! 毕竟,没哪个演员敢这么干的。 对此,真·身怀绝世武力的遗扇只想说,她已经很久没试过无拘无束地“飞翔”了,为了防止众人看自己像看外星人似的,她才堪堪压抑着自己的,这已经是她做过最不刺激的冒险行为了。 瞧见她狠狠扑地仍然可以活蹦乱跳的样子,一群外国友人简直要蹬掉眼睛了。 要不是导演和几位男演员都还在“加班”,他们肯定会跑过来围着她仔细观察,看看女超人是怎么炼成的! 遗扇载着程东,驱车来到ld市区最有名的一家咖啡厅里,据说这里拥有全世界最惹味地道的下午茶。 精致的下午茶通常都是在四点开始的,十分凑巧,遗大影后两人到达咖啡厅时,正是当地人陆续品尝下午茶的时间点。 人群中有三三两两从国内来的或是在当地留学的妹子发现他们了,最后还是没忍住,压抑着满怀激动走到他们桌子旁,请求合影和签名。 对于桃花粉们小小的要求,遗扇自是乐意满足的,只是提醒她们,最好在他们离开这里才发照片,免得在这儿造成不必要的堵塞。 挥挥小手跟回到座位的妹子们告别后,程东便一脸无语地看着她: “东哥,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扇呐,你提醒人家就提醒人家,能收敛一下你的自恋么?可别吓坏人家了!” 遗扇淡淡地朝他一努嘴,浑不在意道:“桃花粉们爱的就是这么放飞自我的我,懂?” 你自恋你有理了? 程大经纪人一秒败退。 转过头一动也不动地看着眼前色彩缤纷的点心,看着就觉口水奔腾不息。 芬芳的玫瑰红茶和香味浓郁的卡布奇诺还冒着袅袅白烟,三层瓷盘装满点心,海绵蛋糕、小饼干。小面包摆满了小巧的碟子,无论是色彩还是摆盘都是无法挑剔的满分。 看着桌上摆着三个三层瓷盘,程东有些诧异,满眼疑惑地问道:“扇呐,还有谁要来啊?” 根据这边习惯,每人点上饮品不设限,只是,每人一盘点心都是尽够了的,声音程东才会这样发问。 “你家小简啰,还能有谁?”遗扇眯着眼睛浅啄一口玫瑰红茶,懒洋洋答道。 “什么?”程东差些以为自己年纪轻轻就幻听。 小简不是一个月前才来过么?怎么今天他来,自己完全不知道呢? 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压低声线道:“不是,他都没告诉我啊?” 遗扇眼含深意地瞥了他一眼,并无搭话。 心里轻笑:笑话,让你知道,他还来个鬼啊! 不管怎么样,在程大经纪人神思不属,胡乱尝了几口点心后,一身高订正装的小简助理便在他旁边落座了。 跟遗扇问好后,年轻英俊的男人便十分自然地为自己点上了一杯手磨咖啡。 他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便被急躁的程东给问懵了。 “我说,你来怎么不跟我说呢? 扇子都知道,凭什么我不清楚呢? 还有,工作室那么忙,你好意思开溜吗? 之前不是来过么,你今天来到底是干嘛啊?” 听得一旁的遗扇都想一拳揍晕他了。 亏得小简对他是千般宽容,万般忍耐,只是揉了揉自己那发疼的额角,便抬手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小饼干了。 语气温和地道:“工作室里陈哥还在看着呢,该做的我都提前交代了,这次过来,是想做一样我很久之前便想做的私事。” 小简望着他的眼睛满是严肃认真,程东下意识问了出口:“什么私事?” 过后好像发现自己太过追根究底,看起来小气吧啦的,顿时就有些懊恼地捶了捶头。 遗扇瞅见他那副蠢样,早就转过一边,懒得看他了。 四十八、小不虞 居庙堂之高,免不了尔虞我诈、权谋算计,处乡村原野亦少不了家长里短、各家计较。 人人都说当寡妇难,当个没亲生孩子的寡妇更难,当个婆家兄弟成群自家却没个顶用男人的寡妇更是难上加难。 家里要挑水?孙子小,媳妇体弱,还得当婆婆的来。 村里要分自留地?各家各算计,你争我抢好不热闹,没个男人的都差点被忽略过去。 什么?小叔子家人势众多? 不好意思,家里忙得要紧,除了日常看看独居的老妈,管那倒霉嫂子是谁! “到底什么事?”他心里一个咯噔,不禁追问。 小简目不转睛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想,咱们也这么久了,也该定下来了,刚好,这边法律有这个条件,就在这里办了吧。” “嗡”一声,程东的脑子现在蒙的像一瓶浆糊似的,一时之间只呆呆地盯着小简上下阖动的嘴巴,来不及做什么反应。 “你不愿意吗?”瞧见他这彻底傻掉一样的表情,小简有些忐忑问道。 “愿意,怎么愿意呢?你的身家财产呢?之前不是说好都归我管的么!说过的承诺都没实现,还指望我随便答应?”程东傲娇地哼了出声,一阵咬牙切齿后,娃娃脸上满是肉疼。 求婚都不自觉带上财产证明,真是太没诚意了有木有! 听了两人对话的遗扇,饶有兴致地回过头来,就瞧见了某人那扣扣索索的损样儿,差点就忍不住绑着他直接带着小简奔婚姻登记处了。 “你就作呗,瞧你那穷酸样!”遗扇给了他一个心知肚明的白眼。 就他那想摆架子的花花肠子,难道她还不知道? 程东对她倒是笑容满满,只是嘚瑟得很! 拇指和食指一捏,在遗扇面前晃悠晃悠的:“哎呀,扇呐,咱呢,做人总得有点儿追求,可不能像你那样随便决定人生大事啊!” 程东此刻可谓是心飞扬啊,当初遗扇瞒着他答应小宗求婚,还整上了头条,而且人家随随便便一餐饭就给打发她了。 虽然他很同情小宗追了某人这么多年,这一路很漫长艰辛。 但是,这绝对不能成为没制作惊喜event就求婚的理由! 自家种的好白菜被猪拱了的心情麻烦了解一下! “哟,还有心思教育我呢,小简呐,我看你啊,就直接扛着某人去就得了呗,反正你证件什么的都备齐了不是么?” 听着她揶揄的声音,小简极为惊讶地看着她,想不到扇姐还是我扇姐,永远都霸气得像个土匪男似的! 而程东瞧着两人的眉眼官司,顿时背脊一寒,可别听扇子的,那是丢人去啊! 自知机会降临的小简,利索地把自己名下财产的证明文件交给了某人过目,还十分诚恳地要求把自己名下的房子都换成某人的名字。 “咳咳,鉴于你比小宗表现的更要优异,我就勉强接受吧,不过,房子就别换我名字了,我可不是图你房子的人!”程大经纪人拍着胸口道。 “别拍了,再拍你以后就不止肾虚,还心虚了!”遗大影后见他又演上了,麻溜上线戳穿他。 “人艰不拆啊!”瞪了笑得一脸荡漾的小简一眼,肾虚什么的,咳,真是一个必须采取预防措施的问题! 遗扇带着新来的小简,利用电影杀青宴还没到来的几天时间,不仅带着两人去正式登记,还满ld到处跑。 什么博物馆、世界级著名餐厅、e国皇宫,凡是打卡点,都会留下几人的足迹,还美名其曰给他们两来个“蜜月”假期。 附近其他国家都这么近,还不主动放人,外加批假, 真是从未有过的抠门老板! * 《锋芒》迎来最终的杀青,已经是三月开春了。 天气稍微暖和的日子里,童话般壮观奢华的城堡里,置换上新的家具,绿植也焕发出属于这个季节的绿牙,正以焕然一新的姿态绽放出它独有的光华。 从大门处到宴会大厅,铺上了连绵不断的崭新绯色红毯,望不到尽头的红毯两旁,以五步为基尺,摆放着姿态优美、香气诱人的多彩玫瑰,所有的人都在进行最后的狂欢。 沉寂的黑夜里,络绎不绝的人流,光亮如昼的灯火,香醇醉人的美酒,将辉宏暗沉的城堡装点成最绚烂的样子。 大厅里世界著名的交响乐团正在编织最激扬滂湃的音乐之网,活泼的音符四处跳跃着,舞池里各色俊男美人尽情地摇曳着他们优美的身姿,随心所欲乱作一团。 这是一个属于克劳斯团队及e国演艺圈的娱乐盛宴。 遗扇还在角落里听凯瑟琳讲述她和约翰的爱情史时,本该好好放松的小简和程大经纪人两口子却在悲催地满场跑。 为的不是其他,而是工作室潜在的合作伙伴。 当然,这些,任性的大影后完全是甩手不管的,今晚,她只负责好好嗨皮! “yishan!”极为别扭的愤怒女高音顿时出现在了两人附近。 遗扇拉着仍说得起兴的凯瑟琳果断往侧边一闪,暗红色的液体在下一秒便泼洒在了她们原本所在的位置了。 要不是她躲得快,倒霉的绯闻小姐也得一同遭殃了。 遗扇放开拉着凯瑟琳的手,眼睛半眯着,就像一只优雅迷人的贵气猫。 看着泼酒的女人就是阴恻恻一笑:“啊,原来是塔莉莎小姐啊,怎么,没给你男人当跟屁虫,到我这儿搞事情来了?” 亏她第一次喊自己的全名,扭曲的发音,一言难尽的语调,真是太难听了! “你还说,都是因为你,莱特里希才会甩掉我的!”塔莉莎小姐小嘴一开就叽里呱啦把某人狠心拒绝她所有好意,还跟她分手的事说了出来。 听得一旁本就呆愣的凯瑟琳一脸的心有戚戚,还捂着嘴巴在遗扇耳边道:“yi,真好,幸亏我跟约翰只是一张床外加一个剧组的关系,要是我像她那样,真是太丢人了!” 耳尖的丢人小姐没一点阻碍就听到了,江中一张浓妆艳抹的脸指着凯瑟琳道:“说谁呢,你这个小女表子,两个都是男人可以随便的女人!” 遗扇半眯着的桃花眸蓦地一睁,两根手指一伸,就直接将某人不礼貌的手指给折回去了。 这轻而易举令人苦哈着脸的动作看得凯瑟琳一脸崇拜地咽着口水赞叹道:“你们国家真是厉害,真的全民会功夫呢!” 四十九、番薯汤 渐渐干旱的土地,掐灭了无数的绿牙,却又偏偏赋予高产耐旱作物让人垂涎的甜意。 南海这个地方,地处粤省南部,位于南边三角洲的腹地,紧连省城花城,美食琳琅,别有风味,古代更是出了数不清的宫廷御厨。 百姓们讲究滋补,却口味偏甜,尤爱汤汤水水。 一碗番薯汤,即番薯糖水,便能唤起辛勤劳作的人们无尽的力气。 在那烈日渐起的春日,将一碗带着甘甜、绵软的番薯汤连带器具浸泡在清凉的井水中,劳作归家一饮而尽,简直让人热气全消。 他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她会主动带他来这里,就像从未想过她会愿意和自己在一起那般。 时光恍惚,仿佛回到了两年前那天,那是他们不曾一年未见的时候。 那时他特意推了好几个公告和剧本邀请,就为陪着她一同参与录制一个冒险挑战类综艺节目。 在那个综艺里,整整十二期,但是他们能搭档的机会只有那么一期,只有短短的三天,但是对于他而言,却是极为珍贵的恩泽,特别是在她结婚后,两人的距离更加远了,开始是他避着她,后来是她远离他。 节目录制结束后,他在网上搜了很久,也咨询了很多朋友,终于找到了这么一个同时被多人推荐和赞颂的传统f式餐厅,藉此来让两人开始尴尬的关系破冰。 可惜,那晚寒冷如今夜,却冰冷许多,他等了许久许久,虽然她早就告知自己不会赴会,但他仍旧不死心,等至餐厅打烊,他才带着失神落魄,恍惚离去,甚至不小心被记者拍到了那天的落魄,以致那种冷寂的悲伤在心头绵延了很久很久。 “到了,下去吧!”清浅悦耳的女声随风而来,打破了他经年的回忆。 元致堪堪回神,瞧了驾驶座上神色淡淡的女人一眼,忍不住问了出声:“小扇,你为什么选择这里?”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当年她为什么拒绝不来,为什么要躲他那么久,久到他以为她即将完全脱离自己的世界。 然而,望见她听了他的话后,脸上浮现出的一丝怔然,他最想问的问题,最后还是回归到说出口的那句话上。 为什么呢?遗扇呆愣了几秒,她也曾想过,为什么要挑俩人曾经产生隔阂的地方呢,为什么非要在这个节日里带他来这里呢? 可是,现在还没答案,只是心底有一个声音,好像隐隐告诉她,就是这里了,你必须把他带到这里,那些问题,以后都不会成问题了。 因此,对于他此时的发问,遗大影后仅是笑笑没说话,元致也不曾继续追问。 两人携手步入这家在法语里名叫“最好的遇见”的餐厅,皆有一种如沉浸在阳光包围的感觉,不同于普尔曼酒店餐厅奢华风格的餐厅,这里的风格偏浪漫风情,大厅采用金色麦穗色调,就算在严寒冬日,也能让人感受到f国热情的夏天。 在英俊的侍应带领下,两人于餐厅一角落座,也不知为何,此时本应客满的餐厅,现今除了他们就空无一人了。 对于这个问题,两人四目相望,表达了自己的好奇就再无反应了。 遗扇看了自从下车后便开始沉默的男人一眼,将手中的菜单递给他,“你当初点了什么菜?要不我们就按那个点吧。” 抬眼间有一种小心对待的感觉,不知是不是感觉到对面人的忐忑心情,清隽的男人勾起了一切随风散去的撩人弧度。 声音喑哑沉郁:“你知道我有点菜吗?”元致不禁反问道。 瞅见他恢复以往的神情,遗大影后心下一松,对于他的问题,她自是不放在眼里的。 谁让自己对他的了解早已超出自己的想象呢! 从他一开口,她便知道了答案。 “你绝对会点菜!”她语气万分肯定,染上一分明显的得意,“f式大餐前菜、主菜、甜品种类繁多,用餐时间更是漫长,特别是在这种知名的传统餐厅,慕名而来的人,肯定不少,我想,你不会愿意让我等的!” 所以,你绝对会点好所有的菜品,等着我到来,遗扇敛了敛笑意,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呵呵,”元致一扫心底阴霾,倾泻而出的笑意分外动听,看着她是毫不掩饰的喜爱和满足,“当然,那天客满了,我那时还没那个能力,像今天餐厅那般被人包场。” 遗扇听着他打趣的话,眼睛倏地一亮,眉宛如新月,朝他勾勾食指。 男人闪过一丝诧异,还是如她所愿倾身过去。 餐桌只一个手臂的宽,倒是挺长的,因此元致微微靠近,便能感受到女友身上好闻的清香,就像身处醉人的桃花林。 在他倾头而至时,遗扇瞬间展臂勾住了他的脖子,扬起下颌在他的唇角上轻轻印上一吻。 浅浅的,轻轻的,却格外挠心。 看着她卷曲柔亮的墨发随之而倾泻,元致喉间一动,溢出了更具磁性的笑声,听得遗大影后顿时恼羞成怒。 恰巧侍应上菜,她狠狠瞪了自她主动后便一手撑头笑着看她的男人,“赶紧倒回去,别挡着放菜!” 元致瞧见她脸颊在暖灯下染上的一抹好看的绯红,无声地笑着,不再言语。 看着菜上了小半桌,捏了捏口袋里的东西,元致跟遗扇打了声招呼,便往洗手间走去了。 大影后对于他刚上菜就离桌并无太大反应,自己一个人就开始优雅进餐啦,眯着潋滟的小脸,无比享受地喝了口丝滑的红酒,直至双颊飞过红晕,才不舍地停嘴。 边做贼似的看向元致离开的方向,边偶尔再往嘴里灌酒。 端的是一派酒鬼的作态! 此刻的元致,正怔怔地望着镜中的自己,与两年前相比,发型剪短了,人也显得更加沉稳大气了,弯起如被清风拂过的嘴角,黑眸里氤氲着一种名为幸福的光芒。 从亮银色的外套口袋掏出那一个宝蓝色的金丝绒盒子,随即打开,一枚雕琢着桃花形状的粉钻戒指跃入眼帘,男人无比庆幸,自己忘了把戒指放回行李箱中,这才能在此派上用场。 当他做好心理建设回到大厅时,首先看到的是,挡住了遗扇身影的高大外国男人,以及放在桌上那一束如朝霞艳丽的玫瑰花。 是他?那个相片中的“男模特”!元致不禁眉心一挑,稍稍一顿便加快脚步往餐桌走去。 在他即将走近时,棕发男人闻声转过身来,冷岑岑的视线从他身上一扫而过,下一秒转过头继续跟遗扇低声说话了。 五十、将儿媳妇喂成五大三粗 如何将一个柔柔弱弱,走路都像会被风吹倒的女人培养成一个“正常”妇女呢? 最简单直接的答案便是——长胖! 只要食补得到,林妹妹都能变成街边泼妇。 再且,只要人长胖了,身体力气也就大了起来,若是...... 将来那混儿子再次作死,当老婆的想来也能凭一己之力将他揍得生活不能自理吧?那一副胖婆娘抄起扫帚撵人的画面随即浮现在遗扇的面前。 这样,就省了可怜的老娘追着儿子在村里跳脚跑了,想想真是妙不可言、一举两得。 莱特里希惯是居高临下待人的,自知落入下风,便无继续自讨无趣的必要了,虽然他对遗扇是来了兴趣的,可惜却敌不过自我的尊不可攀。 因此,在接受了二人关系公之于众的事实后,他不发一言,挂着冷若冰霜的神色,便带着守在一旁的查理扬长而去了。 只是,他最后幽深的眼神,着实让人觉冷。 在他离去不久后,餐厅大门的清脆铃声不时响起,许多小情侣们牵手而至,看着空旷的大厅,又望见餐厅外的提示板写着包场的告示,仍怀揣着一丝希望,期待有那么一桌空桌,可以容纳渴望在美好的圣诞,能在最好的f式餐厅用餐的两人。 飘雪的夜空,行色匆匆脸上又写满盼望的小情人,冷意不抵情意,温暖得让人心生一笑。 眼见经理始终扬起微笑拒绝询问的人,遗扇正在舀沙拉的手不由顿了顿,与同样略显无奈的元致视线短暂交汇。 一眼便知对方刚好想的一样! “侍应先生!”遗扇朝立于一旁,身穿经典黑白西装侍应招手示意。 五官有些青涩的帅气侍应微笑而来,微微弯腰等候吩咐。 大影后向对面的元致俏皮地眨眨眼,温雅的男人便用着一口无比流利熟稔的f语与侍应交谈,希望他能告诉经理,能允许其他客人在此用餐,与之对应,之前那位的包场费用他们承担。 在侍应满眼愕然下,俩人如出一辙地默契点头,表示他并没听错。 当经理知晓消息后,便马上单手邀请等候的客人进去落座,在忙碌间,腆着小肚子的经理仍在百忙之中抽空代众人表达最为诚挚的谢意。 暖暖烛光,美食纷繁,温馨的餐厅不多时便盈满了客人,渐渐有了热闹的圣诞氛围,期间也有男士如小宗一样,利用这良好的氛围与节日,在多人见证下,掏出戒指向另一半求婚,直接将全场气氛推至高位。 夜愈来愈深,许多客人,也如遗扇他们一样,并没有在饱腹后马上离去,而是品上一口小酒,尝上甜蜜的马卡龙之类的饭后甜点,让自己徜徉在此时此刻的节日氛围里。 餐厅经理在众人差不多都停嘴后,便双手一拍,圣诞老人打扮的侍应们吹响了萨克管版的《whitechristmas》,乐声悠扬婉转,叫人见识到灯火敞亮的圣诞之夜,温柔得叫人沉沦。 偶有调皮的圣诞老人踱步到女士们的身旁,惊喜地送上一枝玫瑰或巧克力等小礼物。 而元致,则在经理的配合下,补上了理应送给未婚妻的一束大红玫瑰,不及之前莱特里希拿来的颜色深沉,却艳丽得恰如遗大影后极致明媚的面容。 遗扇不着痕迹地看向再次跪地献花的男人,在众人的掌声中,接了过来,笑意俄顷染上了她的眉毛眼角,显得越发惑人。 当遗扇两人用餐结束后,距离新一天的到来也只剩大半个小时了。 十指紧扣步出被暖气包围的餐厅,礼貌地与萍水相逢的情侣们颔首告别。 此时墨色冷凝的天空,已经漫天飘雪了,但仍挡不住情侣们携手漫步的浪漫。 将花束扔车子上,两人缓缓前行,得亏这儿是国外,两人终于无须伪装,无须躲闪,就如一个普通大众一样站在一片雪白中,无声对望着。 许是今晚分外高兴,素来酒量浅的元致在这无边的寒夜里,头要点不点的,脸上竟沾上了醉人的酡红,看得视线紧随他的遗扇瞬间乐不可支。 “唔,小扇,你笑什么呢?” 男人往她这边倾身,声音带上好听的喑哑,一开口一阵香醇酒香便扑鼻而至。 抬手摸摸温度似是开始显露醉态的男人,遗扇透亮的双眸滑过他微醺的脸颊,落到他始终上扬的嘴角上。 垫脚一吻,有些站不稳身子的男人直接给她来了一个熊抱,于茫茫雪色中,她是唯一的亮色,唯一的暖意。 “醉猫!”不禁对着意识渐渐涣散的人娇嗔道。 忽然想起恋爱天道那二傻子今天发布的任务,就是成为眼前人的女人! 初闻十分雷人,可惜还难不倒脑袋转的飞快的大影后。 堂堂正正在全世界面前认爱,还不算他的女人么? 故而,在两位国内外记者立马发了那篇稿子后,遗扇今日的恋爱任务不费吹灰之力,便已经完成了。 眼底闪过一丝狡猾,就算真的要在另一方面成为他的女人,就这个情况,眼前这位也力不从心啊! 舒心地窝在他的肩窝,缓缓地阖上眼睛。 还要拖着醉酒男友回酒店什么的,遗大影后表示绝对ok! ... 酒店。 一睁眼便看到那精雕细琢般的绝美容颜,元致捂着抽痛的太阳穴,最后定格在某人那邀人浅啄的红唇上,半晌动也不动的。 颇有些心慌意乱地转过视线,低头看了看穿着一身灰色浴袍的自己,以及一身白色浴袍的女友,几不可闻地倒吸了一口气。 眉心一跳,有些期待与忐忑地想着,昨晚,俩人到底进行到了哪一步。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带着清晨沙哑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醒啦?”大影后神色从容,单手撑头侧躺着,仿佛某帅哥本来就应该在自己被窝里一般。 元致连忙撤回视线,微微一囧,“睡得可好?” 一派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模样,完全不记得帅耍酒疯的自己。 “哼,让你逞强,不能喝还使劲儿喝,醉了就朝我撒泼!”蹙眉看着他,宛若有千般不满万般吐槽。 男人身子一僵,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可折腾坏了?” 一个板栗迎头而来。 “想什么呢!你可没告诉我,你喝醉了会到处脱衣服和使劲亲人呢!” 遗扇想想昨晚的画面就觉得一脑袋热血沸腾,这人喝醉后未免太狂放了吧! “啊?”元致一窒,十分意外,自己从未遇到这个状况啊。 大影后的耳根悄咪咪地红了,眼神游移:“先声明,衣服不是我要换的,是你自己脱下,我看不过眼才给你穿上别的!” 略略心虚,某人昨晚死死抱住她不愿撒手,东哥他们拉也拉不开,就直接将他扔他到她房间了。 至于衣下风光,大致领略了些...... 五十一、偷瓜贼 天气一日比一日干燥,空气里流动的是十分的闷热。 这个夏天,庄稼欠收,但田地里的西瓜却静悄悄地鼓起了“肚子”,晃花了村人迫切的眼。 小莲塘村西瓜莫名其妙得以长成这一消息在附近几个生产大队可谓是如暴风过境,吹得人心浮动。 嘉宾们皆扬起大大的笑容,脸上盛满祝福,好笑地望着礼台上一对堪称颜值巅峰的新人。 唯有一位调皮的客人画风突出,正迈着欢快的步伐满场跑着。 “宝宝们,看好了,待会儿就是新人提问环节了,有什么想问的,速速发来,保管让我们家迎风举起小手手!” 已经在圈中小有名气的小鱼拿着手机绕场一周,将出席婚礼的嘉宾们通通拍进屏幕里,仍不忘为自家艺人刷存在感。 没错,出师的小鱼经纪人带着昔日小菜鸟隋迎风这两年可是发了狠,正在桃花粉的群里进行独一无二的婚礼直播。 这可是全球唯一直播渠道啊!记者们都木有的福利啊! 粉丝群里万众期待,正屏气凝神地窥视着视频里的一切,弹幕一浪接一浪。 【啊!曲柯老公又帅啦!】 【小鱼大大,求把摄像头对准我扇姐的盛世美颜!】 【还有小宗,糊焦了我的鱼姐!】 【就我默默看到陆影帝和小月在角落塞恩爱么......】 【柏视帝和然小花是又又又复合了吗?】...... 小鱼呆了一下,朝屏幕摆摆手,笑道:“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 “小鱼!你又偷怕了!” 连忙转过身来,便发现了心情不错,正搂着秦伊肩膀站一边的老沈总。 小鱼经纪人有些惊魂不定地拍拍胸口,赶紧把直播整静音了。 她还没发现,自两人出现的那一刻,整个直播间都炸开了花! 【要死了!是秦影帝和他家霸总!】 【嘤嘤嘤,今天福利也太好了吧!默默拿起手绢擦擦口水.】...... “沈总,您和秦哥赶回来了啊?”小鱼眨着大眼心虚地转移话题,完全没发现群里众人的花痴样。 瞧了瞧秦伊习以为常,不再抗拒出现在大众面前的淡定笑容,小鱼偷偷松了口气。 终日直播被他们挂在黑名单的自己真的是伤不起啊!人家明明是想为自家小迎风提高知名度来着,可不是为了和大家一起吃瓜! “能不敢回来么?要不是扇子任性,临时调了婚礼日期,我们也没必要赶命似的跑回来。” 看着她转的溜溜的眼睛,老沈总一脸无奈地摇摇头,向自家伴侣发送可怜的小眼神。 围观的小鱼倒被他那老年白莲花的样子冷得浑身一颤,这沈总也太戏精了吧! 秦伊拨下他的手,温柔笑道:“小鱼,别管他,他就是怕又错过婚礼才在这儿抱怨的。” 随后大方地对着屏幕笑着挥挥手,完全看不出曾经那孤僻阴暗的样子。 小鱼了然点头,伸手将两人迎去了程东他们那桌,“秦哥,你们赶紧坐吧,快到提问扇姐他们的环节了。” 两人含笑点点头,放过了这个短短几年间颇有长进的小女孩,抬头看向异常夺目的礼台上,顿时气息一凝。 大红色婚纱勾勒出栩栩如生、振翅欲飞的金色凤凰,女人面若桃花,嘴唇如粉嫩的玫瑰花瓣,此时正勾出半月形的迷人弧度,四肢纤纤,身材甚是高挑,肌肤如雪晶莹,艳红、土豪金与奶白,浓与淡紧密交错,相互映衬,造就了看官们一场惊叹灼眼的视觉盛宴。 她旁边那清隽俊挺的雅致男人,一身熨帖的白色燕尾服包裹着修长的身躯,领上一丝不苟地系着与女人婚纱同色的赤红锦缎领带,白色的外套上缠绕着一条威严神圣的金黄色巨龙,细细看去,金龙的眼神整紧紧追随着婚纱上展翅的金凤,端的是龙凤呈祥。 小鱼此时的手机摄像头正精准地对着般配得金光闪闪的新人,群里一片寂静,手机那头的人抽泣声络绎不绝。 大约过了几分钟,群里才渐渐有了动静。 一位活跃的粉丝无比庄重地敲下了四个字:【骄阳冷月!】 红的灼人,白的清浅,一红一白,恰如高悬空中的热烈太阳,以及清冷弯月。 “......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到了!现在大家可以提问新人了!”充当婚礼主持人的陈大经纪人缓缓舒了口气,环视一众来宾。 遗扇和元致十指相扣,两人短暂对视后默契一笑。 “来吧来吧,今天来者不拒!”遗扇拿起话筒,眼神睥睨地望着台下躁动起来的亲朋好友。 “遗扇,你婚纱哪里订的?这么美美哒,怎么不给我女儿也捎上一套呢?” 魏凌子抱着刚刚会爬的女儿,一脸羡慕嫉妒恨地望着遗扇身上的婚纱。 这个女人五官本就艳丽夺目,再加上这件红纱,简直是美煞人了有木有! 不甘心地看看自己还显得丰腴的身子,累觉不爱啦。 遗大影后不禁哈哈一笑:“哟,魏凌子,我干女儿在这么小,你就想把她送人了?放心,以后她结婚,我绝对请安丽尔再设计一件,再帮她亲自刺绣!” 魏凌子二胎剩下的小女儿,正是遗扇宝贝的干女儿,两人可是斗着宠她,男性生物都放一边去了。 于是,帮女儿争取到福利的魏凌子瞬间满意地点点头了,决定参与刁难她的大军了。 “提问小宗!”柏宇赶紧举手。 “说!”对于这位跟女友分分合合演电视剧一样的好基友,元致满心无语。 “小宗啊,当初你为什么不参加婚礼啊?明明你都有时间陪扇子参加综艺呢!” 话音一落,马上迎来了无数刀子一般的目光。 这人会不会说话啦!在人家新婚时一起前段的婚姻来了。 就算是令唐,这个话题的另一个主角,也不禁佩服他的勇气。 悄悄看了一旁笑容不变,显得越发深不可测的女友一眼,令大总裁不知为何,心底惆怅盘旋。 “呵呵,”小宗倒是笑得极为轻松,侧头深深地看了遗扇一眼,“因为,我曾经说过,你若婚纱落地,我必西服相对!” “我不是什么大度的人,若是她今生不能嫁给我,那我不可能参加她的婚礼的,我难受。”后边的话语带着他独特的撒娇意味。 “得!小宗你悠着点,别卖萌,总而言之,你就小气呗!”柏宇看不惯他老大了,还跟老婆在众目睽睽下喂狗粮,立马吐槽道。 任何原则上的错都不能轻易放过,否则这不是在帮人,而是在纵容再犯错。 五十二、节礼 现任的小队长是一位刚正不阿又长袖善舞的人,对外,极为擅长以最少的损失换回最大的好处,在别人顺摊地承了他的情后又内心熨帖,甚至会觉得他再是明理不过,可引为知己。 对内,也能在这大家伙都十分难过的时日里想尽办法让村里人更好地活下去。 在这干旱的年岁里,权力重要,职位重要,但活下去却更加重要。 小莲塘村小鱼塘众多,渔获并没纳入交公粮的行列里,反而是村人每年公开打牙祭、好好补贴的一大渠道。 两人的第一站到了高原上,两人轻装出行,正是因为遗大影后看过一部电影,讲的是一位美女作家意外捡到了一只小狼,最后为送小狼重返狼群做了无数的努力,其中的“母子之情”深深地打动了不容易掉眼泪的大影后。 由于这是一部由真实故事改编的电影,元致便十分(无)贴(原)心(则)地陪着自己的新婚老婆,携手跑到了位于高海拔的寒冷草原上看望那只极为通人性的小狼。 两人走走停停,最终在空旷的草原上找到了为了看顾小狼,在这边搭房子居住的美女画家夫妇。 什么都不多就资金充足的新婚夫妇果断决定,请当地牧民在画家夫妇隔壁搭建自己的住所,成为这两位伟大的人的邻居。 是的,伟大,这是遗大影后和元致一致认为的。 当代社会物欲横流,人会在自己生活过得去时偶尔大发善心帮助有需要的人,但是从未会有人为了帮人长时间舍弃自己优渥舒适的生活。 但画家夫妇不同,他们救了一只狼,也用前半生的积蓄,为了送这只狼回到狼群耗尽资金,尽管再难,他们仍可以为一只狼,逐渐扩展到一群狼,甚至是整个大自然的生命体发出尊重生命,坚决杜绝违猎的呼唤与有效行动。 草原上的两个月,遗扇和元致渐渐融入了牧民们的放牧生活,日出而牧日落而息。 拥抱过那只身躯雄壮却会狗叫的可爱小狼,见识过草原植物的生生不息,体验过动物们为生存而战的庄严,参与过与非法捕猎者肢体对抗的激烈瞬间,亦度过了白日携手骑马狂奔,晚上围着暖炉和大伙一起畅快饮酒的恣意时光。 当他们离开草原后,为画家夫妇留下一张参与草原保护的银行卡,带走了却是对于生命的敬畏心,以及对如今生活的珍惜。 第二站,两人来到昏黄一片的沙漠戈壁,在沙漠里两人紧紧相依,纵是装备再精良,二人也曾面对生死决策的一瞬间,经历过火炽的白日和酷寒的夜晚,穿过半壁沙漠,曾与黄沙共舞,回忆起古时候的铿锵沙场,必然有一番壮丽之感。 这次,他们带走了生死相依。 接下来,他们淌过华国最大的江河,飞过最高的山峰,踏过令人梦魇的沼泽地,祖国的大好河山,尽留下他们齐步共进的足迹。 当两人回到北市时,之前在婚礼上神采奕奕的隋迎风,却正在度过她最颓唐的时光。 放下行李的遗扇,在小鱼那如看救星的目光下,命令自家老公在家好好休息,便马不停蹄地往隋迎风的公寓奔去了。 三年的奋斗,让这个同样来自南方的姑娘能在北市收获一块自己的容身之地。 “怎么了?”看着小鱼不停地插进钥匙,又扭门把手,却纹丝不动的模样,遗扇瞬间无语了。 老娘大老远奔回来,你就让我看这些? 瞧着遗扇不可置信的目光,小鱼委屈眨巴着眼睛:“扇姐,小迎风反锁了!昨天来我还可以开的!” 淡淡的控诉声让遗扇不禁一叹。 这女孩啊,用了多年的时间,在被伤害后才认清楚身边人的模样,现在还偷偷摸摸一个人伤心着,真是可悲又可气啊! “小迎风,开门啊!快开门!”大门被小鱼拍得哐当响,只是屋子里的人却纹丝未动。 低声一叹,对着小鱼说:“小鱼,让开些吧!” 小鱼看着她严肃的神色,呆呆地往旁边退开了。 只见大影后伸伸手臂,蹬蹬腿,一下子便活动开手脚了。 “捂耳!” 在小鱼捂着耳朵的那瞬间,结实的门板便被纤细的长腿看似随意一踢,“嘭”的一声,应声便倒了。 目定口呆地看着遗扇面不改色地收回长腿,小鱼不自主地吞了吞口水。 扇姐v587! 暴力扇姐十分坦然地踩着门板,堂而皇之地进屋搜寻隋迎风的身影了。 房子不大,就两个卧室,看着紧闭的房门,当小鱼以为她要故技重施时,大影后从后脑勺拔出一根黑色发卡,掰直了就往钥匙孔里左动动右东东。 不一会,房门“咔嚓”一声便打开了。 两人甫一进去,就和身边摆满酒瓶的隋迎风正正对上眼了。 神情萎靡的隋迎风瞥了遗扇一眼,便飞快低下了头,眼眶泛红,一看就是哭了许久,依旧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遗扇皱眉:“扑了?” “扑了。”沙哑的声音格外低沉。 “痛吗?”继续问道。 “......不痛!”贱人会笑! 瞅她这倒霉样,遗扇顷刻一笑,挥手让小鱼帮忙煮点粥给某人吃,随意踢开几个空酒瓶,稳稳当当地落座到她旁边。 在她坐下那一刻,低头看不清神色的人在下一秒便整个人扑到了她的怀里,旋即,压抑得极低的抽噎声慢慢传来。 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背,遗扇并没有说话。 不过是她认为的那位好友,在背后使了点手段,截取了她的新戏和代言,以及一度有好感的男人。 当然,那个男人不是宣一辰,自两年前,宣一辰南下发展,两人也就许久未见了,昔日的种种好感,随着时间的流逝,距离的增加,似乎并不像想象中那般牢不可破了。 待她情绪完全平复下来,遗扇才把她从怀里拉开,嫌弃地戳了戳她的额头:“哭好了?哭好就赶紧收拾自己,本影后还要回去陪你丈公吃晚饭呢!” “呃!”抬手揉了揉酸痛的眼睛,隋迎风回瞪她,小声嘀咕:“哼!都走了那么久,谁还知道你是影后呢!” 遗扇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赶紧起来,陪你喝完粥就得回去了。” 隋迎风这次倒是乖乖听话,砸吧着嘴喝光小鱼煲的粥。 看她窝在沙发欢快地跟小鱼吐槽着电视剧的剧情,遗扇欣慰地笑了笑,在出门之际,她神秘地朝隋迎风眨了眨眼: “对了,有一份礼物要送你,后天傍晚记得在这里签收一下!” 五十三、亲家 “说说呗,你妈这次又打算借多少粮食?前几次借的,什么时候才能还清?”遗扇没好气地瞅了瞅低下头捏着指节的儿媳妇,势要得到一个答案。 你说你的婆家都不富裕,娘家穷也是穷,哪有人这么心安理得劫穷补穷的? 都说穷不怕、债不怕,最怕穷时亲戚来打秋风。这儿媳妇的父母厉害哟,也不知道从哪里收到那么灵通的消息,每次都能瞅准自家分节礼时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屁颠屁颠就带着一家子来蹭饭,吃完还十分“委婉”地哭诉自家的困难,不“借”到粮决不罢休。 领教过亲家的本领,遗扇早早就交代过田里玩耍的小子,日后要是那一家子来了,就让他们快速跑来给她报个信儿,好准备准备。 毕竟,人家助力甚多,自己却那叫一个冷清。 他紧紧地盯着完全没有一丝动作的背影双手死死攥着,青筋暴起。 只是他知道,正是五年前的这一幕,差点就害得两人分隔生死之门。 老沈总忽然慌乱跑离了门口,靠在墙上滑了下来,按在头上的手几欲将头掐出痕来,神色极度痛苦。 元致走了过来,站在他旁边,没出声。 “小宗啊,太痛了,真的太痛了,我不该再让他想起这些的!” 垂下头,慢慢地将视线转到他身上,轻轻一叹。 “沈总,如果秦哥再走不出来,面对的将会是什么,你该不任何人都清楚!” 语气有些重,却还是没让这个颓然的男人有什么反应。 男人低埋在双掌的脸,顷刻便泪腺缺堤。 “我陪他。” 死亡啊,不就是死亡吗?他活的太累了,还不如自己去陪他...... 陈大经纪人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抓住他的衣领直接将他从地上拽起,狠狠地一拳揍在他的脸上。 “你他妈说的是什么!”陈大经纪人将他拖到门口不远处,让他继续看着那如雕塑般定格的男人。 红着眼睛,磨着牙在他耳边呢喃:“你看看,你看看,他还这么年轻,曾经的成就那么辉煌,你就忍心让他永远地死在痛苦中吗!你忍心吗?你有那个权力吗!?” 若不是条件不允许,陈哥早就想狂扁他一顿了,这样了还想放弃! 手一放开,让默默淌泪的男人自己瘫在地上,死死地瞅着自己的伴侣。 唉! 元致看不下去,轻轻拍了发怒的陈哥一下,转身将老沈总从地上拉起,递了纸巾过去。 “您擦擦吧,我想,当秦哥回过头来时,绝对不想看到您如今这模样的。” “谢谢。”老沈总哑着声线接了过去,脸上水汽未干。 “也许,您刚刚想岔了,我们的存在,就是要告诉我们爱的人,你在故我在,爱该是让人勇敢无畏的。”绝对不是任其沉沦悲剧! 元致视线越过重重黑色,试图寻找自家女友。 门外的一切,遗扇才到的不多,她紧紧凝视着秦伊脸上的每一个动作,不放过一丝一毫变化。 人们总说,当大家面对自己不能接受的事情时,总会经历怀疑、愤怒、悲伤、接受到遗忘的过程,可惜,她看到的只是秦伊一直在压抑悲伤,假装遗忘。 看着仍然定住不动的男人,宣一辰虚虚偏头看了沙发背后蹲着的隋迎风一眼,决定按照某人吩咐进行计划第二部分。 “看来只有你一个,有些无聊了,刚好,找个人一起就有趣多了。”他呵呵一笑,人渣味特浓。 像是完全没发现有人开了门般,从地上拽起衣衫凌乱的陈璐就是一扔,下一秒,大大的沙发上躺了两个模样可怜的人。 遗扇可以很肯定,秦伊的眼眸终于动了! “这小妞,长得不错,就是衣服碍眼了些,你也这样觉得吧?” 宣一辰一边动陈璐身上的衣服,一边和“受害者”沈林笑吟吟地聊着。 话语越来越露骨,陈璐身上披着的西装也被他随手扔在了地上。 过了半晌,又半晌。 “别动她!”久未出声的声音哑哑的。 “别动他们!”声音慢慢清晰了。 沈总在他开口的瞬间,忽的无声地笑了起来,泪花纷飞。 五年了,足足五年了,他才第一次重新说了一句比较完整的话。 陈哥也像卸下了重担般,满脸感慨。 秦伊一步一步走进宣一辰他们,宣一辰像没听到他说的话般,打算继续进行自己的暴行。 “我让你别动他们!”一拳呼啸而来。 无辜的宣一辰,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人一拳打倒了,右脸吃痛。 他侧躺在地上,就着沙发边的昏暗台灯,仍然能看清楚那张堪称鬼斧神工的脸。 面如皓月,眉眼如画,唇若花瓣! 普天之下,从未有过一个男人可以长成这样的,女生的话,也只有遗扇能与这张脸相较一二了。 他吃惊地睁大眼睛,默默收回视线,决定躺地装死。 算是还给她的! 那打了他的,生的倾城的男人只是抿着嘴,小心翼翼地弯下腰为两人整理衣裳。 在他如完成了救赎模式的动作后,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你该醒啦。”俨然是陈述句。 随着她的话,房间里的灯光霎时亮了起来。 遗扇的身影就站在他的不远处,平静看着一切。 不像那时,他身处无尽黑暗,她在他半截身子埋在地底时将他一把拎了出来。 却依然是一身荣辱不惊,神色淡淡,就如神祗看着她悲哀的子民。 她走到他的身边,在他神色变幻的目光下,一个手刀劈晕了死性不改,盯着他脸看的沈林。 “还不想醒吗?真的要将这一生都给渣滓们陪葬吗?”她步步紧逼,不容他一丝装糊涂。 “这一生?我现在这样,还算活着吗?”秦伊扬起盛满悲伤的眸子,定定看着她。 “秦伊,人的一生太短了,也太多变了,也许你不相信,若是几个月前那场车祸再严重些,恐怕你这辈子再也见不着我了......” 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全名。 遗扇有些恍惚地合上眼睛,思绪纷繁。 上辈子,她确实再也没能醒来的。 生命太过于脆弱了,以致于人总是存在着各种各样的追悔莫及。 “秦哥,我们是人,自然有残缺,有优点,会爱会很,但是,重要的是,我们离开这个世界时,到底要给自己一个怎么样的结局。” 留下这句话,她就喊了隋迎风和宣一辰,将那客串的两人交给门外的陈大经纪人,便转身离开了。 五十四、独立这件小事 很好! 没想到这穷亲戚来占便宜,儿媳妇这块烂泥还没扶上墙,倒是小孩儿这小子又有想法了。 她摸摸小豪的小刺头,垂头道:“奶奶很开心你能清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但是,要有那个能力帮人明辨是非,可不是什么容易之事。” 任何人,除了思想独立外,经济不独立,那不管做什么都是受到桎梏的。 不论男人、女人,成人或是小孩。 “瞧瞧呗!”一根玉指将纸张推至面前,一身窄袖镶着白毛,浅橘色直领a字旗袍的女人风姿无限,莲步轻移,走至窗旁。 “这东西,我还是第一次见,回去查一下才能给你回复。” 坐在椅子上,瞧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身白色雕花旗袍的女人将手中大衣放置一旁,柳眉微蹙,细细地查看起手中的纸张来。 “连你也认不出来么?”声音透着氤氲。 倚在包间的墙上,望着窗外斜雨霏霏的世界,遗扇目光悠远绵长,雪白纤长的手上轻晃着泛着粉色光泽的桃花酒。 “你当我是你?我可没有那过目不忘的能力!” 言沐细眉一挑,随手放下那张画着不知什么形状图案的白纸,“话说,你在哪里找来的?动物不像动物,花不像花的。” 这图案一看过去就觉得分外诡异,一股煞气直扑而来,可能不是一般的标志,真不知道这位在哪里捣鼓来的! 遗扇侧头望着她,抬头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享受地眯眯眼睛,缓缓在言沐身边落座。 “知道我就不会找你了。”慵懒得像一只漫不经心的猫。 “这东西左右分开看就有些熟悉,好像是西方大洲那边的一种狼,我之前在二北的笔记本上看过,不过,这朵花吗,还真是没什么头绪。” 言沐思忖半晌,微叹一声,像一个c的花?真是从未见过。 “会是某个家族的家族图腾吗?”遗扇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据我所知,西方以狼图腾为族徽的有两个家族,不过形状不一样。” “是吗?”遗扇倾身,带起一身桃花香,再将白纸往她那边推了推,“这东西,算起来,我都见过三回了。” 言沐微愣,抬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睛又黑又冷,再将目光放到图案上,“我回去马上就查!” 能让她记住的,且自己认不出的东西,想来也是不能忽略的东西啊! 大影后轻轻颔首,“我第一次见,是在五年前的云雀会的一个沙发上,第二次,还有待验证,第三次嘛,就在金桐。” 至于什么沙发,还真不是让人愉悦的地方。 忆起前些天不小心看到的图案,思绪有些发散。 “难道是云雀会的标志?”言沐满目疑惑。 “不排除这个可能,当日,我在金桐的大招牌上恍惚看过,虽一闪而过,但却是这个图案,还有,有人将云雀会的邀请函扔水里,没多久,水面上也浮起了这个图案。” 多亏了愤怒中的隋迎风,往洗手盆那么一扔,就扔出了一个秘密来。 再结合言沐的分析,整个图案宛如神秘的复古花纹,左上边犹如“c”字的花藤曼,紧贴的右下方张大嘴巴仿佛在咆哮的狼,凶残又诡秘。 听了她的话,言沐否定了之前的猜测,不禁撑着下巴微微思索。 “这云雀会不会和金桐那边有什么关联吧?” 当年她出事的地点就在如意,如意是二北家的产业,虽是之前不知道有那么个人渣宴会,但后来也是彻查过的,至今都毫无头绪。 而金桐是北市第二大的酒店,但刻着那么一个图案,应该是这酒店拥有者显摆身份的一个标志。 至于为什么她会相信遗扇没看错眼,当然是遗大影后的耳目向来比常人灵光,而且脑子好用的很,见过的,就一下子记住了,遂不由她有此猜测。 “谁知道呢?刚好我后天去国外出差,就顺便去验证一下啰!” 遗扇将图纸随手一揉,揉成一团就往言沐的包里一扔,精准进洞! 见她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言沐瞬间有些妒忌上天白让她长这么一张脸和脑袋了。 “这么说,你让我先提前做好准备?” 出国吗?难不成这幕后之人是外国人?言沐心一沉。 “对了,等一下我姨孙女会过来,带她过来开开脸,帮忙看着她一点,这小丫头太不长心了?” 遗扇再给自己倒满一杯酒,想起心大的隋迎风就无奈地咂咂嘴。 “还喝啊?你这醉猫,喝高了耍流氓就被怪我不客气啦!” 言沐自是见识过某人一喝醉就撩妹的不良恶习,作为曾经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的受害者,只觉泪流满面。 “放心,元致会来接我,耍流氓也用不着对你!”得瑟地勾起嘴角,迷人的桃花眼覆上一丝别样光华。 言沐嗤笑一声,“看你能的,前些天又大闹云雀会了?” 大影后将风娱老总揍得面目全非的消息不胫而走,人家嚷嚷地要告她,谁知道某人事后还嚣张无比在人家面前溜达,还鼓动老沈总收回风娱控制权,让被打的人一时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自五年前,她逐一敲晕了不少大佬,将准备脱衣办事儿的人家随手扔酒店外边,让不少经娱圈的大佬一键上扫·黄头条后,言沐就对她搞事能力深信不疑。 她家虽然在国内几乎是顶尖的,但按照她爸行事低调的作风,也没那个霸气将人弄得如此名誉扫地。 可怜当年报纸太过畅销了,大佬们有很多都召不回了,这脸都丢十几亿人口去了,后来想过报复,可惜武力干不过,阴谋搞不定,日后就只能避着了。 “还好,我让着他们了!也不知道沈林那个傻,脑子怎么长的,也不打听打听老沈总当年在哪里栽跟头,现在还掺和进去?简直找屎!” 不过,真是棒极啦! 自己惹毛了老沈总,她都不用费什么力气就收拾了个烦人的傻,想想就可以多喝几杯! 瞧她笑得像只偷腥了的猫似的,优雅又撩人,言沐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图案的事,我们会尽快,但是,若是真的,在国外,你自己更要小心了,我听说,办这些类似挑‘宠物’宴会的家族,都是底蕴很深的,还可能是那边的贵族。” 言沐指尖掐的有些发疼,其实,从她爸都查不出来来看,她就有种预感,对方绝对不好对付。 也就只能退而其次,专找挑起事的前渣男未婚夫撒气,但是,其实,自己最恨的,就是为这么一个场所提供庇护的幕后黑手,有太多太多无辜的毁在那么一个晚上了。 “啧!那又怎样?对我来说,在这个世上,当个人实力足以碾压一切时,什么家族、身份,都是如掌中之物,刺到那根底线了,就像这样吧!” 五十五、风紧 当小豪仍期待成长时,南边的风吹得越来越紧了。 眼见天气愈加酷热,田地里能吃的也早已被挖光,大大小小的小鱼塘水位越降越低,空有清空之象。 村里的老人也是久经灾难的,瞧瞧这情景,便看出了问题。 争相像村里话事人建议,是时候要想尽办法为村里人谋条后路了。 身后书卷味极浓的男人走至他的身旁,顺着他的视线,微微抬眼望着绚烂的夜空。 听到他的话,侧脸线条凌厉的褐发男人冷冷地转头瞥了他一眼,双手环臂,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排斥。 “我的事与你无关,别忘了,你只是一个小演员,大卫!” 大卫·罗曼,e国罗曼家族人,曾承载家族希望,可惜脑子抽风了。 看着身侧这个多管闲事,打扰自己沉思的男人,莱特里希眉头锁得更紧,一瞬间那身刺儿都竖了起来。 良久的沉默后,大卫的声音带着清冷的劝诫与坚持:“莱特里希,她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呵,怎么?和我不是一个世界,和你就是?别以为进了娱乐圈就是一道人!”莱特里希讽刺地刺了他一句。 不过是罗兰家族驱逐出权力中心的废子,有那个资格在自己面前说教么? 当他放弃家族继承权,选择娱乐圈时,就该明白,两人便是云泥之别了。 别以为仗着小时候那稀薄的同窗之谊就能对他说三道四! 半晌,大卫无奈一叹,浅金色卷发在夜风的吹拂中似是微微颤了颤。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莱特里希,她国家的人,并不像我们能随便对待男女感情,既然招惹不起,何必去打扰呢?”更何况,人家早已有另一半了。 向来沉默寡言的他,对于眼前这个平日高不可攀,如今却突发奇想,想追求华国人的男人,也颇觉头疼。 “我管你什么意思,没事就请离开。”高傲的男人并无一丝软化的迹象,抿紧的双唇无一丝血色,侧过身去,不再搭理他。 还是这么任性,自我得要命。 大卫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倒更坚定了劝说他的决心,话音缓了缓:“莱特里希,你现在有女朋友了,她也有未婚夫了, 可能这部电影过后,你们就没什么交集了, 异国而处,你确定,你对她的好奇不会减少吗? 你的感情,真的这么深吗......” 空荡荡的城垛格外清冷,那一字一句,像一个又一个的玻璃球,就这么清晰地滚进了男人的心底。 昂首吐纳了一口气,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不用说了,我不会就这么放弃的,不管是什么感情,至少,在我没撤手之前,没人能阻止。” 听这,搭在石护栏的手微微一蜷,满眼复杂。 对于这个倔强的伙计,他也是没辙了。 抬手在他肩上一拍,被拍的男人身体随之一僵,尔后慢慢放松了下来。 勾起一丝担忧的弧度,没忍住最后的提醒: “他们或许爱得很深了,你,若是可以,尽量克制自己吧, 瞧她今天露的那手,还有对其他烦她的人那态度,你还是小心些吧。” 想起遗扇眼里时不时闪过的寒芒,就知道,她绝对不好惹 先前是担心她应付不了莱特里希,现在反过来要担心莱特里希不要惹怒她为好。 对于他离去之前的关心,迎风站立的男人只是低头敛下脸上的冷意,捏着拳头并未作声。 笑话! ... 遗扇今晚并未带着程东回城堡睡觉,而是陪着众人在房车里休息。 亏得房车空间十足,配备齐全,众人简单在这儿住上一晚还是可以的。 当她夜里醒来时,借着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弱亮光,竟发现车里没了自家姨孙女的身影。 脑子一转,在不吵醒大家的情况下,蹑手蹑脚往车外走去。 当然,在站起来前,还得好好帮自家男友盖好毯子。 怕自己睡相太恶劣,而将大半边毯子都往自己这边挪的元致简直太暖心了! 遗大影后无声为他点赞。 好梦! 遗扇下车后,果不其然,在离车子不远处,便瞧见了坐在一张简易板凳上,捧着一杯热饮的隋迎风。 望着沿路昏暗的电灯正呆呆地看出神了。 神游中的隋迎风似乎仍未发现她的靠近,遗扇只好上前轻轻拍了一下。 一片寒气中,突然拍下来的温热手掌令隋迎风吃了一大惊,她诧异地回头看向来人,根本想不到大冷天儿的,居然还有人跟自己一样,深夜睡不着跑出来吹冷风。 “小迎风,睡不着呢?”遗扇没管她的诧异,微笑问道。 肩膀还被人按着的隋迎风愣了半晌,这才略有迟疑地点了点头,“嗯,想出来透透气再回去睡。” “是吗?”遗扇低头仔细地瞧了瞧她的脸色,白嫩的脸上有些憔悴,看上去可不是一晚睡不着的样子。 收回搭在她肩膀上的手,遗扇在她对面随意地舒展舒展了手脚。 隋迎风看着她的动作,觉得有些好笑,哪有人大晚上的这么整呢! “姨婆,你明天不是还要持续拍戏吗?不用赶快再歇歇?”她瞬间就有些担心了,听东哥说这电影进度有点赶,现在这样,遗大影后明天还有精神不。 “担心什么,我先前在城堡里睡过一觉了!” 好吧,知晓她美容觉最大的隋迎风识趣地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大影后绝对不是一个勉强自己的人。 遗扇话锋一转:“倒是你,是不是碰着什么事了?” 小鱼说她在剧组跑龙套时表现得不错,人际关系也还行,就是想不通她有什么能这么烦恼的。 该不会是私事吧,跟宣一辰那臭小子有关?这么一想,大影后整个人都不好啦。 瞅见她几度变换的神色,以及那看破一切似的眼神,隋迎风心头一跳。 瞬间脑补了很多,竟自己乖乖交代了在遗扇出国后,她和宣一辰之间发生的事。 “姨婆,宣一辰跟我说,他也对我有好感,只是他现在更专注于演戏。” 被拒绝了?遗扇眉头一挑,毫不意外。 “伤心吗?”那调侃的目光看得隋迎风头皮发麻。 沉吟一会儿,隋迎风轻声一叹:“说没有是假的,但令我更意外的是,我更觉得松了一口气了。” 原来,对于优势的男朋友,与刚刚触碰到的梦想,后者比起前者来的重要许多了。 五十六、雨急 这几日,村里一到夜晚便静悄悄的。 大家都知道,眼下的日子只会越来越糟,前些日子,队长的建议,反而是最合适的。 只是去往港城的路途陌生又遥远,尽管村里许多人家的亲戚都在那儿落脚,但是否能安全到达目的地,反而是最大的顾虑。 交通工具的不便,消息的落后,以及天气的诡异,无一不是掐住人们脖子的狰狞之手。 要有人心甘情愿冒这个险,并不是那么容易,毕竟,安稳日子过惯了,谁有愿意为那渺茫且充满不确定因素的机会赌上一波。 现在这样,倒是为以后的可能性提供了最合适的滋养环境和选择条件。 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对着隋迎风道: “你能想好就行,反正,只要能缓慢而坚定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你以后看到的就会更多了,回去睡吧,怪冷的,” 摸摸狗头,拉着隋迎风就往车里走去。 看着身侧矮了自己一头的靓丽女孩,唇边不自主地溢出了一丝笑容。 这个在自己视线外,不自知不自觉成长许多的少女,她会尽自己所能,将她完好无损地带上娱乐圈这一竞技舞台。 曦阳初升,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凉风涌动,残存耐寒的少数大树“沙沙”作响,那抖动的树枝,有些凋凌,似乎看不出昨夜承载了天空中花儿火焰一般的美。 简单的早餐过后,遗扇就要回城堡赶戏了,而一众亲友,也即将坐车回到市中心,在e国再待个半天,带上手信后,就得回国了。 遗扇双臂一张,不舍地拥着自家老爸老妈:“你们好好的,我有空了就回家看你们!” 被她一同揽住的遗爸遗妈欣慰地一人一边,扫了扫女儿单薄的背脊,抱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推开了她。 遗妈妈抬手戳了戳她的额头,笑道:“你一个人回不回我们无所谓,最重要呢,是把小宗给带回去,让大家伙都给瞧瞧。” 身为国民大影后的母上大人,遗妈妈觉得真是操碎了心,女儿离婚了,整个家族都给炸翻天了。 纷纷不明白这两个看起来配了一脸的孩子,好端端的,干嘛学别人离婚。 现在呢,自家女儿有了新男友,还是以前被人传过cp组合里的另外一个,当初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亲戚家的孩子都万分期待女儿能赶紧把人家带回家看看。 自己还得充当中间人活络着,真是不容易啊! 遗扇转头看向在一旁温柔笑着的元致,朝他呶呶嘴,嘴上却利索向自家老妈保证:“妈,放心,我绝对把他给挪回去,好让大家过过眼。” “这倒霉孩子,挪什么挪,当人家小宗是什么呢!”一旁的遗爸爸连忙拍了拍她的头,抱歉地看着小宗道。 这吐槽的模样,完全跟外面那些宠女狂父的画风不一样! “伯父,没关系的,小扇总是很调皮,也很可爱。”元致低声一笑,毫不掩饰自己对遗扇的宠溺。 看得其他的小年轻齐声起哄。 “去吧,将他们送回去后,咱就回吧。”怕耽误女儿的工作,遗爸爸朝着小简和元致提醒道。 老人家对小简和程东的关系也是心知肚明的,虽然开始有些愕然,但也是能默默接受的。 两人了解地点了点头。 离开之前,遗扇不忘交代一下自己没时间办的一件事儿。 “小鱼和小迎风,记得到市中心帮我买一下传统点心,回到北市再买些男宝宝用品送给魏凌子那个女人。” 知道她预产期临近,遗大影后觉得身为她唯一的怼友,自己绝对要给她献上生产祝福。 “好!”小鱼两人对视一眼,真是墙都不扶了,就服我的姐! 明知道魏凌子最讨厌她说自己怀的是儿子,她还在人家快生的时候让她们送这些婴儿用品过去,绝对是一大挑衅啊! 真搞不明白,这相爱相杀,一路互怼过来的俩女人。 * 送走了祖国亲友,遗扇回到片场就马上被克劳斯给抓包了。 对于昨晚的事,遗扇也发过信息给他打过招呼。 这胡子青黑的导演还揶揄她,问她为什么不把人带回来给他瞧瞧呢,还说要给自家男友安排一个同框出现的机会。 对此,遗大影后傲娇一甩头:本影后的未婚夫是随便给人打酱油的么?! 况且,他进不来,还不是克劳斯请的投资商的锅? 这么一想,遗大影后想揍某人一顿的心思又暗滋滋地长了出来。 遗大影后裹着一张羊毛毯,坐在一旁欣赏男主角应对臣下的绝世风采。 一边偷偷摸摸喝着装在保温瓶的小酒,一边赞赏地看着大卫那如西方诸神那有棱有角,如希腊雕塑般俊美的脸庞。 这种围观方式简直不能太美妙啦! 哎,大卫的脸还是很能打的! 听说e国美型的同志恋人特别多,若是他也在其中,也不知道充当哪个角色呢...... “missyi,对大卫很欣赏呢!”就在遗扇暗自歪歪之际,约翰那特地放柔的声音便在她耳边响起。 除了语调有点假,脸上的表情倒是正常多了。 “长得好看的,谁不欣赏呢。”遗扇偏过头看向他,一点儿也没有被人抓包的尴尬。 轻声一笑,“只是没想到,你喜欢的是他这种类型的。” 约翰是典型的西方男人,五官深邃立体,身材肌肉饱满,一米九的高个子。 而大卫,则是那种十八世纪e国男人的典型形象,脸长得好,但是与约翰相比,身材偏文雅型的。 “呵呵,哪里,哪里,你们脸都长得赏心悦目。”脾气很好地冲他摆摆手,并没有追究他之前那烦人行为的意思。 但是语气下满是客气疏离。 “那,普尔曼先生也该入得了你的眼吧?”虽然自己现在熄了跟她共度一夜的心思,但不碍他打听片场八卦。 毕竟,整日赶戏,他们也是压力山大啊! 遗扇听了他的话,扬了扬及地的华丽裙摆,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了:“说啥大实话呢,这里除了你和克劳斯那无趣大叔,哪个年轻小伙的脸我没仔细瞧过?” 看她那眉眼弯弯的模样,极具东方韵味的脸颊红润细致,双唇如花瓣怒放,无声地散发着迷人的气息。 唉!亏了! 约翰只觉内心一痛,自己怎么就搞不定她呢,长得这么美的一个女人! “yi,我哪里差了,你竟然看不上我?” 瞧他那一脸损样,遗扇马上就知道这个男人在想些什么。 立马给他发射要砍人般的250伏逼迫性眼神,力求用眼神生剥活剐了他! 五十七、赶路 肩负重任的遗扇本来打算跟着村里人分开出发的,毕竟人数多了目标大,行动就各种不方便,却没想到人家才打听到,港城的亲戚移民去马拉了,要是分开走,就没人接应,反而会坏了事儿。 又过了两日,实在是不能在拖了,安排好家中一切,在孙子痴缠不休下顶着大家伙的目光,拖家带口上路了。 几人趁着泛着蔚蓝的天色走出村的拱门,又翻过大斜坡,走小道到主干道,却不想,在大路口,遗扇便看到了她从未想到的人。 “您怎么来了?” 在大石头下歇脚的妇人闻言,慢慢站了起来,微微抬头,沉吟道:“听碧玉说,你找她打听英俊的具体住址,就想到你想做啥了。” 要是有什么头发丝被占便宜了,真是得分分钟“天冷陈破”啦! 电话铃又响了起来。 内心一抖一动地按了接听。 别是什么糟心消息啊! “扇姐,刚刚我去接小迎风她们,金导的助理说她们提前离开了,还有小迎风没面试上那个千金,反倒是金导看上她,想想让她演那个女五号文艺青年呢!喂?扇姐,你在听吗?” 遗扇一边单手举手机,腾手扣上纽扣,赶忙料理好自己,蹭蹭蹭便往外奔去。 “继续!” “可是啊,扇姐,”电话里的小鱼充满了阴郁气息,“金导说,小迎风没遵守规则就提前离开,所以这女五号就又换人选了!我们都白费心思了......” “别吼了!让小杨盯稳了!我怀疑小迎风正去往他们那边,让他们找个人先拖住!” 虽然找就知道了云雀会举办的地址,但幸亏没撤走小杨他们,现在总算能用上一用了! “啊!?”小鱼只觉这老天莫不是想狠狠耍她? 好不容易即将来个有天赋和运气的艺人带带,现在机会就泡汤了,还牵扯到云雀会什么的。 自从见过言沐那天后,小鱼就凭着自己那傲视群雄的高科技不动声色去调查云雀会,这一查,就恨不得从未查过! 妈的,真的太恶心了。 以后在这圈里瞅谁都像披着人皮的禽兽,瞅谁都像脱光剥净的一团白肉。 真是忒考验人啦! “扇姐,上,赶紧干翻它!” 听到她这句话,遗扇就晓得了,这妮子绝对黑进人家“资源库”了。 不过,也好,远程控制的也上岗了! 剩下的,就交给她现场搞事吧! “挂了!” 大影后提气便跑,还边打电话给小宗交代情况,唬得小宗也想不顾一切跟着她去,毕竟那边,水可不浅。 可惜,那是不可能的。 水深水浅,大影后都能凭几之力,将水都给蒸发了! 就因为这个ac陈,就害得他们计划有变。 遗扇决定先一个人溜进去探探路,至于那邀请函?还是留给小宗他们吧。 ... 今晚的天黑得就像看不见尽头的沼泽,不见一丝星光。 金桐大酒店,北市第二大连锁酒店。 亦正是这次云雀会的举办地点。 此时的宣一辰,正披着一身黑皮夹克,挂着闪亮的耳钉,大佬似地听着经纪人的劝说。 心不在焉地扫过了从一辆跑车走下来的身影,立马呆若木鸡,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方向。 缓缓道:“林姐,不就是上台表演唱歌吗?我答应了。” 不应该啊?她怎么糊里糊涂就到这里来了呢? 太危险了,分分钟被啃得连骨头也不剩! 这些年要不是自家强势的老板压下,这些人还想着把手伸到他这里来了呢! “那就好啰!”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有些惊喜。 这小子总算会变通了,大家都在ac,虽然她也十分瞧不上陈谦一这种外表斯文的败类,但要是这次推脱不过来当表演嘉宾,那小气吧啦的男人指不定整天给他们找不舒服呢! 就在隋迎风三人下车走向大门时,小杨就给了手下一个信号,让他上去开始他的表演了。 至少要拖到扇姐来到呀! 只见一西装革履,梳着油亮板寸头的青年男子,十分气势汹涌朝着看似温文尔雅的陈谦一撞去。 说时迟,那时快,极速摊在了他的身上。 暗中用劲,两人“嘭”一下以极为奇特的姿势倒下。 闭着眼睛任陈谦一怎么推也推不开! 看到这,隐在一边的小杨嘴角抽搐。 这大影后哪里找来的活宝啊?这碰瓷技术练过啊! 一旁愣着的隋迎风和佟欣反应过来,正欲上前帮忙拉开男人。 手下二号上场。 操着一口浓重气息不知哪里的乡音的“老大爷”,颤巍巍地伸出手拦着俩小姑娘问路。 可惜言语不通,鸡同鸭讲! 两人急得上火,说又说不明白,人家又拦着不让走。 这时,小杨眼尖地瞄到,风娱那位小沈总带着两位黑衣保镖出来了。 看他警惕地扫视四周的样子,小杨不禁心下一凛。 这人不好对付啊! “眼睛杨,赶紧让那两个活宝回来,扇姐早就溜进去了!” 啊?这下小杨都被整糊涂了。 赶紧通过蓝牙,火速召回自家的两只“拦路虎”。 两人一收到信号,便以冲刺般的速度冲进夜幕里,撒丫子跑开了。 看得在场几人都是一脸蒙圈,小沈总和保镖都来不及阻止,只能腆着笑脸,一脸深意地偷偷打量着两个新鲜的面孔。 和陈谦一心知肚明一对视,便带着众人进酒店了。 此时,伪装好自己的遗扇,早已溜到宴会大厅了。 离正式开始的时间尚有段距离,到了的都是一些精心打扮,打算通过各种方式吸引人眼球的男女们。 遗扇除了带了个桃花型面具,换了身黑色的礼服,其实并没有掩饰什么。 在这种地方,有的人光明正大养金丝雀,也有的人毫不羞耻当人小三儿,但也有一些平日爱惜脸面的,想玩,却不想被太多人知道的。 用面具、墨镜、帽子等各种面具的人,比比皆是,遗大影后除了气质出挑了些,身材好了些,也没别的不同。 她给人的感觉,更像一个狩猎者,而非,猎物。 上前主动表达意思的,都是些面生的年轻男孩,红着一张脸,抿着红唇,就打算倚在某人身上。 可惜,不知风情的遗大影后,总是一个箭步,或者一个拐弯,便令其他暗中窥伺者止步不前了。 其中不乏圈内大佬的暗中观察,可惜,出于各种担忧,或者先天的感知,都躲得远远的。 于是,当宴会即将开始时,衣香鬓影,美色遍地,灯影暧昧。 五十八、翻山 虽然如今对人口流动管理十分严格,但要从粤省南海偷渡到体制暂时不同港城,前人走出来的路总是有的。 就遗扇印象中的便有两条。 一条就是最多人知晓也是最多人选择的水路,先赶去离港城只有一片水域之隔的深市保安那头,再直接游泳过对岸,上了岸便是目的地了。 虽然此法风险颇大,但架不住有许多成功的先例,如今即便抓得严了,但拼了也许什么都有了。 另一条便是她母亲熟知的陆路,搭火车从省城区到深市比价偏僻的青山区,只要接连翻过几座山,便能到达港城的渔家集聚地,虽然仅仅爬山便要花费数日,但要比水路稳定。 隋迎风目不斜视地跟着陈谦一他们身后,挺直腰杆子走向今晚的宴会场地,虽然惊讶于一路上偶尔遇见一些平日只会在电视新闻才能见到的熟悉面孔,但她依然能保持镇定,不让自己临时怯场。 她们到的时候,场地还算空旷,身边的佟欣挂着热情的笑容跟带路的那位先生说着话,她看似在一旁淡淡听着,实则默默发呆。 其实,自从知道这位看起来儒雅的先生是风娱的那位总裁后,她便顿时熄了为了好友的体面和交际礼仪去应付他的心思。 这位,多亏了小鱼姐的爱吐槽,对于她来说,简直耳熟能详。 所谓表面君子背后狠狼,说的就是他。 先不提如何在十几个堂兄弟、堂叔伯手中一举风风火火拿下遗大影后的伯乐——老沈总的风娱的控制权,再看她对于遗大影后屡次的暗暗耍贱招,这人真的阴谋手段,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她不想勉强自己去硬核他,也不想得罪他,就只好礼貌当个旁听的了。 偏偏这位在和佟欣聊天时,时不时将话题带向她,那投射过来的目光,不知怎的,看得隋迎风鸡皮疙瘩都上线了。 “陈哥,沈总,失陪一下,我先下去补补妆。” 隋迎风扬起笑脸,朝佟欣点点头,看向众人道。 正当她以为佟欣会跟她一起时,出乎意料的,佟欣拒绝了。 “你先去吧,迎风,我等一下再去,我对沈总说的创业故事很感兴趣呢!” 说着,咬咬红唇,期待地看向沈林。 沈林瞬间回她一个温和一笑。 有心告诉她沈林的真面目,但看她明显有自己的打算,隋迎风只好自己一人离开了。 想起人模人样的沈林在她转身之际,看过来时眼中流露出的露骨的打量,她瞬间有了些不好的猜测,但又怕自己多想。 冷冷地扬起一把水,胡乱地拍在脸上,隋迎风鼓励般暗暗为自己打气。 看着明亮洁净的半身镜里那脸上挂着残余水珠的脸蛋儿,也许觉得寒冷能安抚内心的不安,她又拍了几次。 直到那张白嫩如玉的脸上泛起丝丝红晕,才停止了动作。 带着好不容易回归的冷静,她慢慢踏出洗手间,再次挺胸,挂着一身从容。 “啊!” 没走几步,突然冲出一个黑衣人,飞速跑过来,捂着她的嘴,就把她拉进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她只来得及低低喊了声。 吓得她浑身的血都像瞬间凝固起来了,脸色再次回归苍白。 “嘘,小声些,迎风,是我!” 黑衣人一把将她转过身,这才放开放在她唇上的手。 “宣一辰?怎么是你?你刚刚......”吓死我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又被捂嘴了。 宣一辰侧眼看向光亮处,刚好有人走了过去,示意她放轻声。 满脸错愕,隋迎风还是乖乖点头。 “迎风,听好!千万别喝餐桌上的任何饮料!听明白了吗?”宣一辰盯着她的双眸,神情极其冷凝。 “为什么?”她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他。 你为什么出现的这么突然?为什么要特意告诉她这些?太多的疑问浮现在脑袋里,使得她忽略了宣一辰话里的意味。 “来不及解释了,总之你记住我的话,如果,如果真的有什么发生的话,你就说是我的女朋友!”希望他们能顾忌自家老板! 若是能看到他此时的表情,那绝对是焦躁不安的。 说完,便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一切小心!” 宣一辰快速离开了,就像他出现那样。 莫名其妙!这是隋迎风对这短暂的相遇的总结。 什么人?谁稀罕呢! 还敢这么命令她?见鬼去吧,女朋友! 咬着下唇,恶狠狠地朝他离开的身影呸了几下。 当她回到会场时,陈谦一让他们饿了渴了可以去桌上拿东西填肚子时,她忽然想起了宣一辰的话,就推脱还不口渴了。 离开了一会儿又回来的沈林,看到两人并没有饮料时,便准备一展绅士风度,帮她们拿。 佟欣笑着推脱:“沈总,还是不麻烦您了,我们去拿便好,是不是啊,迎风?” 隋迎风偷偷叹了口气,这她们却是是有点奇怪,这人陆陆续续进来了,不管渴不渴,手上都捧着个酒杯,就数她们两手空空,看上去有些另类。 理智回笼,慢慢明白过来,宴会可能不像旁边的陈谦一那样说的简单,人家也不是那么完全像伯乐遇马那样的。 但是打草惊蛇是要不得的,最后还是逃不过要拿饮料。 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后,余光不小心看到有侍应捧着托盘。 霎时灵光一闪,有了! “是的,沈总,这事我们来就好,香槟可以吗?” 她一边说,便迈着大步子往侍应那一拦,让她过来给几人送酒。 桌上的不行,侍应拿的总可以了吧! 侍应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便跟着过去了。 看着她的笑,隋迎风莫名觉得有一丝熟悉感。 “几位请慢用,这是我们新研发的香槟。”侍应脸上挂着礼貌又不失气度的微笑,让人感觉不到敷衍或谄媚。 “哦,”作为几人之中身份地位最高的沈林举杯一尝,喝了两口,脸色如常,笑容没变,“这味道有点特别,挺新鲜的。” 即使尝下去味道甚是奇葩,他也一如既往的温和。 “是么?”其他三人跟着一尝。 一言难尽,酸酸的,咸咸的,有点涩! 还是笑着认同! 侍应嘴边弧度更大:“谢谢几位对酒品的赞赏,我想,我们的调酒师一定对此感到非常荣幸的。” 心情颇好的深藏功与名。 “......” 一身黑白女西装的侍应还非常好心地为几人再次添上酒,美名其曰是对他们赏识的回礼。 几人再次僵着笑脸接受了。 亏得隋迎风喝的不多,添的就少了。 “对了,这位先生,您是第一位对新品认可的人,您可有兴趣知道它的名字?” 五十九、露宿 一行五人走走停停已经大半天,从日落至星辰闪耀,最后终于在某一处有细细溪流流经的广阔平地停了下来。 火柴、干粮、水,备得很是齐全,除了无法洗澡外就能歇一宿,也算是不错了。 看戏有些兴致勃勃的导演终于停止运转了自己脑袋里那狗血的虚拟剧场,忙不迭地呼喊众人往今天最后一个场景转过去。 一路小声“哼唧”不停的塔莉莎终于在约翰的陪伴下,迈着不情不愿的步子跑去整理妆容了。 而被人围观闹剧,脸色一直冷岑岑的普尔曼总裁老早甩袖就走了。 对于他们那样的人来说,自尊、面子高于一切,让他们忍气吞声让人瞧笑话?不存在的! “missyi,觉得困扰吗?” 耳边终于清静的遗扇正轻松一叹,突然一道意味不明的喑哑男声传来,引得她往发生地望了过去。 只见先前柔声安慰着塔莉莎离开的约翰,正面带微笑,朝她缓步走来。 遗扇先是为他脸上的那略感苦恼的表情一怔,紧接着便冲他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来,道:“约翰先生倒是爱瞧热闹。” “呵呵!”一身中世纪骑士服装的约翰朝她伸出一只手,捕捉到她那有些不虞的目光,忙摆手道:“这倒是在片场养成的小习惯,希望别介意哈!” 也不知说的是他那随意搭讪女性的不羁行为,还是绅士问候人家的礼貌行为。 说着,遗扇直接站起来了,抬脚往前走,堪堪擦过他举起的手,眯着的眼缝幽光乍现,勾起嘴角道:“约翰先生,我有未婚夫的,你听不明白?” 她这般表现,反倒是令约翰愣了一下。 这么一直以来,凭着自己这副好看的皮囊,以及直达人心的笑意,可没多少人能这么直接地拒绝了,而且,不论女性是否有伴侣。 眼里的趣味一闪而过,对比起刚刚塔莉莎不设心房的倾诉,这位东方女士的表现来的好玩多了。 “yi,你要相信,你的美丽足以叫一切男人为之倾倒,这与你是否有另一半无关。” 想到这,披着一身优雅外衣的男人淡淡一笑,望着遗扇的眸光里,多了一些比莱特里希眼里更为温润的征服意味。 自是没有错过他那听不懂人话般的反应,遗扇索性也不想跟他多聊。 “约翰先生,这样的行为,真是让人烦恼!” 她忽的转头对他露齿而笑,牙齿特别白,明明是看着挺好看的笑容,却无端给人一种眉心一跳的感觉。 面容昳丽的女人离开之际,不声不响地扔下了这么一句话:“总有人不知死活地打扰本影后休息,结果自己承受就好!” 听到她明显带着威胁意味的话语,约翰点头似是表示明白,心里却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于他而言,就算东方人如何放狠话,都是徒劳无功的。 不怪他如此反应,对于在西方世界闯荡的东方演员而言,每次的出演机会就像天下掉馅饼一样,处于食物链底层的他们总得使劲扒拉着着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讨好同剧的西方高傲演员。 这才是对于他们来说最好的选择,即使对于这个克劳斯当初怎么跟大家推崇介绍的东方影后亦是一样的。 东方人,从来都是身处西方娱乐圈的底层,是要被施舍的。 ... 日落时分。 被彩霞染色的天空,一别几个小时前的迷雾重重,露出霞光十色的美丽。 巨型城堡外,两军对垒。 城堡前方一方,银盔铁甲,声势浩大。 城堡对面那方,宫装美人,单枪匹马。 最终,年轻的国王骑在高头大马上,目光迷离,仍是留不住昔日一度订婚的未婚妻。 权势,真的有如此重要吗?足以让人断情绝爱,抛弃往昔种种温情? 背着射箭装备的公主殿下风姿不减,俏脸上含了一层霜:“陛下,还望就此别过!” 她的弓显然还未打算拉,箭亦未打算上弦,但是国王深知,只要自己再带着人往前一步,这所有的和平将就此打破。 看着英姿飒爽的女人,国王喉间一哽,阖上双眸,伸手一抬,身后战旗一扬,似乎做好了决定。 就在战旗被举起那一刻,娇贵美人做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动作。 掏弓拉箭,两手一曲,拉至大圆满。 “咻”的一声!离她数百米的战旗正中中心,迎风倒地,坠落的声音惊呆了一众人的眼。 好箭法!若不是知道镜头还没结束,在场围观者都想大吼一声。 这位东方影后真是不容小觑啊,难道这便是东方无数? 同样被震惊的国王知晓,此举等同割袍断义,削发断情,就这般眼睁睁看着风华灿烂多的女人,果断转身,策马远去。 残阳如血,却照不亮心里的一角寒冰。 “收兵!” “咔!”随着众人策马扬尘回到城堡,克劳斯满意的生意随着大喇叭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看着一身西方宫廷长裙的遗扇,恣意飞扬地骑在马上自由自在地溜达了好几个圈,再想起了她那身令人惊艳的箭法。 克劳斯不由原地一跃,仿佛豪情满怀,瞅着马上的大影后满目赞赏随之倾泻而出:“yi,你真棒!是不是你们国家每个人从小都练功夫的?真是厉害极了!” “克劳斯,你又脑补什么?我是自己有兴趣学的。”嘴角一僵。 不过,对于他那虽然带着夸张成分的夸奖,遗扇还是心安理得接受的。 “那你还会什么武功啊?你以后再像今天这样露一手?” 想起接下来还有她登上王位的戏份,克劳斯不禁喜滋滋一笑,别怪他大惊小怪,对于神秘东方,他想了解的更多。 要不是自己近些年体力跟不上,否则,他都想缠着遗扇跟她学一手呢! “是么?”遗扇笑得眯了眼,明艳的面庞朝着站在克劳斯背后的约翰绽放出摄人光彩,玉手一抬,认真数着:“我啊,徒手折骨、心口碎人家大石、踢下盘无影脚诸如此类的,无不擅长!” 所以,敢打本扇的注意?怕是活腻了! 被她目光扫到约翰,心里头顿时就是咯噔一下,隐隐觉得四肢都不是自己的了。 “god!你太好了!大卫和约翰分别是击剑和跆拳道爱好者,要不你们一起切磋一下!”武力迷导演突发奇想。 大卫笑得客气:“不必了,甘拜下风!” 至今仍觉凉凉的约翰脸上的温和笑意一凝:“missyi太出众了,比不过。” 六十、渔家 几人一致加快脚程,终于在两日后的黄昏达到了港城的一处渔港口,附近皆是渔民的聚居地。 在熟门熟路的老太太带领下,遗扇一行进入到了某一户民居里,里面的一位老大爷扬起白牙就跟着他们热情招呼。 在自家母亲的暗示中,遗扇颇为识趣地将五百块递给了老大爷,老大爷接过也不多话,转身便喊了儿媳妇过来送上热腾腾的饭菜,招呼更加热情了。 戎装非凡的靓丽女人,在最后一位亲卫重重坠地后,抬手飞速解决身边的敌军,蓦地冲出四周包围,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骑马飞奔到城墙下,铁索一扬,越过人墙,直达高高的城门上方。 在战火熊熊中,英勇不输男人的公主殿下,脸上冷若寒冰,虚无的双眼巡视了曾经属于她的土地,最后直直望入那个追随而来的男人眼底,嘴角牵起若有似无的一丝嘲讽。 “成王败寇!”清脆决绝的女声在倾颓的土地上飘荡,不过那一刹那,火红的身影如从银河坠落的星辰,在众人的惊愕中“嘭”一声跌落尘埃。 掀起的尘土模糊了故人的眼。 成长为雄伟帝王的男人,最后得到的不过是那轻飘飘的一眼,阖上眼帘半晌,又迅速睁开。 “走!”留下给这位传奇女子的,不过是冷漠的一个字,以及攻入皇宫的身影。 “咔!”克劳斯看着从地上默默爬起来的遗扇,毫不吝啬地给了她一个十分满意的笑容。 遗扇悠悠吐出一口浊气,同时回以最欢快的笑容。 真不容易啊!终于杀青啦! 前些日子,大部队转移到了距离市中心较近的另一个城堡,拍摄遗扇的角色最后领饭盒之地。 对此,期待了很久的大影后暗暗就起了杀青后就好好在市中心享受享受e过人慢生活的打算。 如今,正是再好不过了。 慢慢往化妆间跑去,一旁守候已久的程大经纪人连忙跟上,就怕错过了跟着某人一起浪的机会。 遗扇换上自己的衣服,跟克劳斯的助理打过招呼便往车库走去。 “我说扇子,刚刚你摔得不疼吧?我刚刚看约翰那一脸蛋疼的表情,看得我都心有余悸了。” “一点事儿也没有,约翰那个花花男太小题大做了,正对面看着我跌下去的大卫还没发话呢。”遗扇不雅地翻翻白眼,真是哪儿都有他啊。 邻国公主那段,由于要追求更高质量的画面,遗扇便自发向导演提议,跳城楼那段,她会在即将到达地面时解开威亚的绳子。 当处克劳斯自是坚决不同意的,可是在她实力展示了半天后,才勉强答应的,并告诫她,一切以安全为上。 而剧组的其他人知道后,简直都以为遗大影后要借这个戏份实施自杀呢! 毕竟,没哪个演员敢这么干的。 对此,真·身怀绝世武力的遗扇只想说,她已经很久没试过无拘无束地“飞翔”了,为了防止众人看自己像看外星人似的,她才堪堪压抑着自己的,这已经是她做过最不刺激的冒险行为了。 瞧见她狠狠扑地仍然可以活蹦乱跳的样子,一群外国友人简直要蹬掉眼睛了。 要不是导演和几位男演员都还在“加班”,他们肯定会跑过来围着她仔细观察,看看女超人是怎么炼成的! 遗扇载着程东,驱车来到ld市区最有名的一家咖啡厅里,据说这里拥有全世界最惹味地道的下午茶。 精致的下午茶通常都是在四点开始的,十分凑巧,遗大影后两人到达咖啡厅时,正是当地人陆续品尝下午茶的时间点。 人群中有三三两两从国内来的或是在当地留学的妹子发现他们了,最后还是没忍住,压抑着满怀激动走到他们桌子旁,请求合影和签名。 对于桃花粉们小小的要求,遗扇自是乐意满足的,只是提醒她们,最好在他们离开这里才发照片,免得在这儿造成不必要的堵塞。 挥挥小手跟回到座位的妹子们告别后,程东便一脸无语地看着她: “东哥,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扇呐,你提醒人家就提醒人家,能收敛一下你的自恋么?可别吓坏人家了!” 遗扇淡淡地朝他一努嘴,浑不在意道:“桃花粉们爱的就是这么放飞自我的我,懂?” 你自恋你有理了? 程大经纪人一秒败退。 转过头一动也不动地看着眼前色彩缤纷的点心,看着就觉口水奔腾不息。 芬芳的玫瑰红茶和香味浓郁的卡布奇诺还冒着袅袅白烟,三层瓷盘装满点心,海绵蛋糕、小饼干。小面包摆满了小巧的碟子,无论是色彩还是摆盘都是无法挑剔的满分。 看着桌上摆着三个三层瓷盘,程东有些诧异,满眼疑惑地问道:“扇呐,还有谁要来啊?” 根据这边习惯,每人点上饮品不设限,只是,每人一盘点心都是尽够了的,声音程东才会这样发问。 “你家小简啰,还能有谁?”遗扇眯着眼睛浅啄一口玫瑰红茶,懒洋洋答道。 “什么?”程东差些以为自己年纪轻轻就幻听。 小简不是一个月前才来过么?怎么今天他来,自己完全不知道呢? 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压低声线道:“不是,他都没告诉我啊?” 遗扇眼含深意地瞥了他一眼,并无搭话。 心里轻笑:笑话,让你知道,他还来个鬼啊! 不管怎么样,在程大经纪人神思不属,胡乱尝了几口点心后,一身高订正装的小简助理便在他旁边落座了。 跟遗扇问好后,年轻英俊的男人便十分自然地为自己点上了一杯手磨咖啡。 他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便被急躁的程东给问懵了。 “我说,你来怎么不跟我说呢? 扇子都知道,凭什么我不清楚呢? 还有,工作室那么忙,你好意思开溜吗? 之前不是来过么,你今天来到底是干嘛啊?” 听得一旁的遗扇都想一拳揍晕他了。 亏得小简对他是千般宽容,万般忍耐,只是揉了揉自己那发疼的额角,便抬手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小饼干了。 语气温和地道:“工作室里陈哥还在看着呢,该做的我都提前交代了,这次过来,是想做一样我很久之前便想做的私事。” 小简望着他的眼睛满是严肃认真,程东下意识问了出口:“什么私事?” 过后好像发现自己太过追根究底,看起来小气吧啦的,顿时就有些懊恼地捶了捶头。 遗扇瞅见他那副蠢样,早就转过一边,懒得看他了。 六十一、异乡早晨 初来乍到的几人是在特别热闹的“早晨”醒来的。 不过凌晨两三点,沿海的渔家们大都开着较内陆地区先进的渔船出海捕捞了,那闹哄哄的发动机闹醒了原本以为能好好休息到大天亮的几人。 遗扇下床替惊醒的孙子拍着背脊哄着再次睡过去后,便就着窗外依稀光亮的灯泡,慢慢踱至门外。 看着身旁带着帽子、墨镜,装备齐全打算出门的女人,程东啧啧自语。 没理会他的牢骚,撩了一把飘逸的墨发,一弯腰就坐进了驾驶座。 待程大经纪人乖乖坐好,车子就如箭一般飞速飙出去了。 “咳咳!扇呐,你可要顾着点我啊,就你这超人般的速度,分分钟可是要了我命啊!”程东麻溜关上自己这边刚刚开了想透气的车窗缝,旋即紧紧地攥着车门,白着一张娃娃脸哀怨地望向遗扇。 这到了什么地方,身边的车怎么都开出了鬼魅般的速度了呢! 就在程大经纪人满心悲怆与不解时,遗扇再一加速,车子顷刻又越过了不少车影,向着广阔的前方驶去了。 遗扇手握着方向盘,长发肆意地随风舞着,目视前方,终于尝尝地吐出了一丝郁气。 “安心!这是f国赛车道,能来这的技术都很好,出不了事!” 换而言之,技术渣渣来这简直是要找死。 十分尽兴地溜达了几圈,给其余人留下了一个残影,便带着程东开回酒店了。 站在电梯里就他们两个,程东看着从回到酒店后便一声不发的遗扇,脸上布满担忧。 “扇啊,你到底怎么了?感觉你来到这后就很不对劲,要是住不习惯,我们就找之前住过的酒店呗!” 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遗扇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于一瞬间将所有的东西都串了一个遍儿。 等她睁开眼,恰好对上了程东那张别扭的脸。 唉!实在不想让他知道那些有的没的。 在程东神色越来越诡异,脖子憋得通红,即将要发作之际,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没有,就是有些想元致了,有些苦恼,都不知道应该给他带什么礼物。” “真的?”瞧着她面不改色,似在沉思的脸,程东狐疑问道。 遗扇率先踏出电梯,偏头睨了他一眼,“难道你以为我在想什么国·家·大事?” 认真的语气,让程大经纪人气得眼睛一斜。 嘿,就她能正经思考如此大事,那他都能养崽子呢! “瞧,说了你也不信,以后就别问了,省得老娘浪费口舌!”遗扇翻着白眼,对于自己经纪人的德性也是体会深深,幸亏他提前把自己“嫁”出去了,否则自己就得承担他的人生了。 两人回到房门口,遗扇刚想刷卡进门,便被一串f语给打断了。 侍应站在她面前,将一束包裹别致的玫瑰花径直递到她的身前:“missyi,这是一位绅士送给您的花。” 两人对望一眼,皆是一头雾水。 “不好意思,我是外国人,不认得什么先生!”遗大影后眉一挑,利落转身,就要拉开进去休息。 打扰她睡觉的都是小人! 瞅见她那完全一副要遁走的姿势,年轻的侍应反应极快地一把将花束轻轻扔在她了怀中,比她更要耍赖地跑开了。 “......”围观全程的程东,嘴里惊讶得都能塞进一整个鸡蛋呢。 遗大影后双手一趟:该不会是黑粉追到国外吧? ... 一个舒坦的午觉后,遗扇两人坐着查理的车来到了拍摄现场。 此次的婚纱代言的婚纱,是由普尔曼国际旗下的顶级服装设计师安丽尔亲自操刀设计的。 能选上遗扇,据说是看重了她独有的贵族气息,和百年婚纱品牌很搭。 生的明艳大气,肤若上等美玉的遗扇,拖着了一套花纹繁复,工艺精湛的露肩及地束腰婚纱出来时,安丽尔赞叹地围着她打转,然后撑着头时不时在碎碎念些什么。 众人看过来,发现一直以来走淑女风的安丽尔此时正不雅地挠头抓耳,仿佛要把头发撸光的感觉。 本来和程东站一旁说话的查理走了过来,几不可见地瞄了一身羽白,如遗世独立般的遗扇一眼,微微蹙眉问道:“安丽尔,请问哪里出问题了呢?” 安丽尔沉吟:“yi很棒,我的服装也很棒,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有些单调,要是有什么来当陪衬就好了。” 沉默漫延,过了好一会儿,表情严肃的秘书先生突然开口道:“加一位男伴,加男伴如何?” “啊,对了!就是男人!”设计师小姐眼神一亮,闪着炽热的光芒看着遗扇,“yi,我想,你不会介意加个男伴吧!” 对此提议没异议的遗大影后就穿着一身盛世风情的纯洁嫁纱,百无聊赖地坐在鹅绒椅上等着男模特的到来。 当一身洁白西装包裹着强健有力的肩膀和腰身,气质凌然的男人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在场人都不由低低地吸了一口气。 无数痴迷的目光包围着尊贵无匹、高冷自持的男人,男人目光毫无波澜,视线并没有放在众人身上,而是越过众人,清冷地落在了被遮挡着的坐着的人身上。 查理庄重地为大家介绍,此人正是普尔曼国际的总裁莱特里希·普尔曼,是在场绝大部分人的顶头大boss。 几乎所有人气息一窒,并未想过如此高贵的男人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恨不得将自己从头到脚再好好装扮一遍。 还算淡定的,也许就只有熟悉他的秘书,以及漫不经心的遗扇,还有为了防止出糗,强作镇定的程大经纪人了。 遗扇抬眼看过去,稍一愣,神色便恢复了之前的浑然不在意。 直到傲然的男人带着踏碎一切的目光,一步一步走至她面前,低头俯视她。 对于男人高高在上的姿态,遗扇有瞬间不爽,随后抱着双臂整个人倒在沙发椅半眯着眸子打量他。 “大总裁,有何指教啊?” 随意的态度令众人觉得极为不可思议。 这可是整个f国最让人崇拜的男人啊! 男人对上她无比乖张的眼神,冷峻分明的一张脸慢慢动了起来,嘴角掀起一丝弧度,狭长的鹰眸里荡漾着压迫的气息,正紧紧锁住了遗扇的去路。 “不是拍广告吗?难道你想误工?” 对于莱特里希的疑问,遗大影后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像被问的,反而是被无良老板给压迫的。 “你退开些,免得撞到了!” 六十二、财富的天堂 人往往格外憧憬自己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望着和他们一样要一大早上班,甚至是比他们村里人起得更早去做生意的商贩们,一行人都不禁有些傻了眼。 满街的热闹繁华固然令人艳羡,但脚踏实地常年与土地抗争的农村人,自然也无法忽略港城人们背后的辛酸。 在还没踏上这方土地时,他们还以为这里的人都是穿金戴银,出入豪车接送的,却没想到大家都是相差无几灰不溜秋,瘦削瘦削的。 果然,一片天空下,哪里都不缺底层劳动人民。 今天又是天气晴朗的圣诞。 遗扇撑着身子,往低矮的露台外探去,放眼过去,整个城市都安静地沐浴在一层纯洁的白中,唯有天空格外俏皮,洒下了淡淡金黄。 看着这懒洋洋地舒展舒展手臂的女人,一头如海藻顺滑长发娇憨地披在肩上,那散发着东方韵味的五官恣意艳丽,身上穿着层层叠叠轻纱弥漫、缀满着由无数颗细碎红宝石拼镶而成的赤色婚纱,闪烁着典雅与高贵的神韵。 几缕阳光在她身上跳跃着,宛若送嫁的精灵。 莱特里希·普尔曼眸色幽深,如今才知道,之前那一套适合无数西方女人所穿白色嫁纱,远不如大红色能将眼前的女人勾勒得淋漓尽致。 那是爱情的写照,幸福的滋味,是步入家庭的憧憬。 径直走至她的身旁,冰冷的气息萦绕在她的四周,毫不犹豫地打破一派恬静,惹来女人不满的一眼。 就是这一眼,他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她对他的不待见。 白眼只在瞬息间,遗扇侧头瞟了他一眼后便转过了头,同时默默迈开了一步。 面上高冷的男人心下一笑,随即将一朵最为娇艳欲滴的“美之女神”红玫瑰放置在她面前的露台上,意味不言而喻。 遗扇见此,明显的一愣,一切就都有了答案,这朵玫瑰的品种,显然就与她今天在酒店被强塞的有模有样,至于送花的人,就该是眼前的这位了。 “这是送你的花朵,最美的花就该配最美的人。” 男人声音透露着一丝欣赏,以及,不容拒绝。 遗扇再次偏过头来,看着他那张宛如夜神般冷凉的脸孔。 “我们见过?” “何止,你在巴黎的第一支红酒广告,也是和我合作的。”莱特里希轻笑道。 遗扇挑了挑眉,眉目染上错愕。 2年前的红酒广告?她好像没男伴吧......哦,不对,貌似后来主办方邀请了一个男的加了个背影! 当时她只顾着烦着怎么隔离小宗,并没有分出注意力在那人身上,也就导致了完全记不清那男的长什么样。 她绞尽脑汁想着,自己好像除了那次就真没跟这位打过照面吧,这人哪里来的热情奔放呢! “哦?想不到我的存在感这么低啊?”男人再次出声,只是这次语调里带着对她没留意自己的不满。 “啧啧,想不到一个大财团的主事人这么空闲,没事就爱客串模特?” 从他跟自己搭话来看,这人性子绝对没表现出来的好相处,还有,也许还费尽心思调查她,可惜原因不明。 尽数接受了她的眼神,莱特里希弯着唇角,笑眯眯看着她,“我们遇见的次数要比你知道的要多得多!” 遗扇只觉得他此时的笑容怪异而别扭,肯定不怀好意! “抱歉,我从不收另一半以外的人送的花。” 在她的话落下后,男人更加直白了,向她这边靠近了一大步,弯下身说:“我并不介意成为能送你花的人。” 他新换的这身是红色衬衫黑色西装裤,衬衫自领口一直往下开,紧紧扣了最下面的两颗扣子,健硕的胸膛一览无遗。 遗扇这回的抗拒意思更加明显了,本来想直接提步走开的,却不经意一瞥,瞧见了男人隐在右腹的一个刺青般的图腾,霎时变了脸色。 上前一步,右手一个用力就直接把那俩个可怜的扣子给一把扯了下来,瞬间,整件高定衬衣就这么毁于一旦。 男人的上身就这般大大咧咧地露在了寒冷空气中,可惜主人仍神色未变。 正在聊天,余光却时刻关注着二人互动的群众们立马目怔口呆的,这两人什么神进展!? 许是意识到自己动作的不合时宜,马上丢开了他的衣布,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熟悉的,好像由c字和鹰图腾组成的图案。 “是你!”红唇吐出此二字,似是不带一丝情绪,可是整张脸都淡了下来。 男人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拢了拢衣襟,姿态仍旧那般的高高在上。 “是我。”他自是明白她的所指,想也不想就点头承认了。 没有什么好否认的,而且他从来不将那事放在心中。 不过是人与人之间实力的悬殊罢了。 在他点头的那瞬间,遗扇是砍了他的念头都有了。 这让多少人身处噩梦的罪魁祸首,就这样自行浮出水面了。 轻轻拿起一旁的玫瑰花,五指一动,就直接将花瓣都揪出来了,随即往男人脸上一丢。 散落的花瓣随着冷风悠扬,为这片刻冷凝的气氛增添了丝丝唯美。 莱特里希呆愣了半晌,而后满是兴味地笑了出来,且笑声有愈加强烈之意。 神经病! “祈祷你别落单。”否则绝对套他麻包袋! 遗大影后丢下一句话后便果断转身。 “呵呵,你果然聪明,竟然能查到了我们家族的族徽,知道什么意思吗?”一如既往的,无视一切的恶心语调在她身后响起。 此话刚好阻断了遗大影后离去的步伐。 看着她的傲然背影,“c是吸血魔鬼藤的形状,也是cageling的意思,和你的同胞们很像,不是吗?” 所谓吸血魔鬼藤,不过仅仅是名字听起来恐怖,实际上却是一种寄生型藤蔓,专靠吸取其他植物的养分生存,而cageling,笼中鸟? 思及此,遗扇的眼底便凝结着慑人的风暴,雾霭沉沉。 她快速转身,右手一勾,对着他的肚子,直接就送给这个满脸轻蔑意味的男人一记铁拳。 在场人瞬间一惊! 冷冷地看着他捂住腹部看看站稳,遗扇觉得什么气都解了。 “送你一句话,小看外国友人,可是会摔大跟头的!”遗扇眯着眼眸,飞快转身,不再看他一眼。 嚓!去他的藤蔓,去他的笼中鸟,去他的云雀会! 遗扇瞬间想起来了,五年前,自己去云雀会救人时曾经就碰过他! 六十三、表亲 那个年代的粤省人还是十分有打拼精神的,不管是外地还是外国,只要有赚钱的门路,都会踊跃儿子。 遗扇这次下港城,首先联系的便是母亲娘家那边的表弟,虽然表弟在建国不久就从水路过来了,这几年没怎么联系,但是表姐弟几人打小一起长大,表弟也常常受到姨母的关照,亲戚之间感情深的很,出来的人每年都会托人寄东西会内陆,就怕嫁了穷人家的表姐母女生活上受了委屈。 电话是在寄住的本地人家打的,约定了见面日子,便早早在约好的地方等着了,颇有些近乡心切的样子。 就在她不紧不慢走着的时候,小鱼的消息便来了。 “扇姐,你快些,刚刚小迎风被风娱老男人带到了一个门外右手边的一个房间,具体的你先迈开脚,我再详细说!” 声音急躁急躁的,唬了遗大影后好一会儿。 敢情本扇在这待着是浪费时间?大影后一脸不爽,再次打开手电筒,决定吓人一路。 再无数人的尖叫和愤怒中,无动于衷的遗扇总算是出到了走廊。 还在外面守着的保安们看着这有些眼熟的女人不由一愣,还未及看清她的面容,便被她此时的一身怨念给震开了。 本来本着除了“熟客”外不放任何人离开的队长想上前一步堵她的,大影后压低嗓声,翻着白眼道:“再多事就把你们扔进去!” 众人心一寒:这可使不得啊,先不说他们看不看得住这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女人,再说,真要被扔进去,这一生可就毁啦,里面那群禽兽可是会录像的喂! 没人拦路,遗扇再次慢条斯理地致电小宗:“元致,进去后先找个地方待着,里面乱得很呢,我先把小迎风这不省心的熊孩子给拎回来。” 元致了然,一时对此不知说什么才好。 她没有捡到其他不认识的人,就证明暂时还没发现有人像言沐、秦伊和隋迎风那样被骗来的。 但有些不是滋味的是,这么多主动的圈中年轻人通过这种方式想上位,他们老一辈所做的工作是不是还不到位呢。 别问他为何如此感慨,任每一个真正热爱演员生涯的人来说,还娱乐圈一身公正干净,正是他们这些年来想以己及人的,可惜,还是任重道远。 话说,在小鱼的指引下,遗扇终于找到了风娱那位极有可能待的房间。 边上还有两保镖给守着,可见那缺德的龟孙子是坏事做多了,时刻都担心着自己被别人打击报复。 她慢条斯理地走了过去,俩保安觑了她一眼便合上眼睛继续待着,显然不把她放在眼里。 就在他们闭上眼的一瞬间,遗扇轻轻地对着蓝牙耳机喊了声“小鱼”。 另一头的小鱼双手翻飞,直接黑掉了酒店的监控。 利落抬手,凌空连续劈了两下,两个大人影“啪嗒”一声,立马倒在了猩红的地毯上。 大影后低头看着这两人略略沉吟,之后将他们两人摆在了一旁,就着坐着的姿势,大块头一号将头倚在了大块头二号的肩上,两人神色平静安谧。 啧啧啧,真是岁月静好啊! 遗扇摸着下巴感叹道,就是长得有那么点不尽如人意,少了些唯美。 遂不再管他们,倒也不怎么急着进去,她将头微微靠在门上,打算听听墙角。 房间内,仗着自己脑袋子转的比较快的隋迎风,悲催地再次被了。 看着关上门,此时正一脸贱笑看着自己的男人。 隋迎风平复了内心的愤恨:“沈总,请问您不是带我去找阿欣的吗?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在这里待着啦!” 这一声“我们”喊得她自己都有些想吐。 这人面兽心的狗男人,竟然仗着自己对好友的关心骗她,偏偏不能跟他硬碰,只好暂时虚以委蛇了。 沈林听了她天真的话,倒是慢慢笑开了,嘴角弯的更加愉悦:“小隋啊,你是聪明人,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只要你好好跟着我,现在圈里当红小花有的,你也可以有!” 隋迎风暗暗咬牙:“沈总,我听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绝对不能气馁,也不能惹怒他。 “呵呵,”沈林朝她走近了几步,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那恶劣的视线时不时包围着她,“女人啊,就是得乖巧些,太过聪明了,最后可是什么都捞不着的。” 闻言,隋迎风撇掉脸上的丝丝不安,壮着胆子淡淡看向他:“靠别人得来的,可是随时会鸡飞蛋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呢!” 见她也不装傻充愣了,沈林反倒是开心大笑,眼睛闪过一丝阴沉。 什么玩意?装女性自强不息?好女人哪儿会进娱乐圈呢! 忽然想到什么,他转头朝洗手间喊了声:“出来吧,教教这位规矩!” 话落,一位只围着半身浴巾,露着大腿,脸上有着美人痣的女人妩媚而出。 看着这穿着西装的男人谄媚一笑,暗暗瞪了站在一旁的隋迎风一眼。 忽然跪在男人脚边,抬着小脸,微微摩擦男人的西装裤。 低下得简直毫无尊严! 隋迎风心底一叹,垂下眼眸,掩盖眼底情绪。 竟然真的是陈璐! 果真是她陷害的扇姐,还跟这个男人有交集。 还是这种恶心人的关系。 沈林递给陈璐一个眼神,陈璐便乖乖起身,慢慢走到隋迎风面前,抬起她那涂着大红色指甲油的手,于一瞬间捏紧了隋迎风的下巴。 隋迎风虽然比她高一些,却来不及反应,被她一手控制,一手捏着,下巴不多时便传来一阵痛意。 肯定是破皮了! 这个助纣为虐,毫无节操的女人!隋迎风狠狠地回瞪她一眼。 陈璐眼一阴,正要加重力度,先前没阻止她动作的男人就冷冷开口了。 “好了,便弄坏她,让我没了兴致就要你好看!” “是,沈总,反正她是笼中之鸟插翅难飞,再怎么折腾,还不是您到嘴里的肉么!” “嗯!” 听着两人互动的隋迎风心里一泛酸,差点就吐了出来。 许是她的表情激怒了表情一直阴郁的女人,陈璐一个使劲儿,两手分开用力,便把她往床上扔了过去。 一直对她冷脸的男人此时终于对她露出了一个赞赏的笑容,缓缓站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一直在用力挣扎,却又被陈璐反武力镇压的隋迎风。 “消停些吧,你再反抗都没人帮你的,若是知道,你那朋友想来是十分妒忌你被我带走呢!” “不可能!你这么恶心,谁稀罕!”隋迎风终于忍不住,红着眼睛骂他。 六十四、打个短工 生产队里一共批了几人二十天的假期,除去赶路所需的十天,他们大概还能在港城逗留十天左右。 粮食采买早就写信提前请了表弟们帮忙联系联系,达到目标并不困难。 小莲塘村的几人都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还是到了这满地外国人的地方,在时间还有资金尚充裕的前提下,自然想多多见识一二,不管是为了将来回去跟别吹嘘吹嘘,还是为了将来的学以致用,都是好事儿。 故而,几人一致决定,想要好好琢磨琢磨,好腾出几天在这神奇的区域赚赚外地人的钱。 她掏出钥匙开门的手,仍有些余留的颤抖,动了几下,才终于开门坐进后座。 没有开灯,就这样在黑暗中紧紧地环抱着自己,静静等着,相信令唐很快就会找来的。 独自一人待了不知多久,她的身体忽然狠狠地抖了起来,背上隐约还有些冷汗,当时她跟在遗扇后面走过一段,那时没留意,现在才回想起自己曾在角落看到了很不堪入目的一幕——男人的撕扯,女人的残破。 方亭琳虽有些天真,但不笨,公司那位经纪人帮她拿包后便消失不见了,她就知晓对方是有预谋毁了自己的,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样算了! 她死死咬紧下唇,手也紧紧握拳。 “啪啪!”车窗外忽的出现了一块阴影。 见此,方亭琳飞快打开车门,就着坐着的姿势就用力地抱着来人的腰。 “没事了,阿琳,别怕,我在。”令唐沉稳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方亭琳没说话,只是抱的更使劲了。 令唐幽幽一叹,关好车门,将女友半抱着带自己车里。 “阿琳,以后有事提前告诉我,若是你想去宴会,我帮你安排,别再自己冒险了。” 大总裁凝视女友,又不禁提醒她行事不能过于大意。 听到这里,方亭琳马上抬起头,直视他。 “不用,阿唐,我的工作我自己可以搞定,不用你帮忙!”靠自己走到娱乐圈顶端,这是她的坚持。 “但是万一再遇到这种情况,就很无奈了,若不是刚好遗扇也在,你就很难全身而退了。” 他抓着女友的肩膀,一脸严肃,又道:“我不是想插手你的事,只是像云雀会这样有身份的人办的亏心事,不是大众知晓的,我怕你不小心吃亏了。” “敢情是怪我的身份不够吗?”方亭琳脸色青白,呛了他一声。 “明明是你们这些纨绔子弟做的缺德事,凭什么我们受罪呢!” 有身份就了不起吗?有权就能随便压迫别人吗?简直无耻! 她今晚遭受的所有恐惧或不满,像是在此时通通朝令唐涌去了。 令大总裁一时无语,理解女友现在的心情,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只好将外套披在她身上,沉默开车送她回家了。 路上,他意外问了句。 “阿琳,你离开时,遗扇走了么?”虽然两人没男女之情,但也算朋友,在那种地方,女生往往是很吃亏的。 方亭琳听了,眉心一跳,垂下眼帘,眼里有些复杂,“可能吧,是扇姐让人送我出来了,想来很快就会走了吧。” 不知为何,下意识隐瞒了遗扇好像有事要做的事实。 “嗯。”那就好,令唐淡淡点头,没再问什么。 ... 酒店的隔音很好,洗手间内的陈璐也不会出声打扰沈林,沈林一步一步靠近,脚步很轻,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房间的窗户倒是大开着,时不时“呜呜”一响,衬得外面的天空又冷又黑。 隋迎风一下子从床上跳到窗户边,稍稍伸头往外面瞧了一眼,脸色愈加苍白。 男人嘲讽一笑:“呵!你倒是试试啊,这可是六楼!”话语里是掩盖不住的轻蔑意味。 语调很是轻佻,让人听着极为不舒服。 知道一条路走不通,隋迎风只好飞快从床头柜上一把拽过台灯。死死护在胸前,“来啊!大不了两败俱伤而已!” 男人眉头一挑,讥讽不便,随后在脱掉的外套口袋拿出了一样东西。 待那件东西显出全貌后,隋迎风脸色唰一下变得灰白。 竟然是一根针筒!人渣! “要么是你乖乖配合,要么就让你试试被动配合的滋味,你是想进圈子吧?但是,如果沾上这好东西,你说,你会不会一辈子都只能像条狗一样对着我摇尾乞怜呢?” 沈林一边摆弄着那根针管,一边看戏般望着隋迎风。 隋迎风从未尝过绝望的滋味,虽然现在看起来没受伤,完好无损,只是接下来要面对的,都是无间深渊,只不过是深度不一而已。 她顿时有些懊悔自己的盲目自信,要是多跟遗扇他们商量一下就好了。 不过,不到最后一刻,她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就算那样,你觉得我会妥协么?” 她一改避开他的态度,反而举起扯坏了电线的台灯毫不畏惧的朝着他,主动朝他逼了过去。 她一步要响三下,在不被发现时直接夺门而出! 没走几步,看起来饶有兴致的男人便洞悉了她的想法,飞速跨步到她身边,狠狠地拍下了她拿在手上的台灯。 台灯无声在房间里的地毯掉落,就好比隋迎风那刚见到一丝光亮的心重新坠入黑暗。 闷闷的,慌乱的。 瞧着她脸上闪过的慌张,沈林一手紧紧锁上她的脖子,用力将她按倒在一旁的沙发上,完全不理会她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样子。 “我都说过不要激怒我,偏你不听,就尝尝后果吧,呵,想逃?门都反锁了,你说能行吗?”他挨近她的耳边,如情人低语,直直看着她因恐惧而放大的瞳孔,脸上染上笑意。 “没人能帮你的。” 他重复,如恶魔夜语。 “嘭嘭!”“嘭嘭!”突然传来的拍门声把屋里的几人吓了个激灵。 “你们干什么呢!都说了没重要事就别打扰我!” 沈林脑袋一转,觉得肯定是那两个不懂事的保镖给自己找事。 然而拍门声还在继续。 “赶紧停下,老子还要办事儿呢,有事明天再说吧!”他又吼了一声。 “嘭嘭嘭嘭嘭嘭!”话落不久,响声变得更为急促了。 沈林顿时警觉,和洗手间里出来的陈璐对视一眼...... 门外。 遗大影后翘着双手靠在墙上,神情是说不出的惬意,就如置身于乐声美妙的音乐会中。 歪着头看着使劲儿拍门的黑衣男子,轻笑道:“还拍呢?找就说了拍是没用的,找个开锁匠倒来的快!” 像那种办坏事的圈中大佬,肯定是罪案累累的,这防打扰的手段也是研究过的。 六十五、收保护费的 此时的港城受外国统治,洋人地位崇高,本地人次之,偷渡的直接奠定了底层文化。 由于从内陆地区逃来的人十分可观,本地人有自觉“高人一等”,并不甘心跟底层的人一样干些累死累活的体力活儿,因而,既能彰显力量崇拜又能赚钱养家的“社团文化”特别兴盛,虽是天天提起架子就是打打杀杀,对于他们来说,不失为来钱快又能获得成就感的途径。 遗扇也是经历过几个世界的人了,虽然也知道后世涉及这边混黑的影片特别多,但从没想过自己会当上一次被保护人群,还是极为被动的那种。 隋迎风目不斜视地跟着陈谦一他们身后,挺直腰杆子走向今晚的宴会场地,虽然惊讶于一路上偶尔遇见一些平日只会在电视新闻才能见到的熟悉面孔,但她依然能保持镇定,不让自己临时怯场。 她们到的时候,场地还算空旷,身边的佟欣挂着热情的笑容跟带路的那位先生说着话,她看似在一旁淡淡听着,实则默默发呆。 其实,自从知道这位看起来儒雅的先生是风娱的那位总裁后,她便顿时熄了为了好友的体面和交际礼仪去应付他的心思。 这位,多亏了小鱼姐的爱吐槽,对于她来说,简直耳熟能详。 所谓表面君子背后狠狼,说的就是他。 先不提如何在十几个堂兄弟、堂叔伯手中一举风风火火拿下遗大影后的伯乐——老沈总的风娱的控制权,再看她对于遗大影后屡次的暗暗耍贱招,这人真的阴谋手段,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她不想勉强自己去硬核他,也不想得罪他,就只好礼貌当个旁听的了。 偏偏这位在和佟欣聊天时,时不时将话题带向她,那投射过来的目光,不知怎的,看得隋迎风鸡皮疙瘩都上线了。 “陈哥,沈总,失陪一下,我先下去补补妆。” 隋迎风扬起笑脸,朝佟欣点点头,看向众人道。 正当她以为佟欣会跟她一起时,出乎意料的,佟欣拒绝了。 “你先去吧,迎风,我等一下再去,我对沈总说的创业故事很感兴趣呢!” 说着,咬咬红唇,期待地看向沈林。 沈林瞬间回她一个温和一笑。 有心告诉她沈林的真面目,但看她明显有自己的打算,隋迎风只好自己一人离开了。 想起人模人样的沈林在她转身之际,看过来时眼中流露出的露骨的打量,她瞬间有了些不好的猜测,但又怕自己多想。 冷冷地扬起一把水,胡乱地拍在脸上,隋迎风鼓励般暗暗为自己打气。 看着明亮洁净的半身镜里那脸上挂着残余水珠的脸蛋儿,也许觉得寒冷能安抚内心的不安,她又拍了几次。 直到那张白嫩如玉的脸上泛起丝丝红晕,才停止了动作。 带着好不容易回归的冷静,她慢慢踏出洗手间,再次挺胸,挂着一身从容。 “啊!” 没走几步,突然冲出一个黑衣人,飞速跑过来,捂着她的嘴,就把她拉进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她只来得及低低喊了声。 吓得她浑身的血都像瞬间凝固起来了,脸色再次回归苍白。 “嘘,小声些,迎风,是我!” 黑衣人一把将她转过身,这才放开放在她唇上的手。 “宣一辰?怎么是你?你刚刚......”吓死我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又被捂嘴了。 宣一辰侧眼看向光亮处,刚好有人走了过去,示意她放轻声。 满脸错愕,隋迎风还是乖乖点头。 “迎风,听好!千万别喝餐桌上的任何饮料!听明白了吗?”宣一辰盯着她的双眸,神情极其冷凝。 “为什么?”她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他。 你为什么出现的这么突然?为什么要特意告诉她这些?太多的疑问浮现在脑袋里,使得她忽略了宣一辰话里的意味。 “来不及解释了,总之你记住我的话,如果,如果真的有什么发生的话,你就说是我的女朋友!”希望他们能顾忌自家老板! 若是能看到他此时的表情,那绝对是焦躁不安的。 说完,便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一切小心!” 宣一辰快速离开了,就像他出现那样。 莫名其妙!这是隋迎风对这短暂的相遇的总结。 什么人?谁稀罕呢! 还敢这么命令她?见鬼去吧,女朋友! 咬着下唇,恶狠狠地朝他离开的身影呸了几下。 当她回到会场时,陈谦一让他们饿了渴了可以去桌上拿东西填肚子时,她忽然想起了宣一辰的话,就推脱还不口渴了。 离开了一会儿又回来的沈林,看到两人并没有饮料时,便准备一展绅士风度,帮她们拿。 佟欣笑着推脱:“沈总,还是不麻烦您了,我们去拿便好,是不是啊,迎风?” 隋迎风偷偷叹了口气,这她们却是是有点奇怪,这人陆陆续续进来了,不管渴不渴,手上都捧着个酒杯,就数她们两手空空,看上去有些另类。 理智回笼,慢慢明白过来,宴会可能不像旁边的陈谦一那样说的简单,人家也不是那么完全像伯乐遇马那样的。 但是打草惊蛇是要不得的,最后还是逃不过要拿饮料。 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后,余光不小心看到有侍应捧着托盘。 霎时灵光一闪,有了! “是的,沈总,这事我们来就好,香槟可以吗?” 她一边说,便迈着大步子往侍应那一拦,让她过来给几人送酒。 桌上的不行,侍应拿的总可以了吧! 侍应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便跟着过去了。 看着她的笑,隋迎风莫名觉得有一丝熟悉感。 “几位请慢用,这是我们新研发的香槟。”侍应脸上挂着礼貌又不失气度的微笑,让人感觉不到敷衍或谄媚。 “哦,”作为几人之中身份地位最高的沈林举杯一尝,喝了两口,脸色如常,笑容没变,“这味道有点特别,挺新鲜的。” 即使尝下去味道甚是奇葩,他也一如既往的温和。 “是么?”其他三人跟着一尝。 一言难尽,酸酸的,咸咸的,有点涩! 还是笑着认同! 侍应嘴边弧度更大:“谢谢几位对酒品的赞赏,我想,我们的调酒师一定对此感到非常荣幸的。” 心情颇好的深藏功与名。 “......” 一身黑白女西装的侍应还非常好心地为几人再次添上酒,美名其曰是对他们赏识的回礼。 几人再次僵着笑脸接受了。 亏得隋迎风喝的不多,添的就少了。 “对了,这位先生,您是第一位对新品认可的人,您可有兴趣知道它的名字?” 六十六、当个包租婆 出门琐事多,为了省些烦人的功夫,遗扇在出发前早就偷偷地背上了外公留下的一半小黄鱼,之前背着小豪的时候,那小子还以为自家奶奶瘦的只剩下些硌人的骨头,还有些心疼地掉泪珠子呢。 正好,估计剩下这十几年,自家藏着的这些好家伙都暂时不能见光了,反正放着也是放着,倒不如趁着这次机会好生置办些家业来。 即便遗扇对利用时代历史差去发家致富没什么念头,但搁不住这孙子有理想啊,不抓紧赚钱的机会,将来怎么供得起这烧钱的玩意儿? 套上桃花面具,遗大影后步态从容,一身典雅地走向会场中央,单是那身霸气与神秘,便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这便有了之前花团锦簇中的真空圈子。 目光遥遥放在会场前方那大型的t台上,便看到了宣一辰那傻子穿着一身牛郎风似的黑色皮衣皮裤,吊儿郎当地走上台,拿起麦克风就快开始胡乱吼了起来。 其实,宣一辰作为国内最顶级的鲜肉流量,不管是实力还是美貌,都是杠杠的,人家也为自己的偶像剧唱了不少主题曲,歌唱的绝对算不上难听。 只是看他那不走心的唱法,听得要(看)求(人)非常(挑)高(剔)的遗大影后真想拿起蛋糕就砸上去喊他下台。 心里还吐糟他没点节操,如今竟沦落到“卖身”来这里唱歌!真是世风日下! 完全没想到人家是因为担心她的晚辈,才勉强答应上台表演的。 遗扇带着一张风格特异的面具,一身宠辱不惊地站在台下,倚在餐桌边歪着头打量四周。 五年前,遗扇闯进云雀会时,场地晦暗无光,只些微能引路的荧光灯散落墙边,远远看去,除去聊聊弱光,漆黑如夜,走近一看,却是衣着清凉、动作放肆的都市男男女女相据一地,行为大胆的看得人想戳瞎双眼。 今晚,还是第一次,在这光明如昼的情况下瞧这云雀会。 现在这么一看,倒与平日里那些大型宴会没什么两样,这是只表面风光永远只是表面的,黑夜要来时,谁也阻挡不了。 随着圈中迟到的各色大佬的到来,人群中再次掀起了交际的热潮,台上表演着的宣一辰就像一个瞬间被打脸的小龙套,被众人弃之脑后了,只有少数的女性“参与者”停留在台前,用狩猎的眼光,肆无忌惮地看着。 瞧着这情况,遗扇就知道,距离黑暗到来的时间,只剩不多了。 从袖子掏出手机,在过来拿东西吃喝的宾客迥异的目光下,她一脸坦然地按着手机,也知道了,小宗他们就在酒店门口了。 有刚进来的大佬见到遗扇那恣意的样子,却没人敢上前搭讪,觉着十分有挑战性,便拿着一杯酒,挂着浅笑,荡漾过来了。 “小姐,一个人?赏脸喝一杯吗?”说着,酒杯便不容推举地递到了遗扇的面前。 “你才是小姐,全家都是小姐!”仍旧低头摆弄手机,面具下的双眼微微眯起,有点渗人。 大佬脸上的笑容一顿,被她不识抬举的话给惹恼了。 “你这是不给我面子啊,知道我是谁吗?”男人出言威胁,没有一个人敢这么放肆对他,无论男女! 遗扇将手机打了几个字,毫不避讳男人,便将手机塞到看起来很窄的袖子里的。 这怪异的行为让黑着脸的男人顿时无语了,自己莫不是一不小心撩了个神经病? 大影后直起身子,抬起头看他,一字一顿,非常认真道:“我哪次给过你面子啦,至于你是谁?我晓得啊,不就是不·举兄嘛!” 这看着长得还可以的大佬,她真的认识,两人也算是孽缘了。 当年她急着满场找秦伊的下落,便把在场的男一对儿都给暴力翻了个遍。 很不幸,这位初次与会的大佬,正提枪上场之际,便被人一脚踢飞了,当场的,兴致都给吓飞了! 悲催的是,最后还给人赠了一个不怀好意的嫌弃眼神,还有一句“人渣怂蛋”! 自此之后,每次想这样那样,噩梦都不能停,谁料到,五年后,这伤心事再次被人提起。 男人顿时脸色爆红,暴躁得像一头被人踩中尾巴的炸毛狮子。 “小娘们,说谁呢!”那恶狠狠的眼神,以及阴郁,吓得想过来拿酒的人瞬间倒了回去。 妈呀!好可怕,有人恼羞成怒啦! 随着宣一辰歌声的结束,悠悠下台,舞台上,一群赤着胳膊的型男和露胳膊露腿的美女们热情蹦上台子。 也就意味着,与会者期待的“好戏”,也即将上演。 遗大影后视线一转,便看到了旁边不受男人影响,正欲拿起酒杯的靓丽女孩。 ......无语仰头感叹,这是哪里来的大聚会啊! 没时间搭理这位不·举男,声线阴恻恻的:“老娘生平最讨厌长得人模人样的不举男在我面前使劲作的,你要是再不滚,信不信我直接将你送进剧组当公公呢!” 看她那危险的眼神,即使看不到脸,大佬后背一寒,这人真的知晓自己的秘密! 于是,只好一脸受到惊吓地溜了。 太恐怖了,实在太恐怖了,想来不能多待,赶紧回家才是明智之举! 他不知道,正是这提前回家之举,让他以后比其他人减少了数不尽的阴影! 一语吓走大佬后,遗扇直接按住女生拿酒杯的手。 拉起她的手腕,直接把她拉近怀里。 分布四周,被拒绝了仍旧默默关注这边的男人们,瞬间明悟! 怪不得不接受他们呢,原来是好这口啊! 遗扇对着女生低语:“听着,赶紧发信息给令唐,让他开车来接你,现在跟着我,我带你出去!” 女生,显然就是令唐现任的年轻女友——方亭琳。 糊里糊涂的女生看着遗扇微微掀起的面具。 有一瞬间都是蒙的!大影后玩角色扮演呢! “嘘!”遗扇一指阻止她出声。 继续说道:“这是圈里的男女交易场所,我这么说,你该明白了吧?” 方亭琳顷刻便脸色全白了。 她没怀疑遗扇的话,是因为她没必要骗她,而且,她来这里也是不明状况的,经纪人有事请假回家,是公司另一个经纪人带她来的。 谁知道就遇到这事了。 遗扇看她的呆样,也就知道还是得自己通知令唐来接人了。 “跟着我,现在走,别说话,交给我!” 话落,便牵着方亭琳从容地往门外走去了。 六十七、客串保镖 “你是哪条道上的?速速报上名来!”震天般的吼声随着夜风袭来。 一身黑衣,打算低调行事的遗扇根本没想到,自己难得一次深沉的打扮,竟然会卷入这些二百五的争执中。 默默扫了眼四周几乎倒下的一片黑色小褂长裤打扮的男人,在瞟了瞟对面拿着棍棒的白色练功服装扮的人,狠狠地对着上天比了个中指。 “干嘛呢?瞧不起弟兄们,本以为是个女的及不打你!”看到了某人明晃晃的不屑样子,对面的人马上就闹了起来。 可能若不是还顾忌打女人的名头,那班凶神恶煞的男人立马便会蜂拥而上。 手上拿着雨伞而不撑,浑身湿透站着,雨珠随着他的发尾缓缓滴落,更显脸色冷如玉,偶有滑到质感光华的外套的,悄无声息消失了。 仅距离他们的几步之遥,挑起的眉眼写着愕然,脸上挂着不明显的迷茫,仍不失一身俊朗尊贵。 举伞经过的行人都不由得偷瞄他,似是好奇如此气质高华的男人为何会如此落魄地出现在这里。 ——“天,这是明星吧,拍戏啊?” ——“好帅啊,要不要过去为人家挡雨啊?” ——“上吧上吧,想太多就便宜别人啦!” 令唐不动声色的抹去鬓边的雨水,无视驻足女生的议论纷纷,就这么静静凝眉看着前方的二人。 “令唐?你怎么会在这里?” 遗扇不禁错愕,精致的眉眼荡着不解。 这大雨天的令大总裁怎么不在干活,这么有空在这里...淋雨? “嗯。”令唐瞥了他一眼后,微垂眼皮,似是有些欲言又止。 二人对视一眼,颇觉不可思议,就算是和他结婚几年的遗大影后都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 该不会是情伤吧?遗扇一囧,脸色也带上一丝一言难尽。 “我们回去吧,这雨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停,令先生,找个地方坐坐怎么样?元致开口打破这诡异的状态。 他的主动倒让起初有些不知怎么应付这两人见面场景的遗扇回过神来了。 令唐复又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瞅着遗扇唇角挂上一抹了然的笑意。 纯真咖啡馆,包间沙发左右相对,左边坐着正在拿着白毛巾轻拭雨水的令大总裁,自然得完全不像一个无故跑去淋雨的二傻子。 右边则坐着遗扇和元致两人,元致细心为她褪下外套,递过一杯热茶,轻松惬意得旁若无人。 直到大总裁停下手上动作,目光扫过去,两人姿态俨然一对热恋中的情侣,男的满眼宠溺看着,女的心安理得受着,眉目皆是一片暖意。 这边的沙发就坐了他一个,除了放于一旁的毛巾,倒显得孤寂清冷,仿佛和那边隔绝了两个世界。 “令先生先喝杯热饮暖暖身子吧。”元致挂着清浅的笑容,将倒好的茶杯往他那儿一推,就倒回沙发一手揽着自家女友。 宣誓主权的意味不言而喻。 这客气又强势的动作倒看得令唐一愣,继而平稳地收回视线。 “谢谢。” 瞧着这气氛又有了僵住的预兆,遗扇终于开口:“令唐,怎么了?” 她直直看着他,有些愿意倾听的意味,却完全不逼着元致。 余光扫到元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时,令唐稍一沉吟,缓缓道:“遗扇,我想请你跟我回去见见我爸妈!他们刚回来不久。” “啊?”遗大影后打算听八卦的心思就此被扼杀了,差点就以为自己听岔了。 本来看着手机的元致嘴角微抿,揽着女友的另一只手不禁微微用力。 遗扇忍不住侧首看了似是毫无反应的男人一眼,再望向令唐,眉心一跳:“不会是,伯母他们不同意你们的事吧?” 无怪她会这么想,就令唐这个直男工作狗,百分百毫无保留地将他和方亭琳的感情史讲给了他的父母听了。 令妈妈是出自书礼世家的人,虽然性子有些跳脱,但平日最反感有违忠孝礼仪之事,特别是不忠男女感情之事,听了他老实交代的一切,肯定会对素未谋面的方亭琳产生先入为主的坏印象。 这不,环游世界都给赶回来了。 “唔,你说对了。” 令唐揉揉眉心,有些感慨,他母亲向来和遗扇的感情都比和他的好,莫不是性子相近? 瞧着他这副懊恼样,遗扇也只觉头疼。 前婆婆是个机灵鬼,一不小心就想拉他们去复婚了么办! “你都直说了?”睁大眼睛盯着他,她有些不死心的追问。 “有什么不能说吗?” 笔直坐着的令大总裁一脸疑惑,这有什么干系? “你这么说,伯母不将你女朋友当成心机girl才怪呢,还想她同意?” 真真是无语,还以为他恋爱后会涨一下情商,谁知还是这么让人不忍目睹。 话到这里,对自家母亲三观也算了解的令唐默然半晌,还是不敢相信首要难关竟然是自己大意落下的。 “那......”在他想询问怎么解决时,遗大影后的手机瞬间响起来了。 是令妈妈! 遗扇掏出手机,眉目盛满无奈,默默将显示屏朝令唐那摇了摇。 随即马上接听:“伯母好,是的,好,嗯,今晚就打扰了!” 遗扇应的不多,可是在场两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看着面不改色的元致,其实早已心一提,有些慌乱。 “抱歉,我不知道我妈比我更加急切。”令唐一叹,似是为你打扰到她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伸手握住元致搂着自己的手,莫名其妙就感觉到他严阵以待的心情。 “小宗,今晚不能陪你吃饭了,你就好好看着小鱼他们,吃晚饭就送他们回去吧,到时候再来接我。” 对于遗扇的毫不客气,能在前“情敌”面前昭示两人感情好的机会,元致是万分受用的。 ... 男士洗手间。 令唐站在烘干机旁,看着一旁正在洗手的淡漠男人,难得主动挑起话题:“元先生,我没在婚礼上见过你吧?” 他虽用的是问句,却是万分的确定。 至于婚礼,可不是他和遗扇的婚礼。 “确实没有。”他没有延续话题的打算。 亏得从遗扇口中听说过这位的行事风格,否则元致早就将他的话当做挑衅了。 令唐点头,黑瞳里闪着认真的光芒,“你,很久之前就喜欢她了?” 元致一时无语,偏头看了他沉思的模样,有些搞不懂他的用意,但还是直接承认了。 “没错!”他淡淡吐出两个字,双手撑在冰冷的大理石上,一动不动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很久很久了,在你还没认识她之前。” 你只是她出国深造时的同学,而他,那时整整陪着她六年了! 六十八、买下一条街 一不小心又完成了一份临时工的遗奶奶在完事后立马功成身退,不再参与这些几乎成为日常的地盘之争。 偶尔松松胳膊揍揍人就能赚个快钱什么的,非吾所愿也! 只有美食才是人生所向,当然,前提是必须有钱,或者是有很多钱。 估摸着大黄鱼在港城的价格,一根十两的黄金将近能兑换十万,且在这里十分抵用,两条黄鱼便能在自家表弟住址隔上五条街的地方买下一大条街了,虽然不是在后世中心商务区,但是也算是著名的住宅购物区,很是划算。 也从没想过,她会就这样在他还在思考自己的感情实质时,就糊里糊涂地嫁人了,想到这,他不禁轻哂,不知该笑自己谨慎还是傻。 稍稍一愣,令唐没想到他说话如此直白,也没想到,他其实并不待见自己。 转念一想,这不会就是所谓的吃醋吧?有些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呢。 “抱歉,我没想到打扰你们的,只是,遗扇是我为数不多,可以聊天的朋友。”素来沉稳自持的男人难得会主动向人解释,还是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 父母对女友存在的偏见,女友自那晚会后对自己的疏远,自己对她的不了解,这种种都令他如鲠在喉。 虽然明白她事业正在拼搏期,但也分得清什么是真忙,什么是借口。 从他父母二人的爱情看,两人之间的坦诚尤为重要,但现在自己和方亭琳却被冰封在了这一步。 若非实在是有些不知所措,他才会在机缘巧合遇到他们后,马上选择去求助的。 元致站直身子,抬眼看了眼前似有困扰的男人一眼,眼底闪过释然,不紧不慢道:“无碍,那么,令先生,期待下次再见。” 说完便走,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利落的不曾像在意过他的存在。 令唐轻轻摇头,一大堆数据都比这些事实来得好处理些。 ... 令唐家,灯光柔和,装潢温馨的大厅。 令家夫妇自两人结婚后,便开启了环球之旅,这令家大宅,遗扇来这的次数两个巴掌都数的过来。 令妈妈是一个眉眼婉约,一身书卷气息的知性女人,生的自是如画般动人,否则怎么能生出令唐这么一个矜贵隽秀的儿子。 从厨房出来的人,甫一瞧见两人进来,便十分热情地招呼遗扇坐下:“小扇先坐下,婆婆我马上将剩下的菜都端出来,可香着呢?” 十分无奈她没改称呼,这小机灵鬼程度直追自己的父母。 遗扇最不习惯的还是她久违的热情,忙摆手道:“伯母坐,我去端就好了。” 不是遗扇装,而是过门是客,焉能有长辈做事小辈坐着的道理。 令唐不常住这里,夫妻两在家,又喜欢过二人世界,除了休假还没回的老管家,请的工人都只是负责每日的卫生打扫、固定时间下厨什么的,过了时间就回去了,现在也就没人伺候一旁了。 “不忙不忙,我们都坐,儿子,还在这装什么木头呢!赶紧去端菜,换身衣服再把你爸喊下来吃饭,可别饿着我儿媳妇了。” 一改对遗扇的温柔体贴,朝令唐指使道。 一进门就愣是被当成空气过滤掉的大总裁,颇为心累地瞧着拉着遗扇就开始说个不停的母上大人。 本来还想张嘴说些什么,就直接被亲妈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这一聊,“儿媳妇”这词儿弄得大影后尴尬不已,嘴角一直抽搐,还是没法接受。 “伯母,您大概忘了,我和令唐早离婚了吧。”遗扇浅笑依然,利落立马挑明。 本来笑意温婉的女人瞬间瘪嘴,一秒出戏:“就真不能复婚吗?伯母好舍不得你啊!” 一身淑女气息的令妈妈,立马倾身抱着遗扇,对她的喜爱显露无疑。 这转变看得从厨房出来的令唐,和自个儿下来的令爸爸都好笑极了。 两人落座,令爸爸拦过自家委屈巴巴的戏精老婆,轻笑道:“小扇担待些,你伯母把你当成女儿了。” “伯父说笑了,我知道伯母是真的喜欢我。” 听了她的话,本来还郁闷的令妈妈马上自荐去厨房多做一个甜品去了。 令爸爸扫了坐在遗扇对面的儿子一眼,淡淡开口:“令唐,我们知道你请小扇来做客的原因,但是你们的事,少打扰她,你妈不同意,但我没意见,问题只在于你自己。” 遗扇和令唐都不禁心里一跳,这位向来不插手这些的,给遗扇最大的印象就是一个妻奴,却没想到老人家是对儿子的性子这么了然于心呢。 “伯父,您言重了,没打扰我,要不是令唐告诉我,最近又忙昏了,我都不知道你们回来了。” “小扇别帮他说话,瞧着他那老成样,却最是傻的,真不明白,我和你伯母情商都这么高,怎么就养成他这样了。”令爸爸无限感叹。 这话遗扇就没法接了,似笑非笑地睨了有些怔忪的傻儿子·令唐一眼。 一顿晚膳,吃的是客欢主人安,除了情商偏低的某人。 饭后,遗扇和令爸爸夫妻都打开了话匣子愉快地聊起天来。 “小扇多来家里玩,带家属也是可以的。”令妈妈站在大门旁对着不停摆手。 他们和遗扇爸妈感情好得很,自然也晓得了遗扇有男朋友的消息了,但懒得告诉自己的蠢儿子。 二人虽有遗憾,但也为她开心,之前的话多是打趣话,几人本就习惯这么相处,就一如在家庭群里。 虽然这个群已经改名改成了“今天不是一家人”,但不影响两家人关系好。 开完视频会议的令大总裁在亲父母的催促下,极为有绅士风度地将遗扇送到庭院大门外等人来接。 两人盯着雨后黑沉的苍穹,慢慢走着。 “令唐,像伯父说的,我其实也帮不了你什么,两个人是否能够继续走下去,主要是在于两人,外人插不了手的。” 遗扇脚步一顿,看着他道。 “谢谢,其实你已经帮了我大忙了,不是今晚,我还不知道,我的父母不看好我们,主要还是看我的态度。” 游走于商界的精明男人抬头望天,神色淡淡。 “你明白就好,谈恋爱其实不难的,但是,开始时就要认真想好,说一句不好听的,到底是一时好奇、新鲜、征服,还是过一辈子,分清楚才好。” 令唐低低一笑,对上她的视线:“所以,你现在才开始?” 遗扇回他一笑,想起元致,以及往日种种,心里暖的很。 “你说的对!” 遗扇将三个月收租子的任务拜托给了大表弟,大表弟心里很惊讶她家底之雄厚,但也没多问,他自己也是下到港城不久后就能开设工厂的人,这点资金,在他眼里算不上什么。 六十九、丈夫啊 饶是再有准备,再次见到本已不在这世上的人这么活生生地从自己眼前走过,即便只有一个匆匆背影,都足以叫人抓狂。 【小破孩!赶紧给老娘滚出来!】 说好的不能随便改除了任务对象外的人的寿命呢?走过去的那个男人又是咋回事! 遗扇眯着幽怨的桃花眼,心底盘算着要不要立马回去打某天道的肉屁股。 说好的寡妇呢?!还横空砸来一个丈夫? 简直欺骗她幼小的心灵! 【......小扇子呐,你可长点心呐!你都能再来一次了,还不许人家也肥来?】至于为毛人家不出现在你面前的原因还得她自己探索啰。 这个信息量有点大,遗奶奶本能拒绝接收。 【!!!我看是你的胆子长肥了啊!】 站在门口的小鱼微微抬头,就看到她那往日长裙飘飘,一身典雅淑女范儿的扇姐(至少是表面上),扎起了尾部带着慵懒卷儿的马尾。 内穿一件圆领白色贴身毛线衬衫,外罩不知道哪里找出来的亮橘色背带连体裤,右肩上挎着y家一个亮面的运动风小包,眯着桃花眼,斜斜地往这边一扫。 双手插兜里,倚在墙上漫不经心地吹了声口哨,一派流里流气的少女装扮。 这扇姐怎么时刻都不忘撩自己呢! 真是看得小鱼冷汗直流,虽然毫不违和,但要是让东哥知道她不阻止扇姐就这么出现在工作室,肯定得克扣她口粮! 因为扇姐不老实而东哥为此殃及鱼池的画面实在太多了,小鱼光是这么一想,腿脚都有些颤巍巍的,连忙伸爪扶墙。 “扇姐,这个,外面天儿冷,要不,换一身?” 小鱼虚虚地问了句,没胆让直接让她换身女神范儿或者厚实点的。 大影后身边人都晓得,她偏好裙装,体质却是耐打抗寒。 耐打是论打人的持久力,耐寒是真的不拍冷,大冬天的,穿三件衣服都是委屈她了。 看她穿得有点不正式,小鱼也是有口不能言啊。 心里一叹气,想拍死气短的自己。 遗扇小包一甩,大步流星走出门外。 “不换!这样挺美的,走呗!” 车上,即将到达飞鸾分部。 “呀,对了,扇姐,我们出去了,是不是该告诉小宗哥我们不在家吃午饭呢?” 小鱼目视前方,专心开车,砸吧小嘴,有些遗憾不能品尝到神级午餐。 “嗯,我告诉他呗。” 遗扇默默从兜里掏出手机,小宗发起了信息。 【元致,你中午不用回小区了,我们去工作室了,等一下有个小会,估计要么叫外卖,要么出去吃。】 【嗯,没关系,我等一下帮你们在“如意”订餐,30人左右的对吧?而你的,我做好了再派人送过去,保证味道不逊色酒店的。】 ......男盆友是怎么准确知道我工作室大概几个人的?而且还是加上今天刚到的陈大经纪人和他的助理。 特意问的?遗大影后觉得自己被暖了。 而且某人做的味道是不差,但这速度简直是秒回,这大老板不会工作还盯着手机看吧? 【不用了吧,也给我订如意的就好,免得麻烦。】 还要跑回家做饭,太费事了,遗扇顿了顿,回道。 【不麻烦,我事情差不多处理完了,现在就去附近的超市买菜,做着做着时间就差不多了,而且,小扇,我公司里有专用的厨房。】 唔,遗大影后略有些小甜蜜地抿了抿红唇,抹了把发尾,定定地看着手机屏幕出神。 【这样,麻烦了。】 【你吃得开心,我就开心了,不麻烦的。】 “呵呵!”不知不觉笑出声来的遗大影后瞬间感觉自己不对元致发动甜言蜜语攻势,会不会有些暴殄天物呢? 但是想想就好,她还是没那个脸去撩他的,画面太美,想想就不能直视。 刚停稳车子的小鱼侧眼看向此时不知怎么的,感觉到一股好心情荡漾出来的遗扇,再看看她那黑屏了的手机。 恨不得给苍天竖中指:怎么虐狗无间断呢! 飞鸾二楼会议室,满满当当地坐了不多不少刚好30个人。 木纹简约而光可鉴人的会议桌上坐的都是工作室的工作人员,而艺人们则在后排的几排桌椅落座。 遗扇是工作室所占股份最多的拥有者,稳当当地坐在c位上,陈大经纪人和程东带着经纪人坐在她的左手边,而小简则带着行政人员和助理坐在她的右手边,后排的艺人占了大部分,虽然只有12人,但都是工作室精挑细选后的结果。 第一个会议是工作室运营人员的内部会议,用时30多分钟,第二个会议才是要求艺人们参与的动员会议。 经历了之前的被挖角事件,艺人们一直以来都是谨小慎微的,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外面的人盯上了,就会换来工作室的怀疑。 还好,一切没变,也没谁被特别关注了,大家都暂时放下心来,可是今天临时被召集回工作室,还得等所有人都忙完手上工作,一个不落开这么一个会议,不会又生事端了吧? 艺人们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 最上方的遗扇直接无视了下位程东那一脸的痛心疾首、磨牙凿齿,以及桌上其他人那一脸见鬼似的神态。 小简和陈大经纪人不愧是淡定的代表,对遗大影后今日的新风格不置一词,嘴角的弧度都没变过,像是完全不觉得她那身极为符合会议的场合似的。 “都说说呗,宝贝们,对工作室,或者对自己现在工作的状态,有什么建议或意见都尽管提啊!” 此话一出,长桌上的所有人都随即侧身,将目光投放在12位本就坐立不安的艺人身上,连同本来哀怨地瞪着遗扇的程大经纪人也不例外。 唯独忙里偷空的小鱼不由偷偷给自家扇姐发送小迷妹的眼神,为她惹祸后的转嫁能力点个赞! 那如同雷达扫射,却有如实质的视线,直叫年轻的艺人们头皮发麻,不禁在心底嗷嗷直叫。 “那个,请问可以多安排演艺班么?” 高挑的靓丽女生一手举起,缓缓站了起来。 在场人不约而同望向她,而女生只是僵了僵脸颊,轻轻吸了口气便神色如常地望向了会议桌那头。 遗扇看着她那熟悉的面容,不由轻笑起来,临近中午的阳光几经交错,透过会议室硕大的落地玻璃,俏皮地在她明媚白嫩的脸上轻盈地跳跃着。 “急吗?” 众人皆是满头雾水,这是哪跟哪儿呀! 被反问的女生,也就是方晓莹微微一顿,仔细看了看遗扇的神情,随即正式答道:“急的!” 七十、归程 约定好送货的时间与路线,遗扇等人便打算离开港城回家了。 同来的村人对于这无比昌荣的地方,自是万分不舍,但也知道羡慕不来,完成了任务自然要按时回去,纵然过得不如这里的很多人,但至少走这一趟能为自己的亲人带来福音。 几人晚饭过后跟主家告别一番后,便到下床享受港城的最后一夜,心里既觉踏实又迷离。 小孩那孩子得知明儿一大早便要赶路回去,便大半天满大街疯跑,依依不舍地跟仅相识了几日的小伙伴搭肩膀道别,约定未来要再一起玩儿,晚上逮着奶奶问了大半天问题后终于舍得睡觉了。 遗扇利索从皮椅上站起来,趁众人尚未离场,清声宣布。 “大家都散了吧,午餐有人请客,到三楼休闲室用餐就可以了!” “扇子,谁请啊?听说是如意的!” 在座之人闻言皆是一脸欢欣雀跃,如意好呀!在哪都是高配的啊! 程大经纪人声音拖得老长,那娃娃脸上挂着一脸暧昧的猥琐,嘿嘿几声。 “我不介意你请!” 遗扇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简直明知故问。 “那啥,先谢谢啦,等一下一起吃饭!” 随后,急急忙忙地拽着小简就往办公室跑了。 可早就听小鱼说了,小宗厨艺那叫一个赞,不趁机尝尝简直对不起自己! 其他人一脸见怪不怪的,收拾好东西,向大佬打声招呼就挂着隐约的激动返回自己的位置了。 程东这人,真的脸和性子都一个样,都是不省心的! 陈大经纪人见此无奈抚额,只能自己搞好收尾工作了,忙叮嘱经纪人们带着自己的崽先去三楼找地方歇歇,这才动身离开会议室。 “哟!” 陈大经纪人甫一踏出门外,转头便看到了本以为早已离开了的人。 流盼姿媚的脸上写满闲适,一身散漫气息的人正背着双手靠在墙上,脚尖要点不点的,在空旷的长廊也是一道明媚的风景。 陈大经纪人轻浅一叹,看着遗扇没好气地摇摇头,“怎么?许久不见,就专门等着吓我?” 他话刚落,纤细的手臂扬起轻微的清新桃花香,麻溜地蹿到了他的脖子上。 “哪儿能呢?陈哥,走着,去我办公室聊聊骚呗!” 俏生生的马尾随着说话人一抖一动,宛若跳跃的朝阳,加上那套鲜色的减龄背带裤,真是卖萌装嫩的一大杀器啊! “唉!好好说话,别晃头晃脑,勾肩搭背的。” 实在受不了某人一边走路还整东整西的,陈大经纪人抽空拨下她的手,板着一张教育脸就要开始说教。 遗扇借着隐蔽的的角度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这陈哥正儿八经的样子倒是时刻准备上线呐,自己还是不要触霉头好了。 眼睛四处打着转儿,见着距离自个儿房间就那么十几米了,顿时喜出望外,她扬唇一笑,一个猛冲便跑进门了,旋即在门口朝陈大经纪人招手。 “到啦到啦!陈哥,进来呗!” 瞧她那无赖的样子,简直是个升级版的小滑头,陈大经纪人深深一叹,抬脚往她那走去。 雅致馨香的办公室内。 陈大经纪人端坐在待客沙发上,接过遗扇刚沏好的新茶,舒心一品。 “你这手艺倒越发长进了。”他抬眼看着她,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只爱喝酒的女生煮茶功夫倒是一流。 “呵呵,那倒要感谢安导,要不是为了他的戏,也没那个心思学茶艺呢。” 遗扇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得瑟一笑。 她的眉眼生的张扬,眉头一扬,神情就带上了那么几分桀骜不羁。 “哦?那你可得使劲接他的戏才是,保证你受益终生。”陈大经纪人侧过身来,认真中埋着些许兴味。 眼前这人向来不服管教,能压制住她性子的,也就这么几个人呢。 一听这话,遗扇只觉后背一凉。 “介个,也要合适才行的,机会,还是多留给年轻人吧。”遗扇拿起搁在桌子上的茶杯,有些嫌弃地咂咂舌头。 “怎么说?听说你离婚又恋爱了?也挺年轻的。”爱瞎折腾! “我...咳咳咳!”遗扇一个激动就直接喷茶了。 陈大经纪人蹙着眉递过纸巾给她,一接过去就胡乱地擦擦嘴,脸上仍带着一丝余惊。 “别紧张,不是新闻报道的,程东告诉我的。” “你以为我是怕这个?陈哥啊,你确定没受刺激?还是婚后生活太过甜蜜了?怎么就像东哥那样八卦起来了呢?” 想来她虽然唤陈大经纪人哥,他也才初婚不久,但他年龄可是接近五十岁了,跟遗扇爸爸和老沈总差不多年纪,这么一想,中老年人的特质在婚姻生活也该逐渐显露出来了吧。 听完这话,陈大经纪人不由直直刮了她一眼,这孩子就不能稳重点吗。 “你们俩一路走来都不容易,看似一帆风顺的,但其中艰辛只有自己知道,若是可以,就一直走下去吧。” 也许是有些时日不见,或是室内环境太过幽雅清新,陈大经纪人难得一番语重心长。 “陈哥,我们自然晓得,虽然有些意外,但会认真过日子的。” “嗯,那就好,”陈大经纪人微微颔首,话锋一转,眼里透着些寂寥,“知道我回北市是为什么吗?” 遗扇顿时心生一凛,算了下日子,似乎猜到什么,眼里流转的是化不开的浓墨。 其实陈大经纪人本是北市人,之前也在风娱担任经纪人,还是老沈总伴侣的御用经纪人,两人是在公司结识的。 当年,他带出的艺人问鼎视帝,还是风娱一哥,在这北市娱乐圈中可谓是风光无限,地位显赫。 可惜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夜变故,老沈总不得不带着恍若失魂的伴侣避退国外治疗,陈大经纪人和遗扇几人也离开了公司,去到湖市创业。 大权交迭,自此风娱也只能维持表面风光了。 她当时懵懂地撞入局内,可惜还是晚了,也见证了几人的撕心裂肺、痛不欲生,也是看着老沈总,才知道怀着深情万种的人,哀痛欲绝时,真的可能,眼淌血泪的。 亦是自那夜起,北市圈中大佬一提起遗扇,也就想起了大煞星,就算她前些年没回这里,也没人敢随意动她旗下的艺人。 当然,除了风娱现任老总的那个大傻叉。 遗扇松了松不自觉攒紧的拳头,翘着腿,偏头看向陈大经纪人。 “是要回来了吗?” “嗯。”陈大经纪人熟练地从衣服口袋掏出烟点,抬手点烟时不由愣了愣,自嘲一笑,回到这北市不过半天,这抽烟次数都比在湖市的次数来得多。 燃起的火光和升腾的烟气渐渐模糊了他略带苍白的面容。 七十一、妈,救我 遗扇将老母亲送回家后,便拿着背带背着重了不少的小孙子,两手提着亲戚死活要自己带回来的东西,和两个村人一同返回村子。 一行人即将靠近村子的时候便听到了一阵杀猪般的凄厉喊声,遗扇抖了抖肩膀,似乎有些熟悉。 两个村人自发迈前一步,呈护卫状,生怕那不知名的危险会伤到这村子的大功臣。 遗奶奶十分轻松地朝两人晃了晃胳膊,表示自己战斗力仍然十分旺盛。 就在三人打算一起往前一探时,一团灰不溜秋的物体直接扑到了遗扇的脚下,全身负重的遗扇眉心一跳,强忍着不把这团东西送到千里之外。 “妈,你要救我啊,救我!”还是熟悉的配方,这混蛋儿子! 程东对她的犹豫视而不见,“对了,小宗说,就算陈小姐因为自身问题被《花露》剧组换角了,还请注意些自己的行为举止,毕竟她的毁约费用,还未还清呢!” 经纪人忽然一个用力,抱着陈璐的手差点给她掐了个淤青。 人群里蓦地信息量爆炸!天啊!这隐藏着什么大瓜呢! 记者们纷纷把冰冷的机器对准昏倒的人,一顿乱拍,而先前质问遗扇的人,则慢慢退出前线。 话毕,程东给了隋迎风一个眼色,便牵着遗扇把她送到了电视台入口,和带着小年轻的小简他们会合。 “不省心的!” 程东替她整理了几丝散落的长发,不由嗔道,“还是得找个人看着你呢!” 说着,他将遗扇往角落一推,一双修长有力的手便稳当当地把遗扇接住了。 在角落缓缓走到光亮处的男人随手将她的手往自己臂弯处一放, “走吧!” 说话的男人声音就如流水的低唱浅斟,一身神秘尊贵的银蓝色高定西服极为熨帖,清贵的眉眼盛着暖意,如松般立在众人面前,神清骨秀,高情逸态。 “嗯,谢谢。” 遗大影后也不矫情,挽着元致便往会场走去,一派雍容闲雅。 程东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知道那位经纪人的来历,想来,自己身边这位,该是出了不少力气吧。 两人的座位相携到座位时,陆畅他们都已经分开落座了,眼神交汇后,便放心下来了。 嘉宾们渐渐填满了空位,只是,两人坐的那一排,暂时空出了不少位置,不少打量的眼神若有似无地落到了遗扇的身上。 “有吓到吗?”身侧的男人忽开口。 “怎么会,我的破坏力,比那强了几百倍好么!” 男人如修竹般的手指按在扣子上,旁若无人地脱下外套,极为自然地披在了遗扇身上。 “抱歉,这次是我连累你了。” 遗扇好笑地端详了一副故作头疼的男人一会儿,“烂桃花?” “不是,麻烦。”他从未有过桃花。 “呵呵,你比我还冷啊。” 至于冷什么?冷情呗。 潆潆光晕抚上了她如玉的脸颊,为她镀上暖光时,又洒下了阴影。 元致深深凝视着她,久久不说话,隽雅矜贵,眉目透着分外的认真。 遗扇顿时垂眸,微微自嘲,好吧,她好像更没资格说这句话吧。 “哟,深情对视呢?” 魏凌子在自己老公的搀扶下,大摇大摆地落座在遗扇隔壁。 瞧着这两人诡异的气场暗骂自己多管闲事。 靳非朝两人礼貌点点头便坐在魏凌子一旁,除了自家老婆,尴尬什么的都不晓得。 “孕妇少抢镜头,就不能安安静静坐着做个美女子么。” 遗扇静静瞅了她一眼,净凑热闹。 “呵,我站着也是个美女,就是看你人缘太差没人敢坐你附近才过来的,好心没好报!” 魏凌子冷哼。 “行了,美孕妇,谢谢您啊。” 遗扇无奈,一个小宗就够她应付了,还来俩撒狗粮的? 靳非则满脸抱歉地看着两人。 台上主持人的热烈开场,冲散了萦绕在几人之间的沉默与尴尬。 答应主办方走个过场的遗大影后,听着那长长的心灵鸡汤,简直都快睡着了。 就在她意识模糊之际,抑扬顿挫的声音传入耳际。 “有请我们的遗大影后!遗影后?遗影后......” 手臂同时被撞了撞。 “喂,遗扇,甭睡了,让你上去颁奖呢?不过奇怪了,这事你怎么还揽身上啊?” 按道理说,到了她们这种层面的,能出席就不错了,还用得着这么辛苦? 霎时清醒的遗扇侧头看向一脸怪异的魏凌子。 “你问我我问谁呢?老娘都不知道自己是颁奖嘉宾呢!” 次噢!又是哪个崽子陷害老娘! “被安排呢?呵呵......” 本来也有些困意的魏凌子顿时神清气爽。 镜头渐渐向遗扇他们这边移动。 “遗影后,快快出场吧,大家等你呢!”台上主持人的声音仍在继续。 遗扇这时才看向台上,视线触及主持人身边,微笑着的桃红洋装女生便恍然大悟了。 哦,原来是跳槽的高傲小姐啊! 台上暗暗等着看遗扇忍气吞声或者暴躁出糗的洋装女生,正是当日在飞鸾气势高涨,后来却被人逼着向遗扇低头服小的方晓莹。 “小扇,”元致轻轻喊了她一声,“不想去就不必去。” “遗影后,请上来吧,方小姐听说您给她颁奖,已经期待很久了,毕竟是您工作室走出来的,感情真不错!” 主持人锲而不舍召唤着,目光落在遗扇他们这时,期待又冷凝。 得,一伙的! 不知何时又惹着人的大影后满头大雾。 魏凌子脑袋一转,没了之前的笑意。 “喂,谁挖的坑呢?你得罪主办方啦?” 主持人这么“热情”的邀请,还是给跳槽的人颁奖,而她工作室这次又有新人参会。 上去又打脸,不上去又显得耍大牌,不卖主办方面子,进退两难呢! 而在元致和魏凌子担忧目光的投射下,遗大影后解下元致的外套,缓缓站了起来,勾着清浅的嘴角姿态极妍地朝台上走去。 主持人和方晓莹皆是一脸的意料之中。 大影后?还不是别人赋予的! 工作室?也得有人肯定才是啊! “东哥!” 跟程东他们坐在一角落的小鱼,看着遗扇从容的身影,以及这满场的窃窃私语,简直是恨透了台上的支持人和方晓莹,以及她背后的风娱。 娘的,当初真是不应该轻易放走他们! “镇定!大家准备一下。” 程东和小简默契对视一眼,忽然朝飞鸾的八个新人开口。 什么?小鱼和其他人都一脸不解。 上到台上的遗扇直接略过了主持人看似谦虚伸出的一只手,还有方晓莹那“激动”的迎接,直接站到了麦克风前面。 七十二、物资到达 说到这,她轻轻瞥了瞥仍冷笑着的主持人,“还得感谢这位陌生的热情主持,要不是你,本影后还不知道自己竟然是颁奖嘉宾呢。” 听着她状若玩笑的语气,台上两人一时觉得有冷气迎面扑来。 “轰”一下,台下瞬间炸开锅了,到处充斥着不可置信的声音。 有人不相信遗影后会遭此对待,有人不相信遗扇敢如此作为。 “呵呵,抱歉了,对于事先不通知,却临时被安排的行为,本人,以及飞鸾工作室,都一概不接受!” 就在她话落一瞬间,程东几人便带着飞鸾仍蒙圈的一众新人缓缓站了起来。 台下再次议论激荡。 哇!遗大影后连颁奖主办方都敢怼,太刚了些吧! 遗扇对于台下群众的反应置若罔闻,一扫在台下坐着的昏昏欲睡,神清气爽继续开口。 “若是给娱乐圈新人打气,以及为新人颁奖的地方都能毫无原则的胡乱安排,那么,本人不介意,自己出资为我飞鸾的新人们建一个绝对透明的颁奖台!” 她的声音不带一丝玩笑,严肃有力,透过主持人似乎看到背后的一切黑暗,对着众人的目光坚定又绵长,似天边的一道虹,却有着如利剑般的身躯。 这短促的话语,慢慢撞入众人心扉。 若是自己面对这样的对待,该是妥协了吧,毕竟还要继续混圈的,怎么能不服从圈里的权威呢。 只是,自己忘了,若是这个权威,自一开始便是压着让人低头的,那么,这个圈子,便会教人终生跪行。 有人沉默,有人不屑,有人事不关己,也有人,点燃了眼中的火。 “还有,这位跳槽小姐,该喊你家沈总给你颁个大奖才是吧?” 台上的遗扇朝着方晓莹微微一睨,之后对着台下弯了弯腰,迈着一如既往自信的步伐,向着大门走去,完全不理会一众傻了眼的人。 台下大会的负责人听了手下急忙过来汇报网络直播的情况后,不禁一心焦急,连忙让人联系自己的顶头上司。 糟心,不就是风娱自己想调教一下自己公司的前艺人如何做人么?如今好了,倒连累他们在网上被轮了无数遍了。 果然,从一开始就不能小瞧遗大影后的威力!如今只能看着办了。 “老板,一切办妥!” 黑衣助理鬼魅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元致身边。 “呀!”魏凌子微微一惊,复又看了看自己同样震惊的老公。 这大活人怎么出现的,他们怎么一点儿也没感觉呢。 “嗯,辛苦了。” 元致淡淡出声,之后朝二人安抚一笑。 从来在人前不显山露水的男人,看着遗扇走下来的身影,也渐渐站了起来,清冷如水的面容一派沉静,却勾起了从未有过的锋芒。 在遗扇经过身边的那一刻,便在众人的诧异下,跟上了她的步伐。 魏凌子和靳非默默对望,下一秒便一起站了起来。 须臾,跟着他们同样动作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被邀来镇场的老戏骨,也有籍籍无名的新人们。 跟在程东后面,坐遗扇车来的清秀男生,则一脸与有荣焉。 “东哥!我以后跟定扇姐啦!” 程东弹了弹他的头,“瞧你这小样,你还能掉队?” 身边几人立马笑开了。 留在飞鸾,不是临时屈就,不是没得选择,而是,气性相合! 不合的人,已经走了,飞鸾,终究会迎风腾飞! 与好友一起,仍留在原地的隋迎风,久久才平息内心的震荡。 她低垂的眉眼晕出了光华,对着身边看着众人离去的佟欣展颜一笑。 “阿欣,我决定了!我以后要签约飞鸾出道!” 之前见识过遗扇的硬气,觉得她只是护短,但是,如今,她才发现,遗大影后的硬气,是对一切不正气的反击。 相信这样的人所在的工作室,绝对会是娱乐圈的一方净土! “什么!?”佟欣难掩一脸惊讶。 就在两人心思各异时,一位文质彬彬的男人朝她们走了过来,男人约莫三十五岁左右,戴着一副秀气的金丝眼镜,端的是温文尔雅。 “两位小姐,你们好,我是ac娱乐的陈谦一,这是我的名片......” 遗扇看着跟在自己身边走出会场的三人,笑靥如花。 元致默默为她披上外套。 后面围观的两人意外发现自己竟然反过来被塞狗粮了。 “喂,魏凌子,你跟我出来,不怕风娱那位找你麻烦?” 遗扇打断她的想入非非。 “怕什么,我早就打算和我老公自己出来单干啦!这么多年,除了你这个飞走的能长盛不衰,其他的?差不多都绝迹于江湖了好吧。” 魏凌子深深看了她一眼,由不得她不佩服,当年在公司的坚决反对下,宁愿解约也要坚持转型的人,最终取得了大家都望尘莫及的成就。 在这圈里,原地不动,就等于自取灭亡。 而她,想突破,也想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 魏凌子微微抬头,看着只有零碎星闪的夜空,回握了一脸赞同的靳非。 “那么,恭喜,期待你这个对手!” 桃李精神的大影后,如是说。 “当然,在此之前,我们都有一场仗要打!” 几人相顾一笑,齐齐望向对面架着机器张牙舞爪的人群。 这方,遗扇几人忙于为今晚之事公关,这边,坐在低奢豪车里静静等待女朋友的令大总裁则眉宇不展。 “高秘书,你联系她,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扣扣!” 他还没说完,便看见自己盛装打扮的女友亭亭出现在车窗外。 令唐随手打开车门,和送方亭琳来的瑜姐点头示意后便吩咐高秘书驱车离开电视台了。 都说穷则思变,当别人三餐不继,你却物资充裕,还大摇大摆展现在他人眼前时,十分容易成为众矢之的,直接乐极生悲。 况且,这里还存着一个长跟着隔壁村的土匪一起祸害乡邻的兔崽子,为了防止事端横生,村里人一致决定分头在夜晚行事,放哨的、运输的、接应的各司其职,确保辛辛苦苦买来的粮食能在危难时发挥救命作用。 “冷吗?”令唐看向她。 “还好,场内有暖气的。”方亭琳瞬间眉目温柔。 就算独自站在夜风中,看到被记者围堵的两个女人,被护得好好的失落,也顷刻消失了。 虽然自家男朋友不能随意陪在身边,但他,是一直爱护着她的,不是么? 短暂的车程,就在令大总裁继续翻看文件,和方亭琳沉迷地看着他认真的侧脸中度过。 七十三、余烬 此次购买的粮食足够让村里二十几户人家接近大半年不用再为生存下去绞尽脑汁,许是人一旦有了底气,这行为上总会透露出那么些与众不同。 不知哪家的人口疏,竟然将村子里有些存粮的消息露了口风,这么一来,隔壁好吃懒做的坏虫们就蹦出来了。 大晚上的抄起木棍、铲子就推推嚷嚷地往小莲塘村来了。 距村牌匾十步外,村里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正拿着同样的土武器,提起嗓子严阵以待。 “需要我带你进去吗?”小宗坐在驾驶座侧头问了一句。 隋迎风含笑摆摆手,带着隐约的期待:“不用了,谢谢小宗哥!我朋友有给我内部通行证。” 碰了碰衣兜里的工作牌,神情有些憧憬。 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在拍戏呢,还是中场休息...... 隋迎风娉娉婷婷朝着场内走去,希望宣一辰在看到自己后会有意外惊喜,也许学校开课后,能见面的时间就不多了。 进入片场后,隋迎风就看到散落各方的工作人员,她连忙朝一位正在吹小电扇的工作人员走去。 “那个,您好,请问林栩大经纪人在吗?” 唉,借这位的名头总觉不太舒服,谁让林大经纪人一有空准陪着宣一辰呢?还是略微心虚啊。 工作人员被热得颇为不耐烦,皱眉道:“你谁啊?怎么没见过你啊?” 隋迎风笑容不变,举了举手上的牌子:“哦,这是她给我的通行证,只说有事商量。” “林大经纪人?就那呢!” 工作人员扫了扫隋迎风,得,又是一个即将进圈的女人。 “谢谢。” 隋迎风走至工作人员指向的角落小房间,本打算敲门的手却被谈话的内容给定格在了门上。 “阿辰,不是我非要唠叨,只是,你看,今天一大早,这报纸是怎么写的?网上是怎么传的?这时候你再接触遗扇那边的人,若被狗仔逮到了,连你都扯进这乱七八糟的关系里了。” 房间里一片沉寂。 “听话,你现在正在转型,可经不起这些胡言乱语了,人家好歹是成名的大影后,破船还有三根钉呢!你呢?别看你现在还可以,但要拿出除了偶像剧的代表作,有吗?” 宣一辰继续沉默。 林大经纪人拧着眉,“你就别犟了,告诉那小姑娘让她别来了,你是吃青春饭的,能红也是这些青春少女们捧的,要是这时候传出什么绯闻的,不管是跟圈内人,还是跟那小姑娘,都是自毁前程的事!” 宣一辰仍旧默不作声。 “阿辰,你自己清楚,你这演技在年轻一辈看着还好,但在老圈里却不上不下的,现在公司出了那么多新人,很多人暂时除了演技,都不逊色于你,你看,这将来要替代你也是分分钟钟的......” “行了,栩姐,我都明白的,你不必再说了。”宣一辰脸上是少见的冷峻,眼里一派复杂。 隋迎风顿时失魂落魄,放在门上的手渐渐滑落,最终还是默默转身走开了。 “姐,这个牌子麻烦你交还剧组吧,想来以后都没用了。” 她随意把牌子塞到工作人员手上便浑浑噩噩离开了。 “诶,你这小姑娘,不是说要见林大经纪人的吗?怎么这么快走了?” 闷热得到舒缓的工作人员奇怪道,真是怪异的小姑娘。 “说什么呢?大热天儿的,自言自语?”同事走过来碰了碰她。 “神经,刚刚有个小姑娘,说找林大经纪人的,我好好的给她指路,她却......”工作人员马上跟小伙伴吐槽。 * 看见隋迎风魂魄出窍似的开门落座再关门,小宗不禁讶异挑眉。 “迎风,这么快出来了?” 隋迎风仍睁着眼睛愣愣出神。 小宗转过身,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好看的眉宇盛着不解:“迎风,回神了,现在回学校了吗?还有没有别的地方要去的?” 他话刚落,隋迎风瞬间清醒。 “啊,是啊,不用了,可以直接去学校了。” 隋迎风微扯嘴角,语气藏着些失落与哀伤。 小宗看她回过神来,便不再理会,让她缓缓,自己专心开车去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隋迎风若有所思,本来想直接掐灭手机的,后来还是点开了微信。 【迎风,在么?抱歉,今天有外景,可能不能带你逛剧组了,不好意思。】 隋迎风目光触及这句话,嘴角扬着一丝轻讽,何必呢,直说就好了,哪需要这么虚伪呢? 她动动手指,本来想直接告诉他,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的,可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把原先的文字一字一句删掉了。 【好。】 【下次再陪你!(摸摸头)】 隋迎风心里一叹,直接按黑手机没再回复,闭目养神,这不是我需要的朋友,或者是,真诚的另一半。 隋迎风啊隋迎风,你看你,其实这两个月以来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期待什么心灵相通的感情?人家的几句话就能淹没你所有的交情了,她暗嘲自己。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抵达了电影学院。 “我先带你去缴费吧。”小宗淡淡开口。 虽然只有短短几十分钟,但也够他在平台上了解这学校新生报到的流程了。 “不用了,男神你难得休假,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隋迎风看着在阳光下帮自己提着行李箱的墨镜男人,碎发飘扬,面容淡淡,身材修长,看起来不强壮,做起事来却格外值得人信赖。 虽然之前她因为各色男神黑遗扇,觉得她结婚了还整天吊着他们,但是相处下来,却很羡慕他们之前的友情。 有事,只需要一句话。 所有动态,对方是第一个最先知道的。 觉得你别扭了,该怼就怼,该打就打,甚至整个娱乐圈都知道他们关系铁,就算现在,一人因为令一人陷入了舆论的漩涡,却还是先关心对方。 陆畅是,柏宇是,远在异国的曲柯是,现在主动送自己的元致更是。 小宗说不过她,也担心有人认出他后反而为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便把行李交还给她。 却见本来还心情低落的女孩此时却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小宗男神,要加油哦!我们都支持你,那个人太迟钝太被动了,你更勇敢一点,说不定,她就会掉你碗里呢?我们也解脱啦!” 七十四、十年 人生不过瞬息,眨眼间又一个十年飞逝,当年贪嘴爱吃的小孙子如今已经是一个较同龄人,甚至其父亲都要稳重的少年了。 曾经畅谈的梦想正一步一步实现,令闲适度日的遗奶奶十分舒爽。 小鱼鼓着腮帮子,盘腿坐在地上,一脸愤恨。 “嚓!那些龟孙子,要不是扇姐你阻止,本少女绝对黑了他们的电脑!”看他们还怎么乱喷! 不会尖端黑客技术的全能型助理就不是一个好的经纪人! “淡定!” 一身橘红色镂空雕花旗袍,遗扇仪态万千地靠在窗边摇晃着红酒杯,眯着眼举杯朝她示意,墨色卷发就如一只慵懒的猫咪一样搭在肩上。 “这个圈子,这种事本就是常态,未婚时传绯闻,已婚时传出~轨或被出~轨,实在不行就传被家暴,每次都生气,那本影后的盛世美颜还能要不?” 身姿窈窕,难得又盛装打扮的女人,目光淡然又深邃地凝视着她。 小鱼心里有些感叹。 她抿了抿唇瓣,略有些委屈道:“扇姐,可是,我们工作室这几天已经有三个新人主动要求解约了,还在外面说些有的没有的。” 她自己手下的那个就是,平日里姐前姐后,如今一出事,就麻利溜了,还背地里总是怂恿其他人,简直白眼狼。 真的让她分外恼火,又觉得挫败,这是要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遗扇突然开口:“哦,这样,那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就去工作室看看吧,话说这分部我也没怎么逛过呢。” 啊?我的姐啊,您现在都这么被黑了,还有那个时间到处逛? 小鱼纳闷:“逛是可以,但是你出去会不会不太安全啊......” 最怕别人找来一些极端黑粉,重复曾经的那种事。 遗扇露齿一笑,眉眼弯弯:“不会,那样倒欢迎至极,该担心的,还是对方吧!” 她刚说完,小鱼顿时一囧。 “我的扇姐啊,你今天穿得这么红光四射,不会本来就打算出去搞事吧?” 遗扇摇着右手食指,温声笑道:“你猜?” 小鱼:“......” 飞鸾分部坐落于北市cbd的靠南面,共三层,新建不久,湛然一新。 大面积环保型落地玻璃窗的使用,让这在高楼耸立的商业中心中格外矮小的建筑,显得别具一格,令人眼前一亮。 这块地,还是遗扇两年前用手上的一栋高档别墅和土地的拥有者交换得来的。 要不是那家的女儿刚好需要超级豪华的婚房,偏偏就看上那边别墅那样的,而其他人又不愿出售,却让遗扇捡了个大便宜,说来这个机会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两人到达敞亮的一楼时,里面正吵得不可开交,乱哄哄的,你方唱罢我登场。 “......我们三个呢,风娱那边早就打好招呼了,以后前途一片明亮,而你们呢?还是好好在这里蹉跎吧,也不晓得那丑闻缠身的遗大影后,能不能支撑这里走下去。” 讥讽满满的女声在大堂里分外清晰。 小鱼正打算冲进那背对着她们的人群时,恰恰被遗扇一根手指给勾住了,大影后放在红唇上的玉指显得格外俏皮。 小鱼只得堪堪压住怒气。 “你!方晓莹,要不是当初扇姐帮人家《女王》拍封面,你有那个机会拍《公主》吗?瞧你这样的,白瞎了大家的一片好心!” 反击的清脆男声沉郁顿挫。 “那就不劳您费心了,以后像《女王》这样的,我加入风娱后多的是机会合作了,我们走!” 方晓莹对着身边的一位可爱美女和清秀青年嚣张笑道。 “等等!陈申宇,你确定走吗?陈哥一直看好你,一路以来给了你不少资源,虽然他现在不在分部,但你确定要退出飞鸾吗?” 一位高挑女生上前一步拦在几人面前,看着那位男生一脸神色不善,眼里闪烁着失望和期待,脆声开口。 “其实我早晚要离开的,现在的飞鸾只有一个遗大影后,而风娱则不同,它能培养出遗影后,以后就能培养许许多多的的影帝影后,程舒,飞鸾现在给不了我想要的了。” 陈申宇淡淡看了高挑女生一眼。 “就是,一个大公司和一个根基不深的工作室,换做你,你也会选吧?可惜,人家风娱还看不上你们这些呢!飞鸾?我看以后都得成飞鸡了!” 可爱的女生扯着嘴角笑道,其中轻蔑浓浓,说出来的话却和她那娇小模样反差硕大。 笑话,以后都见不着了,看这贱人还能不能跟我争申宇? “啪啪啪!”正在两方剑拔弩张之际,响亮的鼓掌声从门口处传来,让在场人都不禁一颤。 “精彩,太精彩了!不愧是风娱看得上的人。” 众人转身,只见分外光彩照人的大影后踩着高跟鞋一脸趣味地看着这边,旁边的小鱼助理则冷笑连连。 “扇姐!”那三人神色尴尬地站着,其他人则一脸激动。 天!遗大影后可是除了招新时见过,却从来没在工作室遇到过呀! 这惊喜的相遇简直能直接冲走了这几天以来的郁气。 “乖!” 遗大影后带着小鱼缓缓走近人群,众人立马空出一条道来,本来气势满满的三人在她经过的瞬间直接僵住了。 遗扇那身子一扭,姿态极为优雅地落座于沙发上,笑容灿烂。 “哦,对了,听说你们三个要加入风娱了,先在这恭喜一下,不过,记得让风娱给你们交违约金哦,虽然不多,但好歹能给我们这小小工作室改善一下伙食嘛。” “多谢扇姐!”飞鸾的其他艺人开心应道,这大boss也是阔以啊! 遗大影后纤手微抬,众人顿时收声。 “对了,方小姐对吧,想来你也不在乎《公主》这一期的封面了对吧,既然这样,本影后也破费点,回收杂志的钱还是有的,毕竟,就您这人品,我怕今天以后会给人家公司抹黑。” 遗扇笑靥如花地睥睨方晓莹一眼,那本来僵硬的趾高气昂的俏脸霎时一沉,就要滴出墨来。 方晓莹走近遗扇,抬起下巴俯视她,咬牙切齿道:“遗影后,我呢,就不用你担心了,你还是好好操劳你那破碎的家庭和临危的事业吧,何必对我们摆这张小人嘴脸!” 遗扇背靠在沙发上翘着双手,挑眉看着她。 “方晓莹!”本来不动声色的陈申宇立刻喝斥她。 真是不要前途了吗?现在竟然敢在遗大影后这样的人前面挑衅,也不怕以后走投无路!可别连累他们才好啊。 方晓莹回头瞪了他一眼,本小姐的事还轮不到他管!真以为是我们之中最红的就了不起了? 七十五、死都不离 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人会在另一半不断犯错、死不认错的循环下依旧不离不弃呢? 遗扇的哭包儿媳用生命告诉她:那是爱啊! 对此,寡居多年的遗奶奶嗤之以鼻:放屁!明明是智障! 都说宁教人打儿,莫教人分妻,但当着夫妻二人的相处之道严重影响到他人的正常生活时,全世界的人都恨不得他们原地质壁分离! “妈,不能,你不能,我不能离开他,离开他我会活不成的......呜呜呜!”十年间依旧养得白白净净、弱质芊芊的女人瞬间泪如雨下,颤巍巍地扶着墙,一副看强盗劫匪的模样瞥着自家婆婆。 不过一夜,整个网络都堵塞得快要瘫痪了般,一夜之间,关于遗扇影后的负面新闻瞬间席卷了整个娱乐圈。 无数键盘侠顿时惊呆在电脑前,更有聪明者嗅到不一样的气息,或者说,是机会,正打算摩拳擦掌看看能不能从中谋划谋划。 程东看到消息后炸毛得像被踩到尾巴的狮子,又心急如焚,像盲头苍蝇那样在北市的房子里踱来踱去,屋里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嚓!哪个贱人背后下黑手,他家影后已经没撕人很久了好么! 难得遗大影后刚刚杀青,还以为她能在北市静修些时日,瞧这都快被黑成黑芝麻糊了,还静修个毛线啊! “冷静!” 越来越有大boss模样的小简助理一把将他双手连腰身一起锁住住。 “扇姐离婚才没两天,能收到消息的,除了民政局里的人,或者跟拍的记者,就没几个了。” 以他家的势力,在这北市里好查得很! 程东听了他的话后,浑身的洪荒之力仍未得到缓解,没好气地挣扎离开他的胸前,烦躁地撸着头发。 “你以为我担心这个?” 他瞪了小简一眼,“你也该知道扇子的尿性,让她知道有这么能折腾的空间,估计下一年她都光玩儿去了。” 不怪他这么担心,因为自家任性的大影后在半年前,工作室的发展稳定下来以后,便已经有了渐渐退圈的想法,而原因,却是令人心酸又好笑。 她想去藏区旅游,去看野狼,也想去山区生活一段时间,去回归自然,还想去沙漠探险,去感受“醉卧沙场几人回”的大气磅礴。 程东眼里孕育着水光,他们是认识了十五年的朋友和伙伴了,他知道演艺圈只是她停留的一个点,但是,若是她真的这么早便退圈,那便是他们,甚至整个娱乐圈和观众们的莫大损失了。 他不能这样轻易就放她走! “天都没亮的,你去哪里?”小简紧皱眉头,看着换衣服出门的程东。 “去扇子家!你处理这事,我去没收她手机,绝对不能让她找借口出去浪!”他的眉宇间镌刻着坚定,换好衣服就急不可耐往外面跑去。 “先等等!我开车送你去。”小简微叹道,就怕自家这位急起来又会出什么事儿了。 唉!一个两个都不省心的,想起扇姐曾经说过当这个圈快要渣她时,她便提前渣了它,虽是开玩笑的语气,但说话的是那奇思怪想的女人,谁敢赌起那万分之一的真实啊! 郊外一套别墅的套房里,衣物狂野地散落了一地,年轻婀娜的女人不着一缕,拨弄着头发跳下床去,每走一步就像迈着轻快的跳跃着的舞步。 “就这么高兴?”走在床头抽着烟的中年男人挑眉问道。 女人毫不羞怯地转头看向他,嘴角旁的美人痣格外耀眼,目光暧昧而外露,“今天过后,你不高兴?” “啧啧,”男人熄灭手上的烟,“事儿都没到定死的那一步,现在开心,为时尚早吧。” 女人踩着猫步跳上床,声音响亮地在男人脸颊上印上了鲜艳的大红唇印,头轻轻靠在他那痕迹遍布的胸膛上,手指暗示性极强地摩挲他的脸。 “沈总啊,难怪您是做大事的人,这么大一间风娱,都让你从这么多兄弟手里夺来了,连它的主人,你的叔叔都不得不退避锋芒,可想您真是心性了得,连老周都比不上你呢。” 女人贝齿微露,似赞像讽,“我啊,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人,爱笑就笑,爱闹就闹,没讨厌的人挡道,有您这般的大人物和老周护着就好了!” 男人深深看了她玲珑浮特的身子一眼,眼底掠过不屑和渴望。 果然是爬着别人的男人上来的玩意,够直白不堪的! 他眼底黑色泛滥,一把将女人压下,唇边意味不明,“既然这样,想来也该庆祝庆祝!” 程东两人到达遗扇在北市的房子时,刚巧碰上隋迎风在大厅内收拾行李。 喘着粗气的程大经纪人一脸疑惑,轻轻踢了踢她的行李箱,奇怪问道:“小迎风,这么一大早的,打包行李去哪儿呢?扇子呢?也醒了么?” 隋迎风一把拉过箱子,不明白往日温文尔雅的程大经纪人今天干嘛这么没人性,连她的箱子都要虐待。 “我今天回学校报道啊,她怎么可能这么早醒,不过,东哥,你们做什么这么着急地跑来这里啊?天还蒙着呢。” 瞧两人那一脸热汗,难道跑步过来的?隋迎风在心里诧异。 “先不说这个,扇子的手机呢?” “啊?在那啊!” 隋迎风都被他搞蒙了,一大早借手机? 程东顺着她的视线,就忙跑过去将沙发上的手机塞兜里去,他板着极为严肃的脸看向不明就里的隋迎风。 “听着,迎风,今天一天你都看着你姨婆,别让她碰电视、电脑什么的,总之别让她上网就行!” 只要争取到这一天,他和小简绝对将这件事给摆平了,让她想看也看不到。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我还得去学校呢。” 瞧那一脸遭大事儿的表情,隋迎风也不禁紧张起来了。 程东看她这么不上心,便一把将隋迎风拉进了厨房,还拉上门,小声地将事情的大概告诉了她。 “总之,绝对不能让你姨婆找借口退圈,明白了吗?” 有些震惊的隋迎风呆呆颔首,退圈?遗大影后?这么早? 虽然自己是忠实黑粉,但是,这个圈里要是没了大影后那张可以嚣张的足以傲视一切的面孔,这圈里的灵气似乎就少了一大半了。 “没那么严重吧?”她还是不大相信,某人可以这么爽快地放弃多年艰难打拼来的一切,无论是地位还是财富。 七十六、终相见 “多年未见,你可还好?”一身灰黑色西装的高瘦男人眼睛直直望着码头的货船,低声问道。 好?自然很好啊! 但她从来没想过,这个人竟然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出现在人前。 即便这里不是他们的小村庄,但不排除这里有认出他身份的人。 “托福,尚好。”只是没想到,你真的还在?没道理啊,上辈子这人确确实实在多年前就离世了,骨灰还是在自己面前被埋的,可这一世,怎么就出错了呢? 闻言,男人缓缓转过头来,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复杂眼神看着眼前的妻子,准确来说,是两辈子的妻子。 呈三方分布的三件华丽的红绒沙发上,端坐着神色各异的四人,正郑重其事地进行了一次看似正式的应急会议。 正确来说,只是两人正式,一人就霸占了一把沙发椅的遗大影后一脸懒洋洋,小简则拿着手机忙于公务。 “扇子?”程东可怜巴巴地看着遗扇,目光触及隋迎风,脑袋一转。 “对了!小迎风才半只脚踏进演艺圈呢,你答应过要看着她的,不能食言啊!” 被摆上桌的隋迎风顶着程东求帮助的目光,以及小简威胁的视线,赶忙点了点头。 “行啦,既然这次有人这么黑本扇,害得本扇快要被前任婆婆拉去复婚或者相亲啦,就别想得逞!老娘要在这圈里红红火火的,看气不死那些个玩意儿!” 瘫在沙发上的大影后就如墨鱼吐汁儿般在那一瞬间气势如虹。 程东瞬时放下心来,象征性地擦了擦不存在的欣慰泪花,“扇子,我果然没看错你,我们还能在这圈里摸爬滚打五十年呢!” 余外三人:......这娱乐圈估计早就被你扒光了! “现在最主要是,先在官博上发公告,其他不实言论,马上回击,该起诉的起诉,同时上传上次没发的和柏视帝的完整视频,不管是扇姐你的对手也好,还是工作室的竞争者也好,我们别给对方一丝折腾的机会了。” 小简十分简洁地提出了自己的应对方案,还想每天赚个一千万呢,怎么就这么多杂碎在这扑通呢。 “其他随便,起诉就算了,我还想看看后续呢,这事儿你不用管,跟程东玩儿去吧。”扇姐更言简意赅。 几人视线短暂交汇,便准备散了。 “对啦,你们俩顺便把小迎风送回电影学院吧,免得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瞧着就惨兮兮的,老娘继续回去躺着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啊!。” 被关怀的独立自主能力超强?隋迎风小朋友:不,其实并不需要! “你睡吧,趁着天儿还早,我也躺会儿,让小简给我们买好早餐,吃好了,我们就送小迎风去学校。” 于是,作为主要劳动力的小简助理,就这么拉耸着一张惺忪的脸,下楼买早餐去了。 碧翠华庭的房子,是遗扇三年前买的,在六楼,这一片位于北市的市中心,楼价高得吓人,程东本来也想买一间的,但想着在这买这么一间,就能在小简那买三套房子了,想想也就放弃了。 这里的住户多是附近时常黑白颠倒的职场精英,或是高级知识分子,人际关系嘛,比起湖市小区那边淡漠了许多。 但也有一个好处,便是这里住着的知名人士多了,大家都是擦肩而过的,互不干扰的,安保也更加有保障了。 小简走出一楼大堂时,被视线里突然出现的清翛人影惊了一惊,眼底划过一丝了然。 “是你啊?等了一夜?” 看着隽逸男人冒着一身被晨露打湿的水汽,小简暗暗摇头。 “不是,最近赚了些,前些天在这买了一套房子,刚好路过,一切可好?”低沉的声音带着些异样的沙哑,却仍旧动听。 想起男人参与投资的,开服便征服所有游戏狗的“功成名就”网游,的确,这赚的钱,随随便便都足够他买好几套了,比他都要赚得多。 但男子明显睁眼说瞎话的平静样子瞬间逗笑了小简,他朝男人一笑。 “她什么时候过得不好了?走吧,正好我去买早餐,一起吧,想来你更希望可以为她做些什么。” 遂两人一起往小区外的食肆走去。 “姨婆,你站着做什么了?没睡着?小简哥买好早餐回来了,出去吃吧。” 隋迎风看着她默默倚在窗前,不禁走过去望窗外瞅了一眼,除了在大门口经过的步履匆匆、稀稀拉拉的人影,都没看头好吧。 “嗯,走吧。” 遗扇收回视线,跟隋迎风一起出了客厅,享受今日提前许多的早餐。 “姨婆我就不送你了,呐,这是开学红包,拿着,好好沉淀知道吗?千万别丢我的脸,到时候若是连演群演的能力都没有,那你就不必再想着我们给你介绍工作了。” 遗扇在他们出门之际,拿着不知放了多久,还分外簇新的红包封随意塞了一叠现金,拍了拍隋迎风的头就递给她了。 像被硬纸板拍得生痛的隋迎风垂眸喏喏,“知道了,你自己先好好呆着,别随便给东哥惹麻烦,我周末再回来看着你。” 无疑,她是非常庆幸的,孤身一人跨越南方到北方学习,打拼,没有一个相识的朋友,也无家人陪伴,却在这段时间被本来就讨厌的明星亲戚补足了亲情和友情,她不感动是假的。 “你这丫头!”遗扇抱抱她,“记着,你现在主要是提升硬实力,爱情什么的对你来说为时尚早,好好感受大学生活吧,它将是你的第一个小社会。” 隋迎风三人拖着行李下到地下车库,他们一出电梯,便看到了一个令人惊愕的人。 “我来吧,东哥你们去处理工作室的事儿吧,我送迎风去学校。”带着墨镜的人朝他们微笑道。 “啊?”隋迎风和程东皆是一脸目瞪口呆。 天!小宗怎么会在这里,程大经纪人极度不解,不会刚收到离婚消息就攻势变激烈了吧? 殊不知,意外出现的男人只是想默默为某人做些什么,并不打算逾越一步。 唯有小简心安理得地把手上行李箱塞在小宗手里:“那就麻烦小宗哥你了,我和程东先行一步了。” 小宗轻轻扬起嘴角,示意他们随意,便把行李放自己车尾箱了。 小简将呆愣的程东一把塞进车里,迅速挂挡开车,一溜烟地驶离了地下车库。 “那个,小宗男神,其实,我自己也可以去的,你不好出现在北影吧。” 站着的隋迎风此时显得略微有些拘束不安,既惊讶男神的分外热情,又不想麻烦人家,毕竟都不算熟悉。 七十七、姑婿·母子 如果你和母亲之间打小多有隔阂,又因母亲坚持要报恩,要将你嫁与大了一轮且毫无好感的陌生人,你会有何感受? 遗扇看着坐在角落里相谈甚欢,堪比亲生母子的两人,垂眸一笑。 上一辈子的她,瞧着无数次这样情深义重的画面,可谓是一生都无法释怀,还偷偷想过,是不是母亲对那人有着什么特别的感情,才会这般不顾亲生女儿的感受,如此蛮不讲理地决定一切。 不过,也是,不论是上辈子娇气的自己,还是这辈子内心情感淡淡的自己,都无法给与母亲这么温馨的时光,倒不如让合适的人顶上罢了。 “瞎看啥?孤零零望着有什么看头?”遗扇一转头,便见自家婆婆这瘦弱矮小的小老太太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妈!”遗扇不由一笑,随即伸手拍拍隔壁的位置,让她在这边落座。这老太太真是什么时候都这么见不得哀哀怨怨的人,有她在身边,总会朝气满满。 她和她母亲,他和婆婆,仿佛是母子间生错了性子。 此时旭日东升,烂漫的暖阳倾倒了整个海滨城市,到处是浅黄,泛着金色的靛蓝海水甚是迷人,就在滨海飞机场的停车场内,再次相见的人不期而遇,或是精心相遇。 “我们谈谈!” 令唐的脸出现在遗扇的车窗外,线条流畅的跑车悄然而至,那幽灵般的速度吓了已遭遇过一次车祸的老司机程东一大跳。 这也是忙成狗的令大总裁在“恋爱1+1”当完嘉宾后,对遗扇说的第一句话。 “好。” 至于谈什么,一窗之隔的两人自然是心照不宣的。 遗扇不经意想起这两日来,令大总裁的种种怪异,倏然一笑。 她在程东的不解和隋迎风的讶异中打开门,让令唐上了车,示意两人到他的车上等待。 被拉着离开的隋迎风轻轻扯了扯程东的袖子,低声问道:“这位不是方亭琳的朋友吗?怎么还和大影后有交情呢?” 程大经纪人放慢脚步,看着一无所知的少女,不禁羡慕她没有秘密就没有烦恼的样子,他轻轻叹息:“那是你姨婆的正牌老公!” “啊!”她下意识叫了出来,而后一脸惊恐和心虚地环顾四周,瞪大眼睛。 “不会吧?那他还当方亭琳的嘉宾,这两人私下里相处,都比安迪和她在节目上都来得自然,扇姐不会真的被三了吧?” 细思极恐! 懵懂的她也是在节目组打听过的,这位总裁,还是方亭琳代言的那家公司的大boss,这要说其中没猫腻就怪了! 还有,不是说遗大影后的另一半从不出现在公众眼里的吗?那现在这个呢?幽灵啊! 呵呵,朋友还聊得比自家老婆还多,隐婚也不带这样的。 “打住,这里面的关系没你想得这么复杂,以后再说吧。” 程东心塞抚额,小简啊,老子需要你时你滚去哪儿了!还能不能当老子的挡风玻璃了?这小女生老子应付不来。 车上,大总裁一身骚包的宝蓝色,长长的睫下覆有别样优雅,不苟言笑的脸上沉稳得似有睿智流淌,使得男人无声的魅力溢于言表。 难怪,还是说,难不成最近还在流行霸道总裁feel?某人暗暗吐槽。 “栽了?” 大影后翘着双手歪在皮质椅背上,一头极具光泽的秀发随意披在肩上,闲适的脸上挂着惑人的弧度,心里的一角枷锁竟“啪”一声松开了。 要是粉丝见着了,绝对会惊叫她此时的光彩照人,明明无盛装打扮,却比往日都来得张扬。 “嗯。”不过,令大总裁对此视若无睹,就如她对他那般。 “不错啊,什么时候办手续,通知我一下就可以了。” 在某人调侃的视线下,令唐清冷的眸子渐渐聚焦在了她的脸上,黑曜石般的眼睛荡着感慨和不解,略带颓然道:“你还真是一句挽留的话也不会说啊,连犹豫一下的机会都不留给我。” 令唐细细回想婚后俩人的相处,普通夫妻做的事,他们基本都有过,只是,两人多是长期分居和没什么日常互动。 走到如今这一步,自己竟渣男般在婚内对别人产生了感情,虽还未付诸行动,只是自己也已经忍受不了这即将降临的出~轨危机,就算是精神上的。 还未来得及深思最近的心境变化,本来打算通过别人点醒自己的,现在看来,也已经完全砍断了。 遗扇嗤笑一声,啧啧称奇:“怎么?不甘心?希望我能阻止?” 令唐沉默摇了摇头,片刻后,直视她说:“并不,我只是害怕我现在的这一种感觉,会不会只是昙花一现,虽然按照你们所说,人家也对我有了好感,但是,我从未经历过,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始,能不能坚持。” 男人充满求救意味的目光炙热地包围着遗扇,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践经验的遗大影后只能讪讪一笑。 “那什么,其实我也并没有怎么谈过恋爱,给不了你有用的建议。” 就算有,也只是上辈子,还是冷却了所有感情的恋爱记忆。 “啊?”这倒是轮到令唐惊讶了,这位不是在娱乐圈经营已久,追求者甚众的吗? “啊什么,我那是演戏经验丰富,不过,虽然帮不了你什么,但是,还是建议你先看清楚自己的感情吧,真诚待人,小姑娘知道你是一个已婚男人吗?” “并不,不过等我们办完手续,我会告诉她的,不过,你且放心,我不会透露你的消息,你本就不容易。” 也是因为动心的女孩正是在娱乐圈中摸爬滚打的小艺人,对于这圈中一切,他最近才了解得更多了,那已经不是一个“乱”字足以形容了。 “谢啦,不过若是需要,公布也没多大关系。” 遗扇明白他的好意,也正是这份难得的善意,这才使得俩人有机会这么淡然和谐地坐在一起聊天吧。 听她这么说,令唐眼中涩意一闪:“遗扇,我才要谢谢你呢,还有,对不起,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遗扇眨眨眼,拍了怕令唐宽阔的肩膀,一双犀利的明眸愈发温和闪亮,“令唐,你可别指望我会跟你道歉啊,本影后向来都是棒棒哒!” 令大总裁一阵黑线,不过脸色愈趋温和,肩膀一松,宛若身上被移走了一座大山,心里还算安慰,至少这段婚姻,得到了第一个可以倾诉的朋友。 七十八、夜渡 谁也不晓得,温情宁静了一个白天的这日夜晚,会是以一场混乱结束。 遗扇和李绍桐好不容易将两个老太太护着往省城的亲戚家关着的店铺里送,这才有心思擦干净脸上冒出来的层层冷汗。 “妈,辛苦你们暂且在这里将就一晚上,千万别出街,待明日恢复秩序再回家,儿子...我还是得赶凌晨的船...过了这趟,回港城的船恐怕不知再要等多久......”男人眼含热切,拼命地将微光里几乎瞧不清面容的三人往眼底里塞,哽噎着到了后面,差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考虑到以后,他还是无法留下,尽管这些年来,家乡的情况逐渐向好,但是,往后的近十年、二十年,还是处于国外的落后阶段。 纵然自己的力量有限,但只要他在港城一天,他便会竭尽所能,将世界更先进的一切努力带回家,让他上辈子无法孝顺、补偿的人能更快更好地过日子。 两个老太太对于他的话,感触颇多,最后还是当妈的,摇着头叹气道:“这个时世,说乱就乱哇!桐啊,你别挂念家里,但是在那边,要时刻念着你媳妇啊!” 她一个老太婆也不知还有多少时日可活,他儿子、孙子那边有叔伯兄弟看着,估计也差不了,就他一个在外地的,孤立无援,差了,自己肯定担心得无法入睡,但若是好了...就得替他老婆忧心了,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况且距离这么远,要是一时踏错了,毁得是一个家,四代人呐! “唉,你妈说的对,这一大帮子都在这落地生根,怎么样也会比你在的地方便利,你往后多照顾些自己就好,瞧你瘦的...阿扇他们有我们两个老的看着,你尽管放心!”作为岳母,自己没亲儿子,自是最希望自家女婿有出息的,哪怕自己女儿要忍受孤寂,总强过像她死鬼丈夫那样,家里有钱就终日无所事事、不务正业去吸鸦片。 都说“最愁慈母心”,这个“母”可不单指亲生母亲,还有毫无血缘关系的岳母。 对于自家母亲对女婿的恳恳切切,遗扇仅仅得出了一个结论,便是有一种瘦,叫岳母觉得你瘦。像李绍桐这种天生就清瘦的人,再吃也胖不了,反之,再受罪,也瘦不到哪里去,偏偏自家老妈就忧心忡忡。 房间里,穿着睡裙的遗大影后十分烦躁地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滚再翻滚,死活不肯起来,不愿理会自家姨孙女的扰人清梦。 嚓!老娘我容易么?昨夜熬夜拍摄,凌晨三点才睡下,今天十点又要上工了,还不到八点就被人吵醒?以后还能美美哒出现在人前么! “姨婆,赶紧来!可能人家有急事呢,快出来!” 客厅里的隋迎风一边淡定吃着苹果,一边声音染上焦急地催促着,要进娱乐圈的女人,随便演演都是soeasy啦! “啊!小迎风别再吵了!”影后版咆哮体顷刻上线! 被高分贝滋扰得心慌意乱的遗扇,终于忍不下去了,她顶着迷蒙的脑袋,挂着肩带滑落一头的吊带裙,灵活地翻身下床,“噔噔噔”地开门往隋迎风那呼哧呼哧跑去。 “啊,你终于......”隋迎风还未说完就被某人给强势打断了。 遗扇一个箭步就跳上了她坐着的沙发上,双手撑在她的头两侧,披头散发,双腿分叉跪在她身前,惊得隋迎风瞪大眼睛赶紧贴在沙发背上。 “女孩,劝你不要轻易挑衅我,嗯?” 她修长的手指抬起隋迎风的下颚,低头靠近她耳际轻语。 隋迎风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失神地点了点头。 视线落到她的胸前,堪堪滑落的橙色丝带,如振翅玉蝶般的锁骨,细腻白嫩的肌肤,错落有致的...... 就算是零乱的妆容,也遏制不住眼前这女人那浑身的撩人气息。 看得她那是头昏目眩,脑袋充血,整个脑袋都是嗡嗡的,同是女生,这差异也太打击人了吧! 还好,幸亏自己还是钢铁般的直女,轻易弯不了的。 “喏,还在响呢。”隋迎风回过神来,侧头瞥眼一边的手机。 遗扇忧伤仰头,委屈巴巴地从她身上溜下来,拿起手机就跃上沙发上盘腿坐着。 这是什么鬼!? 她只是一晚没看手机而已,这怎么就被家人群的消息给攻陷了呢! 微信里名为“今天还是一家人”的群里,一条一条翻滚的信息跃入眼帘,自家父母和公婆也是分外闹腾。 【环游世界的婆婆】@高冷长腿大boss儿崽,别装死,快给你母上我回电话,真要离婚啊?是不是你真有小三啦? 【老婆万岁的公公】老婆大人,别气(一脸心疼),臭小子,赶紧滚出来! 【回乡养老的岳母】亲家,别着急,宝贝女儿快来救救你前夫!@盛世美颜大影后 【三亿彩票起家的岳父】...... 【回乡养老的岳母】怎么滴!老头,你对我有意见?(拖鞋准备) 【环游世界的婆婆】亲家,稳住!男人这事拍拖鞋是解决不了事儿的!(此时该有扫帚一把) 【回乡养老的岳母】还是亲家高见!(点赞) 【三亿彩票起家的岳父】orz! 【老婆万岁的公公】(发来亲切问候的哀电)那两个还在潜水呢! ....... 【盛世美颜大影后】真要离,没小三,没误会,和平散伙,顺便明天解 散这个令人崩溃的群! 【高冷长腿大boss】@盛世美颜大影后(笔芯)大致如上! 自两位主人公浮出水面后,群里一片沉寂。 “没什么急事吧?” 遗扇隔壁终于再也听不到噪音的隋迎风暗自松了一口气,还是大影后有办法,起床气都能远程扼杀一切了! “没,有人水群而已。” 遗扇轻轻瞥了她一眼,一秒躺下。 【回乡养老的岳母】......乖女儿,打个商量,你们离婚就好,这群呢, 就不必解散了吧,我们也好有地方唠唠嗑。(摸摸头) 仙女散花行动随即进行,以致于彻底掩埋了令大总裁那单薄的抗议声。 “小迎风,你见过我爸妈了吧?”遗扇突然扭头朝隋迎风认真问道。 “是三太叔公和三太叔婆吗?在老家见过的。” 隋迎风轻轻点头,狐疑地瞥了她一眼。 “那就好!我拉你进群,我爸妈都在。” 为了防止这群里的宝贝们在他们离婚后终日无所事事,甚至还会拉郎配的可能,遗大影后果断决定把小辈送到他们手上,好好享受这过剩的关爱吧。 看着显示“一切迎风已加入本群”的提示,大影后极为满意,扔下一句话便立马跑回房睡会儿回笼觉了。 七十九、可不可以跟我走下去 船只隐在夜色中顺风而行,终于在天色渐青时,看见了港城的码头。随着船的靠岸,众人才惊觉,戒严的似乎并不只有粤省省城,连港城这边,还未靠岸,便感觉一股沉闷的空气扑面而来,令人不自主便绷紧了神经。 遗扇睁开眼睛,一脸不爽地慢慢划回岸边。 “呀,遗影后这就泡上了?真是够利索的!”导演忽然出现,一脸惊喜地蹲下盯着水中的某人。 遗扇看着他那猥琐的表情,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大家快来!遗影后先停停,大家的晚餐都在这海里啦,为了能尽快享受到美味的海鲜,各位都赶紧下水吧,工具什么的都准备好了,遗影后,你要什么啊?就别上来了,我帮你递过去!” “......” 导演狗腿地看向“积极”的遗扇,甚是赞赏她的带头作用。 !!!要不今晚给导演被窝里放一只大龙虾?某人暗暗琢磨。 入夜的海滩抛开了炙热,迎来了无边的清凉,夜色弥漫了整个海滨。 距离海水几个跨步,一张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零零散散的各色海鲜大餐,四角散落的白色餐桌布随风摆动,就如月色下的白色精灵,或静或摇。 一行十二人在镜头前慢慢享受来之不易的晚餐,时而静默,时而小声交谈。 连大声说笑的力气也木有了,要不是有镜头,几人早就回归被窝了! 差点累瘫的遗大影后表示:竟然连本影后都敢欺骗!没人性! 说好的优雅的观察团呢?咋就没人告诉我,嘉宾也要参与艰苦劳动呢? “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吧,刚好,摄影比赛的结果出来了,最终有权利选住处的人是——遗影后!”导演大声宣布。 “恭喜恭喜!”内心十分无精打采的众人僵着脸鼓掌寒暄。 遗大影后眼眸一亮,本扇真是棒棒哒! 手肘推了推旁边的柏宇,眼神满是调侃:“要不是本扇让你霸气一点,瞧咱们还能得第一么?” 看着傲娇的某人,柏宇和徐然默契一笑,又有些不好意思。 “遗影后似乎误会了什么!”导演捕捉到遗扇此时的精神抖擞,挂着憨笑望了过来。 “误会什么了?” 导演挠挠头,嘿嘿一笑:“您有权选择住处,是因为您得了倒数第一。” 众人同情地朝遗扇看了一眼,本来以为要出糗的令大总裁默默松了口气。 这权利爱要谁要! “什么!”遗扇立马拍桌而起。 岂有此理!老娘还能连令唐这个晕闪光灯的拍照新手都比不过? 绝对是妒忌本扇的美貌和拍照技能! 危险的眼神锁住了导演,不动声色道:“导演,您倒是好好解释我拍的照差哪里了?” 解释不了?今晚等着本影后的一筐海鲜! 导演呵呵着手一挥,“评委们都上来吧!” 肌肉发达的道具代表叹了口气:“遗影后,你的照片,什么都好,只是太虐狗了,本人至今单身!” 一本正经的摄像代表挑了挑眉:“这样的摆位太讲究技术了,我们轻易弄不来。” 萌萌的化妆代表吸了口气:“太闪瞎我眼了,可惜这么完美霸道的男人现实中是不存在的,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瘦弱的灯光代表扭了扭脖子:“我的前任就是为了追求这种霸总既视感甩掉我的......” 所有嘉宾皆是满脸无语。 得!感情本影后正是因为拍得太好才得倒数第一的。 “既然大家都对结果没疑问了,那就麻烦遗影后上前一步抽取大家今明两晚的住所,绝对惊喜哦!” 宣一辰:“不是分开抽吗?”万一某人太背...... “你们是一个团队嘛,一辰,克服一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导演眯眼回道。 众人:心跳越来越快了么办! 遗扇慢悠悠走过去,随手一抽,打开一看,瞬间一僵。 好想当着镜头,把这破卡片甩无良导演一脸啊! “扇啊,你抽到什么了?这个脸色。”柏宇不安地咽了咽口水。 “有没有要组团送导演被窝一车海鲜的!?”遗扇咬牙切齿问道。 导演凑过头一看,微微一怔,讨好道:“别激动,别激动,不过是睡在树上而已,遗影后,克服一下!” 我去!哪个崽子胆大包天,竟然敢提这个逆天的建议? 角落里的工作人员:不是随便凑数的吗?谁料到遗影后就这么倒霉地抽到了...... 无形中坑了女神的男子顿时追悔莫及。 “好了,大家都动起来吧,那边的露营地有很多强壮的树干,都挑挑吧。” 导演好笑地看着众人,好心建议道。 “导演,再挑也是树啊,我们男生爬树没什么,就是女生,估计也太危险了些吧。”宣一辰露齿一笑。 导演拍拍他的肩,甩锅:“这没什么,你们是一个团队啊,都想想办法,帮帮女生呗,我相信遗影后这么溜,肯定有办法的。” 话落,宣一辰凶狠地瞪了夜风下依旧悠然自得的某人一眼,最终还是跟着大部队移步露营地。 幸亏睡得不是椰树,否则就真的gg了! 在明星一行离去后,犯错的工作人员一脸忐忑地走近心情颇好的导演,嘀咕一声:“导演,这真的好么?我当时只是乱写的提议,但是不太适合......” 导演眼一横:“你这孩子,提议挺新颖的,还说什么乱写,放心,工具都给他们备齐了,会不会拐过弯来,就看他们自己的。” 也算是没辜负某人的嘱托呗! 工作人员瞧着摸着下巴奸笑的导演:......难怪女神要给他送海鲜! 露营地—— 在微黄的路灯下,一行人围着这几排的不高也不低,根本不能躺人的棕榈树打转,都十分眼疼。 “我们挨着树干睡,能算是睡树上了吗?” 向来稳重的陆畅也是无计可施。 “应该不行吧。”时刻不忘拿着吉他的音乐才子张子桐停止拨弦,看着地上斑驳的树影,想起导演那张遍布笑纹的脸。 “女生们先在这边等等吧,我们先去拿被铺,再晚些,估计温度还会降。” 这海边,昼夜温差也是很大的。 柏宇给其他男士打了个手势,看了看披着外套还有些瑟瑟的徐然,就跟着工作人员一起拿装备了。 “小扇,你没事吧?” 小宗路过分外沉默的遗扇时,发现她的脸色在夜色里显得尤为苍白,虽然仍是风华霁月。 身边的凌月几人连忙担忧地看向了遗扇。 八十、大佬身边卖面窝 哈?以为夫妻过日子真的这么容易吗? 遗奶奶但笑不语。 都分别十几年了,别人去投胎都快成人了,这时候让她跟着他过,这日子,怕是得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啰。 由于某人好不容易才被母亲和岳母忽悠一次过来陪他,李绍桐坚持要藉此机会,让港城这边的合作伙伴和员工,好好认识一番自家的“贤内助”。 于是乎,时常跟随在他身后的助理先生,第二天一早,便看到了老板娘推着小推车慢悠悠地跟在西装革履的老板身边,一时之间眉峰直跳,很是惊愕,“老板,两位这是......”去谈生意?! “亭琳,你没事吧?摔疼了吗?”徐然有些着急地看向无端摔倒的方亭琳。 “没事,没摔坏!”方亭琳拍拍沾上的沙子,烂漫一笑。 凌月一手挑起一条带状的物体:“估计是有人露营结束忘了把扎营的东西收拾好。” “对啊,就这么扔在灌木丛,天色暗点可能就会被绊倒,所幸亭琳姐没受伤。”慢慢跟众人熟络的游之羽也有些叹气。 他们今天也有些不太走运了吧。 “等等!”遗扇一个箭步过来牵走带状物体,完全忽略了身体的不适。 “真棒!”她迎面抱了抱有点呆的凌月,“大家都在这些灌木丛找找,看能不能找着什么!” 说着,便迈着大长腿,跨进了修剪得艺术感满满的观光丛,细细摸索。 余下的几人视线交错,继而加入了寻宝大军。 “有啦!”游之羽轻灵的声音兴奋而出。 随之而来,每个人都渐渐找到了许多被藏在树丛里的道具。 多亏了方亭琳摔得那跤,否则大家真要丢脸爬树了。 “咦,你们在哪里找的这么多得布啊?” 搬被子回来的男士大军发现女士们身边多出的不明物体,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不会是无聊到帮忙捡沙滩垃圾吧? “这是我们找到的,知道怎么用吧?”遗扇看着一群傻男人,微微挑眉。 瞧这傻样! “吊床?”拿着小袋子的小宗反应过来。 “是的!”徐然几人开心展颜。 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众男士无比庆幸。 “哎呀!我不过才走开一会儿,你们都找到了?”消失已久的导演看着众人啧啧称奇。 “导演啊,还算你有良心,没让我们真的睡树上。” 宣一辰感慨,要是他们没有找到,真的爬树睡了,节目播出后还能在这圈里装叉? 绝对会被叫傻叉的! “本导演当然也是一个体贴的人啊,呵呵!” “先等等,我们有十二个人,但只有六个吊床,数量不对等吧。”令大总裁对于数字尤为敏感,忽然有些不好的猜测。 “令先生真敏锐,相信您也发现这是双人吊床了吧?就两两睡吧!”导演脸上荡出暧昧。 站在他身边的遗扇差点举起了罪恶的拳头:“您再说一次?这七男五女的?咋睡啊?不会要其中的一个女生和男生睡吧?” 敢说是就等着! “冷静!”导演有些豁出去的意味,“是五男五女,两男的睡法!” “什么!”一行人大写的不相信。 导演趁着众人诧异间,身子一闪溜出了包围圈。 “导演!您的节目还想播吗!?”陆影帝脸色微黑,一身沉稳终于破功了。 虽然自己和女票确定了关系,也不想被观众看见躺一块儿好吧。 “想什么呢?陆影帝!摄像头都对着你们,还想做啥子呢,别带污了纯洁的观众们,反正规则定了,你们自己看着来吧!” 可怜的遗影后,就你怎么都逃不出和帅哥同chuang异梦的啦! “这......”大家面面相觑,一时不好安排。 “大家都先别急,才晚上九点而已,睡觉还不急,烦请看看前面的大屏幕,节目组特地为你们准备了一份神秘礼物!” 说着,工作人员打开投影仪,只见白色的布幕上一个直挺的背影伴着清澈低沉的歌声缓缓出现。 “...幸好人生,有你相伴,浮沉之间,不离不偏,为我守住每一天...” 遗扇几人默默一笑,眼里泛出柔光。 “原来你我分分合合聚聚散散,只是为了分享喜怒哀乐,等到有天,忘了时间,我们还能牵着手,走到天边......” 随着《朋友》这首歌的结束,带着少许胡茬的俊脸慢慢转了过来,温暖如初。 “啊!”徐然几个年轻女生不由惊喜出声。 “各位晚上好,还有我亲爱的朋友们,听说你们要脱单了,在此先恭喜了。” 遗扇和小宗几人对视一笑,“哟,亲爱的老司机,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屏幕上几乎让整个黑夜都亮起来的人,正是出国深造,外加从商创业的,遗扇他们坑人队五人组的最后一位成员——娱乐圈老戏骨曲柯! 一别几年的五人,正以这种奇葩的方式在此聚集。 曲柯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人,在到达令唐身边时微微一顿,令大总裁朝他微微点头。 “大家今天都过得不错吧,刚刚献丑了,希望大家喜欢,也祝福大家能在这圈里找到交心的朋友。”老司机一板正经。 “好兄弟!瞧那歌名就喜欢,就算你唱跑调也照样喜欢!”若不是曲柯人在屏幕上,柏宇早就捶他几下了。 “哈哈哈!”众人欢快一笑。 “不提跑调我们还是好朋友!”老司机无奈地摸摸胡茬。 “好了,不贫了,这次呢,我是带着任务的。”曲柯拿起桌上的卡片宣读。 “希望在夏日特辑录制结束后,几对情侣可以找到对方的一个隐秘小习惯,当然,不能直接问对方,要自己发现才行,情侣们都要努力了解彼此啊!” 曲柯垂在眼边调皮的碎发,似乎隔着屏幕,被风吹起。 老实的老司机,此时表情格外的耐人寻味。 短暂的视频结束后,导演放了众人自由活动,情侣们纷纷前往酒店那边的烟花汇演处凑热闹。 遗扇让柏宇两人先行一步去虐狗,自己缓缓沿着海岸线坠在后边。 海风追逐间,宽松的橙色雪纺裙摆似乎拍到了什么,遗扇随即回过头来。 “是你啊!”她轻轻一笑。 “给,吃点吧!” 小宗把拿着已久的小袋子递了过去,目光滑过她胳膊上的披肩。 “谢谢!”嘴里触及红枣的甜腻,身体似乎才放松了下来。 八十一、奶茶...小蜜? 看着眼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秘书,遗扇满脑袋都是那裹着双腿十分诱惑的黑色丝袜晃来晃去的画面,心里有些好笑,还以为李绍桐终于开窍,在这十几年里终于学会寻找真爱呢,结果居然这么久都要人家女孩子腆着脸皮倒追。 到底还是个固执的男人啊,她是不是该帮他扳正扳正呢?毕竟等这次回去,如非必要,她是不会再轻易离开家里了。 遗扇又看向其他几人,心里暗暗检讨一番,说道:“这位端着丝袜...不,是奶茶的小姐,杯子放下就行,可以出去了,再不喝,东西都凉了!” 她想了一下,如果让他开窍的对象是这位,还是免了吧,她可不愿给自己找麻烦,绿茶...奶茶小姐什么的可是这个时代商圈的战斗士啊。 “应该很好奇,为什么我这么久才上来吧,”说到这,她轻轻瞥了瞥仍冷笑着的主持人,“还得感谢这位陌生的热情主持,要不是你,本影后还不知道自己竟然是颁奖嘉宾呢。” 听着她状若玩笑的语气,台上两人一时觉得有冷气迎面扑来。 “轰”一下,台下瞬间炸开锅了,到处充斥着不可置信的声音。 有人不相信遗影后会遭此对待,有人不相信遗扇敢如此作为。 “呵呵,抱歉了,对于事先不通知,却临时被安排的行为,本人,以及飞鸾工作室,都一概不接受!” 就在她话落一瞬间,程东几人便带着飞鸾仍蒙圈的一众新人缓缓站了起来。 台下再次议论激荡。 哇!遗大影后连颁奖主办方都敢怼,太刚了些吧! 遗扇对于台下群众的反应置若罔闻,一扫在台下坐着的昏昏欲睡,神清气爽继续开口。 “若是给娱乐圈新人打气,以及为新人颁奖的地方都能毫无原则的胡乱安排,那么,本人不介意,自己出资为我飞鸾的新人们建一个绝对透明的颁奖台!” 她的声音不带一丝玩笑,严肃有力,透过主持人似乎看到背后的一切黑暗,对着众人的目光坚定又绵长,似天边的一道虹,却有着如利剑般的身躯。 这短促的话语,慢慢撞入众人心扉。 若是自己面对这样的对待,该是妥协了吧,毕竟还要继续混圈的,怎么能不服从圈里的权威呢。 只是,自己忘了,若是这个权威,自一开始便是压着让人低头的,那么,这个圈子,便会教人终生跪行。 有人沉默,有人不屑,有人事不关己,也有人,点燃了眼中的火。 “还有,这位跳槽小姐,该喊你家沈总给你颁个大奖才是吧?” 台上的遗扇朝着方晓莹微微一睨,之后对着台下弯了弯腰,迈着一如既往自信的步伐,向着大门走去,完全不理会一众傻了眼的人。 台下大会的负责人听了手下急忙过来汇报网络直播的情况后,不禁一心焦急,连忙让人联系自己的顶头上司。 糟心,不就是风娱自己想调教一下自己公司的前艺人如何做人么?如今好了,倒连累他们在网上被轮了无数遍了。 果然,从一开始就不能小瞧遗大影后的威力!如今只能看着办了。 “老板,一切办妥!” 黑衣助理鬼魅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元致身边。 “呀!”魏凌子微微一惊,复又看了看自己同样震惊的老公。 这大活人怎么出现的,他们怎么一点儿也没感觉呢。 “嗯,辛苦了。” 元致淡淡出声,之后朝二人安抚一笑。 从来在人前不显山露水的男人,看着遗扇走下来的身影,也渐渐站了起来,清冷如水的面容一派沉静,却勾起了从未有过的锋芒。 在遗扇经过身边的那一刻,便在众人的诧异下,跟上了她的步伐。 魏凌子和靳非默默对望,下一秒便一起站了起来。 须臾,跟着他们同样动作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被邀来镇场的老戏骨,也有籍籍无名的新人们。 跟在程东后面,坐遗扇车来的清秀男生,则一脸与有荣焉。 “东哥!我以后跟定扇姐啦!” 程东弹了弹他的头,“瞧你这小样,你还能掉队?” 身边几人立马笑开了。 留在飞鸾,不是临时屈就,不是没得选择,而是,气性相合! 不合的人,已经走了,飞鸾,终究会迎风腾飞! 与好友一起,仍留在原地的隋迎风,久久才平息内心的震荡。 她低垂的眉眼晕出了光华,对着身边看着众人离去的佟欣展颜一笑。 “阿欣,我决定了!我以后要签约飞鸾出道!” 之前见识过遗扇的硬气,觉得她只是护短,但是,如今,她才发现,遗大影后的硬气,是对一切不正气的反击。 相信这样的人所在的工作室,绝对会是娱乐圈的一方净土! “什么!?”佟欣难掩一脸惊讶。 就在两人心思各异时,一位文质彬彬的男人朝她们走了过来,男人约莫三十五岁左右,戴着一副秀气的金丝眼镜,端的是温文尔雅。 “两位小姐,你们好,我是ac娱乐的陈谦一,这是我的名片......” 遗扇看着跟在自己身边走出会场的三人,笑靥如花。 元致默默为她披上外套。 后面围观的两人意外发现自己竟然反过来被塞狗粮了。 “喂,魏凌子,你跟我出来,不怕风娱那位找你麻烦?” 遗扇打断她的想入非非。 “怕什么,我早就打算和我老公自己出来单干啦!这么多年,除了你这个飞走的能长盛不衰,其他的?差不多都绝迹于江湖了好吧。” 魏凌子深深看了她一眼,由不得她不佩服,当年在公司的坚决反对下,宁愿解约也要坚持转型的人,最终取得了大家都望尘莫及的成就。 在这圈里,原地不动,就等于自取灭亡。 而她,想突破,也想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 魏凌子微微抬头,看着只有零碎星闪的夜空,回握了一脸赞同的靳非。 “那么,恭喜,期待你这个对手!” 桃李精神的大影后,如是说。 “当然,在此之前,我们都有一场仗要打!” 几人相顾一笑,齐齐望向对面架着机器张牙舞爪的人群。 这方,遗扇几人忙于为今晚之事公关,这边,坐在低奢豪车里静静等待女朋友的令大总裁则眉宇不展。 “高秘书,你联系她,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扣扣!” 他还没说完,便看见自己盛装打扮的女友亭亭出现在车窗外。 令唐随手打开车门,和送方亭琳来的瑜姐点头示意后便吩咐高秘书驱车离开电视台了。 “冷吗?”令唐看向她。 八十二、郁气 【小扇子,醒醒!】小天道清澈的嗓音惊醒了近来脑海十分昏沉的遗扇,她自觉全身都被一种无力感包围着,蓝瘦香菇! “干哈?”某扇睁眼,发现自己正困在了小破孩的虚无世界中,而且动都不能动弹,有些不耐烦地对着蹲在自己脑袋瓜子隔壁的小天道翻了翻白眼。 小天道咽了咽口水,板着白嫩可爱的小脸皱眉对着躺在地上的人说:“不干哈,你不觉得你最近一直都在消极怠工吗?”它都有些不敢批评她了,要不是在自己的安全领域里,看着小扇子危险地眯眯眼都要准备拔腿跑路,它从来都不敢小看暴力的某人。 但是,小扇子真的太过分了有木有!从上个世界开始就要死不活、半死半活地做任务,要是它再不开口提醒,恐怕它的成年试炼早就坟头长草了! “怠什么工?老娘积极得很!别随便污蔑本扇!” 瞧瞧,瞧瞧,这愤懑的郁气都快突破天际啰!小天道实在想不明白,让她重新体会人生,不是最后都he么?咋就成这个模样呢?! 以小鱼要送人回去为由,将衣着单薄的人扔给小宗带回去了。 遗扇和元致静默坐于后座,一橙一蓝,一个倚窗看风景,一个闭目如养神,两人并没有交谈的打算。 黑衣助理平稳地驶入车流,就如漫步在云端般惬意,时而向后视镜里的两人投去不经意的注视,最后在自家老板的一记冷凉眼神下,迅速升上了车厢隔板。 元致侧头将披着自己外套,貌似沉迷夜色的女人那格外乖巧的倩影尽收眼底,心里不禁幽幽一叹。 “小扇,愿意谈谈吗?”本是疑问句,但元致做出的却是强势的举动。 男人白净而指节修长的右手,带着些许夜风的凉意,轻轻扳正了女人靠窗的脸颊,之后不动声色收回手,神情淡淡,心中却略有些忐忑地捻了捻这难得勇敢的馈赠。 遗扇一时被这意外亲密的接触搅和得心神不属,糊弄般“嗯”了一声。 元致澈亮的目光紧紧锁住眼前人,不容她一丝逃避。 望着他迥然深邃的眼神,遗扇不由想起刚刚在记者采访结束之际,男人面对记者问他是否还喜欢她的提问,他轻描淡写回答那些记者,他从不喜欢她,但只爱她! 向来温吞的男人仿佛不晓得自己一语会激起千重浪般,抛下震惊众人的话语便拉着她飞快离开了。 这一变化,令向来直白霸气的她也无所适从,甚至想像蜗牛般缩进壳里。 “你说!” 遗扇飞速瞄了元致一眼,轻压下唇,声音有些颤抖。 既然都到这一地步了,那就直接开门见山吧,被动逃避,不是她的风格! 谁料元致看着她眼神飘忽的迷糊模样,淡笑出声,不一会儿便瞧见她一脸不明所以,只能克制地用拳头抵着嘴巴轻咳一声。 真可爱啊!他好像错过了她很多珍贵的瞬间呢...... “小扇,我爱你呢,你呢?喜欢我吗?要我吗?” “咳咳咳!咳咳咳......” 遗扇没被他吓死都差点被自己的唾液给淹死,一点都不矜持,这是人话么?! 想到这,她立马瞪了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男人一眼,某男人还表现得一脸担忧与无辜,轻柔地为她扫着背脊。 “没事吧,不急,我有的是时间等你的回答,但在此之前,我想,我再也不能离开你了。” 元致的眸子仿佛蕴藏着万千星河,那星光灿烂越来越诱人沉沦。 “你......” 遗扇无意识地扯着他外套的袖子,清冷的瞳蒙上一丝迷茫,眸光涣散,“我不知道,我以前一直以为,我和令唐凑合着过就行了,其他的,我从未想过。” 也许她欣赏小宗这类的男士,但坦白说,她从未想过他们会在一起,也就没细想过喜不喜欢之类的问题。 他很好,也许也很喜欢她,但她该坦白的必须坦白,不论,两人是否真的能开始。 元致看着她氤氲的眼睛,只觉心脏微微被刺了一下,她真直接,直接到令人毫无防备。 寥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元致伸出手握上她的双手,迫使两人距离更加接近,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闻到对方身上清浅的气息。 “我从未想过凑合,我爱你,也想你喜欢我,或许我不喜欢你和他的曾经,但我一定要永远在你左右!” 他强势探入她的眼底,欲一举攻破她不解风情的内心。 正当遗扇不知如何回应时,一阵奇葩的电子音在她的脑海里回旋,打乱了她本就纷杂的思绪。 【恋爱天道2.0载入!成功锁定天道成年试炼任务者遗扇!】 该死!什么东西?恋爱天道? 真想把某小破孩逮来打屁股,这又是哪个旮旯的亲戚哦! “小扇,你怎么了?头疼?” 元致皱着好看的眉问道,忙吩咐助理往医院开去。 遗扇连忙朝他摆摆手,示意没事。 只是接下来这循环播放、宛若机械的电子音扰得遗扇烦躁地捶捶脑袋,她已经再没有精力去回复元致的关怀了。 这东西仿佛不回答它就要永远重复下去一样! 【你是什么东西?趁老娘没发飙前,赶紧滚蛋!】遗扇紧咬牙,在心里呐喊。 【恋爱天道2.0为你服务,欢迎载入恋爱天道,请尽快完成每日激活的恋爱任务,现在,请对你的他使用甜言蜜语攻势!】 【本扇喷你一脸!滚!】 什么鬼?!本扇默念三声:小破孩,赶紧滚出来,信不信老娘马上自杀回去端你一锅! 【嘿嘿,小扇子,你别生气嘛。】 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少年的清澈,那烦人的电子音终于安静下来了。 【解释!】 遗扇趁机给了元致一个安心的眼神,便合眼休息了。 【那个,它算是我的子侄辈,代号2.0,是一个辅助天道,另外,小扇子,你别自杀,就算你自杀回去,2.0还是会找到你的......】 辅助天道她知道,不就是一些鸡肋功能的奇葩天道么,想当初,某个小孩未晋级前,还是养成天道呢! 可小天道的声音犹犹豫豫,瞬间为她带来不祥的预兆。 【什么?!再说清楚些!】遗扇不由催促。 【我们天道分为幼婴天道、少年天道和成人天道,尚未诞生独立世界意识的称为幼婴,它们只会机械循环,声音和处事都不是人性化的,换而言之,它只会强制执行,直到你完成任务为止......】就算你自杀也没用! 遗扇立即get到它的未尽之意,不用看,此时自己的脑袋绝对得冒青烟了! 八十三、万水千山不忘来时路 尽管知道遗扇的心态出现了问题,空有浩瀚知识却无人情历练的小天道只能在一旁干着急,除了放她回去盖上被子继续睡懒觉什么都做不了。 这才是第四世啊,向来强大的小扇子却在它稍不留神就出了岔子,它担心、难过,想做些什么,又感觉无从下手。 它陪着小扇子一同长大,见证她从弱鸡一枚变得无比强悍,它喜欢她的独立,向往她的强大,却不想她因为自己的缘故跌落尘埃。 当初虽然没有明确点明,但他们都清楚知道,无论作为成年任务的所属对象还是协助执行对象,二者是共同承担风险的,也就是说,一旦任务失败,小扇子将会面临未知的惩罚。 方亭琳有些不自然地提了提精致的晚礼服,望着落地镜那如粉色精灵的人,差点认不出自己来。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精致打扮的方亭琳在瑜姐打量的目光下显得有些拘束。 “瑜姐,怎么了?”头皮有点发麻,不知道待会走红毯会不会全身僵硬了。 “啧啧,小丫头,怪好看的,难得令大总裁万里挑一就瞧上你了。” 瑜姐对于拓盛的令总和自己艺人在一起的消息,既是庆幸又觉得狗血。 事业有了一大靠山,只希望小丫头的豪门路也一样走得顺畅才是啊! “瑜姐,那个,我还有些事儿得跟你说。”方亭琳支吾着开口。 瑜姐心下了然,拉着她进了沙龙里的品茶小包间。 “说吧,有什么瞒着我?”瑜姐翘着双手等着某人坦白。 “我,”方亭琳迟疑,“其实,令唐他离婚不久。” “什么!” 瑜姐难以置信地低叫了起来,复又压低声音,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方亭琳:“别告诉我是因为你才离的婚?!” 小三什么的就是往自己身上倒脏水啊! 方亭琳连忙摆手,“不不,不是的,我先前也不知道,他离婚后才向我表白的。” “差点没让你吓死,不过,要是他那前妻发现你们在一起,那种豪门贵妇不会派人黑你吧?”瑜姐心稍定,又起彷徨。 想想电视桥段,现实里应该有过之而无不及吧,这上流泼妇不好对付啊。 “他们是和平分开的,您想哪儿去了!”方亭琳一脸哭笑不得。 “算你走运!”瑜姐戳戳她的前额。 “那瑜姐,你说,我换橘色的裙子,怎么样?” 觑了经纪人一眼,方亭琳想起那天在他公司洗手间无意中听到的话,小心翼翼开口。 “想也别想!”瑜姐直接拒绝。 “遗大影后今晚也会出席,跟她撞色?想找死吗?”经纪人倒吸一口凉气。 “额,我就说说而已。”方亭琳掩住黯淡的杏眼。 瑜姐怪异地瞧了她几眼:“亭琳,守住自己的心!不管是羡慕也好,嫉妒也好,遗扇,不是你现在就可以对上的!” 难道是上次节目让自家艺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也对,就遗影后这样的人,太过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了,很难让人不妒忌。 “我也没想现在对上她啊......” 方亭琳低声呢喃,至少要跟她处在同等位置,才有相较的资本。 这攀比的心思也不知何时潜滋暗长的。 “叽叽咕咕说什么呢?打起精神来,可不能落后那些个小花太多了!” “好!”方亭琳一扫低落,握着瑜姐的手充满干劲儿。 * “阿琳,怎么了?” 令唐有些疑惑地抬头望着对面正在用餐的方亭琳,怎么一顿晚餐,发呆不下五次呢。 “啊,没事,你多吃些吧。” 令唐清亮的声音就宛如注入她焦躁心房的一泓清泉,将所有忧虑都一冲而去。 “那你呢?这样看着我吃不太好吧。” 令大总裁有些不理解,这出席晚会的,还要饿着肚子,就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瘦些,好看些。 “没事,晚会结束我再多吃点,你今天很忙吧,为了抽时间陪我,倒是辛苦你了。” 方亭琳朝着餐桌对面的矜贵男人暖暖一笑。 “你这么说,我该惭愧才对,每次陪你的时间都那么短。” 工作繁忙的男人揉揉眉心,要谈一场甜蜜的恋爱,可是一点也不容易啊。 “呵呵,没关系的,每天都能见到你,我已经很满足啦!” 两人视线相撞,皆会心一笑。 “迎风,迎风!回神啦,你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迷。” 佟欣随隋迎风的视线落到了餐厅的角落,不过是一对颜值高的情侣而已,虽说男人很是优质,但女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没什么,我们赶快吃吧,要是太迟进场就惨了!”隋迎风努力扒拉几口蔬菜。 要不是怕自己不吃东西hold不住小高跟,才不想进食呢! 还在这里看到这么糟心的场面! 果然是在节目组时就已经眉来眼去了!亏了!遗大影后。 “少吃点,还有半个小时就开场了,到时候看到小肚子就不好了。” 佟欣一脸不忍目睹地看着她,虽然这家店很高级,很好吃,也不用吃这么多吧! “有么?没事,我的消化能力强......我吃好了,走吧!” 扫到角落两人动身要离开,隋迎风立马扔下餐具,招呼侍应结账后,拉起好友就往大门跑去。 “......”说好的很饿呢! 正欲迈出餐厅大门的令唐和方亭琳莫名被撞,令大总裁脸色不甚好看。 “不好意思啊!” 隋迎风一边道歉一边瞪了他们俩一眼,格外没诚意,随即马上跑开了。 “阿唐,我没事。” 方亭琳在令唐的搀扶下稳住身子,看着两人踩着高跟鞋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跑走的两人在会场一旁的幽暗角落轻轻喘着气,渴望地看向会场的入口,在灯光下的红地毯显得格外神圣。 佟欣心气稍顺,一脸讶异朝隋迎风问道:“迎风......那个好像是‘恋爱1+1’的方亭琳对吧,隔壁不就是她的朋友吗?难道这两人早就在一起啦?” 隋迎风瞥了眼好友,这眼睛也太厉害了些吧! “是吗?管他们呢,和我们无关。” 出了口气就舒爽多了,至于那两个?谁管他呢! “嗯。”佟欣眉眼颤颤,随后显露出有如春花的笑意。 * 夜幕垂,华光现。 北市电视台的大门前,簇新的大红地毯沿着门口的阶梯层层逶迤,红毯两侧塞满了应援的粉丝和高举话筒和机器的记者们。 八十四、一顿宴客菜 “要求吗?可以为我做一顿我们家过节时的宴客菜吗?”李绍桐听到遗扇难得主动问自己需要什么的时候,立马就出声提了出来。 宴客菜,宴客菜,他人生的十分之一都不曾跟家人同桌而食了,也不知道,经年之后,自己再回到家乡,可会应了那句“笑问客从何处来”?自来十分理性的男人也不禁苦涩一笑。 遗扇本来还以为他沉默这么久,会放大招的,可一听顿时语塞了,“这算什么愿望?饿了你就直说呗!”本扇担得起! 想当年,那个从不进厨房拿锅铲的遗大魔头已经变得在美食世界里混得如鱼得水了,想想过去娇生惯养的自己,不禁流下两滴悲伤的泪来! 没想到曾经那个对厨艺十窍通了九窍、做个点心都炸飞自己无数遍的大美女本美,多活一辈子,就进化成为了一日三餐奔波的家庭煮妇,真是岁月催人老啊! 遭受了大半天炙热烘烤的杨大经纪人可算是安稳地回到工作室了,而在回办公室的路上,杨东一路都受到了同事们和艺人们的热情问好。 “嗯,辛苦了,这几天,小扇子表现得如何啊?乖不乖啊?” 二号助理顿时僵住了脸皮,下一秒又重新挂上笑容,“遗大影后很勤劳呢,每天都有回来。” “唔,不错不错。”程东满意地摸着下巴,总算没有丢自己的脸。 二号助理听了他的感叹后,笑得更灿烂了。 “扇......” 当程东带着小得意,打开办公室大门后,看到歪在办公椅上,翘腿放在桌上的遗扇时,刷一下子,他所有的好心情都不翼而飞了。 “‘功成名就’期待您下次光临!” 游戏的结束语瞬间打破了寂静的对望!!! 看到他的脸,遗大影后手上的手机差点掉落怀中。 妈呀!怎么刚好就被抓着个小尾巴呢! “遗!小!扇!”程东发飙一吼。 “能不能告诉我,你这几天都是这样过来的?”竟颓废地在办公室打游戏? 老子累死累活,你却在这里浪费人生?! 他快步走到她身前,一手叉腰,一手往前一摊,“拿来,赶紧的,没收了!或者你把这几日的工作量都给我补上!” 这个糟心的女人,少盯着她一天都得上天了! 遗扇尴尬一笑:“喏,别气,给你给你,老娘不是没干活的,只是这些什么鬼训练计划,就不必老娘出手了吧,多没意思啊!”老娘还有平板呢! 程东凶着眼一把夺过她的手机,“敢情您还嫌工作琐碎啊?老子这么多年都干过来了,轮到你还能逃掉?别想了,回去我就让小鱼把你平板也给收了。” 遗扇眨着汪灵的桃花眼殷切地看着他。 “别卖萌!没用!”程东眼珠一动,瞬间识破某人的小心思。 “哼!”遗大影后一秒高冷,极力挽尊,“老娘不屑!以老娘的能力,分分钟半个小时就把方案都拍你脸上了。” “期待你拿所有做好的文件冷冷地拍在我的脸上!”程东咬牙,不屑道。 遗扇一噎,麻溜低头,一秒切换工作狗模式。 这真是一场无用的对话! 半个小时后,遗扇准点把桌上堆积的文件都扔在了程大经纪人的桌上。 “都给你!” 程东既是满意,又是好气,抬头朝着某人磨牙:“你是不皮一下不开森啊!” 早点干完不就完事呗!还不多一秒不少一秒地让人心累! 遗扇伸伸懒腰,微微扬起下颚脆声开口:“奏是!老娘可以回去了吧?” 程大经纪人揉揉眉心,瞥了瞥落地窗外一门心思想往这边看的八卦员工们。 “扇子,刚刚我没听错的话,是‘功成名就’吧?” “嗯。”遗扇微微一愣,眸光闪闪。 “怎么?不逃了?”程东轻哼,躲了几年,现在总算有点良心了吧。 遗扇刚刚还不以为意的,此刻已是心稍微乱了,自己似乎没想到这层。 这似乎是自己三年后第一次主动了解他的东西吧。 程东平时和颜悦色,或者说有点好骗。 但一旦认真起来,眼神平静,却带着足以令人头皮发麻的紧迫,遗扇也知道敷衍不了了。 “还是那句话,我不知道,顺其自然吧。” 本来以为一辈子就这样的,谁知道就离婚了呢...... 程东揶揄挑眉:“小样!你再折腾小宗就过了啊!” 这个话题并没有继续,程东还没听到回答就被小简的一个紧急电话给拉走了。 大影后又得在工作室当镇楼之宝了。 遗扇本打算回去游戏里种种菜的,这时手机欢快地响了起来。 眯眼一看,是长期待在电话本的名字,接起电话,“喂”了一声。 “遗扇,你丫的怎么还不澄清!那些狗仔天天问我你的东西,你那前夫滚去哪儿了?”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心气不稳。 “避开些不就得了,亏你天天爱上头条,他拥抱春天去了。”遗扇说得毫不在意。 “你丫少幸灾乐祸,这绯闻堆绯闻的,迟早压死你,还这么半死不活的!有小三就赶紧曝光他,那就一下子雨过天晴啦!” “谢谢关心,孕妇还是不宜动气,别吓坏你儿子,都离婚了,不归我管!”面对魏凌子的担心,遗扇内心是半丝涟漪都没泛起。 都没权利捉女干上头条了,老娘懒得费心! “滚!老娘怀的是女儿!你还是赶紧给自己找个伴儿吧,年纪都这么大了,还把这圈里搅得风风雨雨的。” 电话那头血压飙升,这女人总爱跟自己对着干。 遗扇轻哂,“本影后不需要一个终日在片里倒追人的手下败将,催我脱单。” “滚蛋!老娘现实里都当妈了!就你这个单身狗还敢鄙视我?” “在戏里,你还是万年悲催女配啊!” 另一头的魏凌子瞬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半晌,吼了出来:“你丫的遗扇,老娘再操心你就让老娘生儿子!” 嚓!老娘最佳女配都拿的满柜子奖杯了,这战果硕硕的还得被这死人怼! “你操不操心,本来就是生儿子。”遗扇一边花式转笔,一边回道。 “等着!在红地毯那边站好,看老娘今晚不把你好好整整!” 家庭幸福的光芒绝对要闪得她睁不大眼睛! 随后,电话麻溜被挂了。 大影后无所谓耸耸肩,烦人,又要向全世界宣告本扇的强大美丽了!还是看看穿些什么吧。 魏凌子说的今晚,就是在北市电视台举办的新进演员的激励以及颁奖晚会,两人都应邀作为典型的女主角专业户和女配专业户出席。 八十五、看一场电影 当一位正儿八经惯了的中年男子要做一些听着时髦浪漫却与年纪十分不符的事情时,那是一件极为有装嫩嫌疑且令人深觉毛骨悚然的事情。 “不是,你再说一遍?”遗扇使劲地咳了咳,心有余悸地将招牌奶茶往桌子上丢的远远的,望着李绍桐的眼睛瞪得老大,好看的眸子里尽是不可思议。 “你说要带我去看电影?”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瞅了瞅自己的村姑装,再看了看对面人的正装,不死心地追问。 “嗯,你说过会在回去之前会满足我愿望的,这便是我想同你一起做的事。”男人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苍白的手指习惯性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陈大经纪人也随即掐灭了将要燃尽的烟管,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大门。 大门外,小鱼带着小杨扬身而入,两人跟陈大经纪人打过招呼便准备报告自己的工作进程。 脸色还不太好的陈大经纪人突然起身,走向办公桌,靠在椅背上翘着双手静静看着窗外的风景。 小鱼和小杨默默对视一眼,又错开。 “扇姐,据我打听来,这几天风娱的小沈总都在公司,不过大后天空了出来,按照以前对他的了解,他每三个月便会消失一整天,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就算是他的秘书。” 小杨轻吞慢吐,将自己查到的情况挑重点讲了出来。 要不是他的贴身秘书刚好是他婶子的妹妹的女儿,他也就弄不清详情来。 窗边站着的陈大经纪人也不由转过身来,紧紧地盯着小杨。 盯得他隔壁的小鱼也浑身不自在的。 遗扇抬了抬眉梢,瞧着散漫慵懒,那双微垂眼帘的清眸却很是冷冽,“找几个人跟着他!” 对这个圈里的浑水有些了解的人,想想也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可别是她想得那样,否则!遗扇眯了眯眼睛,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明白。”眼镜男小杨看着她欲言又止,抿唇应答。 “不用跟得太近,但是要看准他最终往哪里去,之后在外盯着,告诉我就行了,千万别进去!” “好。” 小鱼从来没见过她家扇姐有这么冷傲的表情,冷得在场人的心跳都不禁随之缓了缓。 “扇姐,小宗哥的助理到了,正带着人往三楼送餐呢,大家都等你和陈哥吃饭呢。” “行了,小鱼,你和小杨先上去吧,我们稍后就来!” 懒洋洋模式一秒切换,小鱼两人终于能暗暗松口气了,扇姐冷脸什么的,太过怂人了! 待他们二人离开后,扬起不怀好意笑脸的遗大影后一步几蹦地蹦跶到陈大经纪人面前,唬得他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 “说话就正经点儿,别使用多余的动作。” 瞧着他无可奈何的模样,遗扇奸笑地抬手碰了碰下巴,无声笑了起来。 她一步一步逼近陈大经纪人,走得很慢,却让见过不少大场面的男人心里一凉。 “陈哥欸!”她这一声喊得极为宛转悠扬,却让名字的主人如逢恶鬼,不知道说什么能拯救自己,就只有沉默以待,以不变应万变了。 “哥啊,你沐浴在阳光下的身影,就如巍峨磅礴的青龙山,一动不动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你随风而动,我心如鹿撞,你缄默不言,我如入无人之境,翱翔云端,花香扑面而来......” 一个“来”字听得陈大经纪人是恶寒不已,身心备受折磨。 他瞧准时机,崩着不年轻的躯体,一个箭步跃出了遗大影后的压迫范围,躲得远远的。 心有余悸陈大经纪人擦了擦额上沁出的虚汗,揉揉老腰,看着遗扇直叹气。 “扇子啊,你还是找别人跟你对戏吧,陈哥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想来你也不想你嫂子她年纪轻轻就......” 不得不说陈大经纪人是个演技不差的经纪人,那一脸愁容满面,似哀像叹的,整得遗扇都不敢去迁怒他。 “喂,我的哥啊,谁对戏呐,我在跟你说着甜言蜜语呢,咱能体谅一下不?” 白眼又走一个,遗大影后有气无力朝他走近一步。 “啊?你先别过来!”一片茫然的男人凭直觉朝她摆手拒绝,“你就放过我吧,要说什么肉麻的就直接跟你家那位说吧,我心脏不好,你这样我承受不来。” 话落,还小心翼翼地捂着胸口,状若心绞痛。 “得了!本影后不说了可以吧!” 真是悲了个催,大伙就不能宽容点么? 完成个任务咋就这么麻烦呢! 【任务者遗扇骚扰有妇之夫,甜言蜜语攻势失败!翻车惩罚x2!请尽快完成任务!】 说任务,那颁布任务的二傻子就到了! 遗扇烦躁地撸了把头发,没理会不知是不是怀疑自己话有些重的陈大经纪人,一脸生无可恋地原地蹲下,盯着地板就想画个圈圈诅咒天道全家! “扇姐,小黑助理说小宗哥让他亲自送饭,呃,菜来......” 去而复返的小鱼由于过度兴奋,带着黑衣助理就直接推门而入,一进门便看到了蹲在地上一脸麻木的遗扇,以及想上前又怕上前的陈大经纪人,声音随之一顿。 这又是闹哪样啊!哎,总是逃不开在外人面前丢脸。 外人?小黑助理面色平静地觑了眼还没起来的遗大影后:很好,这很遗大影后!未来的老板娘果真如传闻般不拘小节! 终于在几人热切的视线下有所觉的遗大影后,慢吞吞地扬起脖子,依旧蹲着,朝小黑助理招呼道:“hi!” 小黑助理连忙迈着腿往她面前一站,提着饭盒躬身道:“遗大影后您好!老板娘您好!” 在场的三人看着他的动作都是呆若木鸡的。 “不是。”顶着自家伙伴审视的目光,遗扇只觉有口难言,蹭一下便从地上蹬了起来,眼前发黑,左抖抖右抖抖有些发麻的芊芊玉腿。 “这位小黑啊,咱用词得谨慎啊,你这样很容易误导广大人民群众的!” 见那两人的态度有些缓和,遗大影后也是累啊,她可不是一离婚就随便闪婚的渣女啊!那样瞅着她很大压力的好吧。 “哦,未来老板娘好!” 小黑助理反应极快,弯着腰再次问好。 ......问题重点不是这个好么? “小黑啊,咱们就跳过这个称呼问题吧,这是给我的吧?麻烦了,谢谢!” 这亲自提了一路真的太辛苦啰! 小黑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是的,这是老板精心准备,耗时两个小时,用心为您烹制的五菜一汤。” 八十六、夜总会 纳尼? 刚刚看得很愉快? 若不是两人正走在拥挤的通道里,遗扇都想将吃剩的爆米花直接砸在某人的脸上了,到底是谁给他的错觉,让他误以为他们度过了美好的上午的?! 这奇葩! 也不知道是听了谁的建议去跟人看电影来着,自己半路睡着也就算了,完了还大言不惭地要跟她讨论剧情? 真是信了你的邪! “也快中午了,找个地方吃饭吧。” 遗扇这次真的是有气无力,没别的,有个二百五在身边真的累的气若游丝了。 “啥?还没玩够?咱要不回家得了!”大老板,求放过啊! “好,等吃完午饭,我再陪你逛逛街,买些东西吧。”李绍桐顺溜应下,还将下午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配置也较为完备,设有艺人教室、舞蹈室、小型录音室以及休闲娱乐区域,甚至还有母婴室,设计尽显人性。 众人用餐的休闲室还配有宽敞的阳台,平日员工们甚至会亲自料理一些小盆栽,在百忙之中不忘舒缓工作的疲惫。 许是工作室的大boss们为数不多地聚在了一起,就算老板们坐在阳台那儿用餐,即使面前琳琅满目摆满了本市星级酒店那味道堪比御膳,价格贵出天际的招牌菜品,大家吃饭时都难免有些拘谨。 见此,遗扇拍拍小鱼的肩,脸上表情没变,一手不时夹菜放进碗里,给她打了个眼色。 还是那副云淡风轻、懒懒散散做派。 小简和程东几人没说什么,依旧时不时聊上几句,调节气氛这类的,就是小鱼这位新经纪人的拿手好戏。 小鱼秒懂,认命从小宗那美味佳肴中拔头而起,屁颠屁颠跑进室内。 飞速打开电视投影仪,拿起遥控就朝用餐中的众人问道。 “趁现在离上班还有一个多小时,大家有什么电视节目想看的吗?” 众人抬头瞅了她一眼,复又继续小声交谈。 “你!就是你,司睿,别瞅别人了,就是你,你说说爱看什么呗!” 被她点名的腼腆男生,也就是之前跟遗大影后同车的清秀男孩司睿,被大家视线这么一扫,脸色不由一秒爆红,就像被风染红的枫叶一样。 “那个,小鱼姐,”男生往阳台方向遥遥望了一眼,眼含期待,“可以让扇姐选么?” 在场听众不禁面露诧异,小鱼也是一愣,随后挑眉打趣他。 “为啥啊?你是想孝敬老板们,还是暗恋扇姐啊?” 看着这个脸皮薄的男生,众人立马低头闷笑。 听到这,本来还在瞧热闹的遗大影后极为不雅地朝她的方向翻了个白眼,这丫头真是时不时就皮一下,也不知被谁给带歪了。 见着她那感慨无语的模样,本来还在使劲儿往小简那碗里扔洋葱的程东,抬手就给她来了个爆栗。 “别想了,上梁不正下梁歪,就是你给整的!” 默默叹息,小鱼那姑娘都成经纪人了,还像扇子那样不着调,也是心塞。 遗扇不理会他的吐槽,继续瞧着那支支吾吾的司睿。 “不是的,小鱼姐,扇姐是我们很多人的偶像,我们很崇拜她的,就是想知道她平日的爱好是什么......” 小鱼使劲点头,扇姐就是太过于不上心了,整天拍戏什么的,真的太少在观众面前谈起自己的生活了,真是让不少桃花粉暗叹惋惜。 于是,体贴的小鱼拽起司睿那冒着冷汗的手,抬脚就往阳台跑去。 “扇姐,你也听到了吧,这小子说让你选台看!” 被牵走的男生刚回神就发现自己站在一桌大佬的面前,瞬间欲哭无泪。 “行了行了,我去选台可以了吧,看什么都行,小伙纸,要更加自信才行哦。” 说着,就拿走小鱼手上的遥控器,走近室内转起台来。 惊喜被鼓励了一脸的司睿老开心了,只是还没整理好心情就又被拽跑啦。 腿软,眼前发黑! 小简看着小鱼的风风火火直摇头。 陈大经纪人倒是有些意外:“那个男生叫司睿吧,我看过他最近在btv客串电视剧的表现,进步很大!” 对于北市的年轻艺人,虽然他接触少,但也是有默默关注的。 “的确不错!” 话说遗扇一转台,就挑了个平日最多美食节目的电视台,谁想到这画面一切换,遗大影后就想搞事了! “...与今日早上十点,重北路口发生五车连环相撞,车内人员并无......” 屏幕上那翻滚的画面格外熟悉,在大伙还没反应过来时,遗扇拿起遥控果断再按。 “据悉,环市路一辆私家车意外冲出防护栏,翻滚三圈后......” 再按再按,就不信邪,还能每个台都翻车不成! 众人看着遗大影后那玉指翻飞,与那满当当的撞车画面堪堪交错,顿时满场一寂。 扇姐这是什么特殊爱好?还是什么鬼运气? 看着白墙对面,嘟着粉脸,桃花眸几欲喷火的女人正一脸苦大仇深地加快手速。 不知真相,惊觉自己无意中败坏了偶像光辉形象的司睿,心中默默流下泪来。 “喏,你来呗,掐指一算,本扇今日不宜看电视。” 遗扇倏地手上一停,俏脸一僵,又清又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烦躁,右手一扬就把遥控扔司睿怀里了,旋即扬唇往阳台走去。 嚓!见鬼的2.0!竟然一看电视就直播翻车! 翻车惩罚悄然而至。 慌忙接住遥控器,一脸懵逼加愧疚的男生,只好随手一按——充满傻白甜气息的画面感清清楚楚地摆在了各位看官的眼前。 ...... 用餐结束,员工们都找地方小睡了,最后靠着饭容量解决一肚子闷气的遗大影后则带着小鱼在三楼那艺术气息满满的长廊里溜溜食。 经过母婴室时,大影后一不小心就被撞了。 遗扇低头,眉眼弯弯地看着只到自己膝盖上一点的小豆丁,哪儿来的萌宝啊! “扇姐,对不起对不起,小仲,还不赶紧跟阿姨道歉!都让你别在走廊玩玩具了的!” 女员工赶紧一把揽住自家儿子,这样那样说了一通,随即抱着孩子回到母婴室了。 遗大影后连忙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视线飘过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小孩儿,终于落到了自己脚边上那俩玩具车上。 “呀!扇姐,你今天怎么跟翻车这么有缘啊!”小鱼低低笑出了声。 只觉自己脑袋上挂满了黑线的遗扇,凉凉地瞥了她一眼,没出声。 蹲下身子把那小汽车捡了起来,默默递给还在看着她的脸的小孩。 八十七、生活不会总是一场灾难 几人都没想过,昨日闹剧刚过就会再次不期而遇。 “诶,李老板,这是昨天那位?” 角落里,遗扇手托着下巴,快速地晃了晃掌心的红酒杯。 李绍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瞬息后便挪开眼睛,望着身旁一脸感兴趣的人轻轻颔首。 “啧啧,难得,实在不得了!”遗扇对着入口处的靓丽女人啧啧称奇,她陪着李绍桐参加这个宴会,只是想到这港城的上流社会再吃吃瓜而已,没想到又瞧见了夜总会见过的热闹中心点,于是顿时来了兴致,是不是能看到昨天的续集呢? 男人看似事不关己,其实一直都在留心看着她的反应,他发现,她总爱关注一些别人都认为是麻烦琐碎,或者习以为常的事儿,特别是闹腾的。上辈子他真的一点儿都没察觉到这个颇为奇怪的点儿...... 遗扇睥睨着一众拿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们,每一个人都跑得大汗淋淋,之后便喘着粗气将扇姐远远地围了一圈。 要问他们为什么不往前凑?要命! 谁会忘了那个被麦克风拍晕了送医院去了的倒霉鬼啊,这武力值,还是远着点儿好。 一个比较年轻的男记者拿着话筒,小心谨慎地往遗扇那走近一步:“请问,您对于和柏宇的丑闻有什么回应呢?” “法律规定一起喝杯茶就是丑闻吗?”遗扇懒懒地看向小年轻。 “额,可是你们还拥抱了,之前说是好朋友,是不是用这来当偷情的借口呢?”被公司老前辈寄予厚望的男记者并不退缩,反而越来越苛刻。 “那我现在抱你一下,再跟你说做好朋友,我俩是不是就越轨了呢?” 男记者皱着眉头回道:“这不存在如果,反正你们都做了!认了也没什么吧!” 其他老记者看着他被某人给带节奏了,都是一阵无语,敢情是他公司的老家伙被遗大影后怼怕了,才找他接手的吧! “小伙子,你这样强行yy,要不你自问自答好了,本影后那日还捶过柏宇的肩,还拍了他狗头呢,怎么不见你们给登出来啊,标题党啊你们?” “我......” “行了,年轻人就先退一边去吧,扇姐,您这次绯闻后,打算怎么和柏视帝他们相处呢?”这位中年男人绝对是跟报遗大影后的老手了。 “什么鬼绯闻?这该揍就揍,该怼就怼,该撩妹就撩妹呗,柏宇现在还免费上头条了呢?难不成让你们多这样找角度报道几次,再送我那些好基友和后辈们几次头条?” 这老油条也不能轻视了,一问三坑啊。 众人:......敢让他们赢一次么? “扇姐、扇姐,还记得我不,我是那个报道您丈夫出~轨的那位啊,你们平日都有私下交流的吗?怎么都不见秀恩爱呢?还是说从那次起就闹翻了?” 战场终于清出来了,牛仔裤女生马上朝遗扇喊了出来。 “是你啊,妹崽,结了婚的人能不交流么?只是你的创造力也是刚刚的,我都没在新闻里见着你拍到现场的照片呢。” 至于这交流多少,就任君想象了,遗扇不负责任想到。 “呵呵。”女生囧然:能不提这样拉低她实力的事儿吗! 遗大影后扫视众人一圈,慵懒问道:“还有什么要问的,都赶紧了,晚上姐还得加班办呢?” 众记者:说得好像我们就不用似的! “那扇姐请问您的新戏什么时候杀青呢?什么时候我们能到现场采访呢?”一人伸出颤抖的话筒。 “柏视帝和陆影帝都参加了‘恋爱1+1,’,您有什么想对他们说的呢?”另一人跟风。 “扇姐,还有对于之前魏凌子的新闻,您有什么看法呢?......” 本来还在围观的其他记者同志,皆是知道大影后说一不二的个性,有时间就赶紧问了,免得白跑一趟了。 被人当汪溜了几圈,浪费了时间、油费还有体力,总得为遗大影后做一篇独一无二的报道吧,毕竟扇姐的忠实粉丝,也是他们神圣的客户群体呢! 看着时间差不多,坐着久了骨头犯懒的遗扇站起来迎着余晖伸了伸懒腰,环视一周,发现在这影视城一角其他的围观群众也是甚多,小鱼和隋迎风也提着几袋东西匆匆赶到了。 “第一个问题,很快,问安导!第二个,加油,我看好他们!第三个,不清楚,没资格发表看法,自己去问她,不过,人家孕妇需要多休息,劝你就别打扰了。” 遗扇轻轻瞥了八卦魏凌子消息的那人一眼,那人连忙心虚错开脸。 “好了,你们可以收工了,扇姐要回去了,今天大家都累了,就一起喝杯咖啡,消消暑,提提神呗。” 话落,上前一步的小鱼二人已经很识趣地把饮料每人分一杯了。 之前隋迎风还不懂为什么还要对这些扰人清静的家伙和颜悦色,但是小鱼解释,娱乐圈很多人都非友非敌,能不结仇,就不结,不是胆小或没实力反击,只是这种小矛盾多了,只会折腾自己。 后来,她才明白,原来今天这些人大部分还是对遗扇释放善意之人,扇姐要是有什么动作,他们也会比别人提前收到消息,互惠互利。 就在遗扇带着两人快要走出他们包围圈时,那名第一个发问的年轻男记者竟伸手拦在她们身前,额上布满紧密的汗珠。 其他记者都不由后腿一步,差点就拔腿就跑了,当年的威力,所有负责跟遗大影后的同仁们,看过当日视频都是心里犯怵的。 这位莫不是吃了变形金刚的身体?耐打? 男记者不自觉吞着口水,壮着胆子,把话题悲壮地伸到她面前,轻声问道:“扇姐,那个,请问您对于污蔑你的人有什么话想对他们说呢?” 他后一句说的飞快,在场人都差点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哎,同志,其实你可以睁开眼了。”遗扇一脸好笑,轻轻拍了下他的肩。 有必要一副赴死的模样么?本扇还是很和蔼可亲的。 “啊?”男记者愣愣睁开眼睛,原来自己竟然吓得都闭眼了。 遗大影后没管发二的人,正色对着他的的镜头清冷道:“本扇从不黑人,也从不会被人黑,敢黑我,那就最好藏好小尾巴,给我回怼的机会,就别怪我送你一佛升天了!被怼跪了,别怪我哦。” 大家听着她的挑衅宣言也暗自点头:果然还是扇姐的风格,简单粗暴,满满的邪恶感!看来,明天又有好新闻献给吃瓜群众们了。 八十八、太太团 遗扇瞬间清醒,完好无损的接住了软绵绵的黑森林蛋糕,愉快地吃了起来。 一脸悲了个催的程东眼泪即将奔腾而出:“扇姐啊,您原来能听见呢?没睡着啊,赶紧给我麻溜着装!让你丫的得瑟你那武力值!” 若说最让内陆人涨姿势的,便要数港城在几年前才勒令废除的与众不同又略显放诞无礼的一妻多妾文化。 这种文化,可谓是男人们的天堂,能名正言顺享受齐人之福,毫无压力喜新厌旧,谁不羡慕? 被在湖市安家的另一名合作伙伴赶到北市稳定这边工作室,以及溜溜大影后的程东也是有苦说不出。 柏宇那边的李大经纪人早就提醒他今天大影后要到柏宇那恋爱节目当嘉宾的,这害人家在电视上“热恋”时传绯闻,现在不是得好好偿还人家么!某人还给他这么拖拉。 就前几天的那桩新闻,大影后是任性坚决不碰手机,倒连累他被陆畅、小宗这些关心她的人打电话问情况呢,真的是差点就给他这个金牌经纪人抹黑了,这鬼性子绝对要不得! 不一会儿,遗大影后拉耸着一张似白玉如桃花的脸,穿着棒棒的橙色背带裙,像幽灵似的飘在自家暴躁的经纪人身后。 至于小鱼助理,听说隔壁剧组有人被混进来的记者偷拍了,就和别人一起去凑热闹抓耗子去了。 而自宣一辰那林大经纪人临时有事离开剧组后,被某人硬拉着玩了几局“功成名就”生活竞技游戏后,隋迎风就彻底消气了,如今还是屁颠屁颠跟着宣一辰出去赶通告了。 难得这两日男女主角都有了别的活动,没得看互怼的安导就只好集中拍配角戏份了。 正值盛夏七月,白得发亮的天空见不着一朵云彩,大地散发着熏人的闷热,此时的海边正是人们消暑度假的旺地。 而这一期有嘉宾加盟的“恋爱1+1”夏日倾情特辑,便是在海边拍摄的,地点就在从北市飞行大约半小时,有“定情海滩”之称的滨海。 四对情侣已经提前一晚入住了海边的酒店,只是今日在嘉宾到来后将会从新安排住宿,至于能住什么地方,就得看各自的表现呢。 现场导演看着拿着手机在沙滩上来回走动的安迪,以及脸上焦急难耐的方亭琳,不由上前问他们发生什么事了。 小鲜肉安迪俊脸写满歉意地看着方亭琳和导演,抿唇道:“抱歉,导演,亭琳,我本来请的朋友到了机场才发现护照丢了,现在估计赶不及了,而其他朋友现在又抽不出空,实在不好意思,现在......” “这样啊?”导演皱眉思索,而后看着一边安慰安迪的方亭琳眼前一亮,“要不,小方,你看看你有没有什么朋友在附近或有空的,能不能帮忙救场?” “这,”方亭琳小脸微白,“导演,我可以问问看,但估计也没多大可能了。” “没事,你们俩都继续找找吧,离录制还有一个半小时,这滨海最近也多剧组来取景,看看能不能捡一个回来!” 导演鼓励地拍拍他们的肩,便放养式走开了。 俩人顿时一脸垂头丧气,但看着愧疚的安迪,方亭琳还是打算去找自家经纪人拿手机问问。 正欲提步离去,她突然想起昨天跟某人通电话时,他说这几天都在滨海出差......想到这,她的眉眼瞬间便亮了起来。 “安迪,你说,这嘉宾一定要是圈内人吗?外圈的能行吗?” “肯定能行!”安迪瞧她有了人选似的,他也稍微镇定些许,兴奋回道。 “好,那我现在就打电话问问看!”她往瑜姐那走去时,心里既忐忑又十分期待,这算不算是一种缘分呢...... 当她请的嘉宾在二十分钟后迈着大长腿下车时,那通身商界名流的气度,瞬间亮瞎了现场众人的眼! 而陆畅、小宗、柏宇和凌月四人皆是一脸惊诧,以及不可置信! 遗扇和程东俩人是在离节目录制还剩半小时到达沙滩的,帮某人提着小包的程东看到了对面那一排巨星及嘉宾时,差点就想把遗扇给塞回车里了。 妈呀!这是什么大型翻车现场,这阵容简直多一个曲柯就可以集齐七龙珠,召唤神龙啦! 令大总裁、柏宇、陆畅、小宗、安迪,还有宣一辰,这特么要不是正牌老公,要么是现实爱慕者,要么是绯闻对象,剩下的就是拍剧时有过感情戏的男主! 他只好望天叹气,选择性忽视那边朝他们挥手挥得起劲儿的隋迎风。 “扇子啊,打个商量,要不你马上上车打道回府,我当嘉宾?” 程东小心抬眼看着往那边抬手回应的遗扇,她那趣味盎然的样子,简直是惨剧发生的前兆啊。 “走呗,这么盛大的情景你觉得本扇会错过?”她回以一脸深意。 大影后带着不忍往前面人群看去的程大经纪人悠悠然地往人群走去,和海滩上的众人简单打了招呼后便被隋迎风俩人给拦住了。 “大妈,想不到你也来这节目当嘉宾啊,不过,你都已婚了,还合适吗?”穿着休闲衬衫,带着太阳眼镜的宣一辰挑衅道。 “你这么直男癌的单身狗都来了,好歹有实践经验的本影后,来这岂不是很应该?” 宣一辰顿时嘴角抽搐,无言以对。 遗扇嘴角一挑,盛满笑意的桃花眼和青春少女旁的令大总裁对视一眼后默默错开。 嚓!这家伙真的是万年西装狗啊,这大太阳下的,还这么穿,简直比本扇更有个性了,但愿今天别翻车才好! “姨婆,可以介绍我给小宗男神认识么?” 瞬间转换成迷妹模式的隋迎风,极为无节操地在她耳边低声央求,此时眼里除了小宗,连宣一辰被怼都没得在乎了。 遗扇瞧了那三个凑在一起的方向,有点认命地带着姨孙女和程东往那边走了,而不明所以的宣一辰也紧跟他们的脚步。 “扇子,瞧瞧你,最后一个才到的,肯定是你这懒惰拖慢了东哥矫健的速度。” 他们刚走近,柏宇就开起遗扇的玩笑了。 “怎么?又这么爱逼逼,要不我找你女友讨论讨论?” 遗大影后作势往徐然那边迈去,感觉到某人视线的徐然微笑着朝她点点头。 “别!我错了,扇子,求放过!”柏视帝马上拉住她的手臂,没骨气地求饶道。 “松手!还看着呢,别这么粗鲁地对待本扇这样的淑女!”遗扇淡淡瞟了他一眼。 柏宇立马撒手,心虚地瞥了眼徐然那边。 八十九、女人总在为难女人 在星海里从未有过同性朋友的遗奶奶看着在不远处叽里呱啦、一顿乱喷的优雅女士,深深表示自己低估了女性之间的化学反应。 据她这几辈子的观察,在极多数的情况下,女人总是在为难女人。 譬如说,十分奇葩的是,很多人在发现一些长得漂亮或身材婀娜多姿的女生被自己的另一半偷偷揩油或者多看那么几眼时,极大可能会怪女生穿着暴露或者行为不检点等等,即便对男性不满,被哄那么几句就会完全释然,完全不像对于女性的那么苛求甚至刻薄。 甚至有人,在看到新闻播报有女性爆料自己被冒犯后,有些同性还是觉得人家是活该的。 这真的让三观够奇特的遗大魔头都为之震惊,差点都要经历三观重组了。 “万一这圈里大浪淘沙把我们淘出来了,好歹还有个落脚处。” 人都说当大明星风光,那谁又知道其实大家都是平凡人,会为了生计忙碌,为了升职发愁,也会为了梦想和现实苦恼。 “谁不是呢,幸亏本扇机智,靠这存款还能好好好好活几年。” 程大经纪人也说过小宗三年前就涉足网络游戏,只是遗扇都一一屏蔽了这些消息,估计没什么意外的话,他们就这样了,只能默默远去。 瞧她那嘚瑟小样,本来柏宇还想怼怼她的,可惜天公不作美,自家经纪人一个电话就要把他催回去了。 “那你赶紧回去整理整理吧,瞧你这潦倒模样,真的辣我眼睛啊!话说,李哥没给你念经,真是太善良啦!” 遗大影后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吐槽视帝的奇葩造型了。 “谁说没有,只是这阵子我恍惚过去了而已。” 想起自家经纪人那堪比唐僧的唠叨功力,柏视帝顿时头疼,这种配备简直是自己演艺生涯的硬伤啊! “活该!走吧,老娘跟你一起出去,刚好小鱼他们去‘逮耗子’了。” “你是说?”柏视帝神色一变,思前想后,终于了解状况了,“不会是要爆咱们的绯闻吧?先是你家那位疑似出轨,现在得写成双双外遇了吧?” 遗扇马上给他一脑栗子,“滚!只会关注本扇的黑料啊,就像我那小辈你那粉丝一样,都是本影后的黑粉。” 大影后的笑话还轮不到别人看呢! 柏宇顿时哈哈一笑,扇子的晚辈也是一能人,竟然会有人黑她?啧啧。 “那在此先谢过大影后为我接下来的节目提供上头条的机会了,只是你确定,林导不会气得想杀了你?” 圈中出了名的牛脾气老头,可是最讨厌拍电影时,有人破坏剧组安静的了。 遗扇瞬间无言以对,得,又得准备多请几天客了,当初就不该笑话陆畅,这天道好轮回,还是得轮到自己了。 被粉丝店家免费赠与一杯外带花茶的两人隐在门口一侧等车,在目送了柏视帝坐着保姆车远去时,小鱼和隋迎风跑得气喘吁吁的,分头包抄一身黑衣的眼镜男。 追着追着眼看追上之际,眼镜男忽然“刹车”,拐个弯就要往人群中跑去,小鱼二人都感觉无力回天了。 说时迟那时快,半杯花茶悄无声息地在男人膝盖后头崩开了,男人也随即倒地。 耶!感觉自己霸气无比的遗大影后擦擦双手,暗自撒欢,虽说浪费了半杯饮料,但是,想跑?我不答应还能真跑掉么? 围观群众都默默在心里为某人鼓掌,即使不知道什么一回事儿,但遗大影后的武力值真的更甚当年了。 几人把偷拍男逼至一个角落,大影后仔细盯着他好一会儿,立马恍然大悟。 用诡异的语气朝着他道:“哦,原来是你啊,‘麦克风’!是不是当年被砸后怀恨在心,现在刻意跟踪本影后,然后想趁机干掉我啊?嗯?” 几人都被她阴郁的语气吓了一跳,隋迎风满脑黑线,这遗大影后怎么好端端的又演上了,这不是她改了演女警时的台词嘛,简直乱入得吓人。 又被砸的眼镜男噎了噎口水,一手拽紧背包,一手指着遗扇忐忑道:“你、你别乱说,我可以告你诽谤的。” 三人:...... “噗呲!”遗大影后乐不可支,伸手拍了拍轻轻颤抖的男人,鼓励说道:“喂,记者,你要不转行吧?当记者委屈你了,当演员倒不浪费你的天份!” 她慵懒地拨拨长发,舒展手脚,对着牵制住男人的两人说:“走吧,忙了大半天,是时候好好睡一觉了。” “啊?扇姐,不拿回他拍的东西吗?岂不是便宜他了!” 小鱼助理咬牙切齿瞪着眼镜男,原来当年朝扇子扔麦克风,最后却被扇姐反击,用麦克风拍回去还拍晕了的就是他啊!万恶的狗仔! 遗扇摆摆手,淡然道:“不了,反正吓完他,我就爽快了,爱怎么写就怎么写,本影后不拍被黑,我还想怼人呢。” 她瞥向男人的眼光意有所指,男人心虚地闪了闪眼眸。 另外两人一阵失声。 “哼!算你好运,扇姐不和你计较,麻溜滚,以后再跟着我们就真报警了!” 隋迎风连忙摇摇她的手,示意她别太激动,男人趁她让开一道之际,赶紧跌跌撞撞离开了。 “是跟你有仇的人吗?这真的没事?” 隋迎风心中升起担忧,当年跟遗大影后结过怨的记者,也许会报道得翻天覆地没有一句真话。 “瞧他年纪也不大,怎么就干这缺德事儿呢?”小鱼仍在抱怨。 遗扇一把揽着两位女孩,“没事,回去吧,就当送柏视帝的新节目上头条啰,过火了就怼回去得了!” “呀!柏宇有新节目啦,是什么类型的?好期待啊!” 隋迎风的担心一扫而过,和小鱼两人立马打起鸡血,亮起明亮的眸子。 少女,是恋爱类节目,估计说出来你都想黑死人家女嘉宾了,还是不说为好。 想起因为自己拍戏时“吻了”几个男人,就招来一朵贴身黑粉,想想也是够亏的!想当年,本扇除了真吻过小宗,其余几个还是贴着唇膜碰嘴唇的好么? 风影娱乐—— 明亮的落地窗前,眼镜男拿着好不容易保护下来的相机来到男人这里交差。 端坐在黑色皮椅的中年男人看着相机里的东西高兴异常,随手把东西往抽屉一放,朝他走近,赞赏地拍拍他的肩膀。 “小杨啊,干得漂亮,只要这些东西登报了,别说《女王》,就算是她的新戏估计也会黄了!” 九十、引着外国友人去种田 临近回乡的日子,遗扇觉得自己还是有那个必要去巡视巡视自己十年前在这里买下的一条街,虽然每个季度都有源源不断的租金捎回来,但看看这些日子港城里这么些豪门太太的表面风光,内子里咬碎银牙往下咽的态势,她好像也不能再继续这么佛系房租了,不是吗? 女人嘛,要想让男人不好过,要么就是直接毁了他,要么就是各方面碾压他,始终将对方死死地攥在手心里蹦不起来。 即便遗扇是真的不在乎甚至巴不得李绍桐去找新欢,但却无比介意将来有一天自己在港城成为颇负盛名的包租婆时,会真的因为某人的出·轨打脸行为,而被这里的无良媒体黑得像哆啦a梦那样伸手不见五指,想想就让人浑身不爽。 故而,在如皇帝出巡般异常自得地背着手逛完自己的产业,遇到曾经见过的外国友人时,遗扇便马上出击,打算在友人身上找到“跨国合作”的契合点,忽悠某人为自己孙子的农业王国提供较为先进的发展技术。 安导是电影圈中低产但质量杠杠的扛把子导演,自入行起就把一腔热血都奉献给了电影圈,年近七十但每年仍会拍一部电影,而且每部必属精品,斩获当年大大小小无数的奖项。 而遗扇,正是有幸凭借拍摄他的两部电影一跃成为影坛的长青影后。 如今这部主要反映人类要学会探索自我、认知自我和包容自我的《寻我》正是两人合作的第三部电影。 若不是从不怀疑他的选人标准,她都要怀疑他脑袋是不是间接性秀逗了,临时换角?还是男主角,确定不是自毁长城? 剧组里来来往往忙着布置场景的吃瓜群众甚多,大家都瞧见大影后向霸总般将导演堵在墙角,就差一手撑墙了。 随性的遗大影后霸气地倚在墙上,没好气地看向安导:“您确定没被人穿了?” 小老头淡定地回望她瞧神经病似的眼神,解释道:“扇子,你的想法今后或许可以成为电影的一个主题,但是,小钟情绪崩了,我们双方慎重考虑后,才决定换角的,而且,新选的小宣可是经过了小钟、我和老陈的认可的。” 闻言,大影后也就无话可说了,烦躁地扯扯黑色卷发:“怎么崩的,钟子都老司机了,还这么弱鸡?” 安导对她这种“事不关己就不操心”的刷新闻大法也是无语了:“又不看新闻?陈雨菲都要嫁入豪门了,你让他怎么不崩?他们建的群都吵翻天了。” 别以为他年纪大就思想落后,还不懂开小号进群?就面前这人连剧组群都懒得看。 遗扇不由抿抿嘴。 得,一切都明白了,钟子鹏和陈雨菲这对娱乐圈曾经的金童玉女终究还是要分道扬镳了,离离合合这么多回,又是青梅竹马,又是同学的,还不是没有走到底的缘分,也难怪,想必是疗伤去了。 没谁规定,伤心欲碎还得努力工作,对着别人笑容如花的,即使是明星。 “先说明一下,人家虽然演技在线,可是才第一次拍电影,你可给我收着点儿,别吓坏人家小年轻啊。” 安导极为不放心地叮嘱她,和她合作这几回,大影后工作效率杠杠的,就怕突发奇想去撩妹和碾压男演员,那真是整个剧组的惨剧啊,男士的尊严还要不要啊。 “您放心,既然演技在线,那就欢迎来战。” 遗扇反派似的吹吹自己泛着健康粉色的指甲,有时候过过戏瘾也是极好的。 安导瞬间对她的无耻认知更上一层楼了,只好和她互瞪着不说话。 直到遗大影后站累了,环顾四周,其他人都已经就绪了,临近拍定妆照的时间,新男主还未现身,她不禁幸灾乐祸。 “安导啊,你看,你看好的小伙即将迟到啊,怎么办呢?” 安导拿手上的剧本敲了她一下:“少鸡蛋里挑骨头,还没到点呢,作为一个前辈就多包容些,亏得人家还说小宣是男版的你呢。” “什么?哪个家伙在造谣啊!” 某影后顿时咬牙切齿,嚓,本扇的美貌可是天下无双的,哪个崽敢模仿?! 老头看到她吃瘪的神情,轻笑着转身就走了,想想小宣的性子,这两人碰着了绝对是火星撞地球的。 “来了,宣哥到了,大家都动起来啊!”助导的大嗓门想起来了,闲闲没事的人群瞬间也沸腾起来了。 遗扇瞧瞧时间,正好踏着点,这小子也是个有小性子的。 正当她吐槽之际,一进剧组就消失了挺久的小鱼和隋迎风便小跑着朝她兴奋道:“扇姐、扇姐,你知道吗?我们打听到了,这新男主是宣一辰,就是那个被人称作‘偶像剧王子’的那位,长得还不赖呢。” 一旁的隋迎风也挤眉弄眼附和道:“就是啊,好像是被誉为男版的你的那位啊!” 她真的得偷偷乐开怀了,作为黑粉还不晓得某人的自恋程度,这绝对能打击她。 黑粉姨孙女猜的不错,看遗扇那又黑了一个色度的脸便知道了。 大影后轻飘飘瞥了她们一眼:“早知道了,你们就不要再唠叨了,打听能力有待提高好。” 扇姐还是那个扇姐,就算还是有气,也能一本正经地吐槽别人。 “那边的,三个大妈都站那做什么,挡道了,赶紧一边去。” !!!哪个不要脸的! 清绝而嚣张的男声随即传来,三人马上转过身子对着说话的人怒目而视:去你的,哪个大妈啊! 只见留着黑色短碎发,戴着暗红墨镜,嘴角微微上扬的高挑男子,正带着四位保姆似的人物浩浩荡荡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剧组一众吃瓜群众。 哪来的装逼狗! 扇姐马上理了理自己美美的发型,低头检查一身橘色斜肩仙女裙,唔,魔镜告诉我,今天我还是一如既往的魅力无法挡。 她身姿摇曳地掏出诡异出现的扇子,仪态万千地朝着那一行迎面刚去。 男子手一抬,示意众人停下,正视着稳稳立在自己面前的遗扇,他不由“嗤”了一声,抬手微微拉下墨镜。 遗大影后便清楚地瞧见了他小说校园男那种所谓的不屑、冷酷的眼神。 “大妈,怎么?来搭讪?走得像个四五十年代的妇女似的,还是一边坐着休息去吧,别挡道了。” 男人轻嘲道,那双清澈的眸子荡出微波。 众人:哦!终于有人敢不要命地挑衅大影后了,震惊! 得!大影后瞬间便明白这臭小子绝对是主动找茬来的。 九十一、乡情 直到咱在已经渐渐铲平了些坡度的小山坡上,遗扇才真正明白“故土难离”的感觉。 有家人、有家,即便到了耀眼的城市、辉煌的皇宫,亦无法抹平那一抹心底的牵挂。难怪有人年轻时外出拼搏,却选择在暮年时回乡安享晚年,外边再好,也不是令人心安的家。 她向来大大咧咧,却不想难得矫情了这么一次,张大双手狠狠地吸了口新鲜空气,霎时觉得隐藏的郁气终于心甘情愿就此离去。 一行人马上转身,隋迎风和小鱼两人四目相对,下意识低呼一声,双眼仿佛在凝结激动的泪珠。 竟然是柏宇! 真人版男神啊!最棒的竹马啊! 男人正是曾经和遗大影后一起主演都市情感剧《青梅跷竹马》,当年双双获得金翼奖视帝视后的视帝柏宇,也是被观众誉为“都怪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从此便注孤生”的男人。 亦是自两人合作后,就一拍即合、脾性相投,成为日常互黑的好基友,还常常和小宗、陆畅、曲柯等人一起组队打游戏、坑队友。 看着眼前这一脸邋遢胡茬的人,遗扇眉头一挑:“咋的,柏视帝,还是不是最佳损友了?连老娘今天的头条都不关注,你这是要日常挨揍啊?” 一身深蓝色笔挺西装,尽显温和男人风度的柏宇视帝,撇去一身沉郁,缓缓朝着遗扇走近,左眼下的泪痣在真切的笑容下显得越发诱人。 “是啊,就站在这儿,等着大影后你来揍呢?” 遗扇听着眉心一舒,拿起右手就直接给了他肩膀一拳。 “哟,难得你觉悟这么高,怎么?一副颓废中年男人的模样,新戏?” 柏宇苦涩一笑,随即摇了摇头。 瞧着他的那愁眉苦脸的,遗大影后就顿觉一大波瓜正向她飞快涌过来。 她绕着柏宇转了一圈,猜测道:“不会是你也过来拍封面吧?用这种,啧啧,失恋男人的形象?” 柏视帝无语,“说来话长,要不我们挪一挪?这堵人大门口就有点缺德了。” “啧,你现在才发现啊,那就动动呗。”俩人随即往一旁腾出地方。 遗扇为他的大变样幽幽一叹,感受到不远处火热的视线,她只好挥手招来那俩个在一旁叽叽喳喳说得起劲儿的小粉丝。 能近距离观摩男神就不甘寂寞的小鱼助理和隋迎风都抬起热切的眼神望着遗扇,等待被人介绍。 柏宇看着目光灼灼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俩人立马有些摸不着脑袋。 遗扇无奈,介绍说:“来,柏宇,这是小鱼,你还记得吧,这是隋迎风,我的姨孙女和临时助理。” 虽说她不打算一键送隋迎风出道,但是多介绍她认识认识自己的人脉,还是能提供机会的。 两迷妹瞬间喜笑颜开,小鱼推推隋迎风的肩膀,给了她加油的小眼神。 隋迎风紧张地朝他伸出刚才背在身后擦汗的手,星眸微闪,矜持道:“柏视帝,您好,我是隋迎风,久仰大名。” “你好,你是扇子的姨孙女啊,以后就是我的晚辈了。” 柏宇一阵惊讶,伸手握了一下,露出男主般温暖的笑容,瞬间便让隋迎风沉溺其中,甚至忽略了话中内容。 “哈哈,柏宇,小丫头还是你的忠实粉丝呢!” 遗扇按耐不住自己的笑意,这小女孩也真逗啊,明明欢喜到快要疯掉,还这么拼命压抑,谁料到最后人家一个笑容便让她所有的克制都功亏一篑了。 这追星追的简直是青春啊!她不由暗叹。 “嗯?”突然被点破的隋迎风一脸茫然地看向她。 遗大影后但笑不语,几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后,柏宇慢慢收敛了脸上清浅的笑容,看着她满脸纠结难言:“扇子,有时间吗?要不一起喝杯东西?” “这有什么,本扇有的是时间呢!”唉,失魂落魄的,这柏宇到底遭遇什么啦,看着都有点心塞。 瞧着她应得那么溜,隋迎风俩人都不禁满头黑线:我信了你的邪!东哥在临别前一天都叮嘱谁这几天要好好研究剧本了?您还这么空闲?! 黑粉隋迎风又在小本上记了一笔:重色轻工作!都是已婚妇女了,还敢跟我柏宇男神去单独喝东西?不可原谅! 遗扇扯上柏宇就往一楼咖啡厅最角落的桌子坐去,两女生自觉隔了两桌。 咖啡厅内部晕开了浅黄的灯光,昏暗得如轻易映出阴影的黑夜,不过这幽暗的环境,最适合像遗大影后这样的大明星日常躲懒,也适合人打开心扉。 在服务生体贴且殷勤的招待下,俩人不一会儿便喝到了清凉的花茶,简直是夏日提神的标配啊。 在没有他人干扰后,柏宇之前的那种颓然瞬间又浮现在他的脸上了。 遗扇低叹一声,看着眼前人这像被人打击狠了的样子,只好主动出击了。 她用手指捅了柏视帝握住杯子的手,“喂,柏宇,说说吧,到底怎么了?” 柏宇抬起灰蒙蒙的眼睛看了她一下,神情恍惚,复又低头,语气低落异常:“扇子,你说,要是我早点发觉他的不妥,他现在是不是就不会成这样了呢?” 遗扇顿时明白他到底在纠结什么了,她只好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内心一阵复杂,严肃道:“柏宇,叶新的事情,我感到很遗憾,但这不是你的错,也不能成为他这样做的道理。” 是的,不能。 柏宇说的,自然就是前段时间被报道得轰轰动动的那一件新闻,叶新,是柏宇的圈内好友,是有名的星二代,曾经红极一时,但近年却沉寂下来了。 只是不知道何时起,他沾上了不能碰的东西,直到最近他和多名圈内人在在家被发现,现在进了惩戒所。 就算将来成功戒掉了,但他在娱乐圈中所打拼的一切都已然成灰,逝去如流水。 而柏宇,作为他的好友,曾经去过他家却没发现他丝毫异样的朋友,焉能不自责? 柏宇握着水杯的手微微颤了颤:“扇子,大家都说我没错,但是,我是他的好朋友啊,他说他是压力太大才碰那个的,可我连他沮丧、精神压抑都不知道,我有资格当他的朋友吗?” 看着他红了一圈的眼眶,他那压抑得沉沉的话语在遗扇脑海中久久萦绕。 遗扇从裤兜里慢慢掏出一张皱皱的手帕,递到他面前:“那么,要哭吗?” 柏宇看着她顿时哭笑不得,环绕许久的伤感渐渐退却,摇头拒绝:“还是算了吧,免得你擦口水时没东西用。” 九十二、苗头 “傻笑什么,大男人的就别多愁善感了,万事开头难,课本不是告诉你事物都是曲折向上发展的么?累了就发泄出来好了,就别自己为难自己了,反正我们总会看到第二天的太阳的啊。” 他轻轻一笑,隔着桌子轻轻环抱了她一下,好基友一起走。 “扇子啊,那以后有事找你可别推脱啊。”柏宇顿时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遗扇立马在桌子下踢了他一下,白眼就此送出:“有事提前说,老娘没那个心思给你收拾烂摊子。” 柏宇摸着头发瞬间尴尬了,遗大影后敏锐的小眼神还能看到某人脸上诡异的飘红了。 “这不,那什么,我今天来摄影棚就是为了给参加的恋爱综艺拍封面的,之后要是需要找异性好友助力,你可别先答应陆畅了。”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吃亏! 圈中异性好友十根手指头都数的来的柏视帝也是没办法啊,至于老陆,先一边去吧。 “先等等,你不会说的是,这什么恋爱节目陆畅也参加吧,他不是还在拍剧吗?” 遗大影后侧侧耳朵,差点以为自己听岔了,才和他分开没几天,竟然连要“脱单”这等大事都不让自己吃瓜?好样的! “是啊,那也没什么,安导早都批假了,况且一个星期才拍两天呢,碍不着他什么事,我就先跟你打个招呼,免得到时候你都蒙了。” 主要是怕你胡乱搅和,要不是没得选择,唉!某视帝默默在心里吐槽。 “哦?”遗大影后朝他笑得阴恻恻的,瞬间让某人有了不好的预感。 “小柏子啊,放心,你和老陆的终身大事,我就是牺牲自己也要给你们办得好好的,放轻松啊!” 柏宇被她那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吓得不自觉一抖,别!牺牲了你,我们还能活着?还是麻烦您先别笑得这么阴森了! 遗大影后突然像感觉到什么似的猛一转过身子,视线里只余一道阴影闪过。 她神色不善站了起来,“你先喝着,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柏视帝手一摊,让她自便,暗道:有这么急吗?瞧这脸色也变了。 遗扇走过小鱼两人身边时快速嘀咕说了几句,而后三人赶紧一起向着门外迈去了,留下柏视帝一脸蒙圈。 几人出到大堂,小鱼有点担心道:“扇姐,你确定那人还在吗?这么一会儿也够他跑了。”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遗大影后察觉到有人在偷拍,而且若不是那人有一刹那拍得明目张胆,背着他的遗大影后还发现不了。 “应该还在附近,”遗扇慢慢转着身子,用眼睛巡视着一楼的每一个角落,“小鱼,你去找店家帮忙要一下监控录像,就算那人跑了,也能知道他是谁。” “好。”小鱼立马应道。 隋迎风也转了几圈,什么都没发现。 “不必这么紧张吧,你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拍了也不怕吧?”真是不能理解大影后的一惊一乍。 遗扇听了她的话也便停止了动作,嘴角一弯,慢慢向她靠近,挑起她的下巴,“好,那便听你的,不找了。” 少女,总有一天,这个圈子会教会你如何生存的。 “啊?”被调戏的女孩顿时被她真的放弃追寻弄得莫名其妙的。 大堂里来来往往的人都被遗大影后的霸总撩人动作惊呆了,要是能来撩我就更美了! 随后,遗扇带着隋迎风回到了店里,店长正跟小鱼道歉。 虽然被拍跟他们没多大关系,但是自家女神第一次就在自己店里有了不好的经历,真是伤了作为一位铁粉的尊严,绝对不能放过跟踪狂魔! 所有猥猥琐琐偷拍女神的人都是桃花粉一直抵抗的变态! 遗扇朝店长一笑,目光诚挚:“谢谢你的帮忙,花茶挺好喝的,要是下次再来能打折就更好了。” 小鱼、隋迎风:够了喂,敢情你百忙之中还想着占人家小便宜? 店长瞬间喜不自胜,小鸡啄米般努力点头,被偶像认可的感觉真的棒棒哒,晚上回去绝对要在群上宣扬这等光辉事迹! 遗扇在回到座位前,小鱼失望地问她是不是真不找了,这背地里的小耗子都不能让人好好安心了,扇姐第一天回北市就这么糟心,难道真的跟这犯冲? 大影后瞧着她的不忿微微扬唇:“怎么?你还想找?可以啊,估计你这么会儿去外面守着,或许能找到,那人如果想制造点轰动的,还会拍我和柏宇一起离开的画面呢。” 隋迎风不禁皱眉:“应该没那么严重吧,可能只是路人围观吧?” 小鱼叹气地一手搭上她的肩,无语道:“小迎风啊,你还是太单纯了,不是不怀好意的人能这么偷偷摸摸吗?你要知道,我们家扇姐向来对观众都是很大方,要么就根本不会被人发现,要么被发现了就随便照。” 一脸囧然的隋迎风:您能先收收那安利的神情不? 之后小鱼就气势汹汹地拉着不情不愿的隋迎风一同到外面埋伏,等着某只老鼠会不会真的像大影后说的那样还在附近蹲点。 本姑娘可是看过他那丑模样的,还能让他逃了不成?! 柏宇瞧着回来的大影后,悠悠打趣道:“怎么?你们女生真的连洗手间也爱一起去啊?” 先提前了解了解女生的喜好,免得将来在女嘉宾面前出糗,不过话说,向来v587的遗大影后还算是普通女生吗? “又怎么了?”遗扇烦躁地挠着睡得凌乱蓬松的黑发,极为不耐烦地看着猛敲自己房门的人,见到来人还有些意外。 “奶奶,您管管我爸吧,也不知道他又他听谁说了什么,说当明星面上十分有光,港城娱乐圈发达,他想找人送他去那边‘开拓市场’!”与遗扇不同的是,少年脸上是百分之一百的着急,语气却丝毫不掩饰对生父的鄙视和没好气。 这人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完全不会替家人着想,什么事儿不过脑子乱搞一通! 遗扇喝了口茶,极为舒坦一叹:“你管的着么?小柏子啊,将来谈女友了千万别这么问,你这直男式的发问都会成嫌弃人家啦!” “不会吧,我自问还是一位体贴的男士啊。”柏宇不可置信,绝对是恐吓。 “切,连人家去哪都问,你这不是体贴,你这是八卦了,想要学习追女生吧,你就得好好请教你扇姐我,老娘可是偶像剧女王啊,演过的甜女主可是比你认识的女生还多啊!” 九十三、撤队 1973年秋,驻扎在大队几年之久的地质大队就是在一个清爽的早晨,队员及配置的军队就这么在村人的热情欢送中撤离小莲塘村的。 住在遗扇他们家两家之遥的,便是来自湘南的军人一家,家里被村里妇女亲切称为军嫂的女主人,更是与遗扇交情匪浅。 亦是在能干的军嫂身上,遗扇学会了这辈子的厨艺的薄弱环节——摊煎饼。 他们才刚起步,可经不起表里不一、不敬前辈的实锤攻击啊! 人还是得韬晦待时,眼下还是认清形势的好。 “遗影后,非常抱歉,是我们几个无礼了,望您能原谅,今后遇见我们仍会和大家相视而笑的。” 陈申宇对着遗扇微微弯腰,脸上挂着谦卑的笑容。 “是、是啊,遗影后,今天是我们几个年轻气盛了,还望您能大人有大量,能不计前嫌。”可爱女生马上跟口,一脸讨好。 看见他们都这样,方晓莹也只好腆着脸像遗扇道歉卖好,只是一脸心不甘情不愿。 她默默在心里道:若是有一天,绝对要让这个该死的女人对她点头哈腰!看来,得使劲给她添添料了! 其他人看着他们的忽然变脸,也是满心的嘲讽和不屑。 就这怂样,还敢在扇姐面前叫嚣?简直找怼! “你们还是自信一点好,想想我进来时你们那盛气凌人的模样,真是活力四射。” 遗扇轻笑出声。 三人继续僵直身子。 “哦,对了,这位陈先生不是说,风娱能培养一个我,就能培养更多影帝影后么?这句话我认同,可是,那是在老沈总还在的时候,至于现在这位么,也就和你们相配。” “还有,老娘能有今天的成就,多亏了自己和东哥,可是和风娱没多大关系呢,你可能忘了,我是成立飞鸾后,才封的影后。” 遗扇饶有兴味地凝视陈申宇,少年城府不浅啊,可是还是激进了些。 闻言,沉着的面纱终于被无情掀开,陈申宇不禁喉间一哽,下意识抬头看向她,眼里满是惊愕。 复又连忙垂眼,失策了! 遗扇最不见得这样外表清雅,却满腹虚伪的人,特别是艺人,演出来的作品能让观众赞叹一时,却无法直入内心,达不到演员令观看者感动的效果。 聪明的男人,可惜,还是废了! “小美女,过来一下呗!”她招招手,招呼暗瞪了自己一眼的可爱女生过来。 吃瓜的小鱼顿时被她逗小狗的动作给整得“噗嗤”一笑,遗大影后淡淡扫了她一眼。 嚓!hold住,能不能继续瞧热闹就看能不能忍笑了,还是这个人的热闹! 女生一愣,尔后讪讪一笑:“遗影后,您叫我吗?” “是啊,听说你是小鱼第一个带的人,看着这么可爱,可是啊,反水来得特别快,你真的切切实实让她体会到什么叫做表里不一,人面兽心啊!” 飞鸾一众小年轻瞬间哭笑不得。 “......”女生恼怒地握紧拳头,却不敢表现出来一丝不满。 遗扇不禁微叹,小鱼是跟了她很多年的人,就这女生,敢给小鱼添堵?看自己不堵死她才怪! 护短的人生不给别人解释的机会! “小美女啊,人呢,还是有点良知的好。”在她晦暗不明的眼神中,遗扇施然起身,理了理贴身的裙子,缓缓向她走近。 遗扇意味深深,淡然看着她道:“飞鸾呢,从它名字定下来的那一刻起,就是腾飞的凤凰,不过,你嘛,属于半路滚蛋的半成品,绝对是飞鸡无疑了!” 说完,不管可爱女生难堪的神色,她便从容地往二楼走去。 “哦,对了!若是还有人要解约的话,现在赶紧的,坦坦诚诚的,姐今天就不收你们解约费了。” 其他艺人面面相觑,然后淡定地开始了各自的忙碌。 欣赏完三人那那叫一个色彩缤纷的脸色后,小鱼深深地舒出了一口气。 娘的!真是憋屈久了,今天都让扇姐给解决了。 看着愣愣站一排的三人,小鱼招呼负责接待的男生过来,轻嘲地勾起嘴角:“不是要离开么?拜托就麻溜点了,对了,劝你们在外面诚实点,扇姐没理你们,就别觉得她蠢,要是她一出手,就怕给你们给整没了。” 之后,她一脸清爽地离开了。 三人表情不一,不过都更为郁闷愤恨了,但面对着客气笑着伸手请他们离开的接待,只好忍气吞声地走出飞鸾了。 二楼办公室,小鱼蹦蹦跳跳进来时,便看到了一身橘红的遗大影后坐在办公椅上飞快地浏览上面的公文。 “扇姐,我还以为你会找不到地儿呢。”小鱼嬉笑道。 瞥了一眼愉快很多的某人,遗扇好笑道:“这才三层,有多难找,你扇姐我还不懂问人?” 小鱼立刻趴在桌子上,讨好她说:“扇姐最v587啦!我还是第一次看你这么女霸总的样子,真是很是迷人呢。” 明明是最温柔女性化的旗袍,最明艳动人的长相,却与这冷灰色调的长桌格外相配。 谁说西装才显得大boss最精英啦,也不瞧瞧她家扇姐这行走的霸总feel,可霸气可撩人啊有木有!真是帅一脸啦! 遗扇叹气,小鱼这瞬间迷妹的切换技能真的是来去自如啊!甚是佩服。 还是乖乖地代替程东处理这堆东西吧,也让那来北市后就忙碌成狗的两人好歹有一天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吧。 正在高频与记者和节目组接洽的程大经纪人和小简:...... 碧翠华庭,某一栋楼宇的阳台上,元致正安然地坐在藤椅上,闭着眼睛晒着西落的夕阳。 “小宗啊,你已经完事儿了,明天可以回剧组了吧!” 经纪人看着男人十年不变丰神清隽的面容可怜兮兮喊道。 自从三年前某人结婚后,自家这懒懒散散的艺人竟投身于游戏开发,没想到第一个上线的游戏就一炮而红,虽然只是游戏公司的第三大股东,但当了老板后拍戏就显得更为鸡肋了。 这不,好不容易都是按照他的意愿,接的都是偶像剧,虽说投资方的女主矫情了点,演技差了点,对他狂热了点,但好歹是工作啊,放了几天假还不敢回去开工! “林哥,放心,我明天就回去了。” 正面投射而来的阳光让他看起来温暖又肃然。 经纪人舒坦地拍着胸膛,“这就好,这就好,那今晚你就好好休息吧,陈璐是差了点,你就多担待呗,这种麻烦的女孩你也见不少了。” 九十四、他们这一家 电灯、手表、缝纫机、彩电等逐渐入侵这个曾经只有十块钱存款的家,昔日的囊中羞涩变成了手有余钱,似乎一切都在向乐观的方向进展。 时代变了,人也开始变了。在这些年月里,曾经无比和睦的家族却因先前的贫富悬殊存有芥蒂,小孙子从未忘记,当村里各家各户都牵上电线后,自己家“没钱”,而当上电工的叔叔却不愿帮上一点儿忙的无助与无奈。 且讽刺的是,最后还是村里不甚熟悉的村人好心帮忙前电线的。而如今,自己家业慢慢崛起了,曾经的“亲情”似乎变得不再纯粹了。 ,小宗抬起晕着夕阳红的双眸,朝助理问道。 “已经联系上了,老沈总还在威利雪山滑雪,估计回国,还需半个月。” 真不愧为老板,惯是高瞻远瞩。 就如当年没人看好“功成名就”游戏时便慧光独到,一下子就让自己手上的资本扩大了数十倍,甚至百倍。 从一个还要看投资方眼色的演员,biu一下就成了隐形的金主爸爸。 风娱那位,还是自求多福吧! “行,待他回来后,提醒我去接机,若是我们公司近期有代言活动,若是飞鸾那边有合适的,那就考虑考虑吧,若是风娱的,那你看着办吧。” 助理自然熟稔老板的想法,风娱那个男人竟然敢偷偷摸摸打他心爱女人的主意,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遗女神可是连自家老板都看不上的,还会看上那拈花惹草的老男人,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老板,还有,这次拍到有些比较不堪入目的照片。” 若不是那次去侦探社找那个人,也不会意外碰到那位的老婆正打算先下手为强,找出~轨证据,好分多些财产呢。 恰巧就让眼神锐利的他看到那难以入眼的那张照片,想来老板连日的烦躁也可以轻减些了,若是那个女人安静下来的话。 不过,上流社会也是乱,老公找小三,老婆包小白脸,还都是娱乐圈的人,还好不是同一个剧组的,否则,那就天天上映狗血大片了。 黑衣助理尴尬地摸着鼻头,自家老板这么清逸端方的一个男人,真的都不忍心拿那些污秽的东西来脏了他的眼了。 “嗯,谁的?”小宗并没有查看一二的欲望。 “欧亚集团的周总和您现在那部剧的女主角的,还有,还有她和风娱沈经理的,当时有一个人找那家夫人卖照片,开价太高了,人家没应,后来我给买回来了。” 想到那位狮子开大口,却被贵妇人找人狠狠揍了一顿,还抢了大部分照片,真是得不偿失,不过,若非如此,他也不能五百就买来了。 “哦?”小宗剑眉微拧,“那你去告诉林哥,问他,是解约,还是换女主?” 前者是他可以休假了,不过会被念叨,后者是又要辛苦把之前的场面都给补拍回来,又得费心思了。 “是。” 助理回到客厅,把那一叠不可言述的照片拍在微醺的经纪人面前,面无表情道:“林先生,老板问你解约还是换女主?” “什么?”神识有些晃荡的经纪人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掐住了助理的衣领,“嚓!滚犊子,又是你疏摆我家小宗旷工的对吧?老子今天就得揍你一顿!” 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的经纪人从吧台出来,倏地跳上了助理的后背,还一直唠唠叨叨,对人家捶胸捶背的。 助理无奈,只好把他背稳,亏得自己曾经当过兵,身体素质过硬,否则都给整吐血了。 小宗出来后,看着自己两个伙伴这怪异的造型,也是愣了半晌。 “这里还有一家客房,你今晚也住这儿吧,辛苦了。” 还得看住耍酒疯,还格外癫狂的人。 小宗默默看了他背上飙着高音的经纪人一眼,同情地朝助理一笑便去厨房做晚餐去了。 助理只好把树懒一样的人扔回房间去了,以后绝对不能找酒品无下限的另一半! * 杯子“咚”一声闷声摔在地毯上,还打了几个旋,魏凌子微微撑着腰捡起。 “大嫂,不好意思,我没听清楚,麻烦你再说一次。” 魏凌子摸着显怀的肚子,定定地看着对面一身温婉的女人。 女人以往温和的眉宇此时露出一丝棱角:“过去的既往不咎,我希望你能站出去承认,她的曝光率最高,只要掩盖了你大哥的那事,他才能翻身,大家都是一家人,我想,这个忙,你不会不帮吧?” 魏凌子沉默不语。 女人继续劝道,没发现嘴角挑起了一丝不屑:“反正你和她一直是针尖对麦芒的,只要这次她下去了,你上位不就是分分钟钟的事儿么?而且,你向来新闻多多,这种事做起来,易如反掌吧。” 低垂眉眼的魏凌子细细地摸索着被捡起来的陶杯,极力压抑心里满满的失望与低落。 还以为,这个家,真的这么和睦呢。 “怎么?弟妹,你不会不帮吧?难道你想爸妈一直为了那过火的新闻愁眉苦脸,还是,你现在还需在我面前装无辜?” 女人眉头一挑,轻视的意味不言而喻。 想来也是自己看走眼,这位一直就绯闻缠身的,亏自己以前对她这么友善,竟然还勾引起自家丈夫来了!真是脸皮不可估量。 “大嫂!” 此时的魏凌子终于有了反应,看着这刻薄嘴脸的女人,都快要认不出来了,原来优雅的贵妇人也有一天变得这么不可理喻。 “首先,我和你丈夫并没有一丝瓜葛,除了他是我老公的大哥外,其次,这个忙我不会帮的,遗扇本来就没有黑大哥,这次的影片,本来就是大哥的意外失误,且,我家靳非之前已经帮忙背黑锅了,我想,也够了吧。” 女人嘴唇稍动,正欲反驳。 “大哥的这次失败本就是圈中常态,度过就好了!” “还有,让爸妈心情不佳的人不是我和靳非,而是大哥,您要当个贤惠的妻子和儿媳妇,烦请到他们面前!” 魏凌子说完后,满心舒畅,再也不想跟他们维持这表面的相亲相爱了,每次都是自家两人吃亏。 要不是为了靳非,就这一个大伯就让她转身就走了。 “你!”女人恼羞成怒,脸上微微沾上红色,虽然自家也有对不起的地方,但这才是对全家最好的解决方案,是的,婆婆也是这么说的。 九十五、处决 突如其来的消息顷刻间便在大队了炸了开来,万民保那恶人在几条村子可谓是干了数不清的缺德事,但因为其从来没在众人面前干过什么杀人放火诸如此类的事,一时之间听到了他及其几个跟班被判了枪·决的时候,大家伙都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稍有听闻的人都知道,万民保确实算不上无辜,即便他没在乡亲们面前做不可原谅的事,但也无法磨灭他曾经对外面的人做了伤及性命财产的不法之举,落到今日的下场,可以说是咎由自取。 至于顿时傻在原地的混球儿子,瞧那个怂样就知道被吓得不轻。 她绕着柏宇转了一圈,猜测道:“不会是你也过来拍封面吧?用这种,啧啧,失恋男人的形象?” 柏视帝无语,“说来话长,要不我们挪一挪?这堵人大门口就有点缺德了。” “啧,你现在才发现啊,那就动动呗。”俩人随即往一旁腾出地方。 遗扇为他的大变样幽幽一叹,感受到不远处火热的视线,她只好挥手招来那俩个在一旁叽叽喳喳说得起劲儿的小粉丝。 能近距离观摩男神就不甘寂寞的小鱼助理和隋迎风都抬起热切的眼神望着遗扇,等待被人介绍。 柏宇看着目光灼灼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俩人立马有些摸不着脑袋。 遗扇无奈,介绍说:“来,柏宇,这是小鱼,你还记得吧,这是隋迎风,我的姨孙女和临时助理。” 虽说她不打算一键送隋迎风出道,但是多介绍她认识认识自己的人脉,还是能提供机会的。 两迷妹瞬间喜笑颜开,小鱼推推隋迎风的肩膀,给了她加油的小眼神。 隋迎风紧张地朝他伸出刚才背在身后擦汗的手,星眸微闪,矜持道:“柏视帝,您好,我是隋迎风,久仰大名。” “你好,你是扇子的姨孙女啊,以后就是我的晚辈了。” 柏宇一阵惊讶,伸手握了一下,露出男主般温暖的笑容,瞬间便让隋迎风沉溺其中,甚至忽略了话中内容。 “哈哈,柏宇,小丫头还是你的忠实粉丝呢!” 遗扇按耐不住自己的笑意,这小女孩也真逗啊,明明欢喜到快要疯掉,还这么拼命压抑,谁料到最后人家一个笑容便让她所有的克制都功亏一篑了。 这追星追的简直是青春啊!她不由暗叹。 “嗯?”突然被点破的隋迎风一脸茫然地看向她。 遗大影后但笑不语,几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后,柏宇慢慢收敛了脸上清浅的笑容,看着她满脸纠结难言:“扇子,有时间吗?要不一起喝杯东西?” “这有什么,本扇有的是时间呢!”唉,失魂落魄的,这柏宇到底遭遇什么啦,看着都有点心塞。 瞧着她应得那么溜,隋迎风俩人都不禁满头黑线:我信了你的邪!东哥在临别前一天都叮嘱谁这几天要好好研究剧本了?您还这么空闲?! 黑粉隋迎风又在小本上记了一笔:重色轻工作!都是已婚妇女了,还敢跟我柏宇男神去单独喝东西?不可原谅! 遗扇扯上柏宇就往一楼咖啡厅最角落的桌子坐去,两女生自觉隔了两桌。 咖啡厅内部晕开了浅黄的灯光,昏暗得如轻易映出阴影的黑夜,不过这幽暗的环境,最适合像遗大影后这样的大明星日常躲懒,也适合人打开心扉。 在服务生体贴且殷勤的招待下,俩人不一会儿便喝到了清凉的花茶,简直是夏日提神的标配啊。 在没有他人干扰后,柏宇之前的那种颓然瞬间又浮现在他的脸上了。 遗扇低叹一声,看着眼前人这像被人打击狠了的样子,只好主动出击了。 她用手指捅了柏视帝握住杯子的手,“喂,柏宇,说说吧,到底怎么了?” 柏宇抬起灰蒙蒙的眼睛看了她一下,神情恍惚,复又低头,语气低落异常:“扇子,你说,要是我早点发觉他的不妥,他现在是不是就不会成这样了呢?” 遗扇顿时明白他到底在纠结什么了,她只好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内心一阵复杂,严肃道:“柏宇,叶新的事情,我感到很遗憾,但这不是你的错,也不能成为他这样做的道理。” 是的,不能。 柏宇说的,自然就是前段时间被报道得轰轰动动的那一件新闻,叶新,是柏宇的圈内好友,是有名的星二代,曾经红极一时,但近年却沉寂下来了。 只是不知道何时起,他沾上了不能碰的东西,直到最近他和多名圈内人在在家被发现,现在进了惩戒所。 就算将来成功戒掉了,但他在娱乐圈中所打拼的一切都已然成灰,逝去如流水。 而柏宇,作为他的好友,曾经去过他家却没发现他丝毫异样的朋友,焉能不自责? 柏宇握着水杯的手微微颤了颤:“扇子,大家都说我没错,但是,我是他的好朋友啊,他说他是压力太大才碰那个的,可我连他沮丧、精神压抑都不知道,我有资格当他的朋友吗?” 看着他红了一圈的眼眶,他那压抑得沉沉的话语在遗扇脑海中久久萦绕。 遗扇从裤兜里慢慢掏出一张皱皱的手帕,递到他面前:“那么,要哭吗?” 柏宇看着她顿时哭笑不得,环绕许久的伤感渐渐退却,摇头拒绝:“还是算了吧,免得你擦口水时没东西用。” 了解她吃货属性的人还不清楚,这货懒得用纸巾,美名其曰环保,其实是懒得每次掏纸巾扔纸巾,带一手帕就可以用一天了,这样自己还敢用? “哦,那你现在不哭以后就别再哭了吧。”遗扇幽幽道。 柏宇顿时一噎,敢情是在这等着我,瞪着她说:“我说盆友,你就不能安慰我几句吗?说好的友情呢?粘塑胶的?” 遗扇收回手帕,瞧着回过精气神的柏视帝,心下一松。 “老娘从不安慰人,只会揍人,你要不要再尝尝?还有,要是你也有什么压力,或者感觉到生无可恋的时候,记得来找本扇,本扇绝对会揍得你连压力和绝望都感觉不到的!” 作为朋友,担心难免,但作为一个人,还是公众人物,对心里的那条底线必须守得好好的。 越过一次,内心的魔鬼就会倾巢而出,而底线都没有了的人,又如何承担自己的人生,更别说带给一直支持、喜爱自己的人正能量了。 九十六、水果场 前阵子那耸人听闻的消息直接震慑了整个小镇上的人,导致昔日流连在大街小巷总爱贪小便宜的混子都安分了不少,仿佛都快要消踪匿迹了,对于大家伙来说,就是一大福音。 然而随着社会改革的深入,治安固然是变好了,但这次事件也留下了后遗症,原本许多立定决心去当个体商贩的人都有些怯意,这政策一时一变,他们生怕有一天会不不小心触了霉头,惹下大祸来,因而平日热闹的街上,摆摊的人瞬时减少了许多。 当然,上面也十分懂得安抚之道,有硬板子,自然也少不了糖豆子,而大队在近几年即将建设一个中外合资的水果场,便是奖励与安抚人心的那颗糖。 他轻轻一笑,隔着桌子轻轻环抱了她一下,好基友一起走。 “扇子啊,那以后有事找你可别推脱啊。”柏宇顿时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遗扇立马在桌子下踢了他一下,白眼就此送出:“有事提前说,老娘没那个心思给你收拾烂摊子。” 柏宇摸着头发瞬间尴尬了,遗大影后敏锐的小眼神还能看到某人脸上诡异的飘红了。 “这不,那什么,我今天来摄影棚就是为了给参加的恋爱综艺拍封面的,之后要是需要找异性好友助力,你可别先答应陆畅了。”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吃亏! 圈中异性好友十根手指头都数的来的柏视帝也是没办法啊,至于老陆,先一边去吧。 “先等等,你不会说的是,这什么恋爱节目陆畅也参加吧,他不是还在拍剧吗?” 遗大影后侧侧耳朵,差点以为自己听岔了,才和他分开没几天,竟然连要“脱单”这等大事都不让自己吃瓜?好样的! “是啊,那也没什么,安导早都批假了,况且一个星期才拍两天呢,碍不着他什么事,我就先跟你打个招呼,免得到时候你都蒙了。” 主要是怕你胡乱搅和,要不是没得选择,唉!某视帝默默在心里吐槽。 “哦?”遗大影后朝他笑得阴恻恻的,瞬间让某人有了不好的预感。 “小柏子啊,放心,你和老陆的终身大事,我就是牺牲自己也要给你们办得好好的,放轻松啊!” 柏宇被她那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吓得不自觉一抖,别!牺牲了你,我们还能活着?还是麻烦您先别笑得这么阴森了! 遗大影后突然像感觉到什么似的猛一转过身子,视线里只余一道阴影闪过。 她神色不善站了起来,“你先喝着,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柏视帝手一摊,让她自便,暗道:有这么急吗?瞧这脸色也变了。 遗扇走过小鱼两人身边时快速嘀咕说了几句,而后三人赶紧一起向着门外迈去了,留下柏视帝一脸蒙圈。 几人出到大堂,小鱼有点担心道:“扇姐,你确定那人还在吗?这么一会儿也够他跑了。”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遗大影后察觉到有人在偷拍,而且若不是那人有一刹那拍得明目张胆,背着他的遗大影后还发现不了。 “应该还在附近,”遗扇慢慢转着身子,用眼睛巡视着一楼的每一个角落,“小鱼,你去找店家帮忙要一下监控录像,就算那人跑了,也能知道他是谁。” “好。”小鱼立马应道。 隋迎风也转了几圈,什么都没发现。 “不必这么紧张吧,你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拍了也不怕吧?”真是不能理解大影后的一惊一乍。 遗扇听了她的话也便停止了动作,嘴角一弯,慢慢向她靠近,挑起她的下巴,“好,那便听你的,不找了。” 少女,总有一天,这个圈子会教会你如何生存的。 “啊?”被调戏的女孩顿时被她真的放弃追寻弄得莫名其妙的。 大堂里来来往往的人都被遗大影后的霸总撩人动作惊呆了,要是能来撩我就更美了! 随后,遗扇带着隋迎风回到了店里,店长正跟小鱼道歉。 虽然被拍跟他们没多大关系,但是自家女神第一次就在自己店里有了不好的经历,真是伤了作为一位铁粉的尊严,绝对不能放过跟踪狂魔! 所有猥猥琐琐偷拍女神的人都是桃花粉一直抵抗的变态! 遗扇朝店长一笑,目光诚挚:“谢谢你的帮忙,花茶挺好喝的,要是下次再来能打折就更好了。” 小鱼、隋迎风:够了喂,敢情你百忙之中还想着占人家小便宜? 店长瞬间喜不自胜,小鸡啄米般努力点头,被偶像认可的感觉真的棒棒哒,晚上回去绝对要在群上宣扬这等光辉事迹! 遗扇在回到座位前,小鱼失望地问她是不是真不找了,这背地里的小耗子都不能让人好好安心了,扇姐第一天回北市就这么糟心,难道真的跟这犯冲? 大影后瞧着她的不忿微微扬唇:“怎么?你还想找?可以啊,估计你这么会儿去外面守着,或许能找到,那人如果想制造点轰动的,还会拍我和柏宇一起离开的画面呢。” 隋迎风不禁皱眉:“应该没那么严重吧,可能只是路人围观吧?” 小鱼叹气地一手搭上她的肩,无语道:“小迎风啊,你还是太单纯了,不是不怀好意的人能这么偷偷摸摸吗?你要知道,我们家扇姐向来对观众都是很大方,要么就根本不会被人发现,要么被发现了就随便照。” 一脸囧然的隋迎风:您能先收收那安利的神情不? 之后小鱼就气势汹汹地拉着不情不愿的隋迎风一同到外面埋伏,等着某只老鼠会不会真的像大影后说的那样还在附近蹲点。 本姑娘可是看过他那丑模样的,还能让他逃了不成?! 柏宇瞧着回来的大影后,悠悠打趣道:“怎么?你们女生真的连洗手间也爱一起去啊?” 先提前了解了解女生的喜好,免得将来在女嘉宾面前出糗,不过话说,向来v587的遗大影后还算是普通女生吗? 遗扇喝了口茶,极为舒坦一叹:“你管的着么?小柏子啊,将来谈女友了千万别这么问,你这直男式的发问都会成嫌弃人家啦!” “不会吧,我自问还是一位体贴的男士啊。”柏宇不可置信,绝对是恐吓。 “切,连人家去哪都问,你这不是体贴,你这是八卦了,想要学习追女生吧,你就得好好请教你扇姐我,老娘可是偶像剧女王啊,演过的甜女主可是比你认识的女生还多啊!” 瞧着她得意洋洋的自我推荐,柏宇不由汗颜,可是你现实中还是个直女啊,一个结了婚等于没结的直女。 九十七、正名 “你说啥子?你们家李绍桐又活了?”坐在榕树下乘凉的老人家拉长着下巴朝着遗扇一家失声叫了起来。 “七叔,您说岔了,我家老二从来没死过呢?还讲什么又活啦?他命苦啊,摔下山坡差点就没命了,幸亏好心人瞧见了送他去救治,眼见重伤难愈,又大发慈悲辗转带着他回港城继续治疗,不料那个小子不争气,前些日子才醒来,害得咱跟着白掉了不少金豆子哇!” 老妇人摇着头,满脸愁苦地说着,直接在人群中扔下一道惊雷。 死了十几年的人还活着?! 《寻我》剧组自从有了遗大影后和宣一辰这两位爱闹腾的活宝,可谓是戏里戏外热闹非凡。 今日是男主在戏里霸道高冷帅甩了精分女主一脸,明日便是扇姐怼天怼地怼得宣小帅哥气得每次吃饭必掀桌。 唯一令众人大跌眼镜的是,扇姐身边新招的那位新助理,貌似是她的姨孙女那位小美女,则和宣小天王投契非常。 只是大家都不知道,俩人能聊得来多亏了大家都是遗大影后的真心黑粉,一人讨厌她吻遍自己的男神,一人讨厌她在圈内过于恣意了,却意外能凑在一起数落数落她的恶劣性子。 而戏里过足戏瘾,戏外还能怼人娱乐的遗扇,自是舒爽非凡的。 某影后爱躲懒的性子也是闻名片场,没她戏份了,一不留神就绝对找不着她了,就算是中场休息,也是能坐能躺绝不站。 她那侧躺着瞧人家被安导指教的悠闲模样,看得一旁努力观摩演员们表现的隋迎风都想揍她一顿,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要完成一部精致上乘的影片,吹毛求疵是必须的,不严格只会导致粗制滥造。 这日,拍了一早上戏份的遗扇一脸神秘地扯着不情不愿的隋迎风去到了隔壁片场,美名其曰演技源于生活,多去了解不同片场的拍摄氛围,见识不同演员的演绎方式,总会有那么丁点儿收获的。 “我都说不去了,我正看宣一辰看得起劲儿呢。” 想给小伙伴打打气,却被强拽离现场的隋迎风脸上写满抗拒,但无奈武力值差距颇大,只能被拖走了。 “嘛嘛,少女,那小子有啥看头,还不如去这里好好吃瓜呢。” 顺走了小鱼一包瓜子的大影后直接把她拉进了隔壁片场的一个比较隐蔽的休息,此休息室还是上次她乱逛时尾随这个剧组的群演少女们才发现的。 据说隔音超好,有什么八卦、或者被骂了在这里哭一场,门一关上,便谁都听不着,而遗扇,则看重这个休息室里面隐在一方角落,背对着门的大沙发,真是既能躺着,又能默默听八卦,简直躺赢啦! 遗扇一进门就朝着沙发迈去,脚一蹬便把自个儿扔在沙发里了,还发出快慰一叹。 隋迎风对此极度不满:“你自己找地方睡觉就行了,我就......”话没说完,就被某人强势打断了。 “嘘!”遗大影后蓦然伸出一手把她拉近身旁,一根纤纤玉指压在她浅粉的唇瓣上,朝她眨着魅力电眼。 “小迎风,听话点,我呢,就在这里待着,你呢,随便逛逛,到点再喊我起来就好了。” 突然靠近美貌身材都是鹤顶红级别的女人,瞧着她称得上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脸庞,红润细腻不见一丝毛孔,隋迎风脸上骤然一红,只能本能地呆呆点头。 “嘭!”随着一声大响,门瞬时被撞开。 隋迎风此时才醒悟过来,原来自己竟然被一个女人给色诱了。 她顿时恼羞成怒,咬牙切齿说道:“你......” “咻”一下子,她便被遗大影后拉上了沙发,嘴巴被捂,还被某人压在了身下,隋迎风立马无语了。 这个骇人的姿势又是什么鬼...... “啪嗒”一声,大门便被落锁了,遗扇眼神示意她不要出声,便小心探头朝着沙发外头望去。 随即,脸色一囧,娘的,真的是冤家无处不相逢啊!之后便把头收回来烦躁地撸撸长发。 隋迎风正好奇她看到了什么,刚想问她时,刚刚进屋的人便吵了起来了。 “你什么意思?现在怪我啰?” 略带熟悉的女声传入耳蜗,带着隐忍的委屈和愤怒。 男人看着眼前这小腹微显的女人,眼光复杂,突然双手握拳,小臂青筋尽显,迁怒地朝着墙踢了踢。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之前他追过你的事,你怎么没跟我讲呢?” 他也很委屈好吧,这段时间不仅被人甩锅,而且自家老婆的绯闻还满天飞。 “那你现在是怎么样?怪我是吧?我们结婚前你就知道很多人都给我送过花,但你也清楚,我从来不乱搞男女关系,而且,他是你大哥,你要我如何说出口?” 女人,也就是自认为是遗扇唯一死对头的魏凌子冲着自家老公喊了出来,许是房间隔音太好,她一点也没压抑自己声音里的讽刺。 “你,怎么不能说了,既然你们什么都没有,怎么就说不得了?” 靳非转过身,双手一摊,激动地朝她质问道。 “呵!我要怎么跟你说,或者我要怎么跟你们说,难道告诉你和你爸妈,你的好大哥,他们的好儿子,夫妻恩爱有加,事业有成的小靳导,原来只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是一个在娱乐圈暗地里不知玩过多少女人的混蛋吗?” 魏凌子微红着眼直视他,嘴角轻轻咧开一道缝隙:呵,满意了吗? “不!”靳非接受不了事实般躲开她的视线,愣愣喊道:“我大哥,大哥他不是这种人!” 看到他的不可置信,魏凌子微扶着桌子,轻讽道:“哦?那你的意思是,我主动,甚至是整个娱乐圈的女人主动贴上去的呢?当然,也有这种可能,那么,你是相信我也是那种随便的女人是吧?” 听着她轻飘飘的声音,靳非也明白她真的生气了。 “老婆,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不大能接受我大哥他.......你能不要这样望着我么?” 最终他还是在她讥笑满满的眼神中放弃了解释,只能无力捂着青白的脸。 “靳非,我原本以为,他将电影的失败归咎于你,你会明白其实他不再是你心里那个负责任的好大哥了,谁知道你还是这么天真,如果你来剧组,是特定来找我吵架的,我想你可以回去了。” 仍被遗扇压在身下,默默吃瓜许久的隋迎风不禁愕然:原来是魏凌子和靳非啊! 九十八、扩村 听说李老太家的二儿子没死成,还傍上了港城的有钱人,在港城过上了日子! 这一消息恰如飓风,瞬间袭卷了吃瓜群众们。 村里老人初闻这一消息,不知道该笑还是哭,人好好的比什么都好,只是害老母亲伤心这么多年,媳妇白白守节这么久,简直是作孽啊! 遗扇家的混蛋儿子则大惊:今后难不成又多了一个管自己的!?想想又觉得是好事,在港城这繁华的地方混过的,回来后还能给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补偿这么多年来拖欠的家用呢! 遗扇一转头,朝着她尴尬地摆摆手:“那什么,不好意思,刚刚被听瓜了。” 魏凌子瞧着她一脸欠揍的表情,凝眉一喊:“你!算了,你想嘲笑我就笑呗!” 反正这些年,栽在她手上也不少次了。 看着这个女人神色一松,垂头丧气,手脚完全摊在地上,像放弃了治疗般,遗大影后忽然示意半直着身子,僵硬在沙发上的隋迎风赶紧起来。 她一挑眉,一把将隋迎风拽了起来,朝着魏凌子笑颜明媚:“哦?那真不好意思,这是我姨孙女,不介意的话,我们就一起笑了。” 闻言,魏凌子抬头,果然,她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的美丽少女,她马上朝着俩人一横眼,脸上瞬间色彩缤纷,就像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彩蛋。 为了不输掉气势,她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 遗扇带着隋迎风悠悠往她这边走去,还一边走动一边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旋即,魏凌子也开始整理自己的着装,虽然完全忘了自己的眼妆已经晕开了。 “既然发泄够了就麻烦让道,本影后还得回去开工呢。” 大影后在她面前站稳,翘着双手淡淡道。 魏凌子看了她一会儿后,又瞄了瞄她身后衣衫略显凌乱的隋迎风,一个想法骤然福至心灵:“我说,遗扇,你该不会是跟人家在这幽静的地方干了些什么不该干的事吧?还把人家的衣服都整歪了?” 这个死女人,终日在片场撩妹,若不是她已婚了,绝对有人觉得她是好那口的。 隋迎风顿时目瞪口呆,我刚刚是被怎么了么?我自己咋不知道。 遗扇听了她的话后,挑着眉为自家姨孙女整了整衣领,“你这女人,思想能纯洁点不?这是我姨孙女,你想哪儿去了?” 娘的,本扇刚刚除了沙发咚,真的什么都没干好么? 微微恢复战斗力的魏凌子满脸怀疑:“就你这德性,人家小姑娘能逃过被撩的魔爪?” “起开,本影后要摆驾回去了,没工夫在这里跟你瞎逼逼,”她极为高冷地扫视魏凌子一眼,“不过,想必徐导也不会叫你这个孕妇加夜班的,晚上八点,‘纯真’,约不约?” “滚蛋!”魏凌子终于忍不住自己对某人蓬勃爆发的怨气,顿时啐了她一口。 嚓!这没节操的女人,还想特地找时间嘲笑我一番,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女人,劝你好好收拾收拾自己的脸,都成贞子装了,还有一个月就到七月十四了,劝你别在片场吓人啰。” 遗扇给她抛了一个媚眼后,便火急火燎地带着小跟班麻溜往回赶了。 夭寿啊!竟然迟到啦,又给安导那老头子念叨的借口了! 都是魏凌子这个弱鸡女人误事儿,哭啥哭,直接揍靳非和他那人渣哥一顿就行了呗! 晚上七点五十九分,离片场路程二十分钟的纯真咖啡馆内,魏凌子正喝着温牛奶等在包间内。 虽然极度讨厌遗扇这个半生宿敌,她还是提前大半小时便往这里赶了,在片场被人围观和丈夫吵架,之后还委屈哭了的女人,表示再也不想靠近那件休息室了。 她偶尔看看门口,又瞄了瞄手机,暗道:嚓!那死女人不会放我鸽子了吧! 就在她想点开某人的对话框时,响亮的高跟鞋声瞬时出现在门外。 魏凌子抿抿嘴,这死女人,敢再迟点儿么? 她一把按灭手机,幸亏晚了一步,否则自己就成了第一个在聊天框里给她发消息的人了。 这个群还是多年前,她被某女人强行拽上,和元致他们几个人一起打游戏时建的,只是已经静了很久了。 也是,死女人向来做得这么绝,哪会在给别人机会。 之后,她又想起自己与遗扇相比,惨淡许多的行情,不由微微一笑,真搞不明白,这么多人看上她什么了?难道都想送上门被怼? “不早不晚,刚刚踩点,等很久了?” 遗大影后一身靓丽的白橘相间的条纹长裙,稳稳当当地在魏凌子身旁落座。 “你敢再迟点么?”她一句话就像从牙缝里蹦出来似的。 “确实不敢,现在剧组里有个臭小子总爱干这事,我就想试试,但是让你一个孕妇等,想来真不是一间人干事。” 遗扇觑着魏凌子旁边的几个空杯子,遗憾地摇摇头,以后还是提前比较好,踩点就太失风度了。 “敢情我还荣幸地成了纠正你的原因啊!”真想一口热牛奶喷在这女人的脸上。 “大家都这么熟了,就不必言谢了。”遗扇微笑着客气摆手。 能要点脸不!稳住,胎教最重要,魏凌子感觉自己被都气得直冒青筋了。 “别扯皮,说说,约我出来干嘛?” 遗扇喝了一口从某人那边拉来的牛奶,看着她不耐烦的神情下,疲惫难掩。 遂狐疑问出口:“你真生靳非气了?那么,要离婚吗?” “哈?”魏凌子错愕一愣,“你妹的,你才要离婚呢,离什么离,老娘好着呢!” “淡定,注意胎教。”遗大影后一句话就掐灭了她那熊熊怒火。 魏凌子深吸一口气,瞧着她这若无其事的样子,磨牙道:“又哪个八卦人士爆料了?” “放轻松,你没看新闻么?今天下午你家老公已经在网上挺你了,哪个还敢出来说什么呢?” 遗扇不禁替她高兴,靳非这人,天份有一点,不是很多,勇气有一点,又不是很多,估计,这辈子的智商和勇气都用在了魏凌子身上了。 自己在网上被骂应该为《魔都降临》票房扑街负责,却愣是没为自己说上一句,但跟自己老婆吵了一架后,还是赶紧的力挺她,也还算是一个男人啊。 “真的?切,我早就想到他会这样做了,哪次不是一样。”魏凌子立马傲娇得瑟起来了。 “你就别嘴硬了,好歹给他回个消息,你看,他都找到我,你这个宿敌这里来了,想必是你太冷待人家了。” 九十九、出口之光 村民们起初壮着胆子改种禾苗为瓜果蔬菜,不过是看着遗扇他们家在从港城特地回来一趟的李绍桐的建议下,种着几亩白萝卜竟然卖出了好价钱,都抵得上城里人的一个月收入了,这才蠢蠢欲动,打算沾沾光,反正这会子大队还在试验中,亏了也亏不了自己多少。 人们跟风种着种着,没想到这中外合资,奔出口的水果场还没正式建起来,小莲塘村里的白萝卜却意外搭上了外销的路子,成为了出口的一大热销品,大家都十分摸不着头脑,这满地的萝卜,为啥这年头就受到外国友人的青睐呢? 隋迎风含笑摆摆手,带着隐约的期待:“不用了,谢谢小宗哥!我朋友有给我内部通行证。” 碰了碰衣兜里的工作牌,神情有些憧憬。 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在拍戏呢,还是中场休息...... 隋迎风娉娉婷婷朝着场内走去,希望宣一辰在看到自己后会有意外惊喜,也许学校开课后,能见面的时间就不多了。 进入片场后,隋迎风就看到散落各方的工作人员,她连忙朝一位正在吹小电扇的工作人员走去。 “那个,您好,请问林栩大经纪人在吗?” 唉,借这位的名头总觉不太舒服,谁让林大经纪人一有空准陪着宣一辰呢?还是略微心虚啊。 工作人员被热得颇为不耐烦,皱眉道:“你谁啊?怎么没见过你啊?” 隋迎风笑容不变,举了举手上的牌子:“哦,这是她给我的通行证,只说有事商量。” “林大经纪人?就那呢!” 工作人员扫了扫隋迎风,得,又是一个即将进圈的女人。 “谢谢。” 隋迎风走至工作人员指向的角落小房间,本打算敲门的手却被谈话的内容给定格在了门上。 “阿辰,不是我非要唠叨,只是,你看,今天一大早,这报纸是怎么写的?网上是怎么传的?这时候你再接触遗扇那边的人,若被狗仔逮到了,连你都扯进这乱七八糟的关系里了。” 房间里一片沉寂。 “听话,你现在正在转型,可经不起这些胡言乱语了,人家好歹是成名的大影后,破船还有三根钉呢!你呢?别看你现在还可以,但要拿出除了偶像剧的代表作,有吗?” 宣一辰继续沉默。 林大经纪人拧着眉,“你就别犟了,告诉那小姑娘让她别来了,你是吃青春饭的,能红也是这些青春少女们捧的,要是这时候传出什么绯闻的,不管是跟圈内人,还是跟那小姑娘,都是自毁前程的事!” 宣一辰仍旧默不作声。 “阿辰,你自己清楚,你这演技在年轻一辈看着还好,但在老圈里却不上不下的,现在公司出了那么多新人,很多人暂时除了演技,都不逊色于你,你看,这将来要替代你也是分分钟钟的......” “行了,栩姐,我都明白的,你不必再说了。”宣一辰脸上是少见的冷峻,眼里一派复杂。 隋迎风顿时失魂落魄,放在门上的手渐渐滑落,最终还是默默转身走开了。 “姐,这个牌子麻烦你交还剧组吧,想来以后都没用了。” 她随意把牌子塞到工作人员手上便浑浑噩噩离开了。 “诶,你这小姑娘,不是说要见林大经纪人的吗?怎么这么快走了?” 闷热得到舒缓的工作人员奇怪道,真是怪异的小姑娘。 “说什么呢?大热天儿的,自言自语?”同事走过来碰了碰她。 “神经,刚刚有个小姑娘,说找林大经纪人的,我好好的给她指路,她却......”工作人员马上跟小伙伴吐槽。 * 看见隋迎风魂魄出窍似的开门落座再关门,小宗不禁讶异挑眉。 “迎风,这么快出来了?” 隋迎风仍睁着眼睛愣愣出神。 小宗转过身,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好看的眉宇盛着不解:“迎风,回神了,现在回学校了吗?还有没有别的地方要去的?” 他话刚落,隋迎风瞬间清醒。 “啊,是啊,不用了,可以直接去学校了。” 隋迎风微扯嘴角,语气藏着些失落与哀伤。 小宗看她回过神来,便不再理会,让她缓缓,自己专心开车去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隋迎风若有所思,本来想直接掐灭手机的,后来还是点开了微信。 【迎风,在么?抱歉,今天有外景,可能不能带你逛剧组了,不好意思。】 隋迎风目光触及这句话,嘴角扬着一丝轻讽,何必呢,直说就好了,哪需要这么虚伪呢? 她动动手指,本来想直接告诉他,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的,可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把原先的文字一字一句删掉了。 【好。】 【下次再陪你!(摸摸头)】 隋迎风心里一叹,直接按黑手机没再回复,闭目养神,这不是我需要的朋友,或者是,真诚的另一半。 隋迎风啊隋迎风,你看你,其实这两个月以来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期待什么心灵相通的感情?人家的几句话就能淹没你所有的交情了,她暗嘲自己。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抵达了电影学院。 “我先带你去缴费吧。”小宗淡淡开口。 虽然只有短短几十分钟,但也够他在平台上了解这学校新生报到的流程了。 “不用了,男神你难得休假,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隋迎风看着在阳光下帮自己提着行李箱的墨镜男人,碎发飘扬,面容淡淡,身材修长,看起来不强壮,做起事来却格外值得人信赖。 虽然之前她因为各色男神黑遗扇,觉得她结婚了还整天吊着他们,但是相处下来,却很羡慕他们之前的友情。 有事,只需要一句话。 所有动态,对方是第一个最先知道的。 觉得你别扭了,该怼就怼,该打就打,甚至整个娱乐圈都知道他们关系铁,就算现在,一人因为令一人陷入了舆论的漩涡,却还是先关心对方。 陆畅是,柏宇是,远在异国的曲柯是,现在主动送自己的元致更是。 小宗说不过她,也担心有人认出他后反而为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便把行李交还给她。 却见本来还心情低落的女孩此时却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小宗男神,要加油哦!我们都支持你,那个人太迟钝太被动了,你更勇敢一点,说不定,她就会掉你碗里呢?我们也解脱啦!” 很羡慕呢,你们几人的感情,真实琐碎又不失感动。 少女说完,拿着行李朝他扬扬手,便昂首挺胸往表演系的缴费摊子走去。 一百、孙媳人选 一晃几年又过去了,当年的气性少年长成了壮实的青年,眨眼间便到了适婚之龄。 对于自家孙子找哪个女孩儿当媳妇,遗奶奶表示头疼万分。 按理说过了二十的男青年难免会有些年少幻想,对于活泼漂亮的女生总会产生些朦胧的好感吧?总会期待爱情的到来吧? 阿豪自从被告知要尽快找到人生的另一半,否则就得开始相亲之旅后,险些被吓尿了,他好不容易才带领村人走上种田发家的科学道路,现在就得被催婚啦? 壮志未酬,何以成家啊,奶奶! 他打小便听着奶奶讲述自己娘家和外公家的发展历史,深切地明白了一个道理:一根田坎三节烂,三穷三富不到老。 如今正值大好年华,却仍未能经济独立,还要在自家奶奶的救济下才能踏出圆梦第一步(意外发现奶奶是拥有港城几条街的包租婆),实在没脸谈婚论嫁呀! 遗扇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孙子见鬼似的愕然反应,觉得甚是有趣,他的妈妈年纪大了,又开始新一轮的作了,自己没法时刻盯着她,只好委屈孙子给她找找事儿?好吧,她承认是比较想看那稳重不少的小子抓耳挠腮的趣儿! 一身橘红色镂空雕花旗袍,遗扇仪态万千地靠在窗边摇晃着红酒杯,眯着眼举杯朝她示意,墨色卷发就如一只慵懒的猫咪一样搭在肩上。 “这个圈子,这种事本就是常态,未婚时传绯闻,已婚时传出~轨或被出~轨,实在不行就传被家暴,每次都生气,那本影后的盛世美颜还能要不?” 身姿窈窕,难得又盛装打扮的女人,目光淡然又深邃地凝视着她。 小鱼心里有些感叹。 她抿了抿唇瓣,略有些委屈道:“扇姐,可是,我们工作室这几天已经有三个新人主动要求解约了,还在外面说些有的没有的。” 她自己手下的那个就是,平日里姐前姐后,如今一出事,就麻利溜了,还背地里总是怂恿其他人,简直白眼狼。 真的让她分外恼火,又觉得挫败,这是要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遗扇突然开口:“哦,这样,那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就去工作室看看吧,话说这分部我也没怎么逛过呢。” 啊?我的姐啊,您现在都这么被黑了,还有那个时间到处逛? 小鱼纳闷:“逛是可以,但是你出去会不会不太安全啊......” 最怕别人找来一些极端黑粉,重复曾经的那种事。 遗扇露齿一笑,眉眼弯弯:“不会,那样倒欢迎至极,该担心的,还是对方吧!” 她刚说完,小鱼顿时一囧。 “我的扇姐啊,你今天穿得这么红光四射,不会本来就打算出去搞事吧?” 遗扇摇着右手食指,温声笑道:“你猜?” 小鱼:“......” 飞鸾分部坐落于北市cbd的靠南面,共三层,新建不久,湛然一新。 大面积环保型落地玻璃窗的使用,让这在高楼耸立的商业中心中格外矮小的建筑,显得别具一格,令人眼前一亮。 这块地,还是遗扇两年前用手上的一栋高档别墅和土地的拥有者交换得来的。 要不是那家的女儿刚好需要超级豪华的婚房,偏偏就看上那边别墅那样的,而其他人又不愿出售,却让遗扇捡了个大便宜,说来这个机会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两人到达敞亮的一楼时,里面正吵得不可开交,乱哄哄的,你方唱罢我登场。 “......我们三个呢,风娱那边早就打好招呼了,以后前途一片明亮,而你们呢?还是好好在这里蹉跎吧,也不晓得那丑闻缠身的遗大影后,能不能支撑这里走下去。” 讥讽满满的女声在大堂里分外清晰。 小鱼正打算冲进那背对着她们的人群时,恰恰被遗扇一根手指给勾住了,大影后放在红唇上的玉指显得格外俏皮。 小鱼只得堪堪压住怒气。 “你!方晓莹,要不是当初扇姐帮人家《女王》拍封面,你有那个机会拍《公主》吗?瞧你这样的,白瞎了大家的一片好心!” 反击的清脆男声沉郁顿挫。 “那就不劳您费心了,以后像《女王》这样的,我加入风娱后多的是机会合作了,我们走!” 方晓莹对着身边的一位可爱美女和清秀青年嚣张笑道。 “等等!陈申宇,你确定走吗?陈哥一直看好你,一路以来给了你不少资源,虽然他现在不在分部,但你确定要退出飞鸾吗?” 一位高挑女生上前一步拦在几人面前,看着那位男生一脸神色不善,眼里闪烁着失望和期待,脆声开口。 “其实我早晚要离开的,现在的飞鸾只有一个遗大影后,而风娱则不同,它能培养出遗影后,以后就能培养许许多多的的影帝影后,程舒,飞鸾现在给不了我想要的了。” 陈申宇淡淡看了高挑女生一眼。 “就是,一个大公司和一个根基不深的工作室,换做你,你也会选吧?可惜,人家风娱还看不上你们这些呢!飞鸾?我看以后都得成飞鸡了!” 可爱的女生扯着嘴角笑道,其中轻蔑浓浓,说出来的话却和她那娇小模样反差硕大。 笑话,以后都见不着了,看这贱人还能不能跟我争申宇? “啪啪啪!”正在两方剑拔弩张之际,响亮的鼓掌声从门口处传来,让在场人都不禁一颤。 “精彩,太精彩了!不愧是风娱看得上的人。” 众人转身,只见分外光彩照人的大影后踩着高跟鞋一脸趣味地看着这边,旁边的小鱼助理则冷笑连连。 “扇姐!”那三人神色尴尬地站着,其他人则一脸激动。 天!遗大影后可是除了招新时见过,却从来没在工作室遇到过呀! 这惊喜的相遇简直能直接冲走了这几天以来的郁气。 “乖!” 遗大影后带着小鱼缓缓走近人群,众人立马空出一条道来,本来气势满满的三人在她经过的瞬间直接僵住了。 遗扇那身子一扭,姿态极为优雅地落座于沙发上,笑容灿烂。 “哦,对了,听说你们三个要加入风娱了,先在这恭喜一下,不过,记得让风娱给你们交违约金哦,虽然不多,但好歹能给我们这小小工作室改善一下伙食嘛。” “多谢扇姐!”飞鸾的其他艺人开心应道,这大boss也是阔以啊! 遗大影后纤手微抬,众人顿时收声。 一百零一、所有人都在老去 古往今来,农村人整寿摆宴都极为讲究,宁可大摆,也绝不省下热闹。 婆婆如今都已经八十岁了,在这个条件才慢慢好起来的年代算是长寿了,几个儿子女儿一致决定,合几人之力,尽量将这寿宴搞得有声有色,在村里大摆宴席,邀请自家亲戚和村里人一起热闹热闹,绝不偷工减料。 因而,李绍桐请来了在全省闻名的隔壁区的村宴队伍,力图在味道上让主客都尽兴。 一把扔掉西装,美滋滋地套上一身宽松黑色晚礼服,黑色蕾丝窄袖子,从上到下,呈宽松的a字型,全身无花纹,却显得简约又气度高华,脚上却还是那双平底休闲小皮鞋。 套上桃花面具,遗大影后步态从容,一身典雅地走向会场中央,单是那身霸气与神秘,便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这便有了之前花团锦簇中的真空圈子。 目光遥遥放在会场前方那大型的t台上,便看到了宣一辰那傻子穿着一身牛郎风似的黑色皮衣皮裤,吊儿郎当地走上台,拿起麦克风就快开始胡乱吼了起来。 其实,宣一辰作为国内最顶级的鲜肉流量,不管是实力还是美貌,都是杠杠的,人家也为自己的偶像剧唱了不少主题曲,歌唱的绝对算不上难听。 只是看他那不走心的唱法,听得要(看)求(人)非常(挑)高(剔)的遗大影后真想拿起蛋糕就砸上去喊他下台。 心里还吐糟他没点节操,如今竟沦落到“卖身”来这里唱歌!真是世风日下! 完全没想到人家是因为担心她的晚辈,才勉强答应上台表演的。 遗扇带着一张风格特异的面具,一身宠辱不惊地站在台下,倚在餐桌边歪着头打量四周。 五年前,遗扇闯进云雀会时,场地晦暗无光,只些微能引路的荧光灯散落墙边,远远看去,除去聊聊弱光,漆黑如夜,走近一看,却是衣着清凉、动作放肆的都市男男女女相据一地,行为大胆的看得人想戳瞎双眼。 今晚,还是第一次,在这光明如昼的情况下瞧这云雀会。 现在这么一看,倒与平日里那些大型宴会没什么两样,这是只表面风光永远只是表面的,黑夜要来时,谁也阻挡不了。 随着圈中迟到的各色大佬的到来,人群中再次掀起了交际的热潮,台上表演着的宣一辰就像一个瞬间被打脸的小龙套,被众人弃之脑后了,只有少数的女性“参与者”停留在台前,用狩猎的眼光,肆无忌惮地看着。 瞧着这情况,遗扇就知道,距离黑暗到来的时间,只剩不多了。 从袖子掏出手机,在过来拿东西吃喝的宾客迥异的目光下,她一脸坦然地按着手机,也知道了,小宗他们就在酒店门口了。 有刚进来的大佬见到遗扇那恣意的样子,却没人敢上前搭讪,觉着十分有挑战性,便拿着一杯酒,挂着浅笑,荡漾过来了。 “小姐,一个人?赏脸喝一杯吗?”说着,酒杯便不容推举地递到了遗扇的面前。 “你才是小姐,全家都是小姐!”仍旧低头摆弄手机,面具下的双眼微微眯起,有点渗人。 大佬脸上的笑容一顿,被她不识抬举的话给惹恼了。 “你这是不给我面子啊,知道我是谁吗?”男人出言威胁,没有一个人敢这么放肆对他,无论男女! 遗扇将手机打了几个字,毫不避讳男人,便将手机塞到看起来很窄的袖子里的。 这怪异的行为让黑着脸的男人顿时无语了,自己莫不是一不小心撩了个神经病? 大影后直起身子,抬起头看他,一字一顿,非常认真道:“我哪次给过你面子啦,至于你是谁?我晓得啊,不就是不·举兄嘛!” 这看着长得还可以的大佬,她真的认识,两人也算是孽缘了。 当年她急着满场找秦伊的下落,便把在场的男一对儿都给暴力翻了个遍。 很不幸,这位初次与会的大佬,正提枪上场之际,便被人一脚踢飞了,当场的,兴致都给吓飞了! 悲催的是,最后还给人赠了一个不怀好意的嫌弃眼神,还有一句“人渣怂蛋”! 自此之后,每次想这样那样,噩梦都不能停,谁料到,五年后,这伤心事再次被人提起。 男人顿时脸色爆红,暴躁得像一头被人踩中尾巴的炸毛狮子。 “小娘们,说谁呢!”那恶狠狠的眼神,以及阴郁,吓得想过来拿酒的人瞬间倒了回去。 妈呀!好可怕,有人恼羞成怒啦! 随着宣一辰歌声的结束,悠悠下台,舞台上,一群赤着胳膊的型男和露胳膊露腿的美女们热情蹦上台子。 也就意味着,与会者期待的“好戏”,也即将上演。 遗大影后视线一转,便看到了旁边不受男人影响,正欲拿起酒杯的靓丽女孩。 ......无语仰头感叹,这是哪里来的大聚会啊! 没时间搭理这位不·举男,声线阴恻恻的:“老娘生平最讨厌长得人模人样的不举男在我面前使劲作的,你要是再不滚,信不信我直接将你送进剧组当公公呢!” 看她那危险的眼神,即使看不到脸,大佬后背一寒,这人真的知晓自己的秘密! 于是,只好一脸受到惊吓地溜了。 太恐怖了,实在太恐怖了,想来不能多待,赶紧回家才是明智之举! 他不知道,正是这提前回家之举,让他以后比其他人减少了数不尽的阴影! 一语吓走大佬后,遗扇直接按住女生拿酒杯的手。 拉起她的手腕,直接把她拉近怀里。 分布四周,被拒绝了仍旧默默关注这边的男人们,瞬间明悟! 怪不得不接受他们呢,原来是好这口啊! 遗扇对着女生低语:“听着,赶紧发信息给令唐,让他开车来接你,现在跟着我,我带你出去!” 女生,显然就是令唐现任的年轻女友——方亭琳。 糊里糊涂的女生看着遗扇微微掀起的面具。 有一瞬间都是蒙的!大影后玩角色扮演呢! “嘘!”遗扇一指阻止她出声。 继续说道:“这是圈里的男女交易场所,我这么说,你该明白了吧?” 方亭琳顷刻便脸色全白了。 她没怀疑遗扇的话,是因为她没必要骗她,而且,她来这里也是不明状况的,经纪人有事请假回家,是公司另一个经纪人带她来的。 一百零二、嫁娶 也许人到了那般年纪,又无端经历了生离死别,都会不约而同地希望家里能多办喜事,最终子孙繁茂。 老太太已经四世同堂里,是许多人都无比艳羡的福气,话虽如此,对于已经成人的曾孙子,难免有些另外的冀望,即使她知道曾孙子并不热衷于组建家庭,但是啊,老人总觉得现在是多活一天算一天,不知何日便是最后一天,要想不留遗憾而去,便只能在子嗣上热闹些了。 阿豪虽然十分崇拜奶奶,但对于打小便会给自己零用钱花,时常关心自己的太婆,也是无比敬爱的。看着老人被皱纹包围着的眼里闪现的期待,他沉默了,也动摇了。 他是成年人了,事业还有大把时间可以拼搏,而长辈却不等人,若将来有一天他让他们失望,以后再是成功,似乎都不能弥补昔日的遗憾。 神情恍惚的方亭琳只约约听到几个字,只觉大影后的是有备而来的,和她这种随便被拐来的就是不一样。 “明白,一切小心!” 进场前,小杨的那两位碰瓷专业户帮手,早已在几人的肢体接触间,将微不可见的摄像头随手别在了陈谦一和隋迎风的身上,好应付突发状况,小鱼则负责全场监控。 遗扇渐渐放下速度,靠近大门的地方见不到一丝人影。 “方小姐,听着,你出去后到酒店左边靠边儿不远处找一辆幽蓝色的超跑,在里面等着,令唐会来找你,关于这里的东西,就不必提起了,”遗扇将车钥匙从袖子掏出,递给她,想了想,继续道,“哦,还有,记得替我锁好车,很贵的!” 脑子还有点慌的女孩简直是哭笑不得了,大影后真性情啊! 两人到达大门处时,一扇门是虚掩着的。 方亭琳觉得生机就在眼前,但遗扇被未因此而有一丝放松。 默默朝方亭琳递了见机行事的眼神,也不管她是否明白,便抬手准备拉开门了。 门外刹那间响起了零碎有序的脚步声,两人甫一迈出大厅,便看到了门外那四位分列两行的黑衣保镖,在这长而空旷的长廊里显得有些诡异。 方亭琳见这阵仗,忽的愣了。 神情严肃的保安们没想到会是两个小姑娘,领头人掀起嘴角跟两人点头致意便询问两人有什么需要帮忙。 遗扇看着众人,目光恣意,一脸高贵清冷,淡淡勾起嘴角。 “哦?我的女伴有些不舒服,刚好来那个了,需要回车上拿些东西,你们是可以帮她拿来用,还是能替她难受啊?” 本来就有些怯场的方亭琳拉着遗扇的手顿时一僵,毫无血色的脸上再添上一丝僵硬,瞧着倒真有些女生不舒服的模样。 全体保安:......哪里来的特殊爱好女人啊! 大影后眸子里是说不出来的桀骜不羁,恣意不逊,走廊上的昏暗灯光打在她那张粉色面具上,恶劣极了! 见她们如此表现,也不可能是临时溜走或是来搞破坏之人,对方便识趣让开一条道,恭敬等待她们离开。 遗扇并没理会他们的反应,暗示性极强地把玩了一会儿方亭琳散落在颊边的一缕细丝,轻轻一吻。 这一吻,让在场人的眉心都不由一跳。 “若是实在难受,便在车内等着,我让‘管家’来接你回家休息。” 两人对望一眼,方亭琳乖巧点头,脸上有些红,露出如白天鹅般弧度极美的脖子。 半晌,视线一转,凉凉落在保安队长身上,“我家亲爱的不大舒坦,就有劳你带她出去了,要是不小心晕倒什么的,倒也有人能知会我一下。” 保安队长自是没有不应的,脸上笑眯眯,心里却在吐槽这个见惯不惯的渣女,爱好奇特就算了,现在家里这个都快倒了,自己还打算在里面风流快活,造孽啊。 等遗扇交代好,便一脸恭敬地带着人往电梯走去了,遗扇看着两人的背影,眸色沉沉。 今晚的云雀会,看着正正当当,安保也同普通的宴会一样,但遗扇却能感受到,守在门外的保安,目光尤为锐利,眼睛像安装了探测雷达般,隐晦地盯着进场的每个人看,仿佛在进行脸部识别。 遗大影后溜进来时,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 虽说将邀请函留给小宗他们用的行为,看着很潇洒,但明白人都知道云雀会不好进,否则大影后也不用让言沐帮忙弄来邀请函。 恰巧她到酒店门口不久,一位穿着黑色晚礼服的女士便挽着一个油腻男人的手神情高傲地进入了酒店,不多时又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而遗大影后发现两人身形和身上的衣服都比较相似,不细看分不出来,于是趁女人离开好一会儿的这个节骨眼,带着面具就大大咧咧地往里面走去。 许是两人打扮过分相似,或是大影后太过气质不俗了,一点儿也不像偷偷混进来的人,大门检查邀请函的人并没对她进行阻拦或要求出示邀请函。 毕竟云雀会有个规矩,可以带人来,而当时作为被带来的“女人”,自是无须重复不必要的动作的。 就这样明目张胆的,遗大影后极为顺利地溜了进来,至于那位被无名顶替的女士?大影后表示今晚风太大,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遗扇返回大厅不久,璀璨华丽的灯光于一瞬间全部熄灭,暧昧又黯淡的点点灯光随着黑暗摇曳而来。 还是换汤不换药啊! 同样的布置,只是地方不同啊,看来,这云雀会背后之人,狂妄又自大,想来是从没把她曾经的话放心上吧。 遗扇在黑暗中轻扯嘴角,拿起手机拨给元致:“你们可以进来了,只是有点黑,照顾好秦哥!” 但愿秦哥不会看到这熟悉的黑暗和氛围就止步不前了! “好,你那边都好吗?” 跟身边几人交换眼神,自从知道了隋迎风被人骗着也到这里时,元致便有点担心遗扇会心里难受,或是遇到其他不好的事...... 她脸上的表情看似没什么变化,心里却因为他的话一柔。 在他温柔撩人的笑声中,遗扇一手拍打算在乌漆墨黑中作死吃她豆腐的魑魅魍魉,一手拿着手机,开着手电筒,将灯光打在自己脸上,不徐不缓地往动静有点大的角落走去。 此时,她早已扔掉了面具,露出自己那张化妆后显得惨白的侧脸,加上灯光的衬托,那张脸更是白的吓人,不小心瞄到的人魂都吓飞了。 一百零三、大口吃瓜 小道消息在农村里转得飞快,总是以人们难以望其项背之姿流转飞逝,且威力极其强大,往往村头那家发生了一件十分细微的小事,村尾都在下一刻晓得明明白白的。 一到休闲时间,村人们或是坐在榕树下,或是搬一张小板凳坐在夏日凉快的池塘边,你一句我一句,愉快唠嗑,热情吃瓜。 遗扇带着柔弱的儿媳妇也是偶尔的吃瓜群众之一,忙里偷闲听听趣事,也是人生一大乐趣。 “......”不甚明白其中意思的令大总裁唯有沉默,但脑子一动,便清楚里边意思了。 “唉,遗扇,是我......”他话刚开头,便被人利落打断了。 一阵叹息过后,抿了抿唇,遗大影后抬手擦了擦玻璃上的白雾,有些妥协,痛心疾首道:“最后一次!令唐,这是最后一次!我不可能再让我身边的人处在这种烦人的处境中的。” 令唐微微一窒,霎时明白了她的要求,不知为何,喉咙有些哽噎。 那句“他也算吗”明明到了嘴边,最终却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好,我明白,对不起!” 对不起,她偷偷利用了你。 对不起,我却明目张胆地利用了你...... “唉!令唐,现在,我倒希望你能真正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你们俩的关系了......” 小说里、电视剧中,两个不同阶层的人,毫无芥蒂地相爱,毫无算计地在一起,那绝对是骗人的鬼! 明明那是一方死性不改、死心塌地、呆呆傻傻地单边付出啊! 那明明不是对称的感情呐...... 大概叹了一个世纪的气,遗扇挂了电话后,无精打采地转过身去,一步一步朝着坐在床边,笑着望着她的元致走去。 倏地往他身上一倒,便被某人稳稳地抱住了。 “呐,小宗啊,倒是连累你和东哥他们了!”埋在他怀里闷声道。 抱着她的男人双手一动,将像树袋熊般倒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往上一抬,以公主抱的方式放在大腿上。 不闪不避地凝视她有些晦暗的眼眸,黑亮的眼睛似有星光涌动,思索片刻道:“那你以后一定要更好好对我,我再帮你好好回馈东哥他们。” 闻言,遗大影后好笑地捶了捶他结实的胸膛,暴力一秒上线:“哼!锱铢必较的男人!” 动作看起来很唬人,但元致见着了她如弯月般的眉眼,以及有向上趋势的嘴角,便知道,她近日的郁气,都主动说拜拜了。 既然这样,他就不苛责前夫不识趣的打扰了吧,只是,以后该宣誓主权的时候,绝不便宜行事!丰神隽雅的男人若有所思地勾了勾嘴角。 * 湖市电视台。 许久未见的双方人马,不偏不倚地来了个不期而遇。 一个是近日异军突起、突然爆红的当红小花,一个是娱乐圈长盛不衰的国际知名影后。 一进一出。 明明无对峙之意,偏偏呈对峙之势。 看得电视台里那一种吃瓜群众无比惊愕。 拉了拉脸色有些忡怔的方亭琳的衣袖,经纪人瑜姐连忙示意她往旁边让一让,虽然对于网络上的风波,两边自是心照不宣,但也没撕破脸皮的打算。 更何况,自家艺人如今还明显处于劣势。 明眼人都清楚,就两人如今的粉丝基础和成就,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的,现在还在对方的大本营湖市,岂不是更加难堪。 瑜姐暗自握拳,不由得怀疑自己选择顺从公司拉上遗扇下水的决定了。 在他们还没做出反应时,神情淡漠,面不改色的遗扇已经带着一脸愤懑的程大经纪人绕开他们走向门口了。 “遗影后,请稍等!” 清脆的女声及时喊停了几欲迈出了大门的遗扇,顿时也惊得围观群众们攥紧双手,慢慢等待大瓜。 看着一身晚霞色的女人无比淡然地擦肩而过,方亭琳发现她根本就没有自己所想的那般冷静。 她低着头朝遗扇走近几步,非常小声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我不会道歉的,娱乐圈只有谁更胜一筹罢了, 你之前帮过我,我也当场谢过了,我们就没有谁更高尚了, 若是你不满我团队的处事方式,那么,欢迎一起竞争!” 一动不动的眸子证明她的来意,微微颤动的眼帘透露出主人的紧张感。 遗扇抬起眼眸看了她一眼,轻轻扯动了嘴角。 眼前这个身穿可爱粉色长裙,却无声地显出一丝别致魅人的女孩,竟然变化如此之大。 甚至难以相信和之前节目中那个天真害羞的女孩子是同一人。 呵呵! 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 这是遗扇早就知晓的道理,还是那句话,欢迎来战! 因而,对于方亭琳的话,她是一无所动。 对着她淡淡吐出了一个“嗯”便转身离去了。 留下的方亭琳盯着她模糊成一个点的背影,逐渐松开了一直紧握着的拳头,随后换上一脸乖巧,笑意盈盈地跟着瑜姐往录影室走去了。 隐隐约约,仍听见身后叽叽咕咕的声音。 “扇姐还是那么撩,真是想死我!” “就是,一点都不逊色那些年轻的!” “呀,刚刚那就是原配见小三的名场面啊?” “说什么呢,那是‘真爱’~~”揶揄的尾音让人听着心窝恼火。 瑜姐捏了捏她握得用力的手,轻轻在她耳边说道:“稳住!以后你什么都会有的,你还年轻!” 是的,她还年轻。 遗扇老了,她仍可以在圈中活跃。 遗扇走完一个里程,她还有无数次机会去到达她的高度,甚至,彻彻底底将她甩在身后! 所以,她不该急躁的,不安的人,从来不应该是她的! 而难得跟着陈哥回湖市“探亲”的遗扇,一出电视台大门,便又被吵吵嚷嚷的记者们给包围了。 这次更好,北市的、湖市的,甚至她家乡粤省的都来啦! 知道自己避无可避的大影后,终于松口可以回答一个问题了。 注意,只有一个,要不问有关她自己的,要不问有关东哥的。 在场记者们大眼瞪小眼,似是为谁问和问什么在徘徊纠结着。 此时,大大方方选择正面刚媒体的程大经纪人,正挂着那张商务脸,静静等待闪光灯的关注。 “扇姐,请问您对于前夫和方亭琳小姐的恋情,有什么回应呢?”最终还是湖市的记者在人群中突围,果断将摄像机往她那里更进一步。 一百零四、乡村里的花样年华 阿豪媳妇第一胎生的是一个白白胖胖,足有八斤重的女儿,在李家里可算是一大特例。 作为曾奶奶以及太祖奶奶,遗扇和婆婆都感到十分满意。 但作为奶奶和爷爷的那两位,表情却是万分尴尬,一个要哭不哭的,看着小婴儿满是可怜,一个呢,要不是自家奶奶逼着凑上去看上一眼,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予新生儿。 遗扇就不明白了,这两夫妻这次反应咋就这么一致呢,都一样的欠揍! 这俩都不事生产,哪来的脸来嫌弃一个小宝贝呢! 唯有一位调皮的客人画风突出,正迈着欢快的步伐满场跑着。 “宝宝们,看好了,待会儿就是新人提问环节了,有什么想问的,速速发来,保管让我们家迎风举起小手手!” 已经在圈中小有名气的小鱼拿着手机绕场一周,将出席婚礼的嘉宾们通通拍进屏幕里,仍不忘为自家艺人刷存在感。 没错,出师的小鱼经纪人带着昔日小菜鸟隋迎风这两年可是发了狠,正在桃花粉的群里进行独一无二的婚礼直播。 这可是全球唯一直播渠道啊!记者们都木有的福利啊! 粉丝群里万众期待,正屏气凝神地窥视着视频里的一切,弹幕一浪接一浪。 【啊!曲柯老公又帅啦!】 【小鱼大大,求把摄像头对准我扇姐的盛世美颜!】 【还有小宗,糊焦了我的鱼姐!】 【就我默默看到陆影帝和小月在角落塞恩爱么......】 【柏视帝和然小花是又又又复合了吗?】...... 小鱼呆了一下,朝屏幕摆摆手,笑道:“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 “小鱼!你又偷怕了!” 连忙转过身来,便发现了心情不错,正搂着秦伊肩膀站一边的老沈总。 小鱼经纪人有些惊魂不定地拍拍胸口,赶紧把直播整静音了。 她还没发现,自两人出现的那一刻,整个直播间都炸开了花! 【要死了!是秦影帝和他家霸总!】 【嘤嘤嘤,今天福利也太好了吧!默默拿起手绢擦擦口水.】...... “沈总,您和秦哥赶回来了啊?”小鱼眨着大眼心虚地转移话题,完全没发现群里众人的花痴样。 瞧了瞧秦伊习以为常,不再抗拒出现在大众面前的淡定笑容,小鱼偷偷松了口气。 终日直播被他们挂在黑名单的自己真的是伤不起啊!人家明明是想为自家小迎风提高知名度来着,可不是为了和大家一起吃瓜! “能不敢回来么?要不是扇子任性,临时调了婚礼日期,我们也没必要赶命似的跑回来。” 看着她转的溜溜的眼睛,老沈总一脸无奈地摇摇头,向自家伴侣发送可怜的小眼神。 围观的小鱼倒被他那老年白莲花的样子冷得浑身一颤,这沈总也太戏精了吧! 秦伊拨下他的手,温柔笑道:“小鱼,别管他,他就是怕又错过婚礼才在这儿抱怨的。” 随后大方地对着屏幕笑着挥挥手,完全看不出曾经那孤僻阴暗的样子。 小鱼了然点头,伸手将两人迎去了程东他们那桌,“秦哥,你们赶紧坐吧,快到提问扇姐他们的环节了。” 两人含笑点点头,放过了这个短短几年间颇有长进的小女孩,抬头看向异常夺目的礼台上,顿时气息一凝。 大红色婚纱勾勒出栩栩如生、振翅欲飞的金色凤凰,女人面若桃花,嘴唇如粉嫩的玫瑰花瓣,此时正勾出半月形的迷人弧度,四肢纤纤,身材甚是高挑,肌肤如雪晶莹,艳红、土豪金与奶白,浓与淡紧密交错,相互映衬,造就了看官们一场惊叹灼眼的视觉盛宴。 她旁边那清隽俊挺的雅致男人,一身熨帖的白色燕尾服包裹着修长的身躯,领上一丝不苟地系着与女人婚纱同色的赤红锦缎领带,白色的外套上缠绕着一条威严神圣的金黄色巨龙,细细看去,金龙的眼神整紧紧追随着婚纱上展翅的金凤,端的是龙凤呈祥。 小鱼此时的手机摄像头正精准地对着般配得金光闪闪的新人,群里一片寂静,手机那头的人抽泣声络绎不绝。 大约过了几分钟,群里才渐渐有了动静。 一位活跃的粉丝无比庄重地敲下了四个字:【骄阳冷月!】 红的灼人,白的清浅,一红一白,恰如高悬空中的热烈太阳,以及清冷弯月。 “......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到了!现在大家可以提问新人了!”充当婚礼主持人的陈大经纪人缓缓舒了口气,环视一众来宾。 遗扇和元致十指相扣,两人短暂对视后默契一笑。 “来吧来吧,今天来者不拒!”遗扇拿起话筒,眼神睥睨地望着台下躁动起来的亲朋好友。 “遗扇,你婚纱哪里订的?这么美美哒,怎么不给我女儿也捎上一套呢?” 魏凌子抱着刚刚会爬的女儿,一脸羡慕嫉妒恨地望着遗扇身上的婚纱。 这个女人五官本就艳丽夺目,再加上这件红纱,简直是美煞人了有木有! 不甘心地看看自己还显得丰腴的身子,累觉不爱啦。 遗大影后不禁哈哈一笑:“哟,魏凌子,我干女儿在这么小,你就想把她送人了?放心,以后她结婚,我绝对请安丽尔再设计一件,再帮她亲自刺绣!” 魏凌子二胎剩下的小女儿,正是遗扇宝贝的干女儿,两人可是斗着宠她,男性生物都放一边去了。 于是,帮女儿争取到福利的魏凌子瞬间满意地点点头了,决定参与刁难她的大军了。 “提问小宗!”柏宇赶紧举手。 “说!”对于这位跟女友分分合合演电视剧一样的好基友,元致满心无语。 “小宗啊,当初你为什么不参加婚礼啊?明明你都有时间陪扇子参加综艺呢!” 话音一落,马上迎来了无数刀子一般的目光。 这人会不会说话啦!在人家新婚时一起前段的婚姻来了。 就算是令唐,这个话题的另一个主角,也不禁佩服他的勇气。 悄悄看了一旁笑容不变,显得越发深不可测的女友一眼,令大总裁不知为何,心底惆怅盘旋。 “呵呵,”小宗倒是笑得极为轻松,侧头深深地看了遗扇一眼,“因为,我曾经说过,你若婚纱落地,我必西服相对!” “我不是什么大度的人,若是她今生不能嫁给我,那我不可能参加她的婚礼的,我难受。”后边的话语带着他独特的撒娇意味。 “得!小宗你悠着点,别卖萌,总而言之,你就小气呗!”柏宇看不惯他老大了,还跟老婆在众目睽睽下喂狗粮,立马吐槽道。 一百零五、结局 遗扇半抱着曾孙女坐在村口大树下的石板上,焦糖色的夕阳只在天空上露出微微一角,恰巧映照在两人前方的水泥地上。 “太婆,我们还要等多久?曾太婆回来了吗?”白白胖胖的小女孩儿仰着头,抬起肉嘟嘟的小手扒拉自己稀疏的小辫子,一派天真地看着抱着自己的人。 遗扇稍稍一默,忘了即将沉入黑暗的光线一眼,“你曾太婆她‘回来’过了,咱们回吧。”曾几何时,她蹲在孤零零的石头上,环视着满村的热闹。 “又走了吗?”女孩追问,面对生死,小孩总会特别好奇,大人也不禁开始忽悠起来了。 “大概吧,你想她了,晚上乖乖睡着后便能梦见她。” 攥紧了背包带子,终于抬脚踏进了飞鸾,这个她听说过,现在想进,又从来没进过的地方。 看着通亮大气的装潢,隋迎风脑袋有些空。 “您好,我叫隋迎风,想找遗扇影后,之前给她助理小鱼发消息,但还没回复,能麻烦您拨一下她电话么?” 她牵起嘴角,小脸有些僵。 前台女生倒非常好说话,只是非常礼貌地笑着看了她一眼,点头就开始拨电话。 “扇姐,有位隋小姐找您。” “嗯?好的,让她上来,小鱼会在二楼楼梯口等她。” 那边正准备随小黑去找小宗的遗扇不禁面露讶异,这个时候小迎风不是该在学校? 隋迎风听到答复,便急忙上二楼去了。 小鱼老早就冲着她扬手,“小迎风,你不用上课吗?这时候出来?” 隋迎风摇头,她特地向老师请假的,幸亏这个世间上的是形体课。 “进去吧,你早些过来就可以跟我们一起吃到好吃的了!” 小鱼看了她一眼,莫名觉得她今天有些奇怪。 “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隋迎风胡乱一应,脑子还没转过来。 也对!只要扇姐在,小宗哥的美食还不时刻准备献上来! 在迎风二人进来后,小黑本来打算出去的。 隋迎风摸着小脑袋,有些尴尬地急急阻止了。 “不用的,我很快就回去了的。” 遗扇更加奇怪了。 “哦?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姨婆,你觉得,ac娱乐怎么样?” “ac?”遗扇侧着眸,用那双思忖时显得更加明净,贼为好看的眼睛认真看着她,“还不错。” 在这娱乐圈中曾经有四大娱乐巨头公司,华盈、湖人、ac和曾经名盛一时的风娱,除了湖人在今年影视业异军突起的湖市,其他的驻地都在首都北市,可惜风娱渐渐日落西山,隐隐呈三足鼎立之姿了。 “这样......”隋迎风暗自点头。 “怎么?有兴趣进去?” 遗大影后说的很容易进,别人想进就能进似的。 “不是吧,小迎风,你不跟我们并肩作战吗?亏我还打算当你的专属经纪人呢!”小鱼有些夸张地哀怨看着她。 “不是,是我的朋友有这个想法,我就想帮忙打听打听。”隋迎风忙摆手。 “你那朋友,我倒是远远瞧过一眼,看着还行!”就是眼底有些复杂! 不过大影后向来是没有随便指摘别人交友的习惯。 “好的,谢谢,那我先回去了。” 得到想要的答案,隋迎风心底一松。 “不过,还是要让你的朋友慎重些,因为每个公司的每个经纪人性格都不大一样。” 不就是林子大了什么坏鸟都有呗! 小鱼暗笑,扇姐什么时候这么含蓄过啦?也就对着小迎风才显得一副长辈样。 “嗯,我们这几天都查了很多资料的。” 认真颔首,她也不是什么心大的傻白甜来的。 “走吧,刚好我也出门,顺便送你回去吧。”遗扇利索出门。 后面跟着的小黑连忙给老板发消息,告诉他,老板娘临时有事,得迟些才到。 跟在遗扇后面的小鱼一回头,挂着一脸意味深长,看着小黑就给隋迎风介绍道:“这是小宗哥的贴身助理。” 谁料到隋迎风就道了句“您好”就一点反应都没了,继续走着。 小鱼摸着下巴打量身侧的人,不应该啊,小迎风不是该猜到扇姐和小宗哥关系的改变不是么? 难道是自己说得太含蓄了? 从cbd走高速到大学城,只需要半个小时。 “奇怪,今天的交通事故怎么这么频发啊!” 路上,小鱼不解吐槽。 那一路车程,知道真相的大影后看得是冷汗直流,额角发疼。 做梦翻车、看电视翻车、被玩具车翻车还不够,自个安安分分走个高速,也能围观别人高速公路的翻车灾难现场啊! 可恶的2.0不会是精心为她准备了一年的翻车现场吧! 若是恋爱天道有独立意识,肯定会告诉她,天道并没有插手人类事务的能力,但却可以根据世界规则,将世界原有的发生的翻车事故通通搬到她的眼前。 * 回程路上,小鱼有些迟疑,结果还是忍不住向遗扇提起隋迎风今日的种种怪异之处,以及自己的担忧。 遗扇扯下发带,蓬松的发丝披了一脑后,风透过车窗缝闯了进来,轻轻晃着,宁静而不羁。 “没事,她总要试着自己闯闯的,她有那个决心进圈,其实去哪个公司都无所谓,我只要不让她吃大亏就好了。” 小鱼眉头一松,感觉安静的扇姐也很帅! 几人一到达小宗的公司,在小黑将遗扇带到小宗办公室时,极有眼色的小鱼便央着小黑带她到处溜达溜达了,就不打扰人家情侣的甜蜜时光了。 清透如玉的男人自她进门后便急急起身,朝她迎了过来。 “来了?坐车可累?” 男人并没有掩饰他知晓她的行程,遗扇也没计较。 牵着她走到沙发上,温润的声音染着醉人的笑意,直达她的耳膜。 “还行,今天的羊肉汤很好喝,喝了就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瞧着男人那隐约带了些血丝的清眸,遗扇有点想打晕他让他休息的冲动。 “羊肉是冬日滋补圣品,以后我多做。” 遗扇懵懂点头,厨艺渣的她负责吃就好了! 元致的眼中溢满了星星点点,眸中的亮光仿佛可以驱逐疲惫。 “不是说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么?要不,你睡睡?我自己一边玩儿就行了。” 此时,什么鬼任务啊惩罚啊都抛诸脑后,神厨男盆友累坏了就未免太亏了。 “心疼我么?”元致凑过头来,眸光更盛! 遗扇瞥了他一眼,一手就把他的脸转一边儿去了。 要扇姐温情?难啰! 一百零六、李绍桐番外 “我说,大老板,你还有养绿植的爱好?” 挑起的眉梢有些意外,在她印象中,这个男人除了爱看书好像就没什么其他兴趣爱好了。 “因为你说过,戴着眼镜的人亲吻时好像不方便啊!”所以我再忙也好,总要做个爱护眼睛的人啊。 男人勾唇一笑,仿佛她那吐槽的样子就在昨天一样。 大影后记忆一翻,眼底闪过一缕错愕,那是他们合作完第二部电视剧时,上节目主持人随口问到的问题! 大哥,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啊,久远得她都快要就不住了! “喂,别再笑了!睡你的!” 被他眼里的专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连忙朝他吼了一句。 可惜这仿佛情人耳边的娇喝,止不住男人对她的宠溺,以及,高兴。 元致眨了眨长而微卷的睫毛,忽然有些想再亲亲她的冲动。 但又想到某人其实很含蓄被动,就觉得还是适可而止为上上策。 如墨染的黑眸仍纹丝不动地追随着她。 “元致,你觉得,什么才是甜言蜜语啊?”对你来说。 遗扇不由自主开口,不是因为任务,只是因为想更了解眼前这个,总是在她面前表示得“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不知道无所谓”的男人。 想到这里,她不禁疑惑,真的有人能为了别人妥协到这种地步吗? 未免有些太不自我了! 元致听此,微微垂眼,细细思索起来。 两人面面相对,难得都沾上一丝认真。 “唔,大概是,你对着我笑的时候吧,或者是你吃着我做的饭菜一脸满足?还是你跟我撒娇,如果能主动抱抱我,那就最好不过啦!”他说到后面不由打趣起来,但眼底十分真挚。 我的女孩,我爱你啊,你朝我随便一动作,我都觉得是甜的! 轻轻打了他的俊脸一下,虚虚卷着的粉拳有些热度,“让你说甜言蜜语呢!哪里来的肢体动作?” “这样,大概你陪着我说话,我都觉得很甜呢!”男人随之轻笑,眉目疏朗,就如颤动的星辰春风。 笑得就像个抓住幸福的小傻子似的! 遗扇轻哼一声,殊不知自己那小嘴也勾起了弧度。 那敢情好,本扇就随便来,要是没完成任务就说明,男人的那张嘴啊,就是最动人的鬼! 一手轻放在他深邃的眉眼上,遗大影后敛去了脸上的小傲娇。 似是有所发觉的男人正拭目以待。 “亲爱的,你觉得,我们昭告天下怎么样呢?” “什么?!”回答的是男人瞪圆的凤眼,以及满脸不可置信。 其实,两人的公司都在cbd,路程十分近。 小宗既然有两个小时为她精心下厨的时间,那想必也能有找她一起吃午餐的空闲。 只是由于遗扇在两人确定关系后,并没有提过对外公开两人的关系,小宗也担心现在公布关系,会对离婚不久的她有影响,就更加不会主动烦她。 一个人安安分分,当充当好地下男友了。 若不是今天他公司员工见到她时那种惊愕到极点的表情,或是他小心翼翼掩盖自己行踪,不敢来公司找她,遗扇也没想到这个层面。 因为她一直秉持着不掩饰等着被上头条的想法,对比她已结婚后就官宣的做法,小宗难免会有点想歪。 细细抚上他的眉头,“公开好吗?你长得这么好,做菜这么棒,被人当作单身幻想就未免太亏了!” “呵呵,好!” 男人眉眼浮着星光,一个激动,右手一动,就拉下她放在自己眉间的小手,放嘴上就是一亲。 浑身散发着“即将撒糖味狗粮”的气息。 【甜言蜜语攻势顺利完成!请任务者再接再厉,撒糖!撒糖!撒糖!】 遗扇:...... 男盆友嗑糖甜度太低了,肿么办,在线等,还是每天都要嗑的那种! ... 许是忙活了一整天,一天下来神情格外愉悦,潜意识又有些倦意的男人不多时便枕着自家女朋友的腿儿进入梦乡了。 愈加灿烂的浅金色阳光,穿过洁净的大面积玻璃,懒洋洋地洒在了两人的背后。 当小鱼逛累了,在小黑助理的带领下回来时,轻轻推开那半掩着的门,一进来就看到了这时光缱绻的画面。 此时,眉目如山水画,水光潋滟的女子正微微颔首俯视那沉浸梦乡的毓秀男子,若葱白的玉指无意识地停留在男子的如雕塑般五官深刻的脸上,仔细看去,那嫣红的美唇还洋溢着令人炫目的笑容。 岁月静好,莫不如是。 因为怕吵到休息的小宗,进来的俩人默默相看一眼,眼里有替之高兴的意味。 走路时都不由放轻步子,提着气儿,都没有出声打扰。 怕自己一不小心惊扰了时光。 遗扇在他们找进来时便有所察觉了,看着他们大气不敢出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 及至两人靠近时,她微微抬了眼眸,一双眼睛黑漆漆的,衬着近处的阳光有些发亮,脸上依旧残存着之前的温柔。 动动嘴唇,无声喊他们坐下。 待两个坐下不久,睡了有小半个小时的元致便悠悠醒来了。 甫一睁开眼,便迎来了三双眼睛的热切注视。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有些迷糊,稍稍揉揉眼睛,确定状况是这样没错,颇有些无奈。 “醒了?赶紧起来,本扇的腿都要麻了!” 此刻的遗大影后哪有之前的好脾气啊,简直是太不温柔呐! 李绍桐,老李家的第二子,在大哥去后成为承担着母亲最多期待的儿子,从任性的大龄单身青年到一位在异乡有所成就的老板,一路以来走得平凡又漫长。 从前世到今生,他活出的更多的是生而为人的家庭责任、社会责任,从始至终,男女之情似乎从开始便成为他所搁置的不需品。 然而,他仍为这崭新的一生而无比满足。 这一秒切换模式看得另外两个真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听话的男友倒是听了她的话后,马上从沙发上坐直身子,半刻都不想多待。 一脸信以为真地问道:“可是难受,我帮你揉一下吧!” 说着,那本来蜷着手指,骨节分明的手便要伸过去。 一旁围观了全个过程的小鱼和小黑助理,挂着浅笑的脸皮顷刻颤颤,这两人发展的进度未免太过甜腻磕碜人了吧! “想什么呢!” 意识到某人意识可能还没回笼,遗扇连忙一把按住,斜斜瞪了他一眼,这人还能重新变回矜贵疏冷的样子么? 抽搐的星空 万籁俱寂。 不是黑夜却更胜黑夜。 遗扇意识清醒过来后便知道,那无比闹腾的小屁孩绝对出去溜达了,可惜,她只猜对了一半。 四周很安静,值得表扬,然而,却不是现代化的酒店豪华大房,更不是她那张舒适软绵的kingsize大床。而是满天星河以及硬邦邦的...石头? 石头? 遗扇后顿觉脑勺一疼,用手指戳了戳不知何种材质、仿佛某天道光环般自带放光效果的石床。 不用怀疑,即使她从未参观过这个完整空间,却知道这铁定是小破孩那一贫如洗、空里啷当的破黑洞! 被多次喊停的柏宇,那深邃迷人的眼眸不由出现一抹尴尬的僵硬,轻搭在徐然细腰间的手指仿佛被热浪烫到般向后微微缩了一缩。 “扇子,咱文雅点就行了。”柏宇瞥了她一眼,心里直打颤。 “文雅?你都谈恋爱了,就不能给点爱情的火花吗?此刻,你们俩眼波里的蠢蠢欲动,动作中的亲密无间才是最重要的!” 恋爱如同温水的俩人:...... 看着把握不到拍照精髓的两位,遗扇直叹气,快步朝两人走去,随手把相机扔给柏宇,一个巧劲儿就把徐然拉进了自己怀里。 “啊!”忽然被抱的徐然小声地喊了出来。 “小可爱,放轻松!” 遗扇抬手解开自己那被束缚的海藻般顺滑的长发,让它们如黑色精灵般随风舞动,随后,一手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大拇指按在红唇上,一手环上纤腰,突然低下头。 徐然羞窘的脸上慢慢染上胭脂红。 夏日骄阳下,两位美貌女子亲密相拥,一娇小呆萌,一霸气撩人。 “懂么?这样画面感刚刚的动作给我来一打!” 遗扇保持动作,转头看向一旁目瞪口呆的柏宇。 “啊!扇姐v587!我也要!请求这样的动作来一打!” 那位曾经被人拦下问话的女孩此时正疯狂地在拍摄圈外表白遗扇。 “我也要!”那位拦路青年随即加入表白大军。 “我们也要!......” “我们是为你盛开的桃花!”数不清的高呼声接踵而来。 您的表白大军已提前达到! “......”遗大影后看着越来越骚动的人群,淡定地放开了徐然,缓缓向人群迈去,随手拨弄着墨发,之后给了人群一个飞吻。 “啊!”尖叫声一浪接一浪。 “谢谢宝贝们,今天的霸气输送完毕,我还是继续去给你们的柏视帝和然小花当摄影师去了!” 遗扇波澜不惊地回到两人面前,朝着柏宇阴森森地笑道:“上!柏宇,今天不给我拍出‘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画面,别想回去!” 徐然心有不忍地看着被威胁的恋人,小声提醒道:“扇姐,我们只剩二十分钟了。” 柏宇既高兴又宠溺地回视她,徐然不禁惊诧地捂住红润小嘴,他之前都没有过这样的眼神...... “对!就是这样,给我用温柔溺死你女票!” 柏视帝嘴角一秒僵硬:再温情的话语,都能被她融在了恐怖的氛围中! 珊瑚礁一角,令大总裁正在熟练地摆弄碰瓷他十次的相机,这次终于能顺利拍出一张照片了。 一旁的方亭琳马上送给他赞叹和鼓励的笑容,令唐浅浅一笑,不错的体验。 “好了?”到别处打探敌情的安迪小鲜肉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看着令唐的动作快速地点了个赞。 “那边怎么了?刚刚听到很热闹的声音呢?”年轻的女孩难免比较好奇。 “我刚刚就去瞧了,扇姐的粉丝在狂野告白呢!” 想想那情景真的气血翻腾,他什么时候也能达到这个高度就好了,妹子们真可爱啊! “哇!真羡慕,扇姐简直男女通杀的,真好!”方亭琳也不禁暗暗艳羡。 抿唇不语的令唐环顾他们俩一眼,不明白这样有什么好羡慕的。 “开始拍了吧,时间不多了。” “啊!那开始吧,差点忘了!”安迪和方亭琳立马笑呵呵地看着他。 沙滩车租用地,被清冷的一对默默喂狗粮的宣一辰瞬间扔下太阳帽。 明明都是话少的人,这两沉默孩子凑在一起怎么就能产生荷尔蒙呢?! “张子桐,你们能注意一下这边还有一个单身汪吗?我好歹把你们拍得那叫一个恋爱气息满满,能不在休息时间强行虐狗吗?” “淡定,早点找个女朋友或男朋友。”音乐才子安之若素。 游之羽不禁赧然,抱歉地看着宣一辰。 “我们去那边坐坐吧,那边风景也挺好,可以多拍几张。”张子桐熟练地牵走女友。 “......绝交!”宣一辰咬牙切齿道,滚你的!还男盆友?太小瞧哥了吧! “可以,在此之前,先把照片拍了!” 某人立马在暴走,这是典型的有异性没人性啊! “呵呵。”过来看看他情况如何的隋迎风也被两人互动给逗笑了。 “迎风!” 宣一辰眼睛霎时迸出亮光,麻利地朝她走去,完全忽略了少女慌乱摆手,不愿出镜的抗拒。 终于能找到同病相怜的人啦! 雪盐小山,小宗把相机递给了两人看看早已完成的作品,独自登上了铺满雪盐晶体的小山丘,凭着略高一筹的地势,朝着贝壳湾那边久久凝望。 陆畅见此,让凌月先选好照片,也朝他走了过来。 沿着小宗的视线望去,陆畅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扇子那人啊,去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 而后抬手搭在了小宗的肩上,看着他惬意道:“兄弟,今天我正式脱单了,恭喜我吧!” 小宗满眼讶异,随后和他击了个掌,“恭喜!” 虽然现在还认不出凌月,但是也知道她自入行起便是为了自家兄弟,俩人能修成正果,真的由衷让人高兴。 “谢啦!”陆畅随后敏捷滑下小山坡,跑回到自家恋人身边。 “嗯,这张好,差一点就在夕阳下接吻了,要不来一张?好像真的很浪漫。” “不了吧,我想初吻还是不要被大家看到了吧......”凌月轻声道。 “好吧,我们俩你说了算......” 小宗安静一笑,眼睛慢慢描绘不远处女子的身影,随后在这轻风漫语中张开双臂,任那调皮的海风吹散自己那几缕中长发丝,仔细感受同一片天空下欢欣的气息。 若能有那么一个机会,成为为你盛开的夕阳便好了! 青年 小天道刚从小世界回来,便察觉到某人已经醒来了,而且还处于极度无所事事、没事找事干的状态中,但它除了开启吐槽功能还没空做别的。 在小世界基本稳固后,它首要做的,便是向父亲汇报所发现的一切。 遗扇睁开眼睛,一脸不爽地慢慢划回岸边。 “呀,遗影后这就泡上了?真是够利索的!”导演忽然出现,一脸惊喜地蹲下盯着水中的某人。 遗扇看着他那猥琐的表情,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大家快来!遗影后先停停,大家的晚餐都在这海里啦,为了能尽快享受到美味的海鲜,各位都赶紧下水吧,工具什么的都准备好了,遗影后,你要什么啊?就别上来了,我帮你递过去!” “......” 导演狗腿地看向“积极”的遗扇,甚是赞赏她的带头作用。 !!!要不今晚给导演被窝里放一只大龙虾?某人暗暗琢磨。 入夜的海滩抛开了炙热,迎来了无边的清凉,夜色弥漫了整个海滨。 距离海水几个跨步,一张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零零散散的各色海鲜大餐,四角散落的白色餐桌布随风摆动,就如月色下的白色精灵,或静或摇。 一行十二人在镜头前慢慢享受来之不易的晚餐,时而静默,时而小声交谈。 连大声说笑的力气也木有了,要不是有镜头,几人早就回归被窝了! 差点累瘫的遗大影后表示:竟然连本影后都敢欺骗!没人性! 说好的优雅的观察团呢?咋就没人告诉我,嘉宾也要参与艰苦劳动呢? “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吧,刚好,摄影比赛的结果出来了,最终有权利选住处的人是——遗影后!”导演大声宣布。 “恭喜恭喜!”内心十分无精打采的众人僵着脸鼓掌寒暄。 遗大影后眼眸一亮,本扇真是棒棒哒! 手肘推了推旁边的柏宇,眼神满是调侃:“要不是本扇让你霸气一点,瞧咱们还能得第一么?” 看着傲娇的某人,柏宇和徐然默契一笑,又有些不好意思。 “遗影后似乎误会了什么!”导演捕捉到遗扇此时的精神抖擞,挂着憨笑望了过来。 “误会什么了?” 导演挠挠头,嘿嘿一笑:“您有权选择住处,是因为您得了倒数第一。” 众人同情地朝遗扇看了一眼,本来以为要出糗的令大总裁默默松了口气。 这权利爱要谁要! “什么!”遗扇立马拍桌而起。 岂有此理!老娘还能连令唐这个晕闪光灯的拍照新手都比不过? 绝对是妒忌本扇的美貌和拍照技能! 危险的眼神锁住了导演,不动声色道:“导演,您倒是好好解释我拍的照差哪里了?” 解释不了?今晚等着本影后的一筐海鲜! 导演呵呵着手一挥,“评委们都上来吧!” 肌肉发达的道具代表叹了口气:“遗影后,你的照片,什么都好,只是太虐狗了,本人至今单身!” 一本正经的摄像代表挑了挑眉:“这样的摆位太讲究技术了,我们轻易弄不来。” 萌萌的化妆代表吸了口气:“太闪瞎我眼了,可惜这么完美霸道的男人现实中是不存在的,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瘦弱的灯光代表扭了扭脖子:“我的前任就是为了追求这种霸总既视感甩掉我的......” 所有嘉宾皆是满脸无语。 得!感情本影后正是因为拍得太好才得倒数第一的。 “既然大家都对结果没疑问了,那就麻烦遗影后上前一步抽取大家今明两晚的住所,绝对惊喜哦!” 宣一辰:“不是分开抽吗?”万一某人太背...... “你们是一个团队嘛,一辰,克服一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导演眯眼回道。 众人:心跳越来越快了么办! 遗扇慢悠悠走过去,随手一抽,打开一看,瞬间一僵。 好想当着镜头,把这破卡片甩无良导演一脸啊! “扇啊,你抽到什么了?这个脸色。”柏宇不安地咽了咽口水。 “有没有要组团送导演被窝一车海鲜的!?”遗扇咬牙切齿问道。 导演凑过头一看,微微一怔,讨好道:“别激动,别激动,不过是睡在树上而已,遗影后,克服一下!” 我去!哪个崽子胆大包天,竟然敢提这个逆天的建议? 角落里的工作人员:不是随便凑数的吗?谁料到遗影后就这么倒霉地抽到了...... 无形中坑了女神的男子顿时追悔莫及。 “好了,大家都动起来吧,那边的露营地有很多强壮的树干,都挑挑吧。” 导演好笑地看着众人,好心建议道。 “导演,再挑也是树啊,我们男生爬树没什么,就是女生,估计也太危险了些吧。”宣一辰露齿一笑。 导演拍拍他的肩,甩锅:“这没什么,你们是一个团队啊,都想想办法,帮帮女生呗,我相信遗影后这么溜,肯定有办法的。” 话落,宣一辰凶狠地瞪了夜风下依旧悠然自得的某人一眼,最终还是跟着大部队移步露营地。 幸亏睡得不是椰树,否则就真的gg了! 在明星一行离去后,犯错的工作人员一脸忐忑地走近心情颇好的导演,嘀咕一声:“导演,这真的好么?我当时只是乱写的提议,但是不太适合......” 导演眼一横:“你这孩子,提议挺新颖的,还说什么乱写,放心,工具都给他们备齐了,会不会拐过弯来,就看他们自己的。” 也算是没辜负某人的嘱托呗! 工作人员瞧着摸着下巴奸笑的导演:......难怪女神要给他送海鲜! 露营地—— 在微黄的路灯下,一行人围着这几排的不高也不低,根本不能躺人的棕榈树打转,都十分眼疼。 “我们挨着树干睡,能算是睡树上了吗?” 向来稳重的陆畅也是无计可施。 “应该不行吧。”时刻不忘拿着吉他的音乐才子张子桐停止拨弦,看着地上斑驳的树影,想起导演那张遍布笑纹的脸。 “女生们先在这边等等吧,我们先去拿被铺,再晚些,估计温度还会降。” 这海边,昼夜温差也是很大的。 柏宇给其他男士打了个手势,看了看披着外套还有些瑟瑟的徐然,就跟着工作人员一起拿装备了。 “小扇,你没事吧?” 小宗路过分外沉默的遗扇时,发现她的脸色在夜色里显得尤为苍白,虽然仍是风华霁月。 身边的凌月几人连忙担忧地看向了遗扇。 第五世:怪我阿妈四海为家 “去见该隐吧!” 遗扇一睁眼就在半空中和一堆乌黑麻漆的蝙蝠来了个面对面。 会说话的......蝙蝠? 小破孩! 耍本扇呢! 【抱歉啊,小扇子,手有些生,不小心传错了......】脑袋里响起了小天道与往常无异的卖萌撒娇音。 一阵白光掠过,某扇还没适应便顿时视野一空。 【滚!】她吼了一声。 遗扇拍了拍身下躺着的地方,总算安全了...吧? 等等! 隔壁的那道气息哪来的?! 在半明半暗的空间里,遗扇手臂一转,便碰到了温热的皮肤,鸡皮疙瘩瞬间都起来了。 毛线! 一开眼就发现自己身边睡了个狗男人啦?么办?凌天一脚还是如来神掌?在线等,挺急的! 就在某人暗戳戳抬起脚,打算将身旁的人踹下去时,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了。 【脚下留情!小扇子,等等,本天道又不留神手黑了,别破坏剧情...阿呸,是历史!马上走!】星海中的小天道立马闭嘴,安慰性地吸溜嘴边的冷饮。 祖宗保佑!差点就作死爆出自己看戏的心态了,祈祷憋要露出小尾巴被小扇子掐住! 就在某扇即将脾气破表的下一秒,她又又换“片场”了。 轰隆! 哗啦啦! 她一掀开眼皮就被淋了个正着! 【搞事情?】咬牙切齿的声音吓得小天道立马就宣布下线。 【您所乘坐的时光机已经到达,为了确保出行安全,“哔”一声后将为您关闭联系通道,哔!】仿真的电子播报声夹杂在雨幕里,浇了遗扇一个透心凉。 很好! 还哔?等她回去,就让它除了“啊”什么都说不出来! 小宗目不斜视,视线越过挡路的女人,冷沉沉地吐出了两个字,身后的助理迅速将他护在身后,严阵以待。 “你滚开!” 本来张开双臂拦着小宗的女子撒泼似的撕扯着助理的黑西装,意欲将他扯开,好更加接近那俊美又冷漠的男人。 岂料,无论她如何歇斯底里,撕扯拽拉,小宗都视而不见,助理也纹丝不动。 女人像是发泄累了,就在助理暗暗松了一口气时,猛地绷紧身体冲着小宗而去。 亏得助理早已知晓这女人疯狂起来堪比跑出山林的野猪,暗暗严加防范,一双有力的臂膀悄无声息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挂在他臂弯的女人又是捶打,又是咬的,终于累瘫般滑落在地。 “该死的,你别挡路,赶紧走开!” 坐在地上的女人依旧用脚不断地踹着助理,大声怒斥谩骂。 小宗示意助理往旁边去,淡淡地俯视毫无形象的女人:“陈小姐,请你走开。” 女人径自嗤笑,宛若跳动着黑色火光的眸子闪过一丝癫狂,朝着小宗质问道:“元致,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害我,为什么要同意导演换女主角!” 他是她爱慕已久的男人,是她忍受这么多肮脏也要使劲靠近的男人,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小宗眼神又从她身上移开,没说话。 女人被他这不以为意的脸给刺激到了,就要伸手抓住他的裤脚。 小宗平静地后退了一步,轮廓分明的脸上无一丝波澜:“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又抓了一个空的女人哈哈大笑起来,神情癫狂:“哈!真好笑,我又做了什么!我不过是爱你而已,有什么错了!” 小宗转过头来,俊美如神袛的脸上冷凝尽显:“风娱!水军!” 女人顿时脸色一慌,随后勉强镇定下来,继而冷笑连连。 “真好笑,那个离婚的老女人你还这么护着她?想不到你是如此深情啊!” 她的一字一句仿佛沾着血气,对着口中提及的人恶意满满。 “闭嘴!”小宗脸上像是覆了一层霜,冷得这室内仿佛温度骤降。 没有人可以污蔑她! 懂事的助理决定为自家老板清楚眼前这一障碍,便拎着女人的衣领轻轻松松地把她拖出了门口。 “你快给我放开,野蛮的贱男人!”女人气急败坏胡乱挣扎。 助理看着她,一脸憨厚:“陈小姐,奉劝您一句,嘴巴干净点,要是真惹着了那位和我们家老板,别说你这部剧要换女主,你分分钟钟就卷包袱回家得了。” 看着女人又要来事儿,助理靠近她的耳边,唇角挑起一丝嘲讽,低声道:“我想,您也不想和欧亚那位,或是风娱那位的‘合照’人尽皆知吧,老板不管,但是,真妨碍我工作了,我可没这耐心啊。” 闻言,陈璐瞳孔狠狠一缩,目瞪舌挢地望着他,满脸的不可思议。 随即,她马上从地上爬起,深深把那残忍的男人收进眼底后,便狼狈离开了。 在她离去后,助理一副憋气的样子看着自家老板:“老板,我表现得还行么?” 这种酷拽坏的表情,自己还是第一次开启。 小宗浅笑着朝他道:“不错!继续努力。” 助理顿时一囧:想不到您竟是这样的老板! * 话说那头,听到手下汇报的沈经理,在知道计划再次腰斩,且被逮了个正着后,便再次怒火熊熊。 “该死!”悲催的垃圾桶再次遭殃,“废物!都是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还想要钱?做梦!让他滚!” 男人动作粗鲁地挂掉电话,愤怒未平。 “不行,绝对不能让那女人这么快活地过日子,一定还有方法的,一定还有的......”他惶恐地喃喃自语。 门口处敲门声响起,男人瞬间收起略微狰狞的模样,沉声道:“进来!” “沈总,一位自称陈璐的小姐在外等候。”开门的秘书挂着得体的笑容,目不旁视,视一室凌乱于不见。 “知道了,把人领到小会议室,我一会儿就到,对了,再派人进来收拾收拾。” “好的,沈总。”秘书掩门离开。 “陈小姐这边请,沈总稍后便到。” 瞧着这个衣着有些不整的女明星,秘书依然进退有度,端上咖啡后便转身出去了。 陈璐淡淡应下,目光触及玻璃桌上自己的仪容,这才开始整理了起来。 老周现在是自顾不暇了,能求助的人,就只有他了,毕竟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 她再迟钝,也该打听到老周老婆正在和他打离婚官司的消息了,该是找好退路的时候了。 沈林进来时,便看到了女人坐在沙发上手上摩挲着咖啡杯,一脸的心神不宁。 “怎么?到这里找我?”语气不善,完全没有两人躺一块去时的温和。 这个女人,一旦欧亚所属权变动,就毫无用处了! 二、疯狂原始人 作为一只“没脚”的蝙蝠,一个只有诗与远方、四海为家的流浪美少女,还是原始兽世的渣女代表,遗扇从没想到,自己随便躲个雨,竟然这么悲催就碰着了被自己渣过之人的同族。 天要亡我! 还是乖乖待在风雨飘零的树枝上,扮作一只尚未进化的兽吧。 前世的自己太渣了,还是别让这么美的脸受到兽人们的羡慕妒忌恨了! 兽人们:......哪里来的自恋兽!都快恶心死兽啦! 亏得狼狈避雨的土著们还没那个空闲去探究四周的活物,否则真的得夭兽啰! 嚓!在外面跟别人整天笑呵呵就算了,回到自家地盘,还是得笑嘻嘻的,真是太能干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只是,这一张张洋溢着笑意的脸孔,怎么仿佛隐藏着十万伏的不怀好意呢? 杨东暗自摇头,不会是太热了出现幻觉了吧。 “东哥,回来了?”小简的二号助理一脸意外地看着杨东,都几天不见了,还以为这位就跟自家boss扎根外面了呢。 “嗯,辛苦了,这几天,小扇子表现得如何啊?乖不乖啊?” 二号助理顿时僵住了脸皮,下一秒又重新挂上笑容,“遗大影后很勤劳呢,每天都有回来。” “唔,不错不错。”程东满意地摸着下巴,总算没有丢自己的脸。 二号助理听了他的感叹后,笑得更灿烂了。 “扇......” 当程东带着小得意,打开办公室大门后,看到歪在办公椅上,翘腿放在桌上的遗扇时,刷一下子,他所有的好心情都不翼而飞了。 “‘功成名就’期待您下次光临!” 游戏的结束语瞬间打破了寂静的对望!!! 看到他的脸,遗大影后手上的手机差点掉落怀中。 妈呀!怎么刚好就被抓着个小尾巴呢! “遗!小!扇!”程东发飙一吼。 “能不能告诉我,你这几天都是这样过来的?”竟颓废地在办公室打游戏? 老子累死累活,你却在这里浪费人生?! 他快步走到她身前,一手叉腰,一手往前一摊,“拿来,赶紧的,没收了!或者你把这几日的工作量都给我补上!” 这个糟心的女人,少盯着她一天都得上天了! 遗扇尴尬一笑:“喏,别气,给你给你,老娘不是没干活的,只是这些什么鬼训练计划,就不必老娘出手了吧,多没意思啊!”老娘还有平板呢! 程东凶着眼一把夺过她的手机,“敢情您还嫌工作琐碎啊?老子这么多年都干过来了,轮到你还能逃掉?别想了,回去我就让小鱼把你平板也给收了。” 遗扇眨着汪灵的桃花眼殷切地看着他。 “别卖萌!没用!”程东眼珠一动,瞬间识破某人的小心思。 “哼!”遗大影后一秒高冷,极力挽尊,“老娘不屑!以老娘的能力,分分钟半个小时就把方案都拍你脸上了。” “期待你拿所有做好的文件冷冷地拍在我的脸上!”程东咬牙,不屑道。 遗扇一噎,麻溜低头,一秒切换工作狗模式。 这真是一场无用的对话! 半个小时后,遗扇准点把桌上堆积的文件都扔在了程大经纪人的桌上。 “都给你!” 程东既是满意,又是好气,抬头朝着某人磨牙:“你是不皮一下不开森啊!” 早点干完不就完事呗!还不多一秒不少一秒地让人心累! 遗扇伸伸懒腰,微微扬起下颚脆声开口:“奏是!老娘可以回去了吧?” 程大经纪人揉揉眉心,瞥了瞥落地窗外一门心思想往这边看的八卦员工们。 “扇子,刚刚我没听错的话,是‘功成名就’吧?” “嗯。”遗扇微微一愣,眸光闪闪。 “怎么?不逃了?”程东轻哼,躲了几年,现在总算有点良心了吧。 遗扇刚刚还不以为意的,此刻已是心稍微乱了,自己似乎没想到这层。 这似乎是自己三年后第一次主动了解他的东西吧。 程东平时和颜悦色,或者说有点好骗。 但一旦认真起来,眼神平静,却带着足以令人头皮发麻的紧迫,遗扇也知道敷衍不了了。 “还是那句话,我不知道,顺其自然吧。” 本来以为一辈子就这样的,谁知道就离婚了呢...... 程东揶揄挑眉:“小样!你再折腾小宗就过了啊!” 这个话题并没有继续,程东还没听到回答就被小简的一个紧急电话给拉走了。 大影后又得在工作室当镇楼之宝了。 遗扇本打算回去游戏里种种菜的,这时手机欢快地响了起来。 眯眼一看,是长期待在电话本的名字,接起电话,“喂”了一声。 “遗扇,你丫的怎么还不澄清!那些狗仔天天问我你的东西,你那前夫滚去哪儿了?”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心气不稳。 “避开些不就得了,亏你天天爱上头条,他拥抱春天去了。”遗扇说得毫不在意。 “你丫少幸灾乐祸,这绯闻堆绯闻的,迟早压死你,还这么半死不活的!有小三就赶紧曝光他,那就一下子雨过天晴啦!” “谢谢关心,孕妇还是不宜动气,别吓坏你儿子,都离婚了,不归我管!”面对魏凌子的担心,遗扇内心是半丝涟漪都没泛起。 都没权利捉女干上头条了,老娘懒得费心! “滚!老娘怀的是女儿!你还是赶紧给自己找个伴儿吧,年纪都这么大了,还把这圈里搅得风风雨雨的。” 电话那头血压飙升,这女人总爱跟自己对着干。 遗扇轻哂,“本影后不需要一个终日在片里倒追人的手下败将,催我脱单。” “滚蛋!老娘现实里都当妈了!就你这个单身狗还敢鄙视我?” “在戏里,你还是万年悲催女配啊!” 另一头的魏凌子瞬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半晌,吼了出来:“你丫的遗扇,老娘再操心你就让老娘生儿子!” 嚓!老娘最佳女配都拿的满柜子奖杯了,这战果硕硕的还得被这死人怼! “你操不操心,本来就是生儿子。”遗扇一边花式转笔,一边回道。 “等着!在红地毯那边站好,看老娘今晚不把你好好整整!” 家庭幸福的光芒绝对要闪得她睁不大眼睛! 随后,电话麻溜被挂了。 大影后无所谓耸耸肩,烦人,又要向全世界宣告本扇的强大美丽了!还是看看穿些什么吧。 魏凌子说的今晚,就是在北市电视台举办的新进演员的激励以及颁奖晚会,两人都应邀作为典型的女主角专业户和女配专业户出席。 三、长得跟口粮太像了 清澈的溪流边,遗扇提着在树林里随手摘回来的草料缓缓走了回来,点起一个火堆正打算来一餐丰盛的午饭。 颠着一块尖利的石头磨刀霍霍向着捡来的野鸡,路边晕着的,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进自己的肚子了,简直是该隐保佑! 作为一只有信仰的吸血鬼,遗扇觉得自己祷告完了,可以开餐了。 在她打算一招杀鸡时,对面本来正双目紧闭的倒霉鸡忽然就猛地睁开了双眼,褐红色的翅膀使劲扑腾着,在地上掀起了一阵尘土。 “救命!快来兽呀!有人吃兽啦!” 遗扇不小心被这意外的男高音给吓了个正着。 泥煤! 老娘都多少天没吃过肉啦!这都什么鬼兽世啊?连一只鸡也会说话,还让不让兽活了啊!? 在她面前显得十分瘦弱可怜的土著野鸡,足足大喊了一刻钟,见附近没人救援,且面前的恐怖·分子只是一脸生无可恋地朝天翻白眼,并没有真的拿石头割破自己脖子的意图,便蹭蹭蹭往后退了几步,一双小小的鸡眼极度警戒地看着某人。 呜呜呜!眼前这个是什么品种?竟然这么残忍,这么不可理喻!竟敢吃弱小又可怜的自己,真的兽神不开眼呐! 小野鸡发现自己竟丝毫问不出遗扇的本体气味,愈加的急躁起来。 听说在山的深处住着一些专啃美兽的恶兽,难不成他就这么栽在今儿啦? 遗扇一点儿也听不到“食物”的心声,脑袋转着圈想跟这倒霉鸡套套话,看能不能抓几只他不会说话的同类。 没开灵智的,总可以吃了吧! 直到隋迎风突然焦急地指着手腕上的表,示意她该回去拍戏了,遗扇才从她身上跳了起来。 “什么人?”她一动,脸上挂满泪痕的魏凌子便警惕发现了。 遗扇一转头,朝着她尴尬地摆摆手:“那什么,不好意思,刚刚被听瓜了。” 魏凌子瞧着她一脸欠揍的表情,凝眉一喊:“你!算了,你想嘲笑我就笑呗!” 反正这些年,栽在她手上也不少次了。 看着这个女人神色一松,垂头丧气,手脚完全摊在地上,像放弃了治疗般,遗大影后忽然示意半直着身子,僵硬在沙发上的隋迎风赶紧起来。 她一挑眉,一把将隋迎风拽了起来,朝着魏凌子笑颜明媚:“哦?那真不好意思,这是我姨孙女,不介意的话,我们就一起笑了。” 闻言,魏凌子抬头,果然,她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的美丽少女,她马上朝着俩人一横眼,脸上瞬间色彩缤纷,就像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彩蛋。 为了不输掉气势,她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 遗扇带着隋迎风悠悠往她这边走去,还一边走动一边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旋即,魏凌子也开始整理自己的着装,虽然完全忘了自己的眼妆已经晕开了。 “既然发泄够了就麻烦让道,本影后还得回去开工呢。” 大影后在她面前站稳,翘着双手淡淡道。 魏凌子看了她一会儿后,又瞄了瞄她身后衣衫略显凌乱的隋迎风,一个想法骤然福至心灵:“我说,遗扇,你该不会是跟人家在这幽静的地方干了些什么不该干的事吧?还把人家的衣服都整歪了?” 这个死女人,终日在片场撩妹,若不是她已婚了,绝对有人觉得她是好那口的。 隋迎风顿时目瞪口呆,我刚刚是被怎么了么?我自己咋不知道。 遗扇听了她的话后,挑着眉为自家姨孙女整了整衣领,“你这女人,思想能纯洁点不?这是我姨孙女,你想哪儿去了?” 娘的,本扇刚刚除了沙发咚,真的什么都没干好么? 微微恢复战斗力的魏凌子满脸怀疑:“就你这德性,人家小姑娘能逃过被撩的魔爪?” “起开,本影后要摆驾回去了,没工夫在这里跟你瞎逼逼,”她极为高冷地扫视魏凌子一眼,“不过,想必徐导也不会叫你这个孕妇加夜班的,晚上八点,‘纯真’,约不约?” “滚蛋!”魏凌子终于忍不住自己对某人蓬勃爆发的怨气,顿时啐了她一口。 嚓!这没节操的女人,还想特地找时间嘲笑我一番,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女人,劝你好好收拾收拾自己的脸,都成贞子装了,还有一个月就到七月十四了,劝你别在片场吓人啰。” 遗扇给她抛了一个媚眼后,便火急火燎地带着小跟班麻溜往回赶了。 夭寿啊!竟然迟到啦,又给安导那老头子念叨的借口了! 都是魏凌子这个弱鸡女人误事儿,哭啥哭,直接揍靳非和他那人渣哥一顿就行了呗! 晚上七点五十九分,离片场路程二十分钟的纯真咖啡馆内,魏凌子正喝着温牛奶等在包间内。 虽然极度讨厌遗扇这个半生宿敌,她还是提前大半小时便往这里赶了,在片场被人围观和丈夫吵架,之后还委屈哭了的女人,表示再也不想靠近那件休息室了。 她偶尔看看门口,又瞄了瞄手机,暗道:嚓!那死女人不会放我鸽子了吧! 就在她想点开某人的对话框时,响亮的高跟鞋声瞬时出现在门外。 魏凌子抿抿嘴,这死女人,敢再迟点儿么? 她一把按灭手机,幸亏晚了一步,否则自己就成了第一个在聊天框里给她发消息的人了。 这个群还是多年前,她被某女人强行拽上,和元致他们几个人一起打游戏时建的,只是已经静了很久了。 也是,死女人向来做得这么绝,哪会在给别人机会。 之后,她又想起自己与遗扇相比,惨淡许多的行情,不由微微一笑,真搞不明白,这么多人看上她什么了?难道都想送上门被怼? “不早不晚,刚刚踩点,等很久了?” 遗大影后一身靓丽的白橘相间的条纹长裙,稳稳当当地在魏凌子身旁落座。 “你敢再迟点么?”她一句话就像从牙缝里蹦出来似的。 “确实不敢,现在剧组里有个臭小子总爱干这事,我就想试试,但是让你一个孕妇等,想来真不是一间人干事。” 遗扇觑着魏凌子旁边的几个空杯子,遗憾地摇摇头,以后还是提前比较好,踩点就太失风度了。 “敢情我还荣幸地成了纠正你的原因啊!”真想一口热牛奶喷在这女人的脸上。 “大家都这么熟了,就不必言谢了。”遗扇微笑着客气摆手。 四、爱咬人的小兽 吃饱喝足,歇了大半天的一鸡一吸血鬼,早就从先前的陌生、无语、警惕渐渐地混熟起来了,作为共同为可口午餐奋斗过的革命战友,交流起来不要太简单哦! 一餐饭不行,两餐总可以吧?两餐不行,一日三餐就直接ok啦! 反正吃货的世界就是如此纯洁简单! “你刚刚说什么?”遗扇回味着之前烤鸡最嫩的鸡腿肉味道,疑惑地看向旁边的“鸡同志”,这一只鸡本体就整天咕咕咕、咕咕咕的,变成人形还这么爱叽里呱啦,真的是鸡啄不断啊! 不管雄的雌的,真的非常烦人!不,现在是烦兽了...... “鸡同志”艾力斯看着拿着树枝用劲儿戳着火堆的遗扇,眨着崇拜的星星眼道:“妹纸,你是什么品种啊?这么厉害,不怕火的啊?” 他平生所见的兽人们,再是能熟悉的用火,看着火都不免露出抵触,在填饱肚子的第一时间就是赶紧灭了生起的火,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烤着自己了,这位大妹纸实乃勇士也! 两人一同迈出“纯真”咖啡屋时,此时的夜空下起了蒙蒙细雨,路上车流匆匆,街上有措手不及的人们狼狈躲雨,也有人于小雨中浪漫漫步。 大晚上还戴上了墨镜的遗扇和魏凌子站在复古式的精致屋檐下,身后的浅啡色玻璃墙显得特别有情调。 大影后对着魏凌子轻笑:“算你走运,这夏日多是大雨倾盘,这次毛毛雨难得让咱们碰着了,也算老天眷顾你这个麻烦的孕妇了。” 魏凌子微微一撇嘴,朝她挺胸道:“您还是闭嘴得了,我哪里麻烦了?瞧瞧,这身材还纤细着呢?我老公都说快瞧不出有孕了!” 一不小心又被喂狗粮的遗大影后翻翻白眼,有点想把某人推出去让夜雨浇醒脑袋的打算。 这恋爱中的男女,真是奇葩,生气时那恶言相向,仿佛全世界都对不起我的样子,这和好了吧,就毫不避嫌地给全世界塞狗粮。 “话说,你还不打算生孩子?没人催?” 魏凌子疑惑地看向遗扇,虽不清楚她这段婚姻怎么结的缘,但当日婚礼上不是说,这俩人是同学,然后双方父母又是好友,小说里典型的豪门暖婚啊,咋现在比他们还冷呢。 虽说之前报道说遗扇那总裁丈夫出轨什么的,可以凑热闹,但不可信,按照某人看人的眼光,还不至于给自己选了那么个残缺货。 遗大影后高(装)冷(叉)地推推鼻梁上的墨镜,对她的话嗤之以鼻:“本影后可是要征服所有孩子的女人,没那个打算。” 她的孩子就是搞事情,令大总裁的孩子就是拓盛,哪有什么时间养孩子呢,何况他们两家的人,早就被这完全放飞自我的俩人给雷惯了,只要他们好好生活,就干脆完全放养不管了。 早些日子催婚催生的,到头来都催狗肚子里去了,这俩不愧为夫妇,这气人的能力都是一流的。 “不会吧,你们真打算丁克?” 魏凌子倒吸一口气,这真的天大的瓜啊,这样任性真的好么? “你就别八卦了,等着,车快到了。” 瞧着她脸色淡淡地望着对面街道,魏凌子也就识趣闭嘴了,别人的隐私还轮不到她去非议。 只是,都说最了解自己的就是敌人,这话诚然没白忽悠人,她们俩是彼此在这圈里有且唯一,还算能搭得上话的两个互黑互踩的女人,难免也就了解对方一些。 虽然魏凌子是因为早些年爱炒绯闻上头条,名声有点坏,从而被其他女星给杯葛了,而遗大影后呢,则因为整天爱瞎怼怼的样子,也就没有女艺人敢上来沾光了。 于是,没有同性缘的两人也就成为了彼此的唯一了。 “喂,再八卦一下,你说我老公因为我会找上你,那你知不知道,自从一年前,你在巴黎拒绝跟他一起吃饭时,一直不跟他联系时,他也曾找过我呢?” 魏凌子忽然怔怔开口,视线落在遗扇背后的窗户,复杂万分,甚至带着几分错愕。 两人心底自然明白,这个“他”到底是谁。 “哦。”遗扇眉眼淡淡,还是任性拒聊。 小鱼开着车两人过来时,刚好冲淡了两人尴尬的沉默。 车子稳稳如利剑般驶入车流后,小鱼马上就告诉了遗扇一个坏消息:“扇姐,这辆车是按照你吩咐‘打劫’陈编剧的,刚好被安导碰见了,他说你明天得加两场和宣一辰的对手戏。” 至于为何是两场吗?一场是迟到的,一场是抢车的。 遗扇刹那就满脸悲催:“嚓!那老头,就爱看那臭小子虐我!” 认真开车的小鱼:其实整个片场的人都爱看! 而魏凌子则幸灾乐祸地看着身边这蔫巴的人:“说话小心点,注意我胎教!” 怼人者绝对会被怼,至于刚刚看到的,还是留给她自己发现的,若是有缘,还是自是能走到一起的。 两人离开后的“纯真”咖啡馆,一名身穿米色休闲服的高挑男子仍然一脸怔忡地立在透明的玻璃窗前,一手放在窗子上,清隽的脸上平静又萧瑟。 “怎么,还没看够?” 陆畅,也就是他对面的男子,挑眉地看着他如望妻石般的动作,打趣问道。 幸亏这卡座早早便被自己包场了,要是被人看见了,他们俩个还能安全出去么,这人难道以为他的名气还不够响亮? 站在窗前的男子,俨然就是魏凌子口中提到的“他”,也是意外和她在窗里窗外对视,那时隔着啡色玻璃,亲密又遥远地站在遗扇背后的元致,小宗了。 元致坐回椅子上,没搭理看热闹的某人,拿起牛奶慢慢喝了起来。 陆畅看着他的动作一脸黑线,说好的好基友呢?还这样高冷。 “话说,你该不会这是自那以后,第一次见她吧?” 瞧他那可怜孤寂的模样,看得自己都不忍了。 元致扫了他一眼,“开玩笑,我在电视上常见到呢。” 陆影帝顿时失语:兄弟,要不你还是别说这句了,说了更显得悲哀。 他无奈看着拿着杯子摩挲的小宗,微微叹息。 “要不,你跟我一起参加这个节目?老柏那家伙说,不出意外,扇子可能一辈子就那样了,你不会真要一直等下去吧? 五、失落部落 树丛间,一道身影拎着一只鸡快速地往前疾驰着。 那只扬着脖子的鸡忽的从提着自己的人手上跃了下来,接着那道身影立即便刹住了步子,整个人瞧着前方的石拱门就是一怔。 遗扇按着非正常跳动的心脏,眼里的满意倾泻而出,她强烈地感受到了血脉的气息。 和小说、电影里讲得差不多,吸血鬼极为看重血缘,血脉的呼应清晰得足以忽略一切外力。 随着本来冰冷心脏的如复生般的跳动,她越发清楚,当日前世自己生下的小家伙,就近在眼前。 他的五官在鹅黄色的灯光下清冷而深刻,就如沉睡着的月神闭上眸子朝凡间叹息,幽远而绵长。 陆畅双手交合,放在翘起的一方膝盖上,也随着他望向窗外人流,只是一个发呆,一个惋惜。 “那这次,算是最后一次主动接近了吧?” 明明新剧刚播不久,各种路演、宣传接踵而至,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答应他当节目嘉宾,应该还是为了她吧?就像一年前推掉所有片约,陪她上综艺那般。 “嗯,大概。” 拓盛大楼下,穿着俏皮可爱的少女望着对面商业中心led大屏里播着自己拍的手机广告,全神贯注又不禁内心狂喜。 自己,竟然真的凭着这个广告就火热出道了,想想自己即将参加的那档综艺就期待难耐,这一切都要感谢拓盛! “至少还有你爱我,在绚烂之路沉默......”方亭琳连忙掏出包包里的手机。 “小妮子,在哪儿呢?快回来,还有两个小时就录影了,能靠点谱吗?”电话那头的瑜姐真的忧心万分,这女孩真能当一个当红炸子鸡么。 “哦,好的,好的,瑜姐,我马上就回,拜拜!” 方亭琳挂掉电话,又急忙朝拓盛门口望去,这时间段进出的人影都看不到一个,虽然有点失望没有看到那道身影,但是,一定能行的! 加油,一定要在各位前辈面前表现好! 就在她转头打算走到路边打车回去时,一辆车缓缓驶到了她身后的不远处,意料之外的清越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方小姐?” 方亭琳马上回头,果然,在车后座看到了打低车窗的令大总裁,男人手上拿着一堆公文,或许是低头翻阅许久,一缕碎发在额边散落也不觉。 “令总好!”方亭琳不经意像被领导检阅般站直了身子。 “这是?”令唐疑惑地看向她。 “哦,啊!是我马上要去录节目了,刚好在这边,就看看大屏幕里的广告效果如何。”方亭琳略略心虚地低下眸子。 “哦,挺好的,那就赶紧去吧,别迟到了,那边容易打车。” 忙成狗?令大总裁还贴心地为她指了一个平日公司员工打车的旺地。 此时的司机高秘书一脸不忍直视:总裁这低情商还是没下限的,瞧人家小姑娘那发亮的丽眸,透过车窗仍然清晰看见好吗? 和令大总裁道别的方亭琳,脸上溢满了心满意足地去他推荐的地点打车了。 就在遗大影后过得如火如荼之际,柏宇和陆畅两人都获邀参加的那档恋爱综艺节目《恋爱1+1》终于要拍摄了! 节目采取的是每周拍一集,剪辑后播一集的形式,节目的嘉宾阵容在昨天已经在网上官博公布了,四男四女。 眉目如画的男嘉宾既有早年成名,一派成熟男人魅力的影帝陆畅,还有温和的视帝柏宇,值得一提是,这两位还是单身狗好基友,是三十岁打上的中男代表。 而流量级年轻男星有不久前和遗大影后合作过的小鲜肉安迪,以及歌坛兴起的高冷音乐才子张子桐。 至于女星方面呢,虽比不上男嘉宾有重量,但也是看头满满,先不提有比遗扇晚一届的新晋影后清冷女神凌月,还有当红呆萌小花旦徐然。 以及孤僻的音乐唱作型才女游之羽,最后一名还是近日靠拍摄商界之花,拓盛科技的新一季广告突围而出的邻家女孩方亭琳。 虽然风格各异,但以上八人皆拥有足以满足吃瓜群众们舔屏需要的钢铁颜值,这就导致节目未播出就已经火得不要不要的。 《恋爱1+1》的拍摄现场,在万众期待中,八位嘉宾已经完成了聚集。 现场导演一声令下,各个机器立马运作起来,两位主持人也欢乐开场。 女主持:“欢迎大家来到‘恋爱1+1’的录制现场,今日是几位重量级嘉宾首次聚集到录影厂,以后的八次约会,将会由他们自行安排,直到收官之日,大家将再次回到这里,为我们分享他们一路下来的心路历程。” 男主持接力:“是的,让我们欢迎他们。” 陆畅、柏宇、凌月等人随着主持人和观众的欢呼声慢慢出场,这鼓掌声真是震耳欲聋。 无数女友、男友粉们虽不喜欢自家偶像和异性挂靠,但节目只是节目,他们家偶像又有值得炫耀的节目了,还是很令粉丝高兴的,这是难得的舔屏机会啊。 女主持:“那么,再次欢迎大家给力的欢叫声,接下来呢,我们就按照抽签的形式来给大家进行分组。” 男主持一脸艳羡道:“动起来,帅哥美女们,赶快根据各自缘分合合体,给我们这些为了工作忙成狗的单身贵族撒撒狗粮吧。” 说着,他就把写着男女名字的抽签箱子分别放在了男女嘉宾的面前,示意男嘉宾中的陆畅先抽。 陆畅摆摆手,“还是算了,还是女士优先吧,要不小年轻先抽?” 女主持赞叹地望着他:“您还年轻活力着呢,真的谦虚了,看得我都想把您带回家了。” 台下顿时哄笑起来了。 “那么,大家说谁先抽呢?”那主持高声问道。 “凌月!”“徐然!”“柏宇!”“子桐” 陆畅看着群情汹涌,一脸感慨搭着柏宇的肩:“老柏啊,你看,你都到女生组了。” 柏宇:...... 大家再度欢笑,最终还是凌月带头,在男主持挤眉弄眼的调侃下抽出了众望所归的一签。 抽签结束,陆畅与凌月,柏宇和徐然,安迪和方亭琳,张子桐和游之羽一对,结果公布后,几对男女相视一笑。 “老陆,你看,你还是逃不掉凌影后的手掌心的,怎么就没好女孩对我这么热情呢。” 六、极速救援 此时,整个失落部落里都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怎么救? 他们本来就是整个丛林里最为弱小的人群,此时人群中的中流砥柱都被困住了,生死只在一瞬间。而他们这些向来都被保护着的老弱残兵,还能怎么着?还有什么力量去救同伴脱困? “那个,妹纸,我先走一步,有缘再见啦!” 艾力斯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同时惊醒了沮丧中的所有人。 部落与部落之间,斗争难免,自己一个弱小分子,还是赶快回部落里,别再给族人添麻烦好了! 默默边吃瓜边休息,她瞄了瞄旁边那难得还在自己这边的隋迎风,不由轻轻一笑。 “哟,小迎风,你还在呢?被赶了?” 遗扇眉头一挑,看向正在演戏的宣一辰,以及他那近日赶到片场,现在正在一边等待的,女强人打扮的经纪人。 心不在焉的隋迎风收回望向那边的视线,朝她呶呶嘴:“哪有,明明是我自己不过去的好吧。” 一想到前天那个林大经纪人一副“我家一辰很忙,没时间招呼你”的模样,她就瞬间来气了,只能暗暗在心里吐槽。 遗扇朝她招手,“过来,在这里坐坐,说说呗,你姨婆我正好闷得很呢。” 隋迎风也不知怎么想的,就真的往她躺椅上坐了一角。 瞧了瞧旁边往这里投好奇视线的人,闷声道:“你怎么承认是我的姨婆了?不是告诉我除了安导和陈编,就不要提的么?” 伸手掐了掐她那鼓起来的脸颊,遗扇笑得意味深长:“你不能提,但我随意啊,怎么?你对此不满意,要不,看我告诉人家经纪人,你是我姨孙女,看她卖不卖给你面子?” “千万不要!” 隋迎风一手拉住她,连忙制止,“别整得我是那种受了委屈,再找家长告状的人,没必要!” 遗扇瞧着她那委屈又出神的模样,不由双手抱胸,兴致勃勃道:“那么?等你红了,再去找回场子如何?” 隋迎风闻言一愣,“你又知道我会红?” “自信点,年轻人,你姨婆我好歹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十几年,虽然不能送你c位出道,但是给你找些群演呀、十八线配角的活还是能的,至于人脉,你也大概了解了,只是,能不能抓住机会,就靠你自己了。” 她满脸不可置信,惊讶出声:“不是吧,你真要给我介绍圈内工作啊?” “淡定,你呢,开学后先回学校好好沉淀,毕竟实力是硬件,估计我这阵子还会待在北市,你有假期或者课程空档,我就给你联系看看呗,到时候小鱼会负责看着你,毕竟,你们俩也是熟透了。” 隋迎风看着她一时语塞,自己那么黑她,跟她也不太亲,但是她还是能答应帮忙,果然,这个人就是爱护短,就像护她的桃花粉那样。 “那,别以为帮了我,我就会粉你,我可是专注黑你一百年不动摇的。”一切的感激化作了腼腆的靠近。 遗大影后手一抬放她头上,嘴角上倾,“得!有种你黑我全方位无死角的美貌呗!” 隋迎风轻哼:......这真的没办法下嘴黑啊! “你还溜啊?晚上七点还有你的戏呢!”手表已经显示五点了! 被牵走一同“作案”的隋迎风苦兮兮地看着用墨镜和帽子、丝巾将自己武装成大妈,动作畏畏缩缩的女人。 “赶紧溜,来得及!” 遗扇压低自己兴奋的嗓音,刚刚好不容易在跟陈编和老头子讨论剧情时,顺走了陈编的车钥匙,给了他租车钱,还得不让安导那老头发现,真的难为扇姐了! 两人赶紧开车驶离片场,看着遗扇那贼溜的车技,隋迎风也是一阵惊诧。 “原来你还会开车啊?我还以为你不带小鱼姐就白费功夫呢。” 某扇笑盈盈道:“带小鱼目标太大了,你姨婆我除了厨艺渣,简直无敌啦,好么!” “不好,你是一毁毁所有!” 扇姐回她高冷一笑,决定专注开车。 “喂!喂!慢点,慢点,别开出赛车的速度好吧!” 隋迎风看着某人用陈编的小商务跟隔壁那辆小跑较劲,心里是怕的要屎,自己还年轻着呢,还不想就此狗带了。 跟敞篷富二代打扮的人你追我赶(危险动作,切勿模仿),在马路上难舍难分的遗大影后,终于在分岔路口甩掉那好胜的崽子,朝隋迎风愉快地吹了声口哨。 本来被车速弄得有点想吐的隋迎风仿佛快要吐出来般:嚓!赶紧弄走这二货! 就在隋迎风以为,这下她们终于可以在夏日夕阳下安心奔跑时,她便被意外刺眼的闪光灯给吓闪神了。 “糟了!有记者跟着我们!”她往车外微微探头,这开了车窗往这里照的车还不少呢。 “我去!老娘都穿成这样,这些同志还能认出?都快下班时间了,能不那么敬业么!” 莫名其妙被跟车的遗大影后也开始急了,顺了陈编的车跑出来,还遇到记者,要是让安老头知道了,真的会活剐了她! “不行,小迎风,给本扇看着这些龟孙子,那地方咱不能去了,要是意外暴露了,这艺人们的据点可是被掀了!” “纯真”可是北市明星们暗地偷闲的好地方啊,老板又是圈中人的另一半,安保隐私工作又好,被发现了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了。 “哈?”隋迎风跟不上她的思维,只好默默盯着几辆疑似八卦记者的车了。 遗扇找准机会,赶紧掉头,虽然不知道怎么被跟的,但是此时回片场就最保险了。 “扇姐,小鱼姐和东哥都来电话了!啊!还发了很多消息!”神经紧绷的隋迎风突然惊呼一声。 “赶紧看看出什么事了?东哥竟然也给你打电话了。” 不明所以的遗大影后决定为小迎风争取了解真相的时间,便带着后面的车绕上了高速。 夕阳下的奔跑,那是他们即将逝去的油费!!! “呀!你又上新闻了!你和柏宇那天的照片竟真的被那个人登报了,还污蔑你红杏出墙!”隋迎风龇牙怒道。 这些人真的胡编乱造,毫无职业道德啊! “哦,你帮我告诉他们别担心,叫小鱼先别动,我们马上回去。” 遗大影后淡定地安排道。 “已经在回了,安导在群里cue了你无数次了,让咱们赶紧回去!” 不放过一分一秒,在高速溜了几辆记者车几圈的遗扇,终于大发慈心地把坚持不懈的好员工带回片场了。 在车子即将停稳时,她告诉隋迎风,让她趁机溜,她自己先应付。 七、流浪者联盟 烟尘翻滚的土地上的一个大树上,一鹰一蝙蝠正悄无声息地停留在一根枝叶繁茂的树枝上,下方是喧嚣沸腾的打斗场面。 用一个字形容,那便是大写的“惨”! 可不是惨么! 遗扇跟着带路的鹰族赶到对战现场时,这场单方面的吊打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敌方只需再稍微一个用力,即可结束这场毫无悬念的对峙。 明明是两方人数相当,但实力却一边倒,失落部落这边,正被人揍得凌空飞起,循环着抛物线运动。 看他真诚的小眼睛,绝对不是他,是朋友啊! 遗扇看着他十年如一日撒谎不眨眼的作态,也是无语,不过,真是不眨眼睛的,不是暗喻,陆畅一有什么不想说的,眼睛就会盯着问他的人一动不动,就怕被发现目光闪烁。 然鹅,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反而是他的致命伤。 “得了呗,你想说的是不是你前几天看到令唐了?我还能猜不出一点来,那日要不是安导那小老头,本扇早就想去捉女干了。”顺便上上头条。 “扇呐,幸亏你压制住你那邪恶的思想,要是你去捉女干闹得被人拍了,安导一定给你整多几场义务劳动戏,到时......呵呵!” 陆畅简直要无语问天了。 小三什么的一边儿去,深知安导那不喜剧中演员拍摄途中闹腾厉害的尿性,只要抓住机会,还不使劲儿奴役她,还是免费的。 遗扇默默把他的奶茶也喝了,舒眉展眼说:“就这么点事,兄弟,你是不是脑补过度了?” “这事还算小啊?亲,你都被绿了!” 这几天担心得吃睡都不好的大影帝顿时有点我这是交了个假朋友的错觉。 思前想后倏地灵光一闪,身子猛地往前一倾,“你们不会真是什么契约婚姻,或者商业联姻却结婚后各玩各的吧?”那这种情况就复杂去了。 不过没道理啊,她身边连个异性生物都不多,连小宗都避到外太空去了,哪里来的能玩的对象呢。 遗扇抬头望屋顶,无奈感叹他惊为天人的小说脑,“兄弟,看看你,都让你少嗑点儿瓜子和核桃,这脑力都开发过度了,我又不爱他,出~轨关我啥事呢?” 不对,关事,至少我可以上一下八卦头条。 “天,”陆畅郁卒,颤着薄唇久久无话,直到吐槽完自家好友的心宽,才蜷着拳头道:“但是你们是合法夫妻,反正他渣了你就不对的!” 遗扇只好轻拍他的狗头,“好盆友!没错看你,没事儿,等着,老娘捉完女干,上完头条立马就离婚去。” 反正婚姻生活也体验完了,是时候saygoodbye啦! “冷静,扇子,先冷静,真的要到这地步吗?” 陆畅瞬间就想撞头,这扇子也忒冲动了吧!真的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都搞不懂自己想什么了。 哎,还是单身汪万岁啊! “陆畅,别想太多,那不是你要想的,你该知道,这段婚姻我和令唐都没太在乎,是离是合,不过就在各自的一念之间而已,害你白费心了,反正届时,真要离了再告诉你吧。” 也是年少轻狂,对婚姻没什么概念,就是想去体验夫妻生活就随便找个人结了呗,这种少不更事的做法,年轻人还是能免则免了。 但,遗扇是真的感谢他,不愧是本扇认准的兄弟,当年她要结婚时也是,也给她来了像今天这般的大妈式关怀,也只是把她当自己人,关心她而已。 娱乐圈这样的人,真的不多了,少点互黑,少点掐架,多点peaceandlove也是棒棒哒! “唉,那你自己决定吧,有事别藏着就好。” 陆畅心下无力,但也欣慰一笑,离了婚我们还是愉快的好盆友,说好要做彼此的单身狗呢! 而且,陆影帝低头一笑,虽是当年祝福遗扇的婚姻,但是,他还是觉得扇和小宗这俩人可惜了。 毕竟,虽说只是过了眼,但令大总裁眼里,映不出遗扇的一丝身影,这样的人,不是最深情,就是最冷情的。 哎,想想自己也不是善良的人儿呀,惭愧惭愧。 带着小鱼回到家里的遗扇趁着自己还有一个星期才进新剧组,而且程大经纪人和小简这几天都正忙着工作室其他艺人的工作安排,她就决定和小鱼俩人好好享受快乐的吃货大会。 各种零食一小时内送货上门,外加“如意”外定了的火锅食材。 要说大影后能力杠杠,但是绝对不包括做菜,遗扇想,要让她能做出能入口的东西,除非她下一辈子点亮了厨艺技能吧,反正这几辈子,她就一厨房渣了。 感觉这几天浪得有点high的小鱼助理,一边看着电视剧,一边在冒着热气的火锅旁加快速度,瞧瞧26度标准空调,再环顾零食满地跑的大厅,内心突然有点不安。 “扇姐,呼呼,你说,东哥回来看到这些东西,呼呼,会不会一时想不开就嫩死我啊。” 在一旁双眼迷离,赞叹地轻晃着高脚杯,享受红酒那魅惑色彩的遗大影后听后,抬起似醉非醉的眼眸给小鱼发送电波,“呵呵,绝对不会,他只会想马上杀屎我。” 看着有点自知之明,也敢作敢当的扇姐,小鱼满足地继续干掉肥牛,大热天儿的在家开冷气吃火锅什么的,最正啦! 没人可以阻挡,我对你的热爱啊! “嘀呖呖,有客来访。”在俩人皆觉心满意足的时候,大门电子音播报起来了。 “哇,不会吧,这么快!”听见动静的小鱼“唰”地一下跳了起来,手脚乱颤,都不知道把零食袋子还是火锅藏起来比较好。 “急什么!姐去开门。” 遗扇绝对不会告诉她,门外的绝对不是东哥他们,他们可是有大门密码,哪儿需要按访客按钮呢。 无奈叹气,这小妮子,也太不淡定了,都跟着他们进来这么多回了,还没发现,终究还是太年轻啦。 抱着欣赏小雨瞎捉急的恶劣心态,遗扇慢悠悠地踱至大门,随手打开,看看是哪位及时雨,免费送她一场热闹。 “......您好,请问我姨婆在吗?” 门外的少女简直觉得是不是自己前辈子不小心踩到老虎尾巴了,就这么会儿,本来想寄居堂姨婆家的,怎么会在她家见到了整个娱乐圈中她最不想见到的女人呢? 遗扇也是呆了好一会儿,不过马上反应过来,面前的小可爱就是自家堂姐的小孙女儿了吧,不过,别以为她会忽略带刚刚少女那见鬼的沉默,果然黑粉有木有。 八、狮虎兽 时隔几年,即便阳光模糊了视线,卡洛斯依然第一时间便想起,眼前穿着风格奇特的女人是谁。任谁再见曾与自己有过一夜露水情缘,且稀里糊涂生了个儿子,却从未在一起的雌性,都难免心绪激荡,久久无法平复。 被揍了良久,年纪轻轻就当上奶爸的卡洛斯,俨然并不属于这个行列。 也许过往的经历足够曲折,仿佛磨光了他多余的情绪,对于救了自己的故人,他惊讶片刻,不多时就平静下来了,有些不自在地给遗扇点头致谢。 已经数不清多少次了,还是第一次在惨痛到来前被救,还是被雌性所救。 今日的经历足以写进他兽生的奇遇中,他有些自嘲地想着。 叔叔阿姨有这个拖后腿的女儿真是累觉不爱了。 “小美女,进来呗,随便坐,在你姨婆家里不用太拘谨。” 小鱼主人般把少女迎进了屋里,完全不觉这乱七八糟的家会给人怎样一种奇葩的印象。 无奈进到屋里头的隋迎风一脸黑线,瞬间又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记录遗大影后的又一个黑点:邋遢、不讲卫生。 “小朋友,既然来了,去这个房里放下行礼,然后就出来一起打扫卫生呗,哦,对了,东西先不要都放出来,一个星期后我们要去北市进组。” 遗扇瞧着又多了一位免费劳动力,黑粉什么的没得在乎,能上帮忙就行。 如果这个世上有人肉好感度测试仪,隋迎风想,遗大影后此刻在她心里,好感是负无穷这一符号的吧。 遗扇一生黑,不解释! 不过,作为一个有教养的黑粉晚辈,虽说不相信俩人血脉竟然这么近,但是以后要住在长辈家,还是得帮忙做些家务的。 于是,吃饱运动的俩社会女人和一位饿着肚子身心疲惫的女孩一起把遗扇家里大搞了一次卫生,可是省了某人不少功夫,在这清洁阿姨请假回去的这段时间。 “对了,小美女,怎么称呼你啊?跟你做了这么久的‘合作伙伴’,现在才记起问你,真是不好意思啊!” 小鱼感兴趣地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完全看不出不好意思。 隋迎风在心里暗暗吐槽:奇葩影后的身边尽是怪咖,不,我并不介意你一直记不起。 “我叫隋迎风,今年18岁,刚刚高考完,考上了北市的电影学院,9月就开学了,这几个月打扰你们了。”隋迎风礼貌性鞠了鞠躬。 “哇,你真厉害,扇姐当年都不够你牛啊。” 小鱼觉得扇姐家的基因不简单啊,学霸脑啊。 遗扇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夸人就夸人呗,作甚带上你扇姐我。” 她转头看向出了一身汗的隋迎风。 “等一下让小鱼教你用浴室和家里电器,如果饿了,不介意的话家里火锅还有,介意的话让她教你叫外卖,没事就先自己琢磨,有事现在也先别打扰你姨婆我,我先睡一美容觉了,其他晚上再说。” 大影后打着哈欠慢慢转身回房,留下年龄看着比较相近的俩人在大厅交流。 “对了,小迎风,你赶紧洗澡去吧,等你出来了,我就开着电炉等你啦,来,我教你怎么用这......” “小鱼姐,不用了,我吃过飞机餐,不过不知道等一下能不能给我一点零食呢?我是有点小饿了。” 隋迎风无奈,干完活后真没劲儿吃火锅啊。 “好吧,放心,我这里的零食随你挑!” 小鱼拍着胸口保证,唉,小迎风真是不会欣赏,干完活吃火锅多补身体啊! 吃饱洗好的隋迎风看见躺在地上看电视剧的小鱼,顿感一群乌鸦从脑袋“呱”过。 网上谁说过遗大影后身边的女助理全能型人才来着?竟然敢将废青当全才?乱传谣言的快出来,保证不怼死你! “坐吧,坐吧,小迎风,小宗男神的周播剧终于播了,满足死我啦,当年他和扇姐的甜戏,想想就觉得我的脸上还被糊了一层软软的棉花糖。” 作西子捧心状的花痴女人一不小心就踩上了隋迎风的内心禁地,求你放过我男神吧,我并不想他和某影后捆在一起,谢谢! 渣女!亲完就不认账,亏我小宗现在还是单身汪! “是吗?不过,我觉得男神还是和别人搭档比较相配,毕竟姨婆都嫁人了,这再放一起就不合适了。”隋迎风咬咬牙,温和地回话。 “呀!”小鱼从地上蹿了起来,“小迎风啊,你可不能有这么狭隘的思想啊,那是你没进我们‘遗宗’cp群,我们桃花粉基本从‘深琴’起都是坑中元老,我跟你说,当年他们......” 就这样,本来想着礼貌待人的隋迎风又悲剧了!内心的那个禁区啊,被人拎出来碾了又踩,踩了又碾,足足被安利了半个小时的“遗宗”cp,少女的内心啊,凉拔凉拔的。 一首“凉凉”都不足以形容她内心的寸草不生,至少需要两首。 瞧着小鱼终于说累了,她也就总算放下心来了,不行,待会回房一定得多翻翻遗扇的黑料,黑粉不能动摇啊!再这样下去,她都要回到cp的坑了。 遗扇在湖市的家并不算小,两厅两卫四室,厨房是开放性的,除了她自己和小鱼的房间,还有一间是留给爸妈节假日过来住的,而长期空着的客房现在已被隋迎风认领了。 至于程大经纪人和小简,当初遗扇买房时程东也在楼下买了一套,差不多配置,只是楼层和住的人不一样。 遗扇也没想到啊,当初小简助理不合适住她这,如今就这么被程大经纪人给近水楼台先得了。 如果不是那次意外看到两人那次在办公桌上的亲密,简直都不能相信俩人都成了好基友,还瞒得这么漂亮,就算是娱乐记者都轻易发现不了。 夜幕在几人的一觉清爽中到来,遗扇早就告诉了俩人,程大经纪人和小简晚上会一起过来吃晚饭,内容还是打火锅,材料自然是今天偷偷乘机溜出去玩耍的那俩给准备了。 大影后自认可是大发慈心放过了他们,谁家大牌艺人拍完戏经纪人不来接的?而且今天工作室还是陈大经纪人看着的,他们能好意思不友情赞助晚餐么? 俩人到来时,隋迎风第一次看见了这位娱乐圈甚是有名、有能力的金牌经纪人,瞧着这模样还挺正派的,难怪可以带红遗大影后这一大奇葩。 黑粉是坚决不会承认某人是靠实力成为娱乐圈顶级鹤顶红的! 九、一家三口 失落部落的兽人急忙顺着来时的路出去,化作本体一路狂奔,似是拼命宣泄逃出生口的狼狈与庆幸,夏日的太阳越来越猛,众兽掀起的浪潮激起尘土飞扬,鹰族兽人在众兽前方不高不低地飞着,一行人沾染上运动的汗水。 唯独高空人形却展开红色小翅膀飞着的遗扇格外闲适,无惧烈日,始终悠闲飘着。 下方体形健美的狮虎兽狂奔时还不忘抽空回望一眼上空的雌性,散发着热气的艳阳几乎模糊了视线,但他依然能感受到她那股陌生又强大的气息。 要是让小奥汀知道,自己想了这么久的母亲出现了,他肯定十分高兴。想到这里,毛色发暗、有些倾颓的狮虎兽立马浑身一个激灵。 单身还至今的她容易么,好不容易有人陪着一起单了,岂料现在就给破坏了。 更过分的是,还被强行虐狗啦!就算自己是遗宗cp也不能原谅! “小鱼乖,好好睡觉,做梦了就喝杯热牛奶再睡吧,东哥还在医院处理那个陈璐的事!” 电话那头的程东煞是无奈,只觉额角一阵发疼,接过小简递来的热奶茶抿了一口。 为了防止某人泼低级脏水,他可是打算在医院守到她醒来,再代替扇子好好“问候问候”她的! 好不容易看完某人发来的,令人“大开眼界”的资料,却在这个疲惫的夜晚,还要安慰梦魇的小女生,想想就悲催啊自己。 “东哥!不是做梦,小宗哥刚刚才送扇姐回来,现在他还在扇姐房间呢!” “什么!咳咳!” 程东努力咽下嘴里的奶茶,硬是被小鱼斩钉截铁的话语给惊呆了,一旁的小简带些小责怪地瞥了他一眼,抬手帮他拍背。 不会吧,小宗动作真这么神速?这真是喜大普奔啊! 程东清清嗓子:“那个,小鱼,你别大惊小怪,也早点找个男朋友,我看你和办公室的小杨同志聊得挺投契的,你们都是技术型人才,不妨考虑一下,就这样,加油啊!” “嘟嘟......” 可恶!东哥是眼瘸了么?就那呆瓜眼镜男?真是骇人听闻! 这边小鱼在无力吐槽,那边遗扇就想马不停蹄的搞事情,若是不完成那个恋爱天道2.0颁布的任务会有什么后果,真的会翻车么? 看了眼墙上花瓣形的别致挂钟,11点59分,很好,还剩一分钟就到第二天了,她赶紧催促某人回家休息,可别一不小心让自己完成任务才好啊。 “不急。”元致望着穿着橙色睡袍的女人那头泛着水汽的墨发,自觉拿起床上的吹风机便帮忙吹了起来。 “小扇,我可能忘记告诉你,在这个小区内,我购置了两套房,近期买的那套是我现在住的,而在你房子的正上方,便是我三年前购买的第一套房子!所以啊,我不急的,只是一层楼的距离而已。” 就那么一层的路程,往后随随便便就能顺道送她回家了,也没了匆忙被撵回家的烦恼。 “......” 那是她白操心了? 做工精良的梳妆镜里,男人笑吟吟地轻轻摆弄着她的长发,时而捋捋,时而按摩头皮,动作格外小心翼翼,宛若一缕发丝都是他的珍宝般。 即使三年前的那套房子,几乎耗尽了他除了投资游戏开发外的所有存款,但却是他等待她荣归,悄悄靠近她的暖房。 遗扇听了他的话,一时无言,半晌后,喜滋滋地觑着背后的男人,扬起下颌:“帅哥,那你真是对我蓄谋已久啊!” “是的,我对你是早有预谋!” 元致顺着她的话头,半点也不掩饰就承认了。 “所以,别赶我,今晚太过美好了,我想多和你待在一起。”男人温暖的怀抱如期而至。 短短的几个小时,美得就像翌日醒来就破碎的美梦,即便如此,也足以炙热地燃烧往日的种种哀伤。 “别得寸进尺,等一下赶紧回去躺床,明天我们的早饭就交给你了。”遗扇靠在他的怀里,调皮地蹭了蹭脸颊,一如多年前的无所顾忌。 “好!” 元致抬手拂过她耳边柔顺的发丝,满足地喟叹一声,脸上的惬意柔和了他五官的淡雅。 看着捧在手心的人安然入睡后,元致悄声带上房门,跟坚持在客厅“监督”他离去的小鱼颔首示意后便回到楼上自己的家了。 甫一进门,黑衣助理恭敬的声音便传入耳边。 “老板,陈璐那边的东西都发给遗影后的经纪人了,老沈总也加快了回国的计划,大概一星期后的飞机。” 老沈总回来了,风娱的那位小的,也该歇会儿啦,到时候,那位疯子小姐也该消停了。 真是“乱丝难理,泼妇难治”,说的就是那位陈小姐! 男人这时才显露出一丝疲惫,带着一丝满意朝助理点点头,“辛苦了,早点休息吧。” “好的老板,恭喜您了。” 助理板着严肃的脸,认真道贺。 瞧老板那如沐春风的神情,便知道已经攻克最难的那关了。 元致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脸,便挥挥手让他回房了。 打开冰箱,不出意外看到了各色的丰富食材,不由暗暗点头。 今日所发生的的一切,于他而言,就像一个挣扎无望的人如闻天音般。 * 遗扇昨晚睡得并不甚安稳,这一整晚的,都是自己坐在车里不停被翻车的噩梦,循环循环再循环,重复重复再重复,就如牢牢胶着在冷凌的泥沼中无法动弹。 一醒就累,一睡必翻车,梦境简直恶劣得就像2.0那个小傻子。 也就是这样,她终于了解了恋爱天道2.0那所谓“一言不合就翻车”的鬼惩罚设定。 不过,要本扇乖乖认栽?还远得很呢! 许是恋爱天道获悉了她的想法,须臾间便通报了任务结果。 【甜言蜜语攻势失败!任务者遗扇请于今日内重新完成任务!......】 又来了! 躺床上的大影后甩开脑中的呆瓜声音,一跃而起。 【好了,二傻子!知道了,小傻子!】 机械2.0对此毫无反应,原谅它还是个意识不健全的小baby。 遗扇那双宛如花瓣的桃花眸眼里烟波涤荡,不就是甜言蜜语么,跟谁不是说呢! 反正又没有指定对象,小鱼也是我的她呢! 撩妹?也就顺手拈来的事!只要不是对小宗...... 打算钻文字空子的遗大影后,进盥洗室洗去了一身躁动,换了一身绵软的亮橘色v领毛线a字裙,便趿拉着棉拖往大厅奔去。 这一大早就香气弥漫的,肯定是小鱼这只勤劳的小蜜蜂! “小鱼......” 十、部落日常 什么是兽人部落? 呵呵,扇姐用亲身经历告诉你,那便是“生命不息,运动不止”! 出去分个猎物?小木屋里藏着大大的爱! 找地方解决一下排毒问题?不好意思,隔壁“欢乐”不停,叫声一浪接一浪...... 晚上出去溜达溜达,啊,那边的草长得忒茂密了,咋就成精了呢? 夜欲静而草摇不断呐! 神烦! 妈妈总要担心纯洁的我长针眼! 妈呀,昨晚那个亲吻男真的是小宗! 遗扇把旁边的艇仔粥扒拉过来,决定好好补偿昨晚那个傻啦吧唧被占了便宜的自己。 “怎么样?可合你胃口?” 都说南方人爱吃艇仔粥,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地不地道。 元致单手撑头,向遗扇投去期待的目光,眼里埋着一缕忐忑。 把碗里的粥搜刮而尽,神情放松地擦擦嘴巴,遗扇伸伸下巴,甚是欣慰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很不错,元小宗同志,以后家里的厨房得交给你啦!” “我的荣幸!” 男人伸手碰了碰她有些温热的脸颊,又摸了摸她软软的发丝,眉宇间徜徉着无尽的笑意。 “快放下,你还没洗手呢!” 用完早饭打算把碗筷放回厨房的小鱼再次骤不及防地被秀了一脸恩爱,无语望天。 真是人在路上走,狗粮处处有! 早饭后,打扫卫生完毕的遗扇乐滋滋地躺在沙发上,瞧了玄关处正在打理自个儿的元致一眼。 “小宗,慢走,记得把垃圾带下去哦!” 坐在松软温暖的白色羊绒地毯上品上一口香茶的小鱼不禁心下吐槽:扇姐真是得寸进尺大财主的生动代表啊! 而刚刚围上同色系简约围巾的男人转过身来,朝她就是温和一笑,喉咙里藏着无尽的笑意。 “嗯,你乖乖在家研究剧本,我中午回来做饭。” 遗扇满意颔首,给了元致一个飞吻,那得瑟的神情简直让小鱼一届母胎单身二十几年的汪汪柠檬到了极点。 小宗哥就不能振振夫纲么? 不过瞧这状况,这清雅韵致的男人无疑是完美地代入了家庭煮男一角,还是既要赚钱养家,又得貌美如花,回家还得伺候老大的那种。 桑心,咋就不见这样一个世纪好男砸自己头上呢! 小宗离去后,客厅的两人各忙各的,厅里除了敲键盘和翻书声便一丝不响的。 “小鱼,昨晚那事怎么了?” 遗扇胡乱将剧本一翻到底,头也不抬,突然问出声来。 “嗯,目前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除了昨晚那几家报社,其他的还在观望中。” 小鱼依旧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 “啪!”剧本被用力合上,随意地扔在大理石茶几上。 “我不相信偶然!” 就算那个女生真的是因为爱慕小宗才明目张胆地给她搞事情,但也得想清楚,她遗扇从来在这个圈中都不是什么大度的圣母,要是没什么在背后支撑或者刺激她,就她那样的,敢跟她正面刚上么! 不是小看娱乐圈的新一代,而是,陈璐这几年的进阶史,遗大影后可是早就给翻个底朝天了,之前不计较她暗戳戳买水军黑她,说句难听的,只是因为跳梁小丑不必放在眼里。 而这次,显然是对方得寸进尺了,要是不好好给她长长记性,是不是这首都演艺圈都能随意在她遗扇面前蹦跶呢! 喜欢搞事又讨厌麻烦的遗大影后顿时都想撅长嘴了。 小鱼这时才看向敛下无所谓表情的某人,神情也瞬间认真了起来。 “明白,扇姐,昨晚高秘书那边传来了无人机拍到的画面,要传给小杨么?” 感谢令大总裁,要不是昨晚是他们公司负责高科技安保,也不会拍到这样的铁证! 可恶的戏精,明明扇姐碰都没碰过她,竟然憋要脸地在大庭广众之下假摔! 不曝光她简直是对不起在圈里跑了龙套许多年的老戏骨了! “传吧!估计,我不在北市的这些日子里,有些人就觉得我好惹了吧!” 遗扇懒洋洋合上桃花眸,挡住了将欲迸射出来的寒芒,伸出沙发外的小脚要动不动的。 收到任务的小鱼立马手指翻飞,期间不经意瞅了一眼遗大影后那懒懒散散的模样。 想起几年前北市最大的酒店那一晚的轰动新闻,就是眼前这位凭一人之力就送那群圈内大佬上头条的,思及此,不由眼冒星星。 有人说,扇姐是靠着嫁入豪门才得到至高成就,也不想想,她在圈中封后时,令大总裁也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忙成狗呢! 先不说她并非那种傍人门户之人,就算要傍,也是傍最强的! 知道飞鸾分部所在地的人,自会晓得,能从原先的土地拥有者那里换来土地的人,绝对不是任人穿鼻、随人宰割的! 也许,遗扇不常在小鱼几人面前显摆她的真正技能,除了爱搞事撩妹,也并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但就凭她一切用实力说话,霸气掌控局面的范儿,不得不让身边的人为之感到自豪。 “对了,查查风娱那位最近的行程,太久不问候他了,免得他忘了本扇!” 遗大影后收回白净的小脚丫,改平躺为侧躺,依旧一副不紧不慢的姿态,精致的眉眼透着别样恣意。 “保证完成任务!”小鱼冲她调皮地敬了个礼。 遗扇沉默了几秒,好像想到了什么,慢悠悠地坐了起来,忽然笑如春花。 “小鱼。” “嗯?” 小鱼停止手上动作,咬着刚扔进嘴里的梅子,偏着头看她,似乎不明所以。 遗大影后用她那双仿佛被泉水滋养过的澄澈双眸,一动不动地望着小鱼。 “扇姐,你有事儿就尽管吩咐,别这么看着我,我害怕。” 瞅着某人不明觉厉的表情,小鱼只觉毛管都颤了颤。 “唔,”遗扇拖着长长的尾音,声音沾上了宠溺般,就这样深情地凝视着小鱼,“你是九天上的耀眼星辰,是无边黑夜的灼灼清辉,是北风凛凛的无尽暖意,是我生命中遇到的,最特别的猪猪女孩。” “......” 空气仿佛就此沉寂下来,对视中的两人皆一无所动。 遗扇有些不解,那2.0这二傻子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不该啊,成功或失败总得有个结果吧。 “那个、扇姐......请允许我先吐一吐。” 娘诶,小宗哥做的早饭都要吐出来啦! 心疼地搓搓手臂,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到底哪个狗子激得扇姐犯抽呢。 十一、行走的大灯泡 从她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时,就觉得这里诡异的很,即使小天道几次传输都说是技术失误,但遗扇深深觉得,这是这破地方对她的恶意。 【么斯么斯?小屁孩,赶紧滚出来!】 任谁在混战中,突然就看到了有人头顶着一个瓦亮瓦亮且一闪一闪的大灯泡,站在一堆兽中小鸟依人,肯定都会大吃一鲸吧! 【......】滚粗来就死定啦! 【别装死!信不信老娘自杀给你看!】 小天道:“......”总有个发下爱自杀,肿么办!? 挺直腰杆子走向今晚的宴会场地,虽然惊讶于一路上偶尔遇见一些平日只会在电视新闻才能见到的熟悉面孔,但她依然能保持镇定,不让自己临时怯场。 她们到的时候,场地还算空旷,身边的佟欣挂着热情的笑容跟带路的那位先生说着话,她看似在一旁淡淡听着,实则默默发呆。 其实,自从知道这位看起来儒雅的先生是风娱的那位总裁后,她便顿时熄了为了好友的体面和交际礼仪去应付他的心思。 这位,多亏了小鱼姐的爱吐槽,对于她来说,简直耳熟能详。 所谓表面君子背后狠狼,说的就是他。 先不提如何在十几个堂兄弟、堂叔伯手中一举风风火火拿下遗大影后的伯乐——老沈总的风娱的控制权,再看她对于遗大影后屡次的暗暗耍贱招,这人真的阴谋手段,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她不想勉强自己去硬核他,也不想得罪他,就只好礼貌当个旁听的了。 偏偏这位在和佟欣聊天时,时不时将话题带向她,那投射过来的目光,不知怎的,看得隋迎风鸡皮疙瘩都上线了。 “陈哥,沈总,失陪一下,我先下去补补妆。” 隋迎风扬起笑脸,朝佟欣点点头,看向众人道。 正当她以为佟欣会跟她一起时,出乎意料的,佟欣拒绝了。 “你先去吧,迎风,我等一下再去,我对沈总说的创业故事很感兴趣呢!” 说着,咬咬红唇,期待地看向沈林。 沈林瞬间回她一个温和一笑。 有心告诉她沈林的真面目,但看她明显有自己的打算,隋迎风只好自己一人离开了。 想起人模人样的沈林在她转身之际,看过来时眼中流露出的露骨的打量,她瞬间有了些不好的猜测,但又怕自己多想。 冷冷地扬起一把水,胡乱地拍在脸上,隋迎风鼓励般暗暗为自己打气。 看着明亮洁净的半身镜里那脸上挂着残余水珠的脸蛋儿,也许觉得寒冷能安抚内心的不安,她又拍了几次。 直到那张白嫩如玉的脸上泛起丝丝红晕,才停止了动作。 带着好不容易回归的冷静,她慢慢踏出洗手间,再次挺胸,挂着一身从容。 “啊!” 没走几步,突然冲出一个黑衣人,飞速跑过来,捂着她的嘴,就把她拉进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她只来得及低低喊了声。 吓得她浑身的血都像瞬间凝固起来了,脸色再次回归苍白。 “嘘,小声些,迎风,是我!” 黑衣人一把将她转过身,这才放开放在她唇上的手。 “宣一辰?怎么是你?你刚刚......”吓死我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又被捂嘴了。 宣一辰侧眼看向光亮处,刚好有人走了过去,示意她放轻声。 满脸错愕,隋迎风还是乖乖点头。 “迎风,听好!千万别喝餐桌上的任何饮料!听明白了吗?”宣一辰盯着她的双眸,神情极其冷凝。 “为什么?”她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他。 你为什么出现的这么突然?为什么要特意告诉她这些?太多的疑问浮现在脑袋里,使得她忽略了宣一辰话里的意味。 “来不及解释了,总之你记住我的话,如果,如果真的有什么发生的话,你就说是我的女朋友!”希望他们能顾忌自家老板! 若是能看到他此时的表情,那绝对是焦躁不安的。 说完,便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一切小心!” 宣一辰快速离开了,就像他出现那样。 莫名其妙!这是隋迎风对这短暂的相遇的总结。 什么人?谁稀罕呢! 还敢这么命令她?见鬼去吧,女朋友! 咬着下唇,恶狠狠地朝他离开的身影呸了几下。 当她回到会场时,陈谦一让他们饿了渴了可以去桌上拿东西填肚子时,她忽然想起了宣一辰的话,就推脱还不口渴了。 离开了一会儿又回来的沈林,看到两人并没有饮料时,便准备一展绅士风度,帮她们拿。 佟欣笑着推脱:“沈总,还是不麻烦您了,我们去拿便好,是不是啊,迎风?” 隋迎风偷偷叹了口气,这她们却是是有点奇怪,这人陆陆续续进来了,不管渴不渴,手上都捧着个酒杯,就数她们两手空空,看上去有些另类。 理智回笼,慢慢明白过来,宴会可能不像旁边的陈谦一那样说的简单,人家也不是那么完全像伯乐遇马那样的。 但是打草惊蛇是要不得的,最后还是逃不过要拿饮料。 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后,余光不小心看到有侍应捧着托盘。 霎时灵光一闪,有了! “是的,沈总,这事我们来就好,香槟可以吗?” 她一边说,便迈着大步子往侍应那一拦,让她过来给几人送酒。 桌上的不行,侍应拿的总可以了吧! 侍应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便跟着过去了。 看着她的笑,隋迎风莫名觉得有一丝熟悉感。 “几位请慢用,这是我们新研发的香槟。”侍应脸上挂着礼貌又不失气度的微笑,让人感觉不到敷衍或谄媚。 “哦,”作为几人之中身份地位最高的沈林举杯一尝,喝了两口,脸色如常,笑容没变,“这味道有点特别,挺新鲜的。” 即使尝下去味道甚是奇葩,他也一如既往的温和。 “是么?”其他三人跟着一尝。 一言难尽,酸酸的,咸咸的,有点涩! 还是笑着认同! 侍应嘴边弧度更大:“谢谢几位对酒品的赞赏,我想,我们的调酒师一定对此感到非常荣幸的。” 心情颇好的深藏功与名。 “......” 一身黑白女西装的侍应还非常好心地为几人再次添上酒,美名其曰是对他们赏识的回礼。 几人再次僵着笑脸接受了。 亏得隋迎风喝的不多,添的就少了。 “对了,这位先生,您是第一位对新品认可的人,您可有兴趣知道它的名字?” 侍应笑盈盈看向沈林。 “自然。”再次在热烈的目光下喝了几口的人,终于稍稍变了脸色。 十二、抱走我方儿砸 “卡洛斯,我再说一遍,如果不想你儿子死在这里,就赶紧放人!” 熊族兽人加紧了桎梏在小狮虎兽脖子上的力度,小家伙被勒得瞬间长大嘴巴发出破碎的叫喊声,如刚出生幼崽虚弱的呼喊声烫的成年狮虎兽人差点就踩扁了脚下的雌性。 儿子濡湿的眸子倒影在他的心底,浑身僵硬的几乎不能动弹,仿佛坠着千斤顶的左脚慢慢抬起。 他不能赌! 也不敢赌! 黑色蕾丝窄袖子,从上到下,呈宽松的a字型,全身无花纹,却显得简约又气度高华,脚上却还是那双平底休闲小皮鞋。 套上桃花面具,遗大影后步态从容,一身典雅地走向会场中央,单是那身霸气与神秘,便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这便有了之前花团锦簇中的真空圈子。 目光遥遥放在会场前方那大型的t台上,便看到了宣一辰那傻子穿着一身牛郎风似的黑色皮衣皮裤,吊儿郎当地走上台,拿起麦克风就快开始胡乱吼了起来。 其实,宣一辰作为国内最顶级的鲜肉流量,不管是实力还是美貌,都是杠杠的,人家也为自己的偶像剧唱了不少主题曲,歌唱的绝对算不上难听。 只是看他那不走心的唱法,听得要(看)求(人)非常(挑)高(剔)的遗大影后真想拿起蛋糕就砸上去喊他下台。 心里还吐糟他没点节操,如今竟沦落到“卖身”来这里唱歌!真是世风日下! 完全没想到人家是因为担心她的晚辈,才勉强答应上台表演的。 遗扇带着一张风格特异的面具,一身宠辱不惊地站在台下,倚在餐桌边歪着头打量四周。 五年前,遗扇闯进云雀会时,场地晦暗无光,只些微能引路的荧光灯散落墙边,远远看去,除去聊聊弱光,漆黑如夜,走近一看,却是衣着清凉、动作放肆的都市男男女女相据一地,行为大胆的看得人想戳瞎双眼。 今晚,还是第一次,在这光明如昼的情况下瞧这云雀会。 现在这么一看,倒与平日里那些大型宴会没什么两样,这是只表面风光永远只是表面的,黑夜要来时,谁也阻挡不了。 随着圈中迟到的各色大佬的到来,人群中再次掀起了交际的热潮,台上表演着的宣一辰就像一个瞬间被打脸的小龙套,被众人弃之脑后了,只有少数的女性“参与者”停留在台前,用狩猎的眼光,肆无忌惮地看着。 瞧着这情况,遗扇就知道,距离黑暗到来的时间,只剩不多了。 从袖子掏出手机,在过来拿东西吃喝的宾客迥异的目光下,她一脸坦然地按着手机,也知道了,小宗他们就在酒店门口了。 有刚进来的大佬见到遗扇那恣意的样子,却没人敢上前搭讪,觉着十分有挑战性,便拿着一杯酒,挂着浅笑,荡漾过来了。 “小姐,一个人?赏脸喝一杯吗?”说着,酒杯便不容推举地递到了遗扇的面前。 “你才是小姐,全家都是小姐!”仍旧低头摆弄手机,面具下的双眼微微眯起,有点渗人。 大佬脸上的笑容一顿,被她不识抬举的话给惹恼了。 “你这是不给我面子啊,知道我是谁吗?”男人出言威胁,没有一个人敢这么放肆对他,无论男女! 遗扇将手机打了几个字,毫不避讳男人,便将手机塞到看起来很窄的袖子里的。 这怪异的行为让黑着脸的男人顿时无语了,自己莫不是一不小心撩了个神经病? 大影后直起身子,抬起头看他,一字一顿,非常认真道:“我哪次给过你面子啦,至于你是谁?我晓得啊,不就是不·举兄嘛!” 这看着长得还可以的大佬,她真的认识,两人也算是孽缘了。 当年她急着满场找秦伊的下落,便把在场的男一对儿都给暴力翻了个遍。 很不幸,这位初次与会的大佬,正提枪上场之际,便被人一脚踢飞了,当场的,兴致都给吓飞了! 悲催的是,最后还给人赠了一个不怀好意的嫌弃眼神,还有一句“人渣怂蛋”! 自此之后,每次想这样那样,噩梦都不能停,谁料到,五年后,这伤心事再次被人提起。 男人顿时脸色爆红,暴躁得像一头被人踩中尾巴的炸毛狮子。 “小娘们,说谁呢!”那恶狠狠的眼神,以及阴郁,吓得想过来拿酒的人瞬间倒了回去。 妈呀!好可怕,有人恼羞成怒啦! 随着宣一辰歌声的结束,悠悠下台,舞台上,一群赤着胳膊的型男和露胳膊露腿的美女们热情蹦上台子。 也就意味着,与会者期待的“好戏”,也即将上演。 遗大影后视线一转,便看到了旁边不受男人影响,正欲拿起酒杯的靓丽女孩。 ......无语仰头感叹,这是哪里来的大聚会啊! 没时间搭理这位不·举男,声线阴恻恻的:“老娘生平最讨厌长得人模人样的不举男在我面前使劲作的,你要是再不滚,信不信我直接将你送进剧组当公公呢!” 看她那危险的眼神,即使看不到脸,大佬后背一寒,这人真的知晓自己的秘密! 于是,只好一脸受到惊吓地溜了。 太恐怖了,实在太恐怖了,想来不能多待,赶紧回家才是明智之举! 他不知道,正是这提前回家之举,让他以后比其他人减少了数不尽的阴影! 一语吓走大佬后,遗扇直接按住女生拿酒杯的手。 拉起她的手腕,直接把她拉近怀里。 分布四周,被拒绝了仍旧默默关注这边的男人们,瞬间明悟! 怪不得不接受他们呢,原来是好这口啊! 遗扇对着女生低语:“听着,赶紧发信息给令唐,让他开车来接你,现在跟着我,我带你出去!” 女生,显然就是令唐现任的年轻女友——方亭琳。 糊里糊涂的女生看着遗扇微微掀起的面具。 有一瞬间都是蒙的!大影后玩角色扮演呢! “嘘!”遗扇一指阻止她出声。 继续说道:“这是圈里的男女交易场所,我这么说,你该明白了吧?” 方亭琳顷刻便脸色全白了。 她没怀疑遗扇的话,是因为她没必要骗她,而且,她来这里也是不明状况的,经纪人有事请假回家,是公司另一个经纪人带她来的。 谁知道就遇到这事了。 遗扇看她的呆样,也就知道还是得自己通知令唐来接人了。 “跟着我,现在走,别说话,交给我!” 话落,便牵着方亭琳从容地往门外走去了。 看得暗自歪歪的众人都大失所望。 十三、丛林原则 原始兽世,本来就是残忍的。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向来都是自然界的生存法则,而弱肉强食,当然便是归零大陆各个部落兽人们的的默认原则。 在这里,死亡似乎是每日都会重复的事,特别是为了夺取食物而战的死亡战斗,早上出去捕猎时还活蹦乱跳的,转眼间难不保就会沦为其他兽的爪下亡魂,战战兢兢的斗争,仿佛只有死亡才是尽头。 此次的争夺伤亡还不算惨重,倒了一地重伤、形态各异的兽人,却鲜少的尚未出现死亡例子。 “够了!都住手吧,再打下去也是没结果的!”遗扇眼里的灯泡小美女涨红着脸颊,颇有些歇斯底里地朝着戒备着的兽人吼去。 两边的兽人本来也并不是什么野蛮落后的部落出来的,对于这场开始的莫名其妙的打斗也算是十分疑惑,这会儿见对方似乎也没继续下去的念头,便渐渐收起了攻势。 身后书卷味极浓的男人走至他的身旁,顺着他的视线,微微抬眼望着绚烂的夜空。 听到他的话,侧脸线条凌厉的褐发男人冷冷地转头瞥了他一眼,双手环臂,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排斥。 “我的事与你无关,别忘了,你只是一个小演员,大卫!” 大卫·罗曼,e国罗曼家族人,曾承载家族希望,可惜脑子抽风了。 看着身侧这个多管闲事,打扰自己沉思的男人,莱特里希眉头锁得更紧,一瞬间那身刺儿都竖了起来。 良久的沉默后,大卫的声音带着清冷的劝诫与坚持:“莱特里希,她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呵,怎么?和我不是一个世界,和你就是?别以为进了娱乐圈就是一道人!”莱特里希讽刺地刺了他一句。 不过是罗兰家族驱逐出权力中心的废子,有那个资格在自己面前说教么? 当他放弃家族继承权,选择娱乐圈时,就该明白,两人便是云泥之别了。 别以为仗着小时候那稀薄的同窗之谊就能对他说三道四! 半晌,大卫无奈一叹,浅金色卷发在夜风的吹拂中似是微微颤了颤。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莱特里希,她国家的人,并不像我们能随便对待男女感情,既然招惹不起,何必去打扰呢?”更何况,人家早已有另一半了。 向来沉默寡言的他,对于眼前这个平日高不可攀,如今却突发奇想,想追求华国人的男人,也颇觉头疼。 “我管你什么意思,没事就请离开。”高傲的男人并无一丝软化的迹象,抿紧的双唇无一丝血色,侧过身去,不再搭理他。 还是这么任性,自我得要命。 大卫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倒更坚定了劝说他的决心,话音缓了缓:“莱特里希,你现在有女朋友了,她也有未婚夫了, 可能这部电影过后,你们就没什么交集了, 异国而处,你确定,你对她的好奇不会减少吗? 你的感情,真的这么深吗......” 空荡荡的城垛格外清冷,那一字一句,像一个又一个的玻璃球,就这么清晰地滚进了男人的心底。 昂首吐纳了一口气,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不用说了,我不会就这么放弃的,不管是什么感情,至少,在我没撤手之前,没人能阻止。” 听这,搭在石护栏的手微微一蜷,满眼复杂。 对于这个倔强的伙计,他也是没辙了。 抬手在他肩上一拍,被拍的男人身体随之一僵,尔后慢慢放松了下来。 勾起一丝担忧的弧度,没忍住最后的提醒: “他们或许爱得很深了,你,若是可以,尽量克制自己吧, 瞧她今天露的那手,还有对其他烦她的人那态度,你还是小心些吧。” 想起遗扇眼里时不时闪过的寒芒,就知道,她绝对不好惹 先前是担心她应付不了莱特里希,现在反过来要担心莱特里希不要惹怒她为好。 对于他离去之前的关心,迎风站立的男人只是低头敛下脸上的冷意,捏着拳头并未作声。 笑话! ... 遗扇今晚并未带着程东回城堡睡觉,而是陪着众人在房车里休息。 亏得房车空间十足,配备齐全,众人简单在这儿住上一晚还是可以的。 当她夜里醒来时,借着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弱亮光,竟发现车里没了自家姨孙女的身影。 脑子一转,在不吵醒大家的情况下,蹑手蹑脚往车外走去。 当然,在站起来前,还得好好帮自家男友盖好毯子。 怕自己睡相太恶劣,而将大半边毯子都往自己这边挪的元致简直太暖心了! 遗大影后无声为他点赞。 好梦! 遗扇下车后,果不其然,在离车子不远处,便瞧见了坐在一张简易板凳上,捧着一杯热饮的隋迎风。 望着沿路昏暗的电灯正呆呆地看出神了。 神游中的隋迎风似乎仍未发现她的靠近,遗扇只好上前轻轻拍了一下。 一片寒气中,突然拍下来的温热手掌令隋迎风吃了一大惊,她诧异地回头看向来人,根本想不到大冷天儿的,居然还有人跟自己一样,深夜睡不着跑出来吹冷风。 “小迎风,睡不着呢?”遗扇没管她的诧异,微笑问道。 肩膀还被人按着的隋迎风愣了半晌,这才略有迟疑地点了点头,“嗯,想出来透透气再回去睡。” “是吗?”遗扇低头仔细地瞧了瞧她的脸色,白嫩的脸上有些憔悴,看上去可不是一晚睡不着的样子。 收回搭在她肩膀上的手,遗扇在她对面随意地舒展舒展了手脚。 隋迎风看着她的动作,觉得有些好笑,哪有人大晚上的这么整呢! “姨婆,你明天不是还要持续拍戏吗?不用赶快再歇歇?”她瞬间就有些担心了,听东哥说这电影进度有点赶,现在这样,遗大影后明天还有精神不。 “担心什么,我先前在城堡里睡过一觉了!” 好吧,知晓她美容觉最大的隋迎风识趣地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大影后绝对不是一个勉强自己的人。 遗扇话锋一转:“倒是你,是不是碰着什么事了?” 小鱼说她在剧组跑龙套时表现得不错,人际关系也还行,就是想不通她有什么能这么烦恼的。 该不会是私事吧,跟宣一辰那臭小子有关?这么一想,大影后整个人都不好啦。 瞅见她几度变换的神色,以及那看破一切似的眼神,隋迎风心头一跳。 瞬间脑补了很多,竟自己乖乖交代了在遗扇出国后,她和宣一辰之间发生的事。 十四、被驱逐的兽人 “你们看,所有的兽人都是丑恶的,谁也没比比谁高贵到哪儿去!我只要稍稍一挑拨,还不是拼个你死我活!说什么落单兽人的庇护所?放屁!” 被卡洛斯牢牢压在地上的猫耳朵兽人使劲抽动纤细的四肢,发现被钳制而不能动弹后,瞬间疯狂大笑起来,一双布满阴霾的眼睛夹裹着如霜的恶意狠狠扫射过在场的所有兽人,仿佛在给厌恶的人下咒一般。 有兽人不以为然,也有人被这凶狠地眼神惊得不禁后退一步。而膝盖抵在该兽人后背的卡洛斯,则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精致凌厉的眉头,似是姿势不大舒适,也像是被其话语所触动。 一排四人,俱是昂首望天,那朵朵精致,瓣瓣绚丽的烟花遥遥落在几人赞叹又满足的脸上,定格了时间的友情与爱情。 “小扇,新年快乐!” “扇子,新年快乐!” “阿扇,新年快乐!” 由元致起头,几人相继向遗扇致于最真挚的新年祝福。 看着身边的男朋友和朋友们,遗扇不由哈哈一笑,明艳动人的小脸上满是幸福的滋味儿。 “同志们,新年快乐!”她高声一喊,背后是万千碧树红花。 就在她话落的那一刻,更加洪亮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将她包围。 “小扇/扇子/扇姐/女儿/姨婆——新年快乐!” 不知何时,隐在各个角落的人们一溜烟冲过来将四人团团围着,脸上流淌着止不住的张扬笑意。 遗扇环视一周,有些啼笑皆非,更多的是,无言的动容。 陆畅、柏宇、凌月、小简、小鱼、小杨、隋迎风,还有她那放着几亿身价不管,果断回老家种田的无良父母们,竟一一到齐了。 这些人中,有自己熟悉的,也有不太熟的,有家人、朋友、小辈,大家都跨越大半个海洋,只为陪她过上一个春节。 遗扇眼眶不禁有些湿润,作为一个高产高质的顶级演员,她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个春节是在电视节目里过的了,像今天这么一大伙子人,还是第一次。 喉间一哽,发出比天上焰火更加清澈明亮的声音:“宝贝们,新春快乐!” 逐一拥抱这些出现在她生命中十分重要的人,回以最热情的感谢。 众人也被感染出更加狂放的笑意,皆是乐不可支的模样。 最后,在拥抱完爸妈后,她旋即往元致怀中一跳,抱着这个为她创造出这美好一夜的男人,紧紧地。 “扇子,太偏心了啊,抱我们就一沾即离,对小宗就这么粘腻?”陆畅打趣道。 “可不是,可怜我家徐然还要赶通告,就我被塞了一脸狗粮,唉!”柏宇可怜兮兮地看向她。 遗妈妈倒是给她双手点赞:“乖女儿,好样的!赶紧把小宗扛回家!” 遗大影后一囧:“母上大人,您能淑女些么?瞧我都给你带的!” 遗爸爸轻轻在她头上一拍,对着元致鼓励道:“小宗啊,我们家不省心的霸道女儿就交给你了,赶紧拖走!” 他形象生动的嫌弃模样顿时逗笑了一群人。 “叔叔,机智!”小鱼吐着舌头,万分赞同。 遗扇美眸半闭,精光一闪而过:“小鱼呀,是小杨没满足你么?这么精力旺盛?” 这话立马就引得其他人十分暧昧的目光在气得鼓起腮帮子的小鱼和涨红了脸的小杨身上徘徊。 两人顿时都不太好意思地错过了对方的目光,却不知极为欲盖弥彰! “你啊!”元致好笑地垂头望着怀里笑得蔫坏的女人,无声感叹她祸水东引的能力。 真是让人又气又爱! “好了,大家都动起来吧,美食不等人呢!”曲柯笑道。 就在遗扇一脸懵逼时,男神控隋迎风马上就给她普及了。 “姨婆,小宗哥和男神他们准备了很多烧烤食材呢,都是正宗的家乡味儿呢!” 言毕,小丫头屁颠屁颠地小跑到曲柯面前,一脸期待地等待被分配活儿。 除了两位长辈外,其他人立马动了起来,打开房车一侧车板,搬下炉子、食材、椅子等。 就这样在宽阔的草皮上,围着暖炉在寒夜里一边聊天儿,一边烤着来自家乡的食物,度过这个热闹的大年初一。 “话说,这烟花放了这么久,费不少功夫吧?” “没事,东西是小宗负责的,其他的,我跟这边的人协商过,反正咱国家的春节,e国允许放到凌晨一点的。”曲柯给小迷妹递过两只烤鸡翅,侧头看向遗扇。 昔日娱乐圈的老司机,已经在国际商圈中混出了一片天地了。 遗扇和元致对望一眼,都由衷替他高兴。 “可惜,有钱的曲boss,您还是一只单身狗呢!”柏宇邪邪一笑,摇着头道。 “吃你的!跨年恋的男人!” “我去!曲柯,不带这么人参公鸡的!还专挑痛处了你!” 柏宇瞪了他一眼,顿时跳脚。 谁不知道有位年轻有为的女友,压力真山大么! 还能不能当好基友啦! “呵呵,没关系,爱情无关年龄,小宇加油,当然,小柯就更得努力啦!”遗妈妈发话了。 “听到没有,让你们多听长辈话呢!”给凌月递上一杯热茶,陆畅麻利给两损友补刀。 “小陆啊,你也别飘了,什么时候结婚啊?”遗爸爸笑眯眯地看着他和凌月,日常催婚。 该!看他还得瑟不! 柏宇和曲柯幸灾乐祸地碰杯。 “你们啊,真是相杀相爱呢!”遗扇无比感慨。 看着小鱼和隋迎风亮晶晶的眼神,这小姑娘们爱好真特别啊。 屏幕上温润如玉的美男子,除了自家那位,哪个是正常的? 遗大影后十分骄傲地看着身侧一直温柔望着她的男人,完全不觉得自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累吗?”一直这么拼? 瞧着其他几人闹哄哄地凑做一堆,长辈们先行一步回车里休息了,元致将女友的头挨在自己的肩膀上,柔声问道。 “嗯?还好吧,可能年纪再大一些,就会力不从心了。” 遗扇有一会儿恍惚,但也明白他的意思,动了动身子,将脸埋进他的怀里。 “你呢?一直追着我......” “怎么会,我只怕自己没有别人那么浪漫,给不了你最好的。” 元致清浅一笑,低头在她发旋上轻轻一吻,眼里有着无与伦比的绚丽多彩。 虽然她已经接受他了,但求婚还是太过于匆忙了,让她委屈了呢! 遗扇抬起头来,认真看着他,“噗嗤”一笑。 十五、去留 本以为会得到否定的答案,却完全没想到部落首领竟然一概承认了。 “卡洛斯,你要明白,我们失落部落本来就比其他部落弱势,要是再收留他们那些身体有残缺的,岂不是拖累了整个部落?”首领不以为然地叹气道。 他是真的没想明白,就因为这么些早就被兽神抛弃、族人嫌恶的兽,卡洛斯竟然公然地质问他这么一个部落首领? 真是尊卑不分! 首领拧着眉瞟了卡洛斯一眼,那一眼带着隐晦的不善。 收留了他们两父子以来,部落就净没好事,不是卷进了这样的争端,就是发生了那样的倒霉事儿,若是继续这样...... 深深看了眼面前的兽人,首领在心底微微一叹,别怪他,只有部落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手指胡乱地轻点着,像是疑惑又恨铁不成钢,“咱跑过去看小宗哥睡一觉就回去了,这也太亏了吧!” 虽说两人刚刚是有虐狗的一面,但扇姐也太不上道了,难得到了男朋友的公司,肯定是得到处巡视,昭告自己未来老板娘那不可动摇的地位才是! 而且晚上肯定要一起共进烛光浪漫晚餐! 扇姐就是情商太感人了! “还行!” 只觉莫名其妙、轻而易举完成了任务,不知道自己正被司机吐槽遗大影后,正低头专心摁着手机,脸上没什么情绪。 “那咱现在去哪里啊?”小鱼想了想:“回家还是回飞鸾?” 差不多五点了,去工作室大家也快下班了,而且扇姐也没什么事情要处理。 回家呢,就两个人也待的有些无趣。 “先去一趟百货公司买点儿东西,”遗扇将手机扔包包里,眉眼一松,往后靠了靠椅背,“再改道‘纯真’,晚上约了人一起吃饭!” 绿灯上线,小鱼稳当当启动车子。 有些好奇,直视前方的眸子一圆:“约谁?是我的男神之一么?” 遗扇:“......” 还以为这小妮子今天都见了小宗了,想来那花痴病不会再犯了吧,谁知道还是没逃过。 “不是,女神!”遗扇手支在车窗上,偏头略过沿途风景。 家世一流,外貌一流,能力一流,对象一流,现在还跟一流对象生了个一流宝宝,不是人生赢家?真女神,又是什么? “哦。”声音闷闷的,顿时没了兴致。 试想终日跟在遗大影后这样惊艳绝伦的女人身边,这能惊艳到她的女人真是少之又少了! 两人跑进北市最高大上的沐北百货,目标明确地往母婴区横扫一路。 大影后买买买买的是动作流畅,精神饱满,可怜总是担心她被拍到的小鱼提着小心脏,像做贼般左挑挑右选选。 其实小鱼这次真的多虑了,虽说遗扇鼻子上那副暗红色墨镜遮挡效果也就一般,但是看她今天这身装嫩背带装。 绝对是迷惑了不少人的视线,毕竟风格是一大突破呢。 若是有人问遗扇为什么要换风格,遗大影后肯定会义正言辞地告诉他:不是说恋爱中的女人会年轻了十岁么?真理没让她年轻,她就自己让自己年轻呗! 得亏没人问出来,否则绝对会被活生生给雷倒一旁! ... 纯真咖啡厅。 遗扇带着小鱼,跟老板娘打过招呼后,便熟门熟路地自行找到了包间。 小鱼不常来这里的,也就跟着遗扇来过了几次。 却再一次被咖啡厅这充满中式风情和欧式浪漫的清幽环境给惊艳了。 高雅的古风屏风、字画,色彩缤纷的各式油画,不同的艺术交汇,再加上摆放在转角处的清新植物香,倒是越发淡雅怡人了。 难怪娱乐圈的各式有分量之人会选择这里作为“秘密基地”! 大概想到了什么,小鱼眉头一蹙,轻轻扯了扯遗扇的袖子。 “扇姐,这里不就是喝东西的么?你之前怎么说咱来吃晚饭啊?” 声音放得又缓又轻,生怕一个不留意,就吵着了隐在其他包厢里,圈中的各路大神。 “没必要这么紧张,放轻松,这里隔音很好,没人听到外面说什么!”遗扇走得不徐不慢,余光瞥着门牌,一派轻描淡写。 小鱼这才暗吐一口气,松开压抑的喉咙。 “本来这里是不供应饭菜的,可惜,咱今天约的人正是老板娘的亲戚,这后门倒是能走一下,毕竟老板娘的手艺不错!” 扇姐眉一抬,倒是又托了她的福! 两人脚步一顿,到了! 手把一拧,包间里的女人便朝她们清灵一笑。 小鱼满眼惊艳。 直到现在才明白扇姐口中的女神真的是女神! 如黑缎般有淡淡光泽的长发及腰,雪肤冰肌,气若幽兰,穿着一身浅绿旗袍,外罩名贵的白色皮草,整个人清丽若仙。 美是真的美,跟扇姐是两种极端的美。 有钱是真有钱,但是那件皮草,她之前在《女王》那看过,这价格足足抵她三年工资,她的收入在圈内不算少,但在她看来也是贵的令人咂舌! “来了?”音若落玉声清脆! “久等了,恭喜!这是我朋友小鱼!” 遗扇也不客气,带着小鱼在她旁边落座。 小鱼倒有些不好意思地向人家道了声好,自己一个蹭饭的还这么大大咧咧当电灯泡。 “听说你离婚了,也恭喜你!” 这年头还有人恭喜人离婚的? 这话倒令小鱼有些诧异,难道自己又落伍了? 遗扇见着了许久未见之人,再加上人家也才荣升当妈,也就没怼人:“还好,脱单不久!” 正眯着眼一脸惬意喝着热牛奶的女人惊呆了。 “哈?你这动作也太快了!” 虽然小鱼认不出她,但女人当年也曾出席过遗扇的婚礼,也就知道她结婚的状态。 知晓她的性子,却没想到她离婚后竟会碰感情。 是的,感情,不是名正言顺却名存实亡的婚姻! “元致啊?”女人心念电转,隐约有些猜测。 “嗯。”遗扇将一杯牛奶挪到小鱼面前。 “再次恭喜!” “谢啦!”遗扇侧头,眉眼舒宁。 这女人变得也太快了,当年自己见到她时还是一副蠢萌的小可怜模样。 “你要的东西!”言简意赅。 从手提包里掏出一纸,女人细长白嫩的手指夹着烫金黑底的邀请函就往遗扇面前一放。 那邀请函正面“云雀会”三字铁画银钩地躺着,描着金色的神秘纹路封面诉说着其中的贵重,只是这底色却让人感到一丝不祥。 十六、世界很大,想去看看 一个月就这么过去了,生下已经降临,小奥汀依然尚未成功进化为稳定的人形。 但是留给卡洛斯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随着首领的暗示,越来越多族人瞧不惯他们一家三口,明里暗里都落下了排斥。 要想挤走一个人,往往比拉拢一个人要容易的多。 “如果我们就在明日离开...你又会有什么想法么?”卡洛斯肚转千回,最终还是想问问遗扇的意见。 配菜都整得栩栩如生,令人垂涎,刀工堪比电视剧里的御厨! 更不要提那一进门就飘进鼻子的诱人香气了,夹嘴里一尝,嫩滑的鱼肉,爽口且风味独特的肉丸子......味蕾得到的是从未有过的享受! 瞧着小鱼那一脸品尝人间美味的神情,遗扇暗自庆幸,有小鱼作对比,自己当初的表现还不算丢人。 一人清雅,一人明艳,两人用餐时都是十分慢条斯理,仿佛在品尝人生滋味般。 女人端起茶杯清清嘴,打量着还在进食的遗扇,她一身休闲背带裤,却也显得她眉目张扬,浑身透着一股张扬的气息。 那双眼睛又清又亮,眉宇间敛着肆意,一身风华。 时光极为偏爱她,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真是让元致捡了个大便宜啦!整个娱乐圈,数来数去也就是遗扇,好像也只有遗扇才能让他们由衷叹服。 “言沐,继续吃啊,别是刚生完就想瘦身吧?也太对不起你家宝了。”遗扇瞅了眼拿着茶杯看着自己发呆的女人,还不忘往自己碗里添菜。 都认识这么多年了,虽说见得不多,但也不用看的如此入神吧。 女人,也就是言沐莞尔,“我现在一天至少要吃五餐呢,每餐要都是喂猪似的,还不得胖成个球?” 到时候你还不得人参公鸡我?女人暗暗嘀咕。 遗扇幸灾乐祸一笑,手动给她点了个赞,之后朝她举起酒杯,“敬你,你是向北家的大功臣!” 不出自己所料,遗扇绝对会吐槽,言沐心想,自己刚刚肯定是脑抽了才会暴露自己的现状。 夹给她一块咕噜肉,言沐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接话。 有肉要一起长! 遗大影后倒是来者不拒,也没在意女人的不作声。 晚饭后,三人相携离开。 小鱼自发去取车,留给两人说悄悄话的空间。 遗扇陪着言沐坐在大厅一角等她的老公。 吊灯华丽而嫩黄,默默为冬夜镀上了一层暖意。 “到了那里,一切小心!”言沐稍稍斟酌一下,有些不放心地开口,精致的眉头微微拧着。 “嗯。”遗扇像是不在意地嗯了一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接着说。 “你也晓得,自从五年前咱们那一闹,那些人可是在小心谨慎不过了,而且,当初你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 言沐看她依旧漫不经心,想了想,继续道:“虽然我可以帮你拿到邀请函,但是要是有什么暗语之类的,我们就无能为力了,听说现在是要经过重重检查才能放人进去。” 被遗大影后搅翻了一次,那些人就更加藏头不露尾了。 这么一说,两人的脑子里都不禁浮现出那个压抑黑暗的空间。 两人的初识,便是在五年前的云雀会! 所谓云雀会,便是一群商界与娱乐圈中的风流大佬,为了寻找新鲜的“金丝雀”所建立的,正如它的名字那般。 它的创办人是谁没人知道,什么时候存在也不得而知,只是总有人会继续主动操办。 大佬们找的是新鲜刺激,而主动应邀的年轻艺人们更多的是去收集资源与人脉。 只要权与利还在,这样的宴会就多如无念海之沙,数也数不尽,止也止不住。 而且,云雀会打的是一手好旗号,美名其曰——等价交换,出席人皆为自愿者,后果自担。 说的是义正言辞,好像除了贪色之外,道德觉悟偏低,就无可指摘了吧。 只是,若真是那样,那五年前,不明所以,被人带进云雀会举办场地的老沈总的伴侣,如今又是如何生不如死、万念俱灰的。 更加可笑的是,带他进去的那人,还是老沈总一位年仅12岁的小孩子,这其中真的有像云雀会对外那样的光明磊落吗?不尽然吧! 还有,遗扇眸色沉沉,瞥了一眼身旁眼眸半阖,似在安然浅笑中的女人。 既是如此的遵循自愿、来去自由,当年的言沐就不会傻傻地就被未婚夫带进了宴会,却在想离去时被众人死死阻拦,要不是当年她恰好路过,把她拎来了出来,那时这个得知真相后哭得几欲自杀的女人还会言笑晏晏地坐在面前么。 不能吧! 某些时候,往事不堪回首,只因后果可能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若是,又遇到当初的那种状况,你会怎么做呢?”言沐眨了眨眼,定定地凝视着遗扇。 “你说呢?”遗扇轻笑,有些不屑地撇嘴,“经过一次经验的洗礼,我的战斗力可不会不进反退呢!而且,该担心的人,从来不是我!” 她的眉眼灼灼,仿佛盛着一团永不熄灭的火。 “呵呵!”言沐开怀一笑,慢吞吞地将视线移向门口那逐渐清晰的高大人影,徐徐开口:“待你荣光归来,咱们‘如意’再聚!” 她自是相信遗扇的能力,但也不妨碍她对她此行的美好祝愿。 遗扇挑眉,顺着她的目光,果然看到那匆匆赶来的男人,男人有些气喘吁吁,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意。 朝遗扇点点头,在取暖机旁卸下了一身冷意,才扬着唇走了过来,亲了言沐一口,甜腻地喊着“老婆久等了”。 “能不秀恩爱吗?”遗扇摸摸手臂,觉得一室温暖就这么被这二傻给破坏了。 “听说你也快二婚了,想来也见怪不怪吧!”男人虽然性子有点犯二,但仅限于在自己老婆面前,至于其他人?舌头毒得很! 况且,自家老婆竟然因为面前的女人,重提旧事,那是他们一直死死避开的! 想到这,向北不禁在言沐看不见的地方,恶狠狠地瞪了遗扇一眼,这女人太能折腾了,还是多提醒她家那位把她带身边,可别祸害良家妇女! 就算她是自家老婆的救命恩人,也很让向北不爽! 老婆一知道这女人找她,就开心得比和自己甜蜜约会怎么办!电灯泡什么的最不可原谅了! 没理会向北的小心思,遗扇又跟言沐道了谢,就打算转身离开了。 “遗扇,跟元致一起去吧!” 十七、暴雨同行 大雨滂沱。 丛林里的雨季急速而至。 遗扇一行便是在雨点下得嘭嘭响的日子启程离开失落部落的。 本来不需要这么赶的,但显然,再见亦是朋友这句话并不适合丛林的兽人。 往日是伙伴,但明天开始,难不保便是针锋相对的竞争者、敌人。 “都收拾好了吗?没必要带的就别带了,外面雨势这么大,带着太多东西走路不方便!”遗扇看着石洞里头仔细检查着每一个角落的卡洛斯,有些不明白这兽人瞧着长得大大咧咧、十分豪迈的,咋做起事来这么鸡婆了。 收拾起来,简直比她还抠! 卡洛斯停下检查的脚步,扫了她一眼,有些沉默地抿唇道:“这些是送给部落里一些朋友的,不带走!” 眼里便撞入了元致在微暗的灯光下依旧如贵公子般精致的眉眼,一身玉树清华。 遗扇想起那小傻子的任务,眉眼稍动,不免有些难为情,她好不容易才想去理顺两人的关系,却要被迫马上更近一步,自己真是好惨一女的! 殊不知,在她悄悄打量他的同时,静待一个结果的男人将她此时的别扭模样也映入了心底。 她不好意思时,会下意识地别开眼睛。 但是,看她的反应,不抗拒就好! 他会用一生将这个人融进自己的生命里,也会让她这样待他! 元致抬手替她拢了拢肩上的外套,“小扇,不早了,我先送你上去,今天也累了吧。” 遗扇直视他的温柔,吸了吸鼻子,“元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动心思的?” “呵呵,你说呢?”男人抿唇一笑,不答反问。 望着身侧人恬静的面容,第一次想将自己所有的情感悉数宣之于口。 沉默了数以万次,何惧勇敢这一次呢! “从我们相遇时,我们拍完第一部剧后,我便爱上你了。”元致嘴角上翘,不难看出此时内心的愉悦。 平静的双眸极为明亮,“我有脸盲症,但是,你是我的世界里,唯一初始便开始清晰的脸,我怎么会不爱你呢......” 初见那天的礼貌问候,一起工作的随性飞扬,深入了解后的激动沉沦,所有的所有,都告诉自己,我爱她啊,很久之前就爱了啊! 元致深深一叹,最后还是敌不过心渊的渴望,用尽力气压抑着颤抖的身体,轻柔又急不可耐地,将呆愣着的、终于触手可及的人拥入了怀中。 当年访谈节目的回答,不过是压抑自己不去打扰你的借口罢了,可惜,最终什么人都骗不过。 所幸,命运只是用指尖恶作剧般捣腾了一下,最后还是将你还给了我,那就再无放手的可能了! 遗扇无处安放的双手,在感受到元致迈入自己颈窝吐出的温热气息,以及胸腔的震动后,不自觉地环上了他的背脊,轻轻地安抚地拍了拍。 男人在她回抱的瞬间,身子惊喜地僵了僵后,立马便将她抱得更紧了,眼睛里刹那光芒灼灼,悬在半空的心终于回到实处。 “小扇,那,你的意思是?” 元致并没有动作,语气透着平淡,只是眼底却藏着一丝暗光与满满的期待。 毫无所觉的遗大影后微微退出了他的怀抱,抬手碰了碰他浓密卷翘的睫毛,没有了之前的踟蹰不定。 轻笑出声:“傻男人,本扇确实是欣赏你,但最后怎么样,要你自己来取!” 言下之意,能不能让她爱上,就看他自己了! 元致将手放在她明艳柔嫩的脸颊上细细摩挲,眼中的幸福似要溢出来般。 极为自然地在她的唇上印上属于自己的气息,这自来熟的技能,让原本还戏谑的女人无奈地翻了翻白眼。 “走吧,我的女朋友,夜里冷,我抱你回家吧!” 男人隐藏已久的肆意飞扬倾泻而出。 “!”~(@^_^@)~敢情本扇拐了只大灰狼? 电梯里,遗扇用食指隔着白衬衫戳了戳自家新晋男友结实的胸膛。 “喂,差不多就行了,赶紧放本扇下来,万一被人瞧见了就尴尬了。” 若不是怕自己胡乱折腾会弄伤他,遗大影后早就跳到地上了。 亏得是冬夜,这黑不溜秋,冷风颤颤的,小区里没什么人在附近溜达。 否则自己被人强势公主抱,一路抱进电梯那画面被人瞅见了,还不得被吃瓜群众津津乐道! 元致但笑不语,低头看她,完全不理会她的抗议。 “元小宗!你的绅士风度呢?你的体贴优雅呢?” 这高冷清规的人设坍塌起来比雪崩还快! 他眼里泛出的意味深深立即惹恼了她。 那是什么眼神?难不成是她吃了不成...... 想着想着,车内两人亲近的一幕蓦地于脑海中腾空而来,本来颐指气使的女人瞬间就如湿水海绵般,蹦不起来了。 直至迈步跨出六楼电梯,他才温声回话。 “没事的,就算有人出现,我也不会让人看到你的。” 他话语里流转着别样的开心。 遗扇顿时虚虚地瞪了他一眼:“你还能把我变小装口袋里不成?” “不用。”男人性感的喉结轻轻动了动。 倏然从善如流地垂下头,就着公主抱的姿势,瞬间便堵上了那因不满而挑起的丰润红唇。 “唔!” 一秒被封嘴的遗大影后一脸蒙圈,无辜地眨眨眼睛,这人莫不是一言不合就亲亲! 这技能真是醉了! “呵呵!这样就没人能看到你的脸了。” 男人微微抬头,如棋子落玉盘般音色迷人的笑声立马飘进遗扇的耳蜗,就如盛开到荼蘼的桃花,痒痒的,很是撩人。 “别笑了!” 遗扇微微侧身,气嘟嘟的,一手揽住他的肩,一手捂住他的嘴巴。 元致眼里盛满宠溺纵容,就这么定定望着她,也不提醒她开门,眼里除了她,仿佛什么都装不进去。 “哼!” 遗扇最终娇哼一声,这男人都是一个样,食色性也! 元致看着她有别于平时的小性子,嘴巴一动,轻轻啄了啄她的手心,遗扇马上就如被火燎般撒手,水嫩的脸颊染上微红,不知是气还是恼。 就在两人眼波流转之际,屋子大门“啪嗒”一声便打开了。 “呀!”开门的小鱼看见两人这奇葩的造型,不由轻呼,“是拐到脚了么?来来,小宗哥,把扇姐交给我吧,您回去休息吧!” 小鱼朝元致真诚地摊开双手,就要接过遗扇。 “噗嗤!” 遗扇好笑地偏头望着他那郁闷的神情,看他还敢笑?本扇身边的都是钢铁能力者好么! 十八、第一次发声 “喂,吃点吧!”遗扇板着脸将剩下的烧鸡递到了在山洞口边上静静的兽人手边。 雨越下越大,时而闪过的雷电光照得空旷的小山洞有些恐怖。 不吃不喝的,虐待自己给谁看呢! 她实在不明白,就算小家伙身体不舒服,也不用自己跟着自虐吧? 要是当父母的自己都倒下了,谁来照顾小的呀? 恕她年纪小,实在看不顺眼某兽人的qy操作。 “小奥汀很久没病得这样严重了,即便大家说他生来就残缺,不会说话,我也不曾像今天这么担心,如果...当初我没有逞一时之快,只顾着自己的想法,我们就无须如此急着赶路,他也不会就这么被雨淋淋成这样了......” 更过分的是,还被强行虐狗啦!就算自己是遗宗cp也不能原谅! “小鱼乖,好好睡觉,做梦了就喝杯热牛奶再睡吧,东哥还在医院处理那个陈璐的事!” 电话那头的程东煞是无奈,只觉额角一阵发疼,接过小简递来的热奶茶抿了一口。 为了防止某人泼低级脏水,他可是打算在医院守到她醒来,再代替扇子好好“问候问候”她的! 好不容易看完某人发来的,令人“大开眼界”的资料,却在这个疲惫的夜晚,还要安慰梦魇的小女生,想想就悲催啊自己。 “东哥!不是做梦,小宗哥刚刚才送扇姐回来,现在他还在扇姐房间呢!” “什么!咳咳!” 程东努力咽下嘴里的奶茶,硬是被小鱼斩钉截铁的话语给惊呆了,一旁的小简带些小责怪地瞥了他一眼,抬手帮他拍背。 不会吧,小宗动作真这么神速?这真是喜大普奔啊! 程东清清嗓子:“那个,小鱼,你别大惊小怪,也早点找个男朋友,我看你和办公室的小杨同志聊得挺投契的,你们都是技术型人才,不妨考虑一下,就这样,加油啊!” “嘟嘟......” 可恶!东哥是眼瘸了么?就那呆瓜眼镜男?真是骇人听闻! 这边小鱼在无力吐槽,那边遗扇就想马不停蹄的搞事情,若是不完成那个恋爱天道2.0颁布的任务会有什么后果,真的会翻车么? 看了眼墙上花瓣形的别致挂钟,11点59分,很好,还剩一分钟就到第二天了,她赶紧催促某人回家休息,可别一不小心让自己完成任务才好啊。 “不急。”元致望着穿着橙色睡袍的女人那头泛着水汽的墨发,自觉拿起床上的吹风机便帮忙吹了起来。 “小扇,我可能忘记告诉你,在这个小区内,我购置了两套房,近期买的那套是我现在住的,而在你房子的正上方,便是我三年前购买的第一套房子!所以啊,我不急的,只是一层楼的距离而已。” 就那么一层的路程,往后随随便便就能顺道送她回家了,也没了匆忙被撵回家的烦恼。 “......” 那是她白操心了? 做工精良的梳妆镜里,男人笑吟吟地轻轻摆弄着她的长发,时而捋捋,时而按摩头皮,动作格外小心翼翼,宛若一缕发丝都是他的珍宝般。 即使三年前的那套房子,几乎耗尽了他除了投资游戏开发外的所有存款,但却是他等待她荣归,悄悄靠近她的暖房。 遗扇听了他的话,一时无言,半晌后,喜滋滋地觑着背后的男人,扬起下颌:“帅哥,那你真是对我蓄谋已久啊!” “是的,我对你是早有预谋!” 元致顺着她的话头,半点也不掩饰就承认了。 “所以,别赶我,今晚太过美好了,我想多和你待在一起。”男人温暖的怀抱如期而至。 短短的几个小时,美得就像翌日醒来就破碎的美梦,即便如此,也足以炙热地燃烧往日的种种哀伤。 “别得寸进尺,等一下赶紧回去躺床,明天我们的早饭就交给你了。”遗扇靠在他的怀里,调皮地蹭了蹭脸颊,一如多年前的无所顾忌。 “好!” 元致抬手拂过她耳边柔顺的发丝,满足地喟叹一声,脸上的惬意柔和了他五官的淡雅。 看着捧在手心的人安然入睡后,元致悄声带上房门,跟坚持在客厅“监督”他离去的小鱼颔首示意后便回到楼上自己的家了。 甫一进门,黑衣助理恭敬的声音便传入耳边。 “老板,陈璐那边的东西都发给遗影后的经纪人了,老沈总也加快了回国的计划,大概一星期后的飞机。” 老沈总回来了,风娱的那位小的,也该歇会儿啦,到时候,那位疯子小姐也该消停了。 真是“乱丝难理,泼妇难治”,说的就是那位陈小姐! 男人这时才显露出一丝疲惫,带着一丝满意朝助理点点头,“辛苦了,早点休息吧。” “好的老板,恭喜您了。” 助理板着严肃的脸,认真道贺。 瞧老板那如沐春风的神情,便知道已经攻克最难的那关了。 元致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脸,便挥挥手让他回房了。 打开冰箱,不出意外看到了各色的丰富食材,不由暗暗点头。 今日所发生的的一切,于他而言,就像一个挣扎无望的人如闻天音般。 * 遗扇昨晚睡得并不甚安稳,这一整晚的,都是自己坐在车里不停被翻车的噩梦,循环循环再循环,重复重复再重复,就如牢牢胶着在冷凌的泥沼中无法动弹。 一醒就累,一睡必翻车,梦境简直恶劣得就像2.0那个小傻子。 也就是这样,她终于了解了恋爱天道2.0那所谓“一言不合就翻车”的鬼惩罚设定。 不过,要本扇乖乖认栽?还远得很呢! 许是恋爱天道获悉了她的想法,须臾间便通报了任务结果。 【甜言蜜语攻势失败!任务者遗扇请于今日内重新完成任务!......】 又来了! 躺床上的大影后甩开脑中的呆瓜声音,一跃而起。 【好了,二傻子!知道了,小傻子!】 机械2.0对此毫无反应,原谅它还是个意识不健全的小baby。 遗扇那双宛如花瓣的桃花眸眼里烟波涤荡,不就是甜言蜜语么,跟谁不是说呢! 反正又没有指定对象,小鱼也是我的她呢! 撩妹?也就顺手拈来的事!只要不是对小宗...... 打算钻文字空子的遗大影后,进盥洗室洗去了一身躁动,换了一身绵软的亮橘色v领毛线a字裙,便趿拉着棉拖往大厅奔去。 这一大早就香气弥漫的,肯定是小鱼这只勤劳的小蜜蜂! “小鱼......” 十九、带翅膀的新邻居 丛林的雨季格外漫长。 遗扇与卡洛斯这对临时新手父母经历了第一次听见宝贝儿子叫自己的激动与兴奋后,还是得磕磕碰碰地果着一日如一日的山顶洞人的家庭生活。 除了养(耍)儿子就是外出觅食,仔细一数,也许得加上一个相对无言。 当山洞地上被小奥汀用萌萌的肉爪歪歪地勾出一个数字七后,遗妈妈才惊觉,她原来已经差不多过了一个星期足不出户的日子了,简直比古代大家闺秀还要宅。 在这大雨依旧稀里哗啦的下的一天,蹲在洞口盯着雨幕发呆的遗扇,却瞧到了暴雨中有一大波黑点越来越近。 她心中升起一丝好奇,哪个傻这么强大竟然爱好雨中漫步啊? 拍拍手站了起来,再稍稍往外探出头去,抬眼一看,半低的天空中还有几个庞大的身影在盘旋着,隐隐约约还能听见鸟类的叫声。 正当她再想往外走几步时,亮橙色的阔腿裤突然便被咬住了。 垂眸一看,果然瞧到这本来睡得正酣的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过来了,一双淡金色的瞳孔正依恋地望着自己,毛茸茸的小脑袋一耸一耸地巴着总裁范的裤脚。 嘤嘤嘤! 犯规啦,宝贝儿砸! 她轻轻将呆萌的小狮虎兽抱了起来,用脸蛋蹭了蹭他的脑袋瓜子,半宠溺半诱惑道:“阿妈的宝贝,你一定很想出去玩儿对吧?要不你撒个娇,妈妈现在就带你出去瞧瞧?” 对,就是这样! 只要儿砸先提出来,即使卡洛斯回来后要骂人,也骂不上她! 鉴于害怕新手老爸随时开启的苦大仇深模式,她唯有出此下策啦。 一辈子两母子,小奥汀就多担待些吧! 小兽伸出小巧的粉色舌头,乖巧地舔了舔她的脸颊,抬起小爪子朝外边指了指,就这么憨包地进了老妈挖的坑。 陶将军携副将单膝跪地,恭敬地目送二皇女一行离开。 二人对视一眼,待几人走远,方缓缓直起身来,副将抹了抹脖子边沁出的冷汗,敛下心惊肉跳的惊悚之感,这才担忧地看向陶将军,“将军......” 刚刚二皇女前来作客,不仅挑明了不日将军将会调前回京的消息,话里话外,竟暗示将军投到她的门下,丝毫不掩拉拢将军的意思,若是不从,瞧到那位殿下温和的眼眸里泛着的冷光,简直让人如坠寒潭。 副将初闻时,既愤恨又担忧,但最后却因那年纪尚小便城府甚深的二皇女,所有的情绪都不敢流露半分,就怕无端遭罪时,还拖累了将军。 陶将军沉着脸,对着她摆手道:“无事,你先回军营吧。” 此次被调派回京的只有自己一家,最多加上府里的三百近卫。 二皇女撂下的绝对不是这些,在三人谈话后,二皇女与自己独自商谈,更有暗示边陲即将接任的将军和文官的,都是她的人,让她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选择,大有要拿这边的军士要挟她的意味。 她也无法,只能尽量能拖就拖,但愿能在离任之前,想出一个妥当的法子。 “将军,那您......”她一句话还没完,便再次被人打断了。 语气满是无奈,“先安抚军中,约束好众人,此番文臣武将同时换人,这边陲怕是要起起风了!” 副将无奈,最后只得张大嘴巴,欲言欲止地离开将军府了。 她们这些从军的,打仗还行,要论玩脑子,千百个她们也未必是京里来人的对手。 一时无法,两人只能分开好好思忖一二。 甫一收到手下来禀,二皇女和大皇女在今日一大早便收拾东西在驿馆下榻后,她便有了果然如此的想法,只是未料二皇女来得是这般快,态度还强硬得不留余地。 耀眼的阳光打在一侧朱门上,却带来了更大的阴影面积。 六神无主地往回走着,下午不用回军营,她却更加迷茫了 特别是当想起女儿陶碧也被记在了二皇女的名单上,陶将军脸上的稳重几乎崩了一地。 到底有何法子,能最大限度地阻止自己一家和士兵们卷入皇权战争呢? “娘,可是二皇女刚离去?” 此时,身着大红精致衣裙,焰纹坠罗衣的少女从墙头上一个纵身,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陶将军语重心长地瞅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仍是没忍住对女儿说教:“小孩子家家的,别随意打听他人行踪。” 这个女儿性子再顽劣,再不担事,平日自己管教再狠,也是她和夫郎唯一的子嗣啊。 就算京里的母亲也兜不住自己一家,但她也总得护住这唯一的独苗苗啊! “过来!” 不知怎么的,陶将军脑海中,在蓬莱山与遗扇之前的对话倏地一闪而过,想到这,连忙招手唤来站在墙边,瞧着嬉皮笑脸的陶碧。 少女立马乖觉地屁颠而至,红裙飞裾,扬起了恣意的弧度。 “娘,喊我过来做什么?”陶碧仰着脖子,看向高大壮实的自家娘亲。 “咱们不久后便要动身回京了,娘想问你,可是愿意留在边陲跟着副将历练?”陶将军目光定定地望着半大的女儿。 唉,十六了,也不小了,该负担自己的人生了。 “你若留在边陲,不用担心没人照顾,为娘已经和昭阳侯通过气了,她会在必要时,照拂你一二的。” 话音刚落,本在思索中的陶碧顷刻便开口拒绝了,“娘,女儿跟你们回京!” 此刻,陶将军只觉心中那口气提起又放下了,放下又提起。 五年前,他们一家三口被女皇贬到了边陲之地时,她就从未想过能再回到京中,只要当今一日忌惮掌军权之人,任凭她先前为了驱除别国的马蹄功劳再大,她也无法改变自己在女皇心中的位置。 只是,却不料再次被女皇调回了那个旋涡中,说不害怕不能全身而退是假的,说一点儿也不开心也是假的。 足足五年了,远离京中老父老母,远离姐妹兄弟,活生生的五年未见了。 女儿也从一个孩童长成了活泼少女的模样,也终于能再见上幼年时印象模糊的家人一面了。 “罢了,再糟糕的处境,只要我们一家人还在一起,就算万幸了。”陶将军目中闪过一丝泪意。 说不寒心是假的,她与女皇,自小相伴,却没想到,长大后竟到了如此局面。 二十、经验告诉我要佛系当妈 吸血鬼的翅膀特别小,除了带主人装叉和到处飞之外,毫无用处。 先天不利的遗妈妈,最终只能躲在了新邻居那褐色的巨大羽翼下,和她一同观望雨中儿子的情况。 “你不去阻止么?今儿的雨似乎下得比前些天都要大些。”褐色大雕极具人性化地转过头攒眉对着有些奇怪地蹲在自己翅膀下边的遗扇说道。 遗扇托着下巴的手随意地挥了挥,慵懒得像一只随时会睡过去的猫咪,“嗨...管啥管,他是被他老爸养大的,我哪儿能半路插手啊,而且,我立志要当一个佛系宝妈,历史告诉我们,越是约束孩子,他们就越犯轴。” “啥?”雕妈妈直接被她的话给弄蒙了。 雕生太艰难了,好不容易有个小伙伴分享分享带娃经验,岂料一开盘就黄了。 吸血鬼妈妈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歪头道:“这个呀,反正你瞧瞧你身边那些管孩子严得要命的家庭就知道了,孩子大部分要么胆小如鼠,要么大胆妄为,要么性子古怪,那可都是血生生的反面教材啊!” 这......她就大概听懂了,好像大概可能或许就是这样吧? 想想先前的老邻居秃鹰一家,当父母的曾经使劲儿将还没学会飞的孩子往悬崖上逼,却不想遇上了大风暴,将孩子卷到了不知道什么山卡拉地方去,失踪了几个月,最后找到了却发现孩子已经学会了鸡叫。 咯咯咯的跟着捡了她的小野鸡一家叫的可欢了!这破习惯一直没改的过来...... 她都要被这个无耻之徒给逼疯了。 明明答应好今天一大早就搬家的,谁料到在临出门前,却嚷嚷说这儿不舒服那儿不爽的,最后还是自己好声好气地对她割地赔款,才慢悠悠地应着前往驿馆。 未免再被那昭阳侯坑去早膳前,二皇女可是派人给管家打了声招呼就如被火燎般坐上离开的马车了。 本以为这个作天作地的皇姐会在坐马车期间能消停些,却没想到更加折腾了,经过商铺就使劲儿喊着说驿馆穷酸,配不上两人的身份,死活拉着她下车去买买买,最后快到午膳时候才回到驿馆,花了她不下一万两,就买到了一堆既不中看又不中用的玩意儿。 对于大皇女,她真是嫌恶三分呐,为什么这个厚脸皮还能当作一点事都没有,还能再作下去? “介个,二皇妹辛苦了,皇姐是怕你独自外出太过孤独,下午就带上皇姐一起外出逛逛呗,恰好皇姐我忘了当初昭阳侯送了我几件衣袍,现在有条件了,也该还给她了!”先前还一副死鱼样儿的大皇女立马精神抖擞,仿佛此时拥有浑身用不完的劲儿。 二皇女:这个“条件”,不会是我吧...... 不过,二皇女很快便被另一件事给吸引过去了,“皇姐说,昭阳侯曾经赠过你几件衣裳?” 倒是怪异了,那个一毛不拔、锱铢必较的女人会这么大方? 她实在是无法相信,复又道:“小妹有些疑问,往皇姐能解答一二,这昭阳侯可是和姐姐有旧?” 低头不说话,大皇女甚是无奈地对着她翻了翻白眼。 “二皇妹说的是鬼话么?本殿自出生后便从未到过边陲,谈何认识她呢!” 大皇女简直都要被气笑了,你有爹有外家就很了不起么?次次都来挖苦她。 “皇姐误会了,臣妹感觉昭阳侯对你特别不一样,方有此疑问而已。”二皇女见着她动气了,仍是那般不紧不慢答道。 “这我哪知道啊,还说对我特别,逼着我下田栽秧还债,这就是特别了?要不,我将这份特别天天送给皇妹,皇妹不介意吧?”勾着轻讽的嘴角直直看着她。 听罢,二皇女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诉她自己今儿是不会再出去了,便径自回房作息去了。 * 昭阳侯府,揽芳园戏台。 欢送走了一群不速之客,正君大人今日心情特别明朗,遂来了兴致,点上几台戏,带着府里的主子小厮饶有兴味地看着。 铺着大红地毯的戏台上,小生花旦正相逢,春日暖,春风笑,春意盛,共同谱写出一台缠缠绵绵、悠悠然然的感情大戏,期间丝竹声声声入耳。 那热闹劲儿,令着乐寻、姜思遥等人竟耐子性子看了一出又一出。 乐君弥仍是那身灰色僧袍,素手转着的,依旧是那串檀香佛珠,就如立定了般边瞧着戏台,边念经,入眼的便是这样偌大的扭曲感,戏台与和尚,实在是叫人想入靡靡。 “正君,京中来信了。”就在乐君弥全神贯注地一心二用时,贴身小厮急急地伏在他耳旁,汇报了这样一则消息。 淡然雅致的男子微微颔首,手上一顿,便接过了来自京城的家书,飞快地浏览了一下,好看的弧度瞬间便自唇边绽放,可见男子心情更加愉悦了。 将手中的信递给了有些惊愕的乐寻,轻笑道:“寻儿,你娘来信了,让你五月前回京,好跟你讨论将来的职业选择,以及成婚人选。” 信里姐姐那一如往日的关爱语气让乐君弥心神微颤,虽然一别多年,姐姐一家仍是那般惦记自己,更不提心中提及让他回京省亲的想法,那无一不是他们一家感情好的证明。 被自家舅舅一本正经地打趣着,乐寻只是稍一愣了愣,硬是没有脸红。 “舅舅会和寻儿一起回京吗?”布满期待的透彻琉璃眼正一动不动地望着乐君弥。 抬手点了点他的鼻尖,乐君弥悠悠笑开了,“你啊,竟丝毫不给你舅舅我思考的时间,也罢,左右过了这些时日,边陲便无其他要事,再加上也是许久未见姐姐姐夫还有你姐他们了,便与你一同启程吧!” “呀!舅舅真好!” 这方戏台子上咿咿呀呀地吹拉弹唱着,这边乐寻便开心的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拉着姜思遥的手一起摇晃着。 看得乐君弥不由宠溺一笑,真是还是这么孩子气呢! 另一头,不知道自家正君大人临时决定要上京探亲的遗扇,正在院子里呼哧呼哧地摆弄着拂尘。 绷着脸“哈”了一声:“你说什么?边陲大换血还要本道君后天到城门口相迎?谁给她们脸呢!” 正是好不容易度过了熬夜加班炼丹这一艰苦时期呢,道君侯爷还打算多去其他山头晃悠晃悠,吸收天地灵气呢,竟给她来了这么一手? 二十一、骤雨初歇 骤雨初歇,杯底当过的天空焕然清新,世界仿佛被冲去了一切急与燥。 由于前几天雨水格外的眷顾,石山上各家住户已经好几日没能外出找到新鲜的食物了。 这不,天刚放晴,曦光乍现,各家各户的雄性兽人便按耐不住,相约一同到山林里狩猎了。 没翅膀的卡洛斯在这个时候显得特别孤单,没办法,这新邻居们都是自带翅膀、爱飞哪儿飞哪儿的,捕猎时移动迅速,好使的很。 因此,纵是卡洛斯陆地打猎十分了得,为了节省来回时间,以及降低路途中可能会遇到的各种丛林风险,其他人并不愿意带着只能苦兮兮在地上跑的兽人一起出发。 只有雕兄夫妻在同情地瞟了瞟他光秃秃的后背后,愿意跟他结伴同行,好提高狩猎的成功性。 遗扇从老板娘那拿过新酒杯,让几人自己介绍,自己就又喝起来了。 话间,言沐款款起身,“我先跟嫂子聊聊天儿,你们先坐坐。” 小鱼在她离开后,就立马表示自己想再点一些小点心,也溜了。 对此,隋迎风略有所感,眼神清亮,看着遗扇道:“姨婆有话请直接说。” “知道上次试镜结果了吗?”遗扇淡淡几乎是一字一顿。 气氛渐渐严肃。 “知道的,小鱼姐告诉我的。”隋迎风低下头,微微拧着裤子。 “哦?没什么想说的?比如让我帮忙,劝金导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遗扇挑眉,直直盯着她看。 隋迎风还是没抬头,只是将手放在桌面上,胡乱地画着什么。 “说不想是假的,说不遗憾也是假的,但是,我知道,你不会那样做,金导也不可能改变主意,干脆就不要开口了。”她长长一叹,脸色有些白。 “嗯,不错,那你觉得,为了陪人家去一个不知所以的晚会,将自己可能出道的机会给整没了,值当吗?”仍目不转睛看着她,带着些质问的语气。 听到这,她马上扬起脖子,直视遗扇。 “值当!我觉得很值!如果我当时不在,可能阿欣就这么毁了,我觉得,能帮上朋友,就够了!”声音坚定有力。 虽然这份帮忙,是自己借遗大影后的东风得来的,但好歹让大家都安全了,所以,很值的。 遗扇一手撑头,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笑了笑没说什么。 “姨婆觉得我这么想是错了吗?但是当年,您不是也救过秦影帝和言姐吗?这样你们才能成为朋友吧!” 他们几人的故事她也慢慢了解了,相识时很危急,但后来很美好。 她觉得朋友之间,相互照应,有难同当是理所当然的,虽然遗扇没说什么,但她并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出有一丝的认同。 对于她对这个圈中友谊的渴望,遗扇不予置评,也没觉得有错。 “小迎风啊,你会明白的,总有一天你自己会想明白,我去找秦哥,顺带拎走一个言沐,只是因为我有这个能力,而且是力所能及而已。”她朝她微微摇了摇酒杯。 复又温声道:“可是,你想过没有,要是当日我们都不在,只有你自己,会面对什么想清楚了吗?还有,你有那个能力帮人脱险吗?你在做决定时,想过你爸妈和奶奶了吗?他们答应让你进圈,不是让你当一个圣母白莲花来着......” 遗扇本是不想多说的,可不曾想,话匣子一开,就哧溜哧溜捣腾出来了,想起今早来电话的堂姐,说过年要来北市看她们,就一阵脑阔疼。 “我......”隋迎风眉眼染上迷茫,有些不知怎么回答。 “别急,你不用给我答案,答案你自己知道就好,”遗扇抬手制止她,交友这事经纪人自会交涉,“听小鱼说你想签飞鸾,那你就跟着小鱼吧。” 隋迎风只觉大影后话题转的有点快,自己脑子还在嗡鸣,人家就掠过了。 “有空可以去风娱溜达溜达!”大影后含义颇丰。 风娱才是艺人们针锋相对,争个你死我活的名利场,想要资源?想要提升自我?行啊,自己去争去抢呗,你强算你的! 当年的遗大影后就是这样脱颖而出的,要想不接受金主爸爸的帮忙而出名,付出的努力绝对要更多! “好。”隋迎风神思恍惚地应道。 “对了,宣一辰那边,你谢谢人家吧。” 不知道这小子什么心思,一时主动远离,一时又屁颠屁颠贴上来,真是拍电视剧也没他多戏。 隋迎风一怔,脸上有些不自然:“我谢过了,我没想别的,以后会好好锻炼演技的。” 虽然无端浪费了一个机会,但是将来会更加珍惜每个试镜,更加重视工作规则的。 大影后默默点头,不再多话。 “遗扇,你家那位在外边呢?”言沐忽然打开包间的门,目光有些揶揄。 “嗯,我也该走了。” 大影后慢慢站起来,轻飘飘瞥了她一眼,想瞧热闹?美得她! “有你这么吝啬的吗?好歹也介绍介绍吧。” 言沐美人对着有些惊诧的隋迎风微微一笑,有些无奈,对于这个一直守着某人,甘愿当骑士的男人可是好奇很久了,难得今天有这机会,是得好好观摩一下。 看着两人往外边去,隋迎风连忙跟上。 待出到大厅一角,坐着两个俊美非凡的男人,一个气息狂野又有点愣,另一个是熟悉的清冷。 清贵淡雅的男人目光及至几人,眉目顿时软了下来。 上前几步,迎着遗大影后而来,手一拉就将某人抱了个满怀。 隋迎风满目讶异。 即使对比另一对,一见面就亲亲而言,小宗和遗扇显得含蓄得多,但是,两人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莫不是之前晚上的“袜子君”真的是小宗哥?! 不知何时也溜过来的小鱼,捅了她一下:“别太惊讶,之前不是暗示过你么?小宗男神的贴身助理都送你回学校了好么?” 隋迎风白眼动个不停:贴身助理而已!小宗哥本尊送我回去的时候,两人还清清白白着呢! 委屈巴巴地看着遗扇,嘴一瘪:“姨婆......” 她的尾音拖得老长,遗大影后瞬间有些受不了。 “颁奖晚会,我们颁奖晚会后在一起的!别的问小鱼就行!”别烦我! 遗扇从小宗怀里露出小脑袋,瞧了隋迎风一眼再埋回去。 拒绝交代自己恋爱经过的遗大影后,飞快地牵起自家男朋友,往外奔去。 此时天渐黑,雨势渐渐弱了起来,寒风也没那么嚣张了,只是道路上仍是湿滑得很。 二十二、世界欠我一面锦旗 “奥汀阿妈,奥汀阿妈,我饿了!”一只白鹭仰长脖子可怜兮兮喊道。 “我也饿了,我阿爸阿妈今天都没喂我早饭!”另一只小鹰崽抬起一边翅膀懊恼地跟着叫。 隔壁的一只火烈鸟用尖嘴巴轻轻地啄了啄她满是戏的小脑袋,“谁还不是呢?我们家都断粮大半天了,我昨晚才闻到你阿妈给你煮肉的味道,小崽子不能说谎的,否则会被狼叼走的,你说对吗,奥汀妈妈?” “是是是,你们说的都对!”遗扇翘着双臂,十分懊恼地看了看满地的小幼崽,还有自家那只正挨着她的小腿睡得香甜的小狮虎兽。 她咋就这么伟大呢? 明明可以靠实力填饱肚子的,非得靠美貌去哄这一群小萝卜头。 深深觉得,幼儿保姆这一职业,十分的值得人去尊崇,如此牺牲下我成就大我的工作,实在可叹! 今日起,整个世界都欠我一面锦旗了! 绵延不断的雨幕织就的灰色薄纱遮掩了行人的视线。 纯真咖啡馆。 “瞧瞧呗!”一根玉指将纸张推至面前,一身窄袖镶着白毛,浅橘色直领a字旗袍的女人风姿无限,莲步轻移,走至窗旁。 “这东西,我还是第一次见,回去查一下才能给你回复。” 坐在椅子上,瞧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身白色雕花旗袍的女人将手中大衣放置一旁,柳眉微蹙,细细地查看起手中的纸张来。 “连你也认不出来么?”声音透着氤氲。 倚在包间的墙上,望着窗外斜雨霏霏的世界,遗扇目光悠远绵长,雪白纤长的手上轻晃着泛着粉色光泽的桃花酒。 “你当我是你?我可没有那过目不忘的能力!” 言沐细眉一挑,随手放下那张画着不知什么形状图案的白纸,“话说,你在哪里找来的?动物不像动物,花不像花的。” 这图案一看过去就觉得分外诡异,一股煞气直扑而来,可能不是一般的标志,真不知道这位在哪里捣鼓来的! 遗扇侧头望着她,抬头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享受地眯眯眼睛,缓缓在言沐身边落座。 “知道我就不会找你了。”慵懒得像一只漫不经心的猫。 “这东西左右分开看就有些熟悉,好像是西方大洲那边的一种狼,我之前在二北的笔记本上看过,不过,这朵花吗,还真是没什么头绪。” 言沐思忖半晌,微叹一声,像一个c的花?真是从未见过。 “会是某个家族的家族图腾吗?”遗扇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据我所知,西方以狼图腾为族徽的有两个家族,不过形状不一样。” “是吗?”遗扇倾身,带起一身桃花香,再将白纸往她那边推了推,“这东西,算起来,我都见过三回了。” 言沐微愣,抬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睛又黑又冷,再将目光放到图案上,“我回去马上就查!” 能让她记住的,且自己认不出的东西,想来也是不能忽略的东西啊! 大影后轻轻颔首,“我第一次见,是在五年前的云雀会的一个沙发上,第二次,还有待验证,第三次嘛,就在金桐。” 至于什么沙发,还真不是让人愉悦的地方。 忆起前些天不小心看到的图案,思绪有些发散。 “难道是云雀会的标志?”言沐满目疑惑。 “不排除这个可能,当日,我在金桐的大招牌上恍惚看过,虽一闪而过,但却是这个图案,还有,有人将云雀会的邀请函扔水里,没多久,水面上也浮起了这个图案。” 多亏了愤怒中的隋迎风,往洗手盆那么一扔,就扔出了一个秘密来。 再结合言沐的分析,整个图案宛如神秘的复古花纹,左上边犹如“c”字的花藤曼,紧贴的右下方张大嘴巴仿佛在咆哮的狼,凶残又诡秘。 听了她的话,言沐否定了之前的猜测,不禁撑着下巴微微思索。 “这云雀会不会和金桐那边有什么关联吧?” 当年她出事的地点就在如意,如意是二北家的产业,虽是之前不知道有那么个人渣宴会,但后来也是彻查过的,至今都毫无头绪。 而金桐是北市第二大的酒店,但刻着那么一个图案,应该是这酒店拥有者显摆身份的一个标志。 至于为什么她会相信遗扇没看错眼,当然是遗大影后的耳目向来比常人灵光,而且脑子好用的很,见过的,就一下子记住了,遂不由她有此猜测。 “谁知道呢?刚好我后天去国外出差,就顺便去验证一下啰!” 遗扇将图纸随手一揉,揉成一团就往言沐的包里一扔,精准进洞! 见她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言沐瞬间有些妒忌上天白让她长这么一张脸和脑袋了。 “这么说,你让我先提前做好准备?” 出国吗?难不成这幕后之人是外国人?言沐心一沉。 “对了,等一下我姨孙女会过来,带她过来开开脸,帮忙看着她一点,这小丫头太不长心了?” 遗扇再给自己倒满一杯酒,想起心大的隋迎风就无奈地咂咂嘴。 “还喝啊?你这醉猫,喝高了耍流氓就被怪我不客气啦!” 言沐自是见识过某人一喝醉就撩妹的不良恶习,作为曾经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的受害者,只觉泪流满面。 “放心,元致会来接我,耍流氓也用不着对你!”得瑟地勾起嘴角,迷人的桃花眼覆上一丝别样光华。 言沐嗤笑一声,“看你能的,前些天又大闹云雀会了?” 大影后将风娱老总揍得面目全非的消息不胫而走,人家嚷嚷地要告她,谁知道某人事后还嚣张无比在人家面前溜达,还鼓动老沈总收回风娱控制权,让被打的人一时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自五年前,她逐一敲晕了不少大佬,将准备脱衣办事儿的人家随手扔酒店外边,让不少经娱圈的大佬一键上扫·黄头条后,言沐就对她搞事能力深信不疑。 她家虽然在国内几乎是顶尖的,但按照她爸行事低调的作风,也没那个霸气将人弄得如此名誉扫地。 可怜当年报纸太过畅销了,大佬们有很多都召不回了,这脸都丢十几亿人口去了,后来想过报复,可惜武力干不过,阴谋搞不定,日后就只能避着了。 “还好,我让着他们了!也不知道沈林那个傻,脑子怎么长的,也不打听打听老沈总当年在哪里栽跟头,现在还掺和进去?简直找屎!” 二十三、当个贵妇型老爸不行么 “说吧,大家早就回来了,连跟你一起同行的雕兄夫妻都在日落之前就回来了,怎么到你就磨磨蹭蹭现在才回来呢?” 遗扇冷冷地瞟了眼前一副完全没事儿发生模样的卡洛斯一眼,张嘴就开始了质问。 经验告诉她,这外貌几近太阳神高大俊美的浅金色长发的男人,一定又干了什么她知道了肯定会用力吐槽的事儿。 真是服气啦! 明知道他儿子早就在山洞里翘首以盼,就算在她这个母亲的陪伴也会不一会儿就会露出如小蝌蚪找爸爸这委屈巴巴神情,偏这当老爸的这一次竟然就莫名其妙地忘记的,你说气人不? 再回想起来小家伙肚子饿得咕咕叫,还怎么都不愿吃东西,坚持定定地望着山洞门口的模样,吊里郎当如她,也是会心疼的好伐?! “抱歉,小奥汀呢?是我回来晚了。”男人的脸上恍惚着暖色的火光,看起来十分认真恳切。 认真泥煤! “所以呢?理由呢?”被你吃啦?她实在是受不了了,这什么狗男人...不,狗雄兽啊! 太狗了,真真太狗了! 卡洛斯猛地抬起头来,轻轻地扫了遗扇一眼,“我回部落里了,大家都被这暴雨打得措手不及,部落里日子并不好过......” 坐着的人影慢条斯理站了起来,不慌不忙地走到遗扇身边坐下,即使知道不能到实体,仍伸出大手虚虚地摸着自家妹妹柔顺极了的暗红色波浪卷发。 斟酌半晌道:“其实,说小也不算小,说起来,这件事的起源,你也该猜到某些原因了吧。” 遗扇并不吭声,仔细听他将各种诱因详细地说了个遍,听完后真是觉得狗血无处不在。 东部星球自星海统一起,便成为了原本星海之外其他异族遗民的居住地,那位杀了人又被杀了的东部星行政官,祖上正是降服了一众外来人员的骁勇战士,而被误杀的那位异族头头,也是打小就跟随行政官左右的,简直可以称作行政官的忠诚护卫。 只是可惜了,由于一个误会,一个巧合狗血的误会,便将昔日和平的东部星之前包容异族、人们安居乐业的成果毁于一旦了。 遗大将军也感慨地将此打了个形象生动的比喻,唏嘘不已: “唉,总而言之,就像一个故事里那样, 一个猎人打小养了一条很帮的忙的猎狗,让猎狗帮忙在家看好孩子, 谁知道有一天,外出回来,发现孩子在大哭,地上沾满鲜血, 看到从门口进来的猎狗嘴上也有血迹,便以为是猎狗咬了孩子, 枪杆一抬随手就将它给打死了,却不知猎狗是为了保护孩子不让野狼攻击, 拼命咬死野狼才染的血。” “啧啧,大哥,这破事整得,真是浪费老娘时间。” 嘴上嫌弃,遗扇还是果断点开晶片的星海直播区,在自家老哥期待恳切的目光中,对着万千网民开始了格外短暂的直播。 “东部星球的住民们,给你们半天时间,赶紧滚回居住地,不管你们之前发生过什么冲突,立马回去安顿,发现滞留其他星球者,你们就不会知道后果了。” 半天,就凭现在的空间跳跃技术,都能逛到外太空了。 遗扇模糊的面容出现在无垠的星网上,基本无人看得清楚,但那熟悉的声音,让被提到的对象如逢噩梦,崇拜者则如见神临。 “哦,对了,我是遗扇,我的‘伙伴’橙子,将在半天后开启锁定模式。”遗扇十分没诚意地补充道。 橙子自是遗扇专属的飞行器,至于什么是锁定模式,那就是锁定目标毁灭程式,橙子可是记录了整个星海所有人类信息、居家旅行必不可少的牛逼座驾啊! 别怪遗扇为什么这么专制霸道,对她而言,她绝对不会干跟东部星行政官家族那样的蠢事,既想感化外来人,又害怕“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最后连命都搭了上去。 若是不是对自己的实力有万分自信,她绝对不会任由敌人们在世上蹦跶,若不是对别人万分信任,也绝对不会将后背交予他人。 “行了,大哥,后续的事你处理吧,我这边还有事呢!”做完这一切,遗扇就挥手赶人了。 至于东部星逃跑的人回去后人身安全是否得到保障,她相信公正正义如她哥,绝对会回复世人一个满意的答案。 要不不管事,插了手就得干得漂亮,这一向是遗大将军信奉的处事标准。 “嗷嗷嗷、嘤嘤嘤”了好半晌,恋恋不舍的遗扉还是悲催地被自家妹妹切断了视频。 在一旁目光定定围观了好一会儿的两天道,最后还是忍不住发问了。 在沙发上那狭窄的地方仍爬来爬去的2.0眨着小圆眼,呆呆道:“人类真是,可怕,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幸亏我等一下就要回自己的空间了。” 天道君则一脸莫测地摸了摸头上只有自己才能摸得着的光坏,神色凝重道:“小扇子,你说,要是别人看到本君,会不会就使尽各种手段,对本君这样那样呢?” “噗嗤!”遗扇也真是服了这俩宝贝,脑容量不大倒想得倒是多。 手臂一环就将俩孩子拥住了,勾起弯弯的嘴角,笑眯眯道:“别担心,有我在呢!” “也对,你是星海女魔头,这里谁都怕你!”小天道从善而流地接话道,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样爸爸再也不在担心我的光环了! 将烦恼都掷于千里之外的天道君还自信满满地拍了怕侄子的背,信誓旦旦道:“别担心,小二子,你以后再来作客,小叔叔和小扇子都会好好保护你的!” 粉嫩的宝宝旋即满意地朝着一人一天道拱了拱屁股蛋儿。 瞬间被萌化的遗扇手痒了,将小婴儿抱起来就使劲揉拧了一把,特别偏爱肉嘟嘟的小手小脚,就差扑上去啃一口了。 小天道蹙着好看的眉,用力拉了拉她的袖子,打算抢回属于自己的注意力。 “小十,我们家小二子叨扰你了!”三只正在闹腾时,房间里一个黑洞慢慢浮现,走出来一位面容严肃,五官凌厉的男子。 本来在遗扇怀里的小宝宝麻溜地爬下沙发,一路朝男人爬去,睁着大眼兴奋道:“爸爸!” “二哥,没打扰,小二子很乖的。”除了抢了小扇子的关注以外。 男人弯腰抱起终于能顺畅说话的儿子,轻轻颔首,这才抽出空来看了遗扇一眼,点头致意后便利索离开了。 二十四、攻上来的走兽 何谓“引狼入室”? 什么叫做不作不死,一作即死? 这就是啦! “奥汀阿妈,这是怎么啦?是不是我们的新家又要塌了啊?”小白鹭有些烦恼地揪了揪自己脑袋上的几根白色长羽。 唉!遗扇淡淡摇头,往空气中认真一嗅,顿时便了然了。 无比熟悉的体味! 这该死犀利的吸血鬼技能啊,真是简直令其他人惭愧到骨子里啰! 不过,该来的总是回来的! “乖,出去通知大家,回家让阿爸阿妈将小崽子都藏好,有找茬的要来了。”遗扇拍拍孩子的头,将小崽子轻轻推了出去。 啊? 白鹭此时一头雾水,但基于这些日子对着同样长翅膀的同类的了解,这肯定是有什么极为厉害的事要发生了。 她蹦出山洞就在外边大着嗓子四周宣传了。 照顾孩子真是老难了! 只得缓和了语气,继续问道:“小道子啊,你去哪里了?怎么不在房间里呢?” 小骗纸,还说帮她看好身体呢,谁知道一个转身就跑没影儿啦。 听了她的话,天道君这才抬起眼帘看她,朝她小跑过来,举着甜筒的双手长得老开,扑闪着清澈的眸子,小嘴嘟囔着道:“要抱抱!” 已经抱了一个奶娃的遗扇活像遭雷劈了一样,这是闹哪样啊! 兄die,别凑在一起卖萌撒娇行么?都几亿岁的人呐! 想是这么想,但是某人的身体却是很诚实,弯腰蹲下,右手一张,便扎扎实实将两手拿满雪糕的小天道抱进怀里了。 左臂弯坐着一个粉嫩的小婴儿2.0,右臂弯坐着一个自己舔着雪糕还不忘偶尔喂小婴儿几口的小天道,大摇大摆地在众人惊愕的视线中打道回房了。 抬首望着艳阳高挂的澄空,某不是太阳太猛晒中暑了? 逃出生天、暗自探视的众人:哪里来的逗比啊?一群穷凶极恶的劫匪还会怕这个奶妈子?真是活久见了! 奶妈子·女魔头鼻孔扩张:嗯哼! 一人俩天道回到舒坦的卧室,遗扇放下恋爱天道让它自己在铺满松软毯子的地上自己爬,无语地看着小手臂抱着自己肩膀死活不愿意松开的小天道。 “我说,小破孩,都进来了是不是得撒手啦?你还抱上瘾不成?” 恋爱天道是因为形态所致还走不了路,它呢?都老小孩了好吧! “哼!”天道君轻轻一哼,啃完最后一口甜筒,坐在她怀里乐陶陶地踢着小短腿,吐了吐舌头道:“我不管,你刚刚抱小二子比本君久,我现在要抱回来!” “你还真是一个好叔叔啊,这么跟小辈计较!”遗扇嘴角一僵,朝天花板猛翻白眼。 天道君双手环上她的脖子,双腿使劲儿扑腾着,一脸无所谓道:“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的权利我一定要行使!” 怕她将自己给捣腾下来,遗扇忙不迭赶紧抱紧它。 深深一叹:“行了,看你能的,改看法治大剧啦?你真行啊,丢下2.0在这里陪我,自己拿着我的晶片到处浪。” 小天道立马扯了扯她的衣襟,嘟着小嘴说:“小扇子,小扇子,别那么小气嘛,我是看2.0它快要回去了,才想到隔壁景区那家很好吃的甜筒店买甜筒给它试试的!” “唉,真是服了你了,赶紧给本扇清除情感记忆吧!” 这年头,吃货都能占领所有物种了。 天道君十分狗腿地点点头,脑袋上悬空的光环顿时闪耀出灼眼的光芒,小手拂过遗扇的脑袋,一刹那间,该遗忘的东西,通通都被抛诸脑后了。 “话说,我没醒来时,我哥有找过我么?”遗扇微微思忖。 今天见到的那些劫匪,显然不是这南部星球的住民,那他们又从哪里大老远跑来的呢?也不像惯犯啊? “啊!”听她这么一说,小天道立马从她的大腿滑了下来,将在地毯上无聊得独自滚来滚去,滚得有段距离的2.0一把按住,提溜它的领子就将它抱怀里了,随即屁颠屁颠地往遗扇腿上跳。 于是,这三只就呈现着大抱小,小抱更小的姿态在沙发上坐着了。 将晶片往遗扇眼前一挥,多了无数个零的余额就这么呈现在她眼前了。 “小扇子,之前你去完成任务时,小扉子是来过,还给你充了不少钱呢,还有,他给你发过视频了,可惜你那时还没回来,说让你尽快回复他。” 它说完后,遗扇一刻也没耽误,往晶片上虚虚一点,“蹭蹭为您连线”几个字在房间内响起,那边坐在会议室,翘着二郎腿坐着的硬挺男人的身影便骤然出现了。 “妹啊!你总算醒啦!”委屈吧啦的男高音穿透几人耳膜,痞气满满的男人十分粗鲁地挥退了一众下属。 瞧他那难受的表情,简直快要号啕大哭了。 见此,遗扇摇头一叹,随手将晶片往地上一丢,在小婴儿滚圆的惊讶视线里,高大俊秀的3d立体人影下一秒便从椅子上蹭一下蹿了起来,几步合一,虚拟的身子便飞快地奔到了遗扇身边。 张大鹰臂,正想好好揽着自家神样妹妹的遗扉大将军,目光触及到像连体婴的两小孩后,打着嗝便定格在了原地。 “妹呀!怎么半会儿你就给我整出了个大外甥来了呢!我伤心呐......”发丝暗红,一身深绿军装,脸上还有个“x”疤痕,遗扉这一套动作下来,真是将恋爱天道都给唬住了。 “大哥,先等等,”极为无语地打断了他的脑补剧场,将腿上的两个天道放在沙发上,遗扇只觉脑阔疼:“先告诉我,‘椰海银沙’这边的动乱是什么回事儿?” 遗扉收回双臂,大大咧咧地盘腿坐在地上,幽幽一叹,“你果然问了!” 虽然自己身处星海最高层,但在南部星球,尤其是最有名的海滩出现劫匪,被自家妹妹阻止后,他早已在第一时间了解到相关情况了。 但是真的没想到自己妹妹醒的这么及时,真是及时雨啊! 及时雨·遗扇有些懊恼地瞪了虚拟的人影一眼,追问道:“到底哪里出岔子了?现在都影响我度假了好么?” “那个,”帅气多情的遗将军心虚地挠了挠头,小心翼翼道:“妹啊,是东部那边最高执行官错手杀了那些星外移民的头头,那群人便顺势反了,现在到处逃窜呗,要不,你帮帮忙,将他们赶回东部星球?” 就这么小的事? 二十五、在线笨猪跳 被不知名藤蔓裹成一只大粽子的众兽,气得发怒大吼。 扭曲着各种兽脸狰狞地扫过束缚着他们的飞禽一族,越吼发现人家越是乐不可支,仿佛误入马戏团从观众变成逗趣小丑一样。 这么想立马就停止了兽吼,切换为兽人语,加上习惯性的变回了兽人。 有兽本来以为这个大圈会随着众人体积的缩小而松开束缚的,却没想到竟然会奇葩地跟着缩窄,简直让人恨得头昏眼花! 队伍里的头头兽人见况不妙,脑袋溜溜转,决定认个错在生命安全面前完全算不了啥。 “诸位,对不住啦,我们是被不怀好意的人撺掇来搞事的,但事已至此,咱们还是好好谈谈吧,闹得太僵对大家都不好,是吧?”野狼族族长眯着细长的眼,轻轻地看了一眼站在前方的卡洛斯。 虽然他们和失落部落的人联系不多,但那部落首领的话里话外,这个从他们那脱离出去的这个血脉不纯的愚钝兽人,还抱有一些十分不切实际的蠢笨善良,也许,这也是他们此行安全离去的突破口。 一排四人,俱是昂首望天,那朵朵精致,瓣瓣绚丽的烟花遥遥落在几人赞叹又满足的脸上,定格了时间的友情与爱情。 “小扇,新年快乐!” “扇子,新年快乐!” “阿扇,新年快乐!” 由元致起头,几人相继向遗扇致于最真挚的新年祝福。 看着身边的男朋友和朋友们,遗扇不由哈哈一笑,明艳动人的小脸上满是幸福的滋味儿。 “同志们,新年快乐!”她高声一喊,背后是万千碧树红花。 就在她话落的那一刻,更加洪亮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将她包围。 “小扇/扇子/扇姐/女儿/姨婆——新年快乐!” 不知何时,隐在各个角落的人们一溜烟冲过来将四人团团围着,脸上流淌着止不住的张扬笑意。 遗扇环视一周,有些啼笑皆非,更多的是,无言的动容。 陆畅、柏宇、凌月、小简、小鱼、小杨、隋迎风,还有她那放着几亿身价不管,果断回老家种田的无良父母们,竟一一到齐了。 这些人中,有自己熟悉的,也有不太熟的,有家人、朋友、小辈,大家都跨越大半个海洋,只为陪她过上一个春节。 遗扇眼眶不禁有些湿润,作为一个高产高质的顶级演员,她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个春节是在电视节目里过的了,像今天这么一大伙子人,还是第一次。 喉间一哽,发出比天上焰火更加清澈明亮的声音:“宝贝们,新春快乐!” 逐一拥抱这些出现在她生命中十分重要的人,回以最热情的感谢。 众人也被感染出更加狂放的笑意,皆是乐不可支的模样。 最后,在拥抱完爸妈后,她旋即往元致怀中一跳,抱着这个为她创造出这美好一夜的男人,紧紧地。 “扇子,太偏心了啊,抱我们就一沾即离,对小宗就这么粘腻?”陆畅打趣道。 “可不是,可怜我家徐然还要赶通告,就我被塞了一脸狗粮,唉!”柏宇可怜兮兮地看向她。 遗妈妈倒是给她双手点赞:“乖女儿,好样的!赶紧把小宗扛回家!” 遗大影后一囧:“母上大人,您能淑女些么?瞧我都给你带的!” 遗爸爸轻轻在她头上一拍,对着元致鼓励道:“小宗啊,我们家不省心的霸道女儿就交给你了,赶紧拖走!” 他形象生动的嫌弃模样顿时逗笑了一群人。 “叔叔,机智!”小鱼吐着舌头,万分赞同。 遗扇美眸半闭,精光一闪而过:“小鱼呀,是小杨没满足你么?这么精力旺盛?” 这话立马就引得其他人十分暧昧的目光在气得鼓起腮帮子的小鱼和涨红了脸的小杨身上徘徊。 两人顿时都不太好意思地错过了对方的目光,却不知极为欲盖弥彰! “你啊!”元致好笑地垂头望着怀里笑得蔫坏的女人,无声感叹她祸水东引的能力。 真是让人又气又爱! “好了,大家都动起来吧,美食不等人呢!”曲柯笑道。 就在遗扇一脸懵逼时,男神控隋迎风马上就给她普及了。 “姨婆,小宗哥和男神他们准备了很多烧烤食材呢,都是正宗的家乡味儿呢!” 言毕,小丫头屁颠屁颠地小跑到曲柯面前,一脸期待地等待被分配活儿。 除了两位长辈外,其他人立马动了起来,打开房车一侧车板,搬下炉子、食材、椅子等。 就这样在宽阔的草皮上,围着暖炉在寒夜里一边聊天儿,一边烤着来自家乡的食物,度过这个热闹的大年初一。 “话说,这烟花放了这么久,费不少功夫吧?” “没事,东西是小宗负责的,其他的,我跟这边的人协商过,反正咱国家的春节,e国允许放到凌晨一点的。”曲柯给小迷妹递过两只烤鸡翅,侧头看向遗扇。 昔日娱乐圈的老司机,已经在国际商圈中混出了一片天地了。 遗扇和元致对望一眼,都由衷替他高兴。 “可惜,有钱的曲boss,您还是一只单身狗呢!”柏宇邪邪一笑,摇着头道。 “吃你的!跨年恋的男人!” “我去!曲柯,不带这么人参公鸡的!还专挑痛处了你!” 柏宇瞪了他一眼,顿时跳脚。 谁不知道有位年轻有为的女友,压力真山大么! 还能不能当好基友啦! “呵呵,没关系,爱情无关年龄,小宇加油,当然,小柯就更得努力啦!”遗妈妈发话了。 “听到没有,让你们多听长辈话呢!”给凌月递上一杯热茶,陆畅麻利给两损友补刀。 “小陆啊,你也别飘了,什么时候结婚啊?”遗爸爸笑眯眯地看着他和凌月,日常催婚。 该!看他还得瑟不! 柏宇和曲柯幸灾乐祸地碰杯。 “你们啊,真是相杀相爱呢!”遗扇无比感慨。 看着小鱼和隋迎风亮晶晶的眼神,这小姑娘们爱好真特别啊。 屏幕上温润如玉的美男子,除了自家那位,哪个是正常的? 遗大影后十分骄傲地看着身侧一直温柔望着她的男人,完全不觉得自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瞧着其他几人闹哄哄地凑做一堆,长辈们先行一步回车里休息了,元致将女友的头挨在自己的肩膀上,柔声问道。 “嗯?还好吧,可能年纪再大一些,就会力不从心了。” 二十六、一不小心官挑了整个丛林 趁着那群被揍得哇哇直叫,而没了力气进行语言挑衅或者死皮赖脸求饶,山顶的原住民们一致决定开一个简短的讨论会。 “如果就这样放走他们,我不同意!”鹰族雄兽立即就表态。 虽然这次他们侥幸制止住这些卑鄙小人了,但万一有一天,他们趁着有武力的成年兽人外出,再次来这一锅端了怎么办? 这个险谁也冒不起! 不少兽人也跟着点头,显然大家也想到一处了。 “但是,若是不放他们走,难道要宰了他们吗?到时候,可能不太好收场啊......”火烈鸟雌性不安地蹙着好看的眉,有些不安地想到。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要如何才好啊!”雕兄烦躁地抬起大手狠狠地撸了半长的褐发一把,连头发丝儿都散发着郁闷的气息。 “奥汀阿爸阿妈,你们是怎么想的?”众兽中智慧最为在线的白鹭夫妻异口同声问道。 “抱歉,都怪我惹下这等祸事!”卡洛斯愧疚地看着大家一眼,没回答,反而懊悔地对着他们道了声歉。 “说啥子呢?这总有这么一天的!” “对啊,咱从来的兽向来是闻着肉腥味儿跑的,能抢别人的就绝不会自己先去找!” “是啊是啊!”...... 众邻居真的不觉得他犯了什么严重的错误,虽然卡洛斯人是傻了点,但胜在心底好,讲情义呗,没道理因为这么一群混蛋就只顾着责怪他的。 “...咳咳!当务之急,还是该谈谈怎么处理这些强盗吧?”白鹭爸爸转回了话题,有些复杂地望向了悠闲地站在一边,就差嗑个瓜子儿就能吃瓜的遗扇,“奥汀阿妈,白鹭他们总说你的想法很特别,他们十分喜欢你,你有什么建议吗?” 顺着他的视线,微微抬眼望着绚烂的夜空。 听到他的话,侧脸线条凌厉的褐发男人冷冷地转头瞥了他一眼,双手环臂,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排斥。 “我的事与你无关,别忘了,你只是一个小演员,大卫!” 大卫·罗曼,e国罗曼家族人,曾承载家族希望,可惜脑子抽风了。 看着身侧这个多管闲事,打扰自己沉思的男人,莱特里希眉头锁得更紧,一瞬间那身刺儿都竖了起来。 良久的沉默后,大卫的声音带着清冷的劝诫与坚持:“莱特里希,她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呵,怎么?和我不是一个世界,和你就是?别以为进了娱乐圈就是一道人!”莱特里希讽刺地刺了他一句。 不过是罗兰家族驱逐出权力中心的废子,有那个资格在自己面前说教么? 当他放弃家族继承权,选择娱乐圈时,就该明白,两人便是云泥之别了。 别以为仗着小时候那稀薄的同窗之谊就能对他说三道四! 半晌,大卫无奈一叹,浅金色卷发在夜风的吹拂中似是微微颤了颤。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莱特里希,她国家的人,并不像我们能随便对待男女感情,既然招惹不起,何必去打扰呢?”更何况,人家早已有另一半了。 向来沉默寡言的他,对于眼前这个平日高不可攀,如今却突发奇想,想追求华国人的男人,也颇觉头疼。 “我管你什么意思,没事就请离开。”高傲的男人并无一丝软化的迹象,抿紧的双唇无一丝血色,侧过身去,不再搭理他。 还是这么任性,自我得要命。 大卫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倒更坚定了劝说他的决心,话音缓了缓:“莱特里希,你现在有女朋友了,她也有未婚夫了, 可能这部电影过后,你们就没什么交集了, 异国而处,你确定,你对她的好奇不会减少吗? 你的感情,真的这么深吗......” 空荡荡的城垛格外清冷,那一字一句,像一个又一个的玻璃球,就这么清晰地滚进了男人的心底。 昂首吐纳了一口气,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不用说了,我不会就这么放弃的,不管是什么感情,至少,在我没撤手之前,没人能阻止。” 听这,搭在石护栏的手微微一蜷,满眼复杂。 对于这个倔强的伙计,他也是没辙了。 抬手在他肩上一拍,被拍的男人身体随之一僵,尔后慢慢放松了下来。 勾起一丝担忧的弧度,没忍住最后的提醒: “他们或许爱得很深了,你,若是可以,尽量克制自己吧, 瞧她今天露的那手,还有对其他烦她的人那态度,你还是小心些吧。” 想起遗扇眼里时不时闪过的寒芒,就知道,她绝对不好惹 先前是担心她应付不了莱特里希,现在反过来要担心莱特里希不要惹怒她为好。 对于他离去之前的关心,迎风站立的男人只是低头敛下脸上的冷意,捏着拳头并未作声。 笑话! ... 遗扇今晚并未带着程东回城堡睡觉,而是陪着众人在房车里休息。 亏得房车空间十足,配备齐全,众人简单在这儿住上一晚还是可以的。 当她夜里醒来时,借着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弱亮光,竟发现车里没了自家姨孙女的身影。 脑子一转,在不吵醒大家的情况下,蹑手蹑脚往车外走去。 当然,在站起来前,还得好好帮自家男友盖好毯子。 怕自己睡相太恶劣,而将大半边毯子都往自己这边挪的元致简直太暖心了! 遗大影后无声为他点赞。 好梦! 遗扇下车后,果不其然,在离车子不远处,便瞧见了坐在一张简易板凳上,捧着一杯热饮的隋迎风。 望着沿路昏暗的电灯正呆呆地看出神了。 神游中的隋迎风似乎仍未发现她的靠近,遗扇只好上前轻轻拍了一下。 一片寒气中,突然拍下来的温热手掌令隋迎风吃了一大惊,她诧异地回头看向来人,根本想不到大冷天儿的,居然还有人跟自己一样,深夜睡不着跑出来吹冷风。 “小迎风,睡不着呢?”遗扇没管她的诧异,微笑问道。 肩膀还被人按着的隋迎风愣了半晌,这才略有迟疑地点了点头,“嗯,想出来透透气再回去睡。” “是吗?”遗扇低头仔细地瞧了瞧她的脸色,白嫩的脸上有些憔悴,看上去可不是一晚睡不着的样子。 收回搭在她肩膀上的手,遗扇在她对面随意地舒展舒展了手脚。 隋迎风看着她的动作,觉得有些好笑,哪有人大晚上的这么整呢! 二十七、四季絮乱 如果前一刻,你仍在烈日暴晒下辛勤劳作、尽情地挥洒劳动最光荣的汗水,下一秒却突然置身于漫天飘雪、冰天雪地之中,又会作何感想? 被雪淹了半个小腿,且将要出苗的种子已经完全看不见半丝儿踪影了,遗扇表示,她半、点、儿也不、方! 某扇不羁地嗤笑一声,淡定地骂了句“算你狠”,便十分平静地将四仰八叉面朝天躺在雪地上,被埋了半个身子,神情呆萌的浅金色小兽弯腰扒拉出来。 呵呵! 这神变幻的鬼天气,她算是低估了其尿性! 记忆中,这兽世的季节更替本就很任性,常常这个季节短,那个季节长,一点儿也不均衡发展,却没想到这下更变态了,招呼也不打声就跨季发展,而且完全没过渡,直接从盛夏就飙到了隆冬。 “阿妈阿妈!”怀里的小兽并没有给她太多的吐槽时间,左扭扭右转转地望着一片惊现的白茫茫,兴奋地扑腾着短小的四肢,要下地玩耍的意味不言而喻。 小兽依旧保持着只喊人不多浪费一句话的简短风格,一昧地卖乖看着自己的母亲。 遗扇轻轻地拍了拍他的短尾巴,无奈笑道:“乖一点,天儿太冷了,先回去添件皮毛!” 这里的兽人冬天都不太爱变为兽人形态,因为兽化时候的一身温暖的皮毛足以将他们隔绝于寒风之外。 当然,这只是就成年兽人而言,对于小奥汀这种小幼崽,其实也不太耐寒的,丛林里老去的兽人以及幼崽,总会率先受到自然灾害的为难与冲击。 好吧,看来现在已经是啦。 遗扇极度无奈地扯着自己的衣服,湿溻溻地堆叠在身上,刚刚不觉,现在就难受得紧呢。 “你说什么?” 这时候的雨点已经很大了,完全是磅礴大雨之势,来得十分猛烈汹涌,砸在皮肤上,又沉又冷,再加上那轰隆的春雷,乐君弥一时有些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即使两人只有半边树荫之隔。 心身都不爽的遗侯爷也是服气了,刚想再喊一声便见一道电光直击大树这边,吓得她心神一震,脚掌猛一踏地,追风掣电般奔袭向树荫下,将那不知死活的人拉得离那些树远远的。 长呼一口气儿,这才有空看向这个一脸安然自若的男人,咬着牙狠狠地睨了他一眼,“我说,乐君弥,你是不是想死?荒郊野外的,雷雨交加还敢待在树下?” 一身僧袍全然湿透乐正君微微昂起头,抬手理了理那被风雨缠得有些凌乱的墨发,仍是那般优雅闲适的模样,疑惑地望向她。 “侯爷,为何雨天不能待在树下呢?” “......”心神俱疲的遗道君现在是一点儿也不想给他解释,胡乱地抹着天儿泼下来的雨水,晃着脑袋,“小说、电视剧诚不骗我也,学海无涯苦作舟,有空还是多受罪!实践出真知啊!”古代人就是问题小孩儿! 乐君弥淡定脸:“那又是什么?” 实在是这眼皮被沉重的雨水打得有些生痛,连抬起来都颇费力气,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避雷吧,再跟他废话下去,明日诺一他们找到他们俩时,可能见到的便是两具焦·尸了。 “你这一路过来可有看到避雨之处?”要不是她飞来一路硬是找不到一处屋顶,也不会傻站在这,淋得那叫一个透心凉。 “有的,之前我才从一个庙里走出来。”乐君弥认真回答,他也不曾想这雨来得如此急,当时还以为光打雷不下雨呢。 “......”遗扇都要被这大宝贝气死啦!回了一个鄙视的眼神给他,“有瓦遮头的,下着雨你还跑出来干啥!”真是傻得只能基因改造才能拯救了! 本着作天作地不作死的生存原则,遗侯爷直接揽着乐君弥,飞越一片树林,顶着那满脑袋的电闪雷鸣,终于来到了他口中所说的破庙。 随手扔走几个破木头,浑身无力地觑着他,“你说的这破庙还真是够破的!” 何止是破,除了屋顶没漏雨,门是挂着,却怎么也凑不拢一扇的,估计曾经被人砍了当木柴烧,那纸糊窗户也是够绝的,飘着数不清的蜘蛛丝还好说,但破洞无数,如今这刮风下雨的,直接就刮到了里边来,除了佛像所在的中央,好像就没地方不会被浇雨了。 “侯爷,如今这等情况,有地方栖身,也是不错的。”还管他破不破呢。 “也只好这样了。” 甭管脏不脏的,遗扇一个箭步就直接挨着佛像的石台盘腿躺着了,也不去理会那不成样儿的妆发,打算合上眼就睡过去。 看这天色也不早了,这雨再下下,估计到亥时也得完吧,刚好可以赶回府上用晚膳。 飞了这么久,她也甚是辛苦啊!如今是又饿又累啊。 见她如此不拘小节,乐君弥也只好在她旁边顺势坐下,侧首看见那莹白湿润的脸颊上不知何时染上了几抹灰尘,便十分自然地从衣衫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细细地为她擦拭了一番。 指尖透着些别样的凉意,又有些痒,但触感实在不错! 在他的手触及她的脸那一刻,遗扇便顷刻睁开了那双泛着水汽的桃花眸,也没出声问他,更没阻止他,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的动作,眼珠子随着他的手转溜得飞快。 她鲜少有这么一副乖乖不动,随你作为的模样,看得乐君弥心下一笑,手上的动作放得更轻了。 见他完事,再给自己也擦擦,还十分来事儿地放回兜里,遗侯爷想了半晌,才决定开口问他:“正君呐,你这帕子到底是藏在哪里的,怎么就没被打湿呢?” 这不科学啊,这么大雨,浑身都凉了好么! 莫不是藏在不可言述的地方? 瞧着她不怀好意、浮想联翩的眼神,乐君弥也是够无可奈何的,体贴帮她擦脸还要被她歪歪。 “放心,就在君弥的怀里,僧袍有几重,这才干净无损。” “哦!”好吧,看他这么无趣,就不撩他了! 两人就这么相邻而坐,一人闭眼休憩,一人打座念经,谁也没干扰谁,只是空气中无声弥漫着一股安心放松的气息。 令遗扇奇怪的是,这雨下起来就没有一个头。 她已经睡了好一会儿,醒来时这雨依然还是当初的模样,哗啦啦不知疲倦地下着,风刮的也更猛了,吹得那破纸窗“砰砰”作响。 遗扇打着哈欠,看了眼黑漆漆的天空,一时有些瞧不准时辰,眼皮也跳得甚是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