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光好》 楔子 我是季晴光,尚书府的四小姐,也是母胎穿越者。我在大周生活了十四年,对,算上今日整整十四年了。 我有个很厉害的祖母,她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恭亲王嫡女、明帝亲封的太安郡主,惠帝的姑姑。据说我祖母在闺阁时极受明帝宠爱,她的追求者可以从城门口派到恭亲王府,可她独独看中了我的祖父,当朝状元郎,非卿不嫁。 按理说朝廷重用之人很少被招驸马、郡马的,可正因为太安郡主深得圣上欢心,破例赐婚,婚后二人和睦恩爱然后就生下了两个儿子,老大早逝,而我的父亲季征是次子。 曾经我一度在想若我父亲不是祖母的亲儿子,他早就会被打死的。说起来我的父亲也是鼎鼎有名的才子,沿袭祖父的聪明才智年纪轻轻就考得了探花,当时京城多少名门望族的女子争相恐后的要嫁入季家。 可是谁也没想到我父亲在外面有个心意相通的女子,他不在乎她出身低微,可骄傲了一辈子的太安郡主却不允许她的儿媳是个歌姬,连正经人家的姑娘都比不上。 于是我的祖母勒令那女子不许进季家门,父亲不同意执意说要娶她,祖母差点同我父亲断绝母子关系,还是祖父好言规劝才令祖母稍稍减了些怒气,虽然没有真的断绝可母子之间到底有了隔阂。 有了祖母的阻拦,父亲到底没能把他的心上人娶回家,不过这一切都因为那个叫玲珑的外室女生下了儿子才有了好转,祖母虽然不喜欢玲珑,可她坚决不让季家的子孙跟着外室女见不得人。 可这样一来我的父亲未婚便有了庶长子,加之外面有人,这婚事便耽搁了下来。祖母心里憋着一口气,定要给父亲找个好姑娘,几番打探下她看上了我的母亲谢宛。 谢家虽然比不上季家如日中天、富贵双全,那也是家风清白,我舅舅还是国子监祭酒,谁都以为我母亲会拒绝,可她就是答应了,直到今日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嫁给季征。 事实证明,我母亲没有辜负祖母希望,她自从进门便秉承孝道,侍奉祖父祖母,还将季云扬当做亲生儿子对待。起初我父亲是不相信的,但日久见人心,他终于知道我母亲是真的待季云扬好,他从原先的不喜,变成了尊重,所以后来就有了大姐和我。 季家总共有五个孩子,除却季云扬,共有四个女孩。大姐季晴容与我一母同胞,二姐季晴华的生母是李姨娘,三姐季晴阳生母是万姨娘。我们姐妹四人的名字合起来是容华、阳光,正好合了祖父祖母的名字。 秦容华,季阳光。 第一章生辰 京城五月份的阳光慢慢开始灼热,刺眼的光芒让季晴光眯着眼睛,她扶着白鹭的手穿过水上九曲桥一路到达水榭。水榭中早有四五个少女等候,年纪差不多,衣香鬓影,乱花迷人眼。 “各位姐姐让你们久候了!” “寿星你总算是来了,我还以为要人再去请呢!”说话间一个身着浅绿齐儒外罩同色大袖衫的女子执着团扇从人群中走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谢宛妹妹女儿白英,她的表姐。 季晴光微微勾唇,妩媚略带童真的凤眼满是打趣。“表姐你这一打扮,气质出众啊,站在人群中都不知道谁是寿星。” 白英看了她一会儿,轻声叹道。“谁让你还没到十五岁,就只能扎双环花苞,穿小襦裙。不过没关系,等明年你及笄了就可以梳各种各样的发型,穿齐儒长裙。” 季晴光伸手摸摸额前的刘海,她觉得还是现在好,等及笄了就要相看人家,她才不想这么快嫁人。 “好啦,大家等你很久了,快坐下让我们的寿星给大家倒茶喝,喝了寿星的茶往后一年我们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季晴容见她愣愣出神,上前拉她。 古代女子未及笄前除了周岁都是小生日自然不会大办,一般都是邀请几位好朋友过的,今日除了家中姐妹,季晴光就请了白英和恒娘。 恒娘大名叫梁恒,因她一家是武将,她父亲更是将恒娘当做男孩子教养,所以起名字也随着她哥哥。大家嫌它太像男人的名字,私下就叫她恒娘。 “明明我才是寿星该你们服侍我一回,怎么本末倒置了?” “你都是寿星了,福气这么多还和我们抢,四妹快来我等着呢!”季晴华扬了扬手中的杯子,冲季晴光挑眉。 季晴光知道这是大周的风俗,若不添茶说不过去,从紫燕手中接过她亲自煮的青梅茶一一给大家添上。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方举杯道。“今日大家能来,我真的很高兴,愿各位姐姐都能觅得如意郎君,早嫁花期。” 众人没想到她会说这个,除了恒娘,都是恼羞成怒的瞪着季晴光。 白英跺脚道,“这么说我们来你便高兴了,看来礼物是不必送了。” “不必送了,你们拿回去吧,就当我给各位侄子侄女们的礼物。”论口舌,在座众人皆不是季晴光的对手,不过她们齐心协力追着季晴光打,倒也不是真的打,就是抓住了挠几下痒痒解解气罢了。 一阵闹完,众人都有些累了,只安安静静坐着喝茶吃果子。 季晴容拈了个果子道,“哎,我听说弋阳王爷一家要从北境回来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大抵是真的,我昨日看他们府中管家又是修缮房屋,又是采买东西忙碌的很。”恒娘歪了歪头,娇憨的很,她和季晴光一般年岁,不过她是元月出生的。 “秦世子是有名的混世魔王,倘若他回来京城又有的热闹了。”季晴阳说完发觉众人都盯着她看,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不是我说的,是大哥说我恰好听到了。” “混世魔王也与我们无关,难道他还会欺负女子不成?不过我听说秦世子已有十七岁,这个时候回来,难保被人心里不会多想。” 季晴光察言观色,半晌握拳笑道。“瞧我说什么来着有人着急盼嫁,二姐不是我说你,大姐还没成亲你再心急好歹也要等她是不是?” 季晴华脸色一僵,干笑了一声,心情复杂的端起手边的茶水喝着。 到底是多年姐妹,季晴容见状,心里有数,她故意端着粉面含春的俏脸怒瞪季晴光。“说别人扯上我作甚,我看你还是不长记性,回头我告诉母亲,看她怎么罚你。” “好姐姐我错了,看在我今日生辰份上饶了我吧,以后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季晴光连忙抱住季晴容胳膊不停的摇晃,明明都是大姑娘还和儿时一样撒娇,众人啼笑皆非,除却季晴华,便没有人在乎先前的尴尬。 一时宴毕,夜幕落下,漫天星辰。 回到栖霞阁的季晴光洗漱一番坐在梳妆镜前打理头发,就听黄鹂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小姐方才老太爷和老夫人都送了礼物过来,你可要过眼瞧瞧?” “等着。”季晴光应了一声,拿着玉梳绕过屏风,在桌上看到了今日大家送来的礼物。其余的倒也罢了,都是姐妹送几样花钗、发簪大方又不失礼,季征和谢宛一起送了对白玉镯,纯度不算好,但胜在雕工精致,正适合她这个年纪佩戴。 所有礼物中,唯有祖父祖母送的贵重,季阳光送了一块南海墨砚,秦容华送了对玉色双环佩,都是难得一见的上等物品。 季晴光摩挲了一会儿爱不释手道,“墨砚放在书房里明日就用起来,双环佩和其他礼物放起来,下回出门带正合适。咦,我怎么看不到大哥送来的礼物,往年都是他第一个送我的。” 正说着,粉蝶偷偷摸摸的溜了进来,扯着季晴光的袖子往外走。季晴光被她弄得一头雾水。“天这么晚你、你带我去哪儿?” 粉蝶不答话,到了池塘边她才道。“当然去看大少爷的贺礼啊。”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不说大哥要送我贺礼吗?他人呢?贺礼呢?”季晴光四周看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她偏头问粉蝶,可粉蝶始终捂着嘴巴不回答,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季晴光狐疑的歪头,忽然一声巨响,天空绽放七彩烟花,绚烂夺目。她不是没有见过烟花,所以并不觉得有多稀奇,只是下一刻她忍不住掩唇。天空奇幻的烟花倒影在整个池塘,先前夜色沉重她没发现,此刻有了烟花的照耀,一池睡莲含苞待放,如同开在仙境。 第二章惊喜 “池塘里哪来的睡莲?明明方才还没有的啊!”季晴光又惊又喜,她喜欢睡莲,曾经种过好几次但都没有成功,遗憾的很,却不想今日竟然弥补了这个遗憾。 “是我叫人移植的,你喜欢就好。”温柔如水的声音是从池塘中央传来的,季晴光抬眼望去,只见青衫男子撑篙而来。 小船越来越靠近,男子俊美的五官越来越清晰,他的笑容好似是吹开这一池睡莲的春风,温暖滋润,他的眉间带着淡淡的迷雾,尤其是在七彩烟花中更显神秘虚幻。 “大哥?”季晴光怔怔的唤了一声,不得不说季云扬的这幅皮相她看了这么多年还是看不够。季云扬不愧是京城女子苦苦追求的浊世佳公子,若他们不是兄妹,她一定不会放过这个美男子的。 待季晴光反应过来,季云扬已经上了岸,他手里的竹蒿变成了雨后荷花扇面的折扇。另一只手里拿着朵粉白的睡莲,关节分明的手往前一送就到了季晴光眼前。“晴光,生辰快乐!” 季晴光笑盈盈的接过,放在鼻子下轻嗅了几下道。“谢谢大哥。”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唯独喜欢睡莲可终不得,我这次花了些时间试着培育了一番,没想到竟成了,移植的时候怕你发现,我一下午都战战兢兢的,不过还好我运气不错。” “每年你都变着花样给我过生日,害的我每到了生辰这一天格外期盼,你就不怕有一日会没有新意了吗?”季晴光睁大了眼睛,她天生一双凤眼,一颦一笑、美眸流盼、妩媚诱人。 季云扬状似苦恼了会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嘴角憋不住的笑意。“唔,应该不会,你知道我的脑袋比你好使。” “哼,你脑袋才不好使,但凡见了我的人都夸我聪明伶俐的。”季晴光气呼呼的抱着胳膊,虽然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可季云扬的难得一见的奇才。 他三岁识千字、七岁吟百诗、十二岁考取了秀才,十五岁跟着武状元学习功夫,短短几年便有所小成,可谓是能文能武。 不仅如此,年仅二十就成了赫赫有名的文坛大儒,祖父原本想让他考科举的,可是他就是不愿意,他说不喜拘束,现在就很好。 祖父也只是叹了声气并没有执意让他考功名,只把自家的书院交给他打理,有他坐镇,短短两年季家学院的学生翻了一倍,多系名望子弟,可见季云扬在文坛的影响力。老天爷还真是公平的,没有给他好的出生,却给他一副做什么成什么的脑袋。 粉蝶忍不住咯咯笑着,这话也就只有她家小姐能说出口了。 “你笑什么!”季晴光回头看她,眼神要多郁闷就多郁闷。 “没、没有啊,那个小姐我先回去了。”粉蝶摆摆手,逃似的离开了池塘。 季云扬看主仆二人你来我往斗嘴,忍俊不禁道。“你都十四岁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似的,这么喜欢斗嘴,粉蝶还比你小两岁,知不知道什么是孔融让梨?” “哎,谁说年纪大的就一定要让小的了,这不公平。” “我也这么觉得。”季云扬点点头,“这些年我们几个就不该让着你,把你惯出毛病来了。”他唇角微弯,伸手点着季晴光的鼻梁,一双眼如雾开合。 “那不是让,是我太招人喜欢了不是吗?”季晴光摇摇头,一本正经往自己脸上贴金,知道她有自恋的毛病,若是以往季云扬会反驳两句,可今日他赞同的点点头。“是,你太招人喜欢了。” 季晴光满足的耸了下肩膀,抱着睡莲仰头看烟花,此刻又换了别的图案,是季晴光之前没见过的,竟然舍不得移开眼睛。 她看的认真却不知道季云扬看着她娇美的侧颜,因先前洗漱卸了妆发,巴掌大的小脸白白净净更显得樱唇红润瑰丽。身上也只是穿着穿着家常衣服,却也渐渐凸显玲珑有致的身躯,七彩流光为她镀上一层神秘的光芒,他明明知道她在身边,却不敢触碰,生怕这只是一场梦,他不忍心让美梦破碎。 他的目光舍不得从季晴光身上移开,嘴角的宠溺从未放下过,直到烟花散去,四周陷入沉寂。伴随着烟花落幕,季云扬颇有些无奈垂眸,不管他如何不愿,她还是长大了啊…… “烟花没有了,大哥,今日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季晴光偏头看他,无奈夜色深沉,她看不清季云扬脸上的表情。 “嗯,你高兴我也高兴,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季云扬送季晴光到栖霞阁前,目送她进了屋又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季晴光看了一圈,四大丫鬟独独少了粉蝶,她问道。“粉蝶呢?” “粉蝶说她惹小姐生气了,在小厨房准备赔罪的点心。”黄鹂抿嘴一笑,接过睡莲找了个白瓷瓶插上,那厢白鹭和紫燕铺好了床榻,又打了水重新给季晴光洗漱。 一切完毕,季晴光懒懒的打了哈欠道。“既然粉蝶要赔罪,就让她一块儿守夜,你们回去休息,明日十五家宴记得早点叫我。” “是。” 季晴光靠在软榻上翻了几页诗经,就看到粉蝶端着两碟精致的小点心和冰镇乌梅汁送过来。“小姐可是等我?” “嗯。”季晴光懒懒的应了一声走到桌前,才靠近粉蝶,她鼻子一皱,嘴角含着玩味的笑容盯着粉蝶看,粉蝶忍不住摸了把自个的脸。“小姐为何这样看我?” 季晴光抱着胳膊稳稳的坐在她面前,舀了一勺乌梅汁送到嘴边,却不急着喝,她目光灼灼的盯着粉蝶,慢悠悠道。“粉蝶贪吃,尤其喜欢玫瑰饼,所以身上总是有股玫瑰饼的香味。你易容术再好、声音装的再像,却忽略遮掩身上胭脂醉散发的香气。” “哎,我费了好大心思,瞒过了所有人,还是瞒不过你这双眼睛。”红娘子哀怨的叹气,素手一掀,摘下了人皮面具,当她露出真实容貌的时候,桌上的蜡烛忍不住跳了几下。 第三章夜话 红娘子轻轻哼了一声,蜜合色的裙摆微旋,露出粉色莲花的绣花鞋,往上看入眼的就是一张只属于江南女子才会有的秀美面容。 黛眉、杏眼、琼鼻、樱唇、削肩、细腰,再加上那股成熟女子才有的风韵,若季晴光是个男人必定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季晴光啧啧咂嘴,“瞧瞧你这副保养得当的脸,说出去谁会相信你是三十多岁的女子,明明才十八岁。” “少说好话哄我了,小丫头你可知道单凭你这双妩媚勾人的眼睛,我就能料到你以后会是个祸水。”红娘子素来爱惜容颜,听到有人夸奖,她怡然自得。 “我眼睛里有没有钩子怎么勾人?”季晴光失笑。 “逃避可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从刚开始认识你的时候我就说过这句话。”红娘子单手叉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再说了多少人想要你这样的美貌,偏你一副不稀罕的样子。” “我是怕……”季晴光犹豫了一下,想着红娘子与她同生共死,没什么可隐瞒的。“自古红颜多薄命。”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她知道太多太多因容貌命运多舛的女子,她只想安安稳稳过完此生,只是她能躲到什么时候?明年及笄她就要应太安郡主所言,梳起刘海、穿上华装,平凡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红娘子翻了个白眼,十分不能了解她的想法。“那你就找个强大的男人护着你不久行了?” “不说这个了,你不是去北境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不想再说这个话题,遂拉着红娘子坐下问道。 “知道你生辰到了,我特意赶回来的,不知道累死了几匹马。”红娘子往怀里一掏,取出个手掌大小的红木盒子,递给季晴光。“这次去北境除了办事,特意为你寻的礼物,可费了我不少心思。” 季晴光打开一看竟然是块十分难得的紫团玉佩,乳白色的玉石间夹杂着淡淡的紫色晶石,放在暗处泛出的光芒都是紫色的。她喜欢收集各种玉石,利用身份之便在自家当铺里得了不少宝贝,但是她敢说她这些年来收集所有玉石加起来都比不上这块。 “知我者,红娘子也。和你我就不说谢谢了,回头亲自做几盒胭脂当做答谢。”季晴光来来回回的抚摸着玉佩,一看就是真心喜欢。 红娘子见她笑颜如花,忍不住弯起嘴角,带着一份欣慰之感。“你亲手做的胭脂我自然喜欢,谁不知道你可是……” 她抿唇,知趣的没有说下去。“我等着。” 季晴光歪头一笑,款款收好玉佩道。“你既然是从北境回来可有听说弋阳王一家消息?” “的确说是要回来了,前些年北境王身子不适,弋阳王一家回去探亲,如今北境王不在了,新的北境王登基,他们自然没有理由久留。一去数年,惠帝心里可不知怎么想,毕竟弋阳王当年差点就成了储君。”红娘子浅浅笑着,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仍觉不解渴。 “哦,这是怎么说的?” “也难怪你不知道,这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你那个时候还没出生。”红娘子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认识季晴光已有七年,她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可是她从来没有把季晴光当做小孩子。若不是亲眼看见,她是不敢相信一个七岁的孩子会有她那样的胆色、智慧。 季晴光瘪瘪嘴,吐糟道。“好像你有多大似的。” “到底哪个时候我还知事。”红娘子敛笑,潋滟的杏眼颤了几下道。“话说回来,当年明帝在世时的确是更喜欢弋阳王秦臻的,可是秦臻对明月公主一见钟情非要娶她。据说明帝不同意,他早就选好了适合的人选,只是没想到秦臻心意已决,为了让明帝同意他还闹过几次绝食、差点出家当和尚。” “先帝疼了秦臻这么多年自然舍不得儿子为情疯魔,无奈之下只好就同意,而后便派人去北境国提亲。北境同胡狄部落一样只是大周的附属国,能够攀上大周压制胡狄部落自然是好事,加上明月公主本身就对秦臻有意,北境王乐得与大周联姻。后来秦臻与明月公主成亲,明帝册封秦臻弋阳王,第二年就立了惠帝为储君。江山美人,秦臻只能选择一个,可他居然选了后者。” “看来弋阳王是个爱美人胜过爱江山的主儿啊!”季晴光倒是听许多人说过弋阳王妃虽然是外族人,但与弋阳王恩爱有加,至今守着一人,如同神仙眷侣似的。若是现代也就不觉奇怪,但是在封建社会,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个皇族王爷不纳妾实属罕见。 “不过我看过历史上又不上皇帝迎娶别国公主的,怎到了弋阳王这里就不行了,储君之位能随便让人?” 红娘子摇摇头道,“明帝是个极重视皇室正统之人,他认为大周皇室血脉何等尊贵,怎能容外族人的子嗣继承大周江山。” 季晴光忍不住蹙眉,明帝的行为她不认可但是赞同,即便北境是大周附属国,可是数百年前它也是称霸一方的强国,即便现在不复旧日荣光,很难保证北境后人没有野心。 要美人,就要放弃唾手可得的权利; 要江山,就要承受高处不胜寒的孤寂! 为帝者,本就要取舍。 “你回来我就可以休息几日,正好啊!”季晴光慵懒的舒展身子,她抬手的时候,轻薄的睡衣跟着上蹿,露出一小截白嫩柔滑的腰腹。 红娘子眼疾手快的抹了一把,笑的好像采花贼。“嗯,果然是未经人事,瞧着不堪一握的小腰,也不知道将来便宜了谁。” 季晴光涨红了俏脸,趁她不注意,葱白如玉的小手朝红娘子咯吱窝去。“好你个不知羞的,看我怎么惩罚你。” 红娘子最怕痒,又怕别人听见惹事,只能忍着不出声,但越忍越觉得痒。偏季晴光不肯轻易放过她,须臾间,那双亮晶晶的杏眼泛起层层水雾,季晴光见她憋笑憋的辛苦,这才大发善心收回手。 红娘子缓了口气,默默擦掉眼角的泪道。“就没见过你这么小心眼的人,一点亏也不吃。” 第四章家宴 季老太爷过了六十岁生辰,早已上书辞官打理季家学院,后来有季云扬帮忙,他便一心教学,他是当朝状元才华横溢,想做他弟子的人不在少数。但老太爷每逢双数日授课,因此十五日自然在家。 因季征尚未下朝,便由谢宛带诸位儿女先去瑞园拜见老两口,一番行礼问候,方才落座。 季老太爷年逾半百却十分精神,鹤发童颜,穿着竹叶纹的素袍子,端的是名家大儒风范。而他身旁的太安郡主虽然青丝成了白发,却因保养得好,皮肤细滑,脸上的皱纹都比一般人少,身上还留着年轻时风华绝代的影子,老两口并肩坐在高堂,十分般配。 季老太爷细细问过四个女儿的学业,见季晴光看着他和爱妻失神不由笑道,摸着花白长须道。“日日都见,你这丫头看什么出了神?” “自然是瞧神仙眷侣啊!”季晴光抿嘴偷乐,按理说早就过了撒娇玩闹的时候,但她重生一回,装小孩子装了数十年习惯如此,有时候觉得自己和十几岁小孩没什么区别。 季老夫人素来喜欢小孙女嘴甜俏皮如年轻时的她,而她这一生除了身份高贵,便以丈夫为荣,听她如此说满脸笑褶。“大早上是吃什么好东西了,祖母送你的玉佩可喜欢?” “当然喜欢了,莫说是玉佩,哪怕是瑞园的一朵花、一片叶子,我都如同珍宝似的对待。”季晴光借机向季老夫人身边靠了靠,像是没有骨头的猫儿攀在她肩上甜甜一笑,她一直如此,众人见怪不怪。 季晴华强忍着嫉妒,含着端庄得体的微笑抬头看去,就看到季老夫人伸手搂着季晴光叫了几声宝贝孙女。 季晴华微微蹙眉,似有不甘。 若是可以她也想同季晴光一样亲近季老夫人,可是她知道季老夫人出身尊贵,不喜欢庶出子女,除了季云扬,对她和季晴阳都十分严厉,这就是她们和容光姐妹的差别。 季老夫人虽说是她祖母,可到底是皇家郡主,不用说什么,一个眼神就布满了威严,久而久之她不敢在季老夫人面前造次。 “父亲、母亲,先前请的女先生年纪大了回家待嫁去了,可要媳妇重新物色女先生教学?”谢宛正襟危坐,她穿着杏色襦裙,外罩天青色长袍,秀美不失端庄,大气不失温婉,与季晴容有六分相似,而季晴光却是像极了季老夫人。 “外边先生能教的我看她们学的也差不多了,不过还是极需造诣的好,原就供得起。虽说女儿家不需要进学做官,可季家也是书香门第,多学些东西总没有坏处。” 季老太爷刚想嘱咐谢宛再找一位稳妥的女先生来,就听季云扬道。“这事儿不必母亲忧虑,今年我有意开设女学,每月只上一日课便可,回头你们先去上上,若是好了也能替我宣扬宣扬。” “一日足够吗?”季晴容问道,以往家里请的女先生都是上五日课,且早上习字、读诗文,下午还要学刺绣和才艺,一日时间紧迫。 季云扬点点头道,“书本上的东西不必再教你们,以你们的程度可以自己理解,再不济可以问我或者祖父。至于女红之类的可以在家做,这次我请的先生曾云游四海,见识广博,可以让你们学到许多书上没有的,机会难得的很,你们去不去?” “既然一举两得我自然要帮大哥这个忙,我去。”季晴光眨了眨眼睛,先前她说自己想出门转转,可惜没那个机会,没想到季云扬放在心上,就算是去书院,也总比待在家里强,既然人家把饭做好端到她眼前了,怎么可能不咬一口。 “我看帮忙是小,就想着出门,也就是云扬肯包容你,看你这样以后会不会有人喜欢。”谢宛无奈的摇头,她心思细腻,晓得若不是季晴光提议,季云扬好好的怎么会创办女学。 季云扬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她看在眼里,也不枉费她为他当年小产,她小产后伤了已不能再生,唯独担心这两个女儿,只能处处为她们谋划,将来嫁了人,她又不在了,也好有个依靠。 当然,她不能生,季家也不会再有孩子,一个庶子就足够了! “我们晴光这么好,有谁会不喜欢?”季老太爷呵呵一笑,他此生最遗憾的就是没有个女儿,幸而有四个孙女可以疼爱,一想到孙女大了要离开他,这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季云扬赞同的扬眉,若将来那人对她不好,他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谢宛轻轻叹气,看着季晴光的眼神宠溺又疼爱。“她就是被大家宠坏了。” 季晴光故作苦恼道,“没办法,我最可爱啊!” 三分得意、三分撒娇,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等笑够了,季云扬偏头去问季晴容等人的意思。 季晴容如今已经十六岁了,每日要跟着谢宛学管家之事,还要看账本,自然没有功夫去。季晴华想着自己学习书本上的也就罢了,别的就不感兴趣,再加上她的琴技还是不够完美,她还想着多花些功夫钻研也不去了。 季晴阳心思单纯,觉得可以出门玩,还能在书院交到好朋友,欣然允之,到最后就只有她和季晴光去。季云扬本就是为了季晴光,不过多加一个季晴阳而已,点了点头说帮她们安排开课。 刚说罢季征便回来了,他拱手道。“儿子给父亲母亲请安,今日政务繁忙让二老就等了。” “老爷这可是这大半月来第一次踏足我瑞园,还真是蓬荜生辉啊!”季老夫人讥讽的勾着嘴角,季征心头一震忙站起身子告罪。“母亲息怒,儿子最近忙于公务怠慢母亲了。” “公务?你当打量着我是老了,耳朵眼睛不好使了哄骗我吧。”季老夫人瞥了一眼下方的季云扬生生咽下了难听的话。 她这一生何其顺遂,唯独在季征头上栽了跟头,未成亲便有了外室子,害得她在外面好生没脸,幸好孙子是个有出息的,活活打了多嘴多舌之人的脸。 第五章不和 季老夫人和季征母子为了那个外室不和早就是人尽皆知的了,这样的场合谢氏不是第一次见,但还是同以往一样替季征辩解。“母亲真的是错怪老爷了,最近老爷确实有许多事情处理。而且老爷知道母亲喜欢听戏赏牡丹,特特邀了京城最好的戏班子,让我后日就在花厅摆上一桌再请上几家客人,好生热闹一番。” 季老夫人心知这主意必定是谢氏的,季征不会放在心上,但是儿女面前也不能不给他这点颜面,缓了缓脸色道。“平日都是你伺候我的,我的心事只有你知道,如果你不说他必想不到此处。” 谢氏和季老夫人把下坡路都铺好了,季征再不下就有些难看了,他连忙点头。“母亲说的是,多亏夫人心细要不然我也想不到这点。” 季老夫人打量了他一眼,抱着季晴光无话可说,季老太爷赞赏的对谢氏点头,继而从中调和。“既如此我就把那坛珍藏二十年的桃花酿拿出来于后日宴客,让厨房准备些螃蟹,如今虽是夏日不过螃蟹这东西什么时候吃都好。” “是,儿媳立即着人去办。” “祖父怎么知道我嘴馋想吃大螃蟹了,祖母你都不知道我馋的的都咬嘴了。”季晴光嘟着红艳艳的小嘴,已经脱去婴儿肥的脸,下颌尖尖长成了标准的瓜子脸,一双明媚的凤眼忽闪忽闪眨个不停,像是、像是前些年她养的小白兔。 “唔嗯,祖父也梦见你馋的咬嘴了,这么大了还贪吃,贪吃还不长肉,小时候圆嘟嘟多可爱啊!” 这不是变像说她胖吗? 季晴光气鼓鼓的反驳道,“因为我爱美啊,咱们大周女子以身形窈窕为美,像祖母这样多好啊。” “你又哄我,咱们家谁都比不上你这张油腔滑调的嘴哦!”季老夫人嘴角都快咧到耳边去了,覆在季晴光背上的手打了她一下。 季晴容离得最近,目测看了一下,那力道委实称不上用劲儿了。不过经她一闹,之前略僵的气氛回暖,季晴容微微叹气,这才是她妹妹的本事,典型的扮猪吃虎。 晚上,季征照例歇在谢宛房里,谢宛在灯下绣花,而季征坐在一旁看书,互不干涉,却让谢宛觉得舒适。 有时候她宁可季征不回来,她真的是疲于应对,她不在乎季征,却在乎这个家,她无比珍惜现在的日子。季征不爱她有什么关系,她又何曾爱过他,年少时候的那个人想必是再也回不来了,可她还要活着不是吗? “今日在母亲哪儿,多亏有夫人仗义执言,不然定叫孩子们看笑话了。”季征望着谢宛,一脸感激,谢宛轻轻摇头柔声道。“老爷说这话真见外,你我夫妻一体,我如何看你被母亲斥责。母亲的话不大好听但她都是为了老爷,你千万别放在心上,老爷不常在家不知道,母亲看着硬朗,到底是上了年纪,时常咳嗽,她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知道母亲心里还是惦记老爷的。” 谢宛说完顿了顿,歉然一笑。“我不过是多嘴一句,老爷可千万别觉得我啰嗦。” 季征放下书卷,摆手道。“怎会如此,这些年夫人照顾一家老小已经十分辛苦还要处理府里大小事务,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夫人说这些都是为了我好,我知道。” 当初眼高于顶的季老夫人会看上名不见经传谢氏,本就让他觉得很奇怪,但是经过这些年下来,他突然明白季老夫人的良苦用心。倘若当初他娶的不是谢宛、而是别人,只怕早就闹得个天翻地覆,旁人的心胸自然不可能像谢氏宽容,容得下季云扬和他的母亲。 其实季征不知道,在乎一个人才会为其嫉妒、疯狂,谢宛的心早在她决定嫁给他的时候就死了。 “老爷昼夜忙于公务自然做不到面面俱全,不过方才话老爷放出去了,可一定要请到戏班子,否则母亲会失望的。”谢宛抿嘴一笑,明知道让季征忙碌的公务是那个玲珑,她却丝毫不提。 都这些年了,一开始就没有纠结过,如今在说这些越显得没有意义,谢宛从托盘里取出茶盅添了水递给季征,季征接过点头道。“这是自然。” “说起来我也许久没有陪晴容晴光了,两个丫头都和我生疏了。晴容打小懂事也就罢了,但晴光以前可喜欢粘着我,如今见了我话也少了。下次休沐我带她们上街去好好挑几身衣服和首饰,女孩就是要娇养着才是。” 谢氏心里嘲讽,面上却不显。“孩子大了知道老爷辛苦自然不敢像以前叨扰老爷,晴光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惦记老爷的,老爷忘了上次的荷包可还是她绣的。老爷带她们出门也就算了,但是别忘了还有晴华晴阳,养女儿的总要一碗水端平,咱们家也不缺给姑娘置办衣服首饰的银钱。” 季征欣慰的捋着蓄了许久的半截胡子,握住谢宛的手,发自内心的感叹。“你放心我都知道,夫人,我有你这样的贤妻三生有幸!” 谢宛勾唇、微笑。 “哦,明日你下帖子别忘了弋阳王府送一张去,弋阳王毕竟是母亲侄儿,数年不见,母亲嘴上不上心里还是惦记的。” “弋阳王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一点风声都没听见。”谢宛奇道。 “莫说你,今日在宫里看见弋阳王的时候连我都吓了一跳,好像是昨儿偷偷回来的,就是不想劳烦皇上亲自迎接。” 听到这谢宛大抵也明白了,她虽然是闺阁妇人,但当年弋阳王与王妃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加之父兄在朝为官,她又如何不知道其中内情,她点头应道。“老爷放心,我定不会忘了弋阳王府的。” 季征摩挲茶碗上的梅花纹络忍不住赞叹道。“夫人可没见弋阳世子,那真真是世间难觅的好儿郎,我原先觉得云扬是万里挑一的好样貌,可那弋阳世子……啧啧。” 第六章探秘 “不必老爷说我也能想到,毕竟王爷王妃都是难得的好样貌,他们的儿子自然不会差的。”话虽如此,谢氏还是想见见什么样的人,能比得过云扬去。“不过话又说回来,老爷可别忘了晴容都十六岁了,可终生大事还没定下来,也该早些拿定主意才是。老爷平日要多观察观察周围的青年才俊,看有没有适合晴容的。” 谢氏觉得这种事情交给季征还不如让季老太爷操心,可他毕竟是晴容的父亲,怎么也越不过他,干脆讲明了还好,若是季征挑选的人她不满意自有公婆做主。 说起要为晴容选择夫婿,季征还真是恍然如隔世,虽说他对谢氏没有那份男女之情。可她毕竟为自己做了许多事情,又生了两个女儿,这一切一切他很感激。 他此生只有一个儿子,当初晴容降生的时候他也喜爱的很,没想到一眨眼当年那个襁褓里的小丫头长这么大了,而他竟然没有发现,季征十分愧疚、他不是个好父亲。 “放心,我定会为晴容挑选一位相貌堂堂、人品贵重的好郎君。”季征握了握谢宛的手,突然有些发愁。“也不知道是哪几家的臭小子有这个好运气,要把我家四个女儿都带走。” 谢宛抿嘴一笑,刚想说季云扬可还要娶走别人家的女儿,转眼想到季云扬的婚事自然是要让公婆做主。这些年季云扬与她相处是不错,可到底她不是亲生母亲,他是季家独子,他的婚事不好干预,便不说这话了。 芙蓉园。 李姨娘听季征留宿在谢宛房里心里憋着一股气,晓得季老夫人对谢宛很是满意,她忌惮着不好发作,转头看季晴华在绣抹额忍不住道。“你说说你这些年绣了多少件东西了,可老夫人那会儿把这些放在心上过了?我早就和你说了要多学学四小姐的嘴甜灵巧,你非要端着小姐架子,这是能当吃还是能当喝?” “姨娘懂什么,四妹年纪小家里谁不惯着她,嘴甜就是福气了?不过是在祖母面前讨得几分好处,你可听说这世上有谁因为会说话会撒娇而闻名天下的?”季晴华面色一凝,凉凉的瞥了眼李姨娘,暗道她若是有谢宛一半聪慧,也不必她这个做女儿的苦心谋划。 “那你好歹也要哄她开心才是。” “你在祖母跟前伺候了许多年,她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季晴华放下针线忍不住叹道,“祖母最看重嫡庶,大哥也就罢了,可你何时见她对我和三妹有几分疼惜,就算有始终越不过四妹去。我巴巴赶上去还不是讨人嫌,与其如此还不如做些小事,看起来微不足道,好歹也让她知道我的心意。” “是我没用,出身比不上夫人也就罢了,连万姨娘都比不得,三小姐好歹还有个做生意的舅舅依靠,是不愁吃穿。咱们娘俩只有靠自己,当年老夫人把我赐给老爷做妾,就是想让我和万姨娘把老爷的心从那女人身上拉回来,谁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把老爷迷得团团转。若不是夫人嫁进来让老爷有了那么一丝回转,我只怕要在这座宅子里孤老终生了。” 李姨娘拭泪,哀怨啼哭道。“可正因为如此我才不甘心,谢宛是生的好,姿容艳丽些。可我和万姨娘也不差,如花似玉的年纪,两个人加起来都没让老爷回转,偏她行了。老夫人本就喜欢她,以至于越发器重她,这些年老爷本就回府少,可哪次回府不都是住在谢宛房里。压根都不碰我,长久如此我还怎么生儿子。” “我没听错吧,你还想生儿子?”季晴华气笑了,她还是高估李姨娘的智商了,以往她还说万姨娘母女天真单纯,如此看来李姨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这话问的忒奇怪,我是个女人如何不想替老爷生下个儿子好继承家业,反正谢宛小产伤了身子这辈子都不可能怀孕了,我若不抓紧机会,就被万姨娘捷足先登了。” “你以为你真的可以生下儿子吗?先不说母亲伤了身子这话,就是你真生下儿子,你觉得他能比得过大哥天纵奇才?而且父亲……只怕父亲正是因为母亲不能生了才会一直留宿那边的。”季晴华无奈摇头,都这些年了她竟然还痴心妄想,愚蠢至极。 李姨娘冷哼一声,反驳道,“纵然比不过,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季家子孙,季云扬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无名无分的外室子,终究上不得台面,还有你那话什么意思?” “有些事说破就没意思了,安安分分做你的姨娘就是了,以后别再做些不切实际的梦。我告诉你打从大哥被放在母亲身边教养的那一天,他就是季家嫡子,而且是唯一的嫡子,现在明白了吗?” 李姨娘偏头看她,一脸狐疑,季晴华懒得费口舌,继续绣花。 “二姐真是这样说的?” 紫燕点点头,“今夜小五当值虽然在门外,二小姐说这话也没避讳,全部叫她听见了。” “竟能想到这里,如此说来我之前是小看她了,李姨娘确实是太天真了,叫人好生看着她,不该有的念想还是尽早断了的好。”季晴光将白子放在棋盘上,食指放在桌边点了几下,伸手取下来白子周围落败的黑子,深谋远虑的模样完全颠覆白日的行为。 黄鹂撇嘴,“李姨娘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凭她如何与夫人相较。当初若不是夫人举荐,她还能生了二小姐?还能有好日子过?” “人心不足蛇吞象,一旦有了贪念,便觉得什么都该是她的。不过二姐是个聪明人,但愿她能看着李姨娘,别让她犯错,千万别叫我出手。”季晴光收拾黑子,一颗一颗,动作缓慢仔细,却十分有压迫性,众人忍不住抖了下身子。 “白鹭这个月的花饰图样我画好了,明日给红娘子送去,顺便把我前几日订的衣服拿回来,正好可以留到后日蟹酒宴时穿,小心些,别叫人抓到把柄。” “小姐放心白鹭可是属兔子的,俗话说的好,狡兔三窟,一般人玩不过她的。”粉蝶冲白鹭飞了个眼睛,却遭到后者一个眼刀。 季晴光晃着脑袋真诚道。“那你倒是学学白鹭,别整日趴在厨房鼓捣吃的,若不是你家小姐有个小金库,只怕还养不起你。” “小姐!”粉蝶跺脚。 第七章明月光 转眼到了蟹酒宴,谢宛特地在花厅中央摆上了三四张八仙桌,厅上放满了季老夫人喜欢的牡丹花,厅外是小桥流水,不论赏花,还是观景都是格外雅致。数十米开外搭了个简易牢固的戏台子,只等宾客齐全,旦角粉墨登场。 谢宛带着季晴容安排宴会事宜,季晴光的任务就是陪在季老夫人身边招待客人。谢宛晓得季老夫人爱热闹,故此请了不少人,因时间尚早只来了鲁国公=公夫人和冯氏,季晴光嘴甜三两下哄得众人喜笑颜开,一时笑声飘出了花厅。 季晴光亲自给谢青之妻冯氏奉茶,甜甜的叫了声舅妈方才道。“舅妈来也不带上表哥,我可有许久没见他了。” 说到谢止,冯氏没好气道。“都是女眷他来做什么,你还说呢,好久没到府上来了,你舅舅都和我抱怨了好几回,” “最近一直不得空,回头一定去拜访舅舅舅妈。”季晴光卖乖。 冯氏点点头,正欲说什么,就瞧见弋阳王妃姗姗而来,视线忍不住跟着走。众人只见她一袭鹅黄色齐儒长裙,衣裙上用金线绣着小雏菊,内敛高华,莲步款款,仪态万千。 她的一头青丝挽着流仙髻,斜插着白玉簪,简单的装束更添风情。北明月的一双凤眼生的极美,颦蹙间勾人心魄,季晴光也长着一双凤眼,只是她年纪还小,眉宇间三分妩媚七分纯真,比不得她风华正茂,绝代姿容。犹如天上高挂的明月,洁白皎亮。 “明月见过姑母,多年不见姑母,姑母身子可康健?”北明月侧身一礼,盈盈拜下时,敬而不畏。 “快、快起来。”季老夫人亲自扶起北明月,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素来威严的脸此刻竟然泛着喜色,她笑不拢嘴。“我什么都好,你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竟一点儿不知道。” “前个刚回来,本应该立即给姑姑请安的,刚巧接到了请柬,这不就借蟹酒宴探望姑母。”北明月歪头一笑,正是这一刻,季晴光大约明白弋阳王为何弃江山选美人了。 “请柬?”季老夫人探究的看向谢宛,谢宛点点头微笑道。“是老爷说王爷王妃回来的事情,儿媳知道母亲惦念王爷王妃,特特不叫人说,就是为了给母亲一个惊喜,可见儿媳是猜准了。” “瞧瞧好个孝顺的媳妇,我就没有你这样的福气,真是羡煞我了。”鲁国公夫人羡慕道,她与季老夫人从小相识,也是唯一一个季老夫人的好姐妹里没有远嫁的,因都在京城,感情比旁人更好。 “你又来打趣我,说的自己有多可怜似的。”季老夫人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受用的很,心知谢宛的好,不由得意,她握着北明月的手问候道。“臻儿和修儿可好?” “都好,王爷他想念姑姑,本来今日要一同来的,可惜被皇上叫入宫里下棋去了,改日再来拜见。至于修儿……”北明月眨了眨眼睛,笑而不语,高深莫测极了。 众人好奇她这是什么意思,季老夫人见她不说话也没多问,毕竟她是表姑姑,不是亲姑姑,有些话她不便深管,冲季晴光等人招了招手。“快来见过王妃,这是我家四个丫头,你走的时候年纪小,现在可都长大了吧。” 四女一众排开,恭恭敬敬的行礼,北明月细细打量了一番,晴容端庄沉稳、晴华矜持清雅、晴阳娇憨明媚、晴光灵巧柔美,如一年四季各有千秋。 她不由咂舌道,“这一个个长的比牡丹还好看,我只恨自己没个乖巧懂事的女儿。” “怕什么,回头让秦世子娶个媳妇回去,也算是半个女儿可不好?”说话间谢淑领着白英款款而来,走至众人面前冲北明月一笑道。“妾身见过太安郡主、王妃娘娘。” 因谢宛的缘故,北明月见过谢淑几次,平日也交好,知道她不同于谢宛的谨言慎行,天生爱玩闹,为人热情良善,却有一张利嘴叫人又爱又恨,夫妻两个可是京城有名的爆炭脾气。 “我看这些人里最没有变化的就是你了,亏得白将军就爱你这副性子,越发没有约束了。”北明月起身拉过白英,见她梳着明珠头,雪青色长裙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躯,周身散发着书卷气,清华如幽兰,忍不住感叹道。“瞧瞧这丫头生的多好,再想不到是你的孩子。” “你还说我嘴巴不饶人,这不拐着弯骂我呢!”谢淑掩嘴一笑,目光汇聚处正好瞧见了北明月身后的人,疑惑道。“这是?” 众人先前都把注意力放在北明月身上,此刻方才注意到她身后竟然还跟这个美貌姑娘。若说这位姑娘的美貌绝对不亚于北明月,甚至还有几分相似,就连动人的凤眼也如出一辙。 季老夫人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个结果,遂问北明月道。“这是哪家的姑娘比你还俊俏?” 北明月握嘴,细长的柳眉一挑冲秀儿道。“这是我家远方亲戚,她没见过大周的风光,这次回京城我特地带她出来见见世面,秀儿还不来见过太安郡主。” 难怪长得这么相似,原来是亲戚啊! “秀儿拜见太安郡主。”秀儿含羞带俏的上前,扭捏的行了个侧礼,大约是初来乍到不好意思,话不多声音也有些发颤。 众人暗道这个秀儿姑娘美是美,就是个子太高了,足有一米八,一般的男儿还真驾驭不了这个身高。而且不是说北境民风比大周还要开放吗,怎得这个秀儿姑娘这么害羞。 “秀儿姑娘不必多礼,多好的姑娘啊,你们年纪相仿,可要好好招待秀儿姑娘。”季老夫人到底年纪大想的比别人多一些,这姑娘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样子,又是北明月的亲戚,一定是北境贵族之女。听闻秦修今年正好十七岁,想必北明月有亲上加亲的念头,若真是如此这姑娘将来就是世子妃,宁肯交好也不能交恶了。 若说四姐妹里谁最能揣摩季老夫人的心思,那必然是季晴光无疑,她自然的挽着秀儿的胳膊,脸上带着亲切却不叫人尴尬笑容。“孙女知道,既然如此秀儿姑娘就随我们上那边坐。” 第八章女装癖 “我、不、不用……那个姑姑你……”秀儿忙给北明月使了个眼色,谁知道北明月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还帮着季晴光劝她。“是啊秀儿你就好好和晴光她们玩,别让晴光妹妹失望哦!” 秀儿咬着后槽牙,努力抑制着心头的火气,季晴光看她脸色差极了以为是不习惯和陌生人同桌,想到自己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许多地方都不是适应,因此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她踮起脚尖拍了拍秀儿的肩膀,柔声宽慰道。“秀儿姐姐你别怕,我们还有白英表姐都是极好相处的人,不会欺负你的。” 秀儿低头看到面前才到她胸口的小姑娘,她的皮肤很细腻好像上等白玉,齐齐的刘海遮住了眉宇,只能看到和她一样的凤眼,水雾蒙蒙的,好像她只要说个不字,水雾就会化成泪珠落下。 她皱了皱眉,紧绷的下巴点了一下,美人就是美人,生气紧张都是好看的,季晴光很是感慨的想。不过她答应就好,要不然她还要多费些口舌哄她,季晴光牵住她的手朝左边的桌子去。 细腻的感觉从手边传来,秀儿一怔,她瞧着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喉咙一滚,手心发烫、心头也发烫。待秀儿反应过来,她已经被季晴光按在凳子上坐下,而其余人也都纷纷入了座。 秀儿望着空荡荡的手,莫名的失落,季晴光见她发呆把盛满了白玉糖糕的碟子往她面前推了推道。“这是我最爱吃的糕点,秀儿姐姐你尝尝。”说着自己拿了一块塞到秀儿手里。 手里的白玉糖糕酥酥软软好似小姑娘的手,秀儿觉得自己今日魔怔的厉害,她揉着眉在小姑娘期盼的目光中咬了一小口。 甜,腻。 “怎么样好吃吗?”秀儿点头,违逆良心说了句好吃,然后小姑娘心满意足的向别人推荐去了。 秀儿抬头,对上北明月戏谑的眼神,气的一阵儿肝疼。 “不知秀儿姑娘年方几何?”季晴容见她脸色不大好看,以为是大家不和她说话心里难受,忙想了话题。 “十七。” 季晴容点点头,和她猜的差不多,熟料季晴阳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道。“你都这么大了,家里就不着急给你择婿吗?” “三妹!北境风俗本就和大周不同,北境女子十七八岁不成亲是常事,更有甚者一辈子都不成亲。”季晴容蹙眉喝止,神情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柔,她冲秀儿抱歉一笑道。“我三妹年幼无知,秀儿姑娘切莫放在心上。” “不会。”秀儿心想,这倒是个聪明人! “瞧大姐说的,秀儿姐姐心胸宽广自然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对吧?”季晴光俏皮的一歪头,笑眼弯弯迷惑人,是她一贯的伎俩。 秀儿自认为她慧眼如炬自然不会被迷惑,只是……她眯眼低头,当她目光触及到胸前那团碍事的物什,耳尖忍不住泛红,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好个嘴利的小丫头! 幸好此时戏台上开始咿咿呀呀的唱戏,众人的目光被吸引了,没有看到她的耳朵。她懊恼的拉着裙子上的褶皱,早知道她就不该跟着来的,难受死了。 秀儿撑着下巴有些百无聊赖,眼珠子转啊转啊,就看到她身边的小姑娘早先还精神十足,片刻功夫就在小鸡啄米,她弯嘴一笑。“不喜欢听戏?” “嗯。”季晴光迷迷瞪瞪的点头,除了她和秀儿,所有人都如痴如醉的看着戏。“我是一句也听不明白,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听懂的,你喜欢听戏吗?” “不喜欢。” “那你平日喜欢做什么?” 秀儿撑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骑马、练剑、看书。” “哇,你还会骑马练剑呢,原来你和恒娘一样。” “恒娘?”秀儿眼里多了几分晦暗难明。 “嗯,我的朋友,她和你一样从小习武。你别看她年纪不大却能一个人打趴十个壮汉,可惜今日她没法来,不然你们可以切磋一番,一定比大戏好看。”季晴光懒散的舒展身子,摸着被摧残已久的耳朵道。“哎,你既然不喜欢看戏,那不如我们去别处走走?” 秀儿别扭的点头,“也好。” 季晴光带着秀儿绕着九曲长廊,一边躲着太阳,一边和她介绍。“那是东苑,我和三个姐姐都住在东苑,那边是我大哥的住所,后山的一片竹林都是他叫人栽种的。还有还有、你看见池塘里的睡莲了吗?那是我前天过生日,大哥知道我喜欢特意送我的,七彩色花瓣,我以前从未见过,是不是十分独特?” 秀儿点点头,从北境寻的花种能不独特好看? 季晴光撅了下嘴,这人怎么这么难相处,一般人见了她都会被她这张伪萝莉的脸皮给骗了。唯独她始终冷冷清清,爱答不理的,季晴光有些小小的受挫感。“秀儿姐姐你是不是嗓子疼?” 秀儿脚下一顿,略黑着脸道。“没有。” “那你是不喜欢和我说话?” 看着小姑娘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秀儿伸手揉着一跳一跳的太阳穴,他要怎么解释他的不得已。 还不中招?这么厉害? 季晴光小嘴一垮,圆溜溜的眼睛,水色汇聚,就在秀儿以为她会哭出来的时候,小姑娘竟然甩袖子走了。 只是她刚走了一步,裙子便被花园里茂盛的枝蔓绊住了,她一时不妨身子不断前倾。“啊——啊啊啊啊——” 一声惊呼之后,便是一阵急促的尖叫,尖叫声惊起了树上的麻雀,赛过了戏台上的鼓声,不停的回荡在整个季府。 当众人紧紧张张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二人交叠倒在石子路上,秀儿在下、季晴光在上,他们身边还有俩圆滚滚的——大馒头! 季晴光瞪圆了眼睛,女装癖啊! “四丫头、秀儿姑娘,这这这……”饶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季老夫人也被这一幕惊得说不出来。 二人显然没想到众人会来的这么快,手忙脚乱的坐起身子,季晴光捂着脸冲进了季晴容的怀里,至于‘秀儿’惊讶过后,十分淡定的整理好衣裙,顺手捡起了大馒头塞进北明月怀里。 第九章别碰她 众人方才看到他的胸口平坦如原,再看北明月手里的大馒头,脸色由红转黑再到红,可谓是精彩十分。 “你究竟是何人,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谢宛看了眼不敢抬头的小女儿,虽然她现在大抵能猜到一些,却还是忍不住皱眉。 北明月挥手,国色天香的脸上略有些不好意思。“嗨,大家都误会了,这是我家秦修。晴光别怕,他是不是欺负你了,待会儿我替你出气,你瞧把人家小姑娘吓得。”说着就忍不住踢了秦修一脚。 北明月那一脚可不是说说而已,她是实打实的真踢,秦修身子歪了一下,认命的收拾残局。 “秦修见过太安郡主,见过各位夫人,方才是四小姐不小心跌倒了我去扶她,没想到裙子太长也被绊倒了。”秦修觉得自己的半世英名,此刻化作尘烟,被风一吹,顷刻间荡然无存! “你来我们自然欣喜,可你这幅样子……”季老夫人说着竟然忍不下去了,“方才我还想让我家云扬去试试,没想到竟是修儿,可惜了。哦不我的意思是我家云扬可惜了。” 众人抿嘴,肩头一耸一耸的,足见笑意。 北明月捂嘴,也是乐不可支的样子,秦修一个眼刀,方才收敛了几分,总算知道要给儿子辩解。“咳咳,这个主意是我出的,先前他同我打赌输了,所以……姑姑怎么样这个惊喜够好的吧!” “你啊,都是当娘亲的人了,还这么淘气。”季老夫人扶额一笑,不由又打量了秦修一番。“不过修儿这样装扮起来还挺好看的。” 秦修的脸,更黑了! 都怪自家不着调的母妃! “既然没事大家就回去听戏,我这就叫人蒸上螃蟹,送上佳酿,那可是珍藏三十多年的好酒,今日世子真是有口福。”谢宛见季晴光只是不好意思并没有什么大碍便放心了,引着众人回去。 季晴容揽着季晴光刚走了一步,就听身后之人低沉的声音传来。“四小姐请等等。” “大姐你先过去帮母亲,我待会儿就来。” “好,你快点。”季晴容松开季晴光,一步三回头离去。 “不知秦世子有何指教,总不至于请我品鉴你独特的嗜好吧!”季晴光欣然回头,戏谑的眼神将秦修扫视了一遍。 秦修只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不舒坦,只是今日是他不对也不怪人家。“方才我是无意之举,四小姐别放在心上,你瞧瞧我这幅样子若是传出去了还要不要脸面了,我比你惨是不是?” 季晴光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那是你技不如人,与我何干。” 秦修一噎,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小姑娘年纪不大气性不小,不过……秦修低头看了看身上别扭的女装为难道。“嘿嘿四小姐,真论起来我也算是你的表哥,表妹你忍心看表哥这幅鬼样子还回去和你坐在一起说说笑笑?” “忍心啊,我有什么不忍心的。”某人装无辜中。 秦修听到那声黄鹂般清脆婉转、娇柔天真的声音是一点沉迷也没有,他现在真想把她拎起来揍一顿。只是谁叫他现在有求于人,即便被大家知道也就罢了,可知道了他还穿成这样出去,明天满京城的人都认为他是真的有毛病了。 “以后我保证你出门再也没有人欺负你好不好?” “我现在就没有人欺负。”季晴光摊手,依然不肯答应。 真是淡定的可以啊,一点也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秦修眯眼,学着她的样子摊手,笑呵呵问道。“那你、那你到底想要如何?” “唔……”季晴光绕着他走了一圈,“听说秦世子你喜好奇珍异宝,那我就要你送我件举世无双、天下难得的宝贝如何?” “你还真是胃口不小,我让你帮我一点点小忙,你就要举世无双的宝贝,我该说你见钱眼开还是趁火打劫?” “你不愿意?”季晴光背着手就要离开,“原来秦世子的一世英名竟然比不上一样死物,哎,也不知道是谁视财如命啊!” 秦修觉得他要被气死了,他长这么大除了亲娘,还没有在谁身上栽过跟头,他算是牢牢记住了今日是怎么被小丫头打劫的。 “等等你回来,我答应还不行么,回头我就把东西送过来。” “那你是要送我什么好东西?” “秘密!”秦修见她一脸不乐意,马上又补了一句。“你放心我送人的东西从来都没有不珍贵的,保证是这世上独一份的如何?”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这话说得季晴光都心虚,她做了个请的姿势,秦修见她变脸的速度飞快,警惕的挑眉。“干嘛?” “当然是带你去换衣服了,我大哥和你身材差不多,他的衣服你穿应该差不多。”季晴光瞥到他身上某处平坦的地方,嘴角一扯,不厚道的笑了。她扬着脖子,心想原以为秦世子会是个什么响当当的人物,原来喜好这种口味,人啊果然是不可貌相! 秦修悲愤! 季晴光带他去了水榭楼,幸好季云扬在,她就把秦修交给季云扬,自己心满意足的换了身衣裳才回席上吃螃蟹。 “别碰她!”季云扬冷冷出声。 那厢秦修刚换好衣服,陡然听他这样说,嘴角扯着坏笑和季云扬打哑谜。“她?那个她啊?话说我们好久没见面了,怎么刚见面你就不问问我过得好不好,真是叫人伤心。”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季云扬默默抬眼,温和的笑道。“不用看也知道你活得好好的,祸害遗千年嘛!” “我就说那丫头哪学来的拐着弯骂人,我看都是你教的,蔫儿坏蔫儿坏的,就你这件衣裳她还敲诈了我一件宝贝,又不是镶金镶银的,我想想就心疼啊。”秦修哼了一声,随意的挑了张桃木椅落座,看二人说话的语气绝非第一次见面之人,必定十分亲密。 提起季晴光,季云扬的眉宇都软化下来,他捧起手边的香茗嘬了一口,淡淡道。“她不是为了我这件衣服,纯属因为你得罪她了。” “你说骗她我是女的这件事情,可我已经道过歉了,小丫头这么记仇,和你一个德行,真不愧是一家人。” 第十章人间花 “不是因为这个,你换女装她可能觉得好玩,她生气是因为她将你当做了可以交心的朋友。她知道你初来乍到对所有的事情都很陌生,所以她努力的让你可以适应,甚至是把自己的兴趣爱好一同分享。你别看她总是嬉嬉笑笑,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其实她是个聪明的人,她知道什么人可以靠近,什么人不可以。”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找我要东西并非是挟恩以报,而是与我划清界限?”秦修翘起二郎腿,明明很散漫,却偏被他做出了优雅的姿态。“什么可以不可以的,我会吃人不成?” “你还是不信我的话,罢了罢了你自己瞧。”季云扬原本不想让他们有太多接触,奈何秦修本就是个不认输的主儿,他说再多也比不得现实。而且他了解季晴光,比任何人都了解。 秦修微微抬眼,斜长的凤眸从千山飞鸟画上移开,不经意问道。“以前没听你说喜欢赏画,这画你从哪里弄来的?” 季云扬蹙眉,“我是不喜欢赏画,这是晴光送的,她一番心意我不好拒绝,怎么有问题吗?” “随口问问罢了。” 季云扬颔首,轻轻扫了一眼墙上的画,领着秦修去花厅见众人, 当他们二人出现之时,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觉便落在他们身上。只见两个丰神俊朗的男子并肩而来,一个着青衫,笑容温和,儒雅飘逸;一个穿蓝袍,神情泰然,俊美矜贵。 二人如同日月,一个光芒夺人、一个神秘冷清,实在是引人注目。所到之处恰是万物复苏之态,繁花似锦,真真是一对‘璧人’! 或许是见惯了季云扬的风轻云淡、月朗星稀,乍一看秦修还真有些人间妖孽之态,的确挺养眼的,只是—— 季晴光看看秦修,再低头看看身上刚换的湖蓝色山茶枝蔓小裙,顿时觉得牙根发痒。这个人,就是天生来和她作对的! 谢淑念了声佛,捏着帕子甩来甩去。“瞧瞧,若我再年轻个二十年,必定放过他们两个,不拘着是谁,我都乐意呢!” “娘你胡说什么,回头让爹知道了又该不高兴了。”白英本也痴迷于美景,闻得谢淑此言,想起自家爱吃醋的爹爹,忍不住提醒。哪知谢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摆手道。“他长得不好看还不叫我看别人了?哪有这样的道理?你说同样是儿子,怎么别人的儿子都长得赏心悦目的,就你哥偏偏长成了他爹的样子,半点我的好相貌都没有,你说我能不难过么?哎,英儿你喜欢那个?” “娘你……”白英觉得再这样下去她将会是第二个被娘坑的娃,于是她毅然决然的起身走到季晴光身边坐下。“我娘大约是被他们两个刺激了,连我哥都不待见了,我爹知道我娘的这幅样子又该闹着离家出走了,你说他们加起来六七十岁的人怎么这般幼稚。” 季晴光忍俊不禁,“这才是姨夫姨母的相处方式,其实我觉得这样才好。”不比谢宛永远如同沉寂的死水不见波澜。 “没想到秦世子穿女装就已经很好看了,原来穿着男装更好看。”季晴阳砸吧了两下嘴,大约是秀食可餐,连前一刻还热衷的螃蟹人竟然对着秦修流哈懒子。 季晴光觉得她年纪不大,所以眼光也不怎么样,对比之下季晴容眼光就好多了,从刚开始看了一眼,就没有过多的流连,安安心心吃她的螃蟹,仿佛别的事情与她无关。 季晴容优雅的擦了擦嘴巴,夹起一只肥大的团脐螃蟹,季晴光以为是给她的拿起碗接,哪知道季晴容手腕一拐,大螃蟹落到了季晴华碗里。“这次的螃蟹味道不错,三妹吃不了天鹅肉就多吃点螃蟹解馋。”这下不仅是季晴阳,连季晴华也收起来痴迷爱慕的嘴脸。 明明是温柔到不能再温柔的语气,却像是无数把小刀直戳向季晴华的心窝子,她尴尬低头,轻声细语道。“虽然吃不到天鹅肉,哪怕看看也是极好的,难道说这也不行吗?” “有些事物只可远观。”季晴容说罢没再理会她,起身道。“晴光你陪我换件衣裳。” 季晴光应了一声,扶着季晴容的手。“当时看的又不是她一人,明知道二姐心高气傲,你又何必在众人面前拆穿她,平白招人恨。” “她和晴阳本就不同,晴阳的心思都摆在脸上,晴华心思多,李姨娘时常挑拨,若我不说岂不是叫人看笑话?不论如何她和我们是姐妹,她名声不好了难道我们就能摘得出去?反正她早就看我们不顺眼了,何惧多一桩事,方才秦世子叫你为难你了?” “你这是明知故犯还逞强,你平日可没有这么沉不住气,一个秦世子就让你视为大患了?没有,他向我道歉,其实他这个人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只不过有些独特的癖好而已。” 想起秦修穿女装的样子,季晴容抿嘴笑言。“都说弋阳王妃最喜玩闹,如今我算是见着了。我同你说,并非是我谨小慎微,皇上本就对弋阳王府心存疑虑,你怎知我们身边就没有皇上的眼线了?祖母是皇上和弋阳王的长辈,平日自然少不了与弋阳王府往来,我们却要提着心。” 季晴光却不这样想,她目光放空,脑袋清晰的很。“如今咱们家除了父亲已经无人在朝堂,我倒觉得不必如此,本就是亲戚若不亲密未免显得有些刻意。再说了世人都觉得皇上容不下,但越是如此皇上越不能轻易动弋阳王,他有疑心但不代表可以平白处置弋阳王,这不是落人口舌吗?” “不管我说什么你总有话辩驳我,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了。” 待容光姐妹换衣服回来,正好遇上季云扬带着秦修坐在她们那一桌,以螃蟹和牡丹为题作诗,白英见着了冲她们招手。“快来同我们一起作诗。” “作诗有什么意思,你们玩吧我就不了。”季晴光甚是无趣的坐回去,唱戏都撤下了,上座的夫人们说说笑笑,她一人坐着倒是越发没意思。 第十一章莫相问 季云扬无奈摇头,用扇背不轻不重的敲了下她的额头。“每回让你作诗都推三阻四的,那你说什么有趣?” 季晴光歪头想了想,随手摘了一朵开的正艳的牡丹花道。“我们来玩击鼓传花,这花落到谁手里,谁就要分别说样自己喜欢和不喜欢的东西,若是实在说不出来就要自罚三杯。” 原本她想说不如玩真心话大冒险的,可是秦修毕竟和她们身份不同又不了解,万一问到什么不该问的反倒尴尬,而且家长都在玩这个未免出格,便把内容改简单了些。 季晴光觉得自己太贴心了,一心为他人着想,哪知道秦世子并不领情。“自己说都是挑简单的,要么就让别人提问才行,发问者必须是上一把输的人,若是回答不出来可自饮三杯。” 季云扬蹙眉道,“问就问,但不能过火,玩游戏而已。”这话是说给秦修的,在场的大多数是女子,有未出阁许多事情不能明言。 众人点点头,其实不用季云扬说他们也不敢造次,季晴光让黄鹂拿了青花碗和筷子代替击鼓。当筷子碰上青花碗发出清脆的响声时,季晴光飞快的把手里的牡丹花传递给季晴容依次传递。 第一把,牡丹花落到季晴阳手里,因是初开始,便有第一个传递花朵的人提问,季晴光到是不知道该怎么问她。季晴阳从小到大的事情她都知道。只是游戏她也不能不问,想了下便道。“对三姐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这个问题对于季晴阳来说一点都不难,她想都没想就回答。“当然是每天都有好吃的、好玩的,若是不用学女红就更好了。” 因万姨娘保护的极好,哪怕已经十五岁的季晴阳依然单纯,她的单纯是天生的,而季晴光是装的。 对于季晴阳说的话众人没有反驳,所以很快就开始了第二局,这次中招的是季云扬,季晴阳显然有些兴奋。“大哥每次我们几个过生日你都会送不少名贵的礼物,可是我们的礼物是名贵可都比不得你送给四妹的用心,你是不是最喜欢四妹不喜欢我们了?” 季云扬摇扇的动作一滞,眼底温和的光芒被晦暗换上却片刻后就恢复如初模样。他斜睨了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秦修,略有些伤心道。“这话怎么说的,我对你们都是一视同仁的,每回儿出去不给你们带礼物?只是四妹年纪小些,我多照顾她些而已,而且你又不喜欢睡莲什么的,我送你的点心不好吃?” 季晴阳摇头,“好吃好吃,比起睡莲我还是喜欢点心的。” “瞧你没出息的。”季晴华笑她,未尝不是在笑自己,名贵和用心,什么珍贵季晴阳分不清楚,旁人还分不清楚吗? 轮到白英,由季云扬提问。“方才我听姨母问你喜欢我这样的还是世子这样的,其实我也很好奇英儿表妹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还说不能问过火的问题,我看表哥自身不立,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回答的。”白英轻声咳了咳道,“我喜欢喜欢我的。” “你这回答和没回答有什么区别,总要有个具体的方向吧,长得帅的、有才华的?” “秦世子说好只能问一个问题的,反正我是回答了。”白英摊手,吩咐黄鹂快点开始,没成想这把竟然轮到秦修,白英嘿嘿一笑,奸诈极了,秦修瞬间警惕起来。 “秦世子你放心我绝对是个斤斤计较的人,既然你问我了,我也要回你一句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具体点哦!” 秦修动了下嘴唇,立马引来数道视线,同样的问题白英都能大大方方的回答了,他一个大男人扭捏什么。“我喜欢长得比我好看的。”众人看了看他的脸,齐齐收回视线。 季晴光摸着下巴点评:除了女装癖,还是个自恋狂加外貌控。 季晴光这一发愣就不得了,从她手里出去的牡丹花竟然又回来了,她对面的秦修,笑的一脸……猥琐! “想问什么问吧!”季晴光身子一靠,完全没在害怕的,秦修挑眉本想说是有个疑问的却顾忌季云扬在场,便换了个问题。“若是给你个机会让你选择,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季晴光抿了下唇,没有回答。 其实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自从她得知自己穿越成一个小孩子,只要别人不欺负她,她也不会去欺负别人一直都是得过且过,安稳度日。一想到将来要嫁人,要面对新的生活就觉得现在这样的日子很好,可是她觉得少了些东西,至于少了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这个问题很难吗?”见她一副沉默的样子,秦修忍不住问道,他觉得自己问了最简单的问题,可她的表情很凝重啊! “没有,我只是……”有些茫然而已。 “只是什么?” “晴光喜欢现在的日子,我了解她。”面对秦修的追问,第一个站出来的竟然是季云扬,秦修看着他没有说话。 原以为事情就这样过了,谁知道季晴光突然端起手边的酒连喝了三杯,秦修盯着她的动作,明显感觉到季云扬的身子一僵。其实不只是季云扬,所有人都没想到季晴光竟然不愿意回答,出乎意料。 接下来游戏继续,可是季云扬的情绪并不高涨,虽然他隐藏的极好,但是秦修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宴会散去,秦修趁着季云扬送自己出门的时候拉住他道。“不过是个游戏你这么认真做什么。” “我以为我很了解她的。”季云扬微微叹气,一双眼逐渐失去光泽,皎洁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竟然凄凉无比。 “俗话说的好,女人心海底针,不了解一点也不奇怪。”秦修搭上他的肩膀,目光探索。“你这反应过激了,云扬你莫要忘了她是季晴光,你的妹妹。” 季云扬似从梦中惊醒,嘴唇发颤。“你什么意思?” 秦修见他如此,知自己是说中了他的心思,一脸严肃道。“你是个聪明人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你的关心与在乎已经超出了一个做哥哥的本分,云扬你莫忘了你的使命。” 第十二章心别离 “我没忘记,可是我和她……” “那也不可能。”秦修急急打断他的话,满身气场强压着周围的空气,逼得季云扬喘不过气来。 “你看,一提到她你就忘记什么是警惕、什么是分寸。那些话是能随便说出口的吗?还是说你根本不在乎从前的事,你得不到她,你也不能让天下人唾骂她?你喜欢谁都可以,唯独她就是不可以,你知道的。既然知道何苦让自己越陷越深,我自诩看好的人从来不会让自己失望,可你……我是栽了。” 季云扬定定的看了他半晌,怨恨、压抑使他忍住了想要挥出去的拳头,他沉痛的闭上眼睛,轻声问了句为什么。 “因为你是季云扬,所以不可以。” 季云扬倏地睁眼,秦修翘起的嘴角落在他眼里,竟是残忍极了。 热闹了一天的季府突然安静下来,悬挂着屋檐的灯笼轻轻摇晃着,空气中到处都是牡丹花的香气,所有人伴着香气进入了梦乡,独一人惶惶不能安。 明明是个很美好的夜晚,月朗星稀,是个适合赏月团圆的日子,却因为他的难过变得格外凄惶、苍凉。 没过两日秦修果真送来一样东西令季晴光爱不释手,她一日没出门就在研究四方机,惹得粉蝶好奇不已。“小姐不过是个小盒子有什么稀奇的,秦世子也太小气了就用这样的东西打发小姐呢!” “你懂什么这个可比金银珠宝珍贵多了。” “啊?” “我告诉你这可是天下第一机关大师生前最后一件作品,也是他平生做的最小的一个机关。它外观看起来四四方方的好像是胭脂盒子,殊不知它有一百零八十个针孔,里面全是毒针,只要轻轻扳动底部的牡丹花蕊,毒针就会从每一个针孔射向敌人。而且毒针用完了可以自己放,不论是防身还是御敌都可使得你说珍不珍贵?” “倒是个宝贝,哎呀我忘了……”粉蝶猛地拍了下脑门懊恼道。“小姐别研究这东西了,老爷要带你和大小姐出门去,你还是快些收拾一下吧。” 季晴光听说季征要带她和季晴容出门,愣了半晌,推开窗户往外看,紫燕见她动作奇怪问道。“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我在看太阳有没有从北面升起。” “噗……”四个丫头都没忍住,笑出声来。“小姐别贫嘴了,既然要出门那就穿那件天青色襦裙可好?” “嗯,戴去年母亲送我的碧玉簪子就好,别又把我弄成盆栽了。”季晴光收拾好四方机,在梳妆镜前坐定,见梳头的人是黄鹂,急急说道。 黄鹂脸颊红红的,小声替自己辩解。“这都什么时候的事情小姐还记着。” “嘿嘿。”季晴光傻笑了一声,自然是忘不了啊! 遥想当年黄鹂刚学会梳发髻便自告奋勇的要给她梳头,结果这丫头把好看的颜色鲜艳的发钗、发簪什么的都给她戴上了,美名其曰好看,只是望着镜子里类似圣诞树的造型,季晴光略显无语。 一个女孩子怎么能有直男的审美! 季征带她们去了点翠阁,找了个包间让二人慢慢看首饰,自己就去了楼下挑选字画,季晴光觉得他是想给那位金屋藏骄的美人买礼物去了,不过今日既然人家有钱她就可劲儿的花,反正最后这钱还是落入她的口袋里! “大姐,我看这个步摇很适合你,喜不喜欢?”季晴光摊开手掌,一支白莲缀南珠步摇呈现在季晴容眼前,她素来喜欢莲花高洁,一见到这支步摇就感觉是为了她特意打造的。 “喜欢,我戴好看吗?”季晴容迫不及待的戴在头上摆弄。 “很适合你。” 季晴容美滋滋的照镜子,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着季晴光。“晴光姐问你,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那大姐喜欢什么样的啊?”季晴光坏笑着故意逗弄她,果不其然,季晴容白皙的脸颊泛着绯红还故作镇定的质问。“我是在问你,你先回答我再说。” “唔……”季晴光撑着下巴思索了好半天,也不知道自己会喜欢什么样的人,这种事情她说了也不算啊,但是—— “只要不是父亲这样的。” “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 两姐妹互看了一眼,齐齐笑出了声音。 “两位小姐喝茶。”来人正是红娘子,季晴光转着手里的朱钗意有所指道。“红娘子,你今儿生意不错啊!” 红娘子偏头,一抿嘴。“那也多亏了两位小姐时常光顾点翠阁,这是我们的福气,方才我叫人取过来的这些首饰都是我们老板刚推出,二位真是好眼光,放眼京城也就只有两位的气质能压的住了。” “能把点翠阁的生意做的这么大除了你的老板,红娘子你这张嘴可以有不少功劳,不过我真是好奇你的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这么神秘。”季晴容喜欢点翠阁的首饰因此和红娘子打过不少交道,深深佩服红娘子为人和做生意的手段,能让这样一个人做帮手,幕后之人必定不凡。 其实很不只是她,整个京城的人都好奇红娘子的老板是谁,据众人所知此人行踪不定、隐晦异常,关于‘他’坊间流传着太多的故事,但却没有一个人见过他,着实叫人好奇。 红娘子状似无意的扫了季晴光一眼,握嘴偷笑。“我的老板为人低调,喜欢云游四方,一年有三百多天都在云游。全靠书信往来,莫说你我也好奇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原来竟是如此神秘。”季晴光摸着下巴,眼底划过一丝调皮。 季晴容从来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她见红娘子不愿多说便不多问。红娘子趁机扯开话题说起玩笑来,她巧舌如簧,容光姐妹被她逗得哈哈大笑,流泪不止。 季征推开门就听到两道清脆的笑声,眉宇间染上了淡淡的喜色。“姐妹两个再说什么这么开心。” 季晴光从谢氏那里得到了提点,态度不好太冷漠率先道。“女儿家的私房话怎么能告诉父亲呢,父亲选好字画了?” “挑好了。”季征放在身后的手轻轻捏了一下,脸上的笑意也淡了几分。他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其实姐妹两个都看得出来,心里明白只是不说而已。“你们挑了些什么让我瞧瞧。” 第十三章故人归 “我选了支步摇和玉镯,晴光选了两只发簪,我们也给两位妹妹挑了几个璎珞和玉钗。” 季征过了眼,她们二人挑的和给晴华晴阳的价格差不多,忍不住点头称赞。“晴容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和你母亲一样,你们饿了吧我带你们去天香楼吃鱼翅汤。” 从点翠阁结账出来,三人乘着马车转向京城最热闹繁华的东街,所谓热闹自然是从街头拥挤到了街尾。东街买什么的都有,吃的用的、玩的乐的琳琅满目,叫人眼花缭乱。 而天香楼是东街最有名的标志,它通共有四层,每一层都是用来招待不同的客人。第一层是平常百姓、第二层是有万贯家财的富商、第三层是给出仕的秀才官员、第四层是个有爵位的皇室亲贵。 托季征的福,她们直接可以去第三层安静的用饭,虽然这会已经过了饭点,天香楼里的客人还是络绎不绝。他们三人跟着小二刚上楼,另一边楼梯口处站着两个男子,一个年纪大、一个年纪小,看起来有几分相似,估计是父子。 那对父子见了季征忍不住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季征怔楞片刻,立即上前和年纪大的男子拱手道。“慕容兄好久不见,你不是在青唐城任职嘛,什么时候回来的?” 慕容燕躬身回礼,笑答道。“几个月前收到圣上的旨意调我回京任职,我也是昨日刚到,这不好久离开京城没吃到天香楼的鱼翅汤,一回来就带着小儿过来。哦对了,这是犬子慕容隽,隽儿快见过你季世伯。” “晚辈慕容隽拜见季世伯。” “好好好,当初才多大的孩子啊,瞧瞧现在都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了。”季征摸着胡子连连点头,他忽然想到自己并非一人前来,招手叫容光姐妹过来。“这是你们慕容叔叔和慕容哥哥,慕容兄这是长女晴容、四女晴光。” 季征介绍完,容光姐妹先给慕容燕行了礼,然后和慕容隽好一番问候回礼。 “哎呀呀,我记得离京的时候晴容才刚出生,这一晃眼都成了名门淑女了,连妹妹也这么大了。我就说还是你有福气,我家出了个臭小子连个软乎乎的丫头都没有,我真是羡慕你!” 慕容燕身材魁梧,人也圆润,他腆着肚子,笑起来跟大肚弥勒佛一样。而他身边的慕容隽,长身玉立、芝兰玉树,明明就是浊世佳公子的模样,此刻却勾着唇,笑的好不张扬放肆。 如今日他穿着白色浅金底花纹的长袍,腰间别这块色泽润丽的血玉佩,内敛却张扬,如同他这个人一样矛盾。 慕容隽看着走廊来来往往的客人,忍不住提议道。“父亲、季世伯不如我们进了包间,边吃边聊,站在这儿到处都是香味,我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 “这个臭小子!”慕容燕笑骂,却是同意他的提醒,于是转头去问季征。季征本来就是带两个女儿来吃饭的,现在还遇上了自己的好友,自然心向往之。“也好。” 众人入了包间,季征便拉着慕容燕聊起朝政大事,慕容隽则陪着容光姐妹吃菜,一脸讨好样,可叫人讨厌不起来。“两位妹妹也不知你们喜欢吃什么,想吃什么随便夹千万别感到拘束。” 季晴容点点头,难得的在外人面前露出笑意。“远道是客,应当我们尽地主之谊的,慕容大哥不必理会我们,你自己快尝尝这多年没有吃到过的家乡味道。” “容妹妹真是体贴,想必光妹妹也是如此吧!” 光、光妹妹?你丫的才光呢,人家明明就有很好听的名字啊! 季晴光一口水半晌都咽不下去,差点呛死自己。“慕容大哥真是见外,你叫我晴光就好。” “好啊,晴光。”慕容隽呲牙,眼睛都快笑没了。 明明就是故意的,装什么无辜。 季晴光默默擦着嘴角的水渍,把碗里的鸡腿当成某个不长眼的家伙,狠狠咬了一大口。 季晴容看她这副凶残的吃相忍不住用胳膊推了推,“你不是不喜欢吃肉吗?” “突然喜欢了。”她才不会告诉季晴容这是在泄恨。 季晴容点点头,将垂下来的碎发挽到耳后去。“那你记得别吃奶糕,那是用牛奶做的。” “晴光不喜欢吃奶糕吗?” “她吃了牛奶做的东西会肚子疼。” “那可真的是不能吃。”说完,就把用牛奶做的东西默默的挪到了自己跟前。 季晴光点头,嘴虽然贫了些,人还不错,心挺细致的。 没等季晴光感动完,就听慕容隽一脸欠扁的说。“我吃什么东西都不会肚子疼,真是心疼晴光妹妹。”说着就近拿起奶糕大大的咬了一口,还做出一副十分沉醉好吃的样子。 呵呵,小心别噎死啊! 季晴容也没想到慕容隽年纪不小了还这般幼稚,不过偶尔看季晴光吃瘪,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季晴光别有深意的瞥了一眼慕容隽,嘴角一勾,缓缓靠近季晴容,用十分‘小’的声音说。“姐姐,慕容大哥的行为和他的长相一点也不相符,和哥哥差不多却跟小孩子似的,这是不是你给我说的表里不一?” 季晴容表示,她不知道。 “咳咳咳……”慕容隽被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还是季晴容好心给他倒了一杯水,好半天才缓过去劲儿。 这样一折腾,季征和慕容燕齐齐都停下了探讨的对话,抿嘴笑着。季晴光很无辜很天真的打量每个人的表情,最后落到慕容隽张红的脸上,也不知是被憋得还是羞得。“我说错什么了吗?” 娇娇软软的声音好似带着箭头,直接戳到了慕容隽的心肺,化开糖霜,其实里面都是辣椒面。 “小女顽劣,叫慕容兄见笑了。” 慕容燕连连摆手,笑容可掬道。“这小子平日张狂谁也管不住,总算是有个能治他的人了,甚好甚好。” 慕容隽觉得自己应该是他爹捡来的,这么不招待见! “光妹妹你真好玩,你可比看着有趣极了呢!”慕容隽挑眉,小心眼的报复回去,哪知道季晴光不理他。 他竟然被无视了? 第十四章玲珑劫 慕容隽一肚子气出不去,憋的难受死了,即便满桌子佳肴也食不知味。到是季晴容看不下去替季晴光解释了几句,慕容隽才稍微好点,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 告别了慕容父子,季晴容一把揪过来昏昏欲睡的季晴光问道。“从小到大你就算是对着不喜欢的人都淡定如常跟大哥一个样,我可没见过你对某个人针锋相对过,你是不是对慕容大哥……” “亲姐呦,你别吓我了好不好,我瞌睡都被你吓没了。”季晴光懒洋洋的拉了个哈欠,她才十四岁,放在现代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要不要这么早熟。 “真没有?”季晴容还是不信。 季晴光一脸凝重的点了下头,态度认真极了。“我只是觉得他很好玩,你看我身边都没有多少男子,而且大哥总是一脸正人君子的样子好无趣啊!” 季晴容掩唇笑了下,忍不住用手指点她的鼻尖。“你敢这样说大哥当心被他听见还不说死你,你是不知道大哥那样的有多受女孩欢迎,也就是你不知好赖。” 季晴光连忙握住了季晴容的手威逼利诱。“我也就是和你说说,你可千万别告诉大哥,不然你以后有了孩子,我这个当小姨的可不给红包哦!” “你这丫头越发口无遮拦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季晴容恼羞成怒,拉过季晴光就要挠她痒痒。季晴光最受不了这个,捂着肚子哼哼唧唧了好半天,才使得季晴容放过她,姐妹二人闹了一会儿头发便有些乱了,正替对方打理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哎,这是怎么了?” 季晴容摇摇头,掀开一个角。“珍珠怎么了?” “小姐前面有个女人拦住了老爷的马车。” “女人?”季晴容凑过去一看,忍不住冷笑。“原来是她啊,这才多久的功夫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找上门来了。” 季晴容原本不解她的意思,待看到季征慌慌张张跳下马车拉着女人进了旁边不起眼的小巷子时,一切都明白了。“如今她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竟敢上街拦人,祖母知道了可有她受的。” “姐姐以为祖母会知道吗?”季征再不济也还是季家的老爷,说句不好听的季老夫人再有威势也架不住年纪大了,将来的季家都是季征的,那么一家之主做什么他们这些下人如何能管,况且那女人还有季云扬这个筹码,将来的事情谁又能百分之百保证。 这个道理季晴容明白,到底不甘心。 “父亲将我们当做什么了,那个女人除了一张脸能看,哪一点比得上母亲?呸,她不配与我母亲相提并论。” “姐姐你放心,这口气我可不会这样咽下的。”季晴光扬了扬下巴,动作迅速的跳下马车,周围的人根本来不及阻止。 季晴容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她倒是不怕季晴光吃亏,一直以来她还真没见过有人能让季晴光吃亏的,她只要是想看季晴光怎么对付这个厚颜无耻的女人。 季晴光疾步走到巷子里,果然看到季征和一个背对她的女人说话,她眼睛一转甜甜的叫了一声。“父亲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季征没想到季晴光会过来,脸色变了变,轻声咳道。“你怎么过来了,我这儿还有点事儿处理,你先回马车上去,我待会儿就来。” “嗯,好啊!”季晴光转过身,季征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有完全吐出去就看到季晴光再度转身。“这是父亲的好朋友吗?我认识吗?若是认识可不能不打招呼,多没有礼数啊!” 季征身子僵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到是那个女人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她打量季晴光一番,品貌辨色。“想必这位就是四小姐,时常听二郎提起你!”二郎是季征在家中的排行,他上面有个哥哥只是可惜没活下来。 季晴光轻轻扫了一眼,她说不上有多惊艳的容貌,顶多算是清秀,在她这个年纪来说算得上保养的好。 但若真要比起来谢氏更胜一筹,唯独比谢氏强的大概就是这一身的柔弱之态,她蹙眉都能感觉心肝在疼的滋味,莫说男人就是她看了也会动容。而谢氏早就在一次又一次的挫折中变得坚韧,虽然会伪装,但是却始终比不得天生的柔弱。 “能称呼我父亲二郎说明夫人和我爹是旧相识。”季晴光疑惑的歪头,“只是我以前好像没有见过夫人,不知夫人是……” 没等玲珑搭话,季征率先道。“她是父亲的老朋友,刚好遇上了便打声招呼,晴容快带你妹妹去马车上,我马上回来。” 玲珑脸色变了变,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季征,然而季征此刻只想着让季晴容她们赶紧离开,压根就没有在意她眼底的质问。 这种事情别人再怎么说也就罢了,他既然错了这么多年也没觉得后悔过,只是他一个做父亲的终究还要在孩子立足。 季晴容点头,挽着季晴光的胳膊深深看了眼玲珑,转头一笑。“那父亲可要快些,母亲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别叫她着急。” 说罢也不看季征是什么表情同季晴光离开,玲珑捂着心口,一双哀怨的眼睛蓄满了泪水,她柔声控诉季征的行为。“老朋友?我跟着你这么多年难道就不配有个身份吗?” “玲珑我说过不要出现在孩子们面前,难道你连这点要求都做不到吗?现在好了你让晴光他们看见了,万一想多了怎么办,我这个父亲岂不是在她们眼里成了笑话?” “你是说我害你成了笑话吗?还不是你最近一直不来,我知道你要顾着府里不能时时刻刻和我一处。我去了季家他们说你出门了,所以我就这里等候只是想见你一面,你竟然这样说我?”玲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那一滴一滴落下的眼泪仿佛在诉说季征的无情,可她却任由眼泪顺着脸颊落下也不去擦。 都说眼泪是女人最好的攻击,果不其然,季征的心被她哭的心碎,不知不觉语气也软了下来。“我不是这个意思,玲珑你要体谅我的难处是不是。” 第十五章以退为进 “我还不够体谅你吗?当初是你说要给我幸福的,我什么也不要了就跟着你。可是转眼你就娶了谢家小姐,我知道是我身份低微配不上你。可二十年过去了,儿子也给你生了,我也老了,连儿子都给谢氏了,难道还不够体谅吗?你可知道我这个当娘的,要看着自己的儿子叫别的女人母亲,我心里有多难过吗?” 她靠着斑驳的墙壁缓缓蹲下身子,最后跌坐在地上。素白的衣裙立刻沾染上尘土,鬓发微乱,看起来狼狈又弱小。 季征扶了好几次也拉不起她干脆蹲下身子陪她一起,他语涩艰难道。“我知道可是当初你不是也愿意的?你应当知道云扬的本事,他如果没有一个好的出身如何能施展他的才华,这些年夫人对他视若己出你也是看在眼里的不是吗?” 玲珑拍掉季征的手,她不喜欢他替那个女人说话。“她生不出儿子自然知道云扬的重要性,若是她有儿子还会疼我的儿子吗?” 季征不明白,平日的玲珑温柔明理,怎么今日变得不可理喻。“你这是什么话,那一年云扬得了天花还不是夫人前前后后照料,后来云扬好了,夫人却累倒了还因此流产,导致身子受损再也无法有孕,我敢说夫人是真心对待云扬的,玲珑我们应该谢谢她的。” “二郎你……”玲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几年她明确的感觉到季征和以前不一样。 他越来越看重谢氏,所以她才会着急心慌,她付出了二十年的青春和亲生儿子,到头来连个该得的名分也没有。不管是季征还是季云扬都是她的,她付出这么多,绝对不能输给别的女人。 谢宛,我绝对不会就此罢休的。 玲珑暗暗握拳,泪眼朦胧中扯出一抹笑意自责道。“瞧我这是在胡说八道什么呢,夫人的好我如何不知道,我只是许久没见二郎,自个胡思乱想的多了。二郎方才是我口不择言了,你责怪我也是应该的,毕竟夫人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有什么资格指责她呢!” 玲珑抽了抽鼻子,可怜至极! 季征听到‘明媒正娶’四个字心里越发堵得慌,若不是自己没有本事给玲珑一个名分,如何累得她如今这般患得患失,身份尴尬?可是谢氏又何其无辜?谢氏嫁给他已经是委屈了的,他如何能对谢氏说半个不字,说到底都是他的错,耽误了两个女人! “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人,不许你胡说,玲珑我说过此生决不负你,你信我!”季征言之切切的握着玲珑的手,即便谢氏万般好,可她、终究不是玲珑,不是与他心灵相通的女子! “我自然相信二郎的。”玲珑将头靠在季征胸口处,素白的手攥着他黑色的衣袖,看起来很不安的样子,使得季征将她抱得越紧。 墙角,并没离开的容光姐妹对视一眼,即使不说也能看出凝重之情,听里面不再说话二人才慢悠悠的回了马车。 季晴光捋着鬓发,忍不住冷笑道。“以退为进,好手段,她是吃准了父亲心软才这样说的,父亲还真信了,真是单纯到了极点。” “她跟着父亲也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了,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听听她话里的意思,还不是变着法儿怪母亲抢了她的位置。她自己也不想想,就算没有母亲,祖母也不会让她一个舞姬进门的,当真是不自量力!”季晴容气结,她说季征怎么对谢氏和家里的姨娘冷冰冰的,原来别人再好也不是季征心里的人。 玲珑,好个玲珑的名字,只是这个女人不配! “真是可恶,再怎么说她也是大哥的亲生母亲又不能教训她一顿,我这心里憋得慌。” “想教训她办法多得是,何必生气,难道大姐忘记母亲的话了,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住气。所谓敌动我不动,若现在动了她,父亲一定会说是我们挑唆母亲的反而让那女人得了好处,得不偿失。你放心这口气会出的,不过不是现在,我有的是时间和她耗。” “你说的对。”季晴容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一肚子的气总算是消了一点,她就说季晴光比她强。 等回了府,季晴光将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谢氏,谢氏忍不住点头。“你说的没错,要动手也不能是我们,你父亲好不容易有一丝回转,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拉住他。男人的感情不一定靠得住,但是你能让他愧疚,比感情还有利。” “我也是这样想的。”季晴光老神在在的点头,她觉得屋内的气氛太凝重了又将偶遇慕容父子的事情说了,果然见谢宛眉头舒展。 “说起慕容家,前几年他们还在京城的时候我同慕容夫人还来往过,这次他们回来我们也该送了帖子拜访一下。”谢氏心思转了转,落到季晴光身上笑道。“晴光你陪我去。” “为什么是我?我还要去书院,母亲还是让姐姐陪你去。”季晴光蹙眉,不必谢氏回答她也明白她的心思,只是慕容隽……哎,还是就算了吧! “云扬说了半个月后才入学。”谢氏优雅的嘬了一口玫瑰花茶,对于季晴光问话毫不意外的解释道。“你姐姐每天要做很多事情没办法出门,难不成你让我带晴华她们出门?慕容家好歹也是名门大家,与我们又是故交,你不去岂不失礼?以前你也不是没有随我拜访过别的人家,这次怎么就抗拒的厉害,难道真被你姐姐说准了?” “母亲你别听姐姐的话,这都哪跟哪儿啊!”季晴光狐疑的看着谢氏,小声嘀咕。“我是怕母亲动别的心思?” “我确实是动了,慕容家风清白,慕容老爷和夫人都是极好的人,且慕容隽是独子。你若嫁到他们家去不必担忧婆媳妯娌问题,我们两家也算得上门当户对,即便是你祖母也是乐见其成的。只是这种事情非我一厢情愿就能成的,母亲虽然不逼你,不过你们二人也相处试试,说不定这情便有了。” 她和慕容隽?怎么可能! 第十六章一台好戏 “那个今日我和姐姐给二姐三姐挑了几样东西,我要给她们送过去,还要给祖母请安的,晚膳就不陪母亲吃了,您累了一天也该好生休息了,我先走了。” 说完,季晴光一溜烟就跑了,看的谢氏直摇头。“这孩子的性子也不知像谁了,对自个的婚姻大事一点也不上心。” “四小姐还小不好意思呢,夫人总不能拔苗助长吧!”秋兰朝西面努嘴道,“看看那两位整日琢磨着嫁个如意郎君,枉费老夫人专门请了女先生教学问,竟让她们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居然妄想要压我们小姐一头。” 谢氏轻蔑的笑了笑,不过须臾间就恢复了微笑。“你都能想到的事情如何能瞒过母亲,且看她老人家如何处理,你去准备给慕容家的拜帖和礼物,记得挑些清雅的,还有前些年我得来的孤本也送去,慕容夫人出自书香门第,比起黄白之物她更喜欢名家孤本。” “是,夫人就这么放过那个女人了?” “她既然不要脸面跑了出来就该知道这个后果,你以为那面就没有母亲的人手了,她早就知道不过是看我们如何行事罢了。” 秋兰一脸凝重的点头,“若是罚只怕会惹老爷生气,若是不罚老夫人那里必定心生不满,这可真是难了。” “怕什么,你没听晴光说要给母亲请安吗?”谢氏游哉悠哉的刮着茶沫子,丝毫不为玲珑的事情受影响,秋兰愣了会儿。“夫人是说……可是四小姐能行吗?” 谢氏胸有成竹道。“这些孙女里母亲最喜欢的不是乖巧的晴容、不是擅长察言观色的晴华、也不是活泼开朗的晴阳,是晴光。她时常说晴光是最像她的,不论是为人处世还是手段,一点也不比她逊色,接下来就看晴光的了。” 季晴光送完东西,转道就去了瑞园,此刻的瑞园比以往都要安静,小丫鬟们聚在廊下说闲话,内堂只有徐嬷嬷坐在塌前陪着季老夫人说话,见她来了就把位置让给她。 然后从另一边的桌上取了个青花小碟里面是刚做好的水晶糕,还冒着热气,徐嬷嬷笑着放在她面前。“知道四小姐要来,老夫人便让人预备了你最爱吃的水晶糕。” 季晴光从回来就一直没有吃过东西,这会儿见了水晶糕还真是饿了,她边吃边笑道。“我就说祖母可比满大街算命的先生还要灵,简直是赛神仙呢!” 季老夫人和徐嬷嬷齐齐被她逗笑了,一个躺在榻上捧着肚子、另一个用袖子擦笑出的眼泪。“瞧瞧我们四小姐的这张嘴巴比水晶糕还甜,怪道老夫人疼她,原来根儿在这呢!” “瞎说什么我可从来都是一视同仁的。”虽然是呵斥的话,但从季老夫人脸上看不出任何生气的表情,可见她心底是认可的。 季老夫人笑够了,用茶水润了润喉咙道。“今儿随你父亲出门玩的如何?听说你们遇到了不少事情?” 季晴光知道瞒不过便实话实说,讲完了又道。“祖母你可不知道那女人当真可恨的很,当着满街的人和父亲拉拉扯扯的,完全不知羞耻二字。只是我毕竟是晚辈,况且这种事情闹大了到底损了季家的脸面,我就忍下了。” 季老夫人的脸色凝重极了,到了后面她眼底有丝丝戾气。“那你觉得这个女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清秀、外表很柔弱而且攻于心计,能把父亲的心思一拿一个准。”季晴光仔细回想了一下如是回答。 季老夫人赞赏的点点头,“你到是观察入微,既然如此你说要怎么处置这件事情比较好?” “一点也不容易。”季晴光叹了声气,小脸纠结在一起。“处置会惹父亲不高兴,不处置又会让她觉得我们在忌惮,很难保证不会再次发生这种事情。” “那就没有办法了?”季老夫人好像是钓鱼人,精明的一点一点在引导鱼儿上钩,最终鱼儿自然逃不过了。 季晴光突然阴测测的笑了下,她的眼睛都是发光的。“当然有啊,人食五谷杂粮怎么可能不生病,若我们没有动手,而是她自己生病了,父亲可怪不到我们头上了。” “你说的没错,是人就会生病,是不是徐嬷嬷。”季老夫人身子后仰靠在靠枕上,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穿过窗沿落在她半张脸上,虽然满是皱纹可依稀能看得出年轻时的风华貌美。她嘴角的皱纹动了几下,朝徐嬷嬷所在的方向看去,好似普通对话一样说着。 徐嬷嬷亦笑的和蔼可亲,浑浊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正如四小姐说的,是她自己出了事可怨不得我们了。” 季晴光身子莫名的抖了一下,虽然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但每次看到她们主仆露出这种笑容,她整个人都像是堕入了炼狱般煎熬。 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季老夫人年轻时不简单,而这徐嬷嬷也不是一般的人物,还真是人生处处有陷阱! 因白日谢宛说了慕容隽的事,导致季晴光心情多少受了些影响,她趴在黄梨木圆桌上,手指拨弄着茶碗,不知叹了多少气了。 白鹭犹豫了下抿嘴道,“小姐,我今日也见了慕容公子,人挺好的又开朗俊俏,考虑考虑也无妨,反正夫人也没让你马上嫁给慕容公子。小姐这般惆怅,莫非……” “莫非什么?”季晴光抬头扫了她一眼。 “莫非是有了喜欢的人?” “你想什么呢,我看是你想嫁人了吧!”季晴光坐直了身子,说来可笑,虽说活了两世,可她除了季云扬就没有接触过别的男人,也不知道喜欢为何物!。 白鹭俏脸微红,嗔怪道。“小姐胡说什么。” “我如何胡说了,你比我长两岁是到了成亲的年纪,难不成你要我误你终身?”季晴光挑眉,觉得逗白鹭挺有意思的。 “我哪也不去就跟着小姐一辈子。”白鹭头一扭泪盈盈的样子让季晴光一慌,好生安抚她。“好好好,你就跟着我哪也不去,我不过是说笑而已,你走了谁陪我说话、谁陪我喝酒?以后就算是你想走我还不让呢!” 自家种的嫩白菜可不能让猪拱了! 第十七章红颜薄命 听她这样说,白鹭才好些,她眨了眨眼,眼中涌起的泪意褪去道。“话说回来小姐也该替自己打算了,明年你就及笄了,夫人没说可心底也是着急的。别家的小姐不都是十三四岁准备相看人家的,大小姐沉稳持重,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就罢了,小姐打小就有主意,性子又不受人拘束,难道就能忍受这些?” “你不说还好,一说我就烦,白鹭你说女子为何要嫁人,不嫁人不好吗?”季晴光趴倒在桌子上,将自个儿的头发挠成了鸡窝头。 白鹭忍住笑意,一边给她顺头发一边解释。“难道多个人照顾、疼爱小姐不好吗?男婚女嫁、阴阳交合,自古以来不都是如此?” “可我不想和别的女人争一个丈夫。”她有洁癖,不管精神还是身体,若真有一天她嫁给个妻妾成群的男人,她一定会恶心死的。 “那样的人还是很少的吧,不过也并不是没有,弋阳王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小姐你这样好,一定会找个如意郎君的。还有小姐,你现在是没有及笄,却也不能总是梳着小姑娘的发髻,生生把自个的美貌遮掩了一半,明日我给你梳个漂亮的明珠头如何?”她敢保证,她家小姐不留刘海,梳着发髻,不用涂脂抹粉也能艳压群芳的。 季晴光却是摇摇头,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严肃道。“白鹭,你可知自古红颜多薄命?” 白鹭一怔,顿时无话可驳。 转眼到了第一次去学院的日子,素来爱谁懒觉的季晴光难得起了个大早和季晴阳坐了马车出门。 这个时辰恰好是学生上课的时候,学院门口停满了马车,当季家马车驶入众人视线的时候,着实引来了一阵好奇。 他们早就听说过季云扬创办了女学,季家三小姐、四小姐是第一批学生。大周对女子的管束算是十分宽容的,就算如此也鲜有女子到学院学习甚至是当朝做官的,一般家中有条件的都会请女先生教习,女子求学少见的很,不过这是自家的学院也就无所谓了。 车帘掀开,先出来的是个穿着姜黄色襦裙的女子,她本就生的白皙,一衬越显得肌肤如雪。她耳朵两侧的发髻是圆圆的,脸蛋是圆圆的,就连眼睛也是圆圆的,笑容无拘,看起来就是明媚阳光的。 紧随其后的女子一袭素雅紫裙,一头黑发柔顺服帖的垂于腰际,只戴一支简单的碧玉簪,长发随风扬起,额前几缕散落,淡扫蛾眉。她一颦一笑间,自有一股轻灵之态,包含着好奇的凤眼柔媚无双,众人竟有些看痴了。 季云扬听到消息亲自来迎接,因为他的出现门口围观的人群散去不少。季云扬带着她们往女学学堂去,虽然只有两个人上课,但屋内陈设一样不少,十分清雅。 季云扬陪二人坐了会儿,便有学生来请,他道。“你们先在这儿等会儿,先生马上到了。” 季晴光点头应道,“大哥去忙吧,我们等照顾好自己的。” 季云扬想着自己书院不会有人找季晴光麻烦就离开了,又过了一会儿,季晴光听到脚步声传来,她抬头朝门口看去,没想到季云扬口中的先生竟然会是他! “光妹妹,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慕容隽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端着一口整齐的大白牙,难得换上了见素净的白袍,到是有几分儒雅书生气,慕容隽目光在季晴阳身上转了转。“若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就是晴阳妹妹对吧。” 季晴阳没想到他们认识,默默的点头才道。“四妹认识先生?” “他是父亲好朋友的儿子,私下可叫一声慕容大哥,不过现在是在学堂应该称呼慕容先生。”季晴光刻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使得慕容隽侧目道。“既然人到齐了我们就开始,不知二位小姐想知道那个地方的风俗?” “来时,大哥与我说慕容先生见多识广,博才多学,我们知晓养在深闺对外界事物所知之事少之又少,不如先生说说自己去过的地方也好。”季晴光挑眉,哪怕到了现在她还是不相信慕容隽游历过山河,他这种人一看就是受不了苦的大少爷。 面对质疑慕容隽是一点也不生气,反倒精神的很,他正襟危坐。“哟这个学生是想考验先生,行,那今日我就和你们说说三年前我去冰川雪峰的故事。” 慕容隽果真说去了他去冰川雪峰的所见所闻,季晴光没想到他人不怎么靠谱,叙述能力确实是不错,将一路上遇到的危机阐述的跌宕起伏,说到好玩的地方又是妙语连珠,引得姐妹二人如同置身其中,心向往之。 待他讲完了,季晴阳忍不住问道。“先生年纪轻轻怎会想到要去游历各国,还知道这么多好玩的故事?” “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就是想要踏过每一遍土地,看北国冰封、看南国回春、看朝霞云落,看山河永寂。” 慕容隽微微仰头,目光充满了希冀和坚定,他眺望着房梁,如同眺望远方。这幅样子和先前季晴光认识的慕容隽判若两人,她都要怀疑眼前的并非是慕容隽,是个他长相相似之人。 “原来慕容先生不是表里不一,而是真人不露相。” 慕容隽挑了下眉,好似没想到季晴光会这样说。“难得听你夸我一句好话,看来我还算是入得了四小姐的眼。” “慕容先生说笑了。”季晴光嘴角一抿,看起来好似在笑实则不然,她虽然好玩却也分场合,他是慕容隽可以玩闹,他是慕容先生就不行。“不知慕容先生去过那些地方,可否为我们再讲讲。” “我去过的地方到是多得很,你一日也听不完,还是慢慢来吧。”他双手环于胸前,典型的蹬鼻子上脸,季晴光心里‘切’了一声,明知他这是故意吊着自己的胃口来报复她,一如既往的斤斤计较。 回府之时是和季云扬一同回去的,他和季晴光一辆马车,从上马车开始他就能感觉到季晴光一直在盯着他看。“你想问什么?” “大哥先前你怎么不和我说你请的人是慕容隽。” 第十八章得之失之 季云扬清润的眸子微睁,显然是没想到他们已经见过面。“你见过他?” “上次和父亲出门遇上了慕容世叔,当时他也在的。” “原来如此,我先前不知道你们认识,你别看他吊儿郎当的,其实人挺好的。” 季晴光点头,眉头仍旧皱起来。“我知道,母亲还说明天要带我去慕容家拜访夫人。” “那你为何看起来闷闷不乐的样子。” 季晴光摇了摇头,手指绕着粉色的丝帕,她看向身边的男子。“大哥为何还不成家,大家都很期待,唯有你一副不着急的样子。” 季云扬微愣,却是迎上了她探究的目光,好几次到嘴边的话却都咽下去反问道。“你期待吗?” 季晴光一哽,不知道到如何作答,他这话问的太暧昧了些。 季云扬的心思……她又不是什么傻子,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一无所知。可就算他再好,她也只怕他当做兄长,现实亦是如此。 “这是自然的,你是我兄长,我自然盼望你能找到喜欢的女子,与她共度一生,恩爱白头。”季晴光如是说。 她的眼睛绽放着光芒,是季云扬喜欢且拼命想要它停留的,可是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这光芒像带着冰刺,扎眼的很。 恩爱白头? 季云扬偏头,脸对着车壁自嘲的笑了一下,没做声。 季晴光知道这话确实过了,但明知道不可能,她不愿冒险,早日说清楚对彼此都好,季云扬值得拥有更好的女子喜欢。 因前一日和季云扬闹得不愉快,季晴光整晚没休息好,次日自然而然起晚了,她没什么胃口,洗了手,先盛了一碗汤喝着。“老爷去外府还没回来?” 白鹭点点头,压低声音道。“小姐放心,我们原就在她吃食里放了药,老爷去多少次也无济于事。” “盯着她肚子的可不止我一个人,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以后就算是这个季家也不会再有孩子的。”季晴光勾唇笑着,白鹭跟在季晴光身边时间最久,她的脾性也能摸到一些,听到这话自然而然的笑了。“那我们还要不要继续管着她吃食了?” “当然要继续,我要的是万无一失。”哪怕知道那府里安插着谢氏和季老夫人的人手,但季晴光仍然不放心。 那人既然能够勾引着季征早早生下庶长子,又能令他们母子反目,可不是一般女人,不容小觑的,不管怎样她要第一手知道那边的消息。 季晴光收拾妥当了就去找谢氏。谢氏也刚刚起来,一边对着镜子梳妆,一边听秋兰说话。“老爷也忒看重那人了,不过是普通伤寒好似别人就没生过病,还特地叫人来找老爷。难得一家人吃饭也不等结束巴巴的赶了过去,奴婢瞧着昨晚老夫人是真的动气了,听徐嬷嬷说老夫人没休息好闹头疼呢。” 谢宛眉心一皱,立刻就说。“那今日我们从慕容家回来早日去伺候母亲。” 秋兰抱怨道,“每回都是这样,老爷做错了,夫人就想着办法哄老夫人开心,在中间牵线和解,夫人又没有欠他们何必呢!” “本就是我的责任,以后不许再说这话了。”谢宛不悦道,回头的时候恰好看见季晴光便伸手过去。“你来了?” 季晴光握住谢宛的手,低叹一声道。“母亲,我看谁也不如秋兰心疼你,我也想问一句,你值得么?” 谢宛摸了摸季晴光的脸,保养得当的脸颊泛着柔色。“为了你和晴容的将来,我做什么都值得。我这辈子已然这样了,可我不希望你们踏上我的后尘,晴光,季家不止你一个女儿,但我保证你永远都是最小的一个。你是聪明人,母亲的话你应该都明白对吗?”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 虽然先前季晴光猜测过,但从谢宛口中说出来不免惊讶,谢宛说的对,她是个聪明人,所以这当中的理由就不必再问。 马车停在慕容府门口,母女二人刚下了轿子,便有个美貌夫人迎上来,亲切的握谢宛的手激动道。“我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谢姐姐等来了,咱们有多少年没见过面了?” “粗粗算来十三四年了,你随慕容大人去青唐城赴任,这一走山高水长的,书信往来多有不便,都不知道妹妹在青唐城可好?” “我一切都好,劳姐姐费心记挂了。”慕容夫人轻轻拍着谢宛的手,目光往她身边一看温柔的眸子越见和风细雨。“这是晴光吧。” 季晴光微微点头,盈盈一拜。“晴光见过慕容婶婶。” “快起来,瞧瞧这好模样当真是随了谢姐姐的。”说着慕容夫人便从手上退下一只冰裂纹的玉镯戴在季晴光手上,季晴光忙推说不敢要,慕容夫人却不叫她退下来。 “当年你姐姐出生我也是给了一只玉镯,你出生我们在千里之外也没给个见面礼,白白耽搁了十几年。”慕容夫人莞尔一笑,却是气质高雅清华,果然是书香门第出身。 谢宛嗔道,“我们这样的交情还用说这些虚礼。”然后转头道,“长者授不敢辞,这是你婶婶的一番心意就收下吧。” “那晴光在这儿谢过婶婶了。”季晴光摸了摸镯子,不得不说她还真喜欢这个冰裂纹的款式,她收集的玉石里就有一块冰裂纹玉佩,不过质地没有慕容夫人给的好罢了。 “好、真是个好孩子,走我们进去说话。”慕容夫人一手挽着谢宛、一手牵着季晴光入府。 虽说慕容家多年不在京城老宅子住了,但一直都有人打理,未让院落荒废。算不得富丽堂皇,胜在精致清幽,谢宛说慕容燕十分敬爱夫人,想必这样的院子也是依照慕容夫人的喜好建的。 慕容夫人带她们去了冉翠亭,亭子前面是一座莲池、后面是大片的梅海,清幽宁静,尤其是在夏日最是个避暑的好去处。 众人落了座,就有丫鬟上茶又有冰镇的果子一类的小吃,慕容夫人亲自盛了两碗莲子百合羹,边递边道。“谢姐姐许多年没尝过我的手艺了,知道你喜欢这个我特意做的,看看我手艺比起以前退步了没有。” 第十九章针锋相对 “只有精进的份儿,那能退步,你就别忙了我们还不容易见一面,坐下来说说话。”谢宛拉着慕容夫人细细端详了一阵,慕容夫人被瞧的不好意思嗔道。“你看什么呢!” “自然是看你啊,我说这都是十几年过去了,你这音容相貌一点也没变,可见慕容大人是真心待你好,我都羡慕死了。”谢氏如是道,眼底真有几分羡慕,不是每个人都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 季晴光小口小口喝着羹,始终没有忘记打量女人的对话,她对谢宛会流露真心的态度感到讶然。她想如果这个人不是慕容夫人这个感情深厚的人,她是绝对不会这样说的。 谢宛,可是天塌下来也不会把自己软弱露出来的一个女人! 谢宛和季征之间的事情,慕容夫人多少知道一些,她无意触及别人伤心之处便把话题引到季晴光身上。“还说我,我倒是羡慕你有两个乖巧伶俐的女儿,你不知道我和老爷都盼着生个女儿,可惜一直未能如愿以偿。府邸再大再好,他们爷俩一出门,家里就剩我一个人,连个说贴心话的人也没有,你看这两个女儿那个养烦了放我家来,我给你养可好?” “行!你就说你瞧上那个了,我就送你了。”谢宛大方的挥挥手,似乎不是在送人、而是个东西似的简单。 季晴光知道她们两姐妹说笑,可还是娇声娇气的抱着谢宛的腰扭麻花。“娘你胡说什么,你可不能不要我和姐姐啊!” “这个傻孩子呀,哪有当娘的会不要自个的孩子?”慕容夫人毫不遮掩眼底的笑意,她点了点季晴光的鼻子。“怎么你还舍不得啊?我就说生个女儿好吧,若是个儿子一定会娶了媳妇忘了娘!” “大抵她们两个是老天给我的补偿吧!”谢宛弯嘴一笑,心底最后的一丝不甘怅然也因为季晴光的话消失不见。 慕容夫人劝她,“别想太多,相信我你的好福气还在后头呢!” “是啊娘你可要听婶婶的话,万一灵验了,可别忘了好好谢谢婶婶。”季晴光瞪圆了眼睛,长长的睫毛无辜的眨着,看的慕容夫人心底柔软无比,她拉过季晴光圈在怀里跟抱小孩子似的抱着她。 “你这丫头当我是庙里的菩萨不成?” 季晴光摇摇头,一脸正经道。“婶婶好看,是仙子。” “哎呦我的心肝宝贝呦!”慕容夫人是彻底撒不开手了,她冲谢宛努嘴道。“今儿你一人回去,这丫头我可不还给你了。” 谢宛无奈叹道,“你别看她现在乖巧可爱的不行,闯祸的时候有你头疼的。” 慕容夫人不领情,她撇嘴道。“那我也愿意。” “那母亲就等着给她不停收拾烂摊子吧!”凉凉的声音传来,窝在慕容夫人怀里的季晴光一抖,咬牙切齿的看着来人。“我还以为是谁呢,哦——原来是和我抢点心吃的慕容大哥啊!婶婶上次就是他抢我点心还在学堂上欺负我的。” 反正她是小孩子,就喜欢告状,慕容隽谁要你吊我胃口的! 慕容夫人一听便对慕容隽没有好脸色,“隽儿多大了你还抢小姑娘的点心吃害不害臊?” “我、那是她自己不吃的!”慕容隽指着自己,被打击的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真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啊! “这是慕容隽?我记得你以前挺……圆润的,若是不说我都快认不出来了,你现在这个样子一定有很多女孩喜欢吧!”谢宛用袖子遮住惊讶的表情,想当年慕容隽可还是个小胖墩,突然瘦下来还真是惊艳,幸好他长相都随了母亲。 季晴光嘴角一翘,她就说慕容燕身材富态,父子两个一点不像,原来慕容隽以前就是胖子,只不过现在瘦下来了而已。 圆润?他是猪吗? 慕容隽一头黑线,难怪季晴光嘴巴毒,原来是遗传啊! 慕容隽狠狠瞪着季晴光,笑什么笑,牙白啊! “幸好是瘦下来了否则我都不敢带他出去见人了,跟财主家的傻儿子似的。”慕容夫人满是嫌弃的道,被嫌弃的慕容隽垮着脸,季晴光上扬的嘴角越看让他火越大,突然他眼珠子转了一圈换上亲切的笑容冲谢宛鞠躬行礼。“晚辈慕容隽见过夫人,听说夫人要上门拜访晚辈翘首以盼总算把您给盼来了,方才在夫人面前失礼了。” “快快起来,我们两家什么样的交情,还用得找这些俗礼。”话虽如此,但看慕容隽进退有度更是满意。 慕容隽人畜无害的笑着,转头看着季晴光。“那日是我惹妹妹玩的,妹妹可千万别生我的气,知道妹妹要来,我特地给妹妹准备了礼物赔罪,妹妹可愿同我去看看?” 季晴光明显不信,无事献殷勤,其中必定有诈,可容不得她拒绝,谢宛笑盈盈的开口。“小孩子间的玩闹哪能真生气,晴光你慕容哥哥这样有心便随他去看看。” 谢宛都这样说明显是要给他们制造机会相处,慕容隽那个傻子不清楚,她还不知道嘛!只是她和慕容隽怎么看怎么不合适,唉,算了算了,就跟他走一趟,难道他还能吃了自己不成? 于是季晴光迈着看起轻快,实则沉重的步伐跟慕容隽走,慕容隽看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忍不住偷笑。“你这会儿怎么不嚣张了,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怕我吃了你?” 季晴光切道,“难道你真给我准备了礼物?” 慕容隽不容她质疑,率先一步挡在季晴光面前,满是真诚道。“我承认这是个借口,其实我是想和你和解的。” “和解?你又没有得罪我何来和解一说,难不成你真以为几句玩笑话就能让我生气?我才没有这么小气呢,我承认我嘴巴毒了一点,但是没有别的心思,疏离客气是做给别人看的,若你喜欢这样我也不介意与你逢场作戏。” 季晴光撇过脑袋心想如果不是谢氏一再有心撮合,她态度不会这般过激,哎、果真是当小孩子久了,心性退化了。 你还知道自己嘴巴毒啊,自我认知很清楚嘛! 第二十章翠羽宝石 “不喜欢,妹妹没有生我的气就好。”慕容隽仰头一笑,恰似招摇的春风惹人心醉,他原本就是句戏言,想看季晴光怎么回答。却没想到她这样认真。他又不是真的傻子自然知道她是惹自己的,难不成他连这个都分不清楚吗? 只是……她这样说他先前酝酿好的一堆话反而无法说出口了。 慕容隽盯着她俏生生的眼睛,微微失神。“我看你挺记仇的啊!” 季晴光斜睨了他一眼,凶巴巴道。“不可以吗?” 慕容隽连忙摇头,很没骨气的回答道。“可以可以。” 季晴光满意的点头,手一伸冲他道。“拿来。” “拿什么?”慕容隽不解。 “自然是礼物啊,难道你要我两口空空的回去,是个人都会知道你撒谎的。”季晴光不耐烦的摇了摇手心,“快点啊!” 慕容隽愣了一下,此刻他觉得自己被面前这个还不到他胸口的小丫头压制住了,他这是被人活生生的打劫?而他还不能不给,他现在是知道这个丫头记仇了,万一她回去向他母亲告状,当着谢夫人的面儿,他里外的面子都要丢尽了,往后他还要不要混了? “等着等着,我去去就回。” 慕容隽没有过多的思考,掀开袍子便是一路小跑,丝毫没有看到他身后的季晴光伏在栏杆上笑的前仰后合。虽说她不喜欢慕容隽,但是有个人偶尔让自己欺负还是蛮不错滴! 季晴光撑着栏杆看了会儿池塘里的鲤鱼,无聊之际,远远地看着慕容隽捧着方盒子急匆匆过来。他大步流星走到季晴光面前,把手里的方盒子往前一送,颇为无奈又不甘道。“便宜你了。” 季晴光解开暗扣掀起一看,俏丽的凤眼流光溢彩,闪烁着精光,她有些欣喜道。“翠羽宝石?你竟然有翠羽宝石,何处得来的?” “这你就不必知道,就说要不要吧。” “要要要!”季晴光连忙接过,用力抱住往怀里送了,生怕慕容隽反悔抢走,这么好的宝贝不要就是傻子。 季晴光伸手搭着慕容隽的肩膀,露出对他前所未有的甜美笑容。“没想到你出手这么大方,不过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改日定要请你喝杯酒可好?” 慕容隽双手环于胸前,轻佻的眉上扬,他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道。“此刻再看你一点也不像大户千金,倒像是行走江湖的侠女,说话做事挺爽快的啊!” “看在你送我这么名贵的东西份儿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季晴光拍了拍手里的盒子,眉眼弯弯,灿若星辰。 慕容隽看着看着就慌神了,“什么事情?” “我所有的情绪都是因人而异的,你对我什么态度,我对你就是什么态度。”季晴光扬眉,舍去她一贯的甜美微笑,带着如同慕容隽一般狂妄肆意的笑容。 此时此刻慕容隽穷尽一生都想用力记住,这个明媚的午后,少女的眸子如同太阳折射在湖面上,千般变化,看似平静却波涛暗涌。她什么都不必做、什么都不必说,就能让人心悦诚服,甘心化为俘虏,让人仰望。 慕容隽确保自己没有对她动心,却想永远守护她,做她的将领,替她守卫她的疆土,直至生命的尽头…… “喂我和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少女不满的声音打断了慕容隽游离的思绪,他迷茫反问。“你说什么了?” “我说你这个人还挺值得信任的,喜欢喝酒吗?以后可以一起,我最喜欢女儿红,我有好多好多的女儿红,都是私藏的哦!”见他真的没听见,季晴光只好重新说一遍。 “好,以后一直一直一起喝酒。”其实慕容隽很想问一句你家里人同意你不仅爱喝酒,还私藏好多好多的女儿红吗? 但他看着少女期盼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却说不出口,变来变去就只剩下一个‘好’字。 慕容隽压下复杂的情绪,摆摆手道。“走吧!” “嗯,唉等等……”季晴光转过的身子突然一停,她的目光带着探究深深的盯着慕容隽,一点点的逼近他。“我听说翠羽宝石最后一次展露人间是在呼延部落手中的,你又是如何得来的?” 她的转变太快,打的慕容隽措手不及,不过好在他反应灵敏。“我……这是前几年我去了呼延部落,你也知道那里四处都是沙漠,恰好我在沙漠里救了个人,他为了报答我就送我了。” “我原本不想收下的,可他说我不收下他就给我做一辈子奴隶,我自然不能让他跟着我回大周,再说了我这般风流倜傥,万一他弄了什么歪心思怎么办?而且这东西我拿着也没什么用处,这也算是借花献佛。”慕容隽说着说着怕季晴光不信动手比划起来。 季晴光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就笑了。“你不必有这种顾虑,因为没人花痴你。” “谁说的?那是你眼睛有问题才看不到本少爷英俊潇洒的外貌,小姑娘嘴巴真毒!”慕容隽撇嘴,见季晴光没追问下去,心底大大松了口气,面上却不敢显现。他真是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脑筋转的这么厉害,他都被吓了一跳。 “你们两个神神秘秘的在做什么?隽儿送了什么好东西给晴光?”慕容夫人轻轻转了下手腕上的另一个玉镯,堆积在脸上的笑容,如夏日盛开的芙蓉花,明媚艳丽。 慕容隽摇着折扇,骄傲又挑衅的冲慕容夫人扬下巴。“只要我送的都是好的对不对晴光?” “是挺好的。”季晴光心里翻了个白眼,但看在他送了样宝贝的分上,她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慕容隽看她一脸勉强,气的直摇扇降火! “我就知道你和你爹一个样!”慕容夫人对着慕容隽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季晴光挠挠头,她说的是违心的话,但慕容夫人怎么都不信,慕容隽到底是不是被捡来的?求解! 慕容夫人待谢氏母女犹如一家人,对慕容隽……呵呵,也许慕容夫人表达喜爱的方式不太一样,虽然季晴光越看慕容隽越可怜,但慕容隽除了偶尔跳脚,也不见得多难过,倒是增添了许多乐趣。 第二十一章抛砖引玉 总而言之,在慕容府的一日过的很愉快,用过晚饭赏了一会儿月亮亲自送她们出门,再三拜别才踏上月光铺满的回家路。 马车摇摇晃晃,季晴光觉得眼皮子越来越沉重,不知何时睡在紫燕的怀里,紫燕一看不妙忙道。“马上就到了,小姐可别睡着。” “嗯、唔知道了。”季晴光迷迷糊糊的答了一句,已经招架不住周公的召唤,马车里马上传来她平稳的呼吸声。 紫燕黄鹂对视一眼,齐齐摇头呐喊:完了完了! 马车停在季家门口,季云扬一身墨色长袍隐在黑暗中,管家提着灯笼出来,照亮了他的脸,飘逸的五官更显得朦胧,当谢氏扶着秋兰的手下了马车,他含笑迎上前。“母亲一路可还顺利?” 谢宛柔柔一笑,替季云扬拢着衣领。“只隔着两条街有什么不顺利的,你出门怎么不穿件披风倘若生病了明日还怎么去书院?” “无妨,一点夜风并不是很冷而且我熬夜习惯了,母亲和妹妹没回来我心放不下。”说完,他张望着后面的马车低语道。“晴光怎么还不出来?”说完唤了几声季晴光的名字,仍然无人应答。 “公子。”黄鹂朝季云扬行礼尴尬道,“小姐在马车上睡着了,紫燕叫了好几次都没叫醒。”实际上她和紫燕是不敢叫。 季云扬勾唇一笑,先和谢氏道。“母亲疲倦了一天让秋兰扶您回去休息,我送妹妹。” “好,那就交给你了。”谢宛无奈的看了眼马车,心知季晴光最烦人吵醒她,若是吵醒了铁定要折腾一番的,但有季云扬的话她兴许还收敛着性子。 季云扬跳上马车,果真看到季晴光趴在紫燕腿上呼呼大睡,白嫩的双颊染上红晕,樱唇微微张开呼出温暖潮湿的气息。 季云扬盯着看了会儿,朗润的眉眼化成柔软的月色,他伸手将季晴光轻轻抱起来,好像抱着自己最心爱的珍宝一样,小心翼翼、步伐稳健,只为让怀里的人睡的更加香甜。 紫燕深深吐了口气,感天动地的握着黄鹂的手道。“幸好今夜有大公子,若真让我叫醒小姐,呵呵、今夜我是不用睡觉了。” 黄鹂无不赞同的点头,“小姐什么都好,就是太注重睡眠了,而且吵醒小姐的代价太沉重了,我们慢点走,万一小姐醒了也不是我们的错对不对?” “是是是。” 当紫燕和黄鹂磨磨蹭蹭的回到碎园,季晴光稳稳当当的躺在床上,只是不见了季云扬的身影。 白鹭打湿毛巾小心谨慎的擦着季晴光细软的皮肤,或许是太过用力控制手腕,没一会就酸了,她甩了两下手腕见到二人勾了勾手指。“你们两个过来,明知道小姐脾气……你们还敢让她睡着?” “这个不能怪我,马车摇的太厉害了,而且今日也晚了,平时这个时候小姐早就休息了呀,你看小姐不是没有醒来吗?”紫燕压低了声音,指了指门外道。“我们赶紧出去吧,难道你想陪小姐彻夜发疯?” 若说忠心,四个丫头绝对是一样的,但是此时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在里间守夜,就算是白鹭也没有多想,端起水盆退下。 季晴光是被硌醒来的,原本在她袖子里的盒子不知怎么就跑到了她的腰下,而且昨日的衣服也没脱。她坐了会儿,噗嗤一笑,想来那些丫头是真的被她折腾怕了,见她睡着了也不敢给她换衣服。 季晴光伸着懒腰,天已经大亮她也不准备睡了。 “紫燕黄鹂替我洗漱更衣!”她一唤,早已预备妥当的二人端着洗漱水进来收拾,黄鹂从衣柜里挑了件烟灰色襦裙给季晴光换上。 季晴光躺在摇椅上看书,可半天也没看进去一点,她的目光一转落到手边散发着翠绿色光芒的宝石。昨日慕容隽编了个自以为很圆满的谎言,可他的话她只相信三分,别的东西也就算了,可是翠羽宝石被呼延部落视作圣物,哪有人会随随便便把圣物送给他人的。慕容隽为什么要把这东西放在她手里,越想越不对。 她招手唤了白鹭过来。“你去找红娘子,让她帮我查查翠羽宝石在呼延部落何人手里的。” 入夜,一道黑色的身影落入弋阳王府,守在四周的暗卫分明看到了却没有阻拦,那人直接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一男子立于书桌前,手里的狼毫笔尽情挥舞在洁白的宣纸上,气质卓然。一旁的香茗冒着热气,听到动静他只是抬了抬眉,声线冷清。“慕容大公子何时学起蟊贼的勾当,未经允许闯入别人的府邸,这可是要蹲大牢的。” “怎得你怕你保不住我?”慕容隽不慌不忙的摆手,自来熟的搬了张椅子坐下道。“说正经的,你让我转达的东西送到她手里的,不过翠羽宝石这么大手笔全天下也就你能拿得出手了,阿修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啦。” “胡说八道什么?”秦修手下一滞,一滴墨染花了快要完成的作品,懊恼的瞪了慕容隽一眼,慕容隽只当没看见。“没看上人家送东西干嘛,前两天是四方机,这会儿又是宝石,这样下去你的宝库早晚要挪到季晴光手中去。” “就知道这事情不能交给你办,嘴上没个把门的,早晚叫你嚷嚷的云扬知道了。”秦修知道但凡有慕容隽在他就定不下心来,干脆收起笔墨,端着香茗喝了一口。 “叫他知道了又如何,迟早要变成一家人的,不过你也知道云扬有多在乎季晴光的,他这关不好过。” 秦修皱眉,“你越说越离谱了,不是这个原因。” “那你说是为了什么!” “千山飞鸟图。”秦修见他皱眉,很是不解的样子解释道。“这图原来是在我手里,后来辗转送给了外公,可那日我去季府发现竟然挂在云扬的房间。我提了一句他说是季晴光送的,我外公远在北境,而且他们素未谋面,你说这事儿奇不奇怪?” “说不定是你看错了,云扬手里的是赝品?” 秦修没说话定定的看着他,慕容隽挪了下嘴皮子觉得不大可能。秦修喜欢收集宝贝,但凡他看过一眼就绝对不会认错,如此说来那画是真的了。 “那你是想抛砖引玉?揪出藏在她身后的人?” 第二十二章邀 “万一真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弄错了该怎么办?” 秦修低头刮着面上的茶沫子,茶沫子沉了下去,烟雾缭绕的水面上倒映出一双精明魅惑的凤眼。“所以我没让云扬出面,打蛇出洞最好,若不能也不能闹得太僵,季晴光是他的逆鳞,你知道他这个人只是面上看似温润,对敌人从不手软的。” “你既然知道当初还非要拉他上船,万一船翻了可是后患无穷。”慕容隽收起嬉皮笑脸,难得变得正经起来。 秦修目光忽然变得幽深,叫人难以捉摸。“因为我需要一道保命符,取走陛下放在弋阳王府头上的刀,我在帮他更是在帮自己。” 慕容隽哼唧道,“但愿别是催命符。” “啧,狗嘴吐不出象牙。” “你真没看上季晴光?” 秦修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讥笑道。“怎么张口闭口都是喜欢,春天都过去了你还发情啊!” “去你大爷的。”慕容隽翻了个白眼,“没有最好了,这丫头好看是好看,脑子转的太快了,我怕你掉入她的陷阱爬都爬不出来。” “看你的样子已经讨教过了?”秦修轻笑一声,慕容隽原本反驳一句的,可最后还是忍住了。他双手环抱于胸前,往后还不知道谁笑话谁呢! “敬国公府要办花宴你听说了没有?据说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被邀请了,堪比敬国公办寿宴。” “莫不是叶瑾桓这小子把他母亲给逼急了,竟弄出这么大阵仗。”秦修散漫的翘起二郎腿,伸手按了按眉心,惊艳的五官在烛光照耀下带着少许淡漠疏离,却吸引人靠近。 “他年纪也不小了,前两年还能撑着,可是叶瑾致叶郑儿都到了适婚年龄,敬国公夫人自然着急。只是我听说敬国公府还请了七皇子和九皇子,这两位是死对头,可有好戏瞧了。” “既然是好戏,自要观赏。” 五月的风微微吹过,勾起湖水波光粼粼,季云扬溜溜达达进了垂落一地梨花的院落。就看到一女子坐在紫藤架下的凉椅上,捧着一本野史看的入迷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来了。 “晴光。”季云扬勾唇,简单的两个字被他唤出了千百种情绪,季晴光见来人是他方才露出了笑容。“今儿你竟然在家?” “嗯,过来瞧瞧你顺便带个消息。” “什么消息?”季晴光叫人抬了另一张藤椅放在树下,季云扬躺上去晃了两下,从旁边的果盘里捡了个最大最红的樱桃塞进嘴里,鼓鼓囊囊道。“敬国公府要办个赏花宴,邀了不少未出阁的小姐,听起来是赏花凑热闹,但其实是为他家世子相看媳妇,给好多人家下了帖子,咱们季家也在帖子上。” 季晴光合上书卷,扔至一边。“咱们大周除了那四位异姓王,也就只有敬国公府最得圣心,不说公主、便是个郡主也能迎娶,何必这般大费周章的。” “平时看你挺聪明的,这会儿就想不明白了?敬国公就是因为太得盛宠了这才想要韬光养晦,月满盈亏的道理你又不是不懂。何况你别忘了祖母可是明皇帝亲封的郡主,真论起来当今也要叫她一声姑姑。”季云扬扬眉,颇有些试探的语气道。“若说敬国公世子我是见过的,模样出众、极有能力,你就没有动动心思?” 季晴光不说话就只是盯着他,季云扬被她看的心里发毛,反手摸脸。“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你是说错了。”季晴光躺下身子,随着摇椅晃动,视线落到头顶的梨花树也跟着晃动。“我才十四岁,叶瑾桓和你同岁,敬国公夫人肯定不愿再等一年的,不过长姐刚刚及笄若说是她还行。” 季云扬缓缓阖眼,思绪过了一遍,心思稍平。“你这是说我老?”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上回好好的你就生气了,我哪里还敢有别的意思,只是没想到大哥竟是如此小气之人。” 季云扬睁开眼,不知从哪摸出一把折扇,漆金镶玉的扇柄,雨后荷花的扇面,很符合他青年才俊的身份。“我不是因为这个生气……罢了,也就你敢这样和我说话,你瞧晴阳她们多乖。” “大哥有三个乖巧的妹妹,那我就要做最不乖的,这才显得与众不同不是吗?”季晴光调皮的遮着眼睛,忽然一朵梨花落在她的发间,衬着白嫩的小脸果真是洁白无瑕。 季云扬刚走就有人来请,说是季老夫人有事要说,季晴光不敢耽搁立即过去。先给季老夫人行礼然后才给下座的谢氏行礼,方才坐在季晴华季晴阳身边,一派恭敬的等待季老夫人教诲。 季老夫人瞥了下方端坐的是个女孩,淡淡开口。“敬国公府的事儿你们应该也都听说了,许多话之前你们出门的时候就交代过了,便不罗唣了。你们只需要记住敬国公府可不同于别人家,出门在外可别忘了脸面,我眼里可不揉沙子。” “不是我自夸,咱们家这几个姑娘都是好的,明儿我叫秀坊的人过来给她们做几件衣服,姑娘家都是娇养的。”谢氏笑嘻嘻的应和道,慈爱温和的面容挑不出任何错误。 季晴光长这么大只佩服过两个人,一个是季老夫人、另一个就是谢氏。这两个人的精明与手段简直不相上下,季老夫人见惯了宫里的波谲云诡,阴谋诡计在她眼前都是小菜一碟。谢氏生母早亡,家中大姐自然要担起照顾弟妹,照顾家里的责任。 当初季老夫人看上她,是瞧上了谢氏的心机手段能够拿捏住季征的心,处理好府里的一切。事实证明她的眼光没错,谢氏进门后,虽说比不得季征养在外面女人讨欢心。 但她处处尊重季征,善待季云扬,不该过问的事情一句都不会说,家中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不会让季征操心,但在子女的教养问题上也会和季征商量。 这些年下来,季征对她也有了几分敬重之意,倒是那外室女看自个儿子对自己态度冷淡,却和谢氏相处的越来越好,颇为敬重这个名义上的母亲。 而季征的心也渐渐偏向谢氏,她开始后悔当初不该把季云扬送进季家。若是留着他,说不定她也能母凭子贵,风风光光的进季家。 ------题外话------ 今天晚了,大家见谅! 第二十三章斥 可说起来谢氏到底是为了季云扬小产了一个男孩,才赢得了季云扬的心。所以季云扬会对她和大姐爱护有加,季晴光时常在想,谢氏这样做到底有没有后悔,可她不是谢氏,不懂她心里的想法。 季晴光刚回过神,那边就听季晴阳问话。“祖母我听说敬国公府是为了个叶世子选妻才举办的花宴,果真如此?” 季老夫人看了一眼季晴阳,沉着脸道。“我同你说过多少次不该过问的不许多嘴,这种事情也是你能随便挂在嘴上的?还不长记性,少和你姨娘来往,无知妇人就会嚼舌根子。” “孙女知晓了,祖母别生气。”季晴阳被说的涨红了俏脸,其实她心思不坏,但耳根子软的很,又喜欢听万姨娘的话,已经被季老夫人说过好几回了。 谢氏亲自奉了盏润肺的燕窝给季老夫人,转头安慰道。“三丫头到底还是年纪小还需要磨炼性子,我看二丫头这样就很好,斯文矜持,你们要多学学她。” 季晴华含蓄的笑了一声,到底是不够老练眼角的情绪泄露了她此时的得意,谢氏多看了她一眼这才转头伺候季老夫人。 季老夫人有些乏了,无力的摆了摆手道。“各自散了吧!” 姐妹四人一同起身行礼方才退下,各自回园子。 屋内散去一屋子侍女,只剩下婆媳二人说话。“这几个丫头都大了,心思也活泛了,女大不中留这话说得没错。” “这个年纪的姑娘有些想法也是对的,看看别人家,我们家这几个丫头还是稳重的,都是母亲教的好。” 季老夫人用谢氏递来的帕子擦着嘴角道,“你素来会教养孩子,晴容端庄,晴光伶俐,很多事儿不用我太过指点就能明白。晴容是我第一个孙女,在选婿上难免严格,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了她的。” 谢氏掩唇笑笑,“瞧母亲说的,一家人还在乎这些?再说了晴容打小在您身边长大,耳濡目染,学了不少宫里的习性,每回出门应酬都叫别人赞不绝口,这都是母亲用心调教的结果。” 季老夫人满意的点头,她就喜欢谢氏这点,就算有天大的委屈也能让她说成高兴的事儿。“这几个孩子有你这个母亲是修来的福分。” 谢氏谦卑的垂下头,直说不敢当。 谢氏侍奉季老夫人睡下回来,就看到了季晴光歪在榻上乘凉,谢氏皱了皱眉。“身上不舒服就不要用冰了,回头又闹肚子疼。”说着便叫人端了冰盆儿,改换摇扇纳凉。 “我还想你回去休息了。” 季晴光摇摇头,“心里闷闷的,想找娘说说话。” 谢氏用了一勺冰镇酸梅汤,也不看季晴光是什么表情自顾自道。“刚刚老夫人还夸你比旁人伶俐,我也觉得不错,你姐姐的事情不用我说你也该懂,你父亲这样子的行为,哪还有读书人的脸面,外头的人不知道如何说他,好在有你祖父祖母,你姐姐和叶世子也算是门当户对的。” 季晴光敛眉,掩盖着眸中的水色。“母亲说的这些我何尝不懂,只是我舍不得姐姐,万一叶世子不好怎么办?” “这你不必担心,我都调查过了,否则我第一个不会同意的。”谢氏嘴角满是嘲讽,可这嘲讽背后何尝没有寂寥。“我是心甘情愿认命的,万不能叫我一双女儿再受罪。” 转眼便到了敬国公府邀请之日,谢氏带着四个女孩一同赴约。虽然只是个赏花宴,但也还要看是谁家办的赏花宴,从早上开始敬国公府周围的街上车水马龙的,聚满了官家马车。 因今日女眷甚多,男女宾客是分开的,女眷这边由敬国公夫人亲自接引众人聚在花厅,不得不说敬国公府光一个园子都快和她家一样大了,更别说一景一物如何精致。 季晴光瞧瞧打量各家的小姐,虽然都忍着但眼底的艳羡还是盖不住。敬国公夫人身边的叶郑儿看过众人的脸色一脸得意被众人围在中间恭维,季晴光懒得凑这个热闹,安静的坐在一边名副其实的赏花。 “还真当自己是月亮了。” 季晴光偏头,看向来人,不过十五岁的年纪,黑发束在脑后用一根红色的丝带高高扎着。剑眉星目,一双眼睛又大又圆,英气十足,大红色的袍子类似于骑马时穿的衣服,腰际和袖子都是窄窄的,如果不是绣着海棠花,还真像是男人的衣服。 季晴光轻轻拍了一下来人。“就知道是你才会这般口无遮拦,虽然是实话但也不要说出来啊!” 梁恒噗嗤一下就笑了,“我看口无遮拦的是你吧?” “你怎么才来。”季晴光拉她坐下,认识梁恒其实有些典故,看过英雄救美吗? 她就是那个美,至于英雄就是梁恒。当年同样是小豆丁一个,被大个子男生欺负,她只能咬牙骂一句小屁孩。而梁恒仗着自己打小就学功夫,拿着套马的鞭子把那群男生抽的跟一帮撒欢儿的马在地上打滚时,她就奠定了在季晴光心里男神的地位。 “反正我又不当他们家媳妇儿,来那么早做什么。”梁恒瞅着叶郑儿吹嘘自家花园子,忍不住撇嘴。“就你们家有花。” “怎么你还想着当个女将军啊!” 梁恒一下子来了精神,握着季晴光的手激动的两眼发光。“我哥说了,下次朝廷再派他出去打仗就带着我,让我见见世面。” “哦,那我恭喜你。”季晴光憋着笑,梁烨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这话了,可每次出去就偷偷走不带着她。梁恒也乐此不彼的继续要求,梁烨一脸淡定的答应,然后溜之大吉。 “这真没意思,走我俩到那边转转去。”白英抓着季晴光的手,也不管季晴光怎么说,仗着自己力气大,将她拖着走。 “哎哎哎,你来过敬国公府?认识路吗?” “没有,随便走呗,你还害怕走丢了啊!” 季晴光:…… “好了你别拉我,我自己走。” “哦,那你走。”梁恒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季晴光咋觉得自己就是老虎眼中的一块儿肉呢? “哎呦。”季晴光刚走了没两步,不知从哪儿飞出来一颗蹴鞠一下就砸她头上,力道还不小。 呜呜,珍爱生命,远离梁恒。 第二十四章逢 梁恒赶紧上前去扶她,“那个不长眼的,给我出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听听这淡定的声音,什么叫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是你的蹴鞠?” “是啊!”来人很无辜。 “是啊?”梁恒火气上来拽着季晴光两三步冲了上去,大步流星的样子差点没让季晴光来个狗吃屎。“砸到了我的朋友你说怎么办?” 男子盯着眼前的一颗小脑袋观摩了大半天,仍是平静无波的道。“哦,我看没怎么样啊!” 季晴光忍住暴走,觉得自己有必要教他,他娘没教过的礼貌。“你这个人怎么……” 咦?这不是女装癖吗? 好似风过,阳光斑驳的影子透过枝丫照在那人的脸上,季晴光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有一双很幽深的眼睛,深不见底。 “我怎么了?”秦修上前走了两步,跳脱的阴影消失不见,露出一张忍着笑意的脸。 他一身轻佻的桃红色长袍,暗纹是银色祥云,哪怕是隔着很远也能看到衣服上闪着光泽。这每一针、每一处图案都需要蜀地手艺精湛的绣娘连续做三天,这一套衣服少数也要一两个月才成。 人家都是低调奢华,他是实打实的张扬富贵,而且桃红这种颜色穿不好就是人神共愤,娘里娘气的,但穿好了……就是风流倜傥! 秦修连着走了两步,直逼得季晴光节节败退。或许是那人气场过大,压迫性太强,季晴光一下就认怂了。“你怎么也来了?”说完季晴光就后悔了,这是什么问题啊,凭他这种身份敬国公府如何不请? 不是她没有出息,只是在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她只是个官家千金。而他面前这个人,莫说别的,就凭他这衣裳足以证明,他这个人惹不起啊! 季晴光好说话,不代表梁恒也是好说话的人,她两手叉腰,雄赳赳气昂昂道。“不行,他欺负你我就不能放过他。” “呦,阿修,捡个蹴鞠的时间你怎么惹到两个小姑娘了?” 须臾间,一个拿折扇看起来有些不正经的男子从假山后面跳过来,他身后还有个和他们差不多年纪的公子,这个公子到是很有礼貌,冲她们点点头。“你们是我娘请来的客人吧?” 娘?敢叫敬国公夫人娘,又是这个年纪的少年,应该就是敬国公府二公子,叶瑾致。 梁恒豪气冲天的点头。“对啊,我们就是客人,这可是女眷聚会,你们几个在这儿是想偷看哪家姑娘?” “哈哈,你说话还真是有趣。”拿折扇的忍不住大笑,“我们也是敬国公府请来的客人,只不过不是敬国公夫人请来的,是叶瑾桓请来的,要一起吗?” 叶瑾致回头瞪他,“若言!” “瞧你那个样子……”季晴光忙堵住了梁恒的嘴,对三人摇摇头。“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打扰的。” “无妨无妨,刚才这蹴鞠是不是砸到你们了?”叶瑾致摆摆手,从地上捡起球,满脸歉意。 季晴光咬了下舌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没关系,不碍事。” 许若言看小姑娘一脸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实在是觉得太好玩了。“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们,你们是哪家的?” 季晴光犹豫了一下,那知道梁恒嘴巴快的不行。“我是武威将军府的梁恒,她是季家四小姐季晴光。” “季家,你家老夫人可是太安郡主?”叶瑾致到是听母亲多次提起过,大约是看中了季家大小姐。 “正是。”季晴光咬了下唇,不想徒惹是非。“我们就不打扰几位,恒娘我们赶紧回去吧。” 秦修笑言,“不要我道歉了吗?” 季晴光愤愤不平的瞪了他一眼道,“不必!” “阿修!”这次翩然而来的是个白衣女子,施施然,好似一团云飘来。待她走的近了些,才能感觉到她的高傲冷清,她似乎生来就不会笑,她佯装恼怒的瞪了秦修一眼。“不许欺负人。” “哦。”说来也怪,她一出现秦修就好像变了个人,敛眉正经的样子和方才的他犹如天壤之别。 方宛惠看着面前低头盯着自己绣花鞋的小姑娘,一贯清冷的声音里难得有一点软化。“他们是无心的,季小姐可千万别生他们的气。” “不会的,方才叶公子已经说过是无心之举了,我们就不打扰先回去吧。”季晴光回身拉了拉梁恒的袖子。 梁恒也知道今日不能惹事,点了点头,拉着季晴光回去。 看二人走了,叶瑾致招呼道。“咱们还是回楼上喝酒观风景,改日找个没人的地方玩蹴鞠。” 许若言点点头,同叶瑾致并肩走在后面。“听说太安郡主那个儿子可是个要美人不要家族名声的人,可他家季云扬倒是个有本事的,只可惜不是嫡出。” “英雄何必问出处?季公子从一出生就养在太安郡主身边,后来谢夫人一进门就让她养着,好在谢夫人心善,对他视如己出,你没听过什么叫生娘不及养娘大?” “也是,不过这个季晴光真好玩,你见她的表情了?”许若言看独自一人走在前面且不说话的秦修,问道。“阿修你怎么不说话?” 秦修淡淡一瞥,“背后说人乃妇人才会做的事情。” 许若言:…… 叶瑾致:…… “你是在说我吗?”方宛惠扯了扯嘴角,脸上的笑容几乎要冻死人一样,秦修耸肩。“不过你说的对,的确好玩。” “唉?”许若言勾住秦修的肩,嘲笑道。“你不是说背后说人是女人才会做的事情吗?” “呵!”秦修冷笑,瞥了一眼叶瑾致怀里的球。“我说的蹴鞠。” 被秦修调戏的十年零八个月,再次心塞塞! 秦修瞥了方宛惠一眼,笑的莫名其妙。“你可不是会管闲事的人,以前认识季晴光?” “没有,我只是觉得小姑娘挺有趣的,你不也是这样认为的吗?”方宛惠嘴唇勾了勾,露出个难得笑容。“ 是吗,我倒不觉得。”秦修抬头,今日的天蓝的如同洗过,白云朵朵幻化成了各种形状,还真是晴光好啊! 第二十五章夺 “晴光你去哪儿了?”季晴容远远的看到二人招手唤了她们过来,季晴光和梁恒分别坐在她的左右手,就看到方宛惠同上官琳琅并肩而来,吸引了一众目光,原先十分热闹的花厅也变得寂静无声。 坐在季晴光身边的女孩子,默默地皱了下眉,“她们怎么一同来的。” 季晴光觉得好奇随口问了一句,“为何这样说?” 女孩盯着季晴光看了一会儿,见她是真的不知道,方才小声道。“所有人都知道她们一个是右相府金尊玉贵的大小姐、一个是左相府千宠万娇的嫡小姐,一个冷清如霜、一个热情如火。而且两家本就不和,连下人对上了都要争吵一番,这两位又是百里挑一的美人,世人总会将二人拿出来比对一番,似今日这般太平我还从未见过。” 不管别人如何想,可谁都没有敬国公夫人欢喜,她这个长辈,而且还是国公夫人竟然亲自迎接二人,一手拉着一个,态度亲切又热络,待旁人就是不一样,只是一旁叶郑儿脸色不怎么好,明晃晃的嫌弃。 “不过我看上官琳琅是没可能了,她和叶郑儿素来不和,而且谁不知道她喜欢七皇子。她来还不是料定了方宛惠会来,特意来别苗头的,谁还不知道她呀!”女孩轻声嗤笑一声,满是嫌弃。 季晴光继续听她身边的女孩絮絮叨叨的讲述眼前的戏码不知想到什么,看向季晴容,后者却是冲她淡淡一笑。 季晴光收回视线,“你倒是清楚的很。” 女孩不好意思的咳了一下道,“我姐姐是左相府媳妇,不过人家是看不上我们这种小门小户的亲戚。” 季晴光细想了一下,上官夫人膝下只有上官琳琅一女,到是有几个庶子,只是不知她姐姐是哪位夫人。 只听梁恒一半疑问、一半确定的询问。“你莫不是李艳紫?” “你认识我?”李艳紫愣了一下,不过越看梁恒越觉得眼熟。“你是梁恒?” 梁恒拍了下肩膀,笑嘻嘻道。“对啊,咱们小时候还一处玩,不过后来你们去了边疆好久没见面了,若不是提起你姐姐我都认不出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来找我。” “也就小半个月,本来是要找你的,没想到收到了请帖,只好先赴宴会。”李艳紫指了指季晴光,“你们认识?” 梁恒点了点头,复又问她。“刚刚那话怎么说的,你好歹也是将军府的小姐,她凭什么瞧不上你。” 李艳紫摇了摇头,语气无奈道。“有些事情多说无益,待会儿你们自己瞧便是。” 容光姐妹对视一眼,纷纷将目光落到互相谦让座位的二人身上。上官琳琅是锋利的长矛步步紧逼,方宛惠是坚韧的盾牌滴水不漏,眼看着时间一点点逝去,二人还没有结束,敬国公夫人只能上前打圆场,把她们一左一右安排在叶郑儿身边,这下可就可是苦了叶郑儿。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热闹起来,一个丫鬟趁着给敬国公夫人倒酒的机会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敬国公夫人露出了个笑容道。“我听说瑾恒在观景楼单独准备了宴席,有的吃有的玩,比这边热闹,大家要是感兴趣到可以凑趣一起玩。” 众人皆知今日宴会的目的,因此知道敬国公夫人话中的意思,一时间按耐不住了,叶郑儿才不想夹在这两个大小姐中间受罪第一个过去了,这种时候自然少不了方宛惠和上官琳琅,接着陆陆续续过去了几人,有些脸皮薄或者无心与此的就留在花厅里。 季晴容抿了下唇,突然站起来小声道。“我去瞧瞧。” “姐姐?”真不相信这话会从端庄大方的季晴容口中说出来,季晴光瞧了一眼谢氏,表示了悟。“我陪你去,你们要去吗?” “我才不去。”梁恒连忙摆手,嫌弃的很,李艳紫顿了顿也表示不想去,比起看热闹她更不喜欢见到上官琳琅盛气凌人的样子。 季晴阳到是想去的,却被季晴华拉住了。“你拉我做什么?” “你可瞧见刚才去的都有谁了?” “那么多人我怎么记得住。” “我倒是记住了,却没有一个是庶女。”然后季晴华转头看了眼敬国公夫人,季晴阳一愣,虽未说什么,却不如来的时候开心。 跟着下人指引到了观景楼才发现里面才十余人,季晴光和秦修他们见过面倒不觉得稀奇,夹在他们中间的是个英俊成熟的男子,清淡的素色袍子,长身玉立,如同直挺挺的竹节,刚直不屈。 季晴光下意识去看季晴容,低声道。“姐,中间那人是叶瑾恒。” 季晴容点点头,示意她知道了,神情与平日无二。 季晴光反思了下自己,这正主一脸淡然,她瞎操什么心呢! 许若言看到季晴光,热烈的招了招手,这一招手便叫一桌人全部朝她这个方向看来,包括秦修,季晴光眉头一笑,真想一脚踢过去叫许若言知道好歹。只是碍于人多季晴光尽量无视,扶着季晴容的手找个位置坐下。 她们二人屁股刚落座,上官琳琅‘蹭’的一下子坐起身子,椅子发出尖锐的响声,这下所有人的目光又转移到她身上了。 “上官小姐有事?”作为这场宴会的主角,叶瑾恒有责任照顾每个人情绪,即便他性子淡然也听说过上官琳琅的大小姐脾气,他保持着良好的教养耐心询问。 “你们是哪家小姐我以前怎么从未见过,莫不是上不得台面?便是上不得台面也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哪能是谁都可以随随便便就能进入的,一点眼色也没有。”上官琳琅冲着容光姐妹轻声‘哼’了一下,刻薄的声音不大不小,却使每个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虽然众人不止一次见识过上官琳琅的蛮横不讲理,此刻仍然被她这番话惊到了,这那是个大家闺秀,分明连大街上的泼妇都不如。 季晴容秉性持重,饶是如此也涨红了脸,季晴光最是个护短之人,不愿见有人欺负季晴容,她娇娇起身面对叶瑾恒道。“小女季晴光,这是家姐季晴容,方才听敬国公夫人说起公子此处单独设宴观景,我一时感到好奇,所以央求家姐过来瞧瞧,不知可否打扰公子了?” 第二十六章欺 季晴容从头到尾都没有理会上官琳琅,你说她不懂礼貌?可人家又是言语得当,进退有度哪看出没礼貌了,而且敬国公府的主人是叶瑾恒,上官琳琅一个外人有何资格置喙? “自然不会,我早就听闻太安郡主美名,可一直未有机会见过,今日有幸看到二位小姐,便也能才想到当年太安郡主何等的优秀出色。”叶瑾恒笑容和缓,如同温润的羊脂玉,温柔有礼,季晴光冲他笑笑,暗道上官琳琅最好不要嫁给叶瑾恒,不是她有意破坏别人姻缘,只是觉得她最好别玷污了一块美玉。 上官琳琅没想到她们是季家的人,不过太安郡主已经年迈如今当政的惠帝而非明帝,姑姑又如何,她的姨母还是皇后,再说了如今的季家除了季征无人做官,她并不以此为惧。 而且她长这么大还没有敢无视她,刚才季晴光是当着众人的面给她难堪。上官琳琅柳眉倒吊,双目含怒的瞪着季晴光。“你在无视我?” “上官小姐格外出众,我如何敢无视你,这话从何说起啊!”季晴光冲她微微一笑,眼底的嫌弃显而易见。 “你……”从来都是她说的比人哑口无言,第一次有人这样说她,上官琳琅十分愤怒,越发觉得季晴光一身小家子气。“原来这就是太安郡主的家教啊,我算是长见识了。” 这话一出口,在座众人脸色具是一变,无人敢应。 季晴容涨红了脸,若说先前是羞的,这会儿全然是被气的,她直视上官琳琅道。“事关祖母名誉还望上官小姐慎言!” “慎言?我说什么了吗?”上官琳琅假笑的看着季晴容,眼底满满的挑衅。 季晴光觉得这人脑子有问题,一直在针对她们,她张了张嘴正要反驳,就看到秦修突然起身走到她身边,目光却是盯着上官琳琅。“上官小姐这是在怀疑皇家教养?” “我什么时候怀疑皇家教养了?” “太安郡主自小长于皇宫,所学礼数乃宫中嬷嬷所授。”秦修简单说了一句却看到上官琳琅脸色大变,悚然一惊,还没来得作解释就听秦修继续说道。“这是敬国公府,不是左相府,上官小姐怕是忘记。” “就是就是,我们敬国公府的人还没说话,上官小姐这么操心做什么?”叶郑儿抿嘴一笑,虽然她不见得有多喜欢季家姐妹,可她更不喜欢呼呼喝喝的上官琳琅,她才不想要这样嫂子呢! 上官琳琅拿秦修没办法,跺着脚回身和方婉惠找茬。 季晴光抬眼看秦修,此刻他任然在盯着上官琳琅,漂亮的凤眼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笃定。季晴光身高不算矮的,但是在他身边一下子变的小鸟依人,而她只能看到他英挺清隽的侧脸和棱角分明的下巴,一时间有些晃神儿连叶郑儿什么时候上前的都不知道。 叶郑儿略带歉意的笑笑,总算是给了她们姐妹一个笑脸。“方才人多我都没有好好招待你们,不如随我一同坐。” 季晴容见她的座位离上官琳琅比较远,也没有人这才点头,拉着季晴光过去,季晴光是被按在凳子上才回过神来的。而秦修早就回去坐着,她身边是许若言,这人很自来熟的和她攀谈起来。 而那边方婉惠不管说什么,上官琳琅就要和她唱反调。 比如方宛惠今天天气不错,上官琳琅就会说那不错了,热死个人了诸如此类。而方宛惠似乎也习惯她这副样子,并不和她一般见识。 季晴光觉得上官琳琅如果不是有个厉害的爷爷,就凭她没事找事的性格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她叹了声,觉得屋子里闷的很,和季晴容说了一声偷偷去花园透气。此刻太阳正要落山,因此不算太晒,她找了个干净的地方闭着眼睛休息了会儿,她眼前的光线突然暗下来,打破了这难得的安静。 季晴光睁开眼睛,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出现在眼前,那人背对着阳光站着,长身玉立,无数道耀眼的光芒成了他的陪衬。 季晴光抿唇,这个人不论何时都是光芒万丈,所有事物都会为他流转,不知为何季晴光想起了那日他穿女装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 “你在笑什么?”秦修眼睛一眯,似乎能够想到她发笑的原因,好看的凤眼瞬间充满了阴鸷,无奈又无赖道。“不许再笑了!” 可他越这样说季晴光越是停不下来的笑着,秦修干脆什么也不说在她身旁坐下,这会儿季晴光也笑够了,她用手指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揶揄道。“不打自招说的就是你,啊——你做什么放开我!” 是秦修突然抓住她的手,如鹰般审视的目光紧紧纠缠着她,季晴光往后退他就跟着前进,霸道的不给她躲避的机会。 季晴光干脆不再避讳,大方的迎着他的目光,粉嫩的唇瓣一开一合,却是冷静至极。“你到底想做什么?” “呵,这话应当是我问你才是。”秦修玩味的笑着,季晴光不明白好好的,他抽什么风,季晴光挣扎了两下,就是挣不脱他的力道,她仰头,眉眼冰冷含霜。“松手!” 秦修挑眉,这会儿倒是乖乖的放开,季晴光揉了揉手腕,狠狠瞪着秦修,只是秦修并没有看到,因为他在她收回手腕的时候瞥见那段莹白如玉的皓腕上留下了一道突兀的红痕。 秦修怔了一下,漂亮的眸浅浅微动。“对不起,我……” 季晴光哼了一声,转身回去,不理他。 秦修懊恼的挠了下头,他都没怎么使劲儿,真是个娇气的小丫头。 许若言刚端了杯酒见季晴光和秦修一前一后进来,不怀好意的笑着。“阿修你做什么了,惹得四小姐怒气冲冲的,啊?” 他这一嗓子,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各人各色。 “喝你的酒!”秦修凉凉瞥了他一眼,径直入座。 许若言在他那儿套不上话,转头就去问季晴光,季晴光眼珠子一溜,委屈巴巴的看着许若言道。“他欺负我呢!” 第二十七章暧 季晴光并不打算就这样结束,她娇娇的摸了摸手腕,众人就看到纤细的玉腕有一道极显目的红痕。她的肌肤白皙,但凡有一点印子也要许久才能消下去。软糯稚嫩的声音不大不小,却使得每个人都能听的清楚,一时间在秦修和季晴光身上扫来扫去。 “阿修你……”方宛惠显然也没想到,怔怔的看着他,素来冰冷的脸庞划过一丝惊讶。 许若言瞪圆了眼睛,怒视秦修道。“你怎么能欺负小姑娘呢,枉我看你平日一本正经的样子,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啊!” 许若言恨铁不成钢的抖着手指,几乎要把手指抖断才肯罢休。 季晴光得意的看向她,下巴抬了抬,她倒要看看他会如何解释。只是她好像低估了某人的无耻程度,只见秦修嘴角一翘,慵懒而暧昧的看着季晴光。“嗯,我欺负的。” 季晴光原本看好戏的脸一僵,尤其是在许若言意味不明的‘嗷’中,抓狂的想要挠头发。她只想让他难堪,消消气罢了,可是他这是故意要引导大家的。 “晴光?”季晴容轻柔的唤了一声,用眼神询问他怎么回事。 “姐,不是的……”季晴光吸了口气,努力不去看秦修欠揍的脸,她缓了缓情绪低声道。“回去我再和你解释。” 季晴容抿唇,到是没说什么。 “阿修你又逗人家小姑娘玩。”方宛惠难得笑了一下,如冰雪消融,万物复苏之态。 “玩?我看是蓄谋已久的勾引,知道秦世子身份贵重,想要借机攀高枝。”上官琳琅冷笑一声,目光落到季晴光身上,咄咄逼人道。“小小年纪就知道勾引人,姐妹一样的货色。” “你!”季晴容气结,一滴泪不争气的夺眶而出,又觉得失礼,拿帕子偏头拭泪,她从小到大都在太安郡主身边长大,拥有良好的教养,即便是再生气也不知该拿什么话去堵上官琳琅的嘴。 上官琳琅见季晴容哭了,更觉得她是在惺惺作态,言语更加放肆。“怎么我说错了吗?你不就是知道敬国公府要给叶瑾恒挑选成亲对象才来的嘛,别装的自己有多清高似的,所有人都……” “够了!”叶瑾恒语气冰冷的打断上官琳琅喋喋不休的话,他知道上官琳琅刁蛮任性,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叫人难堪到这种地步,依依不饶人的样子着实叫人倒尽胃口。“我说过敬国公府的事情不劳你费心,你无权责问我家的贵宾。” 季晴光没这么好的脾气,从一开始上官琳琅摆明是针对她们,她拜托叶郑儿安慰季晴容,走到上官琳琅身边盯着她。 众人以为季晴光忍不住要动手或是怎么样,可没想到下一刻她唇边含笑,神态温柔的伸手替上官琳琅挽起散落的头发。 上官琳琅瑟缩了一下,却听她说。“就算我是勾引又如何?难道上官小姐就没有勾引过别人?我可是听说了不少你死乞白赖追求七皇子的故事,我们姐妹的行为若算是勾引,那你算什么,送货上门?我敢说七皇子如果知道你的本性其实是个度量浅薄、蛮横无理的女人,就算你美若天仙也不会多看你一眼,真是让人恶心。” 人群中发出一声轻笑,好似一巴掌打在上官琳琅脸上,火辣辣的疼。她喜欢七皇子人尽皆知,也没有刻意隐瞒过,反正凭她的家世容貌,总有一天会如愿以偿,可季晴光的话像是一桶热油浇在她身上,从头到脚都是灼烧感。“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教训我?” “我不算东西,我是人,而且还是一个人有仇必报的小人。真小人胜过伪君子,这个道理你应该不懂,毕竟上官小姐行动磊落,何时顾及过别人的感受?我不知道我们姐妹那里得罪你了,需要你不顾场合的为难我们,甚至是恶语相对?”季晴光大大方方的一站,心底坦荡的样子,频频注目。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要什么理由啊!”上官琳琅瞧着面前这张笑颜如花的脸,心绪难平。“你就敢保证自己没有动别的心思吗?别说的自己有多好,我最讨厌你装模作样的样子了。” 季晴光挑眉,觉得这人真的是脑子有病的厉害,而且…… “勾引?可怜啊可怜,你只怕都没见过我是怎么勾引人的,好,我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勾引。”季晴光反手一摸,取下蝴蝶发钗,三千青丝顺应而下,娇艳俏丽,晚风吹起她的刘海,不俗的容貌暴露无疑。 季晴光走到庭院中间,脚步轻旋,摆弄着红色的长袖,看她这个样子好似要跳舞。人群中走出个背着古琴的男子,他席地而坐,将古琴放在腿上冲季晴光笑道。“不知道我是否有幸为姑娘奏乐?” “多谢。”季晴光没有拒绝,虽说没有音乐也可以跳,但终究少了些什么,她做事要么不做,要么做到最好。 男子选的是赫赫有名的离人歌,虽然没有南归和鸿雁名气大,但也是脍炙人口的曲子且难度比前者更甚。离人歌是她最喜欢的曲子,她听过不下百次,因此越发自信满满。 季晴光跟随琴声起落,轻盈的身子一旋,扬起漫天红纱,张扬轻狂,却让每个看她跳舞的人如此如醉。 可让人注视的除了舞姿,还有她从头到尾带着一种俾睨天下的神情,俨然漠视苍生万物,完全是像换了一个人。她就像是盛开在火光中艳丽芬芳的一朵花,骄傲倔强,场面一度震撼人心!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季晴光看准时机收回长袖,天边只留下点点繁星。季晴光微微喘着气儿,额上香汗淋漓,一双妖媚的凤眼减去三分冰冷,添了几分火光,美眸流转间却是无声无息地撩动人心,引得众人倒吸一口气。 美人,世间从来不缺,凭他们的出身不知见过多少、有过多少,可是一个带着妖精气的绝世美人,绝世难寻。 秦修怔怔的看着眼前人,好似从来没见过她一样。 季晴光休息好了,信手带上发钗,放下刘海遮住了姣好的容颜,她亭亭一站,嘴边堆笑。“这才是勾引,你明白了吗?” 第二十八章趣 上官琳琅气的脸色发青,嘴上依旧不依不饶道。“竟是学青楼楚馆勾引人的做派,果真是不要脸到极点。” “上官小姐如何得知这是青楼楚馆的做派,难道你去过不成?”季晴光也不生气,满脸惊讶、疑窦道。反正她说来说去嘴里还就是勾引、不要脸这两句话,并无新意。 “哈哈哈哈……”这一回众人都没忍住,哄堂大笑。 许若言扶着腰笑了会儿,小声同秦修讲话。“小丫头嘴巴真毒,比你还毒,又美又毒。” 秦修瞥了他一眼,正欲说话,之前弹琴的男子突然站直了身子冲人群中拊掌发笑的男子道。“七哥,我就说今日有好戏瞧的,没错吧?” 拊掌的男子点了点头,众人仔细一瞧掩不住的惊讶,全部开始行礼。“恭迎二位殿下。” 季晴光发愣,七哥?殿下? 原来那个背着古琴,一身朴素蓝衣,眉宇间云淡风轻的男子竟然就是九皇子秦延,而在人群间的锦袍男子是七皇子秦霜,还真是人如其名冷漠如霜雪啊! 这两位一个是宠妃之子、一个是皇后嫡子,皆是皇位继承人的有力人选。因淑妃和皇后不合,故此这场战役从后宫蔓延到了前朝,吴家力挺秦延,七皇子党和九皇子党更是争锋相对,然而正主之间的感情却不错,会出现在这儿还真是没想到。 “的确是一出好戏。”秦霜抬了抬手,示意众人起身,季晴光忍不住咂舌,不愧是天之骄子,举手投足气势如虹。 秦延三步并两步跃到秦修身边,态度亲昵的搭着他的肩膀笑道。“阿修你回来也不知道找我们。” “知道你们贵人事忙我这个闲人还是少打扰的好。” “罢了罢了,还需我们找你,只是没想到会有意外收获。”他冲季晴光扬眉,“你还是第一个能跟上我琴声的。” 季晴光摇头,“侥幸罢了。” 秦延‘嘿嘿’笑了两声,并不介意季晴光冷淡的态度,只是看到上官琳琅,嘴边的笑容一下子就收敛了。“还说别人的家教,我看上官府的家教可真是不敢恭维,满口胡言乱语。方才她有句话问得好,我也想知道你是如何知晓,那是秦楼楚馆的勾引术?” “九殿下,不是的……”上官琳琅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幽怨的目光落在秦霜身上欲语还休,可惜后者连半分眼角也没分给她。 秦延抱着胳膊,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那是如何?我记得宫中梨园柳絮女官爱舞成痴,若是叫她知道有人说跳舞是勾引术,想必一定会很乐意与那人好好交流一番的。” 上官琳琅就是欺软怕硬,先前对季晴光诸多不满,可秦延不管说什么她都不敢反驳。只是就连自己心中仰慕已久的秦霜竟也不替她说一句,她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 上官琳琅瞪了恶毒的季晴光一眼,狂奔而去,弄得好像是季晴光有多欺负她一样,季晴光觉得自己好冤枉啊! 方宛惠动了动嘴角,不知想到什么,便忍住了。 对于上官琳琅的离去,众人并没有感到不舍,毕竟她这个样子不是一天两天的,得罪了好多人。季晴光所作所为也算是替他们出了口恶气,连带着叶郑儿看她都顺眼了。 叶瑾恒邀请众人继续回去喝酒,只是因为两位殿下的出现,大家言语间多了些拘谨。季晴容的情绪虽然好些了,却只是强打着精神,沉默寡言,季晴光本想带她走掉,但季晴容不想让人说她们失礼,最终还是忍耐着。 叶瑾致端起酒杯,一脸歉意的对容光姐妹道。“今日是我敬国公府招呼不周令二位小姐受委屈了。” “此时不关敬国公府,二公子客气了。”季晴容无奈的摇头,却是仰头喝了一杯酒,方才的事情全部都是上官琳琅一人所为,她怨不着敬国公府,只是如此一来,她那一点点心思也淡了。 “我记得上官琳琅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许若言一脸叹惋,“宛惠你知道吗?” 方宛惠眉尖一蹙,顿时如烟笼寒沙。“你不是自诩风流才子阅女无数?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我如何得知?” “我就是白问一句罢了。”许若言知她性子冷,也不见怪,只是众人都看着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转头却一脸惊喜的盯着季晴光瞧。“我没想到你竟然还会跳舞?你可是第一个敢和她叫板的人,那上官琳琅被你气的脸都青了,都快哭了,啧啧真是个小辣椒。” 季晴光将手搭在桌上,竖起食指数道。“第一我会跳舞并不稀奇;第二我不是叫板而是证明自己的清白;第三她的脸不是我气青的;第四她哭不是因为我;第五我虽然爱吃辣椒可不觉得自己像辣椒。” 她声音清润,一条条说完,所有人都忍不住盯着她瞧。 秦霜嘴角动了动,同方宛惠如出一辙的清冷声线传来,“你是说她哭是因为我?” “七殿下如何会这样觉得,我并没有说是谁。”季晴光回应一笑,秦霜打量她一眼,嘴角翘起。“呵呵,有意思。” “不过是个还没长大的丫头有什么意思,来来来,我们共饮一杯。”秦修坐在秦霜身边,他趁着倒酒的功夫挡住了秦霜的视线,趁着众人取酒杯的时候看了季晴光一眼,满是警告。 季晴光明白他的意思,可是想到之前上官琳琅她说自己勾引秦修,呵呵,也不知她那只眼睛看见她勾引他了? 季晴光心里堵得慌,故作无视。 上官琳琅匆匆离去,所有人都看到了,这边的事情终究还是瞒不过众人。送大家离开的时候敬国公夫人虽然脸上含笑,可到底有些不自在,这场宴会的目的大家虽说是心知肚明,也不捅破这层窗户纸,哪知道会被上官琳琅拿出来说,传出去还是让敬国公府变成了笑话。 一看人都走了,叶郑儿第一个冲上去告状。 “娘你不知道那上官琳琅嘴里不干不净的说的什么话,看是在讽刺季家姐姐贪慕虚荣,实则拐着弯说我家小题大做。不过是一个世子也敢学皇家子弟选起媳妇来,传出去多难听,还有万一让宫里的人知道了,我们少不了挨罚。” 第二十九章问罪 “我也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不知礼数,先前还看她是个好的,哪知道……”敬国公夫人疲惫的揉着眉心,“这下不仅把季家得罪了,也得罪了上官家,宫里也不好对付,真是葡萄没吃着落了一身骚。” “刚刚二哥已经给季家小姐赔不是了,并无怪罪之处,我看季晴容好说话的很,不一定是得罪了。”叶郑儿扬了扬头,得罪了上官家又如何,真论起来圣上更依仗敬国公府些,而且她才不要和上官琳琅有来往,掉价! “季晴容是好说话,可太安郡主不好说话啊!那位可是个不好惹的主儿,圣上都要敬她三分,季老太爷虽然不在朝堂,可有许多门生,季云扬又掌管着季家书院,将来不知要有多少前途似锦的学生要从哪里出来,季云扬不当官不科考,依旧深受文人尊崇。你真以为如上官琳琅说的,季家败落了,傻丫头不然你以为我为何对季晴容上心!” 叶郑儿抿了抿唇,忧虑道。“那、那可如何是好?” “只能亲自上门去赔礼了,想必太安郡主不会太过怪罪,只是上官家……哼哼,本就有仇,况且这次还是上官琳琅上赶着得罪的,那就不管我们的事情。”敬国公夫人越想越觉得赔礼这事宜早不宜迟,立即叫了叶瑾桓兄弟亲自准备礼物,打算次日一早去趟季家。 正如敬国公夫人所说,当季老夫人得知这一切,气的砸了手边好几个翡翠碟子。“好个上官琳琅!好个上官家!她是打量着我们季家在朝中没人了故意给我们难堪,我活到这把年纪还没有人敢说我一句不是,怎么到她嘴里就是没家教了?” 众人得了消息全都到了瑞园,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的,季晴光还是第一次瞧见季老夫人发这么大的火,真是可怕啊! “你看看你又生气,他家一向如此不值当生气啊!”季老太爷生怕她气出个好歹来,连忙替她顺气。 季老夫人一看到季老太爷不仅没消气,肚子里的火越发往上窜,又砸了两个杯子道。“还能为了什么事,还不是郭玉姝不就是记恨当年你娶了我没娶她,上官衡又喜欢我,不甘心罢了。她知道我不好惹就把主意打到我孙女头上了?也不看看她自己是什么德行,她教出来的孩子能好到那里去?” 众人没想到季老夫人与上官家还有这样一段爱恨情仇,一时间也忘记劝慰季老夫人,反倒希望她多说些内幕,这可是大爆料啊! 季老太爷不自在的咳了声,“对对对,你说的都对,只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你也没必要在孩子们面前说,也不怕大家笑话。” “谁敢!”季老夫人眼刀杀过去,还真是没有一个敢抬头的,众人低头的时候瞥到季老夫人撑着拐杖急匆匆的脚步,季征愣了一下喊道。“母亲这是去哪里?” 季老夫人没好气回道,“还能去哪?当然去上官府要个说法,我儿子不争气,害的两个孩子白白受了委屈,我也就只能豁出这张老脸撑腰了,我倒要瞧瞧谁敢小瞧了季家!谁敢小瞧了我!” 季老太爷心口一跳,忙带着季征季云扬跟上去,季晴光忧心不已。“母亲我一同去,祖母身边每个人照顾不行。” “还是我去,你一个姑娘不方便。” 季晴光摇头道,“母亲还是在家里陪姐姐,她只怕心里不好受。” 谢氏想起大女儿回来时的脸色,面色凝重的点头。 夜色浓重,上官府守门的侍卫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然而嘴巴都没来得及合拢,就瞧见季家一行人面色不虞的冲了过来。 众人让开一条道,季老夫人在季晴光的搀扶下,厉声喝道。“开门!” “太、太安郡主,我家大人休息了不如……” “我说开门!”季老夫人一眼横过去,那小兵吓得一哆嗦,反驳的字卡在嗓子眼出不去,踉踉跄跄的进去通报。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上官老爷带着管家亲自迎接。“晚辈不知太安郡主驾临有失远迎,太安郡主有何重要之事要您亲自出马?” 太安郡主冷冷一哼,语气不善道。“怎么没有重要的事情我就进不得上官府的大门了?这就是你们上官家的待客之道?” 上官老爷自觉没有地方得罪这位大佛,眼下也只能赔笑。“晚辈不敢,太安郡主驾临蓬荜生辉,是我家荣幸之事,太安郡主请、季老太爷请,各位请。” 太安郡主看都没看上官老爷一眼,径直往里走,好似在自家院子逛一般自在。一入正堂,灯火通明,上官衡与郭玉姝端坐于上座,他们见到太安郡主表情明显不一样,一个喜一个忧。 “太安郡主这般声势浩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来找茬呢!”郭玉姝凉凉的开口,一看就是二人之间有仇。 然而季老夫人也不是一般人,她寻了处看得过去的位置落座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可这到处挤兑人的毛病半分未改,我来自然是有重要事情,否则谁稀罕来。” “你……”郭玉姝捂着心口,半口气上不来,上官衡见情形不对忙打圆场。“不知太安郡主口中的重要事情乃何事?” “听说你上官家瞧不上我的家教,我来自然是为了讨教一番,瞧瞧上官家的家教了。”季老夫人抚摸沉香木手杖上的花纹,不阴不阳的来了一句,那姿态、那威严,绝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这又是从何说起?” 季老夫人努了努嘴道,“这可要问问你上官家大小姐了。” 上官衡就算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略一想也能知道必定是上官琳琅又在外面惹是生非了。“智儿,琳琅呢?” “琳琅早就休息了。” “叫她过来!” 郭玉姝缓过气,怒视着季老夫人,眼底嫉恨之情丝毫不掩饰。“大晚上的孩子已经休息了,叫人过来做什么,有什么话同我说。” 季老夫人嘴角一瞥,竟是没理会她,郭玉姝见她对自己爱答不理,有瞧见她身边的季阳光,心底泛酸。 第三十章教养 大半夜谁的好好的突然被人叫醒,这事儿搁谁身上都不高兴,只是上官衡对她素来严厉不似祖母溺爱,便是一肚子不愿意也只能听命。 可当她一进门发现屋里坐了许多人不由一愣,尤其是她看到季晴光之后才反应过来这些都是季家人,他们这是兴师问罪来的? 哼,她就知道季晴光这种人表里不一,这季家人脑子也是有病,哪有人大晚上冲到人家家里来的,说她家家教不好还冤枉了不成? 上官琳琅收起不满,给上官衡夫妇行了个礼,然后腻在郭玉姝身边正欲问她发生何事了,上官衡喝道。“你给我站好了,还不见过太安郡主、季老大人?” “好好说话,对孩子这么凶做什么!”郭玉姝不满的瞪了上官衡一眼,抱着上官琳琅摆明了就是不让她行礼,上官琳琅有郭玉姝撑腰,哼了声没有行动。 “如果说这就是上官府的家教,那我的确是望尘莫及。”季老夫人瞧着那张同郭玉姝相似的脸,着实对上官琳琅喜欢不起来。 郭玉姝一脸心疼的摸着上官琳琅还未睡醒的小脸,“阴阳怪调的叫人耳朵难受,有事说事,没事儿我家琳琅还要休息呢!” 一直没有说话的季云扬上前躬身作揖,替众人描述了一边事情的经过道。“上官大人,您公务繁忙必定不知道这事儿,我们来也不是非要为难谁,毕竟关乎我季家名声万没有叫人轻看了道理。” 听季云扬说了事情的经过,莫说是上官衡父子,就是郭玉姝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这些七殿下都听见了?” 可不都听见了! 上官琳琅委屈的点头,上官智拍案而起。“逆女,你平日刁蛮任性也就罢了,竟然丢脸丢到外面去,不打死何用!” 说着就叫人请家法,也不知道他口中的家法是什么,反正一直死鸭子嘴硬的上官琳琅竟然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季晴光暗暗的点头,看来这个上官家并不是所有人都脑残的。 “我看谁敢!”郭玉姝护着上官琳琅,她疼了十几年的孩子自个都舍不得打骂,凭什么因为别人受苦,而且那人还是秦容华。 “母亲你要护她到何时?难道真让她把这天捅破了才后悔不成,今日谁也别想拦我。”上官智明白今日若不给季家一个交代,给敬国公府一个交代,当真是得罪了两位殿下和皇室,谩骂皇亲贵族便是赐死也说得过去。若上官琳琅不是他的女儿,他管她如何,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平息季家人的愤怒,太安郡主可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上官衡也知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支持道。“智儿说的不错,你几个兄长温恭有理支撑门楣,偏你不知珍惜家门名声,总要叫你知错才是。” 郭玉姝见丈夫儿子皆替秦容华说话,顿时火冒三丈,指着二人来回的骂道。“我看你们一个两个是昏了头了,不帮着琳琅反替外人说话。几个庶出的也配和嫡女比较,更何况琳琅说的并非全错,难道季晴光姐妹就没存心别的想法,我看还难说的很啊。” 季家众人总算是知道上官琳琅的性子像谁了,上行下效啊! “上官夫人!我劝你善言,并非所有女孩都同你孙女一般不知廉耻,我家四个孙女尚未出阁,我绝不许你败坏名声!”季阳光是个慈祥和蔼的老爷爷,架不住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和他们说这些做什么,既然你们是这个态度,那我们明日就进宫求见陛下,让陛下分断对错。”季老夫人站起身子,懒得再看闹哄哄的一家人,在季阳光的搀扶下离开。 上官衡盯着二人背影,低头一叹,年少爱慕秦容华,哪怕到了这个年纪也未减分毫,当他得知她嫁了人,他就把这份情谊永远埋藏在心底不曾对人说起。他也明白郭玉姝喜欢的是季阳光,他们两个都是可怜的人,他能放下不带瞄郭玉姝能放下。 “面见就面见,祖母在孩子别怕,再不济还有皇后娘娘呢。” 上官琳琅虽然忐忑,但听郭玉姝这样说,加之姨母打小喜欢她,便不以为然了。只有上官智听到陛下二字,心想这次是完了,对于郭玉姝的溺爱,他第一次觉得浑身充满了无力。 “祖母当真要进宫面见皇上?会不会被人家说我们小题大做?”季晴光拢紧了圣上的披风,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季老夫人靠着绣垫,眼睛微睁道。“若不这样将来所有人都会觉得季家软弱可欺,祖母年纪大了可护不了你们多久,想着拿上官琳琅敲打众人。” 季晴光心头微动,“祖母……” “以前我怎不知道你会跳舞?”季老夫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季晴光,一脸探究,季晴光还沉浸在感动着,乍然听她问话愣了一刻,笑颜如花道。“祖母不觉得出其不意的反击会更叫人印象深刻吗?” “话虽如此但你连自家人都瞒住了,我知道你是个沉得住气的人,这次反倒不像你做事的风格。” 季晴光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我与姐姐从未的罪过上官琳琅,但她针对我们的态度令人起疑,所以我料想她是打定主意要为难我们,若我不想办法封住她的嘴巴,她一定会有很多难听的话编排我们。我是没什么关系啦,但大姐脸皮薄,任由上官琳琅闹下去只会让大家脸上都过不去。” “只不过你想要的清净日子到此为止了。”季老夫人握住了她的手,印象中季晴光的手软乎乎、胖嘟嘟的,不知何时起她已经褪去了小孩子的稚嫩,成为一个千娇百媚的少女。 季晴光熟稔的窝进季老夫人的怀里,季老夫人身上的檀香味道令她安心。“有得必有失,我不能在祖母身后躲一辈子,我不想成为第二个上官琳琅。” 季老夫人的担忧她懂,万一哪天季老夫人没了或者是换皇帝了,季家不可能永远获得恩宠。她在用自己所有的能力保护季家,季晴光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早就把自己当成季家的一份子,既然是她的家,她就会努力保护它。 季老夫人柳眉一挑,“我的孙女如此优秀其实她比得上的?” 第三十一章面圣 第二日敬国公夫人带了两个儿子借请安之名拜见季老夫人,然而却听谢氏说季老夫人带着容光姐妹进宫了,虽没说是什么原因,但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怎么回事。 一回府立即派人打听,这才知道昨夜季老夫人去了上官府,两家没谈拢最后季老夫人一气之下就说要进宫圣裁,敬国公夫人瘫坐在椅子上半晌没回过神,她知道这次是真的闹大了。 叶瑾致奉了茶给敬国公夫人服用,一边劝道。“母亲莫急,事情还没有到无法收场的地步,说来说去还是上官琳琅挑事在先,并非我们之过,陛下是非分明自然不会怪罪我们的。” 敬国公夫人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又问一直沉默的叶瑾恒怎么看,叶瑾恒叹了一口气道。“圣心难测。” 敬国公夫人刚放下的眉梢复又蹙起,“若是国公在还能进宫周旋一二,偏这个时候他去赈灾了,这可如何是好。” 敬国公府一片愁云惨雾,那厢上官府也没好到哪里去,宫里的小太监说奉旨召见上官夫人与上官琳琅。上官智认得打头的小太监正是圣上心腹之一,明知道大感不妙,还是得要把人送进宫。 “老爷,就让妾身陪母亲她们一起去吧,万一情况对我们不妙好歹还能求助皇后娘娘。”李氏同皇后为表姐妹,未出阁之前关系极好,便是现在也时常往来,上官智思索了一番便答应了。 郭玉姝三人赶到御书房时,一眼瞥见了坐在太师椅上的季老夫人和站在一旁的容光姐妹,能在御书房中让圣上赐坐的人这天下还没有几个,只是她来不及计较,先给惠帝行大礼。 惠帝淡淡扫了一眼,并未叫三人起身,反而问道。“上官夫人,朕让你们来所为何事,想必你们心里清楚,不知你有话可说?” 郭玉姝见惠帝依旧叫她们跪着,心底不满,只是凭什么秦容华就能安安稳稳的坐着,她却要受屈辱,若是旁人她早就炸了,只因这人是天下之主这才不敢造次。“陛下,昨日之事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玩笑话,没想到太安郡主竟放在心上了……” “哦?上官琳琅你多大了?”惠帝抬眸,目光掠过郭玉姝,上官琳琅一顿,嗫嚅道。“臣、臣女今年恰好十六岁。” “都十六岁了还能说是小孩子,上官夫人莫不是哄朕呢吧!”惠帝重重放下手中的茶盏,他眼线众多,耳聪目明,如何不知上官琳琅为人如何、品行如何? 以前是管不着,可昨日在敬国公府发生的事情早就传到了他耳朵里,他没想到这个上官琳琅不仅任性妄为,满口污言秽语,竟还数落起别人的家教来。他这位皇姑幼时得宠,养在明后膝下,即便是他也不敢如此狂言,她倒好犯了错不知悔改。 这话诛心,郭玉姝连连磕头。“欺君之罪臣妇怎敢犯,臣妇只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臣妇孙女是有些娇宠,但她并非好事之人,一定是有人现行挑拨,她才会忍不住回击。陛下不能偏听一面,就认定琳琅是犯错之人啊!” 她一边说,目光还时不时的从容光姐妹身上撇过,季晴光简直忍不住要笑了,这个上官夫人莫不是当别人都是傻子吧! “朕还没有糊涂至此,你以为昨日敬国公府请的就只有你们两家人?朕可是听说七皇子与九皇子也在场。”惠帝冷笑一声,真没想到上官衡这种老奸巨猾之人的夫人既然如此愚笨,若不是想到上官衡这些年对大周的贡献,他早就叫人严惩郭氏。 这会儿郭玉姝连话都不敢说了,到是上官氏见婆母不给力,咬牙朝太安郡主一个叩首。“太安郡主这一切都是我这当娘的没有教好孩子,请您大人有大量饶过她这次,往后我定当严加管教。琳琅还不赶快给郡主赔礼认错?” 上官琳琅从未被上官氏这样凶过,可她也知道眼前的情形对自己不利,别别扭扭的朝太安郡主一拜。“都是琳琅口无遮拦犯的错,琳琅给郡主认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所有人都在等太安郡主说话,可她就是沉默的盯着上官琳琅,惠帝捞起眼前的茶杯轻轻刮着茶碗也不说话。 上官琳琅伏在地上,半晌等不到回答,偷偷抬眼看去,谁知道太安郡主抿着唇角,一脸严肃的看着她,吓得她一个哆嗦立马跪好。 “太安郡主,我家琳琅已经给你赔礼道歉了你还想如何?”郭玉姝憋着气,她们头也低了、错也认了,她到底还想做什么! 太安郡主轻轻一笑,就是不说话,就这样御书房内突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有个小太监进来通报也被尴尬的气氛吓到了,他抿唇对惠帝恭敬道。“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惠帝摆手道,“让她进来。” “是。”小太监躬身退下,甫一会儿又迎皇后入内,除了太安郡主所有人都跪下迎接皇后。 “臣妾拜见陛下。” “免礼,皇后怎么来了?”虽然知道她多半是为了上官琳琅来的,惠帝还是问了一嘴。 “臣妾听闻太安姑姑带两个孙女进宫,想着许久不见姑姑,又从未见过季家两位小姐便来瞧瞧,竟不知道上官夫人也在呢!”皇后起身道,随后其余人也跟着她起身,这是季晴光第一次见皇后心底颇为激动,也有些诧异。 她以为皇后应该是风华绝代、仪态万千的,可眼前之人除了穿戴着一身凤袍,气质沉静些,容貌着实一般。 或许是见过了许多好看女子,真论起来皇后姿容也只是中等,就连上官氏也要比她漂亮美貌。看来七皇子是遗传了惠帝的俊美,若是随了皇后,上官琳琅怎么可能看上他。 皇后偏头瞧见容光姐妹,神态温柔亲和的拉着二人的手,忍不住笑道。“这就是姑姑的两个孙女?果然都是极好的。” 一人娇羞、一人装羞,姐妹无人说话。 皇后讪讪一笑目光在跪着的上官琳琅身上一转道。“昨日的事情本宫已经听说了,你们二人受委屈了。琳琅平日本宫看你知书达理、进退有度,怎会如此糊涂?” 第三十二章质问 皇后虽说是在责问上官琳琅,然而字里行间处处维护,为其开罪。上官琳琅这会儿算是拎得清楚了,一脸惭愧。“皇后娘娘说的是,是臣女一时被蒙了心窍,不知天高地厚,娘娘尽管责罚。” “姑姑,常言道知错悔改善莫大焉,看在她诚心认错的份儿上就饶她一次如何?” 季老夫人斜睨了皇后一眼,若无其事的转着手里的佛珠,神色未明。“皇后还真是耳聪目明,我来了许久也没见你来,上官一家人前脚才进御书房,你后脚就来了。呵呵,难不成你是怕我这个老太婆吃了你外甥女?” 皇后神色一僵,小心翼翼的打量惠帝神色,只是惠帝依旧手捧茶盏慢悠悠品尝,好似这边发生的事情与他无关。季老夫人也不避讳着说话,惠帝自然听得到,她原想着自己出面,季老夫人好歹会给三分颜面,哪知她这般较真,和琳琅一个小丫头片子斤斤计较! 她身为一国之母若是旁人敢用这种语气说话,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的,但眼前这人她还真不好得罪,还要敬着。 皇后挽笑,“姑姑说的哪里话,我自然是为了姑姑来的,而且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琳琅做错了事情理当该罚。只是她尚未出阁,女儿家的名誉十分重要,总要为她将来考虑才是。” “臣女若是没记错方才皇后娘娘似乎不是这样说的,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想让我们放过上官小姐。皇后既然知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却想要包庇上官琳琅,难道不怕千夫所指吗?” “大胆!你敢质疑本宫,就凭你这以下犯上的姿态,本宫就可以要了你的命。”皇后不满的看了季晴光一眼,她最讨厌自作聪明之人,季老夫人是长辈也就罢了,季晴光算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同她说话。 季晴光淡淡的瞥了眼沾沾自喜的上官琳琅,不以为怵。“皇后娘娘既然知道昨日的事情,也该明白上官小姐得罪的并非我们,而是我的祖母,以及整个皇室。我对皇后娘娘不敬就是以下犯上,那凭什么上官小姐对我祖母不敬,我们就要原谅她?难道杀人犯杀了人,然后对受害者说句对不起就能抹杀他做过的恶事吗?” 莫说皇后哑口无言,便是整个御书房也噤若寒蝉,估计从来没见过有人敢这样和皇后说话,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自然是不能的。”一贯保持沉默的惠帝终于出声,他赞赏的看着季晴光道。“姑姑教出来的丫头果然是伶俐过人。” “哪里哪里,不过有些小聪明罢了。”季老夫人嘴上虽然谦逊,但是见皇后和上官家憋气的样子露出了这两日来最舒心的笑容。 “那你依你所言此事该如何解决。”惠帝扬眉却是在问季晴光,皇后和上官家等人脸色骤变,季晴光与她们有仇又怎会放过这个机会借机报复。 季晴光低眉顺眼道,“陛下与皇后娘娘在此,臣女不敢僭越。” “朕免你无罪,所以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惠帝摆手,丝毫没有在意这些,隐隐的还有些期待。 季晴光去看季老夫人,见季老夫人点头她才走到中间对惠帝拜了拜道。“如此臣女便放肆一回,上官小姐我且问你句话,以前你我从未谋面,更别提得罪过你,你为何对我们姐妹有那么大的敌意?” 上官琳琅心虚的瞄了一下前面依旧跪着的郭玉姝,她打小养在郭玉姝身边,听她说了不少以前的事情,而郭玉姝从来没有隐瞒过她对季老夫人的恨意。耳濡目染,时间久了有些东西也就在心里生根发芽了,因此从看到季家姐妹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不起来。 她努力的压制自己的情绪,可在季晴光说到七皇子不喜欢她的时候,所有的理智被恨意占据,只是没想到这事儿会闹到这种地步。 “上官小姐为何不回答我的问题?” 上官琳琅正心烦意乱,面对季晴光的连连逼问,一肚子的话不过脑子脱口而出。“呵,什么原因你们季家人还不清楚?当初若不是太安郡主从中作梗我祖母怎会失去心中所爱,都是你们……” “琳琅你给我住口!”郭玉姝厉声怒喝,强忍着手掌不会冲上官琳琅甩过去,怪她平日说的太多了,明知道这个丫头口无遮拦靠不住。季晴光略施小计就把所有的话套出来了,相较之下她这个孙女真是蠢笨如猪。 季老夫人拄着拐杖走到郭玉姝面前问,“看来你还是放不下以前的事情,当年是我从中作梗吗?郭玉姝你敢不敢抬起头看着我说?” 又是如此! 秦容华永远一副高人一等的表情,郭玉姝恨极了她这个样子。 “是,就是你从中作梗,当年明明是我先遇见季阳光的,就因为你是郡主,是明帝最疼爱的侄女,一道圣旨就把他夺走了。我呢,只能嫁给一个不爱的人,就算是我不爱他,可上官衡又何尝爱过我?”她霍然站直了身子,反正已经捅破了窗户纸,她再无顾忌。 “他满心满眼都是你,你知不知道他书房里有多少幅牡丹画?整整四十五幅,就因为你喜欢牡丹花,所以他每年在你生辰的时候画一幅放着,呵呵,他待你还真是情深意重啊!秦容华你凭什么要夺走我身边的每个人,我讨厌你,讨厌你们季家的每个人!” “那画是给你的。”在一片沉默中,上官衡从御书房侧门走了进来,他身后之人可不就是季阳光。 众目睽睽中上官衡从惠帝行礼,而后又对着郭玉姝重复着刚才说的话。“那画是给你的。” “怎么可能?上官衡你是被我戳破了心思没办法才说是给我的,呵呵,你看看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护着心上人的。”郭玉姝仰面笑了两声,偌大的宫殿回荡着她带着讥讽的嘲笑,上官氏看不下去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惠帝还在这儿,要注意身份,哪知道郭玉姝更本不在意。 上官衡一本正经的看着她,目光平静无波。“最喜欢牡丹花的不是太安郡主,而是你。” 第三十三章道破 “刚成亲那年你说要在花园里种满牡丹花,我原想在你六十岁寿辰时送给你的,原来你早就发现了。” 郭玉姝身子僵了一下,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你、你说什么?” “年少时我是爱慕太安郡主没错,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当初决定要和你成亲我便断了一切不该有的念想,你觉得是我放不下,其实是你放不下。”上官衡平静的说着,突然发现有些事情说开了也并没有什么,都到了这个年纪,一切都不再那么重要了。 郭玉姝大步后退若不是上官氏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只怕是要撞到柱子,她声音颤抖的厉害。“你……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你在做一个很美的梦,我不忍心打破你的美梦。其实我在等你醒悟,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几十年,大半辈子过来了我想就这样也挺好的。只是你不该把这些事情牵扯到孩子们身上,她们是无辜的。”上官衡嘴角带着一抹苦涩与讥讽,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别人。 “上官夫人你误会了,当年其实是我自己向明帝求娶容华的,我心中之人从来都是她。”季阳光扶着季老夫人的手,看她的眼神含情脉脉,当他的目光落在郭玉姝身上,如同对待一个陌生人。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郭玉姝泪如雨下,心底翻江倒海般难受,她忽然想起初成亲时日子,谈不上郎情妾意,也算是相敬如宾,后来她以为他放不下秦容华,一切都变了。 上官衡沉默看着她,冲惠帝躬身道。“陛下,臣之夫人年老体弱,听闻并州四季如春最适合修养,望陛下恩准琳琅陪她去并州养病。” 众人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与其说是养病不如说是赶离京城,而且也没说什么时候让她们回来,那不就等于是流放一样吗? “祖父你要赶我和祖母走?”上官琳琅惊愕出声,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她走了不就看不到七皇子了,她才不要离开京城。 上官衡目光冰冷的看着上官琳琅,“我是为了你祖母的身体好,再说你祖母疼你疼了这么多年,连这点孝道也不能遵守了吗?” “可是……” “琳琅!”郭玉姝止住上官琳琅的话,她知道上官衡让她们离开是为了给季家一个交代,也是能让她们安然无恙的办法。 郭玉姝放在袖间枯瘦的手微颤,颔首说好,上官衡松了一口气。 如若不是牵扯到太安郡主和上官家,惠帝才不想理会他们的爱恨情仇,眼下郭玉姝能同意带上官琳琅离开最好不过,只是季家…… “姑姑你看如何?” 季老夫人见郭玉姝狼狈不堪的样子什么气也消了,她是想出口恶气,而且惠帝还是很看重上官家的,实在没有必要与其交恶,她温和的笑道。“既然上官夫人身体抱恙,可要好生保重才是,希望这次并州之行你能顺利,上官小姐也该好好学习礼仪规矩才是。” 若是以往季老夫人这样说,郭玉姝一定会毫不客气的反击,然而此刻却表现的十分平静,她点头道。“我会的。” 就在面圣后的第八天,伴随着季家和上官家恩怨的流言蜚语中,郭玉姝果真带着上官琳琅离开京城。这个消息传到季晴光耳朵里时,她正躺在摇椅上听粉蝶绘声绘色的讲述坊间传言,她还以为上官琳琅会为了不离开京城闹上一场,却没想到这般平静。 入夜,季晴光准备休息,床头的蜡烛闪了两下,接着就听到女子娇笑的声音。“亏得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能安然如常,你是不知道自己可是京城人人皆知的季家四小姐了吗?” “你又听说什么了?”季晴光回身无奈的看着来人,红娘子掀了下嘴角,双手抱于胸前道。“自然是你那勾引之术,也不知道何时我教你的舞变成了勾引人的东西,你这是给我抹黑呢!” “这怎么能是抹黑,你可没看到多么多人的眼睛都快要看掉了,这还要多亏了你教我跳舞呢。”季晴光讨好的笑笑。 红娘子轻轻哼了一声,“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也要你悟性高啊!哎,话说回来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出风头么,这会儿怎么改性子了。” “你知道我最是护短的,上官琳琅把我姐姐都给说哭了,还扯上了祖母,我怎么可能放过她。”季晴光目光一转,忽略红娘子探究的眼神,然红娘子似乎并不想这样结束这个话题。“若你真要出气可有千万种方法,偏偏挑了最张扬的,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了秦修?” 季晴光倒茶的手一滞,含笑问她。“你在什么说什么啊!” “别和我装蒜,我还能不知道你吗?你在试探他,但是知不知道他也在试探你?” 季晴光皱眉,疑惑的望着她,红娘子喝了口茶道。“翠羽宝石的下落我查到了,数月前它还是秦修的,就是不知道怎么落到慕容隽手里的。” “你的意思是他们认识?”季晴光手心微颤,杯中的茶溅出几滴滴在桌面上形成水渍。红娘子虽然没有明说,但她的意思显然就是如此,秦修和慕容隽,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真是想不到啊! “我觉得你应该和秦修好好谈谈,秦修这个人不简单呢。” 季晴光敛声,细长的眉梢上扬道。“他可有查到我什么吗?” “暂时没有,并不代表永远不会,你的身份迟早会暴露的,所以我才想让你去见见他。”红娘子轻轻一叹,素来神采奕奕的双眼竟有些暗淡,只可惜季晴光埋头沉思没有瞧见。 良久,季晴光稍稍抬眼,望着桌面上跳动的烛火轻声道。 “这事儿我会考虑考虑的,我要瞧瞧他到底要做什么。”她的声音很轻很柔,若非红娘子耳力不错,还真听不出来她说了什么。 “还是当我从祁山别院回来再说吧。” “你去祁山别院做什么?” 季晴光惆怅道,“嗯,自打上官琳琅一事,我大姐与往常比更显沉默,母亲怕她多想就让我陪她出门散散心。估计要十来天,你若有要紧的事情表差人去找我。” “你们什么时候走?” “后日出发。” “路上当心,需不需要我派几个人跟着你们?” 季晴光本想说不用,也知道出门在外未知数太多,多个人保护多一份保障。“也好。” 第三十四章求人 季晴光给季老夫人请安回来,竟然在落霞阁遇到一个人,一个令她难以想到的人。 望着那陌生的背影,季晴光错愕道,“父亲你怎么过来了?” 莫不是天上下红雨了,还是池塘里的鱼儿上岸跑了? 季征轻声咳了两下,佯装生气道。“我为何不能来?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我来难道你不高兴。” 呵,还怪上她了,也不知道是谁有了心上人,对她们母女不闻不问的,季晴光心底不齿,面上却笑嘻嘻道。“高兴、怎么能不高兴,是我不会说话,父亲莫要见怪,紫燕快上茶。” 待紫燕沏好茶,季晴光亲自捧到季征面前。“这可是祖母给我的好茶,我自己都舍不得喝,今日就孝敬父亲了。” “母亲就是偏心,知道我爱喝茶连我一点都不给,原来全进了你的口袋。”季征惆怅的叹了声气,自从长兄过世,他是家中独子深的季老夫人喜爱,从来都是要什么有什么的。可有了玲珑这件事情之后,季老夫人似乎对他寒心了,估计在她心里自己还比不上这些孙女们。 季晴光知道季征在想什么,但是这话她却是不敢苟同的,她觉得是季征有错在先,为了所谓的真爱伤了亲娘的心,这能怨得了谁? “父亲似乎有心事?” “嗯?”季征没想到小丫头眼睛挺利的,一想到自己来的目的,登时坐立难安。“是有件事要你帮忙。” 他这是求自己帮忙?帮什么忙? 官场上的事情她一个小姑娘插不上手,不是公事便是私事,莫非是为了……季晴光抿唇道。“父亲说的是何事?” 季征犹豫了一会儿,喝了好几口茶,在季晴光灼灼目光下缓缓道。“是为了你大哥,他母亲病的很严重,想让你哥哥去看她。我知道你和云扬关系最好,你劝他,他一定会听你的话。” 若不是季征在场,季晴光真想要大笑三声,这事儿怎么听都是那女人的诡计、苦肉计!虽然她病,有她的一笔,但是很明显她是借着这次生病要让季云扬心软,从而离间季云扬和谢氏啊! “父亲糊涂了吧,我娘她好好的,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季晴光娇俏的歪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我不是说你母亲,是你云扬大哥的亲生母亲,玲珑。” “玲珑?”季晴光嘴角一扬,这一笑包含了太多的意味不明。 这个名字她听很多人说过不止一遍,却是第一次从季征口中听到的。她知道这个时候男子不论贫富必定是三妻四妾,她了解、却无法接受。在她的眼里,那个玲珑就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坏女人,便是她病的要死,她也不值得的同情,对待敌人,她做不到宽容二字。 “父亲是在和我说笑话?人人都说你在外面有了外室,我从不相信只当你不喜欢母亲,原来是真的,父亲你是怎么说出她的名字的?你有没有考虑过母亲?有没有考虑过姐姐和我?” “晴光你还小,有些事情不懂。”季征自知这样不好,可当他看到躺在床上毫无血色、满脸虚弱孱弱的玲珑,他便是什么也顾不得。 季晴光紧紧抿着嘴角,俏脸压抑着对季征的不满道。“我可以答应你,可是大哥会不会答应我不知道,若他不答应也不管我的事。” 见她答应了,季征松了口气,整个人轻松下来点头道。“只要你去说,云扬一定会同意的,这事儿就被告诉别人了。” “父亲放心,我也不想看到祖母和母亲伤心。” 季征干干笑了一声,稍坐了会就走了。 “老爷这是欺人太甚,他自己不敢去,就让小姐出头。你竟然还答应了,大公子已经摆明了态度,你还敢去劝?”黄鹂愤愤不平道。 “我刚刚说了大哥答不答应,与我无关,我就是一个传话的。”季晴光心里存了火气,拿起冰镇的葡萄三两下就吃完了。 其实她也想知道季云扬是怎么想的,借这个机会探探他心中的想法也好。“这葡萄味道不错,你装一碟子同我去送。” 季云扬的住所在外院,他素来不喜欢丫鬟伺候,因此一切事宜都由行书隶书打理,季晴光让黄鹂将葡萄交给二人。 二人跟着季云扬好几年自然知道自己主子待四小姐态度不同,若是旁人肯定要通传的,这会儿竟就请她进去,季晴光让黄鹂在门外等着,自个推开门。隔着踏春行的巨型屏风,季晴光看到一个高大挺直的身影坐在书桌前,香炉中檀香袅袅,朦胧仙态。 “大哥。”季晴光轻声唤他,绕过屏风,见他此时犹捧着书卷,嘴角盛满了笑意,眉目疏朗。“坐。” 季晴光点点头,“大哥没去书院?” “秋闱将至,书院给学生们放了三日假,往后就要忙碌了。”季云扬合上书,目含笑意的看她恍然大悟后的懊恼。“忘了?” “最近事情有点多,嘿嘿。”季晴光不好意思的笑笑。 “东西收拾的如何?” “都收拾妥当了,不过去十来天,也没什么可准备的。” 季云扬从桌上捞起紫砂小壶给季晴光倒了杯茶道,“你虽然是妹妹却想法比晴容成熟,多劝劝她,男婚女嫁并不丢人的。” “姐姐内敛,心思本身就重,上官琳琅的话七分假有三分也是真的。我原想叶世子人不错若姐姐喜欢,也不失良配,叫她一闹,这亲不结也罢,天涯何处无芳草,难道姐姐好找不到个待她好的?” “说的是。”季云扬顿了顿,看向季晴光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沉。“你来找我不只是为了这事的,有话就直说吧。” 季晴光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和他兜圈子,凭季云扬的聪慧机敏,那边的事情如何能瞒得过他? 季晴光勾唇一笑,艳若桃花。“大哥知道了,我也不多说了,横竖我就是个传话的人。” “你不是来劝我的吗?”季云扬偏头,似有不解。 季晴光摇头,“我尊重你的选择,而且你知道我并非善良之辈,并不想有人破坏眼下的幸福。况且祖母素来看重大哥,若是叫她知道……祖母会很失望的,她年纪也不小了。” 第三十五章出游 “我看祖母没有白疼你啊!”季云扬点点头,“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我一直都放心大哥啊!”季晴光调皮的眨眨眼睛,季云扬楞了一下,好半天看着她痴痴的笑了。 转眼就是出发的日子,容光姐妹拜别了季老太爷等人踏上了去往祁山别院之程,只不过在原先计划中加上一个白英。白英听说她们要出去玩儿,无论如何也要跟着,白夫人拦不住只能由她去。 祁山别院不同于京城的炎热,倒是个避暑的好地方,满山遍野都是未熟透的果子,在前朝的时候还是皇家园林。到了本朝便当做封地赐给了有功之臣,季家这块还是季老夫人从老王爷那里继承来的。 不过季老夫人如今年纪大了,来回奔波不起,鲜少过来,但一直有人专门打理别院,后院搭着葡萄藤,种着蔷薇花,池塘里是新培育出来的芙蓉花,叫人应接不暇。 “老奴恭候三位小姐,知道三位小姐要来客房早就收拾好了,一路劳累小姐们辛苦了,先让人带几位小姐休息休息。到了晚上我们就在后院烧暖锅,所有的菜品都是我们自己种、亲自采摘的,绝对新鲜,保证和外面买来的不一样。”迎接他们的正是祁山别院的赵叔,赵叔一代自老王爷在世时就在打理这里,季晴光她们小时候来见过并不陌生,她们的到来也让赵叔高兴。 “赵叔有心了。”季晴光深深吸了口气,大约是远离京城的是是非非,季晴光觉得紧绷的心难得放松。 赵叔连说不敢,叫人带几位小姐回房休息,自个前去准备吃食。 一番休整,便是黄昏后,偌大的院子里摆满了鲜蔬瓜果,正中间摆着大桌,上面有切好的果子和架好的暖锅,用新鲜的牛肉做汤底,热汤滚滚光是闻着便叫人流口水。 “怎么就准备了三个暖锅,难道我们吃你们看着不成?”季晴容笑道,“独乐了不如众乐乐,赵叔你叫人准备一口大锅放院里,让大家一同吃起来,这才有趣。” 赵叔本想说身份有别,但季晴容十分坚持,他不想扫大家兴致便叫人支起一口大锅给众人用,一时倒也热闹。 汤锅烧开,肉蔬一放,空气中都流动着食物的香味,季晴容和白英迫不及待的吃起来,就连食量小的季晴光此刻也忍不住,食指大动。白英放了许多辣子,吃的大汗淋漓,直说过瘾。 过了会儿赵叔抱着两坛酒放在桌上,“大小姐,隔壁唐国公送了拜帖过来,他说男女有别便不亲自来拜访,倒是听说我们吃暖锅,送了两坛自家酿的桂花酒助兴。” “你说的唐国公是那个?”季晴容收了拜帖,细细看过方道。 “古乐?”白英狐疑的问了句,赵叔点头。“正是他,唐国公来了一个多月了。” “如此那就麻烦赵叔去谢过唐国公了,我记得从京城带来的玫瑰酥还有几盒未开封,一道送去,还望他别嫌弃。” “哎,老奴这就去。” 季晴容合上拜帖,放置一边,轻声问道。“英儿,你为何听到唐国公名号如此吃惊?” 白英叹气,无比惋惜道。“大周四大国公不必我说你们也知道,敬国公府原是武将世家,替太宗皇帝打天下的时候十分忠心,且得力。因此太宗皇帝一得天下,第一件事情就是嘉奖自己的部下,到如今敬国公手中还握着大周十万兵马。恒国公年岁大了只知贪图享乐,过安逸的日子,他的几个儿子倒是有样学样,偌大的家业都被挥霍空了,只有靠着常年在外征战的长孙撑着。” “安国公府从老国公那一辈开始改走文官路线,家世不及敬国公府,但也属于清流,子孙都很长进。唐国公府到是可惜的很,好好的太平盛世,回趟老家祭祖谁知道被土匪盯上了,一家老小就剩下如今的唐国公一人。大抵是家里人都没了,唐国公这人特别冷,鲜少同外界往来,见过他真人的还真是屈指可数。” “我时常听大哥提起唐国公此人,到是可惜了。” “是啊,才二十就要一人支撑门楣多可怜,有些人暗地里都说他天煞孤星呢!”白英也忍不住摇摇头,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想的,唐国公府的人是遇上了土匪,与唐国公有什么关系。 “谣言止于智者,正经儿人谁在乎这个。”季晴光从赵叔口中传达的话来看,倒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季晴光眼珠子一转,看向季晴容。“大姐明儿我们亲自去谢过唐国公如何?” 季晴容不解道,“方才不是叫赵叔谢过了吗?我们皆是女孩儿如何能与外男来往过密,想必唐国公也能理解。” “话不是这样说的,你瞧人家多有心,听说我们来了还特地送了礼物过来。我们就拿玫瑰酥和一句谢谢打发人家啊,好歹也是邻居,生分了倒不好。” “你这丫头打什么主意呢?”白英瞧了她半天,是在不明白向来不拘礼数的人,今日这般较真。 “我就是觉得他挺可怜的,一个人孤零零的多没意思啊!”季晴光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兮兮的很。 “那也与你无关,快吃玩早点休息,不是说明早要去后山摘果子吗?”季晴容夹了块豆皮给季晴光,若是以往她必定会同意季晴光所言,然自从敬国公府一事儿越发觉得男女间保持距离为好,女儿家的名声不能叫人拿来开玩笑免得累及家人。 “哦!”季晴光怏怏应了一声,桌下白英的手突然动了动她的袖子,季晴光抬眼看她,一个劲儿的努嘴。 吃完暖锅,已经是月上中天,白英悄悄溜入季晴光的房间,蹑手蹑脚倒像是做贼似的,季晴光看笑了。“你这是作甚?方才在席间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我就是想问你那日老夫人带你们入宫当真是找上官家麻烦了?”白英嘿嘿一笑,虽然听说了不少传言却不够详细,她素来好奇心重,早就忍不住要问这件事,又怕提及季晴容的伤心事方一直忍着。 “倒也不算,本来这件事情就是上官琳琅挑起的,若那晚我们去上官府上官夫人能好好说话,祖母也不至于生气。” 第三十六章杏林花 白英摇头,秀气的眉带着考究。“但是我觉得季老夫人不一定能轻易揭过此事,我娘说了老夫人这辈子都没在别人跟前栽过跟头,尤其是上官夫人面前,情敌相见嘛!” 季晴光哼哼两声,“你倒是知道不少以前的事情,又是表哥告诉你的?我看你和表哥才是亲兄妹,都喜欢打听八卦,白雄哥就不。” “我哥就和我爹一样学究派、老古董,好生无趣,还是谢止表哥好,人开朗又会玩。” “既然如此你就答应舅妈的提议,来个亲上加亲岂不正好?” “哎呀你又笑话我,烦死了!”白英捂着脸颊作势拍了季晴光一巴掌,脸颊边的红晕久久不散。“不过我听说敬国公回府听说了这事儿将敬国公夫人好一通骂,又定了自己看好的好友女儿做儿媳。女方家都已经同意了。要说叶瑾恒确实是青年才俊,人也长得不赖,有不少女孩子喜欢,这下一大片芳心皆碎了。” 季晴光斜睨着她,满口戏谑。“瞧你张口青年,闭口才俊的,这还是我稳重大方的白英姐姐吗?” “你……”白英心知说不过她,干脆什么也不说,跺了跺脚,冲她一吐舌头就跑掉了,差点撞上白鹭。“小姐明知道表小姐脸皮薄还逗她,当心表小姐生气。” 季晴光撑着脖子舒展筋骨,满不在意道。“她才不会生我的气。” “明天要去后山摘果子,小姐还是早点休息吧。” 季晴光点头,撑着她的手去了里间洗漱。 清晨,季晴容早早起来,结果听说季晴光和白英都还没起床,无奈极了。她就知道肯定是这样的,亏她剃头挑子一头热。 “要不要奴婢去请二位小姐?”珍珠挎着果篮,抿了抿唇道。 “你敢去?白英就算了,晴光的毛病你还不知道?罢了不理她们我们走,回头叫她们自个去。”季晴容突然抱了下胳膊。 珍珠还真不敢,她见季晴容冷了便道。“赵叔说,早晨的山上还是有些凉的,我去取件披风来小姐且等等。” “那你直接去后山找我吧。”说着也不给珍珠讲话的机会,提着果篮就走了,珍珠不敢耽搁忙去拿披风好跟上。 等季晴容慢悠悠的爬到后院,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她抬手擦汗,手未落,目光就被眼前从未见过的美景吸引。 目光所及之处全部都是熟透了杏子,个个又大又圆,看着叫人口水直流。季晴容摘了一个尝了尝,味道果真不错,接着她挽起袖子开始动手摘杏子,哪知道树上突然掉下个杏子正好砸到了她的脑袋。 “哎呀。” “谁?”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唯一不同的是,一男一女。 季晴容顾不得疼痛,睁眼一看,树上竟然躺着个白衣男子。他似乎也看到了自己,起身跳了下来,季晴容吓得脸色都白了。 哪知他丝毫没有受伤,稳稳当当的站在了季晴容眼前,她才看清对面之人。他生的极飘逸俊美,脸上镶嵌着一双极为耀眼的双眸,似乎从未沾染世间杂物。只是他脸色发白,唇上毫无血色,看起来十分虚弱,苍青色的长衫随风扬起,他缓缓的笑了一下,更显羸弱。 “我吓到姑娘了,抱歉。” “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的。”季晴容抿着嘴角,倒显得很是不安,古乐环顾了一圈。“你是季家小姐?” “你如何……你是唐国公?”季晴容压下惊吓,规规矩矩的行礼。 古乐虚扶了她一把,却未碰到季晴容,季晴容心头一宽,这人果然是知礼之人,不知不觉多了两分好感。“唐国公如何知道我是季家人的?” 古乐摘了几个杏子放进她的果篮里,淡淡的目光多了几分暖意。“整个祁山别院除了我,也就只有季家人住着,姑娘气质不凡,我想也不会是这里居住的人,原来还真是太安郡主孙女。” 季晴容长这么大听过不少夸赞之言,这还是第一次从陌生男子口中听到,微微红着脸颊。“唐国公怎会在树上睡觉啊?” “我身体算不上很好,大夫说要常常走动,我只是累了靠在树上休息,没想到惊扰到你的好兴致。”说着还咳了几声。 “你没事吧?”季晴容看他样子不是作假,他是真的身子不好,回想起唐国公的身世,她心中感到惋惜,却不表露。 “无碍,老毛病了。”古乐见她一脸担忧的样子,心底暖流涌动,他瞧了瞧姑娘果篮里的几个青黄不接的杏子道。“好的杏子都在高处,底下的多半没熟,吃着涩口,我帮你摘吧。” 他个高,轻轻抬手就摘了几个熟透的杏子,季晴容道了声谢。 此时珍珠已经拿着披风回来了,她没想到季晴容身边有人。“小姐,表小姐和四小姐已经醒了。” 季晴容点头,冲她道。“珍珠这是唐国公。” “奴婢见过国公爷。”珍珠狐疑的低头,唐国公怎么回来后山呢? 古乐抬了抬手,又摘了几个杏子给她。“你看这些够吗?” 季晴容见他和自己说话,忙不迭点头道。“够了够了,我也是瞧着新鲜,尝个味道罢了,这东西再好也不能多吃。唐国公也是,杏子寒凉,你身体不好最好少吃。” 面前的姑娘,句句关切之言让古乐恍惚了片刻,似乎很久很久没有人关心他的身体,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说了句好。 “那我先告辞了。”季晴容颔首走了几步,回头见他身影如松柏挺拔,他似乎还在看自己。 季晴容抿了下唇,嘴角带着浅浅的笑。“中午要炖鱼汤,若是唐国公不嫌弃,我可以分一碗给你,就当是谢谢你帮我摘杏子。” “谢谢。”听到自己没有拒绝的时候,古乐狠狠吓了一跳,他没想过自己会答应的这样干脆。一直以来,因为天煞孤星的传言和身体不好的缘故,他已经许久没有和外人接触过。 今日偶然的遇上了这个姑娘,她知道自己是谁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感到害怕,一举一动见充满了怜惜和关怀,他根本就无法拒绝她。 望着女孩的背影,古乐苦笑,到底是无法决绝还是不想拒绝? 第三十七章大梦醒 “果然还是用鲫鱼炖汤好喝,姐你的手艺又精进了不少。”季晴光捧着鱼汤浅浅喝了一小口,鱼肉鲜美的滋味在唇齿间蔓延。“大姐,我刚看赵叔提着食盒出去,他做什么去了?” “给唐国公送鱼汤,早上我看他脸色不大好,想着给他补补身子,人家还替我摘了不少杏子。” 白英猛地抬起头,八卦兮兮的盯着季晴容。“咦,你见到唐国公了?他长什么样子?” “这话你叫我怎么回答啊!”季晴容哭笑不得道,“你若是好奇就自己去瞧瞧,但是我看唐国公人挺温和的,就算心里不愿意嘴上不会拒绝。还有他的身体……似乎真的生病了。” 季晴光嘴角一动,正欲说话就见赵叔提着食盒回来了,赵叔笑呵呵道。“大小姐,鱼汤已经给唐国公送去了,他让老奴多谢小姐的好意,还说他府中送来了几盆白玉海棠,挺不错的。若是几位小姐闲来无事,便去他那里坐坐,瞧瞧这白玉海棠。” “好啊好啊,反正我们待会儿也没事,不如去瞧瞧?” 季晴容被白英晃了几下,身子都歪了,她忍不住道。“晴光胡闹也就罢了,怎么你也跟着她胡闹,人家只是客气罢了。” “这是怎么说的,唐国公好心邀请我们不去反倒失礼,而且你们都见过面也算认识了。方才你不还说他生着病有一个人,难道你就不想看看他身体如何了吗?” 季晴光这样一说,季晴容便犹豫起来。“这……” 白英冲季晴光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好歹我们在京城也是能说得上话的人,还怕唐国公吃了我们不成?” “好吧,不过你们两个可不许失礼于人。” 白英和季晴光连连答应,恨不得拍着胸口做保证。 季晴容只好让赵叔再去传话,过了午时,姐妹三人换了衣裳在赵叔的指引下到了古乐在祁山别院的住所。因为传过话那边也知道她们要来,自然有人带路,季晴光极快的观察了一圈。 她发现或许是只有古乐一个主子的缘故,十分清净,虽然也种花草,但不比她们家那样茂盛,有几分寥落之态。可当她看到古乐的时候,忽然觉得这个院子也挺好的,至少很衬他的气质。 季晴光总算知道什么叫出淤泥而不染,那人如同洁净的莲,哪怕身处乱世,也不沾染半分杂质,或许这就是古乐的不同之处。 “唐国公,这是我妹妹季晴光和表妹白英。”因季晴容早先见过古乐,就先替二人介绍,之后她才抬头打量古乐。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感觉古乐比之前多了几分精神气。 “见过两位小姐。”古乐一礼,季晴光等人忙还了礼。“我还未谢过大小姐送来的鱼汤,很好喝。” “举手之劳,你喜欢就好,多喝鱼汤对身体好的。”见他是真喜欢,季晴容心头一松,先前还担心他喝不习惯呢! 她是在担心自己? 这个认知让古乐十分欢喜,“我知道了。” “国公在作画,我们没有打搅你吧。”季晴光眼尖,一下子就瞧见了石桌上的笔墨纸砚和旁边放着的白玉海棠。 “没事,我也是闲着没事,正好送了两盆海棠过来起了画意,我画的不好,让大家见笑了。” 众人凑上去一瞧,已经完成了大半,果真是栩栩如生。 琴棋书画,季晴光也学过,但唯独作画上无甚造诣。即便如此,她也能看的出来古乐是个真正会作画的人,而且画的还挺好的。 “若这画不好,那我画的更不能看了。” 季晴容似乎想起什么来嗔她。“就你画的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来说,也不怕国公笑话。” 季晴光眼巴巴的看着古乐,似乎无声问他,是否笑话她了。 古乐自打出生家中就他一人,再加上家中遭难,从不知道有兄弟姐妹是什么感觉。当他看到季晴光可怜兮兮的样子时,就好像有个妹妹等着他去哄,于是他还真带着哄孩子的口吻认真道。“自然不会的,只要自己喜欢,何须在意别人的目光呢?” 季晴光眨着眼睛,细细笑着。“国公果然明理,那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也会对自己好些对吗?” 古乐一怔,他的目光掠过笑模样的小姑娘,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这话,原来这些道理他都明白的,可为何做不到呢? 古乐是侍卫听到这话,显得有些激动,但他不敢随意插话,看看古乐,然后又看看季晴光,嘴角动了几下。 季晴容见古乐不说话,以为他生气了,小心翼翼的赔不是道。“小妹口无遮拦,国公别放在心上,我替她赔不是了。” “大小姐见外了,应该是我该感谢四小姐一语点醒梦中人。” “我说什么了吗?”季晴光耸了耸肩膀,众人瞧着她半晌不解。 送走了季家人,古乐心情愉悦的躺回摇椅上,他撇着身边的侍卫道。“你想说什么?” 铁剑跟着古乐最久,自家主子什么脾气秉性他也能猜得一二,没有旁人他自然不必忌讳。“国公爷看起来心情不错。” “铁剑我活了二十几年,却远没有一个小姑娘看的清楚,她这是在给我宽心呢!”古乐放在扶手上的手指慢慢敲击出声音,淡泊的眼陡然深沉不见底。 “不会不是误打误撞?” 古乐摇了摇头,苍白的唇微动。“未免太过巧合。” “其实属下觉得不论如何,这番话还是对主子起了作用的,她说出了属下多年来一直想说而不敢说的话。”铁剑不管别人如何,只要主子能看开,不再与自己为难,让他做什么都好。 古乐闭上眼睛,随便一躺,脑海中出现了某个人的身影。古乐虚弱的笑笑,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走了一般。“明日起不必给我熬药了。” 铁剑心头一喜,越发感激季晴光,不管她存了什么心思,单凭这一点,就足以叫他感恩戴德。 “白玉海棠送过去一盆。” 就算古乐不说,他也知道要送去那里。“这是给四小姐的?” “你只说是给季家的就好。” “属下知晓了。” 第三十八章烤肉串 不消片刻,白玉海棠果真送到了季家,白英摸了摸下巴,意有所指道。“这个唐国公倒是有趣,人家送金送银他送花,好别致的心思。” 季晴容睨了她一眼不说话,白玉海棠这个品种本就难得,因在别人府里她不好近看观摩,如今却是可以好好品鉴一番。 “谁的心思别致,且说来让我听听。”油腔滑调的声音从几人身后传来,白英瞬间跳起来惊喜的望着来人。“表哥你怎么来了。” 没错,来人正是谢止,谢宛的侄子。 只见他一身风骚的桃红色长袍,立领和袖口绣着小朵桃花,点点花蕊用了华丽的金线,长身玉立、含秀待刚。最叫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他那饱含笑意与多情的桃花眼,真乃是风流无拘的公子。 谢止大摇大摆的走近,挨个摸了下脸蛋,活像个调戏良家女子的恶霸,摸够了这才满意的收手。“我得了个好玩的玩意本来打算让你们瞧瞧的,没想到你们躲到着深山老林来了,我这不就来了。” “什么好玩意啊!”季晴光忍着一拳打过去的心思,新奇问道。 谢止往怀里一摸,掏出个牛皮纸纸袋,小小的到看不出什么新奇,就是有股子味道,季晴光一下就闻出来了,就是不说。 “这是香料吗,味道怪的很。”季晴容凑上去闻了几下,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到底什么东西啊!” “这个啊是北方游牧民族那边的调味料叫孜然,他们那儿的人吃肉的时候会把这个洒在肉串上,我吃过一次,真是香飘四溢,齿颊留香,保证让你意犹未尽。”说着就叫人去准备肉串了。 白英插着腰哼了两声,“哦,我说最近你总是不见人影,原来去弄这些东西了,被舅舅知道了你就完蛋了。” “哎哎哎,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爹,要不然我又要挨训了。” 季晴光摆摆手,推着众人落座道。“难得表哥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成语,我们就好好看看他的手艺到底如何。” 好在别院虽然偏远,东西都齐全,没一会就弄好了火炉,谢止有模有样的烤肉串,嘴里念念叨叨的。 他挑了十来支留下,剩下的都送给大家吃,看姐妹三个都吃了,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味道怪怪的,我不太习惯。”白英从不和谢止客气,她吃了一串就不敢多吃,季晴容也是,倒是季晴光许久没尝过这个味道,一连吃了好几串,把谢止激动啊! “我就知道还是小表妹最懂我的品味了,想不想吃了这还有呢。” 季晴光舔了舔嘴角的辣椒,吸溜着摇头。“我已经吃过晚饭了,味道还是好的,再吃就发胖了。” “你们女孩子就是麻烦,胖就胖了呗。”谢止低声鼓囊了一句,白英耳尖听见了忍住不道。“表哥这话说得真是无理,大周女子最求以瘦为美,难不成你喜欢胖美人?呼延部落胖美人居多,难怪你喜欢吃这个肉串了。” 谢止觉得自己冤枉的很,“我没有这样说,你可别血口喷人,再说了我吃肉串和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有什么关系?” 白英切了一声,“我还不了解你,今儿是翠红明儿时柳绿的,回头我就告诉舅舅去。”说罢就拂袖离去,谢止暗叫不好,连忙跟在他身后求饶,满口好话哄她,隔了两个院子也能听见。 容光姐妹对视一笑,也都散了,白鹭和紫燕提着羊角灯走在前,粉蝶和黄鹂一左一右扶着季晴光。 忽然听粉蝶叹息似的道,“白小姐喜欢表公子。” “你也看出来了?” “小姐……”粉蝶歪头,无声抗议。“我又不傻。” 黄鹂歪头一笑,“其实说起来这二位也是门当户对的主儿,想必两家都愿意,表小姐就不说了,关键在于表少爷怎么想的。” “小姐主意最多了,不如想想办法撮合他们。”粉蝶笑看季晴光,却见她轻轻摇头,十分严肃道。“感情之事,旁人最插不上话。” 谢止没有多留,只住了一晚,次日便匆匆赶回京城,只是没想到他刚走,祁山别院引来个了不得的人物。 “赵叔,你说太后来祁山了?”季晴容素来稳重的脸上滑过一抹惊讶,显然没想到太后回来,其实谁也没先到。虽说祁山别院建有行宫,可皇室已经许久不来,而且太后一直都在深居后宫吃斋念佛,这回儿又是为了什么?而且外界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赵叔点点头,“是啊,不过来的人不多,只有一队精兵保护太后,他们早上刚到。听说唐国公也在别院,就召见了唐国公,说不定还会召见几位小姐呢。” 季晴容沉默了一下道,“唐国公也就罢了,我们与太后并无交情,也不一定会召见。” “不管怎么样还是准备好,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三人只好回房间换衣服,季晴光立马吩咐白鹭给红娘子去了封书信,才收拾妥当,果真传来太后召见的消息。来人是个上了年纪的嬷嬷,瞧着一团和气十分可亲,并没有因为她们季晴光等人是小姑娘而瞧不上眼,相反的她处事圆滑稳妥,叫人挑不出一处错误。 因行宫建的比较远,只能乘马车前行,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停下。引路的人从嬷嬷换成了年轻的宫女,但看她衣着服饰就和一般宫人不同,想必有些身份。三人规规矩矩的跟在引路的宫女身后,不敢四处乱看,但是目光落在长廊那头站着的人时,都愣了一下。 宫女突然停住脚步冲来人行了个礼。“小世子。” “芳姐姐去接人了,这不是季家两位小姐和白小姐吗,你们竟也在祁山别院,还是皇祖母消息灵通。”秦修慢慢踱着步子走了过来,玄色劲装衬着高大的身影,越发挺拔如松柏,上扬的嘴角带着一抹可有可无的笑容,随意且矜贵的举动令周边的宫女都红了脸颊。 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见面秦修给人的影响太深刻,还是这个本身就叫人过目不忘,到现在她们三人还是清楚记得他穿女装的样子。 季晴光想起上次他是如何调戏自己的,就不愿意理会他,倒是季晴容笑了一下温柔道。“我们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秦世子。” 第三十九章大灰狼 “这次皇祖母出行可是我策划的,我自然要同行保护皇祖母安全。”秦修笑了一下,余光从季晴光身上扫过,一双凤眼亮的很。“那就不打扰你们拜见皇祖母。” 他身子一侧,礼貌的给她们让路,季晴容道谢继而跟着宫女,季晴光提步,她能感觉到身后有一双眼睛在不断盯着自己看,可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挺直了脊背,像是开在枝头不惧寒冷的红梅。 秦修瞧着瞧着,忍不住笑了,如初雪消融,天际放晴之态。 到了太后的住所,那宫女直接领着三人入内。“太后,人来了。” 三人以国礼拜见,太后笑呵呵的赐了座,一番打量后笑道。“哎呦,瞧瞧还真有几分容华年轻时候的模样呢!” 季晴光听到季老夫人的闺名忍不住抬头看向太后,她以为当朝太后会和季老夫人一样严肃端庄,与生俱来的皇家的气势逼人。可面前的老人笑容可掬,好似普通人家的祖母,半点太后架子都没有,或许是常年吃斋念佛的缘故,有几分超出世俗的淡然。 她笑眯眯的对上季晴光好奇的目光,嘴角的笑容更甚。“小丫头你瞧什么呢!” “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女以前一直以为太后娘娘和祖母一样凶的,可是今日瞧着不大像,到像是庙里的菩萨永远笑呵呵的。”季晴光娇俏的歪着脑袋,明媚的大眼睛如小鹿般纯净懵懂,她本就年纪小,这一番动作做出来十分自然,讨喜的很。 “你这丫头这般说好话莫非是喜鹊托生的?” 那厢白英双手放在膝上,嘴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心底却不断摇头。她就知道这丫头最会扮乖了,每次大家闯祸,她就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然后挨罚的就是别人,而且这招屡试不爽,哪怕是当朝太后也被她讨得心中欢喜。 “晴光只是实话实说。” 太后身边的嬷嬷掩唇一笑,“来之前太后还担心会闷,我看有三位小姐在哪里会觉得闷。” 太后点点头又问道。“容华身子可好?也不见她来瞧瞧我。” “回太后娘娘的话,祖母身子硬朗,也时常惦记着太后娘娘您,只是听说太后娘娘潜心礼佛怕打扰您。”季晴容恭顺的答道。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以前就没这样的毛病,我看她和状元郎整日腻腻歪歪的,年轻时候如此,现在还是如此,真叫人羡慕。”太后摆摆手,苍老的脸上划过一抹无可奈何,然后她又问了白英几句话,留着吃了晚膳才放她们回去。 “桑若你瞧古乐如何?” “太后为何这样问,唐国公是您看着长大的自然优秀。” 太后单手撑着手臂,眼睛半开半合道。“这些年他都是一个人,我寻摸着该给他找个合适的妻子,免得孤单,若能早日开枝散叶,将来到了地下我也能去见他了……” 桑若心头一跳,忙道。“太后莫要这么说,就为了当年的情谊,您这些年对唐国公的照顾比亲祖母还周全。不过若是唐国公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女子陪着,倒也能叫人安心些。” “你看季晴容如何?” “若是她倒也不错,只是唐国公和太安郡主那里……” “古乐愿意的,你没瞧见他说起季晴容眼底的情谊?到底是没有接触过女孩子,平日沉稳的一个人眼底藏不住情绪来。”太后说着叹了声气,就凭着他眼里的光芒也该成全他的心事。“让我好好想想。” 很快红娘子的信从京城回过来了,信中只说太后是出宫游玩,并无大问题。一想起秦修,季晴光捂着脑袋有些头疼。 窗户轻轻动了一下,屋内灌入了不少夜风,虽后响起一道脚步声,季晴光披上外衣警戒的坐起来。“谁?” “是我!”那人关好窗户,转过身子,玄色的衣袍隐没在黑色中,一双凤眼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你并不惊讶我会出现?” 季晴光讥讽的笑了一下,“你应该庆幸我并没有睡着,否则我会让你这辈子都不愿意看到我。秦世子知不知道社么叫做男女授受不亲,黑灯瞎火的你闯进我的房间来,不合规矩吧。” “不合规矩也闯了,这该如何是好?”秦修迈着步子走到桌前坐下,好似是他的地盘般随便,季晴光咬了咬牙。“你到底想做什么。” “怎么不装了?我看你挺喜欢扮小孩儿的,季晴光其实这才是你对吧!”那几乎可以确定的语气着实是欠揍,季晴光反而冷静下来。“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秦修将蜡烛往自己身边挪了挪,认真打量昏暗光线中的少女,如同开在悬崖的花朵,冷漠不可攀。“你是个聪明人怎么可能听不懂,还是说你又在这儿跟我装傻充愣呢!” “哦,我倒是要谢谢你送我的翠羽宝石,我很喜欢。” “呵呵,你还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我和慕容隽……你查到了,还是说你身后的人帮你查到的?” 季晴光抿了下唇,“你什么时候对我起疑的。” 她自问做事滴水不漏,连季云扬都没有察觉到、 秦修倒也不瞒她,“上次你带我去云扬那里换衣服,我看到了你送他的画,你应该不知道那以前是在我手里的吧。只不过我送给了别人,那人在北境国,你说你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姑娘如何得来的呢,又或者说你身后的那人是北境人?” “原来那画竟然是你的。”季晴光扯了下嘴角,她只知道那是红娘子送她的,却没想到会是从北境带过来的。“不是的,她不是北境人,说不定恰好认识你说的那个人送的。” 秦修笑了下,其实他想说一般人不会把他送的东西转送出去,除非与那人关系十分亲密。不过他也知道季晴光这人吃软不吃硬,逼得太紧反倒不妙,反正他有的是办法慢慢查。 “所以说你夜闯就是为了这件事?”季晴光狐疑道,秦修神色不自然的抬头反问。“不然你以为还有什么事。” “那你可以走了。” 第四十章迷梦逐 秦修‘啧’了一声,目光扫过她放在桌上泛白的手腕,神情逐渐缥缈。季晴光见他垂头不知想什么,顿了下道。“太后出宫并非游玩这么简单吧,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是在问我?”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不是问你那我在问谁?”季晴光忍住想翻白眼的心情,目光灼灼的看他。 “倘若说我也不知道你信吗?”大约是那目光太过炽热,还带着几分探究撒娇的情绪,明知道她是装的,秦修还是抵挡不住。 他不是一个会轻易服软的人,更谈不上怜香惜玉却屡次在季晴光身上破了例,这种感觉连他自己都新鲜。 季晴光真的没有怀疑秦修说的话,虽然一直以来秦修都在试探她,直觉告诉她,他没有恶意。她可以相信秦修的话,却不能没有警戒,即便他不会对自己不利,但季晴光就是不愿冒这个险。 “秦修,你到底想做什么?” 秦修低头痴痴笑了一声,什么时候这两个字听起来十分缠绵了?他按了按眉角,心想自己真的是快要魔怔了。“你觉得我想做什么?” 季晴光见他神色怪异,忍不住道。“虽然你没有说,但我觉得也并不是简单的人,秦修我们都是一样拥有秘密的人。我知道如今的具是对你们不利,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不知道你我的目的是否一致?” 秦修面色收敛,单手撑着桌子起身,他毫无准备靠近季晴光,季晴光起初惊慌了一下,但是没有躲开。最后秦修还是停下了,只是二人的脸颊挨的很近,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彼此眼中的倒影。 “你说如何,那便是如何。”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季晴光的脸上,有些痒,她忍住没有挠。“这种事情也是别人说了算?秦修你知不知道你很狂妄、很自大?” “呵呵,我知道,可那又如何?”秦修低了低头,复又对上她嘲讽的容颜,否认的干脆利落,好似季晴光在夸他。 “小姑娘年纪不大,装什么深沉。”秦修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动作熟练宠溺,他虽然只是轻轻的触碰,却叫季晴光浑身一震。“你……” 季晴光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那人从窗户中一跃而出,季晴光呆呆的站在窗边,黑气如墨的眼底含着太多复杂情绪,她低声一叹,浓浓的烦闷,随着风消散而去。 自那日过后,太后便时常要她们过去相陪,有时赏花、有时看戏,大约过了五六天太后便回宫去了,至此季晴光在没看到过秦修,就连古乐也走了,因她们出来许久了,收拾了东西,次日也都回家去。 白英回了自己家中,彼时季老太爷等人还未回府,只有谢宛陪着季老夫人在瑞园等她们,祖孙等人又是好一番行礼问候。 “你们见到太后了?”季老夫人一手拉着一人,细细端详着。 季晴容揽着鬓边的碎发,轻声笑道。“是啊,没想到太后娘娘如此和蔼可亲,竟像是普通人家的祖母,一点架子也没有呢。” 季老夫人颔首,“她年轻时就是个随和的人,当了太后就更是万事不操心,你们两个也累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赵叔让我们带了许多新鲜的瓜果,回头就让人送到厨房去做菜,让大家尝尝味道。”季晴光扶着紫燕的手起来,对季老夫人道。 “也罢,我正想吃些清淡的时蔬汤羹,就让他们用赵叔送来的菜吧。”季老夫人点头,就让徐嬷嬷去吩咐厨房。 傍晚季晴光本想找谢宛一同用膳,却听说季征回来了,便歇了心思,没想到迎来了季晴华与季晴阳。“刚看过大姐,过来瞧瞧你,没想到赶上饭点,这下我们可有口福了。” “三姐这话说的,谁不知道三姐最重口腹之欲,你那里的饭食都是有名的厨师做的。”万姨娘娘家是商户地位不高,却十分有钱,知道季晴阳喜欢吃,特地送了两个出名的厨子特地供她一人。 季晴光吩咐白鹭添两副碗筷,很快厨房就送了两荤两素再加上一道新鲜美味的小鸡炖蘑菇汤来,足够他们三人吃。 季晴华虽然去过祁山别院,但也有好几年了,所以和季晴光问了好些事情,季晴光倒是一一都答。她喝了口鲜汤,问道。“我们离开家里这几天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吗?” “重要的事儿,的确有一件。”季晴华抿了下唇,瞥了眼埋头苦吃的季晴阳低声道。“前几日父亲和祖母又闹了一场,都不高兴呢!” “哦?为何事?”季晴光嘴上虽然疑问,但心里清楚的很,必定是为了玲珑之事,她这个父亲看似精明,唯独在玲珑身上糊涂的很。 季晴阳嘴快抢答道,“还不是要大哥去瞧那个病歪歪的女人,起初大哥并没有理会,后来父亲又提了几次,还说大哥不孝,这才激怒了祖母。祖母直接让徐嬷嬷上门好好教训了那女人一番,父亲晚上回来就和祖母吵了一架,最后还是大哥出面平息的。” “那女人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好好的家都叫她破坏了。”季晴华蹙眉一叹,言语中多有不甘。 季晴光笑嘻嘻的看她,“二姐想知道我们去瞧瞧?” “什么……意思?” “明儿我叫人来找你,我们出去一趟。”季晴光没有点明,她现行凭季晴华的聪明劲儿必能猜到,季晴华默了一会儿没说话。 送走了华阳二人,季晴光又去了趟瑞园,季老太爷刚和季老夫人吃过饭,季晴光请安后就去找了季云扬去书房。 季晴光把要出门的事情和季老夫人一说,季老夫人问道。“你刚回来又要急着去哪里,还说要带着晴华。” 季晴光一本正经道,“祖母受了委屈,我可不会坐视不理,不论如何,也该替祖母出口气。” 季老夫人又喜又悲,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她拉着季晴光的手,把人往怀里一搂,略带哽咽道。“这个家里也就只有你了解我的心思,谁都劝我忍着,只有你说要教训她。那日徐嬷嬷去了还没把那贱人怎么着,你父亲就敢和我大呼小叫的,我当真是白生了他,若我源儿还在,我何必指望他。” 第四十一章相思豆 季老夫人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徐嬷嬷也忍不住滴泪。“老夫人快别哭了,你身子刚好些,早知——早知如此我就该撕了她的脸,老爷他要杀要罚我也认了的。” “徐嬷嬷快别这样说,这些年我们并非没有法子治她。不过是为了大哥的面子上,经此一事我也算看清了,大哥对玲珑并没有半分母子情,这样倒好办,我明日且去一趟,可该叫她知道好歹。” 季老夫人素喜季晴光体贴且机敏,若她是个男儿也就罢了,偏生是个女儿还要嫁人,名声是顶顶重要的。“若真要去做也该让我去,我好歹还是他亲娘,你去只怕会牵连你的。” “祖母放心我不会动她一根手指头,我是代表大哥去瞧她的,她自然无状可告啊!”季晴光狡猾的眨着眼睛,即便是季老夫人这个聪明人也没能明白她到底要做什么。 “那你让晴华去……” “大姐本分这种事情不好叫她出面,二姐工于心计,有她襄助我可是轻松许多。而且祖母莫不是忘了二姐快要十六,也该叫她知道人心险恶,在外面她那些小心思可用不上,要做一个聪明人。” 季老夫人不禁咂舌,“我看你就是一箭双雕的好手,若你是个男子必定比你祖父还强些,女儿便也罢了,古往今来也不是没有名震四方的女子。徐嬷嬷,明儿你跟着去,我倒要看看鬼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季晴光眨眼,就当这话是夸奖人的吧! 季征将外室安置在京郊的庄子上,虽偏远,胜在清幽别致。季晴光此番出行没有告知谢宛,反正她早晚会知道的,她是无所谓万不能将谢宛牵连进来。马车摇摇晃晃,姐妹二人同一辆马车,好几次季晴光能感觉到季晴华不动声色的盯着自个瞧,她心里清楚嘴上不问。 马车停在小院门前,隔着高墙可以看见里头栽了许多红豆树,被红豆压着枝叶攀过高墙垂下,似乎在召唤未归的人, 玲珑骰子安红豆,思君入骨君知否。 季晴光嘴角一挑,上扬的凤眼闪过几缕显而易见的嘲讽,紧随其后的季晴华自然也瞧见了,低低道了一句好心思。 “白鹭去扣门。” 白鹭上前敲了几下,里头的人才悠悠开门,他扫了一圈,看到徐嬷嬷时脸色大变,似乎是被徐嬷嬷整治怕了。 小厮抖若筛糠,很想将门关上永远都不要瞧见这个母老虎,可是她对身前的两个小丫头毕恭毕敬只怕身份不低。一个母老虎他已经应付不起,又多了两个该如何是好,难不成又是找他们女主子麻烦的。 “还不叫你主子出来迎接我家姑娘?”徐嬷嬷虎着脸厉声道,眼看小厮连滚带爬的去请示。 徐嬷嬷轻声嗤笑道。“乡野村夫,就是没见过世面。” 这话也不假,一般大户人家的奴仆大多都是家生子,偶尔有外卖的也是经过调教合适才送去当差的,虽说是做奴才可也代表整个府中门面,颇有面子。因此许多人宁肯做个奴才也不愿意做个无权无势的庄稼人,受人欺凌,有时甚至吃不饱肚子。 相比小厮的惊慌失措,玲珑倒是冷静的很,带着下人出门迎接。或许是在自己家中,她穿了一件颜色淡雅,颇家常的衣裳,慵懒的挽着发髻谈不上姿容绝代,颇有几分风情。或许是大病初愈,越发娇弱无助,浅浅的眸,隐隐转动,十分不安。 玲珑听小厮说徐嬷嬷跟着两个年轻姑娘来的,她虽然心里有底,但见到二人仍是惊叹不已。左边的女子她上次见过,是季家四小姐,才过月余越发娇艳,或许是还未及笄的缘故身段容貌并不显,只是周身上下散发的气质叫人难以忽略。 右边的女子到清雅成熟的多,淡黄色的襦裙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躯娇嫩无比,嘴上含着笑容,实则也在打量自己。她倒是没见过,不知道是二小姐还是三小姐。 “你不是上次和我爹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人吗?你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我爹的外室竟然是你?”季晴光吃惊掩唇,眼底情绪无比复杂,只盯着玲珑上上下下瞧了个遍。玲珑本来做好了准备迎战,哪知道季晴光会来这一出,嘴角的微笑僵了一下。 玲珑可不止一次听季征夸赞她这个小女儿,只说她如何聪明伶俐,既然是个聪明人怎会如此说话叫人难堪?若是平常她早就反驳了,奈何面前的姑娘比她小二十岁,真的计较了,显得自己心胸狭隘。 季老夫人本就不喜欢她,若她一人并不怕什么,可她惦记着云扬,听闻云扬还很喜欢这个小妹妹。提起季云扬,她双目微垂,眼底有痛意,只是一瞬便恢复了笑意。 “四小姐有些日子不见了,这位是?” “季家二小姐。”季晴华平素走的是亲民路线,若是别人问她,她必定说自己的名字,但在玲珑面前也有几分骄傲姿态,似乎很看不起她,虽然没有明显表示,却叫人感觉得到。 “我们听闻夫人身子不好,特地过来瞧瞧。” 玲珑听季晴光一口一个夫人,格外刺耳,她虚弱的笑着。“不过是受了些风寒,不打紧的。” “是吗?可我瞧父亲的样子,好似你明日就不行了呢!”季晴华斜眼瞧了一眼,转身就往屋子里走,丝毫不顾忌玲珑略发青的脸色。 “我二姐很喜欢开玩笑的,夫人不要放在心上。”季晴光莞尔一笑,然后跟随季晴华的脚步,徐嬷嬷走过玲珑身旁,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大不小,虽然街上没什么人,却也足够叫玲珑难堪的。 如兰深深吸了口气,扶住一阵大风就能吹跑的玲珑,低语道。“夫人,我看这二小姐来势汹汹,怕是要找你麻烦的,不如奴婢派人去请老爷回来?” “远水解不了近渴,迟早她们要与我撕破脸皮的,太安郡主我都不怕,两个小丫头而已。”玲珑掩下凝冰如霜的情绪,待她走到房门口就看到季晴光姐妹毫不客气的坐在厅里,笑意盈盈的盯着她瞧。 “我就说夫人的身子没好透,一小段路也花费了这么久就的功夫,夫人还是多歇歇养病吧。” 第四十二章金丝雀 “我无大碍。”玲珑说罢,招来小丫头命她上茶。 季晴光清清润润的眸子闪了一下,佯装无奈道。“二姐我看夫人身子好得很,如此那就不必叫大哥过来了。” 季晴华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点头微笑。“你说的是。” “其实我……咳咳,也不是很舒服的。”玲珑一听忙用手背压着唇轻声咳了几下,季晴光这丫头果真是狡猾。 玲珑水雾朦胧的眸子里有恨有苦,唯独不见悔、“云扬他好吗?” “很好,不劳夫人费心了,毕竟大哥是我母亲的儿子,这叫别人听见了难免会多想,为了大哥着想,夫人也该注意言辞。”季晴光端起茶碗,轻轻用茶盖刮茶沫,却是一口都没喝。 玲珑面色一白,颤着声线道。“云扬是我的儿子。” “哦,是吗?可我依稀记得季家族谱上,他是我母亲的儿子呢。”季晴光‘啪’的一声放下茶碗,语气发冷。“夫人,我叫你一声夫人是给你面子,你可不要给脸不要脸。” 玲珑没想到这小丫头嘴皮子厉害,饶是她素来会伪装,此刻也被她踩到了痛脚,于是态度也不如刚开始温和有礼,语气带着刺骨的含义。“到底、到底是谁不……” 季晴光打断她的话,眼睛不眨一下道。“你的苦肉计并不管用,大哥他知道你病了,可是他没来,我想你心里应该清楚他的态度。” “我可是他亲娘,我十月怀胎生下他,他怎么可能不认我。”玲珑梗着脖子反驳,可是她越说心里越没有底,正如季晴光所说季云扬与她一点也不亲密。 “我只知道一句话,生恩不及养恩大。”季晴光悠悠起身,在屋子里缓缓踱步。“我猜想你心里在想明明是你先遇上父亲的,是祖母和母亲拆散了你们,否则我母亲的一切应当是你的对吧。” “这是事实。”玲珑冷冷哼了一声。 “真是厚脸皮。”徐嬷嬷啐了一声,“你是什么身份也敢肖想季家夫人的位置,不过是个乐坊里出来的玩意罢了。” 玲珑此生最恨别人提起她的身份,尤其是在季家人面前,那会显得她多么低贱。“你不过也是个奴才为何瞧不起人?” 徐嬷嬷怒极反笑,眼底的轻蔑之态越见浓。“错,我并非瞧不起人,我虽然是个奴才但我可是好人家出来的姑娘。落入风尘并非你的错,可你错就错在痴心妄想,你也不打量打量自己是什么身份,也配做我家老夫人的儿媳妇,还要挑拨人家母子关系,就这样你觉得自己有多高尚?呸,麻雀就是麻雀,永远飞不上枝头!” “你……”玲珑气的身子发颤,连连后退,虚弱的倒在如兰怀里,一副你再说一句我立马晕倒给你瞧的样子。 季晴华讥笑了一声,同徐嬷嬷温柔说道。“徐嬷嬷,夫人身子不好你当心将她气出个好歹,回头她又要说我们不是了。” “二小姐说的是,奴才这个人就是不长记性,忘了她可会告状。” 玲珑见她们主仆一唱一和的做戏,怒火中烧,她同季征一处二十几年,起初虽然说是因为季老夫人受了些气。但在这座宅子里一直是以女主人的身份存在着,没有人像以前一样瞧不起她,她的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可是她们的到来生生撕下了这些年她辛苦经营的美好形象,叫她如何不气、不恨? “夫人你还好吧!”季晴光见她脸色发白,担忧的握住玲珑的手,谁知道玲珑竟一把挥开,戒备的望着季晴光。“我受不起。” 季晴光不生气,抖了抖袖子,侧身在玲珑耳畔低语道。“没关系,反正我也不会对你真心实意的好,你只需要知道你不过是季家养在这里的金丝雀,专门有人看管。倘若你不乖了,自然会有人驯养,别妄想的挣脱鸟笼,因为我不允许。” 玲珑动了几下毫无血色的唇,却说不出一个字,她看见季晴光淡淡的挽着碎发,眉眼含笑道。“夫人,保重身体啊!” 刹那间,玲珑觉得自己被无数寒意包围,季晴光的每个举动、每个话都像是要她命的利刃,刺的她无法喘息。 到底、到底是谁,那个驯养人。 她以为让季征与季老夫人反目成仇,让他心里只有自己一人就是赢了季老夫人、赢了谢宛,原来她的沾沾自喜,竟然是一场笑话。 玲珑再也受不住昏了过去,“夫人。夫人。” 季晴光冲如兰眨了下眼睛,如兰了然的颔首。她突然气愤的瞪了众人一眼。“我家夫人身子虚弱无法招待各位贵客,各位请便。” 然后如兰叫了身边的小丫头扶着玲珑回房间,让人去找大夫,当真不再理会季晴光等人。 “我看时候也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徐嬷嬷含笑点头,见玲珑半死不活的样子,心里畅快极了。“是啊,老夫人还在家里等我们呢!” 回程的路上,季晴华还是在打量季晴光,这回季晴光终于舍得问她一句。“姐姐想说什么?” 季晴华犹豫了一下道,“唔,或许是我愚笨,妹妹的用意我始终猜不透,而且妹妹这算是与父亲为敌吗?” “那又如何,方才姐姐不也是没有忍住吗?”季晴光低低笑了下,季征算什么,她从来都没将他放在心上,她有许多办法整治这两个人,不过是看在他还是谢宛的丈夫、几个孩子的父亲的份儿才忍着。 季晴华脸颊发烫,呐呐道。“她是什么身份,我何必给她好脸色瞧。”她虽然小心思多,却将尊严看的极为重要。 季晴光赞同的点头,“二姐是才女应该明白什么是因人而异,对于有些厚望无耻之人就该如此,但对有些人来说你端着架子会有距离感的。二姐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刻苦,你知道自己没有天赋,所以愿意花许多时间做好,这一点我们谁也比不上。” “四妹……”季晴华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从季晴光嘴里听到一句夸奖自己的话,其实仔细想想她们并没有深仇大恨,谢宛待她们也不错。从不计较是庶出的,但凡她们有的,她和季晴阳也有,相较于那些苛待庶出子女的夫人来说,谢宛这个还是很厚道的。 她所有的不甘心,就是在嫡庶二字上,这都是命,怨不了别人的。 第四十三章风波乍起 季晴光冲她善意的笑笑,语重心长道。“祖父祖母老了,我们要和大哥一同保护这个家,难道二姐还指望着父亲不成?” 季晴华摇头,指望季征还不如指望谢宛,好歹谢宛知道做做样子,季征可从来没有将她放在心上过。“四妹说的是,以前都是我想左了,我都忘了我的好坏与季家脱不了干系,妹妹希望我怎么做。” “之前是什么样的现在还就是什么样的,不过二姐是聪明人我知道,但李姨娘……”季晴光稍稍一顿,“二姐还是多瞧着些李姨娘,莫让她走了弯路,祖母也好、我也好,都是眼里揉不得沙子。” “你放心,我不会好生看着姨娘。”季晴华抿唇,见识过季晴光怎么对待玲珑,她也不想李姨娘落得如此下场,好歹那是她亲娘。 季晴光见她明白了,挑起一角车帘打量窗外景色。 一连几天,季征都未有何举动,本来担心的谢宛暗暗松了口气,忍不住点小女儿的头。“老爷竟然没有动怒,那女人还知道好歹没有告状,下次指不定什么样,你胆子也忒大了些。” “可是我心里舒坦、祖母心里舒坦。” 季晴容抿了口茶,“我倒是好奇你与她说了什么既损了她颜面,又叫她不敢诉苦,还有二妹、最近我瞧着十分安生。” “她最在乎什么,我就捏着什么,我以前就说二姐是个聪明人。” 玲珑最在乎什么?季云扬,季征。 季征也就算了,可季云扬是她亲生子,即使不知道季晴光说了些什么,想必玲珑不仅是面子难过,心里也不好受。 谢宛心底暗叹,女儿家太聪明到底好还是不好。 “以前是内忧外患,如今只有外患,这步棋走的倒好。”季晴容赞赏道,她话音将落,秋兰神色匆忙的走了进来。“夫人、两位小姐,太后宫里来人说要请老夫人入宫,此刻人在瑞园。” 母女三人对视一眼,默契的提步赶往瑞园,高坐上的季老夫人正和宫里的嬷嬷说话,季晴光仔细一瞧竟然是太后身边的桑若姑姑。 “桑若姑姑好。” 桑若虽然是个丫鬟那也是太后的贴身丫鬟,身上还有女官的虚衔,这礼也当受得起。然她能在太后身边服侍几十年,为人处世不留人口柄,她复起身侧礼。“二位小姐又见面了。” 谢宛从季晴光口中得知这个桑若可不是一般的嬷嬷,故不敢怠慢于她,忙请人落座。 “二位小姐知书达理、娴静温柔,太后甚是喜欢二位小姐,念叨了好几次。”桑若含笑对季老夫人言,季老夫人神色微动,虚心摆手道。“让太后见笑了,我已经许久没见过太后,本来就想这几日进宫拜见的,没想到太后先召见了。” “太后年纪大了,如今总是说起以前的事情,玩得来的除了远嫁和早逝的就只有郡主您,您若能陪陪她也好。”桑若的眼角不着痕迹从季晴容身上掠过笑道。“上次季大小姐讲得故事倒好,太后意犹未尽,不如这次就随郡主一起,也好有个伴。” 安安静静坐在一边听别人说话的季晴容突然被点到名,愣了会儿,待她反应过来略觉惊讶,似乎不明白太后为何会让自己进宫。 谢宛和季晴光互看一眼,眼底都有担忧,却见季老夫人摆弄着手里的檀香珠,波澜不惊的面容看不出喜怒。“她一个小孩子不懂事劳烦太后惦记着,晴容啊,既然太后喜欢你,你就随我一起去。” 季晴容惴惴不安的捏着手心,但她相信祖母。“是。” “阿宛你替晴容收拾收拾衣物,过会儿我们就启程,莫让太后就等。”季老夫人和谢宛道,谢宛应了一声立马去收拾。季晴光坐在季晴容身边,握住她冒冷汗的手,暗暗鼓励。 入宫的马车越走越远,谢宛站在季家大门口,眉心具是忧虑。季晴光扶着谢宛,她也同样担心,口中却还不停安慰。“母亲放心,有祖母在呢,何况祖母她们是太后邀请的客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你说太后是什么意思?” “或许太后是真的喜欢姐姐,如今宫中适龄的公主都出嫁了,看到姐姐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难免多了几分喜欢。” 谢宛嘴角微抿,显然心里想的并非如此,她拍了拍季晴光的手道。“明日你随我去冯家,听你舅母说止儿又被罚禁闭了。” 季晴光想说这不是很正常嘛,但是望着谢宛的脸她还真说不出来,点头应着。“呀,祖母进宫的事情还没告诉祖父呢,我去瑞园看望祖父。” “不必了,我已经派人去书院通知了,最近书院忙,估计老太爷和云扬回来晚,我让人炖了参汤用煨着,给他们补补身体。” 晚上季云扬过来的时候,季晴光正带着几个丫头忙里忙出的,不由笑道。“妹妹这儿是做什么好热闹啊!” “明儿打算去瞧瞧舅舅舅母,准备了些小礼物。”季晴光挽起耷拉下来的碎发,一边吩咐白鹭上茶一边道。“大哥刚回来吗?” 季云扬捧着茶碗沾了沾唇,“一会儿了,用过饭闲来无事来瞧瞧你,我最近忙都没和你好好聊过,听说祖母和晴容入宫了?” “嗯。”季晴光从里间取出两碟刚做的点心,松松软软的,看着很有食欲,她捻起一块慢慢吃着。关于玲珑的事情依旧保持着季云扬不问,她也不主动说的态度,在她看来一个玲珑只是无关紧要的人。 季云扬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季晴光疑惑的望着他。“怎么了?” “我在想谢止这次又做什么好事惹得舅舅生气了。” “这谁知道,他这个人奇奇怪怪的。”季晴光嘿嘿一笑,“所以我才会答应母亲明日去谢家,好看他的笑话。” “你呀,谢止虽然不大靠谱却最疼你,你不说安慰反而看他笑话,小没良心的。”季云扬摆手,“你要去替我问声好,等我忙完了邀他和白雄喝酒。” “大概是不能了,表姐说北疆流寇起兵,圣上派了表哥和梁烨出兵镇压,十日后就出发。只不过圣旨还没下来你们不知道罢了,前儿恒娘还给我来信说这次她也去。” 第四十四章平反冤屈 “梁烨同意了?” “你那次看他同意过,恒娘也是嘴上说说罢了,她手脚功夫不错但真要上阵杀敌没有经验不说,梁夫人如何肯让她去。” 季云扬低头失笑,比茶水还浓郁的眸色泛着亮光。“你倒是提醒我要喝酒要趁早,行了我先回去写帖子,你忙吧。” “那我就不送了,天黑路暗走路小心些。” 季云扬背对着季晴光混不在意的摆摆手,季晴光轻声叹着,白鹭忍不住问道。“好好的,小姐又愁什么?” “白鹭你说我大哥如何?” “那还用奴婢说,大公子自然是好的没话说,人长得好看、本事也好、待人体贴。放眼京城闺中女子有那个不想嫁给大公子,只不过如今多了个秦世子,便是如此那也算平分秋色。” “秦世子?”季晴光蹙眉,就凭秦修那个女装癖,也能和她风光霁月的大哥相提并论吗? “嗯,小姐你还不知道吧,许多小姐喜欢大公子这样温柔和煦的,当然也有人喜欢秦世子那种光芒耀人、尊贵无双的。” 光芒耀人?尊贵无双? 季晴光抖了一下,摸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想说那些人都是什么眼神啊!她忽然想起在祁山别院的晚上,忍不住用手摸着鼻尖,似乎隔了这么久还能感觉到他手指的温度,到现在都是发烫的。 待季晴光她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摇摇头嫌弃的看着自己的举动,真是疯了! 白鹭纳闷的看着季晴光脸上交替闪过的奇怪表情,一脸费解,好好的小姐又是怎么了? 因谢宛去之前给冯氏传了话,冯氏早有准备亲亲热热的迎着母女进门说话,季晴光惦记谢止,寒暄过后就把时间留给姑嫂二人,自己寻摸着去找谢止。 谢止虽然被罚禁闭,但守门的二人见到季晴光还是放她进去了,然后季晴光就看到某人苦大仇深的趴在桌上,手里握着笔杆,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不必多想季晴光也知道他这是怎么了。“舅舅又罚你抄《论语》了?” 谢止见是她,稍稍起身挑眉道。“我爹那个老古董脑袋里只有论语。”他顿了顿不服气道。“还有四书五经。” “你就不怕我和舅舅告状?” 谢止冷笑了一声,满不在意道。“除非你又想听他讲大道理,有你陪我,我也认了。” 季晴光深知谢青为人,若她去告状,她真要陪谢止上一堂思想品德课。季晴光连忙摇头,指着手里的食盒道。“过来吃些东西吧,方才听舅母说你和舅舅赌气好几顿没吃了。” 谢止鼻子凑上去闻了几下,一下来了精神。“烧鸡!小表妹不枉我疼你一场,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还真是不客气的一手一只大鸡腿,左边咬一口完了,右边咬一口。 “瞧你这吃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逃荒过来的,说吧这回儿又是因为什么惹舅舅生气了?”季晴光给自己倒了杯茶,看谢止噎的不行就把手里的递给他,自己重新倒了一杯。 谢止嘴巴塞满了食物,嘟嘟囔囔道。“他让我安心读书早日考取功名,成家立业,老话重提没劲!” 季晴光盯着谢止瞧了会儿,或许是视线太过炙热,谢止吃东西的只是一顿。“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难道你发现我与恶势力抵抗的光辉形象又比往日高大了许多?” “表哥我记得你小时候挺聪明、挺要脸的啊,是什么让你如此盲目自信呢?”季晴光忍住一巴掌拍上去的心情,凉凉道。 “去去去,嘴里就没一句好话了,当官有什么好的啊!你瞧云扬不当官家里人不都没说什么,凭什么到了我这里就不行!” “那不一样,我大哥文武全才就算不当官照样能替朝廷培养有用之才,你整日就知道吃喝玩乐……”季晴光正说着感受到对面人投来的强烈视线,立马改口道。“不过比起吃喝嫖赌的二世祖,你还是很优秀的,所以淡定淡定。” “你竟然拿我和二世祖比?”谢止一脸无语的望天,心情略惆怅,烧鸡也治愈不了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季晴光忽觉他情绪不对劲儿,正要说些好话弥补,却见他突然起身在书桌下倒腾了好一阵子。最后翻出了一个黑色的方盒子,从里面取了一本书出来,谢止沉默的递给季晴光。 “《风物志》?”季晴光惊讶的发现书面上作者署名是止拘二字,她几乎是用肯定的语气道。“你是止拘。” “嗯。” 季晴光随手翻了几页发现内容挺详细的,文笔也不错,她仍是不敢相信道。“所以你平日喜欢研究各国的风俗,是为了出书?表哥你怎么不早说,我收回方才的话。” “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闹得人尽皆知,低调低调。” “……” “可是你连舅舅也不说。” “告诉我爹他肯定就说这是玩物丧志没必要。” 季晴光抿了下嘴角,看来她舅舅的成见太深了。“可是你从未去过这些地方,有些东西是什么知道的。” “我有个朋友他喜欢大山大水,而且去过很多地方,我所知道的都是他告诉我的,你那是什么表情?”他说完发现季晴光表情有些奇怪,以为自己那里说错了。 季晴光翻了几页,目光落在某人讲过的地方,嘴角一抽一抽道。“你那个朋友莫不是叫慕容隽?” “你……认识?” “……” 岂止认识啊!谢止和慕容隽认识,那谢止和秦修……也认识吗? 季晴光烦躁的挠头,怎么去哪儿都有这个人啊! “真认识啊?”谢止一蹦三尺高。 “他在大哥书院当老师,而且还给我讲过几次课,他父亲和我父亲还是世交,你说我们认不认识。” “……” “表哥你们很熟?” “你也知道难得遇上个兴趣相同的人,自然要引为知己。” 季晴光本来想问问他可认识秦修,想了想还是算了,听说谢青回府了,没在谢止房里多待,不过走的时候拿走了《风物志》,转头交给谢青,特意表明了下作者止拘的身份。 望着谢青不可置信的脸,季晴光心想看在谢止平日对她还不错的份儿上,替谢止平反一下冤屈,她可是难得做件好事! 第四十五章小惩大诫 过了一日,出征的圣旨终于下来了,白家和梁家都在为十日后出兵做准备,季晴光带着自己备好的各种药膏给白雄送去,又去了趟梁家。回程的时候,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突然阴沉沉的讶异,风雨欲来。 季晴光挑起车帘,瞧了眼两边忙着收摊的小贩,伸手接了一滴雨对车夫吩咐道。“别着急回府这离点翠阁近,过去避避雨。” 车夫应了声,驾车拐进附近的小巷子抄近路,因为下雨点翠阁来了不少避雨的姑娘。季晴光带着斗篷直接上了三楼红娘子的房间,红娘子见她一身衣裳被雨水打湿了忙从柜子里去了新的衣裙出来。 季晴光换好,吩咐白鹭她们去厨房熬点姜汤驱寒,自己捧着红娘子递过来的手炉取暖。“幸好你今日在这儿,我也有个去处。” “你这话说的真是奇怪,你是这儿的老板,谁都不能来你也能来。”红娘子斜睨了她一眼,转身倒了杯热茶放置季晴光手边。“我听说你大姐进宫去了?” “随祖母一起去的,我总觉得太后她别有居心。” “应当不会,不过我倒是想到另一件事儿了。” “何事?” “赐婚。”红娘子眼珠子一转道,“如今不还有好几位皇子没成亲吗?毕竟你大姐性情模样都是顶好的,看中你大姐不足为奇。” 季晴光皱眉,“你说起这个我就犯愁,皇家儿媳妇那是好当的。别人还罢了,若是摊上皇后娘娘那可不好,上次因为上官琳琅得罪了皇后娘娘,我看她心里是记恨了,何况皇后娘娘也看不上我家。七皇子又是个冷冰冰的人物,我大姐心思细腻过不到一处去。九皇子我见过一面看着温和,但知人知面不知心,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就说一句,你就相当这些,到底你是姐姐还是晴容是姐姐?”红娘子掩唇痴痴笑,戏虐道。 季晴容跟着噗嗤一笑,大约觉得自己提前进入了当妈的角色。 红娘子突然屏气凝神,秀气的美向上挑着。“哎,我听说最近有人花钱对付你,不要命,只要你受些屈辱。” “是男是女?”季晴容端茶的手一顿,随即稳稳当当的放下茶碗,她一个闺阁女子能得罪谁,其实幕后之人很好猜。 “当然是女的啊,而且还是个半老徐娘,听影子说她还是你爹在外面惹得风流债。估计不知道你是千机阁的人竟然找上门,你也知道千机阁的规矩是送上门的钱可没有不赚的,尤其是影子爱财如痴,当场就收下了,人还没动就留给你,他叫我问问你怎么处置。” 红娘子小心翼翼的打量季晴光一眼,随即笑道。“要我说有些事情就不能拖拉,影子出手保证不留把柄。” 季晴光伸出细长葱白的食指,轻轻摇着。“不,死很简单,我要一点一点打碎她的美梦,叫她知道什么是绝望,不过在这儿之前我打算给她一份大礼。” 红娘子瞧着季晴光的笑容甜美中带着致命的毒,她显然有些兴趣盎然。“你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因白日着了凉,当天晚上季晴光就开始发热咳嗽,只是她不肯让谢宛费心,悄悄服了药睡下,第二天就觉得好多了只是还有些发热。 她干脆安心在房里养病,没想到连带着月事也来烦心,一二来去也没能亲自送白雄等人出征。直到了最后一天差不多要结束了,身上仍然犯懒,又恰好换季天气凉的很,遂躲在床上看书,然后就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还未见人就听季晴阳明朗的笑声。“四妹妹还睡,这都日上三竿了。” “阴天哪来的太阳,上来和我一起坐。”季晴光微微一笑,见她手里提着八宝盒问道。“那是什么?” 季晴阳脱了鞋子钻进被窝,掀开盒子里面都是些精致的零嘴,桂花糖、糯米糕之类的。“这是我去舅舅家回来的路上卖的,我本来想和大家一起吃的,谁知道大姐不在,二姐身体不舒服,就剩你我了,” “吃就吃记得漱口,甜食吃多了容易牙疼。”季晴光捻起一块桂花糖含着,是在分不清她和季晴阳虽是姐姐。 季晴阳乖乖的点头,凑过脑袋看她手里的书,忍不住叹气。“妹妹总看书不觉得累吗?上个月你去祁山别院,我去了宋州,结果谁也没去上慕容先生的课,这个月肯定是要去的吧。” “这是自然的。”季晴光合上书,知道季晴阳最不喜欢诗书,所以只陪她聊天,突然季晴阳靠近身子,明媚的小脸充满了神秘,她压低声音道。“妹妹你猜我们回来时在城内遇到谁了?” “谁呀?” “那个女人。”季晴阳见季晴光还是不明白解释道,“就是大哥的亲娘玲珑。” 季晴光已经预料到她会说些什么,却仍然装作不知道问。“怎么可能,她不是应该在京郊的庄子上,跑到城内做什么?” “听说她庄子上的丫鬟勾搭上外面的人,两个把庄子上不少东西偷出去买掉。若是些财物也就罢了,偏偏那丫鬟的相好见色起意偷了玲珑贴身衣物,后来二人的行径不知怎么被县官大人发现,所有东西都搜出来了,还有那东西,我们遇上她就是衙门叫她去拿回自己财物的。”季晴阳捧着泛红的小脸蛋,只要一想到女人的贴身衣物被另一个男人收藏着,还被拿出来做证物真是休赛。 季晴光自然知道一出好戏是怎么来的,玲珑心术不正在先,她不过是正当防卫,这还算是轻的,若叫影子出手,便不是被人耻笑那么简单的了。“咦,你之前从未见过她,怎么知道她身份的?” “我不过是趁着买东西的功夫去瞧瞧起初我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后来听围观的百姓说她是父亲在外面养的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只知道勾搭男人,不然那小贼怎么盯上她?我觉得那人说的对极了,当场就送了他一盒点心,可见玲珑不过如此,也就爹爹当她是个宝贝。”季晴阳得意的笑着,“不过就算是个宝贝,闹出这样的笑话,嘿嘿,爹爹最好面子,有她受的。” 季晴光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的笑笑。 第四十六章怎怨多情 福康宫,季老夫人陪着太后坐在花庭水榭中说话,偶尔看季晴容带宫女们收集花露烹茶,日子倒也悠闲。 “昨儿皇后来请安,你说身子不适没过来,她得罪了你?”太后与季老夫人未出嫁前就是闺中好友,因此说话没有顾忌,她虽上了年纪又不大爱管事,但有些事情还是知道的。 季老夫人微微一笑,活到这把年纪她还真没怕过谁。“我拂了她的面子,是怕她看着我不舒服,何苦给她添堵?” “她娘家没有适龄的姑娘,上官琳琅又是上官家的掌上明珠,她动了心思少不了要维护。只是我说她眼光不行,上官琳琅配不上霜儿,我还是喜欢晴容这样识大体的丫头,晴光也好,小嘴伶俐的很,你的福气谁也比不上。”太后忍不住笑了一下,忍不住羡慕之情。 “太后叫我入宫并非是为了叙旧这么简单吧!”季老夫人一脸正色的看着太后,食指在膝盖处轻轻点着,太后偏首,慈祥的面容仍然带着三分笑意。“倘若我是瞧上你家晴容丫头了呢?” “太后这恐怕……” “你别急,我还没说谁是我看中的良配。”太后抿了下唇,望着不远处那抹柔柔的身影道。“唐国公古乐可好?” 季老夫人挑了下眉,除了惊讶,似乎对天后会说出这个人不觉得稀奇,她深深缓了口气叹道。“太后还是没放下所以才会爱屋及乌。” 太后嗔道,“说晴容怎么扯到我身上了,你觉得这桩婚事如何?” “太后都知道要考察考察我家晴容,我也须得瞧瞧那唐国公是个什么模样是不是!”季老夫人没有一口回绝,也没有答应,在她看来唐国公府如今只有古乐一人,晴容嫁过去就是当家夫人,不必伺候公婆,没有妯娌小姑烦心,倒是极好的。只是古乐天煞孤星的名声在外,若说毫不在意是不可能的,然太后保媒她不要否决太后的面子。 如此就只好先见见古乐,她疼了季晴容十几年,也知道婚嫁之事对于女子而言何等重要,古乐再好也要她亲自把关才行。 太后点头,她也是做人祖母的,理解季老夫人的犹豫担忧。“既是我做媒自然希望皆大欢喜,你放心古乐这孩子的品行我是看在眼里,否则我也不会和你张这个口。不过这事儿也要你们一家人同意才是道理,不妨和你说古乐这孩子对晴容挺上心的。” “我知晓。”远远的见季晴容冲自己摆手,季老夫人笑了一下对身边人道。“难为你为他唯一的孙儿费心了。” 太后抬腿望着被云遮住一角的太阳,神情越来越虚幻,眼神也越来越朦胧。“本该是我欠了他的情,这一辈子也还不清,只要我活着就想守着古乐这孩子。我什么也不求,只盼望他得偿所愿,也是圆了我的一个念想。” 季老夫人伸手搂住太后的肩膀用安抚孩子的口吻道,“世间所有事唯有因果二字最无法破解,不怪你也不怪他,要怪就是造化弄人,也是他伸出手时,你已经走出了一大步罢了。” 太后戚戚一笑,眼角泛着须臾泪意,却始终不叫它现于人前。 …… 季老夫人进宫十来天,季晴光怕季老太爷一个人闷,天天去瑞园陪他说话。只是刚出门,远远的就看到季老太爷带着季晴阳在池塘边上钓鱼,季晴光笑吟吟的转了过去。“祖父今儿怎么用工夫钓鱼呢?” “三丫头说她想吃鱼,外面买的哪有自个钓的好吃。”季老太爷笑呵呵的摸着花白的长须,许是怕声音太大惊到池塘里的鱼,特意压低声音道。 “祖父明明是你先钓鱼,我才说想吃的,不许说谎骗人。”季晴阳吐了下舌头,当场拆穿道。 季老太爷尴尬的笑了两声,对着一脸无奈的季晴光招手,他把鱼竿交给小厮继续钓。自个儿挪了个身子,移到绿荫树下。“哪儿太晒了坐这儿,真是许久没和你们这些小丫头聊聊了,待会儿做了鱼汤让你们尝尝鲜,也叫二丫头来,可惜大丫头没口福喽。” “祖父那你千万别叫祖母知道你趁她不在的时候,偷吃她的鱼。” 季老太爷讨好的笑笑,“你不说我不说,你祖母就不会知道。” 他说完看了眼蹲在池塘边托着腮看钓鱼的季晴阳,悄声道。“我听说你父亲这几日天天回府,你说这是为什么。” “咦,为何祖父觉得我会知道?”季晴光不答反问,季老太爷一副‘你别和我装’的表情。“你不是挺聪明的嘛,那就用你聪明的脑袋瓜好好想想,到底是什么原因致使他这个浪子也懂得回头了?” 季晴光摇了摇手里的六角宫羽扇,老神在在的道。“或许是倦鸟归巢也说不一定,祖父我倒是好奇你的性格,其实与祖母相似,做起事来雷厉风行。偏偏在玲珑这件事情上保持和事佬的态度,除了大哥的原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丫头难得也有你想不透的事情啊!”季老太爷忽然叹了声气,“若是大郎还在,你父亲如此我早就把他赶出去,不认这个儿子了。只是你祖母早年失去长子已是心中一疾,不能在失去一个儿子了。你别看你祖母不怎么待见二郎,可他到底是容华十月怀胎生下的,如何不疼不爱不在乎?她骄傲了一辈子,却在你父亲的事上闹得没脸,她何时受过这种委屈,面子上放不下罢了。” “原来是这样。” “丫头你实话告诉我,玲珑的事儿可有你的手笔?” 季晴光轻轻点头,若是别人她不一定实话实说,但季老太爷虽然远离朝堂仍旧耳聪目明,必定是知道什么内幕才会有所言。“玲珑欺人太甚,我若是不给她些颜色瞧,她岂不是以为我好欺负,只是我没想到父亲好面子为了这事儿连庄子都不去了,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季老太爷甩了两下素白的袖子,难得的沉默了一下。“丫头,你七岁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四十七章清溪酒馆 “白鹭,小姐从瑞园回来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粉蝶靠在门边,看了两眼摇椅上躺着发呆的人,忧心忡忡道。 “我也不知道啊,在瑞园和大家喝鱼汤的时候还好好的,一出门就这样了,其实老太爷就是和小姐说了几句话。” “那也不能让小姐这么坐着,都变天了,我去给小姐加件衣服,她身体刚好可不能受寒。”紫燕拿了件碧青色披风走出来,黄鹂忙拉她回来,“哎,小姐肯定是心里有事,就让她好好想想,她比谁都爱惜自己,若真的冷会自己找衣服穿的。” 紫燕侧头叹气,四个丫鬟就静静的靠在门边陪着季晴光。 良久,季晴光坐起一点,伸着懒腰道。“白鹭你去慕容公子传句话,就说明日午时我在清溪酒馆恭候他与秦世子。” “是,我会找慕容公子的,但是小姐你坐了好几个时辰了,回屋吃点东西好吗?” 季晴光点点头,“我想吃粉蝶做的樱桃汤了。” “我这就去做,小姐你等着啊!”粉蝶说完一下子冲进厨房,生怕晚一秒季晴光会后悔似的, 季晴光慰贴的笑笑,接过紫燕手中的披风穿上。 她默默回头,目光所及之处,恰是红与金晕染过的晚霞,嘴角上扬轻轻笑着。“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明儿天气好极了!” …… 秦修和慕容隽按时抵达清溪酒馆时,就看到季晴光安安静静的坐在窗边,调皮的风吹起她碧青色披风露出淡紫色的衣裙,不管是衣袖还是裙摆上绣着零零星星的丁香花。因她是侧着身子坐的露出了半张姣好的面容,整个人明艳雅致又清傲。 秦修觉得自己都能闻到丁香的味道,清甜馥香。他抬眸,目光落在对面人的脸上,忽然发现原本圆圆的脸颊忽然一下就消失了,连他认为是伪装的天真也不复存在。 秦修微微蹙眉,却在别人发现之前很快松开,此时季晴光也看到了他们,慵懒的坐正身子,点头一笑。“来了,坐啊。” “嗯。”慕容隽扬眉,他素来无拘无束,十分随意的在季晴光对面落座,而秦修就坐在他身边。“不是说清溪酒馆的桃花酒是出了名的吗?我还以为人多得很找不上座位,哪知道上下两层就只有我们。你这段时间都没来上课,这可不该是一个学生应有的态度啊!” “家中有事便没去,再说了我不去你也可以多些时间给我表哥。” “你说谢止?我之前还真是不知道你们是表兄妹,原来兜兜转转我们还是有缘分的很。” “上次就说要一起喝酒的,却没有找到机会,所以我特意将你们约在这里的。”季晴光解开披风交给白鹭,她挽起袖子从圆桌取过酒坛倒在她早就预备好的琉璃杯中,酒一入,杯中流光溢彩。 刹那间,空气中流动着一股香,似是花香、又似是酒香,勾的人心发痒,恨不得立即品尝,又舍不得破坏眼前所见美景。 季晴光手执琉璃杯放在鼻尖轻轻嗅了下,接着道。“这个桃花酒不同于酒馆买的,是我自己酿制的,除了桃花还要收集春日的雨水、夏日的清露、秋日的枫泉、冬日的霜雪。光是准备这些东西就要我一年功夫,好不容易得了这一坛,旁人我都舍不得给他喝。今儿拿出来一是感谢秦世子的四方机和翠羽宝石、而是感谢慕容公子转赠之情。” “你知道了?” “清溪酒馆是你的?”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却不是一个问题。 “清溪酒馆时你的?”慕容隽不确定的看向季晴光,当他看到后者含笑点头,心里说不出的惊骇。慕容隽扣在桌面上的手略为弯曲,似是轻颤。“你什么时候知道翠羽宝石是阿修的?” “起初便有疑虑,后来才确定的。不愧是秦世子,你的藏物果然都是绝世之宝,但凡一露面就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你想查我,不过你没想到这东西非凡品,它的下落藏不住。你说若是叫世人知道呼延部落的圣物在你手中会怎么想?当今圣上又会怎么想?” 季晴光偏头,想从秦修脸上看出点破绽,没想到他淡定的可以,比慕容隽强,她愈发不敢小觑。 “我本想抛砖引玉,没想到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过这越发证明我想的没错,你一点都不简单。”秦修半眯着眼睛,墨色的瞳孔亮的吓人,他到现在都查不出季晴光的底细,这个丫头可是大有来头。 季晴光嗤笑一声,满不在乎道。“人,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呢?我求的,不过是平安二字,秦世子图什么呢?你一再试探我目的何在?若你怕我会打乱你的计划大可完全放心,我对你的事不感兴趣,所以不麻烦你在我身上费心思了。” “你说了这么多可还是没有详细告知你的底细。”慕容隽想说如果不是因为季云扬,他们绝对不会招惹季晴光,只是谁叫她是季云扬在乎的人。就是不知道季云扬看到眼前的季晴光,敢相信这个谜一样的女人会是季晴光吗? “我从不知道你这么好玩。”季晴光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就是季晴光啊,你不是都知道么?” 秦修嫌弃的看了慕容隽一眼,那个人会把自己的秘密到处宣扬? “上次我就发现你的身边有不少暗卫,个个都是武林高手,这可不该是闺阁千金该有的排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江湖之人呢!” 秦修状似无意的环顾四周,话刚出口,便引得季晴光痴痴发笑,妖精一样,秦修和慕容隽呆了片刻。 “秦世子身边也有不少高人,我们彼此彼此而已。以后打照面的时候不少,我们心照不宣就好不是吗?”季晴光端起酒杯敬了一下,浅浅抿了一小口,无意间流露出媚态绝非这个年纪有的。 “心照不宣?怎么个心照不宣?”秦修紧紧抿着唇,从一开始他以为季晴光只不过是个纯真的小姑娘,可后来的种种告诉她这个女人很危险,可她就是有种勾人的魅力。越是危险,越想让人一探究竟,不得不说他的好奇心从七分变成了十分,他很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只是这个女人隐藏的太好,连他都查不到她的底细。 第四十八章刀剑相向 “出了这道门,谁也不知道我们在这里见过面。你还是你风光霁月的弋阳王府世子、我还是我不知世事的季家四女。” 秦修冷笑一声,正要说话,忽然听见刀剑交加以及马鸣嘶吼声。本来晴朗的天,倏儿阴风阵阵,狂风卷起一地发黄的残叶,半开半合的窗户被狠狠刮上,血腥味渐渐蔓延,便是白鹭等人也闻见了。 慕容隽的神色一下子变了,他趴在窗沿看了会儿,凝重的转过头道。“阿修,有杀手!” 秦修不耐烦的瞪他,嘴角玩味道。“慌什么,你没瞧见季小姐都没反应吗?看来今日是我之过连累季小姐遭罪了。” 季晴光没理他,转头和白鹭等人说话。“幸而叫掌柜提前清了人,不会牵连无辜百姓。” 白鹭点点头,“小姐可要我们的人出手?” 季晴光斜睨着秦修道,“不必多此一举,秦世子自然有应对之策。” “呵。”秦修嘲讽的笑笑,神色却不大好,眼底如同积年的碎冰。慕容隽不怕杀手,独独这会儿有些发怵,不自觉的离他远了些。 季晴光不理他,凑过身子去看楼下的战况,秦修身边都是些高手,但架不住对方人多使阴招,行的又是车轮战,起初还能抵挡,时间一长,秦修的人必定会脱力,季晴光蹙眉,这样下去情况不妙! “秦世子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 “怕什么不是还有你吗?”秦修镇定的喝酒,他就不信季晴光不会叫人出手,但凡她的人出手,他就可以从那些人的武功上找破绽。 秦修的想法季晴光如何不知,她不以为然的冲白鹭使了个眼色,转头笑笑。“只怕要让秦世子失望了。” 秦修挑眉,疑问的话没出口,就看到季晴光的人加入混战,一时间战局回到最初对峙的样子。慕容隽才松了口气,一支利箭从对面树上离弦而出,破窗而入,明显是冲着秦修来的。 慕容隽眼疾手快的拉着秦修一躲,还未回神季晴光应声而起,从随身的荷包中取出四方机,指尖轻轻一扣,银针顺着孔眼直直射向树上的黑衣人。黑衣人大约没想到对方会有暗器,一时不察中了毒针,从树上栽下去,他的同伙瞬间把目标转移到季晴光身上。 “小姐。” “退后!”季晴光推开欲上前保护的白鹭,扣动机关,数道银针喷涌而出。从季晴光拿出四方机的时候慕容隽都看愣了。 秦修薄唇微扬,察觉到季晴光看不到的地方也有暗箭射出,他伸手将季晴光拉到怀里。只是他反应虽快,一拉一拽到底费了些时间,那箭头堪堪从季晴光肩膀处擦过,弄破了轻薄的衣衫,殷红的血顺着胳膊滴在地上,秦修的眸瞬间变得阴鸷可怕。“疼吗?” “小姐……”白鹭与紫燕团团围上查看季晴光的伤势,季晴光摇摇头。“一点小伤没事。”哪能没事儿,她都疼的想骂娘了,不过她嘴硬是不想让白鹭她们担心罢了。 “好好照顾她,慕容走,我们去会会他们!”秦修扶着她坐下,气魄压人的站直身子,拉着慕容隽从二楼窗户一跃而下。 季晴光‘哎’了一声,忍着疼凑到窗前,不过片刻树上的黑衣人都被打落在地。季晴光是第一次看秦修动手,还真是杀伐果断,招招致命,她眼睛一眯,原来秦修是他门下弟子。 “小姐别看了,让奴婢看看你的伤口吧。” “嗯。”季晴光回身坐下,紫燕拿出帕子简单的给季晴光包扎了一下,只想赶紧离开这里找个大夫给她瞧瞧。 因为慕容隽和秦修的加入,黑衣人明显处于劣势,半个时辰后全部处理妥当了,慕容隽在下面收拾残局,秦修担心季晴光的伤势正想要上楼瞧瞧,却发现季晴光已经下来了。“都处置好了?” “嗯你的伤……”秦修不多说直接打横抱着季晴光坐上马车,报了个地方让铁剑赶路,季晴光被他弄懵了。“你带我去哪儿,白鹭紫燕还没跟上来。” “放心我的人会送她们过来的,我一个朋友医术不错恰好就在附近,让她先给你瞧瞧,我怕有毒!”秦修指了指她的胳膊。 “应该不会,若真的有毒我还能好好坐在这里?”季晴光没拒绝,她受伤也是因为他,她不喜欢欠别人,也不喜欢别人欠她。“不曾想你是魔域宫弟子,难怪方才一点都不着急。” “连魔域宫都知道?你还知道什么?”似乎是季晴光方才的举动太过出乎意料,这会儿不管她说什么,秦修都不觉得惊讶了。 “我还知道你得罪了大人物,竟然花重金买通了杀手楼的死士对付你。杀手楼的死士皆是被人毒哑的,这样才不会反咬买主一口,我想你也看出来了,否则是不会不留活口的。不过我倒是好奇,他既要取你的性命为何不在箭上涂毒?杀手楼的毒可不是一般人能解的。” 秦修侧过身子坐着,上上下下将季晴光看了一遍,眼底带着暗火,幽幽明灭,加上他又长着一双潋滟的凤眼着实勾人。若是别的女子一定会觉得不好意思,很抱歉季晴光完全察觉不出所谓的暧昧情愫,她语调冷冷的瞥了眼秦修。“看什么?” “暗器用的不错。”秦修指了指她腰间的四方机,突然来了一句。季晴光嘴角一翘,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准问凶手故意引开话题,她自然不会多问。“谢谢,说起来还是你送的,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秦修轻笑一声,“我说你为何堂而皇之的让人帮我,原来那些人学的都是百家,无一长处,样样持平。好缜密的心思,若是敌人,一定是十分可怕的敌人,幸而不是。” “你放心我没有那么多闲工夫插手别人的事情,只要别影响到我或者我身边的人,那么你就没有这个敌人。” 秦修扣在膝盖上的食指点了点,凤眼划过一抹笑意。 马车停在一方竹林前,秦修扶着季晴光下了马车,二人大约走了百来米,这才看到竹林深处的小院落,谈不上多宽敞,胜在清秀。 季晴光没想到竹林里有院落,而且还有人居住,不禁感叹还真是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街。 第四十九章竹林隐者 “谁来了?”清亮的女声伴着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就看到一位清秀佳人款款而来。她说不上有多漂亮,胜在清丽,大约是在竹林住久了身上带着一股超然的气质,简单的水绿碎花襦裙,干净利落,只一眼季晴光就生出想要靠近她的感觉。 别说她还是个女的,她侧目不经意扫过秦修的脸,他还是一如既往冷淡,也不知道是隐瞒的好,还是真的只当女子是朋友。 “原来是你啊!”女子看到秦修脚步不像刚才那样着急,她的目光越过秦修往后打量了一番,秦修立马道。“慕容没来。” “谁问他了!”女子收起失落,这才注意到季晴光,她揶揄的看了秦修一眼。“师兄何时骗了个小姑娘回来?” 师兄? 原来她也是魔域宫的人。 “敏玉别乱说。”秦修警告性的看了她一眼,“这是季晴光,刚才我们遇袭,她受伤了你替她快瞧瞧。” 敏玉哼了一声叫板,“你说瞧我就要瞧吗?把我当成什么了?” “随你,反正我告诉你她是你家慕容世叔的女儿,她若有事你的慕容绝对脱不了干系!”蛇打七寸,秦修最是知道怎么拿捏别人的短处,果不其然他刚说完,敏玉脸色变了下,不满又不敢发作的跺跺脚,转头对季晴光可怜兮兮的嗫嚅道。“你随我进屋吧。” 秦修抬脚就要跟上,敏玉一把拦住了他不客气道。“我要给人家姑娘看病,你一个男人跟着做什么!”然后很不客气的关上了门,力道大的,若是秦修再往前一寸,他高挺的鼻梁是保不住了的。 敏玉打了盆清水先用毛巾清洗过伤口,上了药,一边动作轻柔的包扎,一边说话。“算你命大,这箭上没毒只是皮外伤,养几天就好记得别沾水。我知道你们大户人家的小姐珍惜容颜肌肤,放心我给你的药是我自己配制的不会留疤。不过你倒是出乎我的衣料,这药里有一味消炎的药,我还以为你会娇气得很,上药的时候竟然没喊疼。” “谢谢。”季晴光握着白净的瓷瓶,她低头看了眼认真绑绷带的姑娘,唇角弯弯。“你喜欢慕容隽?” 敏玉一听,慌张的话都说不利索,却一个劲儿否认。“谁、谁喜欢他,你别听师兄乱讲,他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季晴光挑眉笑笑,却是不相信,因为她不太擅长隐藏,一眼就能看清心中的想法。季晴光默默的穿好衣服,再三道谢。“今日多谢明玉姑娘出手相助,免我受罪,等我伤好了一定请你吃饭。” “你叫我敏玉就好,再说我本就是治病救人的大夫,不用这么客气的。”敏玉用清水洗过手,用毛巾擦干涂上香膏,闻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好闻的紧。“好啊,敏玉。” 敏玉刚想说我们可以出去了,就听见院里传来焦急的女声。“秦世子,我家小姐呢?”然后就是说风凉话的男声。“哎呀你说你们两个烦不烦人,阿修还能把你家小姐吃了不成?” “是慕容隽的声音!”敏玉一听眼睛都在发亮,季晴光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还说你不喜欢慕容隽打死我都不信。” “我哪有……真的那么明显吗?”敏玉捧着红红的脸颊,天真烂漫的样子还真是看不出她竟然会是魔域宫的人,季晴光重重的点头。“我们去瞧瞧,我的丫头肯定着急坏了。” 敏玉知道她胳膊受伤在季晴光动手前先开了门,白鹭和紫燕见到季晴光急匆匆上前问长问短,季晴光解释了好半天才让她们确信自己没事。季晴光看了眼和敏玉说话的慕容隽,走到秦修身边道。“京城有刺客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万一上头查到或是找你麻烦怎么办?” 秦修身子微躬,目光对上季晴光的,二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季晴光听到他近乎于耳语道。“你在担心我?” 如此的暧昧,令季晴光想起几个月前的祁山别院,他离的也这么近。只是那时只有他们两人,而现在……季晴光四处看看见没人露出奇怪的表情,这才不怎么自然的后退着,她轻声咳了下。“你抽风了?” “从你嘴里听到一句软话真是不容易。”秦修有些失望的站直身子,“你放心,我自然有的是办法叫今日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这次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罢了,合该是我命中有此一劫,能见到魔域宫之人我也不算亏。”季晴光抱着手臂突然冲慕容隽甜甜笑了一下,柔声道。“慕容大哥,时候不早了你送我回家吧!” “为什么是我啊!” “你不去?”季晴光款款笑着,“我好久没有拜访慕容伯母了,白鹭告诉车夫我们先去慕容府一趟。” “哎等等,我送、我送还不成吗?”慕容隽咬着牙,不客气的瞪了季晴光一眼,率先朝马车方向走去。 敏玉好不容易见到慕容隽还没说几句话就要走了,虽然失落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季晴光反倒觉得不好意思,“这次我需要慕容送我回去挡刀,身上的伤能遮掩过去,但我出来这么久,我母亲他们一定会起疑心的。不过我说了改日请你吃饭,一定会补偿你的,不管你想知道什么关于慕容家的事情我都知无不言告诉你。” “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 “好啊,那你们路上小心。”敏玉瞄了眼慕容家的身影,没想到季晴光会这样说,当下觉得季晴光是个十分善解人意的姑娘。 季晴光点头和秦修道别离开,等人走了敏玉才和秦修进屋,一面忍不住夸道。“我还以为贵族女子都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就和你差不多呢,原来也有温柔可亲的,晴光人真好。” “这才多大会儿功夫你就说她人好,你堂堂魔宫鬼医这么好收买?”秦修没想到他这个小师妹还是这么单纯,敏玉冲他做了个鬼脸道。“人家救了你,你这个人一点都不知道念人家的好。” “呵,还‘人家’呢?就你这傻样被她卖了还倒数钱,就连我也查不出她的底细,你说这个女人还简单的吗?” 第五十章消 敏玉乐不可支,“哈哈,原来也有你搞不定的人啊,回头我就告诉师傅去,让师傅也瞧瞧他引以为傲的秦世子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敏!玉!”秦修咬着牙,下一刻就听见安静的竹林里响起噼噼啪啪的声响以及一道凄惨的女声,惊起原本觅食的雀鸟。 “啊,我的药、我的草、我的花……师兄,我错了快住手啊!” 马车摇摇晃晃行驶在山道上,慕容隽实在忍受不了某人的灼热视线,偏头问道。“你盯着我作甚!” 季晴光抖了抖云袖,用一种重新认识他的目光打量慕容隽。“你什么时候认识秦修的,或者说你是什么成为魔域宫弟子的?” 慕容隽瞠目,她竟然连自己的身份也看出来了? 季晴光自顾自回答着,“方才你和秦修对付黑衣人时用的乃是魔域宫绝学雨落江南,我想看不出来也难。你也不必慌张,我这人素来守口如瓶不会乱说,当然这是在你是否会为我保守秘密的基础上。” “你还真是会做买卖,行啊,只要你不暴露我的身份,我自然不会揭穿你。”慕容隽说完便苦恼待会儿该怎么跟季云扬解释,季晴光不看他前后纠结,靠着车壁休息。只是季晴光没想到季老夫人和季晴容从宫里回来了,而且她一进门就遇上了季晴容。 好在天色渐晚,她披着披风没有人发现她衣服上的血迹,于是她趁慕容隽解释的时候,季晴光先回房间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刚收拾妥当季晴容便进来了,手里提着黑漆木雕花的食盒,一样一样取出吃食道。“这么晚回来想你还没吃东西,你和慕容隽去哪儿了?” “就到处转转而已,慕容大哥走了吗?” “嗯,你既然和慕容隽出去也不告诉娘一声,害她替你担心。” “我保证没有下次,这次是真没有想到马车坏在半道上。”说实话季晴光这一日又累又饿,闻见饭香肚子早就忍不住咕咕叫,端起热汤喝了小半碗才开始用饭。幸好受伤的是左肩,不然依季晴容的细心必定是瞒不过去的。 季晴容见她吃的急,又给她盛了一碗汤温柔道。“慢点吃别噎着了,你老是和我说,你和慕容大哥到底怎么回事儿?” 一看季晴容神情就知道误会了,季晴光咽下烧鱼认真解释。“大姐你真的想多了,我和他最多就是能聊得来,而且他也算是我半个先生,我怎么可能对他有别的心思。对了别一直说我了,你在宫里过得可好,有没有人难为你和祖母?” “没有,我和祖母一直都在太后宫中,谁会难为我们呀!不过见过皇后几次她不怎么高兴,也是因为上官琳琅的事情,再怎么着也要给太后面子。还有唐国公也来过几次,不过都是太后和祖母见的,过后祖母提过他几次看着挺喜欢他的。”季晴容顿了顿,忽然想起一事,忙握住了季晴光的手急急道。“恒娘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 “我和祖母刚回府,梁家就派了人过来找你打听恒娘的消息,可你不在我就问了几句。好像说恒娘一直闹着同她哥哥出征,家里没同意怕她闹事锁了几日,大军出征后才放她出来,第二天人就不见了,还留了封信说她去找梁烨联手杀敌。你说这丫头怎么想的呀,把梁夫人着急坏了,叫家里的下人沿途寻找梁恒的消息呢!” “她就这样的性子想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你放心好了,恒娘自幼习武一般蟊贼那是她的对手,不会有事的啊!”梁恒会这样做季晴光一点都不惊讶,只是没想到她会离家出走。 季晴容摇摇头,满脸愁容。“一个姑娘家漂泊在外,就算会习武也叫人担心,明儿你和我去梁家瞧瞧梁夫人。” “是该如此,姐姐你别多想好好回去休息,有什么咱们明儿再说。”季晴光送了季晴容折身回房对黄鹂道。“你把麒麟找来。” 黄鹂点头,甫一会儿就回来了,身后跟着麒麟。“主子。” “麒麟你立即派人去找梁恒的下落。” “是,主子若是找到梁恒小姐可要带她回来?” 季晴光摇头,“梁恒性子执拗不一定会乖乖回来的,找到了就随她去,叫人暗中保护即可,今日苦战咱们的人可有受伤?” “只三人受伤。” “叫他们好好养伤,看大夫用药记得用最好的。” “属下替他们多谢主子。”麒麟郑重的抱拳,跟着季晴光多年他们早就知道这位主子是外冷内热的性子,且对下属宽厚又仁义,难怪阁主当初执意要拉她入阁,培养她。 次日谢氏带着两个女儿特地去梁家拜见梁夫人,短短几日梁夫人瘦了一大圈,谢宛握着梁夫人的手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说些宽慰的话, 梁夫人抹了抹眼泪,自梁恒不见她就强打着精神,好不容易见到谢氏这个朋友便推心置腹道。“早知今日当初不该让她学武,瞧瞧晴容姐妹这样多好啊,都怪我太惯她了。” “你不要这么说,恒娘天生英气,合该就是巾帼英雄的命,我倒是羡慕她皮实,打小就不怎么生病。你放心恒娘福泽绵长,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的,反倒是你莫要太过伤心叫梁烨他惦记。” “你说的是,梁烨父子两个出门打仗,我在不振作一点真叫他们心里不安生了。”梁夫人本就是个聪明不过的人,谢宛见她能听进去自己的话,继而拉着她说了一堆,瞧着时候不早了才打道回府。 只是没想到她们刚进门,徐嬷嬷就来请人。“唐国公来探望老夫人,老夫人要老奴请夫人和两位小姐过去见客。” “咦,唐国公怎么来了,之前我们并没有交情的啊!”姐妹二人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唐国公会来,而谢氏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季晴容想的比较深,她伸手整理好季晴容有些歪的发钗问徐嬷嬷。“徐嬷嬷,母亲只叫了晴容晴光吗?” “正是。”徐嬷嬷含笑点了点头,想是明白谢宛为何问这话。 谢宛恍然大悟,想起唐国公的传闻,刚松开的眉复又深锁。 第五十一章明 谢宛入得内堂,就看到季老夫人下方坐着的男子,心中暗暗打量。都说唐国公天煞孤星,不但克死了家人,自个儿身子还不好。可在她看来古乐确实有些消瘦,但面色却挺好的,人也有精神气,挺冷清的一人,却十分耐心的陪着季老夫人说话。按理说古乐这个年纪就是国公的算是少数,乍一看挺朴素的,其实衣料和针法都是出自名家手笔,内敛不张扬,谢宛心头一宽,渐渐展颜。 “母亲,儿媳听说唐国公前来拜访,有失远迎实在是失礼了。” “晚辈古乐见过谢夫人和两位小姐。”早在谢氏等人进屋时,古乐就注意到了,虽然依他的品级不必向谢氏行礼,但此刻却以小辈身份起身相迎,又冲季晴容等人善意的笑笑。 谢氏没想到他会如此,一下子受宠若惊,等反应过来忙摆手道。“唐国公不必如此,真是折煞我等了,你快请坐。” “是晚辈打扰了。”古乐颔首一笑,却等着谢氏落座之后才做回方才的位子,便是这一点令谢氏只有五分的满意一下子升到了八分。 上座的季老夫人含笑看着你来我往的场面,眉梢忍不住上扬,待古乐走后便留了谢氏说话。“你看唐国公如何?” “唐国公出身尊贵却没有架子,模样清隽、谈吐文雅。儿媳看着自然是好,只是坊间有不少不利于唐国公的流言,大多说他身子骨不好,我细细观察了一番虽有不足却并不别人口中说的夸张。”因只有谢宛与季老夫人,说话也便没有顾忌。“只是儿媳觉得奇怪,不过见了唐国公也明白了,只怕这是太后的意思吧。” 季老夫人点点头,丝毫不意外谢宛会这样说。“确实是太后的意思,不过你该知道若我瞧不上,谁的意思都没用。早就听说这孩子和晴容在别院见过一面,话里话外挺看重晴容的。太后说了唐国公府就只有唐国公一个主子,晴容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不必看人脸色,唐国公性格孤僻正好需要晴容这样性子恬淡的妻子,出宫前我才透了一丝口风,这不人就过来了,可见是真的喜欢晴容的。” 谢宛沉吟片刻,方抬起头细细道。“母亲这样说我心里便安生许多,不过我还得问问晴容的意思。” “这是自然的,太后也说了若非两情相悦她就算是赐婚也没什么意思,既然是晴容的婚事也该让她自己知道。” “那……可要告诉老爷?前几日老爷还说他心里有个不错的世家公子,本想等母亲回来瞧过了再去那边透露的。” 季老夫人摆手,“这事儿你不必出面,我去同他说。” 谢宛颔首,出了瑞园就去了季晴容的西山居,正巧季晴光也在,姐妹二人迎着谢宛进屋。 “你们都出去候着。”谢宛屏退下人,把唐国公的事儿说了一遍。季晴容再料不到是因为这事儿,羞得垂下脑袋,露出细白的脖颈。 谢宛温柔的摩挲着季晴容的手背嗔道,“你也别不好意思,娘就是想听听你的意思,若你不喜欢唐国公,娘这就让你祖母回绝了。” “我听娘你话中的意思是唐国公先说喜欢姐姐的吗?”季晴光看了眼双颊绯红的某人,从小一起长大的默契再了解不过季晴容的性情,看着温柔内心却是个有主意的。比起当家主母、国公夫人什么的,她看重的其实是古乐这个人,但又不好意思说,季晴光就替她问了。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你不是一起进宫的难道你不知道?” 季晴容用手背抵着发烫的脸颊,声音细弱蚊蝇。“太后和祖母瞒的那样好,我又怎么会知道。说起来我与他也只见过三四次,除了第一次还说了几句话,大多时候都有人在场,他是看上我什么呢?” “姐姐想知道这个还不容易,你去问问他啊!” 季晴容白了她一眼,若叫她当面问古乐她绝对说不出口。 “哎,姐姐你还不好意思呢!”季晴光凑过去嬉笑,谢宛实在看不过轻轻推了下她的额头。“好了你莫要取笑晴容,这种事情迟早也会轮到你的,我看这个时候晴容去找唐国公的确不合适。你鬼主意最多了,不如你替她问问?” “那也成,反正这事儿成了的话,你们两个可不要忘记给我一封红包啊。”季晴光摇头晃脑的搓手,嬉皮笑脸的样子看着季晴容牙痒痒,当下离开谢宛的怀抱追着季晴光满屋子乱跑。 芙蓉园。 李姨娘从丫鬟口中得知古乐来过的消息,愣了半晌然后转头就冲季晴华走去,步子急促的很。“晴华你说好好的唐国公来做什么?” “不管唐国公来做什么都与姨娘没有干系。”季晴华不耐烦的扔下琴书,被她一搅和她连书都看不下去了。 “傻丫头,无缘无故人家来做什么,我听说唐国公都二十好几尚未成亲,你说他是不是对咱家姑娘有意思。”李姨娘越说越高兴,虽说唐国公名声不大好听,人也不够长寿,可一旦嫁过去就是一品诰命夫人,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你想想现在家里只有四个女儿,席小姐生的倒是不错可是年纪太小又是季老夫人的心肝,季老夫人肯定不会同意。三小姐倒是及笄了但孩子气太重不适合唐国公,剩下的就只有大小姐和你,只要把大小姐给比下去你就是国公夫人啦,我也跟着你沾光不是?” “姨娘又在想什么好的了,你这话说出来不觉得可笑吗?”季晴华冷笑一声,季征不过来了一晚她原本安分的心又开始活跃了。她也不想想那是季征和玲珑生了嫌隙,谢宛身子不便才过来的,也就那一次,转眼二人又和好如初,季征已有好几日没有回府,偏李姨娘还在痴人做梦。“你为何不能像万姨娘那样安分守己叫人心生喜欢?” “你口口声声帮着别人说话,到底是谁生了你?我苦心为你打算,你还不领情,哼哼,到时候让你嫁给穷酸书生,一日三餐粗茶淡饭你难道愿意?”只听李姨娘冷哼一声,若是旁人也罢了,偏偏万姨娘和她一样做妾的,还分个高低贵贱不成? “那也比做妾的好!”季晴华霍然起身,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任凭李姨娘在身后气的跳脚大骂。 第五十二章诺 有了谢宛之言,季晴光叫人给古乐递了封信,约古乐三日后在茶楼暖阁见面。三日一晃而过,季晴光去的不晚,谁知古乐竟然比她早到。“看来唐国公果真是对我姐姐上心了。”季晴光脱了斗篷交给黄鹂挥了挥手,清雅宽阔的暖阁只剩下她和古乐。 古乐眉心一松,季晴光知道了那是不是她也知道了,她会乐意吗?“天气寒冷,喝杯热茶暖暖身子。”说着自己开始清洗茶具泡茶,他动作行云流水,同样是泡茶,他身上偏偏带着几分优雅洒脱。 两个人就静静的坐着,一个泡茶、一个看对方泡茶,谁也没说话。直到茶水沸腾,古乐倒在早已经浣洗好的两盏绘竹白瓷杯中,亲手端给季晴光,季晴光抿了一小口却听他悠然言道。“一别数年,你原来已经变成窈窕淑女了,若不是你那句和七年前安慰我时一模一样的话,我险些认不出你了。只是我一直不明白后来我们是怎么脱险的,为何我醒来之后你不见了?这些年我一直派人找你的下落,只是没想到你既然会在京城,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都没能发现。” “过去的事何必念念不忘,反正我们现在好好的。” 古乐知道她不想多言,也无心刨根问底,当年他获救他虽然觉得蹊跷,但是他相信季晴光。“不过我始终欠你一句谢谢,谢谢你点醒了我,不管是七年前还是现在。” 季晴光潋眉含笑,“好歹你我同生共死过一回不用这么见外,其实今日我找你除了许久,更是为了我姐姐,你是真心想娶我姐姐的?” “我若说是真的呢?” “为何?” 古乐满脸不解,“这话别人问也就罢了,你为何也会问,我觉得你比任何人都了解晴容。” “你太看得起我了,情爱之事我素来一窍不通的。” 古乐呵呵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也就这个时候我看你才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了怎么突然会想和晴容在一起。大约那日在杏林她看向我的神情充满了怜惜并非怜悯、或者她是除了你之外第一个不觉得我是煞星的女子、又或者我孤寂这么久等的就是她一个温柔浅笑吧。” 季晴光单手撑着下巴倾听古乐的话,虽然活了两辈子可她从未喜欢过什么人,正因为如此她不明白古乐此时的心情,等他说完了,她整理好情绪正襟危坐的问道。“那你……那你会对我姐姐好吗?” 古乐收了笑意,郑重点头。“我愿予她,我所拥有的一切。” “但愿你记得今日所言,没想到有朝一日你我会是一家人。”季晴光摸着下巴感叹道,“你的心意我是知道了,可我姐姐还不知道呢!” 古乐知她这是同意了,眉头一松,勾唇道。“我晓得了。” 回到家中季晴光就直奔着西山居去,把古乐的话同季晴容说了,刚要问季晴容的看法就见珍珠提着篮子走了过来。 季晴容不好意思生怕季晴光问东问西不好回答,忙用话岔开。“好好地你提着果篮做什么?” “这是唐国公送来好些杏子,老夫人说吃不完各处都送去了,这是分给小姐的,奴婢刚洗过了准备摆在好看的碟子里呢!” 珍珠刚说完,季晴光就在一旁开始起哄。“瞧瞧我这才见了唐国公透露了那么一点东西,他就眼巴巴的送了东西过来,到是上道的很,珍珠快拿来让姐姐尝尝这杏子,是不是甜到心里去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哎呀呀,我真是羡慕呢!”季晴光起哄也就罢了,偏珍珠也抿唇笑着,季晴容一下子就恼了,把两个人往外推去。“什么东西没吃过还巴巴的要你眼馋,你爱吃这些都给你吃。” 然后立即关上了门,季晴光哪能轻易屈服,拉着珍珠说笑。“人家给你的,我怎么好意思吃。不过要我说珍珠你还真得用个好看的碟子装起来不为吃,就放在你家小姐面前睹物思人!” 季晴光说话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屋里的季晴容听的一清二楚,她真是恨不得撕了季晴光的利嘴。目光落到桌上的果篮,绯红的双颊又开始发烫,她摸了摸,暗怪都是季晴光气的。 季晴容拿了杏子放在手心,忽然想起她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杏林,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她知道他的孤单,与生俱来。古乐喜欢她,自己并不讨厌他,甚至还有几分情愫,嫁给他总比嫁给那些不认识的人好吧。或许她不够好,但她可以一直陪着他,照顾他。 季晴容从不是藕断丝连的人,既然决定了就不会反悔,中间又让季晴光传了一回话,没过两日太后赐婚的旨意就下来了。 季征虽然早就听季老夫人说了,仍是感叹了一番,季云扬是压根没想到短短数月之后,季晴容就要出嫁,他十分不舍。转眼想到那人唐国公古乐,亲自找了他一回。虽说有了太后的懿旨,这门婚事不能更改,可该嘱咐警告的话他还是要说的。 婚期定在来年二月份,还有小半年的时间可以准备,谢氏虽然不舍,但女儿愿意,也就用心操办嫁妆,季晴容也开始着手绣嫁衣。平日交好的姐妹都相约前来祝贺,西山居挤满了人,当然免不了好一番打趣,季晴容捧着红的几乎要滴血的脸,咬牙道。“今儿你们笑话我,等将来你们要嫁人,我可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众人哄堂大笑,白英微微一叹。“若是恒娘在也就好了,这丫头竟敢偷偷出门,看她回来我不好好教训她一顿。” 季晴光按着白英坐下,“你不必担心,前儿我娘还去梁家了,说是恒娘和她哥哥在一处儿,叫我们不必担心。听说她跟着大军斩杀了不少贼寇。” “我听我爹说这些贼寇看似是边境流匪,实则是胡狄部落的细作,故意挑拨大周和南明国的关系。圣上这次是动了大怒执意要胡狄部落给个说法,原本是镇压北疆流匪的,现在要变成和胡狄部落的战役了。圣上派了我爹带兵支援哥哥他们,看来这仗是非打不可的。”一想到哥哥还要和胡狄部落打仗,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归来,现在连父亲也要出征,白英颇为担忧。 第五十三章和 众人又安慰了白英一番,白英也知道今日是来祝贺季晴容的,说别的可就没意思了,旋即岔开话题。当晚季家收到了敬国公府的请柬,原来是世子叶瑾恒要娶亲,谢宛原对上次在敬国公府发生的事情有些膈应,这次不知该带谁去,于是便去和季老夫人商量。 季老夫人看了眼请柬,无甚表情。“晴容待嫁,自然要带三个小的去,二丫头年纪也不小了,她是庶出,但毕竟是我孙女也该早日有个章程。二郎我是不指望的了,你我放心的过,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 其实谢宛并不想揽这个事情,若是季晴阳还罢了,万姨娘懂事还能说通道理,李姨娘那人……不提也罢。不过季老夫人既然开口了,她自然躲不过去,只能用心留意周围的人选,若是她定然会选择家世不高但人品清正的有用儿郎,而不是只会吃喝的世家公子,而且人家还看不上庶出的,只能委身做妾。 她是这样想,可李姨娘不一定是这样想的,好在她从季晴光和她说了,季晴华是个明白人,既然是个明白人,也该知道前者虽然日子苦点却是堂堂正正的当家主母,后者虽然富贵就得仰人鼻息。 “是,儿媳晓得了。”季老夫人开口了她必然没有推诿的道理,反正她也是选几个人,最后成不成还是看季老夫人他们的。 太后懿旨下了没几日古乐亲自带着聘礼上门,郑重其事的向季老太爷求娶季晴容。因这桩婚事是太后赐婚,所以省去了问媒这一道规矩。季家收下聘礼也就代表这门亲事定下了,只是大家没想到古乐会用五十箱奇珍异宝做聘礼,而且丝毫没有避讳,他骑在马上遥遥在前,唐国公府的下人抬着五十箱聘礼绕城一周才停在季府。 叫所有人都看到,这也是古乐的意思,他求娶,自然要让季家人看到他的诚意和决心,此生一次又是喜欢的姑娘,半分不愿委屈她。 他知道因为自己的身体和常年不出门的缘故,让许多好事者在背后说三道四,流言不断,他可以不在意,却在乎季晴容的想法。 因而他要让所有人知道,古乐要娶季晴容为妻、古乐要给季晴容好日子、古乐要和季晴容白头到老。 不得不说古乐这一出效果显著,先前还说唐国公府要就此败落,季晴容嫁过去就等于守活寡的人,这会儿被狠狠打了一耳光。 李姨娘就是其中之一,她原想着叫季晴华多接触古乐好做个国公夫人,只可惜这丫头死活不听,再加上太后赐婚是半点争取的机会也没有。因此就在背地里说了不少酸话,后来传到季老夫人口中还被罚跪佛堂三日,府中人素来不喜李姨娘为人,无人敢替她求情。 便是季晴华也担心季老夫人迁怒也不敢说话,再加上她有心叫李姨娘收收不该有的心思,装聋作哑的待在屋里练琴。 三日后李姨娘颤着两条跪到麻木的腿,被人扶出佛堂,只是她刚从佛堂出来劲儿还没缓过来,就听伺候的婆子说古乐给季晴容的聘礼是五十箱珠宝首饰,每一样都是顶顶好的东西,她气的差点没厥过去。 当下连腿上伤势也顾不得,冲到季晴华房间又是一阵闹腾,激动之下不小心把季云扬送她的琴也砸了,要知道季晴华最心疼的就是这把名琴。若不是季云扬她怎么用得起这么好的琴,便是她自己用的时候也小心翼翼的,此刻对李姨娘更没好脸色。 “姨娘好高的心,你可有没有听说过什么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我是不争气没办法给你找个国公女婿,但我也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我就算是庶出的那也是季家二小姐,太安郡主的孙女再没有给人做妾的道理。”若李姨娘不是她生母,只怕会被打出去,便是没打出去,季晴华嘴上也没客气的怼了回去。 因李姨娘闹出的动静不下又不避着人,季晴华的这番话被好多人都听了去,短短一个下午几乎是无人不知。彼时谢宛带着两个女儿讨论怎么做嫁衣,听丫鬟说了这话,倒是对季晴华高看了一眼。 当晚季家三姐妹纷纷去探问季晴华,季晴光还带了一把好琴赠予她。季晴华看了一眼便知道与季云扬送她的不分上下,不过她还是推辞着不肯要,反倒是季晴容温柔言道。“我们几个都不是学琴的好料,岂不荒废了这琴?你既是学琴的就该知道伯牙绝弦的典故,知音难求,这琴只有到了你手里才有价值,放在晴光哪儿白白落了一层灰。岂不是可惜?” 季晴华看看三人,又看看手中的琴,终是收下了,只不过生平第一次抱着季晴容哭了。哭了会儿大约觉得难为情,又含着泪笑了,哭哭笑笑很是矛盾,弄得其余三人也是哭笑不得。不过经过这一日,姐妹四人的心紧紧靠在一起,前所未有的亲密。 季老夫人听徐嬷嬷叙述了一番,连连点头。“这丫头是个好的,不似她糊涂姨娘,我记得库里有套碧海梅的首饰正合二丫头,拿出来给她送去,就说今日的事情叫她受了委屈算是我给她的一点补偿。还有李姨娘既然心中不净,也别去佛堂了,免得冲撞了菩萨,让她老实呆在自己房里,没事儿别出来惹人厌。” 徐嬷嬷应了一声忙去处理,季晴华得了季老夫人的赏赐,而且点名给她,别人都没有的,半天没反应过,心底却高兴极了。再后来得知李姨娘被禁足,而且还是不限期限,季晴华沉默着看了眼被砸坏的琴,什么都没说,照常过自己的日子。 过了两日,谢宛清点了古乐送来的聘礼,在十五所有人都在去瑞园请安的时候提出了此事。“爹娘,昨儿我刚点好聘礼,就是不知这些东西该如何安置。” “这些东西就搬去晴容那里,回头放在嫁妆里一同给晴容做陪嫁。”季老太爷半点都没有犹豫道,听他这样说谢宛松了口气,虽然她当家,二老长辈还在,这又是大事总要问过他们的意见。 可她心里想着所有的东西都留给季晴容,虽说以往也不是没有娘家给的陪嫁不如聘礼的先例,但对于女子来说陪嫁多少是脸面,她可不想让女儿还没嫁过去便叫人非议,如此最好。 第五十四章喜 季老太爷和季老夫人伉俪情深几十载,彼此相熟,季老太爷的意思也是季老夫人的想法,季征也是心疼这个女儿,又是太后赐婚哪能委屈了季晴容,自个还添了不少好东西在嫁妆里。 季晴光冲季晴容笑笑,季晴容早在谢氏提起话头的时候就羞得垂下头,过后谢氏就把东西搬到西山居,把清单交给季晴容也是想着,早点让她学着处理这些事情。 转眼到了叶瑾恒娶亲的日子,谢宛带了三女又有季云扬陪着一起去敬国公府贺喜。敬国公府世子娶亲阵仗自然是小不了的,从天没亮开始吹吹打打、鞭炮齐鸣。前来观礼的宾客人数比花宴时候还多,敬国公与夫人男主外女主内招待宾客,事事齐全不失礼数。 季云扬由叶瑾恒陪着去了前厅,谢宛则携三女给敬国公夫人道喜,敬国公夫人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加上太后给唐国公与季晴容赐婚。她一想到自己还想促成长子与季晴容的婚事,脸上有些不自在,却是一瞬便恢复正常。她嘴角含笑的接受了祝贺,叫叶郑儿带着三女去花厅坐席,自个拉着谢宛说话。 叶郑儿冲三女微微一笑,引着她们往花厅去。“我听说大小姐被赐婚了真替她高兴,可惜她要待嫁不能来,我还想说一声抱歉呢!” 叶郑儿为人骄傲,却不跋扈,上回因自家之事闹出一番闹剧,虽然过后季家并没有怪罪,心里还是愧疚的很。 “那日的事非叶小姐的错,叶小姐不必挂怀,过去的事情家姐不会在意的。不过你的好意我替姐姐在这儿谢过了,回头家姐成亲时你也来凑个热闹。” “却之不恭。”叶郑儿回头一笑,几人穿过二门在回廊处遇到秦修和方宛惠,二人并肩而立,男的俊朗女的清冷,还真是养眼。 显然众人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场景,具是一怔,不知怎的气氛有些尴尬,方宛惠不在意的笑笑。“刚还说起四小姐,这就来了。” “哦,方大小姐有事?” “下月是我生辰,想约你过府一聚,不知四小姐给不给我这个面子。”方宛惠左手搭在右手上,慢慢摩挲玉镯,言语间只谈季晴光,似乎完全忽略了季晴华与季晴阳,不过二人也不恼,早就听闻方家对嫡庶之别十分看重,已经到了一种等级之分的地步。 但凡是庶出的就是比嫡出低人一等,平时相见庶出不管年长是都要向嫡出行礼的,而且庶出的是不能出门见客,因此现在的方家都是方宛惠一人做大。京城内所有庶出女子十分庆幸自己没有出生在方家,别家还能有些脸面,倘若到了方家这辈子等于判了死刑。 季晴光没有立即答应,她安静的看着方宛惠的动作,对方宛惠这个捉摸不透,为何是同一个人前后差距如此之大。生辰年年有,为何以前没有邀过,今年就想邀她,着实奇怪。 季晴光暂时猜不到她什么心思,但是抬头看方宛惠还在盯着自己,不由笑道。“好啊。”多的话不说。 “二位这是要去哪儿?”叶郑儿瞥了眼秦修问道。 “我在找你二哥,他人呢?”秦修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季晴光的肩膀,本想说些什么,顾忌着旁人还是忍下了。 “我二哥在前面招呼宾客,方大小姐也是要去二哥的吗?”叶郑儿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方宛惠,丝毫不怕自己会得罪她,方宛惠听的出她话中的讥讽,连个眼神都面变,慢条斯理的替自己辩解道。“里面人多闷得很,出来转转正好遇上阿修,就请他一同出席生日会。” 叶郑儿鼓着嘴角,什么都没说。 秦修说了句失陪,抬脚就走,方宛惠见了忙跟上,走了两步方停下来道。“我倒是忘记了邀请你了,今儿你是顾不上这些的,后日一定会亲自写了拜帖送来的。”然后也不等叶郑儿是个什么反应离开了。 “谁稀罕!”叶郑儿不屑的撇嘴,季晴阳歪了下头不解道。“你不喜欢她?”她瞧着方宛惠比上官琳琅好多了,人虽然冷些了,好歹脑子清楚,对人挺有礼貌的。 “呵,上官琳琅是属炮仗的一点就着,自个愚蠢还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方宛惠那才是真伪善,我劝你们最好别得罪她,她心里阴着呢!”叶郑儿甩了下帕子,言语未说明,但她厌恶、避之如蛇的表情完全没有遮掩,季晴光抿唇提醒道。“小心隔墙有耳。” 叶郑儿也慌了,四处瞧了瞧,发现周遭除了她们几个,别的人都在忙进忙出,加上丝竹与鞭炮声音,别人应该不会听到吧。 一个小插曲谁也没放在心上,季晴光坐了会儿就听前面放鞭炮声音越来越大,叶郑儿的丫鬟小跑过来道。“小姐,是大公子接亲回来了,前面正在行礼,可热闹了。” 接着就听小丫头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边场景,众人沉迷其中,一时又听李艳紫感叹。“可惜未出阁的姑娘不能观看新娘子进门,还说是不吉利,不然我们也不用在这儿躲着,前面一定很是热闹。” “那有什么的,等你出嫁了成了妇人就可以看了呀!”坐在李艳紫身边的女子打趣道,李艳紫闹了个大红脸,剜了女子一眼。 她趁着叶郑儿和旁人说话的时候,悄悄拽了拽季晴光的衣袖,压低声音道。“晴光你说上次那种场合两位殿下都来了,这次正儿八经的喜事反倒不见人影奇不奇怪?” “大约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其实从一开始季晴光就发现了,也能想到原因,但有些话说出口便是灾祸。 李艳紫高深莫测的笑了下,“福兮,祸兮。” 这话倒是不假,敬国公府受圣上恩宠不假,可这恩宠能得几时好?圣上又能永远不对他们起猜疑之心?他们既受了旁人没有的风光自然也该担得起圣上猜疑,圣上最厌恶几位皇子拉帮结派,如今他膝下成年的皇子有五位,除去因身体孱弱早早封王的,可还有四人。 这四人中一个是皇后嫡子,一个是宠妃之子,二人背后的势力势均力敌,若谁能赢得敬国公府简直是如虎添翼,圣上如何不忌惮? 第五十五章动 季晴光还未从思绪中回来,就听李艳紫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不过这些都与我们不相干,只要别入宫参选就好。” “入宫参选?”季晴阳吃着玫瑰酥,无意间听到李艳紫说话。 “嗯,你们还不知道吗?宫中有消息传出来说是要给成年的皇子选妃,既是宫中流露出的风声,我估摸着八九不离十了,不过还没有正经发文罢了。”李艳紫顿了顿,看着季晴光道。“不过你尚未及笄,这事儿波及不到你身上,再说了皇子选妃可是大事儿端看圣上和几位娘娘是怎么个想法。” “圣上的心意可是我们能揣摩的,还是喝杯喜酒来的实在。”听她这么说季晴光着实松了口气,她就不说了,季晴容早已定下婚事,皇子选妃身份还不能太低,更不用担心季晴华和季晴阳,一时间心情大好,多喝了几杯。 过了会儿前面礼成正式开席,一会儿功夫桌上摆满了珍馐百味,季晴光不太饿,一边看大家吃一边喝了几杯酒,没想到这酒上头,便叫白鹭陪自己走走。主仆二人刚走到花圃,只听见灌木丛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季晴光正准备一探究竟的时候,竟然跳了出来一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见过面的秦修,白鹭知趣的退到一边,季晴光盯着他身上的苍青色披风看了会儿道。“是你,有事儿?” “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你的。” “我可不信巧合。”季晴光玩味的盯着秦修,颇为戏谑,使得秦修无奈扶额,他努努嘴道。“你的伤可好些了?” “敏玉姑娘的药十分好用,而且只不过是小小的擦伤已经好了,你……罢了。”季晴光本想问刺杀他的人到底是谁派来的,转眼一想,这种事情自己不该管的太多,侧过身子,仰头看海棠树上的花。 秦修随着她看了会儿海棠花,默默的转移视线落到她不施粉黛却艳丽无双的脸庞,从浓密的刘海一直看到尖尖的下颌、白璧无瑕的脖颈以及因参加喜宴的缘故穿了身石榴红的衣裙上。裙摆处绣着数只金蝶,轻轻一动便会展翅欲飞。 短短数日不见,他竟然发现季晴光不仅越长越美,连身形也比之前婀娜多姿,尤其是胸口的变化,莫说是与她同龄的,便是比她年长的,也甚少有人及得上。 秦修的目光慢慢变得深沉,所幸白鹭背对着二人把风不知,而季晴光专注赏花竟是不知,这漫天喜悦中,一人赏花,一人看她,安静到了极致。 秦修瞧着瞧着,便觉得喉咙发紧,热气上涌,他忙别过头去,低声咒骂着,季晴光听到动静呐呐回头。“你说什么?” 秦修有一瞬的慌张,忍不住咳了几声,目光胡乱看着。 见他心虚成这样,季晴光更是好奇,她唇角微弯,戏虐道。“好好的,怎如此慌张,这可不是我认识的秦世子。” “没什么我就是想问你……”秦修从不知自己也会有狼狈的一日,尤其还是在季晴光面前,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一闪而过,秦修抬头道。“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 “当然,你觉得我会忘记吗?”季晴光呲牙一笑,越发觉得秦修反常的很,连自己的黑历史也拿出来说。 秦修真是一口血要喷出来了,好好地他提这个做什么! “不是这个,我是说你还记得当时我问你的问题吗?” 季晴光收了笑意点点头,“你问我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其实到现在我还是想知道,当初不知道你有太多秘密,现在知道了就更加好奇。”秦修负手而立,望着身前的女子,而她的眼神越变越迷离,好似天边的烟云幻化的,她这副神情令他想起了季云扬。 呵,还真是兄妹啊! 秦修玩味的想。 空气有片刻凝结,冷风袭来,季晴光拢了拢衣领道。“不是我不想说,是我真的不知道。至于我的秘密,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我会查。” “那便试试吧。”季晴光挑衅的看他,言语间的自信满满更让秦修觉得她的身份不简单,他亦是不肯退让。“那便试试啊!” “呦,你们两个站这儿做什么呢,我和云扬还说要去找你去给我哥挡酒的,你竟躲这儿和四小姐说话,太不厚道了!”叶瑾致和季云扬的出现打断了二人眼中的火花交流,季云扬没想到季晴光也在,他抬腿走到季晴光身边,眉心一蹙。“你喝酒了?” 早在季云扬他们出现的时候,季晴光便收了在秦修面前的神情,小心翼翼的竖起食指。“只喝了一小杯,没想到这酒上头。” “哈哈,那是自然的,这酒可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秘方,自家酿的最是浓烈,专门用来灌新郎官的,当然不似你们平日喝的果酒一类。”叶瑾致拍着大腿笑了一阵,见除了他别人都没笑,不由有些讪讪的。“没事儿待会儿我叫人给你们送醒酒汤,喝了就没事。” 季晴光冲他微微一笑,“我们只是尝尝鲜自然不会多喝,你们今晚责任重大,这醒酒汤还是备着自己喝。哥你少喝些,虽然学院放假一月,但喝多了终究伤身体。” “好。”季云扬摸了摸她的头,嘴角微勾。 一旁的叶瑾致见了羡慕的搂着秦修的肩膀,忍不住道。“瞧瞧人家的妹妹多贴心啊,我家郑儿什么时候想四小姐一样懂事了,我做梦也会笑醒的。不过我好歹有个妹妹,不似你阿修连个妹妹都没有。” “滚。”秦修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一肘子,转身就走了。 叶瑾致捂着肚子,一脸纳闷。“好好的怎么又生气了,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们兄妹感情好,不用在我面前显摆了,云扬快走快走,前面催得紧。” “那我先过去了,你带着白鹭早点回去,少喝酒知道了?” “知道了,你快去吧。”季晴光冲他摆手,出来好半天她的酒也醒的差不多了,想到这毕竟不是自家,原带着白鹭回花厅。 一顿喜酒吃罢已是半夜,季晴光发困,草草的洗漱完就睡下了。 第五十六章忧 而此时在弋阳王府的秦修迟迟无法入睡,他面色凝重的看着许若言,嘴角的冰冷带着些许惊讶。“你出去这么久动用了所有力量还是查不到季晴光的来历?若言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许若言苦涩的摇头,目光带着一丝乞求的望着秦修。“阿修真不怪我,季晴光做事谨慎不留痕迹,我根本查不到任何线索,不论是那个领域的人都不知道有季晴光这个人。她最大的破绽就在京城,点翠阁、珍宝轩、清溪酒馆等产业都是她的,却也是让人帮着打理,除此之外她所有的消息都被人去的一干二净,可见她的势力非你我所想。” 秦修一双凤眼沉如夜色,他食指扣在桌面上发出一下一下有规律的声响,这是他考虑事情时常有的动作,然许若言见他这般,心里发怵。“啊,无涯说梁烨带人烧了胡狄部落的粮草,加上白将军带兵支援打的胡王措手不及,看来不必久战我们也是赢定了。” 他仰仰头,说起自个新得的消息,希望能让秦修转移心思。 “意料之中。”秦修轻轻动了下眼皮,凉凉瞥着许若言道。“你别给我扯开话题,你自言有钱能使鬼推磨,如今你倒是富甲一方,叫你查个人都查不到还不是没用?” 许若言咂嘴,梗着脖子反驳道。“那季晴光也不是鬼啊!” “还顶嘴,给我接着查,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秦修哼了一声,他就不信一个大活人竟然会连点踪迹也没有,他咽不下这口气。 “阿修,费这么大劲儿干嘛?云扬不是她哥哥么,叫云扬直接问她不就行了?” “长没长脑子,若要云扬出马我找你做什么,还有如此行事可不就暴露云扬的身份了?”秦修一掌拍在紫檀书桌上,面前放的茶碗猛地跳了一下,大半杯水洒了出来。许若言心头一颤,喉咙动了几下忙道。“好好好,我这就去、这就去。” 说完直接脚底抹油,溜了。 秦修叹了一声,认命的拿起帕子擦着手上和桌上的水,抬头便见北明月款款而来,见状也是忍不住问道。“你又吓唬若言了,我看他溜得比兔子还快,水洒了烫到手没有?” “放的久了不烫手,这么晚了母妃怎么还没休息,你到我这儿来父王可允许了,别是回头又找我麻烦了。”秦修戏谑的笑笑,他可没忘记家中有个大醋缸,连儿子的醋也吃,不过秦修一点也不怕秦臻。 小时候秦臻吃醋秦修总是缠着北明月,暗地使坏了好几次,后来秦修长大了也知道怎么对付这个父王。但凡秦臻出手,他都会一一回敬,秦修吃瘪后气急了要揍他,他就把北明月搬出来,北明月最爱欺负这个儿子,可也护短,自个能欺负别人就不可以。而秦臻最疼这个妻子,因此每每吃亏,时间久了也只能用父王的威严来吓唬吓唬秦修。 “他敢!”北明月细长的柳眉轻挑,眉目流盼,已是千万种风姿。随后见她柳眉微蹙,双眼含着淡淡的愁绪。“上次你说见到千山飞鸟图,我就知道星城还活着,她活着为何不回北境或是来找我呢!这些年她一人在外漂泊流浪,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阿修你说可还是为了当年的事情怪我们。” “怎么如此,或许是姨母有事不便现身,等时机到了她自然回来找您的。”秦修握紧拳头,若知道告诉母妃北星城的消息叫她日日忧心,他一定不会说,至少要等找到北星城之后再说。 千山飞鸟图既然是季晴光送给季云扬的,说明季晴光一定知道北星城的消息。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偏偏这个丫头是半点都不好对付,中间再加上个季云扬,他又不能下狠手,也只能旁敲侧击的来了。 不过他倒是好奇狐狸露出尾巴的样子,那画面一定好玩极了! 北明月也知道北星城消失十几年,若非她有意躲着,这些年来她和哥哥怎会查不到。只是希望她能早日想开,回到她们的身边。 北明月回头见秦修老神在在的不知想些什么,忍不住唤了几声。“阿修,阿修……阿修?” “啊?母妃你刚才说什么?” “你在想什么这么入迷?” “一些小事儿罢了。” 北明月知道他向来有主意也不问是什么事儿,目光似是无意的瞧了书房一圈,心里琢磨了一下道。“阿修你年纪也不小了,咱们回京小半年可有不少人跟我打听,母妃就是想问问你有喜欢的姑娘吗?” 秦修顿了一下,立马明白北明月的意思,他忍不住扶额,得,又来了。至于喜欢的姑娘……秦修抬起手边早已凉透的半杯水,压下脑海中乍然浮现的某个身影,含笑道。“没有。” “在我面前还不说实话,我看你和方小姐玩的挺好的,她人也端庄,就是性子冷了些,这也无妨那个人没有些小脾气……”北明月以为他不好意思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秦修无奈的打断她的话。“母妃,我是真的无心与此,哎,你要实在无事可干不如帮若言留心。” “若言是我干儿子,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替她操心的,只是你们这些年轻人主意一个比一个大,我看上的你们未必喜欢。而且若言那孩子三天两头换个女子喜欢,年纪小却没有定性,我可不想害了人家。哎,要是你们两个中和一下,我也不至于这么苦恼了。” 北明月幽幽一叹,目光转到守门的无尘无月,想着秦修的话,是无心与此还是无心与女子?北明月抿唇,犹豫了两下,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心中的疑问。 这话秦修倒是不好接,因为他打小就看爹娘恩爱异常,早就想好这辈子要和心爱之人厮守到老,若是找不到,还不如一人。 北明月摆摆手,“如此便罢了,待你有喜欢的人可一定要告诉我,到时候母妃为你做主。” “谢谢母妃。”秦修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的是北明月想到别处去了。若他知道也无可奈何,秦修长这么大,除了北明月和季晴光还真没忌惮过谁。 第五十七章愧疚 季晴光邀了敏玉一起吃饭,上次答应要好好谢谢她的,因此她很厚道的叫上了慕容隽。想着过几日是方宛惠的生辰,她先去珍宝轩挑了几样宝贝才去约定好的珍膳阁,即便如此她也是第一个到的,过了会儿慕容隽和敏玉一起进来。 敏玉的脸上挂满了笑容,“呀,晴光你是不是等很久了。” “没有,我也刚来,慕容公子好久不见。”季晴光拉着敏玉坐在自己身边冲慕容隽笑着,慕容隽吊儿郎当的掀开袍子歪头道。“小半个月而已,也没很久,你点菜了没有。” 季晴光摇头,“我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不如你帮我们点。” 慕容隽到是没有拒绝,叫了小二点菜,这中间季晴光拿出自己刚买的发簪送给敏玉。“姑娘上次救了我无以为报,我瞧这支发簪很配你,就当做是我的答谢,你可一定要收下。” 发簪是海棠花样式的,简洁大方,新颖高雅,敏玉一眼就喜欢的很,尤其是簪子上的流苏,一摇一摇的,简直摇到她心里去了。 可即便她喜欢也没有立即收下,敏玉有些为难道。“救你是我做大夫的自责,况且你伤的又不重,随便哪个大夫都能治好。请我吃饭也就罢了,但这发簪我是绝对不能收的。” “你放心这是我自己设计打造的,根本不值几个钱,还望你不要嫌弃才是。”季晴光抿嘴一笑,将发簪戴在敏玉耳边,敏玉还有些不信。“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不信你问你的慕容大哥,那珍宝轩可是我的。” “你胡说什么!”敏玉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季晴光的袖子,不过她还是转头去问慕容隽,不是她信不过季晴光,而是她更依赖慕容隽。 慕容隽意味不明的点头,揶揄的看了季晴光一眼。“没错,不仅是珍宝轩就连这家珍膳阁也是晴光妹妹产业。” “原来你这么厉害呀!”这会儿敏玉到是信了,季晴光用食指抵着唇道。“那你可要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哦!” 敏玉呐呐的点头,来之前她就听慕容隽说季晴光比她还要小两岁,可看着一点也不像十四岁的姑娘。 过了一会儿包间门被推开,季晴光起初以为是小二上菜,然而当她看到一抹湖蓝色的锦袍,目光由下而上,最后在来人的脸上定住。 “我来的不晚吧!”秦修随手关上门,笑眯眯的冲季晴光挑了下眉。“不请自来叫四小姐见怪了。” 季晴光觑了撇开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某人,她皮笑肉不笑的扬扬手。“见不见怪你都来了,难道我还能赶你出去?” 秦修含笑落座,正巧他右边是慕容隽,左边是季晴光和敏玉,因上次他毁了敏玉的药材,导致现在她看到自己还没好脸色。“敏玉,你再这样瞪着我,你的慕容大哥可会多想哦!” “小人、卑鄙、阴险!”敏玉只要想起到现在还没收拾好的宝贝药材,就一阵肉疼,再加上他口无遮拦的说起慕容隽更是不待见秦修。 “哎、阿修别胡说。”慕容隽似乎是这样的话听得多了也没什么感觉,嘴角仍是挂着笑容,然而季晴光敏锐的发现,那笑意淡了几分。 敏玉也发现了,她轻轻的咬了下唇角,气氛有些冷却,幸好这时小二准备上菜到是缓解了尴尬。 慕容隽点了一大桌子菜,其中就有一道奶糕,正好摆在季晴光面前。他起身用面前的红烧鲤鱼替换了奶糕,然后把奶糕放在自己面前。 季晴光默默的看了他一眼,敏玉更是不解了。“咦,你为什么不让晴光吃奶糕啊!” 慕容隽眼皮都没抬一下的回答,“她不能吃这个。” 敏玉错愕的看看慕容隽,然后又看看季晴光,终是忍不住跑了。 “敏玉——”季晴光唤了一声,却没有人回答,她望着慕容隽,心思复杂了一下。“你不该故意惹她生气的。” “我没有故意,我说的是事实,难道你可以吃吗?你怕她生你气吗?”慕容隽抽出腰间的折扇摇着,明明都快要入冬不需要折扇,他却时时戴在身边,不是因为耍帅,是为了时刻保持冷静。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和她之间发生的事情不是因为我,她不是因为我生气,是因为你故意之嫌。她生气你借我和她划清界限。”季晴光半合着眼,淡淡扫过他。“若是不喜欢她,就和她说清楚。” 慕容隽摇扇的手顿了下,苦笑道。“你觉得这种事情能说的清楚吗?若能说得清楚,我何苦要与你做戏?” 季晴光皱眉,不知该说什么,到是秦修抬了抬手道。“去瞧瞧她吧,敏玉来京城不久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有点什么你可要追悔莫及。” 慕容隽沉默了一下,收起折扇,急匆匆的走了。 “平时看着挺机灵一个人,就爱在这种事情上计较,钻死胡同。” 季晴光偏头看他,“这话怎么说的,我虽然认识敏玉不久,却也知道敏玉对他的心意,慕容隽不喜欢敏玉?” “不是不喜欢,而是还没有从过往的愧疚中走出来。”秦修喝了杯酒,看他样子似乎不怎么想说了,季晴光托腮思量他话里的意思。 一过深秋京城的天黑的快,不过傍晚时分,天边黑压压一片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季晴光紧紧裹着披风走出珍膳阁,到是没有急着回府,因珍膳阁离西街不远,所以慢悠悠的闲逛。 西街是京城有名的夜市,一到晚上出来游玩的人不少,而且每逢初一十五都有灯会。今儿正好是十五,所以街面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彩灯,小摊贩也开始出来做生意,吃的玩的用的,琳琅满目、应接不暇,哪怕天越来越冷了,西街依旧热闹喧哗、人来人往。 她默默撇了眼跟在身边的秦修,实在是纳闷。“秦世子似乎很闲。”一天到晚在她眼前晃悠。 少女的眼里充满了疑惑和嫌弃,秦修却不恼,素来冷魅的眉宇被淡淡的疏懒取代,他笑道。“以前倒是常来西街,不瞒你说自打回京我还真是抽不出时间过来逛逛,今儿倒是碰巧了。” 第五十八章乍起 季晴光抿唇,懒得搭理他,小小的力道拉着她的袖子。 季晴光低头一看竟是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她手里提这个比她差不多高的竹筐,里面全是粉色的莲花灯,与店里卖的相比说不上多精致,却是用心了的。 她挑出一个最大最好看的,递到季晴光眼前,讨好的笑笑。“姐姐真好看呀,就和我的花灯一样好看,漂亮姐姐买个花灯吧!” 季晴光眼一错,瞥见她细嫩的小手上有十几个浅浅的疤痕,一看就是做花灯是留下的,季晴光心头酸了酸蹲下身子指着她的竹筐道。“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吗?” 小丫头点了点头,扯了扯身上打了好几个补丁且洗得发白的衣服上有些不好意思道。“王婆说我把这些花灯买完了就有钱了,有钱就可以吃上饭,也有地方住呢!” “那你的父母呢?”秦修学着季晴光也蹲下来,来来往往的行人就看到两个锦衣华服的俊男美女蹲在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姑娘面前,明明格格不入,却美好的不愿破坏这场景。 小丫头迷茫的摇了摇头,“不知道,王婆说我是被她捡来的,可她年纪大了家里孩子多养不起我,只能教我学些手艺养活自己。” 秦修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就听身旁的女子温柔的说话。“我有家花灯店,正好缺人手,你愿不愿意去我哪里学做花灯,每个月都有工钱,而且有吃有住,还有新衣服穿,你还可以跟着别的学徒一起念书呢!” “真的吗?”小丫头不相信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反复问了即便,季晴光耐心点头。“真的,只要你好好学手艺将来成了大师傅,我就让你打理哪家店。” 小丫头雀跃的蹦跶了两圈,拉着季晴光的手道。“我愿意我愿意,大姐姐我会好好学手艺,也会好好念书的,将来我一定要帮大姐姐赚很多很多银子。” “好啊,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季晴光摸了摸她的头,小丫头看着如此柔和的目光,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虽然她没有家,可是总算有个人愿意帮她,给她温暖。 小丫头摇摇头。“我不知道,他们都喊我丫头,我没有名字。” “那哥哥帮你取一个好听的名字如何?” “我不要,我要大姐姐帮我取。”小丫头一脸期待的看着季晴光,季晴光捧着一盏莲花灯,想起季云扬送她的一池晚莲,笑道。“晚莲这个名字你可喜欢?莲,高洁清雅,愿你一生做个品行高雅的姑娘。” “我喜欢,我喜欢极了,以后我就有名字啦,我叫晚莲,真好听。”小丫头欢喜的拍手,而后忍不住蹙眉。“大姐姐,以后我可以去看王婆和她说一声吗,她还在等我回去。” “当然可以。”季晴光笑笑,“紫燕你陪晚莲走一趟,然后带她去结彩坊安置。” “那这里……” “白鹭陪我就好。” 紫燕点头,牵着晚莲。“那我们走吧。” “等等。”晚莲将一筐花灯放在季晴光脚边,分别给季晴光和秦修一人一个,其余的她拿在手里。“哥哥姐姐这两个送给你们,其他的我想带回去给王婆,可以让她拿出去卖钱。” “好,晚莲真是个好孩子,去吧,姐姐会去常看你的。” “那姐姐要说话算话哦。”晚莲重重的点头,蹬蹬蹬跑过去握住了紫燕的手,紫燕接过她手里的竹筐,消失在街头。 秦修神色复杂的捧着莲花灯,微微一笑。“没想到你还挺善良的。” “与我而言是举手之劳,与她而言是一生大事,天下间可怜的孩子多了,我哪有那么多好心啊,不过是遇上了看不过去罢了。秦世子生于锦绣繁华之中,天潢贵胄何其尊贵,怎么会懂这些。”季晴光嘲讽一笑,提着裙子走下台阶将花灯放入江水中,秦修学她也放下了花灯,他看周围不少人放了灯之后会许愿,不由问道。“不许个愿望吗?” “我只信我自己。” 秦修盯着她漆黑如夜的眸,还真是满眼的骄傲不屑,哪还有方才哄晚莲时的温柔亲和!“真是个要强的丫头,你可以试着天真一点,岂不是更有趣?” “呵。”季晴光冷冷笑了下,学着秦修狂妄的神情打量他。 秦修只觉得有趣极了,却忘记若是旁人敢如此,他定会说上一句东施效颦,然后叫他知道好歹。但若是季晴光,又不该是如此,他觉得这个女人将他的神情学了个十成,同样的凤眼,同样的骄傲! 秦修见一艘船舫停在江边,指了指道。“要坐船吗?” “你请?” “嗯,就当是赔你那顿饭钱好了。” “那走。”季晴光猛地起身,眼前花了一下,秦修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无奈道。“慢点,它又不会跑了。” 季晴光瘪嘴,到是没说什么,秦修出了大价钱租下了这条被别人定下的画舫,因此他们如愿坐上了画舫。 季晴光还是第一次在晚上乘船,看什么都觉得新奇,画舫行驶到江中停下,周边围着许多样式的花灯,天边绽放着七彩的烟花,巨响一声赛过一声。 “噗通”声响,惊起了岸边观赏烟花的游人,不知谁喊了一声。“跳河了,有个姑娘跳河了!” “无尘!”秦修喊了一声,立马有个侍卫打扮的人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凌空踏水,一把拽起了水里的姑娘,缓缓放在画舫上。 幸好刚落水就被人救了,女子只是喝了几口水,并无大碍,不过衣服湿透了,这样的天气可真是要大病一场。 “姑娘你没事吧?”季晴光于心不忍吩咐道,“白鹭你去找船家要一身干净的衣服和热水。” “主子,是方家三小姐方若琳,可要让属下去方家告诉一声?” 方若琳?莫非是方宛惠的妹妹? 季晴光如是想着,却见那姑娘挣扎的起身,娇弱的身子在冷风中瑟瑟发抖。“不、不要去方家,我我不是……我不是方若琳。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要救我!” 秦修和季晴光对视一眼,觉得方若琳的样子不大对劲儿。 第五十九章襄助 不一会儿,白鹭拿来了衣服毛巾等,季晴光想了想道。“姑娘有什么一会儿再说,你先换身衣服,否则可要生病了。” “那、那你们保证不去、不去方家,否则我宁可病死。” “你放心我们不去,你先换衣服吧。”季晴光放心不下让白鹭陪她一起去,然而对秦修道。“她一个姑娘家是怎么出门的,提起方家怕的魂儿都没了,我觉得这事儿着实蹊跷,现在该如何是好。” 秦修抿了下唇,“无尘你去岸上打听打听,看到底发生何事了。” “是。”无尘抱拳,一转身就飞走了,还没等他回来,方若琳已经换了干净的衣裳,虽然脸色惨白,到底有了点生气。她一脸警惕的打量二人,先是恭恭敬敬的道了谢,然后才问。“你们认识我?” “不曾。”季晴光摇头去看秦修,似乎也在好奇秦修的侍卫怎会认识方若琳,要知道方家庶出小姐从来不叫待客见人的。 “我认识方宛惠。” 提起方宛惠这个名字,方若琳的脸上惨白一片,她咬着唇连连后退。她那位长姐性子高冷,且骨子里带着特有的骄傲,一般人她是绝对看不上眼的,不过她知道方宛惠对弋阳王世子有好感。 方若琳试探道,“敢问可是秦世子?” 秦修点头,她偏头去瞧季晴光,能和秦世子同游,想必这位姑娘身份也不低。没等她问话,季晴光摸了下发冷的手指,缩进袖子里才道。“季晴光。” “原是季家小姐。”方若琳点头,她虽然不出门但也知道上官琳琅为何远走他乡,可不就是因为季家。 秦修正要问话却见珠帘被人掀开,正是去而复返的无尘。“主子,方家的人在追方三小姐,想必方三小姐是为了躲避他们这才跳入江中的,岸上的人都知道我们把人救了回来,想必一会儿就会过来盘问。” 方若琳抖若筛糠,扑通一下跪在二人面前,想了想还是对季晴光苦求道。“季小姐救救我,不要把我交出去,我会被她们逼死的。” “三小姐这是作甚,你乃右相府小姐若是旁人我们就出这个手了,既是你家仆人还能吃了你不成。”秦修皱眉,对她求救行为十分不解,哪知道方若琳如同点了火的炮仗炸了起来。“我家仆人?我有什么脸面使唤得动他们,都是方宛惠的走狗罢了!” 季晴光却是好生瞧了他一番,一如既往的嘲讽。“我就说秦世子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自然不知道凡间疾苦了。” “你……”秦修被她呛的说不出话来,之前也就罢了,这会儿这么多人这个女人还真是给脸上头。秦修自打出生不能说是呼风唤雨,但身为弋阳王世子,金尊玉贵的也差不了多少,便是父母双亲也从未用这种口吻与他说话,唯独季晴光三番两次不给他好脸色瞧。 都说他是桀骜不驯,在他看来季晴光才是,旁人敢做的不敢做的,她做了、旁人敢说的不敢说的,她也说了。若这人不是季晴光,他早就将她撂入江水中好好醒脑,叫她以后敢不敢和他叫板。 季晴光不理他,“你先起来,有什么慢慢说,白鹭你让船家走远一点,先别靠岸。”季晴光扶起方若琳,见她哭的凄惨悲壮忍不住道。“救你自然是要救的,可你总要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也好叫我们有个对应之策。” “说出来可能你们都不敢相信,我的父亲竟然要把我当做礼物送出去,在他眼里我算什么呢?一个被用来笼络下属的工具罢了,那会在乎我的感受。”方若琳沉痛的闭上眼睛,一脸决然愤怒。“呵呵,你们猜这个主意是谁出的?就是我那位目无下尘的大姐!” 季晴光心中一怔,她知秦修与方宛惠关系匪浅,偷偷用眼角打量他,在他即将反过来瞧她时立即转移视线。“你不愿意所以寻死?” “自打出生她为嫡,我为庶,就该活在她的光环之下,可我从不抱怨一句,这是我的命我认了!可她凭什么要将我嫁给可以做父亲的男人为妾,这是把我往火坑中推,同为方家女她就是高高在上,我们就该低贱如蝼蚁吗?今儿是我,明儿该是谁?”方若琳疯狂的仰头长笑,她眼角猩红的盯着秦修,神情古怪极了。“哈哈哈哈,她不叫我们如愿,那她自己是否能如愿?” 秦修眯着眸子,目光如炬,强大的气息压制着方若琳停下了笑声,神情仍旧疯狂,可见是逼急了,连死都不怕了。 “秦世子。”季晴光叫了一声,秦修转头看她,只见季晴光满脸调笑。“这事儿是你管还是我管?” 秦修莫名生出一股子心烦意乱,他学着她堆起一脸假笑,摊开手道。“你好管闲事,我怎好夺其所爱呢!” 季晴光冲他笑了一下,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种。 “我会找地方安置你,不过我要告诉你,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右相方家三小姐方若琳死了,即便这样你还愿意让我帮你吗?”季晴光立于彩灯之下缓缓转身,恍若明珠华盖,流光溢彩。 因她是背对着光,方若琳看不大清她脸上的表情,震撼于她一番话中。方若琳想都没想,坚定的点头。“愿意,这个三小姐我当够了,与其生不如死的活着,还不如抛开一切重新开始。” “若是这样我就帮你一把,秦世子我看你的侍从轻功不错,能不能麻烦他先带三小姐去珍宝轩,借着夜色想必不会有人发现的。” 秦修轻笑一声,傲慢的扬着下巴。“我为什么要帮你?” 季晴光倒也不恼,学着他的样子,自得道。“上次我可是救了你的,这个理由可以吗?” 秦修挑眉,漂亮的凤眼闪过一丝危险,众人以为他要发怒的时候,传来他淡漠的声音。“无尘你去。” 无尘言简意赅的应了一声,冲方若琳道。“得罪了。” 方若琳还没回过神,就感觉一只手缠上了眼间,眼前一花,整个人跟着他凌空而起。 “白鹭你叫船家回去,我们出来许久了。”季晴光看人不见了踪影才道,秦修挥了挥手叫无月也出去,偌大的船舱只剩下他们二人。 第六十章突袭 “她的话你可信?” “为何不信?” 秦修噎了一下,不耐烦的皱眉。“她有隐瞒,况且我和宛惠不是那种关系,她在挑拨是非,我以为你是聪明人能看穿。” “我信她和我是聪明人没什么关系,秦世子你是局中人,而我是局外人。”季晴光掩嘴一笑,仿佛听到了极大的笑话。 “你的意思是我在偏袒方宛惠?你敢说你没有这个意思……”秦修面色冷的可怕,朝她逼近了两步,谁知画舫晃了一下,两人都没有防备,脚下不稳。最后形成季晴光靠着船壁,秦修扑在她身上的画面。 “啊!你你你……”季晴光感觉到耳垂上落下个冰凉柔软的东西,耳边全部都是男人有力的气息,从未有过这种经历的她睁大眼睛,脑袋先是一片空白,随后炸开如方才盛放的烟花。她的腿肚子也在发软打颤,一双皙白小翘的手紧紧攀着身后的墙壁,保持不滑落在地。 秦修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他怔了片刻,迅速抬起头,却对上季晴光迷蒙含水的眼,心中一荡,不敢再看她。秦修尴尬的别过身子,脑中满满都是方才的画面,他抬手碰了下嘴角,唇边还残留着女儿滑腻的肌肤触感和特有的清香。 许多世家子弟到了这个年纪早就娶亲,或是经历过红袖添香、阴阳交合。凭他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只是他总觉得这种事情不洁,所以不喜,可方才轻轻一碰,好似把他心底所有欲念牵引出来,像是一把火烧遍全身,哪哪儿都发烫。 秦修烦躁的对着空气挥拳,想到自己的行为可能吓到季晴光了,忙转身看她。季晴光还是一副发愣的模样,秦修觉得这个时候的她才像个不懂世事的小姑娘,他唇角紧紧绷着,头微垂,一脸紧张抱歉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幸好这个时候只有他们两个,若是叫别人看到,绝对不敢相信素来狂傲自信的秦世子也会对人低头道歉。 听他道歉,季晴光总算是有点反应,她指尖带着银针朝秦修射去,却被秦修早一步制约住,他紧紧握着季晴光的手腕往前一带。清亮的凤眼染着邪气扫过季晴光葱白的玉指,以及那根与她同种肌肤的银针,目光一滞。“真是最毒妇人心,我不过无意亲了你一下,你就要毒死我。” “你该庆幸我是手下留情,否则我不必明晃晃出手也能毒死你。”季晴光冷笑一声,挥开秦修的手,收起毒针。“今天的事我就当是个意外,你最好给我把它烂在肚子里。” “你就放心好了,我还害怕传出去了,我的名声被你糟蹋了呢!”秦修抖了抖袖子,他也就是嘴巴贫,心里知道名声对女子的重要。 季晴光哼了一下,扬声叫白鹭。“发生什么事情了。” “船家本来要靠岸了,方家的仆人突然出现要我们交人,我们说船上没有他们要找的人。那些人不信就要上船搜来,把船家吓了一跳,船就晃了一下,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季晴光正要说出去看看,她身边的秦修一脸凶神恶煞的走了出去。一声巨大的落水声后,就听秦修比江水冰冷入骨的声音。“我倒是要瞧瞧,谁敢搜我的船。” 外面吵架声音果真一下子听了下来,白鹭揪着季晴光的袖子。“小姐,你的脸好红啊!” “热的。”季晴光躲开白鹭打量的视线,自然而然的岔开话题。“我们就在这儿看戏,别出去了,叫方家的下人看到了可不好。” 白鹭点头,她也是这样想的,过几日季晴光还要去参加方大小姐的生日宴,若是认出来了,反倒麻烦的很。 一片沉默中,一个腰间挎刀的灰衣男子上前,他看秦修气势非凡,虽然没明确告知身份但一身锦衣华服瞧着就不是他能得罪的。 灰衣男子抱拳道,“公子,在下乃右相府护院,我家三小姐方才落水不见,有人看见是这茬船上的人救了我家小姐。不知公子可否交出我家三小姐踪迹,在下敬谢不敏。” 秦修仰头,留给众人棱角分明、桀骜不驯的下巴、“我不知道你们三小姐是何人,我也从未见过有人落水,带着你的人快滚!” 灰衣男子咬了下牙,不满道。“众人亲眼看到是这船上的人救了三小姐,公子却说没看见,莫非是想对我家小姐有不轨之心?” “嗯?”秦修眯着眼睛瞧了他一眼,杀意乍现,无月踹了灰衣男子一脚,骂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质问我家主子,便是你家右相来了,在我主子面前也得恭恭敬敬的,真是找死!” 无月下了狠劲儿,只见灰衣男子如断了线的风筝,重重落在船舫木板上,吐出一大口血,看起来伤的不轻。他的手下见了立即抄起家伙将秦修等人围成一个圈,灰衣男子狼狈的站起身子,吐了口血水,指着秦修道。“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无月,上一个用手指着我的人最后怎么样了?”秦修懒散的瞥着,慢条斯理的取下斗篷扔在一旁,就听无月回答道。“回主子的话,当然是抽筋剥皮,最后剁成肉泥喂狗了。” “哦——”秦修恍然大悟,笑了下邪气张扬。“这次也一样。” 灰衣男子听他们主仆一问一答,仿佛在讨论天气一样自然,然谈话内容做事叫人胆寒。灰衣男子知道今儿若不解决这个男子,那他就是凶多吉少,所以他必须先下手为强。“都给我上!” 无月见众人冲了上来,哼笑一声道。“就凭他们几个还轮不到主子出手,您站旁边休息,当心脏了您的衣裳。” 说完便拔刀冲了出去,秦修自然知道无月的本事,歇了动手的心思,看他一刀一个的解决。得空了用眼角看看珠帘后面的季晴光,虽然上次已经见识过她的胆色,却依然觉得新鲜的很。 然后秦修见一只白嫩白嫩的手从珠帘伸出来,捡起了他的斗篷,他突然心情大好,眉梢都带着笑意。他歪着脖子,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对里面的人道。“给我拿好了,别沾了脏东西。” 第六十一章较劲 嗯。”季晴光应了一声,秦修难得觉得她也有听话的时候,却因为背对着季晴光,忽略了季晴光脸上复杂的笑容。 很快,无月解决了十几个人,此刻他和灰衣男子纠缠打斗着,船家从角落哆嗦的歪着脑袋看着满地的尸体,吓得昏了过去。秦修单手支着下巴慵懒的打了个哈欠,一边嘱咐无月。“你可别全部杀死了,留着他喂狗。” “是。”无月点头,又是一脚,不过这次是踹在他的面门上,直接将人踢晕过去。无月收好剑,刚走到秦修身边,那厢无尘已经回来了,手里还提溜着方家大少爷,方辉。 要说方辉也算是京城纨绔公子之一,但爹娘给他生了副好样貌,高挑的身材,如今被无尘像是小鸡崽般提溜着,怎么看怎么滑稽。 “属下想方家人不肯轻易罢休特地请了方大少爷镇压,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无尘将方辉一扔,方辉纨绔归纨绔,但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最多就是斗鸡赌马,又是锦绣堆里长大的娇公子从未见过满地都是尸体,脸色发白,身子摇摇欲坠,他睁大眼睛震惊的很。“这这这……这都是你们做的?” “方公子,那人可你认识?”秦修心中骂了声弱鸡,挪了挪下巴。 方辉朝灰衣男子看了一眼,连着啧啧了几声,瞧他被打的惨样,还不如一刀致命给个痛快,也怪他什么人不好招惹,非得招惹秦修这个混不吝。他被无尘带来的路上已经大致听他说了缘由,忍不住叹道,他是不学无术的纨绔没错,不过京城的纨绔子弟何止他一个,便是所有人加起来也不敢招惹一个秦修。 因秦修此人身份特殊不说,实在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别说是他的人,哪怕是御史家的大公子把秦修养的狗腿打断了,秦修当场打上门去,把御史公子的也给他断了,那位置是分毫不差。 然后御史当天就冲进宫里告御状,闹到圣上面前,也顶多是说他两句还真不能怎样。反倒斥责御史公子一番,将御史公子之前做的坏事全都查了出来,判了流放西荒,从那以后京城里的人见到秦修几乎是绕道走的。虽然这几年秦修一直在北境国,这不代表他能叫人欺负的抬不起头来,人家不止是弋阳王世子,还是北境王外甥,身份何其尊贵,这些下人净给他找事儿。 方辉腆脸笑了下,“认识认识,正是我家侍卫,方才无尘侍卫已经给我说了,都是这群奴才不知道天高地厚打扰世子清净了,回去之后我定会严惩他们,世子放心吧。” “只怕是你带不走的。”秦修淡淡撇了他一眼,不客气道。“方才这人得罪我了,你觉得我是好说话的主儿?” “不是不是,那什么……也是他自找的,罚的好!”方辉急忙摆手,生怕引火上身,他想了想道。“不过世子真的没看到我三妹吗?” “看到如何?没看到又如何?你觉得我会救她?救了她对我有什么好处?”秦修从鼻孔里发出极为不屑的声音,吓得方辉又是一抖。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方辉摇摇头,也觉得不太可能,若真是秦修救得他干嘛要替方若琳得罪方家? 秦修语气不善的质问道,明显的有些烦了。“那你是什么意思!” 方辉一哽,他真是没有别的意思啊,真是的他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被扯进这趟浑水里啊,简直欲哭无泪了。 就在这个时候,船舫里传出一道温柔婉转的女声。“或许方公子只是念妹心切并无他意,世子何必咄咄逼人。” 然后方辉就看到一支莹白如玉的小手拨开彩色的珠帘,走出个带着面纱的女子,身姿窈窕、装扮清丽。即便是戴着面纱,但看露在外面一双吸魂摄魄的凤眼,也该知道乃人间绝色也。只见她一步一步走到秦修身边,抖开斗篷为秦修披上,态度亲昵极了。 方辉看看女子再看看秦修,猛地拍了下额头,难怪秦修语气不佳。定是和美人同游约会的时候被认坏了兴致,若是他也不会高兴的。这样一来方辉便不计较秦修的态度了,虽然他也计较不起。 “不会不会。”方辉连连摆手,暗地揣摩季晴光的身份。 不管方辉是如何胡思八道想的,秦修低头,炽热的目光落在搭在肩上的两只白玉皓腕上,硬生生叫他看出几分旖旎。除却一星点不自在更多的是兴趣盎然,他倒要看看季晴光又要玩什么把戏。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好要我处理的吗?”秦修故作暧昧的握着季晴光的手,暗中使劲儿,季晴光想挣也挣不开,于是就不挣了。 “我这不是怕你为难方公子嘛。”季晴光身子一歪靠在秦修胸口,另一只手大力捏着他腰间的肉,娇媚的眼无辜的眨了眨,可怜又可爱。 “呵呵,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讲道理吗?”秦修没想到这丫头看起来瘦瘦小小的,手上的力气倒不小,他压下一丝痛色,大手一揽把季晴光拥入怀里,远远看还真是一对亲密无间的爱侣。 季晴光咬着后牙,用眼神警告秦修叫他收敛点,奈何那人脸皮太厚,原本放在腰间的手随着她玲珑曲线向下游走了一点,即便隔着厚实的衣服,季晴光依然能感觉到他滚烫的大手传递的温度。 季晴光头皮一炸,不动声色的推开秦修,往后挪了半步。 方辉是没看到两人暗中较量,只觉得这姑娘真是个好人!“误会,都是误会,那什么我就不打扰世子和姑娘游玩了啊!” “等等。”季晴光出声阻止了欲将离开的方辉,“姑娘还有事儿?” 若不是又改变主意要找他麻烦了? “方才听闻贵府三小姐落水不知踪影,我想公子还是多加派人手找找吧,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若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可不好。” 方辉为自己的多心叹了声气,想起方若琳,他脸色郑重的点点头。“姑娘倒是提醒我了,只是我家三妹此刻在何处。” 他小眼神朝季晴光瞟了一下,结果发现季晴光仍旧一副笑眯眯好说话的样子,方辉忍不住蹙眉。 第六十二章痛恨 “这我倒是不知了,花灯游湖的人本就多,时不时放烟花更是什么动静都听不到了。若不是贵府家丁告知三小姐落水的事儿,我还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幸好我没有贪玩跑到船头去!” 季晴光后怕的捂着胸口,娇娇柔柔的小眼神看的方辉无声怜惜,心想果真是自己多心了。人一小姑娘,与他素味平生的,何苦说瞎话骗人,只是方若琳这丫头到底跑去哪儿了,该不会真死了吧! 一想到方若琳可能真的出事了,他也待不住了,想赶紧回家把这事儿告诉方宛惠,于是道了句告辞,步履匆匆的走了。至于那灰衣男子,从头到尾都昏死在甲板上,方辉看都没看他一眼。 秦修给无尘打了个手势,无尘上前拖着灰衣男子瞬间消失在船舫上。秦修毫不在乎,他身子一侧,懒散的靠在护栏上看着季晴光。“你的话漏洞百出一时是能糊弄过去,但他回过劲儿就知道你是骗他的。” “那又如何,有证据是我救的方若琳吗?” “围观的百姓可不少,若是细问就知道是这条船舫上的人救得,以右相府之能,早晚都会查出来的。” “呵,无尘难道不是你的人吗?与我何干?” 秦修双手环胸,讽道。“呦,你这是准备过河拆桥了?” “自然不会,我只不过是在赌方家对方若琳在乎的程度罢了。而且我相信你的本事远胜方家,不想让他们查到还不容易?再说查到又如何,真的如方若琳所言的话,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庶女,方家怎么会为了她与你撕破脸皮,你说是不是?” 秦修咬牙看着眼前眉眼弯弯,一脸单纯无害的姑娘,从喉咙间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你可比方家有威胁的多了。” “怎么会呢!”季晴光甜甜一笑,装作听不出秦修话中的讽刺。“时候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这里就麻烦秦世子了。” “主子可要属下跟着……” 秦修摆手,“不必了,从今儿开始把我们的人都撤回来吧。” “难道说主子知道季小姐的底细了?” “我只是觉得季晴光警惕性很高,且心思颇深。她早就知道我们派了人手跟着她,所以她才会半点风声不漏,既如此何必浪费时间。比起探究,我更想征服她!”秦修薄唇微扬,眸色更是深不见底。 季晴光回到马车上,并没有着急回府,而是吩咐车夫去了珍宝轩,红娘子似乎知道她要来,已经在门口等候着。“方若琳呢?” 红娘子努了努红唇,拉着她的手走了几步,见众人没跟上来才道。“在房间休息,丫头那可是相府小姐,你确定要帮她?” “我不是在帮她,我是在帮我自己。” 红娘子‘咦’了一下,“这话怎么说。” 季晴光挑眉却是没说,径直推开房门,果真瞧见方若琳坐在床边,听到动静后站起来。“季小姐你来了,他们可有为难你?” “追你的那些人已经解决了,至于后面的事情你不必多想,自有人会替你摆平。”季晴光请她坐下,笑着从红娘子手里接过茶盏,走了一路她还真是渴了。 方若琳面露欣喜,只是刚松开的眉复又皱起,红娘子瞥了一眼道。“有话你就直说吧。” “季小姐,我能问问你为何救我吗?” “你觉得呢!”季晴光含笑盯着她,方若琳垂眸思索了一会儿道。“不管你要我做什么都好,除了出卖自己。” “你有今日境地可知是什么造成的吗?” “因为我不够强大,无法保护自己,才会成为别人的棋子。” 季晴光嘴角一翘,满意的点头。“你现在知道还不算太晚,我不需要你出卖自己,我只问你一句想不想替自己报仇?” “如何不想,若非他们步步紧逼,我何必落得个有家不能回,绝望到自寻死路的下场?不过我也知道方家百年基业想要推翻他们太不容易了,凭我一己之力如何能做到。” 方若琳苦笑了一下,她一出生就没了亲娘庇护,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宅。她上有尊贵无比的大姐,下有才貌过人的小妹,整个方家从上到下可有几人将她放在眼里,连方宛惠的丫鬟吃穿用度都比自己好,将来还能嫁给体面的管事。 以前她总觉得只要忍一忍,等她成亲离开方家就好了,可谁知道晴天霹雳从天而降落在她头上,现在想想也是,庶出子女中自个最是不得父亲喜欢的,但凡她的父亲照顾她一些,也不会任由方宛惠一句话就把她给了老头子做妾,对于方家人,她是深恶痛绝的,思及过往种种,方若琳又忍不住落泪。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你何必妄自菲薄。”红娘子递了块手帕给她,她这人最看不得别人哭,弄得她心里酸酸的。 方若琳擦了擦眼泪,一个念头闪过,她定定的望着季晴光。“季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其实也不算什么好办法,我可以帮助你变强大,不过要报仇就要看你吃不吃得了苦。” “我可以,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方若琳一脸坚定,越发觉得季晴光此人深不可测,她身上太多的秘密吸引着人,但是方若琳不想探究。她在方家什么都没学会,唯独学会什么是明哲保身和察言观色,季晴光看着好说话,实则原则性极强,可不管季晴光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能帮她脱离苦海,她就是她的恩人。 “好,我帮你,这段时间你且安心在这儿住着,有什么需要可以找红娘子,两个月后我会带你去个地方。”季晴光刚一说完,红娘子立马问她。“这次你也要去?那你家里的人怎么办?” “叫碧落易容就是了,以前不都是这样的。” “那是秦修不在,最近我看他缠你缠的紧,还有你大哥……”红娘子咽了下唾沫,“可不好对付。” “碧落学我许久,对付我大哥倒是容易叫她避开就是,反正我只去一月就回来。”至于秦修,季晴光微微叹气,这人难缠的很。“我原想让碧落装病闭门不出的,但秦修可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罢了让我再想想,看有什么万全之策。” 第六十三章惊闻 季府。 易容成季晴光的碧落见到本人那一瞬,忍不住舒了口气。“小姐你可算回来了,方才夫人和大小姐过来一趟,我好不容易瞒过去。” “你最拿手的就是易容术,况且又不是第一次还担心什么。”季晴光脱了外衣,瞧见紫燕问道。“晚莲安顿好了?” “安顿好了,不过小姐怎会这么晚回来。” “别提了,遇上了些事儿。”白鹭叹了声气,把今晚发生的事情说了,惹得三人大眼对小眼的。“这方姑娘才多大就要给老头子做妾,方家人太恶心人了,也难怪方姑娘会怨恨了。” “这些事儿明天再说,太晚了,你们也都回去休息吧。”季晴光懒懒的打着哈欠,眼睛半睁着翻身上床,折腾一天她早就乏了,还没等四个丫头熄灯离开,她早就进入睡眠。 “小表妹、小表妹,我来了还不出来迎接我啊!”谢止兴奋的声音散落整个栖霞阁,季晴光放下手中的画笔,刚抬头就看到他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身后是好几日未曾见过的季云扬。 “呦,今儿是什么风把表哥你这个大忙人吹来了?”季晴光抖了抖褶皱的袖子,吩咐紫燕上茶。 谢止嘿嘿一笑,跟个二大爷似的坐在她边上笑道。“我自然是来感谢你的,我爹他总算不说我整日无所事事的,面对着我也不板着一张脸了,你不知道我这几日过的多开心。” “不用你说我都看得出来,大哥最近很忙吗?” “学院里是有些事情,过段时间我可能会出趟远门。” “你要去哪儿?” “有位文坛大儒游历至大周,说是会停留一段时日,我想去拜访他,你放心顶多大半个月我就会回来。”季云扬端起茶碗,浅浅小酌,氤氲的热气遮住了疏朗的眉眼。 “那你准备什么去呢?” “过了十一月就走,再晚路上结冰反倒难以成行。” 季晴光笑了下,这倒是巧了。她抬头忽然见看到粉蝶匆匆赶来,且神色怪异不禁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粉蝶犹豫了下道,“刚接到消息方家对外报丧,说是三小姐方若琳出门游玩失足掉河了人没能救上来,方家人打捞了一夜天亮时才寻到尸首,听说方老爷伤心的病倒了半晌都没能缓过劲儿来,右相大人边说不必各家祭奠,尽早下葬免得人心里难受。” 房内静了片刻,还是谢止坐不住道。“再伤心也不能草率行事,早就听说方家不重视庶出子女,我看都是右相那个老古董做的好事。” “我倒觉得此事蹊跷的很,方右相可最好面子,哪怕是庶女出了事该有的仪式一样都不会落下。不叫人祭奠还要匆匆下葬,看来是三小姐并非落水而亡那么简单了。”季云扬撑着下巴,语气淡至极致。 季晴光‘咯噔’一下,垂眸作思考状,虽然她能料到方家会用这种方式处理这件事,但没想到竟然如此敷衍行事。方若琳好歹也是一条人命,那些打捞的人不过是捞了一具‘假尸体’,他们敢堂而皇之的糊弄行事,若不是上面有人示意,凭他们如何以假乱真? 方家,果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不管是方右相也好还是方老爷,他们第一个想到的是方家的颜面,然后是怎么隐瞒世人,却从未有一个人真心探寻真相。也没人在乎方若琳到底是生是死,将来就算方若琳活着回来,方家也不肯承认她的身份,对他们而言,方若琳这个人早就死了。那么,方老爷的伤心到底是真还是假,真叫人费解。 “对方家而言嫡庶真的那么重要吗?”季晴光心头闷得难受,她扯了扯嘴角伴着苦笑。 “方家自诩百年世家高高在上,十分重视血脉,他们的骄傲可是印在骨血中的,这才是方家人啊!好啦,这些都不关你的事情,何苦自寻烦恼。”季云扬收起轻蔑的眼神,温柔的揉了揉一脸苦恼的姑娘的头发,丝滑柔顺的发丝从他指尖掠过,心口泛起一层一层涟漪。 季晴光沉默的看着季云扬的举动,丝毫不觉得被安慰到了,她捋着微乱的头发道。“出了这样的事情方家的生日宴应该会取消的吧!” “应该不会……”粉蝶干干笑了一下,谢止越发好奇,人命关天怎么还有人会举办生日宴啊!“怎么了呢?” “听话之前方小姐就给各位皇子送了请柬。”粉蝶没有往下说,但是大家都明白了,于是气氛比先前更加沉默。 谢止撇嘴,阴阳怪调道。“方宛惠都十七了,真的不能蹉跎了。” 他的意思不就是说方宛惠是老姑娘了么,幸好方宛惠不在这里,若是她知道了还指不定如何呢! 虽然季晴光很不想幸灾乐祸,但着实替方若琳不平。“可方家这样行事,未免叫圣上不满,上官琳琅可不就是个先例?” 季云扬呵呵一笑,云山雾照的眸划过不知名的一抹讽意。“你还是不了解方右相,你觉得这种关头他会做这种蠢事?可若是圣上授意的,那又是不一样的了。” “啊?”谢止与季晴光齐刷刷张大眼,不可置信道,然而季云扬淡淡一笑,却是什么话都不再说。 而在弋阳王府内,许若言也正在和秦修说此事,听闻整件事之后秦修不由感叹道。“竟然又被她说中了!”。 “说中什么了?” “没什么你接着说。” “真没想到方老头这么狠,损失了一个孙女,又把另一个孙女推给了手下的那些糟老头子。啧啧啧,你可不知道四小姐是被人打晕了绑着去了李进忠府上的,这回儿想逃也逃不掉,真是可怜啊!”许若言慢悠悠的晃着翘起的二郎腿,一脸感慨的样子。“你说方老头子都已经位极人臣还有什么不甘心的,他到底想做什么?” “甘心?但凡尝过权利滋味的人怎么可能甘心。”秦修一脸意料之中的表情,“方家浩浩荡荡了百年,便是圣上难免忌惮,或许方林冠是想将从龙之功延续下去做个三朝元老呢!” “那他是想……”许若言忽然闭嘴不言,后知后觉这里只有他们二人才放心。 第六十四章你猜啊 “可你说他要选谁?皇后一向和上官家交好,他们两家又不和,不可能是秦霜,莫非是秦延?” “圣上又不止这两个儿子,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令人心烦的事情,我问你给师父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秦修摆摆手,不欲多言。 “我做事儿你还不放心?自打离开魔域宫我还没回去过,还真是想念师父他老人家。”许若言单手撑着下巴打了个呵欠,秦修踢了他一脚道。“昨晚做贼去了?” “嘿嘿,阿修你还小自然不知道大人晚上的生活很丰富的。”说罢还贱兮兮的冲秦修挤眼睛,不过他也只能高兴一时,因为下一刻他是被秦修直接扔出去的,真的是用扔的。 被扔出门外的许若言对上无尘、无月两张死人脸,很是尴尬。“今儿天气不错啊,哈哈哈哈。” 无尘无月面面相觑了会儿,抬头望天。 嗯,的确不错,阴云密布,要下雪的预兆啊! 二人心中腹诽了会儿,就听见秦修扬声叫了声无月,无月不敢耽搁,一转身进去。“主子有何吩咐。” “替我在院子里种一颗蜜桃树,别给我养死了。” “?”无月惊恐的睁大眼,一副‘你没和我开玩笑吧’的表情? “主子你叫我杀人做什么都可以,为何要我种树啊,别说是桃树了,就是花花草草属下也没养过,这不是难为我吗?” 秦修敛声,想着也是这个道理,看把无月为难的,都快哭了。 “那你寻个有经验的人侍弄,好好养着,明年就有蜜桃吃了。” “主子你想吃蜜桃属下这就去买,费劲儿等明年作甚!” “那不一样的。” “有吗?”无月一脸怀疑,不都是桃子吗? 秦修点头挥手让无月去办,等人离开了,他才收回手,温暖带着薄茧的指尖落在唇上,不禁想起那晚柔软的触感,心口躁动不已。他还记得,她的唇是蜜桃味道的,甜丝丝,令人中毒一样欲罢不能! 转眼便是方宛惠生日宴当天,因方家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季晴容不放心复又来嘱咐她。“方家规矩多你当心些,不管去哪都让人陪着,不可落单,还有别喝太多酒听见了吗?” “知道了,大姐你如今这般啰嗦当心姐夫会烦哦!”季晴光调皮的眨眨眼,闹得季晴容伸手打她。“就你话多,还没成亲你就一口一个姐夫的,他是给你什么好处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大姐怎么还生气了呀。” “好了别贫嘴了,快走吧,去晚了反倒落人口舌。”季晴容温温柔柔的瞪了她一眼,把人推上马车,看马车走远了才放心回府。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马车内除了季晴光还有一人,季晴光歪头看了半晌,伸手在她脸上抹了一把道。“红娘子给你做的这幅人皮面具倒是不错,我敢保证方家没有一个人会认出你来的。” “我是真没想到红娘子还有如此出神入化的手艺,红娘子也教了我不少为人处世的道理,每日跟着红娘子做事情忙忙碌碌的,心里也不会想别的事情,我觉得这段日子学到的比在方家十几年还要宝贵,我忽然发现原来离开方家我会过的更好。这一切都是因为四小姐你,是你给了我重生的希望和勇气。” 没错,面具下的人正是方若琳,在珍宝轩待了一段时日,她跟着红娘子可是见识到不少东西,那些她之前从未接触过。但她本身就是个好学之人,心也细致,又能吃苦,有时候也会帮红娘子做些琐碎的事情,日子过的很充实。和红娘子熟起来,自然知道了不少秘密,以及她们身后的千机阁。 季晴光扭头看她,短短数日,她从方若琳眼中看到了活力,与寻死那日的死气沉沉不同。“不用谢我,你该谢谢自己。方家的事情我想你也知道了,我听说你哪位四妹妹整日以泪洗面,时不时还要面对其他人的排挤,日子过的并不好。我也想告诉你,她虽然可怜但这一切不是你造成的,你不必有任何心理压力。” “我知道,从我跳河那日方若琳便已经死了,所以方家人好与不好和我有什么干系?四妹妹虽然可怜,但她母亲好歹是方老爷的宠妾,方老爷喜欢她们母女不是一日两日的,虽然会顾忌老太爷的想法,到底也不会叫四姑娘受委屈的。可若是换了我不见得有人会同情我的,红娘子说我们这些可怜人应该把自己当做宝贝一样疼自己的。” 方若琳勾唇一笑,神情坦荡引的季晴光看了好几眼。“红娘子劝人的话素来强大,看来她是把你说服了,这样想也不错!” “四小姐忘了告诉你我换名字了,从今以后我叫若水,红娘子说千机阁的每个人都有别名,我也该有一个。她说水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这个名字很适合我,其实我也很喜欢。” “上善若水,是不错,在这方面红娘子一直都有天赋,除了我和影子是阁主赐名,好多人的别名都是她帮忙起的。” 若水红唇微启,一脸好奇。“那四小姐别名是什么呢?”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季晴光捡起耳后垂下的碎发用指尖转圈,上挑的眉角略显勾人。“那你知道我今日为何一定要带你出席吗?” “不知。”若水吸了口气,她一直无法适应季晴光的直白,明明她年纪还要大些,可到了季晴光面前气势莫名矮了一截子,哪怕是面对红娘子也不及面对季晴光来的忐忑。 季晴光摆着手指数道,“一来,你是方家人对方家比较熟悉,我以前没有和方家人打过交道所知甚少,有你提醒我一定会越发小心。二来,我也是想看看你最近跟着红娘子学到了什么。” 季晴光回头见若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一时疑惑道。“怎么了?” “四小姐你真的只有十四岁吗?”若水眨了眨眼睛,如水的眸子好奇极了,红娘子虽然说了不少关于千机阁的事情,但是关于季晴光她是只字不提,而且还告诉她不要多问。人就是有种逆反心理,你越不让她做什么她就越想做什么。 “你猜啊!”季晴光回她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 若水:…… 第六十五章诸皇子 方宛惠人冷,平时交好的人少之又少了,但因为方家之故还是来了不少人,因此一个小小的生日宴排场几乎要赶上敬国公府世子成亲。 季晴光到的时候她被一群人围在中间,乌黑明亮的头发挽成堕马髻,斜斜戴着一支蝴蝶发簪,露出光洁的额头,眉间点着一颗朱砂痣,素来不爱笑的她,此刻带着三分笑意。月牙色的襦裙逶迤拖地,华贵高洁、气质卓然、亭亭玉立,周围的一切都成了她的陪衬。 方宛惠隔着人海看到季晴光的身影,脱离人群含笑问候。“季小姐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你诚心相邀我怎会不来。”季晴光歪头一笑,命白鹭送上贺礼。“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不过这是我的心意还望方大小姐不要嫌弃。” “自然不会,你来我就很高兴。”方宛惠抿了下嘴角,示意丫鬟收下,她无意撇过白鹭和若水道。“这个丫头之前没见过!” 季晴光明显感觉到若水身子一僵,她目光扫了眼低头不语的若水,轻描淡写的回答。“这是粉蝶,打小跟着我,不过性子跳脱的很所以我平时不怎么带她出门。” 方宛惠笑了一下,她的确不怎么会关注别人身边的侍女如何,只不过看着眼生才多问了一句。不过她的心思并不在此,因为秦修的出现很快转移了她的心思,甚至连季晴光也懒得应对。 季晴光被她晾在一边也不生气,看戏似的看着她疾步迎接秦修和几位皇子,眉眼间多了几分考量。再说自打几位皇子出现,行礼声此起彼伏响起,其中唯有三皇子秦密年纪最长,也是如今唯一一个被封王爷的,因此由他命众人齐身,无人反对。 秦密乃惠帝与兰妃第三子,兰妃年轻时颇受宠爱,后来又怀了一位公主难产,结果公主没保住还伤了自个身子无法生养,加上容貌一般,慢慢的就不大受宠,她自知出身不高又年纪渐长,便收了争宠的心,一心抚养儿子。 幸好三皇子大婚后就被封了安王爷,搬出宫里居住,领着兵部闲差,一心当个闲散王爷,虽然止步于此却最是舒适安逸,去年安王妃添了一子,如今兰妃只安心哄孙子玩,后宫里也有不少人眼红她这份福气。再说朝中聪明人多,也知道秦密即便封了王也与储君无缘,因此与他交好的人不少,他人也敦厚,朝野上下风评挺好的。 而他身边的六皇子秦珂不见得有多受人喜欢了,还未成婚就收了不少侍妾,平日还带着手下的纨绔子弟到处寻美人,但凡有闺女的人家见到他巴不得绕道走。 此刻就看他色眯眯的摸着下巴,不停的打量方宛惠,眼里露着精光。“怪道说方大小姐是京城双姝之一,果然不凡。” 若非他忌惮右相,早就把方宛惠纳为己有了,要知道他的后院什么样的美人没有,独独少了方宛惠这种冷傲美人,可越是这样他越想叫方宛惠喜欢他喜欢到死去活来。 “阿修怎么和各位殿下一道儿来了?”方宛惠强忍着那道恶心的目光,紧紧握着袖子里的手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门口遇见了。”秦修言简意赅道,抬头见到对上季晴光的目光,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嘲讽,他毫不客气的回瞪过去。 方宛惠离的近一下子就察觉到秦修眼神的变化跟着回头望去,她这一转所有人的目光也跟着走,事发突然季晴光也只来得及收回情绪,却没来得及低头就迎上了众人打量的目光。 秦延高兴的拍了下手道,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季晴光身边,衣袍上的云纹大幅度的摆动,一双俊雅的眸充满了笑意。“又见面了,不知什么时候有机会在与你舞乐合奏一回。” 季晴光见他走哪都背着他的古琴,也不嫌重。不过这话她也只能在心里吐糟一番,表面还是带着和气温柔的笑容。“能有九殿下伴奏,那是我的福气。” 没答应也没反驳,模棱两可的回答,秦延却不生气。 “那谁啊!”秦珂暗搓搓的碰了下秦霜的肩膀,刚才见她脸上带着妩媚却又甜美的笑容,一颗心被迷得颠来倒去,要说京城的美人他几乎都见过了,可眼前这位还真是没有印象。 “六皇兄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府里那些侍妾成日闹了多少笑话,非得要父皇出面镇压?”秦霜如何不知秦珂本性,若是他府里那些莺莺燕燕他犯不着管,但季晴光不同。 秦霜怕他死心不改,复又沉着声音嘱咐道。“这位可是太安郡主的孙女,你最好别碰她,惹急的季家父皇也帮不了你。” 秦珂‘切’了一声,不以为然。太安郡主又如何,他爹还是大周朝皇帝,他能看上季晴光还是季家的荣幸,这一趟还真是没白来。他现在一颗心全在怎么得到季晴光的想法上完全没注意到秦霜的面色比平日还要阴沉,自然也不知道有人暗地里记了他一笔。 却不知这一切被秦修看在眼里,他眼底闪过一丝凌厉,可他转眼就不担心,季晴光的手段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犯在季晴光的手里,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大家怎么都站着,我看还是坐下来慢慢说吧。”方宛惠摸了下耳畔的珍珠耳环,引导着众人落座。开玩笑今儿是她期盼许久的生日宴,才不能叫季晴光出尽风头,于是她不动声色的隔开季晴光。 最后的分位就是几位皇子和方宛惠坐一桌,而季晴光和叶郑儿、叶瑾致、许若言一桌。季晴光好歹也是几十岁的人了如何不知道小姑娘的心思,只是笑着摇头,就算是求她,她也不想和她们坐一起,再说还有秦珂那个好色之徒,被他看一眼恶心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叶郑儿抱着季晴光的胳膊,小声咬耳朵。“哼,怎么样我就说她很装吧,一点也见不得别人好,对你客客气气的,说不定心里怎么怨你抢了她的风头呢!” “你还真是了解她。” 第六十六章生百态 季晴光无奈笑笑,要说原先她和叶郑儿的感情也不怎么样的,主要是叶郑儿也不喜欢和她搅和在一起。但是近来便是变了一个人,对她态度亲热,还时不时找她玩,相处久了感情也跟着深厚,季晴光发现这个小姑娘就是看着高冷骄傲,其实人还不错。 叶郑儿得意的扬了扬下巴,“那是,你瞧见今日来的人了?” “怎么了?” “全是名望盛族,且都是嫡出。” 叶郑儿不说她还真没注意,这样一看还真是,接着她又听叶郑儿压低声音道。“我听说方家三小姐并非失足落水,而是自尽而亡的,听说是因为逼嫁,她没了才让四小姐顶替嫁到李家做妾。据说当初让三小姐嫁到李家还是方宛惠出的主意,你说能看得出来她是这种人吗?真叫人恶心的,就她还把自己当成圣洁的雪莲花,却不知道这事儿早就在贵族圈子里传的沸沸扬扬的。” “你听谁说的,没有证据的话岂能当真?”季晴光不动声色的侧坐了下,眼角的余光一直在打量若水,见她低着头面上看不出多大情绪,可那双含恨的眼睛暴露了她的情绪。 季晴光握着唇,轻声咳了两下,若水恍然惊醒,察觉到自己太过入神暗自咬了下唇,好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方宛惠那桌,没人注意到她,快速的压下心头的愤恨,做好一个侍女。 二人间的互动叶郑儿没察觉,她靠在季晴光身边接着说。“纸包不住火,还不是他们自家传出来的,哎哎你瞧方辉来了。” 季晴光往门口一看,还真是方辉本人,他身边站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却是妇人发髻,众人暗罕没听说方辉成亲了呀! 却见二人走过来,一个唤了声妹妹,一个娇怯怯的叫了声长姐,然后众人就看方宛惠面色微变,目光在小姑娘身上转了一圈,心头强忍着不满道。“你怎么来了。” “如兰知道你生日特地赶回来庆祝。” “可家规……” “父亲同意了的。” “什么?父亲如何能为了她无视家规?”方宛惠有一刹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冰冷的眸子一沉再沉,方辉明知道今日是她生辰还要带方如兰回来,漠视家规,把她这个妹妹又放在何处? 方如兰素来畏惧长姐,说话也是细弱蚊蝇。“长姐,是我求父亲答应的,不管兄长的事儿。你别生气了,我这就走。” “等等,四妹妹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吧。”方宛惠紧紧抿着的嘴角忽而放开,带着几分淡笑。真让方如兰这么走了,她可就成笑话了,她不是沉不住气的人,心知这场生日宴能顺利进行的不容易,再怎么样也不能叫人毁了它,一切等结束之后慢慢算。 “谢谢长姐。”方如兰展颜,露出个感激的笑容,方辉知道方宛惠此举是最大的退让,绝不可能和方如兰同坐一桌,他就带着方如兰坐在季晴光这一桌,这样一来人数刚好。 方辉冲大家到了个招呼,看到季晴光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敢问是哪家小姐,之前可曾见过么,我瞧着有几分眼熟。” 叶郑儿坐直了身子替季晴光回答道,“这位是季府四小姐季晴光,我哥哥成亲她也来了,想必你们遇到过也说不一定。” “哦是见过,不过也只是远远见过一面,还真没认出来。”方辉笑了下,转头看舞池中舞姬跳舞,方家人在叶郑儿也不好和季晴光说悄悄话,于是托着腮帮子百无聊赖的吃菜,一时倒也安静。 酒过三巡,气氛逐渐火热起来,季晴光用手扇着发烫的脸颊,无意间看到方如兰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这边,准确来说是在看她身后的若水。季晴光心中一跳,难道她看出什么来了吗? “方小姐有事儿吗?” 被人抓包,方如兰又是心虚又是害羞,她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你丫鬟给我的感觉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若水的手一点点收拢,看起来是在笑,然而她自己都能感觉到身子微微发颤。或许旁人不一定会注意到她,可是方如兰同她生活数十年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 不,你要镇定,不能叫别人疑心,否则这回谁也帮不了你的。若水给自己打了打气,装作没听见方如兰的话,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说粉蝶?”季晴光侧首问她,“你之前见过方小姐吗?” “回小姐的话,奴婢从未见过方小姐呢!”若水恭敬回答,方如兰觉得自己多想了,季晴光的丫鬟怎么可能会是方若琳,不可能的。“大约是我看你面善的缘故吧!” 季晴光笑了下没答话,众人又将目光放在歌舞之上。 因冬日在房内摆宴,各处放着暖炉,坐了会儿便觉得汗津津的,衣服贴在身上极为不舒服,她拽了下叶郑儿的袖子道。“我要去更衣你可去吗?” 叶郑儿恰好也觉得难受,点了点头拉着季晴光去主人家预备好的客房换了衣服,左右都是歌舞之类无趣的节目,竟也不急着回去。“方才那情形你看清了?我怎么看不懂呢,不是说方家最疼方宛惠么,既如此又何必在这么重要的场合让她没脸。” “我想大约是传闻闹得沸沸扬扬的,干脆借这个机会辟谣。” 叶郑儿歪头叹了声气,“别人家过生日都是热热闹闹,偏方宛惠端着架子好生没趣,早知如此我就不来了。” “那你也躲不过去,令尊肯定不让吧。” 叶郑儿委屈巴巴的点了点头,“你还真是神,什么都叫你猜对了。” 季晴光很想说不是她神,而是她了解时局,若是换成谢宛也会这样做的。“走吧我们出来久了,莫叫人在这上面说嘴。” 叶郑儿点点头,二人慢悠悠的回到宴席上,却见歌舞已被撤下,一道道目光聚在她们身上,还未回过劲儿就听方宛惠道。“你们可让大家好等呢!” 叶郑儿笑了下,不解道。“等我们做什么?” “我想着历来都是这些歌舞的确无趣,干脆每个人想个才艺,大家一同观赏,反倒有意思。”方宛惠其实是想自己表现一下的,可又碍于面子所以才想把大家一同拉下水,却没想到后果。 第六十七章扰众生 “哈哈,我没听错吧,到底是方家大小姐好大的面子,我们这些人那个不是大家千金又不是戏子,怎么就叫我们学戏子的做派叫人评头论足的了?便是宫宴也只是有一二出类拔萃的能有资格表演,就你一个小小的生日宴也敢比过宫宴不成?” 说话的是永和公主之女朝阳郡主,永和公主与惠帝一母同胞,所有兄弟姐妹中感情最好。惠帝十分疼爱这个妹妹,而朝阳郡主身为惠帝唯一的外甥女更是被捧在手掌心上疼爱,加上她性子如同男儿豪爽,打小习武,会骑马、会弓箭,惠帝每年秋猎都会带上朝阳郡主一起,论宠爱在皇室宗亲里还是头一份。 “朝阳郡主莫动怒,我不过是觉着好玩并没有别的意思,可你的话真叫我没法回答了。”方宛惠面容僵了一下,眼看着朝阳郡主一顶顶大逆不道的帽子扣下来,再沉得住气的人也无法承受挑战皇权的罪过,于是疾步到朝阳郡主身边,伸手去拉她的胳膊,却不想朝阳郡主早她一步躲开了,于是方宛惠的手不尴不尬的僵在半空中。 “没有别的意思是什么意思,你是方家的嫡女又不是我们大家的嫡女,凭什么要大家围着你转悠。你要是不心虚怎么就没法回答了,说好了你的生日宴,哪有主人家把客人聊到一旁自己和几位殿下说说笑笑的,打量着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你的用心吧!”朝阳郡主双手叉腰,她的丫鬟都不敢阻拦这位小祖宗,就听她又对着方宛惠道。“呸,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势利眼富贵狗!” 朝阳郡主打小就和一帮武将混在一起学武功,别的没学会,就这一身的豪放劲儿学了个十成十,骂起人来便是十个方宛惠也抵不过她一人。 “你、你你……”方宛惠指着朝阳郡主抖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话,若不是身边有人扶着她是真的要昏过去了。 季晴光躲在一边,默默说了句,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众人神色一变再变,有愤怒的、有讥笑的、也有平日看不惯方宛惠作态不乏瞧好戏的。方宛惠给众人的印象一直都是出尘脱俗的仙子,然今日屡屡失态,着实叫人目瞪口呆。 叶郑儿抿着唇笑了下,“她也有今天,真把自己当成众星捧月的了,你看着朝阳郡主如何噎的她说不出话。” 一语未落,就看到朝阳郡主早就取下腰间的长鞭用力甩了下,方宛惠瑟缩着躲进丫鬟怀里,而鞭子只是落在她身侧,压根没碰到她。 朝阳郡主浑身厉色的盯着方宛惠,在她战战兢兢的目光下收起鞭子,嘴角一扯露出嘲讽的神情道。“下次你再敢用手指着我,这鞭子可不止是打在地上这么简单的。” “朝阳郡主还请慎言。”方宛惠咬着银牙,因为受惊脸色还未缓过劲儿来,看起来惨白惨白的。 “到底是谁要慎言啊?”朝阳郡主冷笑一声,满不在意道。 “朝阳郡主这是存心要与我作对了,也不知我是怎么得罪你了,非要给我难堪。再怎么说我方家历经百年,还从未叫人当着面奚落的,今日你非得给我个交代不成。”方宛惠一把推开丫鬟,面色不虞的盯着神态从容的朝阳郡主,便是刻意保持着良好的教养,可终究没压制好心底的怒气。 方宛惠自认为高人一等,觉得能与她做朋友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她打小来往的都是身份地位差不多、兴趣爱好差不多的的大家小姐。便是上官琳琅,她也瞧不上这种没脑子的蠢东西,孤芳自赏,久而久之养成了如今高傲的性格。说起来凭她的家世除了皇室贵胄走到哪里还不被人巴结、奉承着,偏偏今日,在她的生日宴上当着诸多皇子以及秦修的面,被朝阳郡主落了面子,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交代?什么交代?你问问在场的人有几个同意的你的话?” 朝阳郡主一眼扫过去,还真没有几位小姐站出来帮着方宛惠的,还是方如兰看不过去站出来说道。“朝阳郡主莫生气,我长姐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觉得难得大家齐聚一堂,热闹热闹也是有的。” “你是什么身份要你多嘴?”方宛惠瞪了她一眼,就算没人替她说话,她也不稀罕方如兰为她辩解,再加上从一开始就觉得方如兰的出现不合规矩,这会儿更没好脸色。 于是方如兰又开始掉眼泪,像个受委屈的小可怜似的,不知叫多少人在心中为她叫屈,摊上这样的嫡姐哪有好日子过哟。 “够了!”方辉喝了一声,将默默啜泣的方如兰揽到身后,正要说话便看到方夫人疾步匆匆赶来,当她看到方如兰时,吊起的丹凤眼寒意凝了下,然而她转头去看方宛惠。“惠儿,今儿可是你生辰又有贵客在此不许胡闹。” 方夫人一提醒方宛惠陡然想起秦修等人还在,暗怪自己沉不住气,被朝阳郡主三言两语激的什么也不知道了,这下可真教人看笑话了,眼前的景象还真是像极了上官琳琅对上季晴光时。 方宛惠抿着唇,一脸委屈的瞧着方夫人。“娘,并非我不知礼数,实乃朝阳郡主步步紧逼,女儿在自家还叫人折辱了不成?” 这是方家方夫人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越是这个时候她就越不能偏帮方宛惠。“胡闹,郡主金玉良言都是为你着想你理当感谢郡主才是,再说你一个小姐哪学来这种不三不四的伎俩的,定是你身边的丫头教唆的。平日就是我太惯着你,才叫你被身边的人把你带坏了,王嬷嬷把小姐身边的丫头全部压下去等明日我细细问话,我到是要看看谁教坏我儿。”她本就生了一脸凶相,拉下脸来更叫人害怕。 王嬷嬷是方夫人的陪嫁丫鬟什么场合没见过,还未等几个丫鬟求救就叫人堵了嘴带走了,动作之迅速叫人应接不暇。 一时间众人脸色全变了,季晴光和叶郑儿面面相觑,虽然知道她说的全都是假话,可有谁会去寻根问底,说到底这都是人家的家事。 第六十八章解暗杀 这会儿方宛惠也反应过来了,她垂眸低声道歉。“都是我一时高兴叫小人哄骗了,在这儿诚心向郡主道歉了。” 方宛惠孤傲,能做到如此已是不易,若朝阳郡主还揪着不放那就有些咄咄逼人的感觉了,秦密揽着朝阳郡主的肩膀低声劝了几句。不管怎么说朝阳郡主都是他表妹,方宛惠再好也越不过去。 若是别人朝阳郡主不一定听话,可她素来敬重秦密,撇了撇嘴回座位上,秦密怕她再惹事干脆与她同坐。 众人一看这场面纷纷回到自己位置上,不过原和方宛惠一桌的几位除了秦珂都到别的桌去了,方宛惠见状眼中一片滚烫,死死盯着秦修的背,却也无话可说。 方夫人心疼方宛惠,叫方辉作陪,再来也是不放心秦珂。这回方辉到是什么都没说带着方如兰过去了,只是方宛惠一见到方如兰心头堵得更厉害,眉眼婆娑的。 “表哥为何拦着我!”朝阳郡主倒了杯酒一饮而尽,仍是不甘心,若非秦密阻拦她定要问个清楚。 秦密摸了下额角,“你也安分些吧,人家的生日宴都叫你毁了。” “毁了又如何,她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我可了解。” “好好好,你最聪明了,看在我的份儿别生气了好不好?” “表哥你怎么还拿我当小孩子哄啊,是不是把我当成你家蕊儿了。”朝阳郡主撇着嘴,有些嫌弃的看着他。 秦密:…… 虽然宴会是继续进行的,但大家到底没什么兴致,所以天一黑就各自散了,季晴光要想将若水送回去所以拒绝叶郑儿同行的提议。 马车上,季晴光一面捧着描金暖炉取暖,一面忍不住咂舌。“这是场好戏啊,方如兰还真不是简单人物,方夫人更不是,我总算是理解你为何什么都不要了。” “我本来什么都没有。”若水戚戚一笑,想到在方府时的胆战心惊,暗自松了口气。“幸好没叫她们认出来,不过想来也是我这样的人,她们怎么会放在心上。” “方夫人看方如兰的眼神你瞧见了,叫人毛骨悚然,不过我之前听你说方如兰性子软糯,可我瞧着有几分心思,也不是全然的单纯。” “小姐不是说什么样的环境才会早就什么样的人吗?大约亏吃多了也知道怎么反击了吧,同是天涯沦落人,她眼里的恨意我是看的清清楚楚的。”马车内温暖如春,可若水觉得冰冷刺骨,忍不住抱着胳膊抖了一下,季晴光见状将手炉递给她。“若她不是,一定不叫方宛惠好过,不过我好奇短短数日方老爷和方辉怎么就改变心意,护着方如兰了。” 若水面色不虞的点头,“只怕有蹊跷。” 一语毕,就见白鹭钻进马车,携着股寒风道。“小姐有人跟着咱们的马车。” “可知道是什么人吗?” 白鹭摇头,哈气暖手来回搓了几下。“天色太暗瞧不清楚,不过暗卫说是对方人不多武功不高,应该不是专业杀手。” “解决就是了,顺道查下底细。” 一到冬天,季晴光就和冬眠的动物似的,身上犯懒,几度昏昏欲睡都被白鹭摇醒了,最后季晴光只好强打着精神将若水送回去,一回府连谢宛那里都没去裹着被子睡了。 一觉醒来发现外面下雪了,积雪没过人的脚面,一看就是半夜开始下的,季晴光有些兴奋,这还是今年第一场雪。季晴光睡得早,精神不错,叫人铺了宣纸开了半扇窗画白雪红梅景。 白鹭怕她受凉想给她披件衣服,却被季晴光阻止了,白鹭只好作罢。“小姐刚我问过暗卫他们,昨晚的杀手已经处置好了,他们抓到了一个活口,那人禁不住盘问,马上就招了。” 季晴光目光未移开,只是动了下手腕叫她继续说。 “是上官家派来的,上官夫人嫉恨小姐赶走了上官琳琅,所以想要替上官琳琅出气。不过小姐的名号大家是知道的,又有影子大人压着没人敢接,上官夫人走投无路只好从黑市上找人。黑市上是有会武功的人,都是仗着拳脚功夫吃饭的,原以为对付个小姑娘出些力气就好,觉得这单好赚就应了,可他们没想到遇上的是小姐你。” “上官夫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小姐不利,这次非要叫她好看才是,反正我们又活口就带着人和她当场对质,我不信她还能狡辩。”黄鹂用手捶了下手心,秀气的脸颊闪过一抹愠怒。 紫燕却不这样想,她翘嘴缓缓摇头。“就算是让人指认上官夫人,她大可以说这事儿是我们买通了人诬陷她,而且无实质性证据,紧凭一个杀手想要扳倒左相夫人不大可能。” “那也不能叫她逍遥法外,万一她再想出什么阴损的招数对付小姐怎么办?”黄鹂担忧的望着季晴光。 她们说话期间,季晴光已经画好了一树雪梅,她蘸蘸墨,神情平淡极了。“紫燕的话说的不错,她若是嫉恨我见一次不成功一定会再次出手,既然不能一击即中便耐性等候就是。白鹭先把人留着,叫人盯着上官夫人。” “是,小姐可过几日我们就要走了,万一我们不在的时候她突然发难这就不妙了。” “你考虑的倒是周全,天寒地冻的得了风寒可是一两个月好不了的,给她找些事儿做分散她的注意力,你就别管了告诉碧落,这事儿让她接手处理,莫要打草惊蛇了。” 白鹭点头,“这样最好。” “小姐,弋阳王妃来了。”粉蝶笑呵呵的跑进门,忘记脚上沾了雪,一大片雪落在地毯上留下了污渍。黄鹂‘呀’了一声,忙找了双干净的鞋子换上。“不是和你说进门前先换鞋子你怎么又玩了,上哪里疯去了脸都东红了。” “我们打雪仗来着……”粉蝶不好意思的挠头。 季晴光瞥了她一眼,“你刚刚说弋阳王妃来了?什么时候来了?我怎么没听见动静?” “唔,好像是弋阳王妃不想惊动大家悄悄来的,只是去给老夫人请安了,其实我也是偶然看见的,他们都不知道。” “小姐我们可否要去瑞园瞧瞧?” “不必,既然王妃不想要惊动大家,必然是有事儿要和祖母说。” 第六十九章断舍离 季晴光低头,专心的开始作画,过了半个时辰总算是大功告成了,季晴光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刚抬头就看到半开的窗前站着个风姿绰约的夫人,可不就是弋阳王妃北明月。 “王妃?”季晴光吓了一跳,忙出门迎接。“晴光见过王妃,王妃什么时候来的,你们几个也不告诉我一声。” 北明月颔首,“是我看你作画认真,不许她们说的,吓到你了?” “没有,只是没想到王妃会来我这儿,外面冷还请王妃进去说话。”这回北明月没有推让,季晴光请人上座,然后从沏茶奉上都是自个弄得,没叫旁人插手。 “真羡慕谢夫人真是好福气。”北明月拉着季晴光的手聊了几句越发满意,从心底感叹道,她转到书桌前拿起画,“你喜欢梅花?” 季晴光赫然道,“嗯,我总觉得它有一股清冷傲寒气质,只可惜我笔触生涩并不能将它红梅傲雪之态尽数绘于纸上。” “其实你画的已经很好比别人的多了一份静,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的也是梅花。”北明月微微勾唇,笑容缥缈。 北明月是个爱笑的人,这一点季晴光很早就知道了,但她从未见过她的笑容里有一丝淡淡的忧伤,可是为什么呢? 季晴光还未来得及细想,就看到北明月已恢复了常态。“上次还和你说要来找我玩的,迟迟不见你的人影,过几日阿修也要出门,更是没人陪我了,多无聊啊!” “世子要出门?”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北明月摆手笑道,“他可不是安分的主儿,在北境时就不见踪影,少则三五日,多则个把月,我都习惯了。只可惜我当初没生个女儿,若是个女儿能够日日陪着我,他们爷俩想去哪去哪,我才不管呢!” “王妃放心,以后我定会经常去瞧你的,我听说王妃可是为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不就是我的良师?”季晴光含了下舌尖,歪头的时候发簪上的流苏叮咚作响,她笑着挽上北明月的胳膊,一派明媚。 北明月忍不住摸了几下小姑娘白嫩嫩的脸颊,目光越发温柔和蔼。“好,我不怕你来,哎呀,若不是怕姑母着急,我真想把你偷回家去日日陪我才好。” 季晴光被她摸得不好意思极了,心道难怪秦修不正经儿。 北明月并未多留就聊了几句便离去了,和来时一样没有惊动旁人。紫燕进来时季晴光正看着白鹭收画,她屈身道。“小姐,方才书院来话了,慕容先生有事最近不能来上课了。” 季晴光轻轻颔首,示意她知道了。“你去摘束开的最艳的梅花插在八宝瓶里随我一起给祖母送去。” 季晴光到瑞园的时候,季老夫人斜倚在软榻上,看徐嬷嬷教季晴阳做针线,就是脸色看着不大好。季晴阳打小就讨厌拿针线,可偏偏不能违抗季老夫人的命令,只能硬着头皮学习,此刻见到季晴光好似寻到了救星一般。“四妹妹,你来看祖母了?” “你继续做的你荷包。”季老夫人瞥了她一眼,哪能不知道她想找机会开溜。季晴阳一脸委屈的继续低头绣着,季晴光瞄了眼,嗯,基本上看不清绣的是什么花。 季晴光将八宝瓶放在小案上,“三姐不是这块料,何必强求她呢!” “多学点总是有益处的,虽说各家都有绣娘,但大婚时要用的喜服也总要自个上手才是。” “祖母,那我就不出嫁一直陪着你啦。”季晴阳红着脸放下了针线,这样她就可以不用学习针线啦。 “胡闹!”徐嬷嬷咳了声,季晴阳赶紧拿起绣花针,幽怨的看着季晴光。“四妹妹这是哪来的梅花?” “是我院子里的,冬天就是要赏梅花的,可外面太冷了祖母受了风寒反倒不好,所以我特地叫人摘了枝头开的最艳的摆在屋子里就能看梅花闻梅香。” 季老夫人伸手握住季晴光的手,慈祥的看着她,面色软了些。“果真是好,我喜欢的很,我就说再没有人能对我有这份用心了。” 季老夫人心情一好也不计较季晴阳想不想做针线了,叫徐嬷嬷带她去里间吃糕点,季晴阳求之不得,跟着徐嬷嬷脚步雀跃不已。屋里只剩下二人,季老夫人说话也便没有顾忌,她抓着季晴光的手摩挲了会儿。“刚刚王妃去瞧你了?” “嗯,祖母王妃怎么会来,又不叫人迎接,莫非有什么隐情?” “还不是你爹做的好事儿,前两日王妃去庄子上游玩好巧不巧碰上了你爹带着那个贱人游山玩水,他们浓情蜜意眼里没别人,殊不知叫人看了场好戏,我这张老脸都要被他丢尽了。”季老夫人咬着牙,扣在软枕上的手用了力气握着,上好的缎面皱成了一团。 季晴光皱了下眉,这本是不光彩的事情又叫人撞见了,季老夫人好面子能不生气吗?“王妃说什么了吗?” “那倒没有,她就是和我提醒一声,顾忌我的面子当时没出手也是不想闹得太大了。”李老夫人目光狠戾的盯着腿上放着的玉如意。“这人是留不得了。” 季晴光心口一跳,“祖母不是顾忌……” “云扬已经成年了不受她摆布,可她又是个不安分的,我怕留着她迟早是个祸害。”季老夫人头疼的扶着脑袋,“再叫我好好想想。” …… 弋阳王府。 “找我有事吗?” “难道找你一定要有事儿才行吗?”方宛惠见他沉默,一颗心沉了又沉。“我听说你要出门所以……阿修,你是不是在怪我?” “没有,你想多了。”秦修抬眸看了她一眼,信手一抛,白色的棋子落入棋盘,打破了僵局。 清脆的声响落入方宛惠耳朵,她心头一跳,忍不住攥紧了手帕。她不动声色的看着对面懒懒散散的人,有一瞬间的恍惚。 “我知道最近对你不利的流言蜚语太多,其实你不必理会。” 方宛惠扯了扯嘴角道,“别人怎么看我都无所谓,我只想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是否和他们一样认定是我害死了方若琳,又叫方如兰代嫁。阿修我们认识多年,你觉得我是恶毒的人吗?” 第七十章斩希冀 秦修抿着嘴角看她,其实他们认识十几年了,还记得小时候方宛惠还不是这幅冷冰冰的样子。那个时候她也是个爱笑也爱闹的小姑娘,跟着他们几人上蹿下跳。自打他从北境回来,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起初他以为是她长大了,礼仪规矩开始束缚着她,从来都没在意。 可是从什么时候她开始变得陌生的,好像是方若琳落水那天,他可以不相信方若琳的话,他可以去查,然而当事实真相摆在他面前,他忽然觉得记忆中的小姑娘早已不复存在。 其实方宛惠一直都很有耐心,尤其是在秦修身上,然此时他的沉默叫她心慌意乱,甚至是口不择言起来。“阿修,你要知道我的不得已,我不管别人怎么说,可是你要相信我,方家家规如此那是她们的命,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方宛惠咬了下舌尖,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找补。“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先说阿修,这么多年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 “方小姐。”秦修面目表情的打断她辩解的言语,“你如今正是说亲的年纪,同我们走的太近对你影响不好。” “你、阿修,你又同我开玩笑了。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以后我还是会跟着你们疯、跟着你们闹,我们还像小时候一样好不好?”方宛惠干干笑了下,好似没懂秦修的话,她看着秦修的目光卑微至极,谁也想到不到素来眼高于顶的方宛惠也会为了某个人放弃骄傲,卑微入尘。 方宛惠是个美人,这一点错不了! 此刻她拧着秀气的眉,一双冰雪眸化成春水,半怒半嗔的望着秦修,唇畔的笑容带着几分甜美的讨好,与之前相比判若两人。 然而后者并没有丝毫的爱怜之心,看着方宛惠,秦修忽然想到了季晴光。他从未见过季晴光会露出示弱的表情,那个女人永远一副高深莫测,老娘就是天下第一的张狂样,尤其是她和人抬杠,牙尖嘴利的神情着实叫人咬牙切齿。 京城的人都说他是不能惹的霸王,在他看来季晴光才是! 方宛惠看着他一点点出神,不知想到了谁,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和别样的情绪。她眼里的期盼渐渐冷却,嘴角的笑容缓缓放下,那个占据他心神的人到底是谁? 她确信,一定是个女人! 秦修回神就看到方宛惠整个人瘫在椅子上,了无生气,他皱了下眉正要说话,方宛惠直勾勾的盯着她,眼里近乎疯狂的执着。“为什么要打断我的话,你是怕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还是觉得我的心意对你来说是负担?” “你有喜欢的人了?”她执着的认定。 “是。”秦修肯定的点头,若非要这个答案才能叫她死心的话。 “那我对你的爱呢?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算什么?” “不该有的心思早点断了吧。”秦修默然看她,眼底不带丝毫情愫,方宛惠感受着冰冷的瞳散发的凛冽,忽然发现这些年她的努力和心意不过是一场笑话,她木然的起身、木然的离开,疯狂的想要逃离这个叫她羞愧无比的地方。 “戏看够了就进来,外面不冷吗?”秦修冲着窗外唤了一声,果真看到北明月脸色怪异的走了进来,语气满是戏谑。“臭小子,不喜欢人家当初就别招惹,看看现在欠下一堆风流债我看你以后怎么办。不过我真没想到好好的一个姑娘变成了这样,生在方家到底是她的幸还是不幸。” “一个人无法选择她的出身,可是却可以选择自己想走的路。既然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就怨不得别人。”秦修虽然看着无恙,但心底还是失落的,他失去了一个儿时朋友。 “你真的不喜欢她?”北明月了然的点头,“既然如此说清楚也是对的,免得辜负人家。哎呀不说这些了,你猜我从哪来。” 秦修翻了个白眼,怎么还来这招,多大人了。 “快猜!”北明月一看他不耐烦的样子,更想逗逗他。 “皇宫?” “我去哪儿干嘛呀!” “天香楼?” “没劲儿!” “珍宝轩?” 北明月瞪他,秦修无奈的摊手。“我的亲娘啊,我是真不知道呢去哪儿了,要不你给我点时间查一下?” “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关心人家,我总算了解你为何这个年纪都没人要了。”北明月垂眼微叹,半垂的凤眼染着笑意。 “呵呵。”秦修表示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 北明月听他阴阳怪调的语气,眼珠子一转笑道。“我去季家了,就是你男扮女装被人小姑娘发现了的那个季家。” “这么远的事情能不能不提了,你还嫌我丢的人不够是吧!”秦修真想暴走,别人家都是坑爹坑娘的,怎么到他这儿就变成坑儿子了。 “哪有什么呀!”北明月不厚道的笑了,“我真是羡慕谢夫人有两个可爱的女儿,尤其是晴光,可爱又懂事,说起话来温声细语的叫我甜到心里去哪像你成日和我抬杠。” 可爱?懂事? 秦修扶额,他觉得他亲爱的母妃一定是被假象所迷惑了。 秦修默默的听北明月滔滔不绝的说着季晴光的好话,等到她口干舌燥停下来喝茶的间隙,收起玩笑之意认真道。“母妃,过几日儿子就走了你和父王万事当心。” “我们在京城一时半会儿能有什么事儿啊,反倒是你出门在外多当心才是。不过你这种混世魔王的性子一般人也不敢为难你,早去早回。”北明月冲他摆摆手,感觉上是完全不担心的。 秦修:…… 怎得他母妃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 …… 季晴光踩着积雪去找季云扬时,谢宛和季晴容都在盯着下人给季云扬准备行囊,季云扬坐在书桌前笑眯眯的看看书,又看看二人,嘴角的笑容越深。“母亲妹妹,我只去一半个月不用带这么东西的。” “那怎么能行,出门不便又是冬天更加难走。还是从家备好反正也不费事。”谢宛仍觉得冬衣带少了叫行书多带几套,又让季晴容预备了几样伤风用的药膏,忙到了极点。 第七十一章白鹤山庄 望着这一幕季云扬扬着嘴角并未插话,余光瞥到门口站着一人,转眼一看不觉笑道。“呦,可见是雪停了,我家四小姐竟然出房门了。” 谢宛和季晴容抿嘴,大家都知道季晴光不仅起床气不小,而且十分怕冷,一到冬天基本处于冬眠的状态。除非有特别要紧的事情,否则不怎么出门的,被季云扬打趣,季晴光有些不好意思。 “哥哥是打算走水路还是陆路?” “自然是走水路,这几日不下雪河面冰融了反倒好走,又快。”季云扬扔了书,本想让她去炉前烤烤手,又见看她手里拿着手炉才作罢。“我不在家你可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季晴光瘪嘴,哼哼唧唧的揪着季云扬的袖子。“我什么时候不听话了,我不一直都是乖孩子吗?” 季云扬低头看见一只白嫩嫩的小手轻轻拽着灰色的袖子,摇来摇去,耳边是她撒娇的声音。明明知道她是故意扮小孩子的,然而一颗心就像满园的霜雪,被太阳一照,全融化了。 他想伸手摸摸小姑娘的头发,却碍于众人在场忍住了。“你来的正好,待会儿一起去祖母那里吃饭,母亲准备了你爱吃的醉虾。” “哎,这话就不对了,明明是为你准备的,我记得你也爱吃醉虾的。”季晴光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两圈,谢宛忍不住戳着她光洁的额头。“就你话多,有的吃也堵不住你的嘴,我是为云扬准备的呀,那待会儿你可不许吃。” “那可不行,娘的秘制酱料别人可是做不来,而且他们做的没有娘你做的好吃啊!” 谢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我教你学你也不学,学会儿了以后嫁人可以自己做,难道还叫娘给你做?” “对啊,我就要娘给我做,我才不嫁人呢!” “又说胡话了,女孩子怎么可能不嫁人。”谢宛摇头失笑,拉着季晴光说教,季晴光忙躲到季晴容身后,闹成一团,没有人注意到季云扬失魂落魄的样子。 晚上在瑞园大家吃过晚饭便各自回园子,季晴光进了屋发现红娘子歪在榻上看账本不觉惊奇。“我想你也该来了。” “这是这个月的账本你过过眼。”红娘子坐起身,单手支着下巴看她在屏风后面换衣裳。“咱们什么时候出行你决定好了么?” “我打听过了,大哥他们后日一早出发走水路,我们晚他们一天走陆路,虽然不如水路舒服至少不会遇上,保险一点。” “他们?还有谁啊?” “我之前不是与你说了秦修他们也是魔域宫的弟子,我哥要去他们自然要去的,倒是省去不少麻烦。”季晴光穿戴整齐后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了才出来坐在红娘子身边,倒了茶喝。“这几日若水在你那儿住着,你觉着她如何,可堪大任?” “人倒是个伶俐的,就是年纪小了些,再锻炼几年虽然不能与你比,也是个有勇有谋的。” 季晴光苦笑了下,“你这是在骂我还是在夸我?” “自然是夸你,行了不和你说我要早些回去准备,你这儿是有碧落在,我可就惨了没人接班。”红娘子跳下软榻,穿上黑色的披风,遮住一身玉颜娇色,反倒越显英气勃勃。 季云扬离开的晚上,碧落就进府,彼时她已经易容成季晴光的样子同四大丫鬟一起坐成一圈听季晴光嘱咐。虽然碧落已经不是第一次扮作季晴光的样子了,但她还是把要注意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随后又看着是个丫头道,“白鹭你跟我出门次数最多,若是非要出门你一定要跟着碧落时时提点她。紫燕你心思细腻我不在这院子就靠你守着,别叫人钻了空子,黄鹂胆子大多注意各方面的消息,实在有应付不了的叫人快马送信给我。至于粉蝶——你就和平时一样吃吃喝喝玩玩,别的就不管了。”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异口同声道。“小姐放心,我们几个一定好好守着栖霞阁等你回来。” 季晴光颔首,因为要赶路就让大家早早休息了,第二天天还没亮,季晴光就借助暗卫离开季家。季家高墙外早就有一辆宽敞的马车等候,季晴光跳上马车命人快走,这才摘下厚实的面纱。 天蒙蒙的,挂着半弦残月,大部分星星已经隐去,只在残月旁围着几颗稀疏零落的,最冷不过。季晴光打了个寒颤,抱着手炉不停搓手。“冷死了、冷死了,幸好我早叫人在马车里铺了厚实的毛毯,这下走再远的路也不怕了。” 红娘子无奈的直摇头,“你幸好投身到了大户人家当小姐,我看你还是把面纱带上,马上就要出城,官兵可是只要检查的。” “无碍,你看。”季晴光从怀里掏出个人皮面具往脸上一贴,原本美艳的容貌变成了普通的一张脸。“这是我叫碧落特地研究的,和若水脸上的不同,可随时摘取,虽然不如易容术细密精致,但对付官兵绝对够用。” “我说你的心思捉摸不定,难以猜测没说错吧。”红娘子得意的看了若水一眼,发现她有些紧张便宽慰道。“你别怕,跟着这个丫头保证不叫人起疑,出了这道城门再也没有人可以威胁到你了。” 若水善意的笑了下,正如红娘子所说那些官兵根本没想到这辆马车上坐着三个身份可疑的女子,看了腰牌就放她们出城了。 若水长长的舒了口气,望着渐渐消失的城楼,流下属于方宛惠的最后一滴眼泪。“再会,京城;再会,方家。” 一路风雪,抵达白鹤山庄已是黄昏时分,众人入了正门就看到一黑衣男子站在廊下负手而立,额前一缕银色的头发松散的垂着,遮不住的是一双迷人的桃花眼,看到人那双桃花眼顿时含笑。“红药、绝音,当真是好久不见了,难得一见你们还空着手好意思吗?” “谁说我们空手来的?”红娘子朝身后若水方向努嘴道,“给你带了个好人才,这可比礼物贵重多了。” 第七十二章千机阁主 若水还未来得及说话,就感觉那双桃花眼轻佻的在自个身上游走,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其实她也纳闷,来之前总以为掌管杀手楼的影子定是个杀伐果断、心狠手辣之辈,而眼前的人,一身公子哥的气质怎么看也和杀手两个字不相干。 感受到女子对他好奇,影子不动声色的眨了两下眼睛,越发这姑娘还挺有意思的。不过很快他将目光移到季晴光身上,轻飘飘的打量了一番。“你倒是长大了不少,我说的是个子,可不是心眼,你的心眼一如既往的坏啊!” 季晴光早已习惯影子的毒舌,但她绝对没有让他的意思,红润的嘴角一勾,笑颜如花。“你说的不错我就是心眼坏,所以往后你就别想从我手里挣到一文钱,连同上次白白挣得钱也得给我吐出来,也该叫你知道我可不是好惹的。” “那是不可能的,我手里只有进了的钱从来就没有出去的钱。”影子敲了敲腰间的荷包,一脸无耻表情。“你可是我的财神爷,得罪了谁也不能得罪你是不是呀?” 季晴光冲他翻了个白眼,懒得与一财迷计较。“阁主呢?” “在房中休息,知道你们来阁主是日夜都盼,连你们的房间也叫人早早收拾好了,都回去缓缓乏,等阁主传话再说。” 影子招手叫人带若水安置,至于季晴光和红娘子他就不管了,反正她们知道自己屋子在哪儿。虽然季晴光和红娘子远在京城但每年都会过来,阁主也给她们准备了房间,和影子在一个院里,只不过影子住东面,红娘子住北面,季晴光住西面。 季晴光这次出来没带丫鬟,于是影子派了两个丫头临时伺候她,一个叫玉兰、另一个叫玉莲。虽说年纪不大但做事妥帖,早已经预备好了热水,季晴光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窝进暖和的热炕发呆,等头发擦的差不多就歪着身子准备眯一会儿,没想到疲惫的睡了过去,再醒来,月亮都出来了。 季晴光一骨碌坐起身,吓了两个丫头一跳。“主子可有吩咐?” “阁主传话了吗?” 玉兰摇头,“没有,倒是护法来过说主子一路劳累多歇歇才是,若是阁主那边又吩咐自会派人过来的。” 季晴光松了口气,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玉莲见状忙端来杯热水“主子头痛?定是方才头发没擦干躺下的缘故,待会儿我去厨房熬些姜汤给您,临睡前喝一碗保证明儿就好了。” 季晴光善意的笑了下,重新梳妆穿衣,这次她出来并没带许多东西,连衣服也只带了两套,好在影子虽然嘴巴毒了些但人贴心,预备了许多,她挑了件月白色的织锦襦裙,意外的合身。 趁她梳妆的空档,玉莲摆好了饭菜,两荤两素,还有一盅银耳莲子汤用来消食的。一番折腾季晴光是真的饿了,吃了一大碗米饭,连菜也用了不少,实在吃不下了叫人撤了下去开始喝汤。 季晴光喝到一半,玉兰捧着漱口用的茶水进来道。“主子,阁主请你过去,我看隔壁红药主子刚回来,估计是已经说过话了。” “那就不要耽搁了。”季晴光放下调羹,漱了口,踩着一地洒落的月光到了千机房里,她一进去便有人从外面关上了门。然后她看到一锦衣华服的女子背对着她站在里间,季晴光只能看到她绰约的背影,她屈膝,双手放于面前深深拜下。“绝音拜见阁主。” 珠帘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季晴光看到一双纤纤玉手扶住了她的手肘,还未反应,便听到女子带着江南女子才有的吴侬细语。“绝音,真是许久不见了呢!” 季晴光抬头,眼睛被一道光刺的睁不开,待她缓过劲儿来才发现原来那道光是从千机额前坠着的夜明珠发出来的。 她笑嘻嘻的扶着千机,“阁主是越来越好看了,你若和我一同出去定会叫别人以为我们是姐妹。”这并非季晴光故意讨好千机,实在是因为千机保养得太好了。 明珠生辉,说的就是千机,世人常说美人的美绝非是皮相表面,而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迷人风采。但在季晴光看来,千机的美在骨也在皮,且看她一身肌肤如同少女般光滑细腻,简直是欺霜赛雪,而更令人惊讶的,是千机的年龄,其实她之比谢宛小两岁。但比起她的容貌,更叫人吃惊的是她竟然就是名动江湖的千机阁阁主,她建立了千机阁,短短数年便让它成为神秘而又恐怖的存在。 “我就喜欢你这张小嘴,虽然知道你是哄我的,那也高兴的很,你不在我倒是少了许多乐趣。”千机抿唇一笑,发簪上的流苏珠子摇来晃去,她一颦一笑间带着天生的贵气。 “我说的是大实话。” 千机轻轻招手,带着季晴光走进里间,格局简单雅致,到处都是蜡烛照亮房间,角角落落摆满了鲜花,顿觉花香四溢,温暖如春,几乎叫人忘了这还是冬天,却有种在夏天的错觉。 季晴光还沉浸在满屋花香中,就看到千机坐在小榻上,这还是季晴光仿照榻榻米设计的,千机喜欢的不得了,命人在各个房间都修了小榻,她坐在千机对面,就看到千机去了本手掌大小的小册子放在光洁如镜的桌上。“这是我家祖上流传下来的保养术,你学者上面的保养,保证你到了我这个年纪还和现在一样。” 原来是有秘籍的啊! 季晴光翻了两页,里面果然记载了不少保养术,且都不伤身体,简直比现代的整容技术还好。“这么好的东西阁主你留着吧,或者给娘子也好,我还用不到这些。” “你放心红药也是我徒儿,自然少不了她,而且她最爱打扮自个还用得着你说,早就找我要了。谁说你现在用不到,那些保养可以先不用,但其中有一页讲得就是女子肌肤的保养,不仅教你如何使得肌肤细嫩如雪,还有各处生出幽香的,我试过的确不错。可能刚开始会有些麻烦,但时间久了便是不洗花瓣澡也带着一股幽香。” 第七十三章凤眼寻谜 这话若是被人定会不好意思,不过季晴光脸皮厚无所谓,反倒让她想到了个挣钱的好主意。“哎,阁主到是提醒我了,但凡是女子都喜欢自己身上香喷喷的,所以会用花瓣沐浴,如此我是可以调制出带着香味的水,只需在洗澡时放上几滴效果和花瓣差不多,却比收集花瓣轻便,我想一定会受到女孩子喜欢的。” 千机觉得不错,如果是她也会喜欢,毕竟没有几个女孩子是不爱美的。“你的想法新颖且又是一条挣钱的路子不妨试试,多亏有你在,近几年阁中的收益是往年的好几倍,怪道影子说你是财神爷。” “上次听影子说有人花钱要你的命,还说那人是那位,我着实担心,不过想到你的手段又觉得那人不是你的对手。”千机眸光微闪,忽而正色道。“我听说这次魔域宫宫主寿辰,云扬也来了是吗?” 季晴光眼皮一跳,嗫嚅道。“哥哥早我一日出发,向来已经到了。” 千机轻轻点头,言语中带着别样的执拗。“魔域宫老宫主的寿辰必定热闹非凡,不如我们也去瞧瞧热闹。” “不请自去,岂不失礼?”季晴光放在膝上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着白色,面上却不显露。“而且千机阁一向不掺和江湖纷争,一旦和魔域宫有了联系,那就不能安之一隅,我们的身份也会暴露的。” “你当这是贵族来往不成,江湖儿女不在乎这些虚礼。且如今这个江湖唯有一个魔域宫能与我们抗衡,旁人我还真是没放在眼里。” 千机掩唇一笑,温柔的神色莫名变得坚定且威势,季晴光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千机。千机不止一次说过她们其实是一类人,看着人畜无害、和风细雨,实际杀伐果断、气魄不输男儿。 只见千机伸出葱白的玉指托着腮帮子,懒散的靠在椅背上,神态缥缈如烟。半晌,她眼中的烟雾化成春水,弯眉一笑胜过三月春风和煦明丽。“绝音,倘若我说计划开始了呢?” “阁主还是忍不住了。”季晴光丝毫不意外她会这样说,她摸着手腕上的玉镯,片刻后颔首道。“若如此我定会配合阁主。” 千机勾唇一笑,“我便知道,这世间再无人能比你了解我。” “阁主,明儿不仅有我哥哥,还有弋阳王世子秦修呢!”季晴光顿了下,抬手对上千机国色天香的姿容。“弋阳王妃也是个绝世无双的美人,不愧是北境双绝之一。更巧合的是王妃、秦修、阁主和我都是天生凤眼,不过神态不一样罢了。” “哦?”千机到是来了兴趣问她,“怎么就不一样了?” 季晴光嘬着小口茶水,优雅的用手帕擦着嘴角道。“弋阳王妃的眼如光灿烂明媚,一看就是被人呵护着疼爱着;秦修的眼含狂含傲、含不屑含轻蔑,陡生百态;而阁主的眼似烟似雾,如江南的水承载灵秀,这一点倒是和我哥哥相同,不是他却非是凤眼罢了。” “鬼精灵,也就你生了一副玲珑心。”千机笑了下,“你这么了解旁人可了解自己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是被你的凤眼吸引的。你当为何?” 季晴光摇头,“不知,但我愿意洗耳恭听。” “太过魅人,明明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可这双眼睛就跟生了钩子一般揪着人心不放。纯真的脸、摄魂的眼,是个男人都心动不已,我当时就在想倘若世间真的有妖精那应该就是你这样的。” “阁主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千机噗嗤一笑,好笑不已。“你说呢!” “那我且算作这是夸赞吧。”季晴光蹙眉,徒增几番苦恼。“阁主,若能选择我甘愿平凡,这张脸于我也不知是福是祸。” “是福是祸你都躲不过,端看你怎么抉择,莫要步了我的后尘。”最后一句千机说的极轻,若非季晴光离得近绝对听不到,她看着千机,不知想到了什么,重重点头。“我明白。” 魔域宫的宴会在两日后,季晴光本想趁着休息逛了逛白河城,奈何从夜间开始下起鹅毛大雪,她怕冷便歇了心思,干脆研究千机给的保养秘籍,红娘子来找她的时候恰好见她看的入神不由笑道。“我说昨晚怎么看你许久不归,还想着是不是阁主有重要的事情吩咐,原来是为了这事儿,看来阁主也觉得你长大了。” “我也是闲着没事随便看看。”季晴光请她上炕,二人钻进暖暖的被窝并看一本书,随后季晴光将制作香水的事儿说了一遍,红娘子拍手叫好。“如此便是太好了,等回去我就叫人研制,保证又是一项收益,你说说你这小脑袋太好使了吧。” 季晴光干干一笑,心虚极了,脑袋瓜好使的不是她。“不过香水虽好却也只能维持一段时间,我看这里写的法子坚持三个月便能使香入肌体,只是这是阁主的秘方不好传出去。” 红娘子却不这样想,“也无妨,你看这上面记载的药材那样不名贵,也就贵族人家用得起,倒不如香水能叫所有人都使用。” “也是。” “行了你也别研究了,影子瞧今儿天冷预备了暖锅,我来就是找你吃暖锅的。”说着,红娘子下炕穿鞋子,季晴光正好嘴馋了,一听也不怕冷了立即跟着下炕。“我就说影子最贴心了。” 红娘子扶着她的手,“可不是,冬日菜蔬本就难得,他知道你爱吃蔬菜还真是准备了各式各样的,可惜阁主说她怕长痘就不吃了,不过正好我们三个坐下来好好说说话。” “所以阁主皮肤才那么好,要我忌口真是比长痘还难受。” 季晴光穿了斗篷,二人一同去了影子房里,果真是预备的妥妥当当的,小锅滚开了,空气中流动着肉汤味,季晴光馋的不得了,咽了好几下口水。 影子看她那个馋样子好笑的不行,“等你们许久了赶紧坐下来吃吧。”说着便替季晴光涮了几片切得极薄的牛肉片,也给红娘子放了些她爱吃的竹荪,简直是古代暖男。 第七十四章暴露前夕 季晴光喝了一口滚烫的肉汤,简直舒服的她眯起眼睛来。也难为影子到现在还记得她不喜羊肉汤,遂给她预备的是牛骨头汤,加了许多辣椒,热气游走在身上不一会儿鼻尖渗出薄汗,季晴光一边脱了斗篷一边赞道。“就凭你这番心意,明儿我再给你送一笔大生意。” 影子眼睛一亮,立即给她夹菜,涮肉,总之殷勤的不得了,红娘子在一旁看着不断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然当事人不甚在意他问道。“对了,还未问你们那个若水到底什么来头,叫你不顾暴露自己的身份也要救下她。” “前尘往事与她而言已经如烟,你只需知道她是能够帮助阁主成就大事的人就行了。”季晴光说完低头吃了一口肉丸,顿时汤汁四溢,热气熏得她不断用手扇着嘴唇。 影子‘哦’了一声,心想就算季晴光不说,回头自己也能查出来。 一直埋头吃东西的红娘子忽而出声,柔美的脸颊划过一丝犹豫苦恼。“阁主要我们一同参加魔域宫寿宴,这事儿想必你们也知道了,难不成真叫人知道我们身份不成?” “想必阁主自有用意吧!” 影子摆手道,“无妨,我打听过了这次参加寿宴的人多是与魔域宫交好之辈,想必魔域宫也知道得罪千机阁与他们没有好处。再说了魔域宫弟子你们不是都认识,便不是为了千机阁,为了绝音也不会泄露出去,再不济我亲自出马一个一个灭口就是了。” “若是咱们也就算了。”红娘子翻了个白眼对季晴光道,“便是季云扬等人在,如此我才担心的,你打算怎么解释。” “见招拆招呗。”季晴光淡定的一耸肩,“我哥顶多是生一场气,我哄哄他也就好了,至于秦修……” 季晴光忍住皱眉,似乎没有想到合适的说辞。 见状,影子弱弱的举手。“这个秦修很厉害吗?” “百里衍生得意之徒,你说厉不厉害?”红娘子睨着他,露出似笑非笑,每当这个时候影子都会觉得自己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他忍不住搓了搓手臂,想他千机阁右护法、杀手楼楼主,天不怕地不怕,却怕身边的三个女人,有失男人尊严啊! 季晴光哼了一声,没好气道。“那也得给姐跪下来唱征服!” 影子默默的竖起大拇指,“……” 你牛。 魔域宫。 “阿嚏、阿嚏——”秦修难受的揉了揉鼻尖,一旁嗑瓜子的敏玉阴阴一笑。“嘿嘿,早叫你喝我的姜汤了,你非不听,这下着了风寒吧,叫你嘚瑟,活该!” 秦修‘啧’了一声,不耐烦的揉着太阳穴。“闭嘴!” 敏玉朝他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没影儿了,季云扬低头笑了下。“我就说你们两个小孩心性,这么点小事儿也能吵起来。”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他们两个是八字犯冲!”许若言搭着季云扬的肩膀,见秦修目光不善的盯着自己,立马改口。“我说阿修你还是去找敏玉要些药吃吧,别越拖越重了。” “无碍,就是鼻子有些痒而已。” “我看八成是有个小姑娘想你了!” 秦修随便抓起一本宾客名单扔了过去。“你若无事可干就帮着慕容安排宴会上守卫之事,再在我眼前闲晃,我就叫你真的大病一场。” “我走,我立马走。”许若言身子一闪躲了过去,还未等他窃喜,秦修又拿了一本预备扔过来,他这才知道怕了,飞快离开。 季云扬摇头失笑,看秦修还在揉鼻子便道。“这交给我你回去休息,免得明日没有精神。” 秦修看剩的不多了,他揉着酸胀的太阳穴,也就没拒绝。 第二日天刚亮,千机就把季晴光和红娘子叫到自个房间,亲自给她们装扮,红娘子先收拾好了坐在小桌上看到镜子里的季晴光,忍不住‘哇’了一声,等收拾好了打算出门,影子见到了又是一阵失神。 季晴光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小心翼翼的摸着涂抹脂粉的脸颊,深深吐了口气,想了想还是学着红娘子带上面纱。 从白鹤山庄到魔域宫要走两个时辰的路程,等他们到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建在半山腰宛如山间宫阙富丽堂皇,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照在魔域宫三个字上熠熠生辉,彰显不凡,门口挂着一排写着寿字的红灯笼,越显喜气。 彼时,魔域宫中高朋满座,喧闹声络绎不绝,待众人看到千机之后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高坐上的百里衍生摸着花白的胡须,锐利的眼凝了一瞬,笑吟吟道。“这不是千机丫头,什么风把你出来了?” “今儿可是百里宫主七十大寿,武林同庆,晚辈身为武林中的一份子怎能不来,不请自到,百里宫主莫怪罪才是。” “哎,既是江湖儿女莫提这些虚礼,你来我高兴不已。”百里衍生摆手,命人设下席位请她入座。千机刚坐定,抬头看见高台下方坐着四男一女心知是百里衍生之徒,目光瞥到秦修和季云扬身上,微微抿嘴,目露复杂之态。“想必这几位便是百里宫主高徒吧!” 百里衍生点头,言语间颇有些无奈道。“你素不问事约不知道他们,都是些惹事精,成天闹得我头疼。” “师父,你这样说我可伤心了,他们我是不知道的,但我一向听话。”许若言颇有不服,却被秦修轻飘飘看了一眼,顿时不敢发话了。 “怎会,我看都是极好的。”千机缓缓笑言,指着她身后的三人道。“这是我徒儿,知道百里宫主过寿辰一时心神向往,我便厚着脸皮,特地带他们来见识见识,你们三个快去见过百里宫主。” 众人一时不知千机这举动是何意思,一脸疑问的看着百里衍生,然则他依旧是含笑端坐,目露和蔼,便越发摸不着头脑了,只听影子抱拳一拜,清冽的声音响彻每个角落。“千机阁影子携红药、绝音拜见百里宫主,庆贺百里宫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了怪叫,接着所有人纷纷议论起来。便是敏玉也忍不住和许若言讨论起来,“影子我们知道,他一直替千机管着杀手阁,只是红药和绝音怎么来头。” 第七十五章红药绝音 “你不知道,千机阁门下三部,一是杀手楼隶属影子、二是万金屋隶属红药、三则通晓事隶属绝音。影子也就罢了,唯独红药和绝音乃江湖两大神秘人物,她们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不过就是这么两个女子在武林榜地位超然,却没有来由,若非武林榜是铁笔判官亲自定下的,只怕其他人是不会服气的。” “千机阁主到底是什么意思?”慕容隽拧着眉,却见秦修和季云扬若有所思的样子。“你们两个什么表情?” 季云扬用眼角撇了撇穿红衣的女子,“我总觉得她身形很熟悉,但又哪里不一样,总之怪怪的。” “其实我也觉得……”秦修话音未落,见红药摘下面纱,还未说出的话就那么卡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他连忙去看另一人,忽忽一瞥,便叫他愤然起身,哪还有平日的沉稳持重。 然这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红衣女子之上,没有人注意到秦修的失态。他们只觉得先前摘下面纱的女子美丽娇艳,气质馥郁,叫人难以忘怀,而等到另一人露出真容时,忍不住到吸了一口气。 只见她穿着一袭用烟云锦制成的红莲袄裙,裹胸束腰,衬出姣好的身姿,白色的披帛搭在手腕处,清逸洒脱又娇媚无骨。细看时臻首娥眉,肤如凝脂,一双凤眼勾人痴缠,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明媚的容颜只消一眼,便叫人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有谁能想到所谓的绝音是个年纪不大、姿容且丽的美人,一时间面面相觑,安静不已。 被震惊的何止是秦修,季云扬再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季晴光,那张脸熟悉到了极致,却也陌生到了极致。秦修说的没错,他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季晴光,季云扬疾步上前,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但仍旧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你——” “大哥!”季晴光唤了一声,众人脸色又变得诡异起来,竟然没有人知道绝音竟然是魔域宫大徒弟亲妹妹啊! 也是她这一声才叫季云扬等人确信眼前的人就是季晴光,季云扬嘴角动了动,好半天才听到自个的声音。“你为何在这儿?” “那大哥又为何在这儿?”季晴光仰头看他,朱唇微勾时,叫季云扬有些恍惚,是她又不是她。“我……” 季云扬吸了口气,心中有一大堆的疑问想要问她,却说不出口。他垂头想和以前一样摸摸她柔软的头发,然而他发现,她的发间插着华丽的朱钗,叫他再难以动作。“我以为你在家中,什么时候离开的?” “就在大哥去寻大儒的第二日。”季晴光轻轻动了下嘴角,冰冷的眼穿过他的肩膀对上秦修的目光,挑衅的看了他一眼才道。“有些事儿现在不方便说,想必过几日大哥也该启程了,我们一道回去吧。” 季云扬本想再问问她的,却见季晴光走到千机身边,终是将疑问咽了下去,回到自己座位上冲秦修等人摇了摇头。 “哈哈哈,原来都是自家人,丫头你过来。”百里衍生招招手,他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是季云扬的徒弟,等他再看季晴光时,眼里多了几分探究和打量。 季晴光就这么不卑不亢的任由他打量自己,而她也在看他。 百里衍生捻着胡子点点头,嘴里道了两句不错。“果真比别的姑娘多了几分胆色,到底还是千机你有福气。” “不敢,这丫头素来与常人不凡,便是我瞧着她心中也欢喜。”千机自得,口中却谦虚不已,收回视线时往旁边多看了一眼,才对尤为回过神的众人道。“这丫头身份特殊还望大家莫要张扬才是。” 影子抱着胳膊,轻飘飘的扫了一圈,眼角微吊看着众人道。“阁主放心,谁若是让红药绝音不痛快了,我就叫他不痛快。” “楼主放心,我自不会叫我妹妹陷入危难之中,想必大家也愿意给我这个面子的。”季云扬清润的声音响起来,话中暗含警告。 众人直觉身上一寒,心想就算他们知道这个秘密也不能泄露出去,毕竟魔域宫和千机阁,不论那一个他们都得罪不起。 酒过三巡,众人开始拜寿送贺礼,影子捧着早已预备好的礼物加入拜寿阵营,趁人不察季晴光微微勾头。“阁主不和他们说说话吗?” 千机摇头,看着围在百里衍生身旁的人,温柔的目光凝成水汽。“不必,我就是想看看他们。” 季晴光和红娘子对视一眼,其实她们都知道千机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那二人,但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 红娘子温柔劝慰道,“阁主放心,将来一定会再有机会的。” 千机抿唇一笑,眼底闪过一抹寂寥和难以言说的神情。 “绝音就是季晴光,季晴光就是绝音,有没有搞错啊!”自打宴会结束,许若言就不停的走来走去,口中念叨这一句。 “停停停。”敏玉看的头晕,一巴掌拍过去他才安静了许多。“我说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呀!” 许若言跺了跺脚,“你知道什么,这个女人不简单的很,她可是早就把我们的身份了解的一清二楚,我就说她是怎么知道的,现在倒是不奇怪了,通晓事可不就是她管着的么。” “你们早就认识晴光了对吗?”季云扬越听越不对劲儿,虽然他并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知道他们绝对认识、“阿修,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秦修看了他一眼,心知瞒不过,便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最后道。“我并非故意瞒着你,只是你也知道自己有多在乎她,我怕你一冲动做出什么事情来,定叫那人起疑心,所以才瞒着的。哎,我就说怎么也查不到她的身份,若是查到才奇怪了。” 季云扬听到他的解释,怒气才降了一些,因为他知道遇到季晴光的事情自己有多么不冷静。下一刻,他的眉有紧紧皱起,山间雾气越侬。“以前既然一直瞒着,这次为何要暴露身份。” “我劝你们还是别想了,她这里和别人不一样。”许若言用手指点了点脑袋,“猜不出来的。” 第七十六章亦敌亦友 “比起这个我更担心另一件事情。”一直没出声的慕容隽突然站直了身子,面容出奇的严肃,引得众人纷纷问他什么事情,只见慕容隽缓缓吸了口气,神色郑重的走到季云扬面前。“云扬的身份。” “怎、怎么会……”许若言哆哆嗦嗦的话都说不利索,他用力的拦着季云扬的肩膀,劝道。“你别开玩笑了,她是聪明了点,但不可能连这件事情都知道。要知道当年知情的人可全都死了,她不可能知道的,云扬你别听他瞎说。” “其实我也有同样的感觉,云扬或许她早就知道你不是她亲哥哥了,毕竟她想知道什么很简单,就算是当年的人都死了,但凭她的本事不过是花费些时间而已。而且我感觉在她身后一定有人知道当年的事情,这个女人从不受人威胁,玲珑就是最好的例子,她有很多办法让她消失,可她却迟迟不动手,你有没有为什么?” 季云扬稍稍有些安心,却听秦修这样说,更是坐不住了。他脑海中不断回想起他们从小到大的点滴,犹如昨日一幕幕浮现在眼前,然后又炸开,像极了她过生辰时在莲池边的夜晚。 众人看他僵着身子半晌不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忽然见他似笑非笑了一下。“这样不也很好吗?” “你说什么?”敏玉没听清,重新问他。 季云扬抬起头,目光坚定道。“我说如果晴光知道我不是他的哥哥不是很好吗?至少我可以毫无顾虑的告诉她我爱她。” “你疯了,她是你妹妹!”秦修扶住季云扬的肩膀,胸口处积满了怒火和郁气,虽说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要生气。 “她不是!”季云扬摆脱秦修的桎梏,“阿修你知道的……” “我知道没错,但你肯定她不知道吗?”秦修打断他的话,见他忽然冷静下来才悠悠开口。“你和季晴光一起长大她是什么样的人,你最了解不过,什么都不说她依然是你的妹妹,你依然是她的哥哥。可你说了只怕她会离你越来越远,难道这是你要的?。” 季云扬很想反驳他的话,不得不承认秦修说到他的心坎里了,比起得到他更怕失去。他脚步踉跄了下,一时不妨竟跪坐在地上,俊朗的容颜面如死灰,不复往日温润如玉。 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实在是一反常态,许若言想去安慰安慰季云扬却被慕容隽拦住,冲他摇头。“我们先走吧。” “可是……”许若言指了指季云扬,秦修握着他的肩一点一点的退了出去。“放心,他会想开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完成。” 夜深露寒,原本已经停了的雪花又开始下起来,秦修披着银狐大氅坐在风亭,偶尔飘进来几缕雪花看着越发绝世而立。 风亭圆桌上摆着一方热炉和青梅酒,酒水沸腾起来,清清涩涩的酒香味飘洒了一院,慕容隽闻着味儿便来了。“你还没睡?” “睡不着啊,你来的正好陪我喝杯酒。”秦修取了干净的杯子,给他添上,慕容隽也不推让,静静陪他喝了几杯方道。“你睡不着是为了云扬还是为了季晴光?” “自然是为了云扬。”秦修放下酒杯,清澈的液体倒映出他俊朗如画的眉目,虚幻如水中月,镜中花一般。 “口是心非。”慕容隽笑言。 “口是心非?我?”秦修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你到底威慑呢么会有这样的错觉?” “阿修,我们认识多少年了,难道我还不知道你?阿修,你看季晴光的眼神不一样,”慕容隽挺着弧线分明的下巴,一双瞳深如夜色。 “自然不一样,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新奇的姑娘,难道你不新奇?”秦修心虚了一下下,觉得慕容隽想得太多了。 慕容隽扯了扯嘴角,典型的皮笑肉不笑。“真的是这样吗?” 秦修撇开脑袋,目光跟着一片雪花飞舞,直到那片雪花落入地面融化了才道。“你说我是不是该见见她。” “那就见见呗。” 季晴光接到信时,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但奇怪的是送信的人,她以为会是季云扬的。她和千机等人说了一声,换好衣服就去了约定的地点,却是秦修一人前来。 “是你?” “不然你以为是谁,云扬吗?” 季晴光抿了下唇,几乎是肯定的语气道。“他很生气吧。” “我觉得比起生气,他显然更为惊讶。”秦修抬眼,视线毫不避讳的打量着那张过于美艳的脸。“你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是又如何?对我而言他就是季云扬,无甚区别。” “真是个漂亮的绝情女人。”虽然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连他也琢磨不透。 季晴光觉得有些口渴了,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她见秦修还是盯着自个看。“你找我来可不是要请我喝茶这么简单吧。” “旧话重提,你的目的。” “你倒是一如既往的坦诚。”季晴光咯咯一笑,俏生生的模样叫人看痴。“我的目的你不需要知道,但我绝对是你的帮手。我要对付的人,和你要对付的是同一个人,是不是有些放心了?” 秦修笑了,不是仰头长啸的笑、也不是爽朗不羁的笑。他是安安静静的扯着嘴角,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太过鬼魅、太过渗人,若非季晴光内心强大,只怕会挺不过去。 若非秦修已经见识季晴光的底牌,他一定会觉得这小丫头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对一国之君口出妄言,实属不知死活。 但她是季晴光,是绝音,她的话,他信! “你还要问为什么吗?” “你会告诉我吗?” “不会。”季晴光笑眼弯弯,如同盛满了蜜糖。 秦修点头,抱胸看戏。“那就没有问的必要,我想要的都知道了,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云扬解释吧。” “秦修。”季晴光突然起身走到秦修面前,与他俯身对视,秦修不躲、不避。“嗯。” “秦修。” “嗯。” “秦修秦修秦修——”季晴光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而秦修也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回答她,可慢慢的他什么也无法思考了。 第七十七章高手过招 秦修的眼,渐渐失焦,脑海中只有那张离他极近的脸,他甚至能看清她远山的黛眉、艳丽的凤眼、秀气的琼鼻、娇嫩的红唇,好似还带着蜜桃的香味,若有若无的勾引他再度品尝。 秦修的举动开始不受控制,他微微偏头,一寸一寸的靠近令他日夜思念过的甜蜜,就在秦修即将碰上她的时候,季晴光突然伸手将他推开,脸上还带着狡黠气人的笑容。“秦修,你刚刚想什么呢?” “什么?”秦修错愕的睁大眼睛,见她抱着手臂靠着墙壁,脸上带着得逞的笑容时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他秦修也有被人耍的时候,真是可恶! “我的事儿就不劳烦你操心了,先走了。”季晴光整理了下衣服,一脸潇洒的离开房间,徒留一脸懊恼不已的秦修,他烦躁的揉着头发,或许是他力气过大,一缕黑绸似的发从白玉冠中滑出,落在秦修的脸上,优雅中带了几分狷狂。 他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咬着后牙道。“小丫头,你给我等着。” 秦修刚回魔域宫,迎面就碰上了打闹的许若言和敏玉,许若言不怕死的往上凑着。“阿修你不是去见绝音了,为何脸色怎么难看?” 秦修将人往后一推,边走边道。“若言,我看你挺清闲的,明儿我们的行礼就由你背到船上去,不许找人帮忙,除非你想试试寒冬腊月洗冷水澡是什么感觉。” 最后一句话说的十分凛冽,许若言打了个寒颤,哭丧一张脸。“我又怎么了啊!” 敏玉耸肩,“不知道,不过那就麻烦你了,我的东西有些多,你要小心些别把我的药弄坏了啊!” “喂喂喂,你们还有没有人性啊——” …… “主子你回来了,若水姑娘等你许久了。”玉莲挑开门帘,摸了摸季晴光被霜雪打湿的大氅,连忙给她换了衣裳,季晴光接过玉兰手中的手炉这才看向若水。“我听说影子将你安排到杀手楼去了,那儿可不是一般人能待的地方,要经过层层选拔,还要经过许多生死劫难,稍有不慎就会……你真的要去吗?” “是我自己想去的,既然选择了一条不会回头的路,就要勇往直前,即便吃苦受罪都没关系,”若水笑了笑,澄澈如水的眼睛落在季晴光身上。“我听说你们后日就要走了?” “耽误的太久了,再不回去只怕会出大事的。”季晴光见她心境平和,想法通透,已非往昔,也算是放心了。“以后就靠你自己了。” 若水伸手握住季晴光的手,“放心,我会去瞧你的,但愿那一日不是很晚。” “不会的。”季晴光回握她,从腕上退下一只白玉镯戴到她手上。“等你回来找我那日,再还给我吧。” 若水望着玉镯,有些失神,泪眼模糊了视线…… …… 临行前一日,千机将季晴光和红娘子叫到一处说话,顺道拿出了给二人准备的礼物。“难得你们来一趟这么快就走,我真是舍不得。” “再不舍我们也是要走的,若是可以我们也希望能留在阁主身边,只是绝音还要会季家,我也要去打理京城的产业。幸而有影子陪着阁主,我们也能安心些。”红娘子摸了摸耳坠,转头又问季晴光。“我们真的要同你哥他们一起回去吗?” “嗯,上次我答应了,若我失言,他还指不定做什么事情。” 闻言,千机笑了下。“他待你一向很好。” “做哥哥的哪能不疼妹妹?”季晴光净手焚香,带着果味的香烟袅袅飘散了,她才转身对上千机暧昧不明的眼神道。“阁主放心,我从未有非分之想。” 千机失望的摇头,“我倒是希望你有,这样往后与你与我都好。” “大哥人品贵重、清风俊朗,很受女子欢迎,他须有更好的姑娘。”季晴光垂眸,笑意愈深。“我心里的那条线,无法迈的过去、” “你便是活得太清醒了。”千机皱了下眉,暗道该清醒的人不清醒,不该清醒的人一如既往的清醒。“罢了,缘分这种事情谁也说不清楚,你有父母在堂,这些事儿我也没办法插手。那红药你该如何,过了年你也三十有三,正是女人最美的时候,万不可如此凋零下去。” 红娘子没想到突然说到她身上,怔了片刻。“我都这个年纪了,还谈什么风花雪月,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期盼着阁主大业早成,我也能仗剑江湖,潇洒一回了。” “你还是放不下。”千机认识红娘子十余年,太过清楚她身上发生的事情,一个女子何以到这个年纪还未成亲生子,只能说伤的太深。 “哪有啊……”红娘子摆了摆手,或许是不想在谈论这个话题,说起另一事。“主子今年我还需要去北境一趟吗?” 千机摇摇头,手搭在香案上扣着。“不去了,按我说的盯着弋阳王府就成。至于绝音,我打算推你上位,你看你要谁做你的靠山,是惠帝,还是太后?” “若是惠帝,时常往来会教前朝后宫猜疑,成为众矢之的,反倒碍于计划。但是太后喜欢臣女,时常召见,入宫露脸一切都合情合理,而且我祖母和太后是旧识,更是方便。” “这样也好,我会叫人安排的,你见机行事。” “还有一事。”季晴光补充道,“方宛惠似乎心悦秦修。” 千机不以为然,“一厢情愿也无用,弋阳王妃不见得会喜欢方宛惠,还是按以前的计划行事,接着让他们两家斗,他们斗的越凶惠帝越是喜欢,我们何不叫他开心开心?” “对了阁主,方家和上官家早已是势如水火,且绝音之前借助上官琳琅和方宛惠的手打压二家,难免叫他们对绝音心生不满,若是绝音得了太后伤势,我怕……” “那就叫他们分身乏术些吧。”千机神情一冽,雾气含剑光。“这事儿不必担心,我会安排人的。明儿你们离开,我也不方便出面送你们,路上当心吧。” 二人齐齐应下,“阁主保重。” 第七十八章述因果 次日影子送二人到达码头时,季云扬早就在船上,影子远远的打了招呼,季云扬转身就入了船舱里,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 影子摸着鼻子乐呵呵的笑着,“看来你哥是生气了,行了你们快走吧,过段时间我去京城瞧你们。” 红娘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委以重任的样子。“阁主和山庄交给你我也放心,还有就是若水那边你多注意些。” “放心便可。”影子摆手道别,二人刚走了几步就看到敏玉大摇大摆的走过来,身后跟着带着一大堆东西的许若言,还未来得及细想,敏玉欢快的跑来挽着季晴光的手。“晴光听说你要与我们同行,我高兴了好几日,我现在有一肚子的好奇等着你给我解释呢!” 季晴光任由敏玉拉着自己上船,回头看了眼落后很多的许若言不禁问道。“哎,他这是做什么?” “还不是师兄和你见面后回来黑着一张脸,谁料小师兄不会看脸色,上去就触霉头,然后就成这样了。”敏玉掩嘴偷笑,小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季晴光,怎么看都觉得古怪。“晴光,你跟师兄说什么了,虽然他平日脸色也很臭,但他……” “嘘!”季晴光忙用手遮住耳边那张喋喋不休的唇,用手指了指船舱。“你若不想和小师兄一样,我建议你还是别说了哦!” 敏玉连忙握住唇,委屈巴巴的扶着季晴光的手。“你不知道我三师兄损了,他对付每个人就会挑软肋,我最宝贝那些药草,每次我惹他生气,他就把我药草都毁了,委实气人的很。” 红娘子一听便乐了。“那你不招惹他就行了。” “才不呢,我就是要和他唱反调。”敏玉双手叉腰,“他毁了我的药,我才不要放过他,大不了我告诉师傅去,让他老人家给我做主。” “还是一孩子。”红娘子无奈摇头,虽然敏玉的年纪和季晴光不想上下,但从性格就能看出她的生长环境如何。 敏玉是百里衍生一干弟子中年纪最小的,且不说是唯一一个女弟子,单凭魔域宫唯一药王传承人,上有师父和一干师兄护着,下有千万门徒敬着,必定是千娇万宠的。 季晴光点头说是,闲聊间已行至房门前,敏玉指着左边和右边的门道。“这两间是留给你们的,我的房间在你们对面,水路不似马车,放眼望去都是茫茫四海,甚是无聊,还在这次有你们陪着我,总算有个说话的人了。” “还有啊——”敏玉顿了顿,轻轻拽了下季晴光的袖子。“大师兄心情一直不好,你别忘了去瞧瞧他。” “我知道了,敏玉谢谢你。” “你是大师兄妹妹,也算和我们是一家人客气什么,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敏玉走后,季晴光和红娘子也各自回房休息。 季晴光本想睡一会儿的,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想了想还是换了一身衣服去寻季云扬,没想到他不在房内,季晴光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在船头找到的人。“外面这么冷,大哥何不去船舱里?” “习武之人不危害冷,你师承千机阁,却畏寒之极。你惯会粉饰太平,我原先没在意过,如今却是分不清是真是假了。” 听到季晴光的声音,季云扬放在身后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可他坚持着不回头去瞧她。目光保持着直视前方的姿态,腊月的冷风卷起大氅一角,露出里面的藏蓝色袍子。 虽然他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可季晴光知道,他这次不是生气,而是动怒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大哥对我爱答不理的,总算是有些实感。” “实感?”季云扬不解。 “嗯,大哥对我一直都很好,也从未说过我什么,让我觉得不真实。我并未习武,阁主说我毕竟是大家闺秀,若是习武,内行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对我反倒不利。所以阁主让我学习暗器,比如说杏花碧影针。”季晴光淡淡的点头,清凌凌的眼睛落在水面上,眼看着被船舫劈开安静的水面,乍起一波又一波浪花,心绪如潮。 “如此说来岭南苗家——”季云扬陡然提高音量,因这船是魔域宫的,因此也不怕被人听了去。“是你?” 季晴光不否认,“岭南苗家世代研究活死人,残害百姓,连刚出生的婴儿也不放过,我遵从阁主命令除害。只用一根细针结束他们的罪孽,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 “岭南苗家一夜灭门,死因不详,竟无人得知是你所为?” “我的杏花碧影针上的毒乃亲自提炼,无色无味,中毒者活不过一刻钟,且银针入骨,一般仵作很难发现,除非白骨化灰。”季晴光揉了揉发涨的鼻尖,果真还是冷的。 季云扬见她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仿佛再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怪道铁笔排名蹊跷,众人原先不解,如此看来最是公道不过了。” “天下间我也就难逃铁笔判官的慧眼了。” 季云扬悠悠吐了口气,听她这样说竟然生不出半分欢喜,他哑着嗓子问道。“你是何时入了千机阁的,竟然瞒的这么好,我一点也没发现,还真叫我挫败不已。” “大哥还记得我七岁那年和祖母去上香突然失踪的事儿吗?” “哪能忘得了,整整七日才寻回你,我们都快疯了!”想起当时听下人说季晴光不见了踪影,他骑了快马到处寻,三天三夜没合眼。可他一点都不觉得累,心头怕极了,生怕再也见不到她。 明白自己心意,大概也就是那个时候吧! “就是那次我被卷入一场暗杀中,后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暗杀?什么样的暗杀,当初你怎么不告诉我们,若我知道定会护着你的。”季云扬目光纠结的望着身侧的少女,纤细的身子好似一朵落花,稍稍有些风浪便能将她淹没掉。 季晴光摇摇头,“那人身份尊贵,便是大哥也护不住我的,你知道是谁策划了那场暗杀吗?” “我管他尊不尊贵,我问你他是谁?”季云扬铁青着脸,目光阴鸷异常,不论是谁,欺负了季晴光,他就不会放过的。 第七十九章解心结 “当今天子。” 季云扬怔了怔,“是他?” “没错,当初上香的不止有我和祖母还有唐国公古乐,其实惠帝的目标是古乐,而我只是被殃及的池鱼。当时古乐中了毒箭,我带着他逃了很久很久,可是那些杀手太可怕了,我敌不过他们。幸好当时阁主路过施以援手才让我们逃过一劫,可古乐毒发,无可奈何下我求阁主救下了古乐,条件是我为她做事。” “晴光。”季云扬握住季晴光瘦瘦小小的肩膀,指尖发颤的抚着她冻得发红的脸颊,声线喑哑,却带着数不尽的怜惜。 季晴光笑了下,她一贯要强,偏偏在一声‘晴光’中放肆内心的柔弱蔓延,眼中隐隐含着泪光。“大哥你别用这样看着我,其实人各有命,如今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能帮到你。” “你知道了?” “嗯,知道你不是我亲大哥,也知道你曲折的身世,你当我为何还留着玲珑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大哥,你永远做我的哥哥好不好,永远不要离开我。”季晴光将头埋进季云扬的怀里,像是寻找安全感的小白兔,急需有人呵护疼爱。 季云扬稍稍仰头,瞧了眼被乌云遮住的太阳光芒,坚定却沉痛的闭上眼睛。他伸手搂住季晴光,想把身上所有的温度传送给她,让她可以一辈子躲在自个怀里躲避风霜。“好,我答应你。” 季晴光松了口气,她成功将季云扬放在兄长这个位置上。 她知道自己很卑鄙,居然用这种方式斩断他的希冀,可只要他好,卑鄙就卑鄙,她不愿他为自己背负太多,那样反而会失去,但若是兄妹,他们就是一家人,永不分离。 而季晴光不知道的是,在季云扬揽她入怀之际,一滴泪伴着漫天飞霜落入她身后的帽檐中,无迹可寻…… “我就说云扬算是被这丫头吃得死死的。”秦修拍了下仍在偷看的慕容隽,转身便走,慕容隽忙跟了上去。“我看这样正好,皆大欢喜,若非这丫头坚持,将来云扬真的到了那一步,再说放弃岂不是功归一篑?季家成为云扬的后盾,以后云扬也不算是举目无亲了。” “只怕当初姨母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也不曾想到今日之事吧。” “古乐也是可惜了。” “那也不是省油的灯,你且看着不久将来京城必起风云。” 慕容隽深有所感。“其实我觉得季晴光好知道许多内幕的,可惜云扬禁不住她的眼泪,若能闻到许多事情也就清楚了。” 秦修握住他的肩拍了几下,别有深意。 到达京城已是四日后的傍晚,季云扬扶着季晴光上岸,她已经带上了人皮面具,陌生的脸叫季云扬很是新奇的打量了一番。“但凡想到你就是这样把我骗过去的,心里还真是不怎么舒服,既然已经回来了你可是要准备回家了?” 季晴光点点头,“我自然是要回去的,红娘子也是,那大哥呢?” “我们两个一起目标太大,我还是过两日回去,行了你赶紧走吧别叫人发现了。”季云扬招手唤来马车,亲自扶她上去,仍觉得不放心派人保护着。 “人都走远了别看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去我哪儿住几日。”许若言用胳膊肘捅了下季云扬的肩膀,又问别人怎么安排。 “我和云扬一起出来,回也是要一起回的,行了就陪你们住几日吧!”慕容隽说完又同敏玉道。“你那儿一向冷清要不……” “不必了。”敏玉摆手,凉凉的瞥了他一眼。“别介,我用不着你关心,我孤家寡人一个用不着圆谎什么的,我就回家住去。” 说完就不给众人挽留的机会,背着行李就骑马走了,秦修推了慕容隽一把。“还不快去送她。” 闻言,慕容隽骑上马追赶敏玉,季云扬看的无奈。“敏玉还是那个性子丢下别人就走,这两人明明彼此有意,也不知道等什么。” “敏玉是有情,可慕容心里……”许若言摇摇头,“我们也走吧。” “我就回去了,若是母妃知道我不回府,指不定怎么说我。” 季云扬应了一声,见他翻身上马嘱咐道。“天黑路滑,别骑马了。” “无妨。”秦修一手拉马缰、一手抽打马背,行如疾风。 …… 此时的季家,碧落正躺在床上装病,白鹭等人守在一旁伺候,忽觉有人敲门,粉蝶探头看了眼。“都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来?” 白鹭和碧落相视一看,碧落连忙躲进被子里,白鹭整理好褶皱的衣服道。“我去开门,你们——见机行事。” 三人点头,围在床边,白鹭提着气去开门。“小姐??” “嘘!”季晴光用食指抵着唇,示意她声音放小些,白鹭连忙掩唇点头。“小姐你可算回来了,路上都好吧。” “都好,这边可还顺利?”季晴光一面朝屋里去,一边听白鹭道。“还行,碧落就前两日露了面,后面就一直托病不出,除了大小姐带着二小姐三小姐来过一回,不曾有人来过。” 季晴光点点头,推开里屋的门,几个丫鬟一看又惊又喜,纷纷围上来询问,碧落摘了面具下床。“想着小姐这几日会回来,阿弥陀佛,可算是放心了。” “碧落这次你辛苦了,我给你放半个月假可好?” “再好不过,趁着天黑我先走了,有事儿记得找我。”碧落拍拍胸口,和众人道了别,一刻都未多留。 白鹭关好门进来道,“想必小姐日夜赶路都没吃好休息好,紫燕你去烧水让小姐好生沐浴一番,黄鹂你和粉蝶准备些吃的东西,小姐我陪你休息会儿。” 众人得了吩咐赶紧去忙了,季晴光抓着白鹭的手坐在榻上。“我坐船来的不是太累,你给我说说这小半个月我不在府里发生的事情。” 白鹭大概讲了一遍,都是些家长理短的琐碎事儿,不过她看白鹭神色犹豫便道。“和我就不必遮遮掩掩的,到底还出什么事情了?” “唔,是李姨娘被解禁了,听说是病的十分严重,前后看过好几次大夫都没用。二小姐在瑞园跪了一夜,老夫人到底念着祖孙情谊叫二姐好生照顾李姨娘。奴婢觉得这事儿太蹊跷了些,李姨娘圣旨一向康健,好好地就重病不起了,奴婢到是找了机会想瞧一瞧却被二小姐挡回来了,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方便,还是……” 第八十章探姨娘 季晴光也不好下结论,她搓着手背道。“既然李姨娘病了我们也该去瞧瞧才是,我姐姐的好日子就要到了,可别出什么晦气事才是。” “不说这些了,小姐吃些东西好好休息才是。”白鹭郑重的点了点头,扶着季晴光走到饭桌前,黄鹂粉蝶准备的是汤面,牛肉汤配上粗细均匀的面汤,里面有青菜和萝卜,最上面撒着葱花。看着十分简单的食物,却让季晴光食指大动,三下五除二就吃了个精光。 人一旦吃饱了就容易犯困,季晴光也不例外,她几乎沾上枕头就睡着了,白鹭等人收拾了碗筷这才关紧门窗。白鹭和紫燕守夜,让其他人去休息了,连日提心吊胆,今儿众人也算是能睡个好觉了。 早上是黄鹂和粉蝶来伺候洗漱,黄鹂取出一支海棠样式的簪子戴在季晴光乌亮的发间,打量道。“看小姐的气色就知道昨夜休息的好。” “嗯,还是家中舒服。”季晴光拨弄了下腕上的玉镯,心情不错。 粉蝶收拾好床铺问道,“那小姐早膳想用些什么?” 季晴光歪着脑袋想了想道,“不必费心弄了,我去祖母哪儿吃。” “小姐且等等,奴婢陪你一起去。” 季晴光摆手道,“你们自己去吃,吃完了再过来找我。” 说完一溜烟就跑没影儿了,倒不是季晴光不想让两个丫头跟着,她知道人挨饿的滋味不好受,若是这会儿不叫他们吃,过会儿就没有吃的东西了。她的四个丫头打小和她一起长大,感情如同姐妹一般,她们心疼她,她也心疼她们,关心都是相互的。 转眼间季晴光走到瑞院门口,徐嬷嬷正带着几个小丫头摆早膳,季老夫人见是季晴光来了高兴的招手。“我就说一大早喜鹊叫不停,原来是四丫头来了,吃过早膳了没有?” 季晴光先给季老太爷和季老夫人行了礼,这才坐到季老夫人身边。“没有呢,我早起就惦记祖父祖母特地过来瞧瞧,顺便再蹭一顿早膳,祖母这里的早膳是徐嬷嬷亲手做的最是好吃不过。” “哎呦呦,四小姐说的老奴都不好意思了。”徐嬷嬷摆了两下手,命小丫头多添一副碗筷。“四小姐既然爱吃多吃些,我看你都瘦了。” “是瘦了。”季老夫人左右看了一番,心疼的不行,一个劲儿给季晴光夹肉吃。“来,多补补。” “祖母放心,小风寒而已,我现在都好了。”季晴光望着慢慢堆积的事物,愧疚的很,祖母待她是真的好,但她却不得已骗了她。 季阳光喝完粥,摸着胡子回味。“嗯,今儿看着气色好多了。” “祖父再不吃些了吗?”季晴光咬了口玫瑰酥饼,甜甜的玫瑰酱在味蕾蔓延,季晴光喝了几口粥才压下甜腻。 “我用好了,倒是你可要多吃些。”季阳光说完又看向一旁的爱妻,“今儿有我的课,中午就在学堂用了,你自个吃了别等我。” 季老夫人想了想觉得不妥,忙道。“学堂的饭菜哪有家里的好,我叫人给你送去,少吃油腻的。” “太麻烦了,一顿而已没关系的。” “那也不行,你以为自己还年轻啊?”季老夫人没好气道,季晴光怕二老又为了对方吵起来,于是放下勺子笑道。“这有什么好麻烦的,孙女反正也无事,我给祖父送饭去。” 季阳光见祖孙二人执意如此,只好点头答应。 待季阳光一走,季老夫人便乐了。“我说还是你能治得住他。” 季晴光抿唇笑了笑,“其实祖父是怕祖母操心,祖父可疼祖母您了,瞧瞧你们感情多好,我看着都羡慕呀!” 季老夫人年岁也大了被她闹了个大红脸,扬起手作势打她,季晴光见状一溜烟便,一边往外跑一边道。“祖母别生气,我这就回去面壁思过,中午在过来当信鸽……” “哎呦小心些。”徐嬷嬷啧啧称赞,“多灵巧的姑娘哟!” 季老夫人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我看她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敢编排起我来了。” “那还不是老夫人您惯的?”徐嬷嬷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季老夫人也绷不住笑了起来,又有些得意。“谁叫这丫头可怜又可爱的,她老子不中用不疼她,我可不就要多疼些。” “哎呀,自打四小姐生病家里有出了这些糟心的事情,您是没一日舒心的。四小姐以来,您呀,吃的也多了,笑容也有了,一个四小姐比谁都管用,老奴还真有些吃味儿。”徐嬷嬷笑着没答话,心想在季老夫人心里,四小姐就是宝贝,谁都比不得。 季老夫人啐道,“你多大年纪了,还和小孩子吃醋。”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我多大年纪了?” “你这张嘴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陪我去走走,顺道替我想想中午该准备什么菜。”季老夫人起身,在徐嬷嬷的搀扶下,一起到院子散步, 再说季晴光从瑞园出来,迎面就遇上了黄鹂粉蝶,想了想道。“你们来的正好,我们去瞧瞧李姨娘。” 李姨娘虽然解了禁足,但依然没有移回芙蓉园,而是离角门较近的偏房,十分僻静,若非如此当初也不会将她关在这里的。 一进门,季晴光就闻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中药味,甚是苦涩。秀儿端着刚熬好的药,正打算给李姨娘服用就在院里看到了季晴光,她来不及细想,一边迎着季晴光进门,一边冲屋里道。“四小姐来了。” “四妹妹你怎么来了?”季晴华挑起门帘款款而来,她今日穿着玫瑰紫的襦裙,外罩银白色小袄,乌黑亮丽的头发一半挽着发髻,带了两三支梅花簪,一半揽在一侧,清雅又标致,叫人眼前一亮。 季晴光收了打量,将手帕放在唇上轻轻咳了两下,看着还真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我早就听说李姨娘病了,原该是前几日就来的,奈何我身子也不好,怕带着病气万一过给李姨娘更是不好了。只能一拖再拖,这两日身体好了才敢过来,二姐姐千万别见怪。” 第八十一章解龙困 “那里就见怪了,反倒是妹妹病着还要挂心姨娘的身体,叫我过意不去。”季晴华轻轻摇了下头,带着季晴光坐在外间。“我姨娘一直昏昏沉沉的,还未醒来,妹妹先坐会儿。” “姨娘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的?” “大夫说我姨娘是受了寒气加之饮食不规律才病倒的,可吃了许多药也不见好。”季晴华微微蹙眉带着清愁,更是叫人心疼,她见秀儿端着药碗立于一旁斥道。“姨娘还未醒来,你站着也没用先煨在炉子上过会儿再说,你们几个还不赶紧上茶,真是一点眼色都没有,让妹妹看笑话了。” 季晴光摇手,顺道站起身来。“哪里的话,姐姐要照顾姨娘,我就不多打扰了,待会儿我还要给祖父送饭去,等明日再来看李姨娘。” “既如此我也就不多留妹妹了,香竹替我送送四妹妹。” 主仆三人回到栖霞阁,粉蝶就忍不住抱怨道。“小姐好心去瞧李姨娘,她倒好指桑骂槐的,好似是小姐害李姨娘病了一样。” 白鹭忙问她怎么回事,粉蝶就说了一遍,又看一直沉默的季晴光道。“小姐自打出来便什么也不说,许是伤心了。” 白鹭可不认为季晴光会因为这事儿难过,她支开粉蝶,倒了杯姜茶放在季晴光手边。“小姐你可看出什么了吗?” “人我是没瞧见,不过感觉是有些反常的很。” “那该如何是好?” “叫人盯着,且看看她们想做什么。”季晴光喝了一大口姜茶,算了算日子道。“我记得初七是恒娘的生辰,也不知道这丫头什么时候回来,数月不见我真是惦记她了。” “我倒是听外面的人说了,这次北疆之战大周占尽先机,圣上更是打定主意收复北疆才肯罢休,这一月已经调了几次人马帮助白将军等人,想来这场仗也快结束了。” “这也不一定,北疆游牧民族较多,性情最是坚毅的。若真是如此好攻打,必定是起了内讧,我听说胡狄王膝下五子,个个骁勇善战且野心勃勃,胡狄王年迈他若一去,这五兄弟谁也不服谁。” “小姐不在京城消息也是灵敏的,还真叫你说对了,前儿谢公子来了一趟,和碧落说话的时候透露了些。那胡狄王听说白将军连破三城,又活捉了一子,气急攻心下一病就没了,他那些儿子个个反了。大儿子把持朝纲,其余三人连夜带兵反出王都,大周军队还未抵达王都,便已是尸骸满地了。” “原还有一线生机的,是他们自己断送的。”季晴光冷笑一声,不屑道。“未尝只是胡狄部落,便是大周也难逃一劫。” 这话有些敏感,白鹭不敢搭话只道。“小姐一会儿要出门,不如午膳早些吃,小姐想吃什么我这叫人准备。” 季晴光歪头想了想,“不拘吃什么,多放辣椒就好,天冷清淡的菜式我瞧着就没什么胃口。” 白鹭应了一声,用心去准备,季晴光吃了午膳便带着季老夫人叫人准备的饭菜乘了马车去季家学院。季晴光是算着时辰来的,她想这个时候季老太爷应该是下课了的,所以应该在休息的房间。 她想的没错,但除了季老太爷,还有一人,季晴光只瞧了一眼,怀着惊讶之色行礼。“臣女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起来吧。”惠帝抬了抬手,见她手里提着食盒道。“你是来给季大人送饭的?” “回陛下话,是的。”季晴光轻呼了口气,将食盒放在桌上,一样样摆出来。“不知道陛下吃过了没有,祖母准备的多,不如陛下和祖父一同用些?” 季老太爷也点点头,“粗茶淡饭,若是陛下不介意的话,一起?” “那朕就尝尝季大人家中的饭菜。”惠帝笑了笑,挥退欲要上前服侍的人,同季老太爷一起用膳。 既然圣上要用膳,季晴光倒不好多待,便和季阳光说了一声,去书院转了几圈,压根没想到会遇上慕容隽,她奇道。“你还真是勤快,刚回来就上课,怎么没有多陪慕容夫人?” “我娘回乡省亲了,我在家也是无事还不如过来看看,坐吧。” “我还说最近怎么没看到慕容夫人。”季晴光眼珠子溜了一圈,最后落在慕容隽身上,慕容隽摸着脸颊奇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只是好奇你这人也有些真才实学,怎么不做官呢?” “你怎知我不想做官,只是分给谁做。”慕容隽扯了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对她坦诚的很,季晴光眼皮挑了下,用手指了指唇。“当心祸从口出。”以往也就罢了,偏今日惠帝还在这里。 慕容隽默了一下,发现自己确实是忘形了,忙扯开话题。“算着时候云扬差不多也回家了,你不想回去瞧瞧他?” “日日都见,不差这会儿,倒是你别忘记去瞧瞧敏玉才是。”不就是给人心里添堵么,谁不会似的。 果真瞧见慕容隽哽住了话头,一脸郑重其事道。“你也是女儿家知道名声有多重要,这些话如何能开玩笑,以后莫要胡说了。” “江湖儿女还在意这些?”季晴光歪头,耳坠上的珠子晃了晃,泛着淡淡的光晕。“你就诓我吧,这些日子我也算是看出来了,你对她并非无意,只是你心里藏着事儿而已。” 慕容隽摇扇的手一顿,疏朗的眼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沉痛之色,他抬头看看房梁,又看看季晴光。“呵,你才多大就能知道这些?” “你怕是恼羞成怒了吧?” “你有空替我操心,不如想想你和阿修。” “你说什么?”季晴光觉得自己幻听了,她和秦修能有什么事。 “你既如此聪明也该想到阿修对你的容忍可是到了一种界限,他并非好脾气的人你知道吧,问问自己当真是没有一点动心吗,小丫头?”慕容隽嘴角带着痞痞的笑容,他也不多说,而且说完就走,徒留一脸摸不着头的季晴光发呆。 黄鹂来找季晴光的时候,就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而且她唤了好几声小姐,季晴光才给答复。“小姐,圣上走了。” 第八十二章喜出阁 “嗯。”季晴光晃着脑袋,懊恼异常,她不得不承认方才慕容隽的话在她心里动了几番波澜,她也想了许多,可这会儿忽然明白自己竟然被慕容隽带跑了。 真是一时糊涂,季晴光都快被自己蠢哭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凭慕容隽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就被乱了思绪,面对季云扬她都能保持清醒,更何况是秦修,她是越活越回去了。 黄鹂见她一会儿笑一会儿懊恼的样子十分不解。 季晴光回去惠帝果真不在,连碗碟早就被人收走了,房间里独留季老太爷一人。“你来的正好,这盘棋你陪我下完吧。” 季晴光点点头,凑上前看了眼棋盘,只见黑子步步紧逼,白子步步退让,黑子简直是压倒性胜利。季晴光从棋篓拿了黑子放上去,白子得了喘息机会,她这招可以说是自投罗网了。 季老太爷瞧了她一眼,呵呵的落下棋子笑道。“棋场如战场,便是父子间也不能退让,你这般可不是明智之举。” 季晴光莞尔,仍是手下留情,顷刻间黑白二子旗鼓相当,左右持平。季老太爷捋着花白的胡须,轻飘飘来了一句。“听说江南风景宜人,气候适宜,待晴容成亲后,我想带着你祖母去南方瞧瞧。” “圣上可是有求于祖父?” 季老太爷点了点头,心知瞒不过她,着实也不想瞒。“圣上要我与云扬入朝为官,我已是辞官之人再回去难免不妥加之年纪大了,倒也好说,只是云扬与你父亲……” “树大招风。”季晴光挑了下眉,丝毫不觉得意外。“圣上这是要让季家成出头鸟喽?那圣上到底选择了谁?” “圣上的心意那是我们能猜到的。” 季晴光眉头深锁,这话听着不对,既然惠帝没有看好的人,为何要季老太爷他们入朝,也不示意支持那位皇子,这意思就是…… “圣上这是在拿季家作赌?” “长子、中宫嫡子、宠妃之子,孰高孰低?”季老太爷深深叹了口气,精明的眼带着几分疲倦。“圣上终究还是忌惮,皇权岂是能叫旁人分了去,圣上在位一日这皇权便要握在手里一日。” 皇权路,黄泉路。 季晴光举棋不定,干脆住了手。“祖父打算如何同家里人说?” “云扬自然要实话实说,其余人便瞒着吧。”季老太爷见她不下,他也就不下了。“你是个有谋算的,我们离开后你和云扬多盯着你父亲,最好给他找些事情,别掺和上头的事情。” 季晴光失笑,“父亲心知肚明,哪用得着我们小辈去盯着他。” 季老太爷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他若是有你和云扬一般智慧,我也不必叫你们受累了,他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生了你们几个懂事的孩子,别人家都是孩子不成器,到我们家就颠倒了。” “哪有祖父说的那么严重,其实父亲人也精明,不过就是被一个情字迷住了眼睛罢了。” 只闻得季老太爷又是一叹,苦涩伴着失望。“可惜了。” “可惜什么?”季晴光不懂,可是季老太爷闭口不言,季晴光又不能像逼问别人一样逼问季老太爷,默默的收拾残乱的棋盘。 晚上众人是在瑞园一起用膳的,正好云扬也在,季老太爷干脆便把决定和大家说了,季老夫人倒是十分向往。“我一辈子都在京城里,还没去过江南,原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了,却还有这个机会。” “京城与江南隔着迢迢千里,二老离京叫我们如何放心?”季征低头想了想,“不如叫云扬陪着去。” “是啊祖父祖母,有我同行,父亲母亲也可安心。” 季老太爷摆摆手道,“云扬管着书院那里走得开?我知道你们一片孝心,只是我们都老了,谁知道还能活多久,趁着还能走动多瞧瞧天高海阔也不枉此生了。” “是呢,我们也不急着走,好歹要喝了晴容的喜酒,只是去住个一年半载又不是不回来,别一个个愁眉苦脸的。” 谢宛绞着帕子,思索了会儿方才道。“老爷和云扬都有正是,不若媳妇带着晴光陪父亲母亲走一趟,也好尽孝。” “你素来有孝心我们都知道,不过这一大家子都还要你操持,晴光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有个章程,哪能陪着我们蹉跎岁月?”季老太爷怕他们不罢休继续游说,肃着一张脸道。“我心意已决你们莫要再劝了,再劝可真是不孝了!” 不孝,在大周来说罪名可大了,连一国之君也要对太后恭敬有加,更何况是他们。 从瑞园散了,季晴光特地留意了下,得知季云扬被季老太爷叫去了书房,才回了栖霞阁。 转眼到了季晴容出嫁之日,整个季府被喜庆的红色包围,处处张灯结彩,连一向如月皎洁高雅的季云扬也换上了件绛红色长袍,领着谢止在前院招待宾客也是面泛红光,比新郎官真是不差什么,生生迷倒了一院子小姑娘。 季晴光等人从早上开始一直陪着季晴容,当喜婆替季晴容带上凤冠时,季晴容眼泪瞬间落了下来,想到自己今日就要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家,离开家人,她心里难受极了。 喜婆见状,忙劝道。“国公夫人可不敢再哭了,妆都花了。” “是啊,大喜的日子,表姐可要开开心心的。”白英拉着季晴容的手,劝着劝着自个儿哭了。 “到底是你劝姐姐,还是要姐姐劝你的?”季晴光简直无语望天了,虽然她也十分舍不得季晴容,但想到她以后会有人疼有人保护,这种不舍便慢慢冲淡了,反正就在唐国公府京城,她能时常得知消息,若是古乐待她不好,她自有办法对付古乐,不过前提是古乐不是薄情寡义之人,否则季云扬第一个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季晴阳娇怯怯的拉着季晴容另一只手,明媚的眼睛里全是大红色,看着就喜气洋溢。“大姐姐以后你得空了就回家来看我们。” “这是自然的,你打小就爱吃甜食,但也要少吃些,当心牙疼。” 第八十三章全心愿 季晴阳乖乖的点了下头,但季晴容知道她是不会听话的,遂看向一旁的季晴华。“二妹妹自来懂事,我也不用多说什么,只愿你早日红鸾星动,觅得良婿。” “谢谢大姐姐。”季晴华含笑应了,到底是被华丽的凤冠和喜服灼伤了眼睛。她是庶女,便是出嫁,也只能嫁给一般人家,哪能穿戴一品规格的喜服,这就是人与人的差距。 不禁,她想到了李姨娘对她说的话,微微失神。 不过正巧此时唐国公府的迎亲队伍已经到了季府门口,喜婆忙给季晴阳盖上了喜帕,搀扶着去前院拜别根本无人在意她。 谢宛最怕的就是古乐甚至单薄,恐难以成良配,没想到今儿看着气色不错,绣着双喜字的大红喜服越衬身姿挺拔,清隽之容与季云扬部分上下。 二人搀扶着给几位长辈拜别,季老太爷和老夫人说了几句吉祥话这才叫季云扬背着新娘出门,谢宛不舍得撇过头去,生生忍下眼泪。 季晴光揽着谢宛的肩膀道,“娘别难过了,况且姐姐只是出阁又不是不回来了,你这样待会祖母心里也不好受。” 谢宛哪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心中难过也强打着精神招待宾客,待众人散去已是半夜,季晴光摸黑爬上床,真是一动都不动。 “小姐你先别睡,好歹洗漱了再说。”白鹭见状,和黄鹂一同拉起季晴光,生怕她又睡着了,忙给她洗脸更衣。 “小姐你瞧瞧这是什么?”粉蝶从外间进来,手里摇了摇玉兔花灯,看着到是精致,季晴光掩唇打了个哈欠道。“哪儿来的?” “方才送客时遇见了秦世子身边的侍卫,他说是给小姐玩的。” “秦世子给我的?”季晴光伸手接过来瞧了瞧,不过是一只普通的花灯,并无特别处,越发想不明白了。“又不是中秋节和元宵节,送我花灯说什么。不过你别说这小兔子倒是栩栩如生,挺可爱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去挂在廊下,也让大家瞧瞧。” 粉蝶应了一声,拿着花灯开心的跑了,白鹭摘了发簪,一下一下梳着顺畅的头发纳闷道。“我们平日与秦世子来往不多,他这是什么意思?” 季晴光把玩钗环的手一顿,眼神飘忽不定的样子,不知道想什么。 早起,季晴光打开窗户瞧见廊檐的兔子灯,忽然意识到季晴容嫁出去了,明明少了一个人,这个家里却冷清的很。 “你瞧什么呢?”谢宛一进院门就看她扶着窗户发呆,又见她穿的单薄忙道。“赶紧关上窗户,不嫌冷呢?” 季晴光隔着窗子问道,“母亲怎么过来了,我还想你昨日累得很,早上不会早起的。” “睡不着,想和你一起吃早膳。”谢宛扶着脑袋,显然是彻夜未休息好,一晚上全想着季晴容在唐国公府过得好不好,习不习惯。 “哦,父亲他……” “他去瞧李姨娘了。”谢宛进了屋吩咐人准备早膳,看季晴光梳妆,见她一边戴耳环一边道。“娘,李姨娘这病太蹊跷了些。” “嗯?”谢氏目光闪了两下,颇为不在意。“这不是你姐姐成亲了,再加上老爷探望想必很快就好了。” 季晴光侧着身子,勾唇一笑,她就知道这事儿瞒不过谢宛的眼睛。“最近那边安静了不少。” “事出反常必有妖。” “祖父祖母一旦走了,可就没人能压制着父亲了,娘可要想个办法才是。” “别急。” 季晴光哦了一声,“听娘口气似乎是有了对策?” 谢宛微微一笑,颔首道。“你知道你爹今日为何没有上朝去?” “不是姐姐成亲……”季晴光顿了顿,走到谢宛身旁。“莫非是有别的事情了?” 谢宛摸了把她冰凉的手,将手炉塞到季晴光怀里才不紧不慢道。“数日前江州暴雪冻死了不少人,连房舍都被压塌了不少,灾情严重引起了圣上的重视。所以这次圣上派七皇子救济难民,你父亲协助,后日就出发,所以这几日不必上朝去。老爷既然要出远门身边总要带着几个侍奉的人,我已经他的探过口风,他是一定要带着玲珑的。” “那还赶得上大姐回门。”季晴光知道这是惠帝打算启用季征,特意给他的机会。“所以……” 季晴光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母亲是想让李姨娘也去,让她们两个互相斗法?” “就属你聪明!”谢宛刮了下季晴光的鼻子,“玲珑是个有手段的,就看她架得住架不住李姨娘炮仗似的性格。” 季晴光一想到这个场面便十分期待,她想了想道。“李姨娘可还病着,父亲会同意吗?” “先前我叫人暗中透露了些消息,这会儿老爷前去可不就是好几回,至于老爷会不会答应就看她能不能成事儿了。” “有二姐姐在,一定会成的!” 正如季晴光所想,李姨娘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起先季征再三犹豫,但李姨娘母女百般说好话,又哭惨,这才叫季征答应。 李姨娘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当下连病都不顾了,跑去万姨娘面前好生炫耀了一番。不过万姨娘一副万事不理的样子着实叫她得意不起来,她又不敢招惹谢宛,只能在院子里耀武扬威,最后还是季晴华好不容易劝回去的。 蔷薇馆中,万姨娘听了李姨娘的所作所为,不禁冷笑。“蠢货一个,被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 “姨娘何出此言?”小桃不解道。 万姨娘一脸慈爱的给季晴阳掖着被角,轻声道。“老爷出门自然舍不得他的心肝宝贝,他去哪儿,那个女人必定是要戴着的。夫人碍着老爷和大公子的面子不会为难,心里可不见得就会放过她。想必是想借着李氏的手好好收拾那女人。” “可是李姨娘不见得是那人的对手。” 万姨娘怕吵醒季晴光,摆了摆手,带着小桃去外间说话。“这是自然的,凭她这样人怎么能和人家对抗?人家可是连郡主都不怕的人,不过她最近也存了别的心思,夫人是想一石二鸟。” 小桃倒了杯热茶端给万姨娘,“姨娘说的是李姨娘生病之事?” 第八十四章瞧好戏 “是真的病了还是装的谁能知道?”万姨娘吹了吹热气,抿了一小口。“大小姐高嫁,又是太后亲自赐婚,下聘的时候唐国公府送来多少好东西?李姨娘这是眼热了,坐不住了。” “眼热有什么用,二小姐可说了自己不做妾的,她又是这个身份,一般人家做个正室倒也说得过去,哪能和唐国公府夫人相提并论。” “那就看她端不端得住一身傲骨了。”万姨娘摸着杯沿,沉静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一如她这个人波澜不惊。 小桃叹了口气,她在万姨娘跟前伺候多年,多少知道这位性格,却又忍不住道。“说来咱们小姐年纪也大了,姨娘也该替她谋划一番。” “算来算去一场空,阳儿性子烂漫,我不求她怕的有多高,只求有个真心待她的人。我手中虽然不缺钱财,但毕竟是商户出身,将来出嫁去难免要让季家给她撑腰,所以我不争,也不叫阳儿争,只是希望夫人他们能成全我的一番爱女之心。” 小桃忙道,“我看四小姐人就不错,平日待三小姐好得很,说起来比对二小姐还亲近些。咱们小姐若得大小姐和四小姐襄助,往后谁还敢给小姐委屈受?” “但愿如此。” 谢宛惦记着季晴容,好不容易三朝回门见她身穿红色常服,乌发云鬓,气色红润便知道在唐国公府住的不错,再看古乐处处照顾,对季晴容十分上心的样子,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等季云扬带着古乐去书房说话,季老夫人便拉着季晴容问了几句,季晴容一一答了,羞涩的低头。“夫君待我极好的,家中大小事情都与我事无巨细的说了,祖母和母亲放心罢!” 季老夫人欣慰的拍拍她的手,“如此我和你祖父去江南也就心无牵挂了,说起来你们两个的婚事还是太后做的媒,可谢过她了?” “昨日夫君带我进宫已经谢过了。”季晴容含笑回答道,说完又瞧了瞧三个女孩,最后落在季晴光身上。“左右府中就我和夫君二人,他说各位姐妹得空了便来府里玩,也当是多陪我说话。” 谢宛摇了摇头,担忧道。“话虽如此说,可你毕竟是才嫁过去没多久,这就叫人上门做客免得叫人说嘴,来日方长。” 季晴容摇头,本想说无事的,却被季晴光抢先了一步答道。“母亲你还看不出来呀,姐夫这是爱屋及乌呢!” “你又胡说了。”季晴容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可面上哪有半分生气的样子,季老夫人也是拍手大笑。“好你个小丫头这般取笑你姐姐,回头轮到你自己了,我看你好不好意思。” 季晴光摆摆手,任凭自己怎么想也想不出这样一幅场景来,“那我也不管,反正还远着呢!” “我看你就是嘴硬。”季晴容嗔道,“皮的跟个猴子似的,我看你就该学学二妹妹的沉静温柔。” 季晴华连连摆手,“我倒觉得四妹妹这样,甚好!” 后来又不知季晴光说了句什么话,逗得众人喜笑颜开。 瑞园这边一片欢欣,而书房那边却略显安静了些,偌大的书房只留了行书楷书守门,其他伺候之人一概不见。 “那药你可喝?” 古乐摆手,“原是孤身一人不以为然,如今却不同了,我要守着这个家就不能再做任何伤害自己身体的事情。何况晴容素来细心,早晚叫她发现,平添伤心苦恼而已。” 季云扬松了口气,屈指扣了扣紫檀桌面道。“你能这么想就好,要我说你也是瞒的够深的,若非我以你的身体再三推脱这门婚事,你还不肯直言。也正是因为此般,我才知道你对晴容是放心上了。” 古乐别有深意的瞧了他一眼,忍俊不禁。“还说我藏得深,那你又是怎么说,居心不良还是心怀叵测?” 季云扬眯眼一笑,下颌微扬,线条流畅。“古乐,你就是藏在暗处的一把刀,关键时候给敌人致命一击,叫人防不胜防。” “你怎知我就如你所愿呢?” “哦?难道你要看着亲人枉死,而不报仇?” “这可是一条贼船啊!”古乐顿了顿,声音不带情绪,季云扬点了点桌面,温柔的眼叫人目眩神迷。“那你上不上?” “你觉得……”古乐摸着下巴,“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季云扬一口否决,态度强硬的叫人怀疑,引得古乐连声‘啧啧’。“终于知道你这个样子像谁了。” “谁?” 古乐挑了下眉,“你猜。” —— 送走了季征,谢宛便一心替季家二老打点行装,寻了个天气晴好的日子南下。这一走,家里边冷清下来,季晴光趴在床上翻闲书,季晴容进来看她懒散成这样忍不住皱眉。“快收拾收拾同我出门去。” “姐姐,你怎么过来了?”还没等季晴光问完,就被季晴容拉起来按在梳妆镜前,吩咐白鹭等人给她梳妆打扮。“这是要去哪儿?” “进宫啊!” “进宫?”季晴光偏头看她,下一刻被季晴容扳回去了。“镇国公夫妇守孝年满回京了,太后一高兴就办了个梅花宴,邀请众人入宫一叙。宫人到我家传话的时候还特地吩咐,让我带你一起去。” “镇国公一家守孝三年又三年,一直不得回京城,太后就这么一个弟弟难免想念。”季晴光一边换衣服一边说话,“可不是说江州暴雪,太后此举……是否不妥?” “太后做事自然是滴水不漏的,她早就说了要在梅花宴时取出几件宝贝义卖,得来的钱全部捐给江州百姓。” 二人乘着马车,路过上官府时,季晴容猛地拍了下手道。“你还不知道吧,方家和上官家又闹起来了。” “哦?可是为何?” “听说是方辉和上官棣在教武场上过招,不知怎的就受伤了,而且听说上官棣瘸了腿。两家一向是死对头,可这次有些撕破脸的感觉,都闹到圣上眼前去了,那几日正巧圣上因为江州的事情烦闷,将两家人都痛斥了一遍,这下好了,两家人见到对方跟乌眼鸡似的。” 第八十五章谣言 季晴光摸着手指笑了下,只怕这事故并非意外而是人为。 “你笑什么?”季晴容疑惑的看她一眼。 “没有啊。”季晴光挑起车帘,发现马车已经入了皇城,过了会儿停在丹阳门前,因梅园在朝霞台,怕大家找不到路,两边有专门引导路向的宫女带着。 朝霞台设有暖阁内殿,十分宽敞,足以容纳几十人。外边全部是馥郁芳香的红梅,未消散的积雪堆在树枝花瓣上,便是一副天然的红梅雪景图。季晴容姐妹到的时候镇国公夫人带着孙女陪着太后说话,姐妹人人先给太后行了礼又问镇国公夫人好。 镇国公夫人比太后看着年轻许多,一双丹凤眼上吊,看着刻薄样子声音却绵软温柔。她颇有贵气的摆了摆手,一番仔细打量道。“这是哪家的姑娘生的真好。” 太后一手拉着季晴容、一手拉着季晴光朝镇国公夫人笑道。“你不认识她们,她们是太安郡主家的孙女,大的这个现在是唐国公夫人了,小的这个却还待字闺中。” “我道是谁姑娘,原来是她家,本想着我这次好不容易回京一趟,咱们几个老姐们好生聚聚的。谁料得到前脚就走了,不声不响的,早知如此我就该提前写信叫她多留几日。”镇国公夫人气恼的拍着大腿面儿,但看季晴光姐妹的眼神越发慈祥,她指了指身侧的小姑娘道。“这是我家那个解婧,她在京城也没什么谈得来的朋友,你们若是不嫌弃可以一处玩耍。” 解婧盈盈起身,柔弱的行了一礼。“见过二位姐姐。” “妹妹莫要客气。”季晴容扶起她,按理来说这个年纪的姑娘生的如同花儿一样娇媚,偏偏这位解婧姑娘过于安静柔弱了些,脸色苍白如纸,一看就像是多年生病的缘故。 太后笑眯眯的看着三人你问我答,颇为投缘,那边就见皇后、北明月、上官夫人与上官琳琅,上官琳琅瞧着神色并不太自然。 一番礼毕,皇后扶着椅子入座笑道。“母后在笑什么,说来也叫大家开心开心。” “就是许久没有这般热闹过了,年纪大了就喜欢热热闹闹的。” “嗨,这还不简单,只要母后您做东我们天天来,陪你玩闹、陪你赏花高兴。”北明月掩嘴偷笑。 “哀家好不容易高兴一回,你又来打趣哀家。”太后指着北明月,故意板着一张脸道。“你说说你和阿修多久没进宫来瞧哀家了?” “母后你不知道那小子太皮了,我现在都管不住了,三天两天不在家也不知道人跑哪里去了。”北明月无奈叹气,太后摆手道。“知道你管不住,我听说前日刚从皇上哪儿讨了宝马,和人赛马去了。行了你们先赏花,我去给你们找好玩意拿出来义卖。” 说完便带着镇国公夫人走了,其实大家都知道二人是想接着机会说几句贴心话,不过是找了个由头罢了。 北明月托着腮,冲众人笑了笑。“这孩子,看我回家怎么教训他!” 方夫人抿唇笑了下道。“王妃有什么好担忧的,世子还是年少轻狂的时候,待成了亲慢慢就稳重了。” “我记得方小姐也有十七岁了吧?”上官夫人目光闪了一下,不着痕迹的瞧了方宛惠一眼。“王妃都不急,上官夫人急什么?” 因前日两家闹得沸沸扬扬的,仇敌相见分外眼红,再加上见到季晴光又想起千里之外的女儿,心里堵着一口气半晌咽不下去,她没先到季晴光命这么大,那么些杀手都没要了她的命,给琳琅报仇。 “上官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方宛惠红着眼睛定定看着上官夫人,她已经被秦修狠狠羞辱过,难道还要任由别人羞辱吗?而且是当着这么多贵人的面儿,她方宛惠做不到忍气吞声。 “我说什么了么,方小姐何必紧张呢?”上官夫人抿唇一笑,无辜的看着季晴光道。“哎呀呀,真的是许久没见四小姐,果然越发标致可人了,我听说你和秦世子素来交好莫不是……” 上官夫人这话模棱两可,但凡心思活泛的都在纷纷猜测她这是什么意思,季晴容憋红了一张脸,却被季晴光死死按住不让动弹,另一边方宛惠几乎是用淬了毒的目光打量季晴光,万般——不屑。 季晴光心底骂着方宛惠蠢,一边挑起眉笑笑。“上官夫人是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我这个当事人竟不知这一节?” “便是风言风语也还有三分真呢,不过你也到年纪了,在我们面前不必不好意思的。”上官夫人甩了甩帕子,那语气眼神一本正经的,好似确有其事一般,但凡不知情的人都会认为她说的是真的。 季晴光沉默了一下,难道是上官夫人发现什么了不成? 眼看着方宛惠情绪有些失控了,方夫人立即握住方宛惠的手安抚。“我看四小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关乎女儿家名声,上官夫人没有确切的证据还是不要以讹传讹的好。” 上官夫人正要说什么,却被北明月接了过去。“方夫人素来明白事理的,也多谢上官夫人关心了,只是方才在来的路上和皇后娘娘以及方夫人说过了,我家阿修生性桀骜不驯,他的婚事自己做主,我这个当娘的都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就不劳各位操心了。” 北明月好歹以前也是公主,如今更是做了王妃,周身无形间有一股威势压着众人,便是上官夫人再不服气也被皇后瞪了回去。 北明月走到季晴光身边,拉着她的手寒暄。“之前就叫你到府里来玩,偏你这孩子怕别人说三道四迟迟不愿上门,就这样还有人说你不是。等明儿我亲自送了帖子给你过府,我看还有谁敢嘴碎的凭空污蔑你,若是让阿修知道有人这样编排你们,定要打上门去叫她好看!” 北明月声音不轻不重,却是在提醒众人,一来季晴光是她喜欢的小辈来往密切与秦修无关;二来也是在警告上官夫人,若在口无遮拦的,弋阳王府绝对不会轻易罢休。 第八十六章喝酒 季晴光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滑过,冲北明月歪头一笑。“本就打算这几日去拜访王妃的,既然王妃这样说了,那我更是不客气了。” “不怕你不客气,就怕你客气。”北明月咯咯一笑,清脆的笑声一点一点冲淡了空气中的针锋相对。不多时镇国公夫人扶着太后回来,更是带了几件难得的宝贝用来义卖,在座众人家中都不缺钱,应景似的每人买了一样,一时宴罢各自散去。 “上官夫人那话真是难听。” 季晴光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毫不在意道。“谁不知道我和上官琳琅早就结了梁子,她的话众人也是听听而已不会当真的。” “我看方宛惠脸色不对,她不会是……” “嗯,我早就知道了,不过看样子她似乎是一厢情愿。” 季晴容抿了下唇,了然道。“我说刚才她进来的时候脸色不好看,原来弋阳王妃早就将她钉死在非儿媳人选之处了。” “你也看出来了?” “我又不是瞎子怎么看不出来。”季晴容翻了个白眼,“冷,你掀开帘子看什么呢?” 季晴光犹豫了下,收回视线叫车夫停下道。“我自己回去反正离得不远,姐夫还在家中等你,我可不敢让你送我回去浪费时间。” “你胡说八道什么,这么晚我怎能放心你一人回去,照你说的能浪费多久?哎哎,你急什么?”还没等季晴容说完,季晴光拉着白鹭跳下马车朝自家那个方向拐过去只是她并没有回家,而是躲在季晴容看不见的地方,等马车走了才出来。 “小姐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刚刚见到一个熟人。”季晴光提着裙子跟做贼似的溜到街头的酒馆,果真瞧见了那人。 秦延面前的桌上放了十几杯酒,他一杯一杯的品尝,时而皱眉、时而嘀嘀咕咕,模样着实奇怪。当他喝完一杯酒将酒杯扣在桌面时察觉到周遭有一道强烈的视线在盯着自己,他抬眼,便在不远处见到了笑盈盈打量的季晴光,他将食指放在唇上,生怕她暴露自己的身份。 季晴光抿唇,有些哭笑不得。“公子你这是……” “坐。”秦延指了指身旁的凳子,季晴光坐下来打量了他半天,难得没看到他背着自己的琴。“你心情不好?” “没有啊。”秦延摸了把俊脸,他看起来像是心情不好吗? “你的琴……你不是走到哪都要带着琴的吗?” 秦延嘴角抽了一下,“你不觉得那样太过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吗?” 季晴光默然点头,“也是,只怕天下间无人不知公子你的喜好。” 秦延听这话怪怪的,可就是不知那里怪。“这么晚了你一个姑娘怎么还出门?” “没有,我刚跟着姐姐从宫里出来。” “哦,是去参加皇——咳咳,祖母的宴会了?” “嗯。”季晴光指着桌上一字排开的酒杯十分不解,“所以公子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品酒啊,心情好的时候就想喝上一杯。” “原来不是借酒消愁。”季晴光挑眉一笑,“这似乎不只一杯吧。” “我的意思是每种酒都来一杯。”秦延看看季晴光,从面前端起一杯桃花酒仰头饮尽。“这酒微甜、不烈,你且尝尝?” 季晴光犹豫了一下,还是叫白鹭给她倒了一杯。 味道果然不错,如风如露,如春日温暖、甘甜。这回季晴光自己给自己倒酒像秦延一样每种口味都要尝。 “喜欢喝酒?”秦延眼睛发亮,温和的笑带着几分热切,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大家闺秀如季晴光一般爽朗,果然是与众不同。 “喜欢,不过我也只是偷偷喝,所以啊这个秘密,公子不会告诉别人吧?” 秦延低头一笑,无奈却又肯定的摇了摇头,他看了看四周道。“这里人多口杂对你不好,我知道一个地方比这干净,而且他那儿的酒更好,你可愿意去?” 季晴光眨了眨眼,歪头想了下,府里如今人少,且季征都不在,她大可以叫碧落代替一阵子。“白鹭,既然如此你先回府,我一会儿就回来。” 季晴光扬了扬下巴,白鹭明白季晴光的意思,而且暗中还有侍卫保护,安全什么的根本不怕。“那小姐可要早些回来。” “嗯。”季晴光咂舌,刚刚喝的是杏花酒,微苦。 “那我们也走,你要骑马还是?”付了银钱,秦延指着侍卫牵来的两匹马问道。 “骑马快些。”季晴光掏出覆面用的白纱,干脆利落的骑上马背,又是引来秦延一番打量的目光。季晴光嘴角微勾,像是没看到一样,用力夹了下马肚子,马受了惊吓,一下子就窜了出去,秦延见状立马跟上。“你知道在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啊,所以在哪儿?” “清溪酒馆。” 季晴光回头看了他一眼,面纱下的嘴角又是一翘。“那我们就比比,看谁先到!” 原来她去过啊,还真是个酒鬼。 “好啊!”秦延狠狠扬鞭,胯下的白马发疯了一样奔跑,二人你争我夺谁也不退让,好在冬夜的京城大街行人寥寥无几,到制造了个赛马的好条件。 半个时辰后,二人几乎是同时到达清溪酒馆,秦延率先进去招呼老板要了千金酒,挑了个靠窗的位置等季晴光。 老板见来人是季晴光,顿了下,远远的冲她笑了下。“姑娘来了?” “嗯,辛苦了。”季晴光打了招呼就往秦延那个方向去,秦延单手撑着脑袋,一双眼亮如星辰。“连老板都认识,看来你不只是来过这么简单的,想必瞒着家里人偷偷来过好几次。” “有你作陪,以后我就不必偷偷一人来了。”季晴光一边看小二将烫好的酒端上来,一边回答。 一路吹着冷风过来,冻得二人手脚冰冷,脸颊通红。每人热热的喝了几杯酒驱寒,再加上酒馆内烧着火炉,身上渐渐有了热气,话匣子也打开了。 季晴光摸了摸发烫的脸颊,脱掉斗篷放在一边。“今儿在宴会上我听太后说,圣上准备给几位公子选妃,可公子拒绝了。这种时候做这个决定并不是明智之选,想必殿下是因为淑妃娘娘才喝闷酒的吧。” 第八十七章知己 “原来你知道。”秦延干干一笑,他还以为自己瞒得很好呢!“我独来独往惯了,何必招惹人家赔上一生的幸福,你那是什么眼神。” 季晴光脖子一拧猛然想起还是冬天,窗户自然不是开着的,但她没有挪开视线,而是对着木雕花的纹路发呆。“其实第一次见面我就想说公子一点都不像是皇家之人,而是一方闲云野鹤的名士。” “逍遥一散客,天地任我行。”秦延深深吐了口气,脸色晦暗难明。“连我母妃都不能看懂我,而你第一次见我就懂了,姑娘是我的知己,我敬你一杯。” “这话九哥还是少说为妙,她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成别人知己的。”秦修懒洋洋的走进来,慢悠悠的抖着衣服上的雪,季晴光只觉得背脊一凉,忙回头去看,正巧对上秦修似笑非笑的眼神,季晴光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脑海中闪过那日慕容隽的话,双颊酡红不已。 秦延瞬间坐直了身子,看向来人。“阿修你怎么在这儿?” 秦修眼角瞥了眼季晴光,缓步上前。“我刚从赛马回来,路过此处想喝杯酒休息片刻,没想到遇上你们了,二位还真是好雅兴啊!” 他语气凉的很,大有不善,这莫名其妙的态度搞得秦延也不知怎么回事,只能干巴巴的找话。“下雪了?” “嗯。”秦修叫人取了干净的杯子,毫不客气的倒了一杯喝着,然后冲身旁,脸蛋红扑扑的姑娘道。“你一个姑娘大半夜跟男人出来喝酒也不怕叫人非议,哦,我倒是忘了你家现在没人能管住你。” “非议?”季晴光哼了一声,没好气道。“你别叫我受非议,我便是谢天谢地了。” 秦修眼神古怪的看她,“这话从何说起……” “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人家上官夫人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睛了,你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我就不信你不知道。”季晴光轻轻咬了下舌尖,有些委屈,又觉得自己有些矫情,情绪不大对劲儿。 她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哪去了? 秦延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好像想到了什么。“我倒是不知道你们两个起来挺熟的哈!” “熟?”秦修嘴角一翘,露出刻薄的笑容。“我看你眼神不好,四姑娘不食人间烟火,我这个凡人岂敢高攀。” 季晴光幽幽瞥了他一眼,很是不懂他要死不活的语气是为何,她冷冷哼道,她还不高兴了呢!“你平日说话都不靠谱,但这话说的没错,我们一点也不熟。” “你……”秦修黑着脸瞪她,大晚上和别的男人跑这么远喝酒,他还什么都没说,她倒是还有理了? “哎呀,好了好了。”秦延无奈的打断犹在互相瞪着对方的二人,指了指酒壶道。“我们不是来喝酒的么,来来来喝酒啊!” 季晴光撇过头去,不和他一般见识,只低头喝酒。 秦修‘啧’了一声,凤眼吊起。“你一个小姑娘出门在外喝这么多不安全,不许再喝了。” “就算是我喝醉了,公子也会送我回去的,不劳烦秦世子操心。” 秦修扣在桌面上的手指握紧,目光不善的瞧着秦延,秦延头皮一麻。“你别看我,不关我的事啊。” 这算什么?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不过他真没见过秦修这个人也会为一个姑娘吃醋,看他被季晴光堵得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他怎么……这么高兴呢! 最后到底是秦修送季晴光回去的,他不知道从哪儿弄了顶轿子,无视秦延别有深意的目光拉着季晴光上马车。“你说说寒冬腊月的你跑这么远喝酒也就罢了,竟然还是骑马来的,不怕得风寒?” 季晴光托着下巴,眼睛从上到下、从下到上,不断盯着秦修看,直把人看的发毛。“你这是什么眼神?” “话说回来,我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紧张什么?”季晴光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但目光却没离开过秦修脸上。 “我……”秦修愣愣的看着她,不自然的偏头,若非马车内光线暗,他真怕季晴光瞧见他晕红的耳尖。 “你什么……”季晴光刚问出口,坐在对面的男人突然起身,大半个身子压迫的靠近他。季晴光后退再后退,只是马车就这么大点地方,她能躲那里去,很快就被秦修逼到角落,无法动弹。 马车摇摇晃晃,月光偶尔顺着撩起的车帘落在狭小的车厢内,只见秦修骨节分明的手抬起来,一把擒住了女子细嫩的下巴,强迫她对上自己的眼睛,半分不肯逃离。 周遭安静的可怕,季晴光的呼吸声都不敢太大,她盯着那双灼华的双眼,不自觉的咬住了下唇,心跳如鼓,一时又觉得暧昧不已。 “你——唔!!!” 季晴光话都没说完,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带着陌生的气息,醇香的酒味,席卷了她所有思想。她抬起手来想要推开秦修,可是那人好像知道她的想法,一把扣住她的手,强迫着十指相扣,另一只手霸道强硬的放在她的脑后。 ‘轰’的一声,季晴光整个人就跟烧起来一样,她狠狠的瞪着秦修,只可惜现在的她眸含水光,如春山歇雨,一点威势也没有。 “你这个人、你怎么……”季晴光结结巴巴的开口,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虽然活了两世,但在感情方面纯洁的好似一张白纸,她懊恼的闭嘴,不再说话。 认识这么久,秦修还是第一次见她这幅样子,越发坏心眼的逗她。“我什么意思都做的这么明显了,你还不知道?” “不、不知道。” “你心里有我,眼里也有我。”秦修俯身在她耳边笑了笑,低沉的嗓音勾的人心慌意乱的。 第八十八章坦白 季晴光闭上眼睛,睁开、闭上、睁开,如此反反复复好几次,羞涩复杂的眼慢慢平静下来,她推开秦修冷声道。“你喝醉了。” “哦?是吗?”秦修顿了顿,嘴角的笑容恶劣至极。“这算是酒后吐真言,挺好的。” “你——” 好你个毛线! 季晴光偏头不搭理他,心头却乱如麻,便是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悄然滋长、 秦修看她姣好的侧颜,唇弯眼笑,时不时哼上几句小曲,引得季晴光频频回头剜他一眼。 “世子,前面就是季府了,要属下继续走吗?” “不用,就停这里。”待马车停稳了,季晴光迫不及待的逃离这个叫她心慌意乱的马车。大晚上的她不敢走正门,绕道从后门回去。 秦修看到她小跑的背影,痴痴的笑了一声。“愿你好梦。” 好梦?呵呵,这样的夜晚,注定叫人无法安眠。 “小姐,昨晚没休息好吗?”在季晴光打了十几个哈欠后忍不住问道,要知道她家小姐从来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唔。”季晴光心不在焉的应着,一想到昨晚秦修说的话和举动,睡得着才怪,心里的小人,恨不得将他狂揍一顿。 “小姐,刚刚有人回禀说,二小姐出门去了。” 听到粉蝶回话,季晴光掩唇打了个哈欠,泪眼婆娑道。“天寒地冻的,这个时候出门去哪儿?” 粉蝶咬了口点心,摇头道。“这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二小姐出门前可是精心装扮了一番。” “这事有蹊跷,叫人盯着她。” 粉蝶点点头,“啊,我忘了说正经事儿,弋阳王府的马车来接小姐你,夫人让你收拾收拾赶紧去,别叫弋阳王妃等着急了。” ‘啪’一声,季晴光手里的梅花簪子断成了两截,粉蝶吃点心的动作一顿,睁大眼睛道。“小、小姐你这是……” 季晴光望了她一眼,平了平气息。“我知道了,你去传话说我马上就来,黄鹂和紫燕陪我去,白鹭盯着院子和粉蝶。” 白鹭坐在窗户前绣花见粉蝶传话回来忙问她,“小姐走了?” “走了。”粉蝶跺了跺脚上的泥雪,从袖子里拿出用牛皮纸包好的椒盐饼一边吃一边道。“白鹭你觉不觉,小姐今日奇怪的很?” “怎么不奇怪,我昨晚守夜发现小姐昼夜难眠,翻来覆去,压根就没睡好觉。今早上听见弋阳王府车马来接,你可见小姐的眼睛了,快要喷火了,咱们小姐何时这么生气过?” 白鹭伸手取了块椒盐饼,一边吃一边啧啧摇头。“我估摸着是为了昨日宴会上那些人的话迁怒秦世子了。” “哼,那一群长舌妇,迟早我要拔了她们的舌头,再让她们乱咬舌根。”昨日的事情白鹭回来已经跟大家讲过了,粉蝶听到这里气愤不已,连点心都不想吃了。“我家小姐可是名满一方的女中诸葛也,处处比她们强,可惜小姐不准我们说出去。” 白鹭气过了,早就平静下来了。“小姐是世家千金,若是叫人知道她与江湖门派有关联,我们有多少张嘴也说不清。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日子还长你且瞧着罢。” “话虽如此可我这心里就是替小姐觉得不值,府里才安分了几日,那边又起了怪念头,我怕她们迟早惹出大事来连累我们。” “我倒是宁愿她们闹开了,总比一直隐忍着好。”白鹭扬了扬头,发现窗外开始下雪,新雪覆盖了昨日的积雪,也覆盖了踩满脚印的路。 “不是说派人去接了,你着什么急,以往也没见你这么盼望一个人过。”弋阳王府中,秦臻一把拉回不停往门外瞧的北明月,若不是他知道季晴光是女的,见到爱妻这般惦念别人,他早把人赶出去了,还想着叫他过府,门都没有。 “哎呀你不知道,人与人相处都看一个眼缘,自打我见那丫头第一眼便喜欢极了。再说了人算起来还叫你一声堂叔父,记住一会儿你可千万别抬着一张死人脸吓坏人家小姑娘。” “我……死人脸?”秦臻一口气缓不过劲儿来,正要拉着北明月掰扯掰扯时,下人来报季晴光来了,北明月立即跑出去迎接。 秦修听到动静过来时,看到自家父王脸色十分不好的样子,他不用想也知道怎么回事儿了。他嘚瑟的上前,拍了拍秦臻的肩膀。 “臭小子你做什么?” “安慰你啊!”秦修一脸无辜道。 秦臻眉头一挑,没好气的挥开他的手。“待会儿你给我缠住小丫头,不许你母亲靠的太近了知道吗?” “这不太好吧。”秦修为难的抱着手臂,秦臻用眼角瞧他,眼神满满的鄙夷。“怎么不好了,你不是最会讨小姑娘欢心,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还是不是我儿子?” 秦修‘切’了一声,“要我答应也行,除非……”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秦臻面前晃悠,秦臻挥袖拂去秦修的手,没好气道。“知道了,你啊惯会趁火打劫。” “都是父王教导有方!” “你——”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北明月挽着季晴光的手进来,一脸疑惑的看向二人,这会儿二人很有默契的闭嘴,谁都不提刚才发生的事情。 “晴光见过弋阳王爷,愿王爷福寿安康。” “起来起来,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在北明月强烈的注视下,秦臻淡漠的脸扯出一抹微笑,然后立马给秦修使了个眼色,秦修立马会意。“四小姐真是好久不见呢,呵呵。” 呵!呵!你!个!大!头!鬼! 虽然来得时候她已经做足了准备,但一见到秦修的脸,她就忍不住哀怨起自己的初吻就这么被个女装癖的变态啃了。若不是当着弋阳王和王妃的面,她恨不得上前挠他一脸血才是。 在季晴光各种纠结复杂的情绪中,秦修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表情,笑嘻嘻的看着她身边的北明月道。“母妃,我和四妹妹许久没见可有一肚子话要说,我带她先去玩了。” 第八十九章戳破 “玩什么玩,我找晴光来又不是和你玩的,话说回来你今儿怎么没出去找你那群狐朋狗友鬼混,这么反常是不是憋了什么还想法啦。”北明月拉着季晴光后退一步,满脸警惕的看着他。 “母妃瞧你说的,我可是你的亲儿子啊,而且我想四妹妹一定有很多话想和我说,对吧四妹妹?”秦修冲她挑了下凤眼,威胁十足, 季晴光眼皮狂跳了一阵,生怕这个女装癖变态说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只好在北明月狐疑的表情中僵着脖子点头。“没、没错。” 见她点头了,北明月只好点头然后嘱咐秦修。“那你不许欺负人家,待会儿就得把人给我还回来听见没有?” 还回来? 季晴光觉得要么是自己不正常,要么就是……这一家人不正常。 在秦臻一脸松懈中,秦修带着季晴光走了,他笑呵呵的拉着爱妻说话,心想着秦修最好将小丫头缠住了。 “生气啦?因为那晚的事情?”秦修一边走一边打量季晴光的脸色,好半天才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季晴光不想理他,更不想提起这件事情,奈何某人脸皮太厚说个不停。 季晴光脚步一顿,回身看他。“这个时候你应该说对不起。” “我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秦修嘴角一翘,低头去瞧只到自己胸口的姑娘,目光沉沉如漩涡。“而且你也享受了不是?” 季晴光气结,袖子里的手握的紧紧的,好半天才冷笑一声。“享受个鬼,你觉得自己吻得很好么别做梦了,我一点也不享受!” “这样啊——”秦修也不恼,他伸手扶住姑娘的肩膀不许她转移视线。“没关系,以后我们多学习就好了。” 季晴光张口,发现自己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而且她为什么要和秦修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这种问题啊啊啊! 季晴光抬起右脚,用力踩了下去,不过秦修好似料到了她的举动,身子一歪便躲开了,气的季晴光大步流星的往前走,秦修嬉笑着跟了上去,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这是恼羞成怒了?” 季晴光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会儿,“秦修?” “嗯?” “你是鬼上身了,还是沾染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秦修嘴角抽搐好几下,“本世子好得很,你这脑袋里到底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季晴光白了他一眼,转过院门突然顿住了脚步,一般大户人家都是种些富丽堂皇的牡丹或是清雅的梅花桃花之类的,她没想到弋阳王府竟然种桃树,虽然这个季节树上不可能结出果子来,只有光秃秃的枝干,但她还是忍不住感到好奇。 秦修站在她身后,望着桃树,挺直了脊背道。“这是我叫人种的。” “你怎么想到种桃树的?”难道这又是他什么特殊癖好? 秦修不太自然的摸了摸鼻子道,“你不是喜欢用桃子味嘛!” “我什么时候……”原本处于一头懵的季晴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张俏脸顿时红白交错,她微颤的手指都快要戳到秦修脸上去了。“你这个人有毛病啊,你要不要脸?” “我一京城小霸王要脸做什么?”秦修一脸自得,他低头看了眼双颊红扑扑,差不多快要成煮熟的小姑娘,嘴角微抿着弯腰。“平时看你伶牙俐齿、泰然自若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活得明白呢,如今看来我也有能把你惹毛的能耐,这是不是说明我在你心里还是不一样的?” 季晴光身形晃了下,她清楚的听到什么东西轰然倒塌的声音,她想伸手摸一摸心口,但顾忌秦修还在,忍着、使劲儿的忍着。 “你为什么不说话?”秦修见她沉默不语、神情凝重,也是慌了一下,该不会是小丫头脸皮太薄被他吓到了吧。可若言不是说,喜欢一个人就该让她知道,他心里有她吗?该不会是若言那家伙耍他吧。 “秦修,我从未招惹你,你何苦来招惹我?”季晴光抬眸,清清润润的眸如同清晨芳草上垂挂的露珠晶莹剔透,又像是醇厚的佳酿,而他就是被她醉倒的俘虏,甘愿为奴。 秦修挑了下眉,义正言辞的指责季晴光。“怎么没有招惹,你敢说你没有拉过我的手?没有碰过我的嘴唇?没有将我压倒在地?” “那些、那都不是我故意的呀!”季晴光跺了下脚,就没见过这么能睁眼说瞎话的人。“第一次见面谁让你要穿女装害得我以为你是女的,而且那次在船上也是意外,我一个姑娘都没说什么,你叽叽歪歪的,难不成还想让我对你负责?” “我堂堂七尺男儿就算穿着女装总有些特征吧,你能认错?” 季晴光眨了眨眼睛,玩味的笑了声道。“呵,谁让你长了一张雌雄莫辨的脸,怪我喽?” 秦修噎了下,拉住了转身要走的姑娘。“你现在可能对我没有那份意思,可是我愿意等,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动别人的心思。” “你——”季晴光咬着唇,难为情的甩开他的手。“无理取闹。”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是不会放弃的。”秦修扣住季晴光的手,拉着她往自己的书房走,任凭季晴光怎么使劲甩也没用,这儿毕竟是弋阳王府她又不能使用暗器,说到底秦修还是拿捏了这点才肆无忌惮的,季晴光暗暗想。 二人的暗卫在一旁默默的搽了把汗,大冷天的挨冻不说,还要吃狗粮,凭什么啊! “你到底想做什么?” 秦修指了指房门,“给你看样东西。” 说完就拉着季晴光推门而入,季晴光匆匆瞥了一圈,应该是他的书房,虽然古朴,但里面的摆设每一件都是大有来头的。 秦修从沉香木盒子里取出一封信放在桌上,“这是北疆那边送来的信,梁恒托给梁烨,梁烨又接着我的手给你。” “这丫头一去数月总算知道给我送信了。”季晴光拾起来一看,歪歪斜斜,东倒西歪的可不就是梁恒的亲笔信。 “这也不能怪她,北疆战事吃紧,圣上又不肯就此罢休。” “一网打尽的好机会,凭谁也不能放弃。” 第九十章发糖 秦修见她将信收起来问道,“你不看看?” “回去再看。” “不放心我?” “信你如何?不信你又如何?”季晴光挑眉,不悦道。“女儿家的私房话你也想知道?” “没有没有。”秦修摊手,季晴光满意的收回视线却无意间看到了空白的宣纸卷起了大半张,露出了下方的画。画的是个美人,季晴光凝眸瞧了一眼,便顿住了。 秦修见她不说话,顺着视线才发现什么东西暴露了,忙用手遮住,他尴尬的摸着鼻尖。“那什么,最近、最近一直在练习工笔人物。” 季晴光信他有鬼,“你练工笔人物画我做什么?” “我、我……”秦修涨红了脸,‘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我什么我、手走开。”季晴光拨开秦修,那起画看了半天,画上的女子一身红衣立于树下,一手里握着支含苞待放的莲花,另一手放在鬓边挽头发。眉如远山、目含秋水、粉面含春,嘴角的笑容狡黠、明媚,好似夏日的太阳。 季晴光忍不住嘴角翘起,下一刻某人的手从后穿过环住她的腰,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侧。这么亲密的接触,不同于之前的骤然触碰,季晴光僵着身子,拿画的手微微颤抖。 “你在做什么?” “嘘,别说话让我好好抱抱你。”秦修舒服的闭上眼睛,想把她永远嵌入自己怀里,原本只想抱一抱她就好,他怕季晴光生气,也不敢太使劲儿。可是一抱才发现,女孩的身子太娇、太软、抱住了他就不想撒手, 秦修放在季晴光肩膀上的轻轻的蹭着,陌生而滚烫的呼吸一下又又一下的撩拨季晴光所有的感官。此时此刻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的感受他的霸道、他的呼吸,在无声无息中牵引着她的心。季晴光知道自己应该反抗的,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没有力气一般。 “秦修。” “嗯?” “我哥哥知道会打你的。” “他打不过我的。”秦修咯咯笑着,胸腔颤抖的同时也让季晴光感受到他的愉悦,季晴光不争气的脸红了,她忙低着头看他衣服上的云纹,却是不敢说话了。 季晴光,你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不能贪恋美色、更不能被人花言巧语给骗了,这样是不对的! “阿修,你和晴光玩什么呢!” 门外响起北明月的声音打断了季晴光自我反思,她陡然一惊,狠狠推了秦修一把,直接将人撞到书架上。 秦修没有防备,疼得他龇牙咧嘴的。“嘶——” 季晴光哪还有心情去管他,忙用手拍了拍发烫的脸颊,做深呼吸。 北明月进来看到二人奇奇怪怪的表情,想了下突然笑着。“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绝对没有。” “知道还问。” 两道声音,两种答案。 季晴光刚平息的脸颊又开始发烫,她咬牙切齿的横着秦修。“胡说八道,王妃你别误会我们什么都没有。” 说完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你放心我也是这个年纪过来的,我明白。”北明月生怕季晴光害羞,好心的安慰着。 季晴光一头黑线,不、你不明白啊! 北明月着实不想明白,趁着二人‘眉来眼去’的时候,悄悄退出房间,秦臻见她鬼鬼祟祟的样子上前搂住爱妻。“你这是做什么?” 北明月被他吓了一跳,拉着他往外走。“我们走,别打扰他们了。” “莫不是臭小子对人小姑娘做了什么!”秦臻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说到底季晴光还是姑姑最疼爱的孙女,他可不想让两家闹得难看。 “我说你这个人就是老古董你还不承认,你自己都知道追求我,阿修怎么就不能追求喜欢的女子?”北明月捏了把他腰间的肉,秦臻倒吸了一口凉气,讨好似的握住北明月的手道。“夫人言之有理,只是最近皇兄开始重用季家父子,我这也是怕他另有安排。” “这都是朝堂上的事儿,和晴光一个姑娘无关。” 秦臻却不这样认为,“皇兄有意轩儿媳妇,已给六皇子定下了翰林院士何家女,可还有七皇子和九皇子呢!” “一个中宫之子、一个宠妃之子,往后可有的闹。季老太爷退隐朝堂多年,圣上突然叫云扬入朝为官,也不知道这步棋是种给谁的。” “我想季家谁也不会帮,如若不然姑姑也不会躲到江南去。”秦臻仰了下头,精明的眸子亮了一下。“我那位姑姑可不是寻常女流之辈,她是恭亲王后代,恭亲王在世是手里可握着不少势力。” “你的意思是……” 秦臻肃穆的点了点头道,“圣上是想一箭双雕。” “好狠的心计。” “这才是他,否则你觉得他当年是怎么坐上这个位子的,我可没忘记二哥的下场。” 北明月幽幽一叹,握着秦臻的手。“早知如此,当初我们就该留在北境国的。” “又说胡话了,我是大周的弋阳王,怎么能为了自身安危不顾大周,何况二哥他……”秦臻摇了摇头,安慰似的拍着北明月的背。“我们要相信阿修这么年做的努力。” “我知道,可是我想星城了。” “上次阿修不是说找到线索了嘛,追查下去一定会找到星城。” 北明月将头靠在秦臻的胸口,有些疲惫的按着眉心道。“阿臻,等着一切结束了,我们学着姑姑他们去江南瞧瞧好不好?” “好,我答应你。” “王爷与王妃感情真好。”刚收拾完秦修打算回府的季晴光,刚走了没几步无意间看到了这一幕忍不住感叹道。 “你喜欢这样吗?”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季晴光毋庸置疑的笑了下,“这样美好的爱情试问哪个女子不向往?” “只要你想,我也可以给你。” 季晴光哼哼了着,表示不信。“你还是先送我出门吧。” “可母妃她还想和你说话呢。”秦修指了指远处仍在相拥的中年夫妻,季晴光甩了下流云的长发,整齐的刘海遮住了光洁的额头。“你觉得这种时候打扰人家合适吗?” 第九十一章解婧 好像是挺不合适的,他这个时候冲出去,他父王非砍了他不可。 秦修没有过多纠结,指着门口的方向道。“那我送你,这边走。” 季晴光看到自家马车对要送自己回去的秦修道别。“世子就送到这里吧,替我给王爷王妃道别,改日我再登门拜访。” “你确定不要我送?” “不劳大驾。” “小姐那不是秦世子和季家四小姐吗?” 方宛惠一把掀开轿帘,果真看到二人有说有笑的,姿态亲昵,绝非相熟一两日了,思及此处方宛惠拽着布料的指尖隐隐泛白。 小丫鬟见了提着气道,“许是王妃邀请四小姐来做客,再说了谁比谁知道这两家有亲,算起来可是表兄妹呢!” “隔着一辈的表兄妹罢了、”方宛惠嗤笑一声,“你何时见过阿修会给人好脸色了,便是圣上……便是圣上面前他也桀骜不驯。” 方宛惠哽咽了一下,秦修嘴角的笑意生生刺痛了她的眼,在她记忆中,他从未这样对自己笑过。 所以,他选择了季晴光是吗? 方宛惠放下轿帘,掩下满目冷意。“回府。” —— “小姐,弋阳王府好玩吗?” “还好,二姐姐回来了没有?” 粉蝶点头道,“侍卫说二小姐去上香了。” “除了上香就没别的了吗?”季晴光换了家常衣服,粉蝶整理好衣物道。“听说是遇到方家大小姐,两人说了几句话,再后来二小姐就回来了。” “哦?”季晴光摸了摸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哎呀,我差点忘了大事。”粉蝶猛拍了下额头,季晴光疑惑的眼神中道。“镇国公府的人刚才来了,说是解婧小姐明天想过来玩问小姐有没有时间。” “自然是有的,你准备些礼物送去镇国公府顺便告诉解小姐,明日我在家中恭候大驾。”季晴光吩咐完想起梁恒的信便拆开来看,其实就是说了些保平安的话和这几个月在外面的所见所学,字里行间满是欢愉欣喜,季晴光想了想提笔写了封信。 “黄鹂你把这份信给大哥送去叫他给舅舅他们送信的时候一同带去,还有你去二姐三姐都说一声我明日宴客,也请她们来。” 半个时辰后,黄鹂提着果篮去而复返。“这是江南老太爷送来的时新果子京城都不大见的,说是给大家尝尝,可巧大公子在分发,别处都送过了,这是给小姐的。” “嗯,明日正好摆上。”季晴光取了颗冰凉凉的葡萄咬了口,牙齿冰的打颤,但舌尖却是被甜味包裹了。“你去传话她们怎么说。” “三小姐很高兴说一定过来,至于二小姐她说明日约了人一同上香就不来了。”黄鹂抿了下唇道,“奴婢去的时候见有人给二小姐送信,二小姐是看了信才回话的。” “今日上香,明日还要上香,我这二姐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季晴光扬眉,咬完最后一口葡萄才说。“最近不必去管她,只让人暗中跟着。” 白鹭进来正好瞧见季晴光的手又塞到果篮去了,忙让黄鹂拿走道。“马上要用晚膳,小姐可少吃些凉的,回头小日子又该不舒服了。” “你吓死我了,最近我都不那么疼了,再说我只吃一两个无妨的。”季晴光砸吧了下嘴,意犹未尽的望着新鲜的果子。 “那也不行,黄鹂你快拿到冰室放着。”白鹭打了热水给季晴光洗手,“夫人听说小姐回来了,要小姐过去吃饭,哦大公子也在。” “大哥最近事务繁忙,既然你怎么有空陪我们吃饭了?”季晴光虽然以后但也不敢耽搁,收拾一番赶了过去,可巧饭菜刚上,谢宛忙道。“叫你吃饭磨磨蹭蹭的,怕不是偷吃果子吃饱了?” “没有,那些果子我都放起来了,明日待客。” “明日有人来吗?” 季晴光点头,“镇国公府小姐要过来,她身子不好加上刚刚回京没有朋友,那日在宫中与我相谈甚欢,性子温和,是个好姑娘。” 谢宛惋惜道,“这事我也听说过,镇国公夫人四十岁才得了这个女儿,出生又是难产,好在老天庇护母女均安。可是解小姐自出娘胎就体弱,服用的汤药从未断过,若非出生在富贵人家也养不活她。” “母亲见过她?” “自然是见过的,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事情。”谢宛叹了口气,见满桌饭菜快凉了,叫人提筷吃饭。 饭后,季云扬提出送季晴光回去,一路上她见季云扬沉默着,一脸思索,不由问道。“大哥在想什么?” “这位解小姐是刚从青唐城回来的吧。” “是青唐城,那是镇国公老家。”季晴光正想说怎么了,突然想到慕容隽一家之前也在青唐城当官的,这二人之间还有渊源不成。“慕容大哥……他们认识?” “两家在青唐城时常往来,慕容隽认识解婧也不足为奇对吧。”季云扬眨着眼睛,一副别无他意的样子,可季晴光就是知道他说的就不是那个意思。“大哥莫骗我,慕容大哥和解婧之间发生了什么、还有敏玉她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季云扬摸了摸季晴光刚刚理顺的头发,幽幽吐道。“青梅竹马。” 这四个字意义可就深了,所谓的青梅竹马到底是指慕容隽和解婧,还是慕容隽和敏玉,慕容隽不肯接受敏玉是因为解婧?那解婧又是怎么想的? 明明八卦就摆在眼前,她却不能知道,这种感觉着实挖肺掏肝的难受啊!“大哥,你还知道些什么?” 季云扬点着季晴光的额头道,“你觉得我会知道什么,这毕竟是慕容隽自己的事情,我们插不上手的,你若真想知道明日问问解婧。” “哦……”季晴光往后退一步警惕的看着季云扬,“我说你怎么说起这个话题,原来在这里等着我,是慕容隽托你找我试探解婧的?” “没有,他不知道你认识解婧,敏玉在我心里和你一样,都是我的妹妹,我只是不想让敏玉漫无目的的等下去。” 季晴光托腮叹了口气,“这种事情总有一个人会受伤。” “别皱眉。”季云扬抚着她的眉间,一点一点的抹平,季晴光垂眼不敢抬头,她怕看到他眼里的悲伤,那会刺痛她的心,会讽刺她的无情和悲伤。 季云扬很好,可惜她不爱他,所以不能给他任何希望。 第九十二章结 解婧来的这日,季晴光早早在门口等候,远远的就看到镇国公府的马车驶来,解婧在丫鬟的搀扶下了马车。 “解小姐。”季晴光上前迎接,如今已是早春,她还裹着厚实的大氅,季晴光赶紧摸了把她的手好在准备了暖炉,热热的。 解婧感受到季晴光的关心,温柔笑着。“我常年吃药,不能着凉叫你见笑了。” “该是我去瞧你的。” “可千万别,我打小就被父母管着不让出门,也就是这几年身体稍稍好些了可以去上个香或是赏个花。可惜刚回京城又是一病,越发不让出门了,好在我说要来找你我母亲这才同意的。” 季晴光说不上的心疼,“往后你闲来无事就来找我玩,我倒乐意的很。门口风大,我们进去再说,我三姐姐知道你要来高兴了一早上。” 入了院门,阳光照在身上,懒洋洋多了些暖意,解婧一边听季晴光讲解院落布局一边道。“该是先拜见季夫人才是。” “无妨,我母亲是最和善不过的人,她知道你要过来早就说了不必拘束,只管玩我们的。” 解婧点点头,随着季晴光去了栖霞阁,门口有个小姑娘探出脑袋张望,她未曾来得及问,然后见小姑娘一步一跳的冲了过来。“四妹妹这位就是你说的解小姐吧,你好我是季晴阳,你叫我晴阳就是了。” “好的晴阳。”解婧含眉一笑,“我长这么大可还没见过像你一样活得像个小太阳的姑娘,处处都是阳光,真好。” 季晴阳不好意思的挠头,季晴光抿唇笑着。“好啦,我们进去说。” “我看你这院子不大倒是种了不少树木。” “一树梅花、一树桃花、一树海棠,这样四季都有花开。” “这倒是个好主意,回头我也叫人种几棵。” 季晴光叫人沏了热茶,三人烫烫的喝了一盏方才开始说话。 “上次听你说是刚从青唐城回来的,可巧了我认识的以为兄长也正是青唐城回来的,也不知你们认不认识。” 解婧极快的眨了两下眼睛,“你说的是哪家公子?” “慕容隽你可知道?” “原来是他。”解婧苍白的唇角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认识的,之前我们两家时常往来,我们见过几次,后来听说他回京了,便再也没见过他了,却不想你们相熟。” 季晴光拿帕子帮季晴阳擦了擦糕点的碎屑,“我们家与他们家是世交,你回京就没见过他吗?” “没有。”解婧敛眉,一脸落寞。“你既与他认识,想必他和你提过我了吧!” 季晴光摇头,“他从未说过。” 解婧又是失望又是无奈的笑了下,“他是真生气了。” “嗯?何出此言?”这话季晴光就听不懂了,慕容隽生气什么,难道是因为解婧拒绝了他? 解婧却没说原因,指着自己笑道。“我身体不好,有一天过一天,过一天都是靠老天爷的怜悯,其余的我什么也不敢想。” 季晴光眼珠子转了一圈,细心的没有再提方才的话题,握住她的手道。“世上好大夫多得是,总会治好你的身体,可别灰心丧气。” “我家中请过多少名医都说治不好,何论其他?” “那可不一定,说明他们医术没到家,你呀要对自己有信心,我也会帮你留意好的大夫。” 解婧满脸感激的看着她,“晴光谢谢你,我与你只见过两次面,你就能替我着想,处处帮我。” “举手之劳,但是我要和你说在找到大夫前,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像我三姐姐一样开开心心的。”季晴光指了指一旁大快朵颐的季晴阳。 解婧心中十分羡慕季晴阳,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 “你怎么有空到我这来了。”敏玉包好草药,给季晴光倒了杯水,转身又要去摆弄药罐子却被季晴光拉住了。“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怎么不陪我说说话,我可是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敏玉一听奇了,“你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说来听听。” “我想你帮我给一个人看病、” “谁呀,我认识吗?” “镇国公之女解婧,我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季晴光抬头,见敏玉一副被雷劈了表情,她就明白原来敏玉是知道的。 “敏玉,你怎么了?” “她……来京城了?” “嗯,年初就回来了。”季晴光犹豫了下道,敏玉攥着袖口失神了半天。“你知道她和慕容隽认识吗?” 季晴光点头,“知道,大哥和我说过,我也问过解婧了。” “她、她她是怎么说的?” 季晴光颔首道,“她说只是认识慕容隽,可我从你们的表情上看并不是认识那么简单的,后来她说自己身体不好,我便答应替她寻找名医,那一刻我想到了你,你的医术我还是很信任的。” 敏玉垂眸思索了半天才道,“我没有完全的把握能治好她,但我可以试试。其实我也想要见见她,以往我都是从慕容口中听说过、”敏玉苦笑了下,这也是季晴光第一次见她露出这种表情。 “不要勉强自己。”季晴光拍拍敏玉的肩膀,说真的,不管是敏玉还是解婧,她不想让她们受到伤害,慕容隽这个大坏蛋! “我给解婧治病的事情先不要和慕容隽说。” “好,那要我安排安排时间吗?” “不用那么麻烦,我这里也没什么事情,明日就可以去的。” “明日我来接你。” 敏玉点了点头,起身去收拾药箱,季晴光跟在她身后,很想安慰或是劝她,可一张口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季云扬说的对,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他们自己解决的好。 季晴光和敏玉道了别,出了门就看到一人立于马车前,那人玄色衣袍,看着比往日沉稳许多,雌雄难辨的侧脸微微扬起细看树枝上新发的嫩芽,许是听到脚步声,偏首之际含着微笑。“要回去?” “想走走。”季晴光顺着石子路走了下去,秦修立即跟了上来,季晴光侧头看他一眼。“你怎么过来了。” “本来想去找云扬的看到你马车就跟过来了。” “哦。” 第九十三章坦 季晴光摸了摸耳坠,四周安静的只有鸟鸣声,半晌秦修握住了她的胳膊,细细的打量了一会儿道。“你不开心?” “有一点。”季晴光没有隐瞒,秦修乐了下。“我很高兴你对我的坦诚,是不是证明……” “我只是心情不好想找个人说说话,你别胡思乱想。” “好,你想说什么我都陪你。”秦修耸肩,无所谓的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季晴光淡淡瞥了他一眼,拿手指绞着帕子,笑的不好意思。 秦修吃吃一笑,自顾自的引起话题。“五月份就是你的及笄礼对吧,往年我都没送过,不过今年我刚巧赶上了,你想要什么礼物?” “还有两个月呢!”季晴光点点头又道,“不用麻烦的,你有那么多宝贝,随便送一件我都喜欢。” “哈哈。”秦修仰头笑着,声音回荡在幽静的树林显得突兀。“我还以为你会说心意到了就好,可真够务实的。” 季晴光白了他一眼,“务实不好么,我可是穷的很。” “你一年要给千机阁赚多少银子,就你还穷?”秦修啧啧了两声,不知想到什么问道。“我记得云扬说你给他送过一副千山鸟飞绝的画,你可是喜欢这些东西?” “其实还好,那也是别人送给我的,我只是借花献佛罢了。” “哦,不知是何人相送,我也算是爱画之人,到想着结识一番。”秦修低头去瞧她黝黑的眸子,一动不动生怕错过了什么,季晴光眼帘颤动了两下轻声道。“一位朋友,他为人孤僻不喜与人结交。” 秦修点头,表示明白,语气却有些怅然。“那真是可惜了。” 季晴光脚步一顿,“我累了。” “那我送你回去。” “不必,我想去找红娘子说些事情。”季晴光说完不等秦修反应就走,秦修垂着眸子立足片刻,待他回去季晴光的马车早就走了。 无尘犹豫了下,上前道。“主子,要跟上去吗?” 秦修轻轻合上眼,面露挣扎,一瞬后便又恢复如常。“嗯。” —— 季晴光拖着红娘子进了内室,随手关上门,红娘子那见过她这幅样子忙问她。“这个时候你过来是发生什么了吗?” 季晴光深吸了口气,神色紧张道。“前几年你送我一副千山飞鸟图,我说不喜欢这些东西,你便说正好到了大哥的生辰我可以送出去,文人墨客就爱这些。先前我从未起过疑心,可现在我问你,那画到底是那来的?” “好好地怎么提起这件事了。”红娘子紧紧抿唇,神色不大自然的撇开脸,季晴光越发觉得这其中有她不知道的事情,上前晃着她的手道。“你先回答我的话?” 红娘子深知季晴光性情,若非出了大事,她绝不会着急询问,所以不再隐瞒。“是、是阁主叫我送给你的,她说你向来不喜欢这些东西,正好借着你的手送给季云扬。” “原来如此。”季晴光身子晃了下,扶额苦笑。“我说他为何一直缠着我,原来他早就知道了,果真是好手段。” “到底谁知道了,知道什么了?你快说呀,真是急死我了。” 季晴光往后跌了几步,苦笑不已、“还能有谁,千山飞鸟图是阁主的东西,能知道是阁主的还会有谁?” “你的意思是……”红娘子揣测了半天,一个名字几乎是脱口而出。“秦修?” “呵。”季晴光走到窗前突然扬声道,“不必偷听了,告诉你家主子,今晚我恭候大驾。” “你在和谁说话?” 季晴光回头看她,“瞒不住了。” 红娘子刚想张口说话,一道黑影突然从窗前划过,须臾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派人跟着你,那你为何还要……” “因为有些事情需要我去解决。”季晴光微微仰头,殊不知一滴夺眶而出砸在深色地毯上,红娘子讶异的张大嘴,这会儿她才发现季晴光情绪不对。“你怎么了,丫头你别吓我。” 季晴光摇摇头,声音细弱蚊蝇。“没事,我只是忽然发现,其实我比想象中还在乎他,可他不该骗我的。” 直到季晴光离开,红娘子也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想了想还是写了封信叫人连夜送给影子。 夜幕初上,栖霞阁内亮如白昼,比以往寂静许多。秦修隔着窗纸瞧见女子影影绰绰的身姿,驻足片刻方才推门而入。“门卫不设、灯火通明,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会来……” 秦修说话的声音一顿,定定瞧着琉璃灯下站着的女子,初春时分女子竟只穿着一层细薄轻软的红纱,身姿袅娜、玲珑有致。而露在外面的肌肤白皙如雪,骨肉匀称,随意散着的头发披在脑后,有几根调皮的发丝落在蝴蝶一般的锁骨上,黑黑白白,秦修几度移不开眼。 “便是白天我也看不出你的真面容,更可况是晚上,若不点亮些恐又被你哄骗了去。”季晴光轻轻挪步,关上门,从门缝里窜进来的冷风惊得她起了一身小疙瘩,思绪格外清明。 “我们不是白天刚见过,无尘说你有事情要和我说?” “秦修,我从未问过你是如何与我哥哥相识的,现在我很好奇。” “这些事情你不是都知道的,你想问我什么?”秦修见她背对着自己,有些疑惑她今晚的情绪,似乎不大对劲儿。 “就知道瞒不过你,其实你早就怀疑我了。”季晴光搭在门栓上的手微微一使劲儿撑起身子,秦修没有看见的是她嘴角扬起的嘲讽之意。“从你在哥哥房里看到千山飞鸟图开始。” “嗯。” “你倒是坦诚。”季晴光猛地转身差点撞倒秦修,秦修顾不上自己,一把擒住了她的下巴,望着她湿润的眼道。“是你让我坦诚的,我自然要坦诚,可你好好的为什么哭?” “我没有。”季晴光推开秦修,仰头忍着。“好啊,我们就坦诚一回,你告诉我想知道的,而我也会告诉,你想知道的。所以说秦修你到底想从我身上探明什么,今晚我们把话说清楚,省的日后麻烦。” 秦修沉默了下,低头看她。“你觉得我想知道什么?” 第九十四章诚 “若叫我猜,你既然知道了大哥的身世,自然能想到我怎么会了解这么清楚不是吗?” 秦修点头,“你说的没错,千山飞鸟图可是父王迎娶母妃时亲自送给舅舅的,能叫我舅舅拱手想让的人,世上会有几人?除了母亲、便是我姨母星城公主。” 季晴光一脸倔强的看着秦修,眼底泛着寒气。“如你所想,救了我的千机阁主便是大哥生母,你的姨母,北星城。” “你、你……”秦修虽然早就怀疑,可当季晴光直白的告诉她一切,他说不上欣喜,只觉得胸口闷得难受,尤其是季晴光的眼神,比这个刚过去的冬天还要冷。 “你不就是想知道这个才对我纠缠不休的,现在你知道了?” “所以你觉得我缠着是因为想知道姨母的下落是吗?”秦修总算知道哪里不对劲儿了,他揽着季晴光的肩膀,不许她退却。“季晴光你自诩聪明,为何到现在看不出我对你的心意?” “聪明?不、我一点也不聪明,现在才知道你的用意……” “什么用意,你听好了我从来没想过要利用你。” “不是利用是什么?你敢说无尘不是你叫他跟着我的?”季晴光努力的推着秦修,可是这次秦修下了力气,无论季晴光怎么挣扎都不放松力道,不知道为何,他就是觉得,一旦放手了,他将永远失去了。 “可你明明知道无尘跟着你还是道出了缘由,你就不怕我……” 季晴光推搡的手一顿,颇为委屈的晃着脑袋。“大哥和你也算是有血缘关系,你不会这么做的。” 秦修沉下来的脸放缓了怒气,他将季晴光的脑袋按在胸口柔声道。“看,你还是在意我、相信我的。季晴光,你要嘴硬到什么时候,我喜欢你明白吗?” “秦修,别说喜欢我,我不想听。”季晴光按住耳朵,生怕自己又被他的花言巧语蒙骗,从一开始她就不该相信的他,明明知道秦修是什么样的人可她还没有防备,实在是太傻了。 秦修哭笑不得,使劲儿揉着她的头顶。“平时胆子不挺大的,遇上人行刺也面不改色的,这会儿怎么像个鹌鹑了?” 她不愿意听,秦修偏偏不叫她如愿,拿开她的手,迫使季晴光看着自己一字一句道。“季晴光,我爱你,等你年满及笄,我便娶你为妻听明白了没有?” “你……唔……”紧抿的唇被另一片柔软的唇含住,研磨、细绘,秦修温柔的姿态卸下了季晴光浑身的防备,她无力的靠在他身上,失神间忽然被他撬开牙关,灵活的舌尖扫过每一处,气息混乱不已。 季晴光卷翘的睫毛染上了泪意,她狠了狠心,趁其不备之际,袖中的银针随葱白的指尖刺入秦修后颈处。 秦修吃痛的捂住脖子倒退三步,喘息间对上季晴光冰冷如霜的眉,万分复杂。“我唐突了,你生气应当的,可有必要这么狠吗?” “我用的只是普通银针,若不是看在阁主的面子上,凭你这番行为,该叫你尝尝杏花碧影针才对。”季晴光单手撑着桌沿,当着秦修的面用袖子擦了擦唇。“秦修,我对你是有几分心软,但不代表我喜欢你,往后你也不必大晚上爬墙来找我,你知道的、我最是心狠,保不齐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撕破脸皮对你我都不好。” “呵呵。”秦修仰头喘着粗气,他恨不得掐死面前说着狠话的女人,可是目光落到那段白皙纤细的脖颈时,怎么也狠不下心。 “季晴光,你以为这样我就会认输么,那你太不了解我了、我告诉你即便是下地狱,我也要拉着你一起,你不喜欢我?没关系,从今天开始我会让你喜欢我,再也离不开我的。” 季晴光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薄唇轻启。“做梦!” “那你等着瞧,”秦修拔下银针放在桌上,翻身离去,季晴光盯着银针,双腿一软,顺着桌角坐在地上双眼无神,不知想些什么。 —— “你没休息好吗?” “嗯?” 敏玉指了指季晴光泛青的眼,“其实你只要写封信我自己去镇国公府也可以,不必劳心费力走一趟。” “那不成,好歹你们两个是我穿针引线介绍的,我可要负责到底。而且我只是昨夜有些失眠罢了,等回头再睡也是一样的。” “昨夜师兄来找我了,他脖子后面的银针……”敏玉眼神飘了会儿,犹犹豫豫道。“是你干的吧,我师兄习武以来还没有人能近身伤过他,你是第一个。看来你突破了我师兄警戒区域,不瞒你说我有些幸灾乐祸,但更好奇他是怎么惹着你了?” 季晴光放下车帘整了整衣襟道,“这个就要去问你的好师兄,小惩大诫,我没要他命就已经不错了。 敏玉哆嗦了下,暗自想着她那个好师兄到底把人家怎么了。 “我们到了走吧。” “这就到了?” “你紧张?”季晴光下车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她,敏玉拽着药包动了动嘴唇。“是有那么一点点。” 季晴光拍了拍敏玉的背,冲迎上来的解婧笑着。“都叫你要爱惜身子还在风口等我,这位就是我说的大夫敏玉,你别看她年纪不大,但她在医术这块造诣颇深。” “敏玉姑娘,麻烦你了。” 敏玉收回打量的视线,微微笑道。“解小姐不必多礼,等我医治好你,再道谢。” “我们进去说话。”解婧领着二人去了她自己的房间,出乎意料的是镇国公夫人也在,季晴光上前行礼,哪知道被镇国公夫人提前一步拦住了。“好孩子,我都听说了难为你这么替我家婧儿着想,该是我谢谢你的,可别多礼了。” “我也只是寻了位大夫并没做什么,夫人不必这般客气。”季晴光瞧了眼身后的敏玉,又看了看不停打量敏玉的镇国公夫人笑道。“敏玉与乃是我故交,请她给解小姐诊脉瞧瞧。” 镇国公夫人颔首笑道,“有劳敏玉姑娘了。” “无妨,请小姐坐下我号号脉。”敏玉刚把上脉,镇国公夫人迫不及待的拉着季晴光说话。“我这个女儿打一出生就体弱,看了多少大夫都不管用,虽然我也不盼着她出嫁生儿育女的,可就是不忍心,她才多大年纪就要受这种痛苦。” 第九十五章退 季晴光只好劝道,“夫人莫难过,且看敏玉把脉之后怎么说。” “娘,你别伤心了,若是天意我也认了。”解婧莞尔一笑,虽然她从未见过她,可她愿意相信敏玉,和相信季晴光是一个道理。 敏玉挪开手,胸有成竹道。“两位不必伤心,解小姐还没到无法根治地步,只是需要时间慢慢调理。” “你说的是真的?”镇国公夫人擦眼泪的姿势一顿,目露希冀。 敏玉点了点头,“是药三分毒,解小姐最好不要吃那些补药,你是天生体虚,吃再多补品也无用,我觉得平日可多吃些五谷杂粮还要多做运动,保持心情良好,和常人一样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别想着自己是病人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做。” “你的意思我这病不需要吃药就能好?”镇国公夫人抿了抿春,激动之情渐渐冷却,面露难色。“并非我不相信敏玉姑娘,只是我之前找了许多大夫,没有一个能看好婧儿的病——” “夫人若不相信可按着我的法子试上一试,若一个月后没有成效,夫人随时都可以换了我的。” “我信你!”一直没有说话的解婧突然开口。 敏玉点了点头,娇嫩的面容噙着一抹温和的笑容。“我住在城外竹林,解小姐可以随时来找我。” “好。” 季晴光送敏玉回去的路上,忍不住问道。“解婧她真的没事吗?” “她底子本就不好又不锻炼,长年累月将养着,这才使得身子越来越虚弱。其实按我的想法她最好找个武术老师,学些强身健体的拳法更好,不过我也知道她们这样的人家不一定看得上这些。” “怎么就看不上了,都是为了身体好,解婧并非死板之人。” “我看得出来,她看似温柔如水,实则内心坚强乐观,长得好看出身又高,还没有娇蛮之气,难怪慕容念念不忘的。”敏玉长叹了一口气,不知想到什么目光一转落在季晴光脸上。“我听说慕容夫人很是看重你,而且对你似乎别有心思。” 季晴光淡定的摇头,“你放心,我是不会喜欢慕容隽的。” 敏玉忍不住摸了下脸颊,“我知道你喜欢秦师兄,确实比起慕容来说,秦师兄虽然阴险狡诈、嘴巴毒蝎,但人还是很优秀的。” “我觉得你该去看看眼睛,啊不,给自己看看。” “……”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一进门就看到管家小跑而来,气喘如牛。 “出什么事情?” “李姨娘被送回来了,夫人正在堂上问话,你要不瞧瞧?” “行我知道了。”季晴光脚下步子一转,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李姨娘嚎啕大哭,季晴光顿了下,身后传来季晴华着急的声音。“姨娘出什么……四妹妹你回来了?” 季晴光瞧见她身上穿戴的披风,疑惑道。“二姐姐这也是刚回来? “有点事出去了下。”季晴华不大自然的挪开视线,拿起手帕抹了抹粉嫩的唇,季晴光眸子一闪,面目表情道。“进去瞧瞧吧。” 季晴光落她一步,就见李姨娘拉着季晴华的手抽噎道。“老爷真是好狠的心,凡事只相信那女人,从不顾及我的情面。” 季晴华好说歹说劝住了李姨娘,谢宛松了口气道。“你大病初愈又一路劳累,老爷是心疼你,让你回家好好养着。” “母亲说的是,华儿替姨娘谢过母亲。”季晴华扶着李姨娘就要回去,可李姨娘一肚子的苦水还没说完岂能罢休,季晴华给丫头使了个眼色强拽了人就走,是一点机会也不给李姨娘。 谢宛头疼的撑着眉心,一脸疲惫之色。“本就知道她不济,没想到这么快就落了下风,还被老爷厌恶了连夜叫人送了回来。” “想必我们没来之前李姨娘说了许多玲珑的罪状吧!”季晴光绕到谢宛身后,轻轻替她按摩,谢宛紧皱的眉稍稍舒缓了些。“与我说再多有何用,关键在于老爷不信她,真是一点都沉不住气。” “若换成是万姨娘绝不会这样。” “万姨娘才不会如她一般,得亏万姨娘心思不在此处,否则我还真不好拿捏她。也难为她一直忍气吞声的,我知道都是因为晴阳,想借着我的手寻个好亲事。这丫头性子讨喜,我喜欢,外面可有不少夫人喜欢这样的,好几次都和我打听比你还多。” 听到这话季晴光手上动作不停,心思活泛起来。“莫非母亲有了好的人选给三姐姐?” “是新科武状元,说起来他虽走了武官之路可父母具是出自书香门第,家境殷实,上面有个儿子已经成家。吴夫人是不想找个精明能干的媳妇和大儿媳妇闹不和,这才看上晴阳的。我这么瞧着的确是不错,不过好歹也叫万姨娘看看,毕竟她才是三丫头的亲生母亲。” 季晴光点头,听着的确是不错。“那母亲可派人打听吴家各人性格以及门风了吗?” 谢宛摇头,“这事儿我打听再详细万姨娘也不肯全信,反正她兄长有些门路便叫她自己去打听更可靠些,若不成也怨不到我们头上。哦,方才你姨母叫人传话说,白英想你要过来同你住几日,你最近一直忙什么连白英也没去看。” 季晴光把找大夫给解婧看病的事说了一遍,谢宛便没说什么,叫她一起吃了晚饭才放人回去。 季晴光左盼右盼总算是把白英等了来,许久不见,姐妹二人又数不清的话要说,聊到夜幕降临仍觉不够,于是季晴光叫人准备了两床被子,二人一同躺在床上说话。 “怎么数月不见你和秦修进展这么快,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啊?”白英挑高了眉,一脸不怀好意。 季晴光翻身踢掉被子,抱着枕头坐起来。“我把自个的心事都和你说了,你不安慰安慰我,还在这儿说风凉话。” “安慰,这种事情你叫我怎么安慰?我怎么就遇不着这种好事。” “你瞧瞧自个一脸怨妇样子,怎么现在还想着表哥呢?” 白英努了努嘴,烦恼的抓着头发道。“他就是个大木头,我给他暗示了多少回他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前儿我还在街上看到他带这个姑娘转悠,他何时带我转过了?” 第九十六章探 “所以你这是吃醋了,这才躲到我这里来了?”季晴光凑近身子,学着白英笑她的样子回击。 白英翻了个白眼,指着季晴光心口道。“要我说人家未必就是利用你的,万一秦修是认真,你这种想法可不就伤了人家的心了?” “我说他给你灌什么迷魂药了,叫你昧着良心说话。” 白英也是着急了,一下翻起来,撩着凌乱的头发道。“这怎么就是昧着良心说话了,不然你觉得人家贪图什么?家世背景?秦修可是弋阳王府独子,当今圣上最疼的侄子,香饽饽似的珍贵,宫里的贵人那个不给他几分颜面,你说他利用你这话我听着都难受。” 季晴光嗫嚅了半晌,“反正、反正我和你解释不清楚。” “有道是有花堪折直须折,莫等无花空折枝,你好好想想吧。” 季晴光嘴角抽了下,“既然知道为何要蹉跎自己,我可是听姨母说有不少青年才俊向你提亲,你偏不答应呢!” “我和你不一样,我总是付出哪一方,所以更能体会秦修的心情。说真的,若真有一天他的耐心用完了或者想放弃了,到时候你只剩哭的份了。”白英戚戚一笑,也不知是在笑谁。 季晴光抱着枕头滚了一圈,万般无奈的叹了声气。“最近我身边怎么都是些痴男怨女,还是说春天要来了?” 白英耸肩表示不知道,“呀,差点忘了件重要事情。” “什么?”季晴光扭头看她。 “庆阳长公主七十大寿邀了京城所有人家赴宴,请帖已经送到我家了,你收到了没有?” “还没有。” “那也快了,就这两日的事情了。” 白英刚说完,第二天一早请柬就送到季晴光眼前了,白英咬了口肉包子问她。“怎么说的?” “和你说的差不多,不过只给母亲和我送了。” 白英点头,表示不觉意外。“庆阳长公主眼界高,一般人看不上,我事先打听过了,年轻一辈的姑娘大部分都请了,除了你我,还有方宛惠和叶郑儿等人。” “说起来我也有许久没见叶郑儿了。” “年前开始就议亲了,敬国公夫人管的比较严,她现在算是数着过日子的。”白英吃完最后一口道,“反正就在这两日,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路上也有个伴。” 季晴光应了一声,低头喝着小米粥,听丫鬟说季晴华来了叫人请了进来。季晴华知道白英来了,和她寒暄几句方看向默不出声的季晴光一脸歉意与羞愧。 季晴光知道她想说什么提前接了话,“李姨娘可还好?” “身体还好,就是夜里偷偷哭了几回,我劝过了现下好多了。” 季晴光点头却没说话,撑着下巴搅着碗里的粥,季晴华见二人不说话干干坐着。饶是她向来沉得住气也觉得不好意思,若是以往她肯定会看颜色趁机道别了,只是想到庆阳长公主送来的帖子,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 季晴光心里笑了下,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听说姐姐最近常去上香,可是有什么心愿要求菩萨?” “祖父祖母还有父亲都出门去,我心里担忧就想着去庙里求菩萨保佑他们平平安安的,也是奇了从庙里回来我这心里就安定了许多。我听说妹妹近来休息不好,想必也是因为忧虑过度的缘故,不如初一那天我陪你一道去庙里上香如何?” “怕是不能了。”季晴光定定看着她,略微想了想方摇头,季晴华故作茫然无知的动了动睫毛。“为何?” 白英刚巧漱完口归来,听到她问话便道。“你还不知道,初一那日正巧是庆阳长公主七十大寿,只邀了姨母和表妹贺寿。”说到最后一句时,她可以加重了咬字,生怕季晴华听不到重点。 “是这样啊。”季晴华欲言又止,等了半天也不见季晴光说什么,她只好叹了一声,刚说了一个妹字,就听见小丫鬟隔着门禀报。“姑娘,李姨娘身子又不好了,还请你去瞧瞧。” 季晴华眼里闪过一抹不自在,冲二人笑着。“我就不打扰妹妹了。” “二姐姐慢走,替我跟李姨娘问好。” “我会的。”季晴华点点头,眉宇间透着淡淡的疲惫,套话套了半天却是无功而返,季晴华脚步明显不如来时轻快。 “你家这位人大了、心也不安分了。” 季晴光仰头一笑,“她何时安分过了。” 转眼到了庆阳长公主寿辰,这日天气出奇的不错,公主府门前车水马龙,宾客络绎不绝,皇上虽然没来,却叫诸位皇子来了,庆阳长公主一脸与有荣焉,底下人见状更是不停的奉承。 季晴光跟在谢宛身后见人就问好行礼,等所有人都问过了,她腿也酸的不行,好不容易屁股挨到凳子上方才有空和白英闲聊。 “今早出门我在角门瞧见你家那位了。” “我也瞧见了,你说她当时是不是恨得我牙齿痒痒?” “那还用说。”白英翻了个白眼,想起今日宾客居多忙端坐微笑。“镇国公夫人对你笑呢!” 季晴光回头一看,果真不假,她和白英说了一声走到镇国公夫人跟前行礼。“夫人也来了,怎么不见解婧?” “她也来了,在前头和几位皇子说话,待会儿就过来。”自打季晴光介绍敏玉看病,解婧气色一天比一天好,胃口好,人也活泼不少,她多年心病总算是消了一些,见到季晴光自然拉着她说好话。 众人知道镇国公夫人回来,却不知道他们认识,一时间探究的目光投来不少,上头庆阳长公主见了奇道。“这是哪家的姑娘,看你喜欢的跟什么似的。” 镇国公夫人抿嘴一笑,带着季晴光往前一站。“我就喜欢漂亮姑娘,长公主你好好瞧瞧这丫头长得像谁?” “过来本宫看看。”庆阳长公主年纪大了太远看不真切,便招手叫季晴光过去,人一走近,就细细端详了一圈。“莫不是容华家的?” “正是呢,这是四姑娘,她家大姑娘在哪儿坐着呢!”镇国公夫人往后一指,季晴光果真瞧见了季晴容,也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 第九十七章问 庆阳长公主来了兴致微微坐起身子,也让季晴容过来,一手拉着一个笑道。“好、真是好,我是老了,你们祖母犯懒平日也不见来我这里坐坐连累着你们也好好没见过。我听说她去江南游玩了,这都多少年了她和你们祖父还是恩爱如初,神仙眷侣似的,好不羡煞旁人。” “姑姑和姑父不也是神仙眷侣,何必羡慕别人?”朝阳郡主不知从哪儿跳出来凑到庆阳长公主身侧,撒娇讨乖的样子与上次见面时大相径庭,真叫季晴光大开眼界。 庆阳长公主笑呵呵的搂着朝阳郡主的肩膀,瞧她一头汗忙用帕子擦着。“这又是去哪儿疯了?” “姑姑府上锦鲤鱼多方才喂食来着。” 庆阳长公主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喂食?我看是喂了你肚子了吧,多大人了还和小孩子似的。” “姑母!”朝阳郡主不好意思的跺了跺脚,撅着嘴不说话,众人笑作一团,季晴光趁机拉着季晴容出门透风。 “姐姐一人来的?” “自然是和你姐夫一起。”季晴容用袖子遮挡阳光身子往水榭挪动脚步。“前几日进宫又听太后念叨你,也不见你瞧瞧她去。” “我一姑娘总是进宫到底不好,平白惹人说嘴就没去。”季晴光动了动脖子,可能是没有落枕的缘故,一直发酸。 季晴容好生打量了一眼她笑道。“什么时候你也在意起这些了?” “没有就是……” “四小姐。” 冷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甚是解热,姐妹二人纷纷回头,在长廊尽头见到了个玄色长袍的男子,长发高挽,眉宇间全是淡然冷漠。 行动间腰上的玉佩叮当作响,举手投足间贵气十足,他大步流星,转眼就走到了二人面前,季晴光忙拉着季晴容行礼。“见过七殿下。” “不必多礼。”秦霜微微点头,然后看向季晴光。“可以占用四小姐一点时间吗?” 季晴光用胳膊肘捅了下还处于失神的季晴容,季晴容骤然回神磕磕巴巴的点头。“那、那我先去找表妹了。” “殿下何时回京的,竟然一点消息都没听到。”季晴光站直了身子,这才发现水榭立于中央,唯有走过九曲长廊方能到达此处,因此但凡有人过来都能瞧见。季晴光松了口气。 “有两日了,你平日不出门怎会知道。”秦霜低头看了她一眼,眼角含笑,如万物复苏之态。 季晴光:这话听着心虚。 “殿下找我有事吗?” “父皇要为我指婚,问我喜欢哪家姑娘,我属意于你。” “啊!”季晴光猛地抬头,一脸惊恐状,她和秦霜没见过几次吧。 “不过我想知道你愿不愿意。” 季晴光霍然抬头,却发现他狭长的眸子弯弯,嘴角带笑,少了几分冷意,一脸温情可说的样子叫季晴光沉默。 秦霜也不着急,单手撑着栏杆兴致勃勃的看湖中游鱼,一派气定神闲的样子完全不敢叫人相信方才他说了什么、 “殿下……”季晴光抿了下唇,郑重的唤了声。 “嗯?” “殿下很好,可我不愿。”季晴光坚定的看着他,她想秦霜会生气的,可是他没有,他还是一脸与他无关的淡定模样。“嗯。” “殿下?”就这么答应了?不做多余的纠缠? 季晴光晕晕乎乎的看着对面的人,秦霜似乎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嘴角一扯戏谑道。“若非两情相悦,也是没意思。” “多谢殿下尊重我的意见,殿下是正人君子。” “你这话倒是叫我羞臊了。”秦霜自嘲一笑,低头瞧她黑白分明的双眼中倒映出自个的影子。哪怕只有一刻,她的眼中也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他该是知足了。“我并非正人君子,先前回京就和父皇提过这事,只是父皇没有答应。我原本想着你今日如果同意,为了你我也会拼上一次的,却不想你回答的这般干脆,真叫我伤心啊!” 季晴光摇头,“殿下若真是不择手段之人,完全可以先斩后奏向皇上要了赐婚圣旨,到时候我便是不想嫁也不得不嫁。殿下这么好一定会遇到个真心待你的姑娘,我不值得殿下费心思。” “你说的没错,这么听来我也觉得自己不错。”秦霜忽忽一笑,其实前方还有一场硬仗,他只是不愿将她扯入漩涡。 季晴光掩唇一笑,余光瞥见联袂而来的秦修和方宛惠,敛起笑容。自打那日后,这是她第一次瞧见秦修,却不想是这种情况下,她抬眼对上秦修火辣辣的目光,刀剑一般令人无处躲藏。 躲藏?笑话,她有没做错什么,何必躲他。 这么一想季晴光释然着抬眼瞧他——身旁的方宛惠。 “殿下和季小姐说什么好玩的也叫我们听听。” “你这是打哪儿来?”秦霜没搭理方宛惠,只和秦修说话,众所周知他一直冷漠待人纵然摆出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也是理所应当,但方宛惠似乎不怎么高兴,嫣红的唇抿得紧紧。 秦修眼睛上挑,目光从季晴光身上收回,答非所问。“你们认识?” “见过几次。”秦霜点头,惜字如金。 秦修‘哦’了一声,神色莫名。 瞧啊,这尴尬的气氛。 季晴光轻声咳了咳对秦霜道,“殿下,我出来许久母亲怕是要找我的,先失陪了。” 待秦霜点头后,季晴光踏着小碎步从秦修身边小心翼翼的走过,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松了口气。然而还没等她彻底放心,秦修几步走到她面前截住她,一脸执意要闹事的样子。 “秦世子这是做什么?”季晴光心口憋着气,语气不善,可一出口便后悔了,她不该和秦修一般见识的。 秦修黑着脸瞥她,故意放大了声音。“你还想躲我到什么时候?”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暧昧,他们真的没什么关系的啊! 季晴光张口,对上两人疑惑探究的目光闭上了嘴巴。 秦修见她不说话,更是挠心抓肝的难受,这段时日他不知道找了多少机会想见见她,都被她手下的那群人拦住了,晚上爬墙才发现白英那丫头和她住一屋,他就更找不到机会了。 第九十八章痴 秦修活了十八年,还没这么憋屈过。她不见自己那就罢了,竟然和秦霜有说有笑的,这会到不计较名声闺誉的了,简直是气死他了。 “你跟我过来。”秦修拽着季晴光绕过二人往里走,若是以往季晴光肯定要放毒针的,但她和秦修的事情不想让别人知道。 所以等方宛惠和秦霜回过神来的时候,二人已经走远了,秦霜闷闷的看了半天。“原来他们——” 方宛惠咬着下唇,不等秦霜说完,愤然离去。 “你到底想做什么……”季晴光被他拉到假山后,一把将人抱在怀中,季晴光愣了一下,拿手推他。“喂、你放手,会被人看到的。” 秦修按住季晴光的手,他的下巴搭在季晴光肩窝,耳边是他浅浅的呼吸和喑哑的声音。“别乱动,乖乖让我抱一下。” 季晴光挫败的垂下手,抬起眼睛看天上的云朵,倒是挺好看的,连她自己都好奇这个时候竟然有这份闲心情。 “你刚刚和秦霜说什么呢?”秦修抬手按着她的后脑勺,仍旧保持先前的动作不变,语气却温柔了许多。 “他想娶我。”季晴光还在数云朵,他骤然发问,一时不察便说了。秦修松开她,僵着身子,季晴光瞥了一眼他的脸色,果真和锅底一个颜色,季晴光咽着口水忙道。“但我拒绝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解释什么。 可秦修高兴了,他俯下身子双手捧着季晴光的脸颊,爱怜的摩挲,眼神温柔的能滴水。“你做的很好。” 季晴光嗯了一声,其实她也这么觉得。 “你只能嫁给我。”继续温柔如水。 季晴光瞥了他一眼,有毛病。 “我听说你介绍敏玉去镇国公府看病了?”秦修没提那晚的事情,这让季晴光感到奇怪。“你怎么知道的?” “你当我和慕容一样傻吗?” 季晴光:…… “今晚陪我去个地方,嗯?”秦修握住季晴光的手,慵懒的语调上扬,看起来心情不错,季晴光默默的抽回手。“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想知道?”秦修露出一派白森森的牙齿,季晴光的直觉告诉她,秦修没安好心,果不其然见他挑着眉笑道。“那就等我找你。” 季晴光白了他一眼,懒得多话,她探头看周围没人刚要离开,忽然听见女子哀哀哭泣声。季晴光身子僵着,被秦修托着后腰扯了回去,隔着轻薄的春衣,季晴光都能感觉到她身后人强健有力的心跳。 季晴光回头瞧他,而秦修正好也在看她,低垂的凤眼流光溢彩,眼底绽着不知名的光明,莫名的叫季晴光心慌。 “嘘,别说话。”秦修低声在她耳边吐气,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加上这样的姿势暧昧之际,季晴光受不得这般撩拨,眼眶泛水,下意识准备退开一些,那女子哭声越大吓得她只能安分的待着。 “兰儿怎么又哭了?”男子声音一出,季晴光和秦修对视一眼,默契的竖起耳朵偷听,那还顾得上其他。 女子闻言停下抽泣,半嗔半怨道。“我听说殿下身边有了新人,怕是早将兰儿置之脑后了吧。” “胡说八道!”男子厉声呵斥,似是想到什么复又压低声音道。“这是污蔑,兰儿你可莫要相信我,我的心意你还不知道吗?” “兰儿自然知道,只是我听说那姑娘可是家世清白,人品才华俱全,又是清白之身。而我虽然身为方家女,可在哪个家中什么也不是,出嫁还要给人做妾室,便是为妾我也只想做殿下的妾。我只恨她当初插手,毁了我的姻缘,害得我生不如死,若不是还想着再见殿下一面,我又何必忍辱偷生。”女子似乎深受打击,字字哀痛。 “兰儿你别这样说,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真的。” 女子摇头,“不、如今的我配不上殿下,能再见到殿下我已经心满意足,今生别无所求了。” “兰儿我不许你这么说。”男子坚定的说着,伸出手摩挲女子细腻的脸颊,大手滑到脖颈处,女子瑟缩了下,然后好半天没了声音。 难道是走了? 季晴光无声询问秦修,秦修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二人怀着疑惑的心态刚出探头去,惊恐的发现那对男女在草丛中痴缠。季晴光红着脸收回脑袋,过了一会儿那边竟然响起羞人的声音来,虽然二人极力克制,但离得这么近想不听见都难。 尴!尬!至!极! 季晴光捂着脸,身子一转,鸵鸟一般窝进秦修的怀里,那还记得她还在生气当中。季晴光投怀送抱,对于秦修而言求之不得,他无声笑着用手捂住季晴光的耳朵。 少女的体香丝丝萦绕,伴着花香钻入鼻子中,秦修享受的眯了眯眼,又过了会儿,他睁开慵懒的凤眼含着玩味的笑容落在身前奇形怪状的石头上,强按异样。 虽然这边偏僻,前面除了嶙峋的假山还有茂密的树林。缠绵悱恻中的男女似乎还知道这是哪里,各自整理好衣服,一前一后走了,走之前还相约下次见面,简直不忍直视。 季晴光松了口气同时坐在地上,抬眼看靠在石头上的秦修。“你说若让六皇子知道我们知道了他的好事,会不会杀了我们?” “他不敢!”秦修双手抱在胸前,嘴角下瞥,拽的不可一世。 季晴光嘴角一抽,这人未免太自信了点吧。“不敢?呵呵,明知道人家已经有了丈夫还做出这种事情来,这可是公主府还这般胡来。” “他这辈子迟早毁在女人手上,你瞧着便是。”秦修弯腰,将人拉起来。 “我还以为他喜欢的是方宛惠呢!”季晴光似笑非笑的看他,秦修默默叹气,“你还真是小瞧他了,但凡是个女人他就没有不喜欢的,他喜欢方宛惠可也不会为了她放弃所有女子。” “啧啧,男人啊!” 秦修给了她一巴掌,力气不大不小,却引的季晴光频频怒视,他连忙道。“我听说你二姐和方宛惠走的很近。” “呵,你倒是挺关注人家的。”季晴光冷笑一声,默默拍土。 秦修眨了眨眼睛,忽然低声笑道。“怎么你吃错了?” 季晴光冲他一笑,属于皮笑肉不笑那种。“走开。” 第九十九章听话 她出来的时间够久了,再不回去就要惹人怀疑了,身后那人还不死心的道。“记得等我。” 季晴光没回头,摆了摆手,待她到了正堂众人已经入席,白英特地给她留了个位置。“你去哪啦?” “随意转了转,你见大姐了吗?”季晴光一落座就发现对面桌上的方如兰,笑意盈盈的看着歌舞,偶尔和身边的人说两句,端庄大方的样子那里还是众人印象中唯唯诺诺的姑娘。 白英努嘴道,“和姨母一起,她们还叫我同坐的,我才不去。前面人多眼杂反倒不自在,你在看谁?” “方如兰。” “她有什么好看的?” 季晴光压着声音道,“她不是做人妾室,出席这种场合总归不妥。” 白英无语道,“你竟然还不知道她进门没几个月李夫人便染病没了,然后她做了继室,这里自然来的。” 季晴光了然的点头,刚端着酒杯喝了口就看见解婧走过来。“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 “没什么,你怎么过来了。”季晴光拉了凳子让她坐,然后给她介绍白英,白英早就从季晴光口中听说解婧的事情,二人点头问好。 “我听说你也来了,迟迟不见人影,可不得我来找你了。” “你身子调养的如何?”季晴光见她面色红润,精神也好,遂拉着她的手关切道,解婧温柔的点头。“比之前的确是好多了,姑娘果然有些手段莫说别的,只要不叫我吃药,怎么样都成。” 敏玉看病的时候特意嘱咐过她,在外面不要说起自己的名字,所以解婧就叫她姑娘,反正季晴光知道是谁。 白英不知道,好奇问道。“姑娘是何人?” “我介绍给解婧的一个大夫。” “哦哦。”白英点头,表示明白。 季晴光正同解婧说话,白英忽然抓住季晴光的胳膊使劲儿摇。“你做什么了,方宛惠从刚才就一直盯着你。” 季晴光抬头去瞧,果真如白英所说,她在朝自己看,隔得不远随意季晴光能看到她嘴角带着超然的笑容,一如初次见面。季晴光举起酒杯敬她,方宛惠回敬,然后各自撇开目光,好似什么也不曾发生。 “你们有些奇怪啊!”白英摸着下巴,一脸思索。 解婧也察觉到了,问她。“你们有过节?” 季晴光摇头又点头,“是有些事情,不过很快会解决。” 从公主府回来,安顿白英去客房,季晴光没着急卸妆更衣,打发了几个丫头,坐在灯下看账本。大约一刻钟后,敲门声响了几下,季晴光没理会,然后紧接着看见秦修翻窗而入。“既然在怎么不给我开门,害得我又要翻窗户了。” 季晴光凉凉瞥了他一眼,“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了。” 秦修脚步一顿,只当没听见。 他双手撑着桌上探头,见她穿戴的整整齐齐,眉梢一喜。“果然听话等我呢!”连那个碍事的丫头也被打发了。 “有时候我真想问你一句,这种时候你怎么这么悠闲。” “这种时候怎么了?” “圣上为何要让我大哥入朝为官,你会不知道?”季晴光合上账本,盯着面前一副泰山崩于前脸色不变之人。“自打诸位殿下成年,朝堂上关于立嫡还是立长的争议不断,几位殿下也生出别的心思。圣上能不忧虑?他急需要信得过的人替他办事,左右周旋,现在身上算是没有功夫对付弋阳王府,然而待他整顿了别有居心之人,弋阳王府大难可就临头了。所以,此时不该是你出手的最佳时机吗?” “真是个聪明的女人!”秦修指着季晴光半晌没说话,他直起身子,烛光晕染着书桌后坐着的季晴光,如梦似幻,一切都不真切。 “说吧你们又在谋划什么。”季晴光出声,拉回秦修的思绪,他满不在意道。“嘁,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季晴光眉尖若蹙,想了想道。“这是大哥的意思?” “杀父之仇、夺位只恨、家人流离之痛,若轻易放过岂非太便宜他了。当年幸亏父亲因为求娶母亲放弃了那个位置,要不然就算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照样能下去手,遑论其他。” “可圣上仍然疑心。” “皇祖父共八子如今只剩陛下和我父亲,一是因为皇祖母、二是忧心北境起兵、三是怕引起众怒。他可以不在乎皇祖母,也可以不惧怕北境,但唯有最后一点是他万万不能忍受的。他要所有人念着他的好,他要抹去任何威胁到的人或事,所以他要做个十全十美的局,叫我们自己跳进去。他造孽太多,报应全在孩子身上,能长大成人的孩子只有寥寥几人,但凡是个女儿更是腹死胎中。” 秦修说话时季晴光一直看他,不想错过每一个细小的表情,她没想到秦修会跟她说这些事情。“其实你也不用告诉我的。” 秦修垂下眼眸,只留一点点光华。“我信你。”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季晴光紧紧抿着的唇放下,心情有些奇怪,但是感觉不赖。“你找我到底做什么。” “差点忘了正事。”秦修拍了下脑门,然后牵着季晴光的手,走到窗前抱着她飞了出去。 暗卫准备跟上却被无尘等人拦下,“金鹰莫急。” 金鹰摩挲着手里的剑,没好气道。“作何!” “我家主子和季小姐花前月下的,你跟去做什么,我们就在这守着,放心依我家主子的能力绝对不叫季小姐有事。”无涯搭着金鹰的肩膀,这段时间来往密切,他觉得他们还是蛮熟悉的,不过这都是他的想法,人金鹰丝毫不领情。“行了吧,我看真动起手来,你家主子还不一定是我家小姐的随后。” 无涯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却知道他这是实话。季晴光武功如何他们不是不知道,最关键的还是杏花碧影针。若对方一个美人计叫自个主子没了防备,那真是完蛋了,上次不就是这样中招的。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我说金鹰你就这么听季小姐的话啊。” “那你为何要听秦世子的话?” 第一百章密室 一句话问的无涯哑口无言,无尘推了他一把嫌弃道。“你闭嘴!” 无涯做了个封嘴的动嘴,无尘对金鹰道。“既然你知道小姐的厉害还怕什么。” 金鹰若有所思,看了看已经消失不见的秦修,回树上躺着去了。 无涯松了口气,拍了拍无尘的肩膀。“多亏有你,这铁面将还真是难搞,季小姐哪找的人。” “去去去。”无尘挥开无涯的手,若非秦修有命令叫他们想办法缠住这帮人,他也不会绞尽脑汁的做这些解释。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季晴光借着夜光看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海棠林,低声问蹲在地上的秦修。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一阵地上摩挲后,倏儿响起打雷的声音,然后季晴光就看到地面裂开一条长长的阶梯,她抓着秦修的手稳住身子,难掩惊讶。“这是——” “你不是气我骗你嘛,那现在我告诉你我的秘密,算是扯平了,你跟我来。”秦修大量火折子拉着季晴光的手,步步迈下,阶梯之下是一条密道,季晴光走完最后一阶台阶,又是一声雷响,地面重新合上,细腻的月光逐渐消失不见。 季晴光接着微弱的火光瞧见两旁石壁上画着各种稀奇的花纹,前所未见。“这是何处?” “我的库房。”秦修看了她一眼,“世人皆知我喜好奇珍,天下珍宝搜罗的差不多,你觉得我会放在弋阳王府那么显眼的地方吗?” “听说弋阳王府内设有珍宝阁,我还以为……”季晴光啧啧笑道,“原来是虚晃一枪,论狡诈,你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这话听着不像是夸奖。”秦修撇嘴,并不在意。 二人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方才看到一扇石门,石门雕刻一只活灵活现的凤凰,凤凰口中衔着一颗珠子。他伸出右手转动珠子,石门竟然朝两边打开,面积竟有四个栖霞阁大小。 季晴光大略扫了一眼,共分四个区域,北面放的金银玉石,南面放的是各式各样的机关武器,其中最瞩目的莫过于天罗剑和行霸刀。西面不甚起眼,全是一方锦盒,看大小应当放的应当是布料。而东面占地面积最大,也是最为壮观的。一行行红木书架,排列有序,架上的每一本书都是绝世典藏版,包罗万象。 季晴光转了一圈忽而回头斜睨秦修一眼,秦修摸了把后脑勺无辜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就是觉得圣上忌惮你是明确的。” “和他没关系。” 季晴光默了一瞬,“和我也没关系。” “啧怎么没关系,我都把压箱底的东西都给你看了,反正你逃不掉了。”秦修自顾自的肯定着。 “又不是我想看的。”她是被硬拽来的好不好。 秦修扶着额角挫败了片刻,“你过来。” 季晴光不知道他好好的又作什么妖,跟着人到了西面的锦盒前。秦修看了会儿,取出最上面的一层盒子递给季晴光。 “这是流云锦?”季晴光倒吸了口凉气,“这可是西海皇族才会制造的锦缎,可是西海皇族灭绝了三百年,你从哪儿弄来的。”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西海皇族赫赫一时,哪有这么容易灭绝的,不过是为了躲避后人追杀编造的谣言。”秦修将盒子往她怀里一推,“我知道你们姑娘喜欢打扮,这东西放我这里白白落灰,还不如给你用。” 季晴光默默搽汗,“你说的轻巧,这东西珍贵异常,我若穿在身上可真成被人围观的猴子了。” 秦修被她的比喻逗笑了,“你以为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你这是在夸我博学多识?” “你可以这样认为。”秦修低头失笑,张扬的眼眸绚烂至极,片刻他沉了沉语气道。“过几日我要出门。” 季晴光见他神色正经也知这次出门必定有重要的事情,她没有多问,只嘱咐了一句路上小心。 秦修点了点,忽而笑的恶劣至极。“今儿父王告诉我圣上估计是要给几位殿下封王赐婚,你知道秦霜要娶谁吗?” “哦,那我是挺好奇的。”季晴光本来是真不感冒的,但秦修越是这幅模样,她就表现的越有兴趣。 秦修脸色沉了下,不悦道。“我就不告诉你。” 说完,也不看季晴光什么表情,转身就走了。 季晴光眨了眨眼睛,突然就笑了。“秦修你真幼稚!” 秦修虽然幼稚,但还是安安全全的将她送回了栖霞阁,秦修借着月亮朦胧的光轻抚着季晴光软嫩的面颊,淡淡的光辉为她镀上了一层神秘美丽。妩媚的凤眼精明清和,他从她的眼睛中看到了另一双相似的凤眼,望着望着便失了神魂。 秦修极度贪恋的流连在她的眼角处,然后顺着细腻的肌肤滑落在瑰丽的唇瓣上,带着薄茧的拇指细细摩挲,喉头一滚。 察觉到他眼神有变,季晴光双颊绯红,眸光不自在的闪躲着,正欲说些什么分散二人的注意力,却见对面的人缓缓低头。下一刻,她就感觉到他隔着大拇指在她唇上落下一个极浅的吻。 “你——” “还未分开,我便开始想念。”秦修微微叹息,若不是知道这次出门危险太多,他真想让她跟自己一起走。 “你怎么能这么好,叫我时刻牵肠挂肚。” “你笨一点、丑一点、平凡一点,我都不会喜欢你。可你是季晴光注定是聪明、美丽、与众不同的啊!” 季晴光抿着嘴角听他在耳边呢喃,每说完一句话她的心跳就会漏一拍。季晴光不知道是夜色泄露了她引以为傲的伪装,还是因为今晚月色太美了,她竟然生出了几分异样的情愫。 “秦修你要去哪儿?”她还是问了。 “担心?” 季晴光本想反驳的,可话到嘴边就变味儿。“嗯。” 秦修看她纠结的委屈模样,忍着笑意,揉着她的发旋。“没事的,除了你,这天下再也没人能伤的了我。” “狂妄自大,你哪来的自信。” 秦修抬着张‘我向来如此’的脸道,“放心我会没事儿的,我只是处理魔域宫的事情,等牡丹花开我也就回来了。” “嗯。” “风大,进去吧。” “嗯。”季晴光关上门,人靠在门边,听到他走了,才抱着锦盒坐在床沿上。她打开盒子,漆黑一片中流云锦安静的躺在盒子里,泛着淡淡的光亮,好似浩瀚的星河,富有光泽。 第一百零一章刺杀 季晴光疾步走到桌边,拿过宣纸细细勾勒,涂涂改改大半夜,等到她终于满意了,天边开始泛白。季晴光揉着酸痛的脖子和手腕,倒在柔软的床铺上,沉沉睡去。 “我说你睡觉的功力越见深厚,都要吃午饭了才起床,害得我浪费了大半天的时间。”马车上,白英拉着季晴光的手喋喋不休说话,季晴光睡眼朦胧的打了个哈欠,她现在是严重缺觉,若不是白英非拉着她去谢家,她此刻正要抱着被子做美梦。“你再说我就不陪你去看表哥了啊!” 一句话捏住了白英的软肋,她忙讨好的笑着。“行行行,我错了还不成吗,你好好睡会儿,等到了我再叫你。” 季晴光也不客气,枕着她的膝盖补觉。 到了谢家,冯氏看季晴光一副睡不醒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呦,你这是做贼去了?” “没,就是没休息好。”季晴光喝了杯浓茶驱散困意道,“舅妈,舅舅和表哥人呢?” “你舅舅去国子监了,至于你表哥——” “我在这儿。”谢止挥了挥扇子,“两位表妹来瞧我?” “谁来瞧你的,真不害臊,分明是来看望我的。”冯氏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你这又是上哪儿了?” “自然是听八卦去了。” “表哥什么八卦啊,说来也让我们听听。”白英指了指身边的位置,谢止一屁股坐下。“你们还不知道吧,圣上给六殿下七殿下封王赐婚了,可以说是双喜临门呢!” 若非谢止提起,季晴光都要忘记这茬了。“那圣上选了哪家姑娘。” “六殿下封号燕,选的是太傅之女钱晶慧。七殿下封号瑞,选的人你们认识,正是方宛惠。” 季晴光一口水被咽下去,差点呛到,而白英直接站了起来。“什么?方宛惠?她如今的名声算是烂了,圣上难道就没听说?” 谢止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冯氏皱了皱眉,“只怕方宛惠就算入了瑞王府,皇后也不会有多喜欢这个儿媳妇的。” 白英转头问冯氏,“舅母,这话怎么说?” “自从上官琳琅离开京城,皇后娘娘可是属意她侄女的,要不怎么叫杨小姐时常进宫,皇上这一出就是摆明了看不上杨小姐,打了皇后和杨家的脸,你觉得皇后能高兴?” 谢止努了努下巴,“可方宛惠身后还有个方家,有杨家和方家加持,七殿下是水涨船高啊!” 季晴光皱眉,钱家官职是高却系书香门第,威望虽高却没有权势,圣上看不上秦珂行事,所以绝了他别的路,一辈子当个闲散王爷。 但方家不同,方家出了个瑞王妃,还不全心全意护着七皇子,这是一家独大,圣上看重皇权,即便是亲儿子也不会叫他手中权柄过大,他可不愿瞧见这样的局面。 “九殿下也到年纪了,圣上没有赐婚的旨意吗?” “我正要说这事,宣旨的公公去了九殿下宫中,发现九殿下不在,找了一圈才知道九殿下昨晚就出城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淑妃哭了好几次都晕了,圣上气的摔了好几个茶盏,不过已经派人去寻了。” 冯氏叹道,“其实九殿下是明白人,你们几个听好这些话也就是在这说说,出门去可能妄自议论。” “母亲我晓得。” “知道了舅母。” “表妹,我想回家了。”从谢家出来,白英显得不大高兴, “我送你回去,正好去瞧瞧姨母。” 谢淑一见到白英便嚷道,“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如今母亲一人在家,我如何放心你啊。” 谢淑无奈摇头,“就你有理由,对了,昨儿你哥哥送信来了,你去瞧瞧,我和晴光说说话。” 白英许久没有白雄的消息,自然喜不胜收。“那表妹且坐坐。” 送走了白英,季晴光含笑瞧着谢淑。“姨母还是有话对我说吧。” “就知道瞒不过你。”谢淑敛了笑容,“你觉得英儿和谢止如何?” “姨母的话我听不懂。” “你就哄我吧。”谢淑点了点她的额头道,“我问你不许瞒我,你觉得谢止对英儿有那份意思吗?” 季晴光挠了挠眉心,委屈道。“姨母,这你就问错人了,我哪儿知道,不过表姐对表哥是一往情深。” “这我也知道,我想着先和嫂子暗地里说一声,若她同意才论婚事。若她不同意,也不必闹得人尽皆知,毕竟是亲戚一场。” “姨母放心,表姐稳重娴静舅母自然喜欢,问题在于表哥喜不喜欢表姐。” “那不同的,喜欢外甥女和喜欢儿媳妇可是两个意思,若换做是你,你母亲也会我这样想。” 季晴光暗道她才不会近亲结婚,多么影响下一代啊! 谢淑盯着彩绘的茶碗忍不住叹息,“这事儿若成也算了却英儿的心愿,若不成就怪她和谢止没有缘分。” “姨母,船到桥头自然直,别难为自己了。” “英儿这样想也就好了。”谢淑握着季晴光的手,突然道。“昨儿你姨夫来信说那边仗打的差不多了,胡狄王的几个儿子死的死逃的逃唯独剩了一子,数月前也已经投降。圣上已经下旨派了亲信接管,并召了你姨夫等人回京,想必过几个月也到了,英儿和她哥哥的亲事也该定下来了。” “那是好事。”其实这些季晴光早就知道了,她还知道继承王位的新的胡狄王不仅投降还把唯一的妹妹献了出去,何其无辜可怜。 季晴光在白家坐了会儿,等夜幕降临这才打道回府。本以为和往常一样给谢宛请安之后就能回房间休息,但没想到府中一片忙碌。 忙乱中,紫燕抓住了谢宛的贴身丫头询问道。“秋兰姐姐,府里出什么事情了?” “哎呦我的四小姐你可回来了,大公子遇袭了,行书背他回来的时候人已经昏迷了,胸口还不断流血,你快去瞧……”秋兰话没说完就看到季晴光风一样的冲出去了,一众丫鬟在身后追赶。 季晴光一路小跑,在见到谢宛那一刻用力抓住了她的手。“娘,大哥、大哥他怎么样了?” 第一百零二章心疼 “你别急,圣上派了王御医给云扬看病,现在就在里面没事没事,会没事的啊!”谢宛看似在安慰季晴光,其实也在一遍遍安慰自己。虽然季云扬不是她生的,可是这么多年她将他视如己出,她喜欢这个孩子,而这个与她没有半点血缘的孩子也是那么的敬重自己。 季晴光自知情绪过激了,努力平息着,就看见李姨娘万姨娘以及华阳姐妹匆匆忙忙赶来,想来也是听到风声了。 “大哥怎么样了?” 季晴阳含着一汪泪,胆战心惊的拽着万姨娘的胳膊,一见到季晴光便含着一汪泪。“母亲、四妹妹,大哥他没事的吧。” 季晴阳的世界永远只有好吃的,从来没经历过这些,季晴光想这丫头听说这么大的事,一定吓到了,便摸了摸她的脑袋。“你们放心,大哥福大病大一定会没事啊!” 李姨娘抖了抖帕子开始啼哭,“哎呦,好好的怎么就受伤了,我们大公子文质彬彬,进退有度的,到底是谁不长眼要杀他呀!这是存心和我们季府过不去,这老太爷老夫人和老爷不在家,就这么欺负我们一群女人,还有没有天理了……” 谢宛被她哭的心烦,便厉声斥道。“闭嘴,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你若真是担心云扬,便去佛堂替他祈福,少在这里惹人心烦。” “姨娘就听母亲的话,少添乱了。”季晴阳狠狠拽着李姨娘的袖子,估计李姨娘也不想跪佛堂,不情不愿的檫着眼泪不说话。 万姨娘想了想便道,“我听说是行书送大公子回来的,可有问过是何人行刺,可有报官?” “那伙人可真是明目张胆在大街上行刺,听说京兆府尹已经被惊动派人察这件事情了,季家好歹也算是世家,云扬又是朝廷命官,他京兆府尹总要给我个交代,若不然圣上那里也说不过去。至于行书也受了伤我叫人安排去养伤了,待云扬醒了再问也不迟,现在什么也比不上我儿子的安危重要。”对万姨娘,谢宛还是有几分好颜色的,况且她问的都是重点,也就没有隐瞒的说了。 房门被下人打开,王御医脚步虚浮、满头大汗的扶着药童出来,一行人立马围上去询问情况。 “各位夫人小姐放心,季大人是重了刀伤好在没有伤到心脏,刀口不深,我开了药方叫人熬了给大公子喝,配上涂抹的药好生将养一段时日便好。”王御医说完,众人松了口气,哪料他又说。 “不过,今晚最是重要,若熬过了今晚才算是没有性命之忧。” 季晴光握着袖子,没有丝毫考虑道,“王御医辛苦了,您这来来回回的甚是不便,不若我叫人安排赶紧的客房请您在府中好生休息,今晚还要依仗王御医了。” “也好。”王御医本就没打算离开,他奉旨而来,若不将季云扬治好也无法向圣上交差。 谢宛连忙吩咐人收拾客房、准备饭食,送走了王御医,谢宛看向一旁的李姨娘等人道。“时候也晚了你们都去休息。” “娘你提心吊胆了一天,你去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这里有我。” 谢宛摇头,“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睡得着,我去瞧瞧云扬。” 说着抬脚就进了屋子,季晴光知道拗不过便让紫燕送些饭菜,跟着也去陪季云扬了。 青色的纱幔里,男子平躺在沉香木做成的床榻上,清秀俊朗的容颜一片苍白,向来薄雾浓浓的眉峰化成霜雪紧蹙着,唇色发白。 谢宛打湿帕子敷在他的额头,不知不觉湿了眼眶,“这孩子命苦啊!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才那么大点,好奇的望着我,小心翼翼的叫我母亲。我打心眼就喜欢这个孩子,当时我就在想多招人疼的孩子啊,为何会有人这么狠心,连自己的儿子都能舍弃就为了所谓的荣华富贵。” “娘,这些年你对他的好,大哥都是知道的。”季晴光掏出手帕替谢宛拭泪,“你一天没吃东西,我让厨房做了饭菜你去吃点,我守着大哥。” 谢宛摇头,却是怎么也不离去,季晴光只能由她去,好在一夜平安,次日叫王御医看过确定没问题了,二人才放下心来。 “我就说大哥没事的,这下可安心了,娘你回去好好睡一觉。” 谢宛年纪大了,受累一夜确实精力不济,先前强撑着而已。“也好,那云扬醒了你可要马上告诉我。” “放心。”季晴光刚送走恋恋不舍的谢宛,慕容隽便来了。 “你是来看大哥的?” 慕容隽点头,“其实我昨夜就来过了,但是看到季伯母守着云扬不好现身只能回去,云扬现在如何了?” 季晴光带他进屋,拨开青色纱幔露出仍在昏迷的季云扬。“没有性命之忧,可一直没见醒来。” “王御医瞧的?他虽然是太医院首席,毕竟是皇上的人。”慕容隽眉梢上翘,似乎不怎么放心。“怎么不找敏玉。” 季晴光猛地拍了下手背,揉着酸痛的太阳穴苦笑。“关心则乱,你瞧我都忘记敏玉了,我这就找人去请她来。” “不用不用,我早就派人去接她了。”慕容隽坐在床前的小凳子上,长长叹了口气。“你可知道是谁要云扬命的吗?” “不论是谁,我都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季晴光侧头看他,“听你的意思,你知道是谁做的?” 慕容隽手指曲起放在床沿上轻敲了几下,“这事儿你先别管,等云扬醒了再说。” 季晴光不解,慕容隽抿着唇道。“这是他自己的事儿。” 季晴光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了,点头不语。 慕容隽坐了会儿,他派出去的人就回来了,但却无功而返。“公子,敏玉姑娘不在药屋呢!” 季晴光算了下日子,敏玉今日正好去镇国公府,这可如何是好。 “这个时候她去哪儿了。”慕容隽低头思索了一阵,抬头看她,季晴光无辜的缩了一下。“干嘛?” “我听说你今日和敏玉来往密切,你可知道她去哪了?”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季晴光见他仍要追问,忙道。“你可别问我,我答应她要保密的,我是不会说的。” 第一百零三章看破 慕容隽啧了一声,转身急匆匆走,差点和粉蝶撞上。 “慕容公子这是怎么了?” 季晴光瞥了她一眼,关上门窗,将人拉到外间。 “大哥没事你放心。”粉蝶,哦不、是红娘子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这事儿可要好好查探一番,究竟是谁这么猖狂。” “不用,我想他知道是谁,等他醒了就知道。” “那要不要告诉阁主一声?” “你送信过去,别让阁主担心。” 红娘子应了一声,知道季云扬无事,才有心思嬉笑八卦。“方才来时偶然遇见季家二小姐上了一辆马车,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车上的人正是方宛惠。” “我知道,而且我叫碧落跟着,你瞧见了?” “那倒没有。”那会儿害怕季云扬出事,心乱成一团,哪还有别的精力去细看,而且碧落的轻功算是数一数二的好,若真不想让人发现太简单了。“你可不是姑息养奸之人,这是要放长线钓大鱼?” “她想要攀龙附凤,我何不帮她一把。” “那样太麻烦了,且方宛惠想要放个眼线时时盯着你并非好事,就算你隐藏的再好,纸终究包不住火的。你若不方便出手,我替你解决了这个祸害。” “不用这么麻烦,你记得上官琳琅吗?” “怎么就不记得了你什么意思?” 季晴光侧身,轻轻眨眼。“她恋慕秦霜多年,若是知道秦修要成亲,而且娶的还是她最厌恶之人,你觉得她会如何?” “那我叫人接她回京,这样方宛惠就没工夫和你斗了。” “先不着急,等一切尘埃落定再告诉她,而且不能是我们出面。上官夫人膝下只有一女,若是知道爱女痛不欲生,她一定会想办法让上官琳琅回京,所以我们要双管齐下。” 红娘子了然道,“你要用上官琳琅对付方宛惠,那季晴华呢?” “我要用她催化方如兰的愤怒,等方如兰出手对付方家和方宛惠,她自然没用处了,那是我可以容忍她的界限。” “晴光——”青色纱幔飘出两个有气无力的字,随后猛地咳嗽着,季晴光陡然一惊,给红娘子使了眼色转身回去瞧季云扬,季晴光欣喜而又惴惴不安的坐在床沿瞧他憔悴的面容,“大哥醒了,要喝水吗?” 季云扬点点头,季晴光立刻给他倒了杯水,看他喝完了才接过空杯子。“大哥都听见了对吗?” “晴光,你没做错什么。”季云扬喝了水,沙哑的嗓子得到了滋润,富有气力。“若是我也会这样做的,并非你狠心,你只是想要保护这个家,是她心术不正与你无关。” “大哥,若你知道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你会不会失望。” “你是说岭南苗家?” “嗯。” 季云扬苦笑一声,“你只是做了你应该做的,你解救了很多无辜的人,你是强者。一个弱者,只会嫉恨强者,视他为梦魇,想尽一切办法去除掉他,那种人才叫我不耻。” “大哥是说圣上和雍太子?” 季云扬脸色一变,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慌乱和阴沉,带着些许震惊和悲恸,胸膛起起伏伏半晌不停歇。 “原来你早就知道那还……”说着便再也无法继续说下去,面如死灰的盯着季晴光,似乎是要将她看穿了一般。 “即便知道我不是你的哥哥,你也始终不肯爱我。”季云扬连声失笑,手掌捂着胸口,只觉得那里痛的厉害,密密麻麻,无法言说。 季晴光默默的看着他,“亲人才不会分开,这样不是很好吗?” “可是你对我好残忍。”季云扬受不了她平静如水的态度,哪怕她有片刻的慌张,他也不会觉得那么难受,那么无望。 “你说的没错我这个人本来就很薄凉,如果我明明不爱你却要违心说爱你,那对我们都不公平。” “那现在对我就公平吗?” “长痛不如短痛。”季晴光低头把玩着腰间玉佩上的穗子,一根一根的整理好方才抬头看他,“往后你会拥有很多。” 却唯独没有你。 季云扬挪开眼,黑眸深沉不见底,他语气稍冷。“晴光,关于我的身世,你还知道多少。” “所有,包括你其实是北星城和雍太子的孩子,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成为季云扬的,但我知道季家当初一定有人帮助雍太子,否则也不会在那样的情况下保住你。”季晴光饶有趣味的撑着下巴笑言,“可惜玲珑机关算尽、步步为营,却不知道你根本不是她的儿子。” “呵呵,那你还在等什么?”季云扬抬眉,饱含深意的看着季晴光,季晴光咧嘴一笑。“我就是要留着她,话说回来到底是谁要刺杀你的,方才慕容来看你,他知道就是不说,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吗?” 季云扬摇头,“也没有,就是有人不死心还想斩草除根而已。” “斩草除根?你的意思是有人知道你的身份了?” “是、也不是。” 季晴光急了,“那到底是不是?” 季云扬微微一叹,“那是鹰眼的人,多年前魔域宫与鹰眼结仇,更是将鹰眼赶出江南一带,他们就想投靠朝廷做事。朝廷可看不上他们这群乌合之众,为了保命鹰眼私下一直替圣上寻找雍太子后人的下落当做投诚的礼物,许是他们查到我头上想试探试探。” “你说试探,那是圣上还不知道?” “咱们这位圣上可不屑与他们为伍,况且他们没有真凭实据。” “那就好办多了。” “你想做什么。”季云扬拉着季晴光的袖子,季晴光松开他的手放入被子中。“我去会会鹰眼,你安心养病。” “你不许胡来听见没有?” 季晴光摆手,“放心,我绝音的名号可不是空有虚名。” 季云扬仍是不安心,扬声道。“隶书、隶书——” “公子你醒啦?哎呦,谢天谢地,您没事就好。” “我没事,你马上去找慕容隽和许若言,告诉他们绝音去找鹰眼了,叫他们马上跟着,别让绝音出事。” “哎,好。” 第一百零四章杀敌 夜幕初降,星辰闪烁。 北郊的小院中一众人喝酒作乐,黑鹰喝了一大碗烈酒舒服的眯着眼,军师胡三摸着八字胡高声道。“这次算那小子走运,等下回儿非要他的命不可你们说是不是?” 他这一问,手下皆异口同声道是,胡三越发得意叫人倒酒。 孟河瞅了眼黑鹰,忍了忍还是没憋住。“头儿,那小子怎么说都是世家公子,若真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麻烦可就大了!” 胡三不乐意的哼着,“有什么麻烦,我们可是替朝廷做事的人,难不成皇上还真拿我们抵命不成,再说了我们都蒙着面,有谁知道我们是鹰眼的人?孟河你就是年纪越大胆子越小,有头儿在你怕什么。” 孟河懒得理会胡三,却是看向黑鹰。“头儿,非得如此不可吗?” 黑鹰睁眼瞥了他一眼,“魔域宫的人逼得我们节节败退,若是连朝廷都不出手相助,那我们鹰眼在江湖上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可是做朝廷的人,我们也没什么脸面。” 起初向朝廷投靠是胡三的意思,听孟河这般说,胡三第一个面子上挂不住。“好你个孟河,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和我们一起投靠朝廷,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叛变?我告诉你一点,查到雍太子的后人,荣华富贵可摆在我们面前,你不想要,我们大家伙想要。” “你胡说八道,老子宰了你!”孟河拿起大瓷碗往地上一扔,摔了个粉碎,小小的院落顿时鸦雀无声。 就在这个时候,一根细细的银针从天而降落在黑鹰面前的木桌上,细小的声音无限放大,惊醒了所有人。 “有人,快拿家伙!” “是谁?”黑鹰霍然起身,盯着银针,脸上的肥肉颤了两下。 “丧家之犬还妄想做朝廷的人,愚昧至极!”狠戾的声音从空中飘来,众人抬头一瞧,竟是两个女子! 月光皎洁,那一红一白,飘然落下,准确来说是红衣女子带着白衣女子,二人带着面纱看不请样貌,只是露在面纱外的眼睛格外美丽。 黑鹰阔步上前,用剑刃指着二人道。“你们是何人?” “你不需要知道,你得罪了谁,心里不清楚吗?” 红娘子收臂放在胸前,挑衅的瞧着黑鹰。“与他们废什么话,连我们都不认得。也是,区区草莽,那配知道我们的名号!” “好个泼辣娘们,敢说我鹰眼一介草莽,我倒要看看你又是那路人。”黑鹰腾空而起,手执锐剑直冲二人,红娘子握住刚想施展银针的季晴光。“许久没动手了,让我会会他。” 下一刻,红娘子抽出腰间软剑迎了上去,黑鹰招式利落且颇有力量。但红娘子也不输人,她行动敏捷,见招拆招,二人打得难舍难分。 胡三见季晴光一人落单,抠了抠嘴角,挪步到孟河身边。“方才那红衣女子带她来的,她连轻功都不会,更别说是武功了,趁着没人你去挟持了她,看那红衣女子还张狂不张狂。” “大丈夫行走江湖靠的是光明磊落,挟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算什么本事,要去你去。”孟河没好气的瞪了胡三一眼,直把胡三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的,他暗中盘算着,他武功不如黑鹰和孟河好,但一般人还是能对付的,更何况是个瘦弱单薄的小姑娘! 胡三思量清楚了,拿起一旁的刀朝季晴光不动声色的靠近,就在他离季晴光一米的时候,季晴光抬臂一挥,三支银针齐刷刷飞出去,直冲着胡三的面门。 胡三反应不及,根本没有时间躲避,银针入体。“啊——” 那一瞬的刺痛还没来得及反应,须臾间他觉得有什么东西顺着经脉流动,胡三痛苦的拿手不停的挠啊挠,把皮都挠破了,七窍流血。 孟河一看不对劲儿,上前抱住人。“胡三、你怎么……” “杏、杏花碧影针……”胡三用尽全身力气扒拉孟河的胳膊,却在银针渗入心脏那一刻,经脉裂开的疼痛感使他惊恐的睁大眼睛,来不及说完便咽下最后一口气。 一院子的人听到‘杏花碧影针’五个字,停下来动作,所有的目光落在季晴光身上,连黑鹰都停下了进攻的招式,眼底闪过一抹狠色。“你们是千机阁的人,绝音和红药!” “算你还有点眼光!”红娘子趁其不备再度进攻,把人逼得节节败退,黑鹰杀红了眼,高高举起剑。“所有人都给我上!” “哈哈哈,我正好手痒痒,不怕死的都来啊!”季晴光一扬手,便有三人应声而倒,眼看着身后人不断包围,她身子一转,不停的施展银针,瞬间,小院里全是尸体。 “红药,天色不早了我还要回去睡觉,你速战速决!” “好嘞!”红娘子一个回旋,狠狠踹在黑鹰的膝盖,使得他跪趴在地上,手一横,软剑在黑鹰的脖颈处划开个细薄的伤口,血流不止,只是这血全变成了黑色的。 “你又涂毒了?”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况且他竟然敢对付少主,你觉得我能轻易饶过他?”红娘子从袖子里取出一方干净的手帕细细擦拭刀刃上的血和毒,朝季晴光挪了挪下巴。 季晴光回头,看着一脸呆滞的孟河笑道。“你这人还有几分意思,为人也算是忠义怎么就跟了这样的主子。”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只是被时局所迫。”孟河望着黑鹰的尸体,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我自知不是你们的对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今儿心情好给你个机会,若是三招之内你能伤到她。”季晴光指了指红娘子。“就算是一根头发也好,我就算你赢,让你走。” 孟河盯着地面瞧,“你说话可算话?” “自然。” “好,你可别食言!”孟河刚提起剑柄,就被人从身后打晕了。 季晴光探头一瞧,可不是听了季云扬话匆匆赶来的许若言与慕容隽。“咦,你们怎么来了。” “你说呢!”慕容隽揉着手腕,面色不虞的瞧着二人。他身后跟着的许若言摇着折扇,环顾四周,嘴角不停抽搐着。“你们也忒疯狂了吧!” 第一百零五章喜忧 红娘子撇着嘴角,收起软剑道。“若你们当时不从虎归山,如今也没这档子事情了,魔域宫的人原来这么心慈手软。” “哎哎哎——”许若言不赞成的摇头,“这话不能这么说,就凭这几个废物算什么虎,顶多就是只小猫叫唤两声而已,魔域宫可不想落个欺凌弱小的名号。” 红娘子无语的哼了两声,“可这只猫可是狠狠反咬你们一口。” “这不是、这不是没想到他们这么不要命嘛!”许若言梗着脖子,半天才反驳出一句话,慕容隽在一旁听的扶额。“行了行了,这是说话的场合吗?这人怎么解决啊!” “你们自己看,我要回去了。”季晴光走了两步,复又倒回来。“你找到敏玉了没?” “人是找着了,可这心还没找到。” “啥意思?”许若言不解的挠了挠头,慕容隽沉默了会儿。“我问她什么都不说,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总是躲着我。” 季晴光拍了拍慕容隽的肩膀,给他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把慕容隽弄得一脸懵,只是还不能他问话,红药就带着季晴光离开。 寂静的小院,二人对着满地的尸体,面面相觑。 许若言摸着下巴,犹觉心惊肉跳。“我觉得让阿修快好好想想,这个媳妇能不能娶回家。” “你觉得阿修会听你的?行了,我还要处理朝廷那边的事情,赶紧走吧。” “那这人……”许若言手指指着下面,“不管了?” 慕容隽想了想道,“派人盯着。” 许若言‘哦’了一声,屁颠屁颠跟在慕容隽身后。 季云扬醒来的第二日,季晴容便带着古乐匆匆上门探望,季晴光过去的时候,季晴容已经哭湿了半边帕子。 季云扬靠在软枕上,温柔的安抚着,即便是知道季晴光来了,那眼底再不见别的情绪。“你快来劝劝容儿,小时候都没见她这么还哭。” “大哥莫要笑话我了。”季晴容破涕为笑,瞥到一旁端坐的古乐,半娇半嗔道。“都怨你瞒着我,要不然我也不会今儿才知道。” “是是是,都怨我。”古乐讨好的笑笑,眼含宠溺的冲季云扬道。“你不知道,她刚刚当了娘,我怕她知道情绪波动太大就不敢明说,听说你醒了我才敢带她过来。” “这是好事儿,这样说来我要做舅舅了?”季云扬诧异过后便是欣喜,许是真的高兴,连日来苍白的脸色带了几分血气。 “大姐这是真的吗?你怎么不告诉我们?”季晴光在一旁恨不得要手脚并用的鼓掌了。 “我也是才知道的,你说这些做什么。”许是当了母亲,季晴容整个人都散发着柔和的气息,以往的端庄大方的样子也变成小女儿情态,可见古乐待她是真的很好。 “娘还不知道吧,我们去娘哪儿和她说。”季晴光小心翼翼的扶着季晴容,生怕她摔了磕了,倒弄得季晴容不好意思的很。 季云扬微微一怅,高兴中透着些许羡慕之情。“看晴容过得好,我当初也不算是看错人了,那药你没继续喝吧。” 古乐摇头,“有了晴容、有了孩子,无论如何我也不会伤害自己,只要想到自己不再是孑然一身,我就充满了活下去的希望。因为只有我好好地才能保护我的家人,云扬,我信你,所以我把所有的赌注压在你身上,你可要早日好起来。” “放心,他还没死,我怎舍得死。” “听说京兆府尹抓到刺客了。” “我已经知道了,据说是康王派来的人,想必圣上现在一定十分生气。可惜秦修不在,若他在那才是最好玩的。” 古乐忍俊不禁,“就他那胡闹的性子,定要闹个天翻地覆,但是他闹便是应该的,他不恼反倒惹人怀疑不是吗?” “没错。” 谢宛得知季晴容有孕一碰三尺高,这几日她为了季云扬的事忙前忙后,素来保养得当的面容有了憔悴之意,眼下才多了几分笑意。谢宛拉着季晴容的手一遍一遍嘱咐女子怀孕时的相关事宜,季晴容也是认真的记在心里,季晴光根本插不进去嘴。 正当她百无聊赖之时,太后派人接她入宫了。最近进宫多了季晴光但不上有多期待和紧张,却比前两次压抑的很,宫人走路也都是静悄悄的,生怕热闹了这座宫殿的主人惹来杀身之祸。 甫一入太后宫,满屋子的药味经久不散,太后靠在罗汉榻上任由宫人给她喂药,季晴光行了礼,太后就迫不及待的伸出手叫她过来。“哀家可有好些日子没瞧见你了,不召唤也不知道来瞧瞧哀家的。” “臣女怎敢,臣女本就想着这两日探望太后娘娘您的,哪知道家中有事耽搁了,太后娘娘可是那里不舒服?” “人老了,难免会生病,没事的。”太后握住季晴光的手,软软的小手令她怔仲,眼里有什么东西在流动,可惜季晴光还未来得及看清楚,太后便垂下了眸子道。“我听说你兄长回家的时候被人刺伤了,伤势如何呀?” “有劳太后娘娘关心,我大哥只是受了皮外伤,而且圣上亲自派了御医诊治,自然是无大碍的。虽然还是有些虚弱,但气色好多了,倒是您可要保重身子呀!” 太后颇为动容,“你和你姐姐都是好孩子。” “想必太后娘娘还不知道,我姐姐有身孕了。” “当真?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哀家都不知道。”太后坐直了身子,双眸泛着亮光,季晴光含笑道。“我也是今儿才知道的,已有二个月,因还未坐稳胎,便打算三个月时再入宫拜见太后您。” “好好好,哀家要快些好,免得把病气过给你姐姐了。”太后拉着季晴光说了一大堆,季晴光看得出来太后是真的很疼爱古乐,所以爱屋及乌的疼爱季晴容和她未出世的孩子。 又过了会儿,许是药效上来了,太后便有些昏昏欲睡的,等太后睡下了,季晴光便和徐嬷嬷告诉出宫。不曾想她刚出了太后宫,圣上身边的全公公在门口等着。“公公这是特意等我的。” “是圣上想请姑娘去御书房坐坐。” 第一百零六章认亲门 惠帝?她和惠帝也只见过两三回,他找自个做什么,难不成是因为季云扬的事情?可这不是移交大理寺查办了吗? 季晴光怀着满腹疑问,犹豫了片刻便道,“那有劳公公带路。” “臣女拜见圣上,圣上万福。” “朕听闻瑞王心悦于你。” 季晴光仍旧保持着行礼的动作,不疾不徐道。“然瑞王殿下已有贤妻,臣女不敢高攀。” 惠帝摸着胡子笑了下,像个和蔼可亲的长辈。“朕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人也通透,往后你若有心仪之人,朕亲自为你赐婚。” 季晴光颔首,却未多话,等待下文。 “你兄长可好些了?” “多谢圣上挂心,兄长已无大碍。” 惠帝抿嘴,眸色深沉。“朕听闻鹰眼被魔域宫的人赶尽杀绝了,此事很是蹊跷,你觉得呢?” “这些事情坊间也有不少传闻,臣女有所耳闻,想来是江湖纷争,臣女久居深闺并不清楚。”季晴光不知道惠帝提起这些做什么,是他知道了什么,还是想要试探她。 季晴光垂眼望着光滑如镜的地面,默不作声,惠帝却也是个极有耐性的人,满满诱导。“你但说无妨,朕只是想听听你的见解。” 季晴光十分纠结的挣扎着,过了会儿才道。“那若是臣女说了什么可笑的话,还望圣上见谅。” 惠帝摆手,示意让她说。 “我的婢女贪吃,每回都偷吃,我也只是一笑而过,可有一次我发现她竟然偷偷吃了我最喜欢的芙蓉糕,我很是生气罚她一个月不能吃点心。”季晴光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同样的早些年鹰眼得罪魔域宫,魔域宫隐忍不发却只是将人赶出了江南一带,可这次贸贸然出手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触及到魔域宫底线了吧。” 惠帝被她这个比喻逗笑了,眉宇间柔和了许多。“那你觉得能触及江湖人的底线的会是什么事情?” “唔——”季晴光想了想。“戏本子不是常说的盗亦有道,大概是聊不到一处去。” “那所有人都说是康王害了你哥哥,你也这样想吗?” 季晴光满脸不解,“康王为何要害我哥哥?” 惠帝端起茶水刮沫子,迟迟不见他喝,肃着脸道。“小丫头和我装蒜呢!既然朕就是你和闲聊几句,哪怕是说的不好也无妨,但你这样朕可就要生气了,” “圣上莫要生气,臣女是真的不知道,这几日为了兄长的病情我与家母彻夜不眠,哪还有别的心思考虑其他。” 这会惠帝没有继续让她说,叫人带了她出宫,惠帝做了许久突然阖眼笑了声。“不愧是老狐狸家的小狐狸,滑的跟个什么似的,除了那个不开窍的季征,都是泥鳅。” 全公公沏了杯新茶放在桌上,闻言便道。“老奴倒觉得不过是个小姑娘,能知道什么,真的不知道罢了,陛下喝茶。” 惠帝睁开眼,手指扣在桌面上有旋律的敲着。“传旨。” —— “大哥该喝药了。” “为何这么晚回来?” “看过太后就被圣上叫过去了,姐姐姐夫走了?” “走了。”季云扬端着药一饮而尽,神情平淡的似乎喝的不是苦药,而是水一样。“他和你说什么了。” 季晴光来时怕他喝药苦特意带了一份蜜饯,哪知道他不需要,便自顾自的吃着。“唔,就问我你的伤还有对于康王刺杀你的看法,以及鹰眼被灭的事情。” “他怀疑你了。” “没有,他怎知道动手的是我,当初是慕容以魔域宫的身份出面解决的,他是怀疑魔域宫、和你之间的关系。也是我太过冲动欠考虑了,鹰眼的目的一直很明显,怎么你刚遇刺他们就被人灭口了,是个人都会奇怪的。不过我知道不会有问题的,因为慕容走得时候放了一把火,什么证据也没有。” “不是还有一个活口嘛!” “那人落到魔域宫手里我还怕吗?”季晴光勾唇笑笑,自信艳丽。“我知道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的。” 季云扬毫不掩饰他的笑容。 “大哥你说圣上会相信谁?” 季云扬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慕容并非冤枉了康王,康王确实是动了别的心思的。慕容留了一条线,京兆府尹顺着线查下去自然是人赃并获的,只是我没想到那康王不显山不漏水,看着平凡无奇的样子,心思如此之深,想借我的手嫁祸瑞王,可他没先到鹰眼出手反倒误了他的计划。” “再深,也在我们掌控之中。” 季云扬扶额,“有时候我也好奇当初那个乖巧可人的孩子怎么养成如今这幅模样了。” 季晴光推了推他,“大哥快些好起来,下个月可是我的生辰!” “是啊,一转眼你都到了及笄的年纪,时间过得真快。”季云扬摸了摸她的脑袋,万分感慨。 正如季云扬所说,惠帝是绝对不会放过康王的,不管他还有没有出手但他动机不纯就成了大忌。惠帝亲自拟旨,定了康王的结党营私、谋害人命的罪名并贬为庶人,同已是庶人的康王妃等人发去皇陵永世不得入京,虽然是没了王爷身份但好在留了一条性命。 季云扬的伤缓了小半个月,季征回京了,与此同时玲珑也被他带回了府中。先不说玲珑的到来叫府中下人如何惊讶,那李姨娘听说之后恨得牙痒痒,什么也不顾的跑到了正堂,指着玲珑一顿臭骂。 “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当初被你算计了,你还敢跑到季家来。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不成,老爷此举就不怕老太爷和老夫人寒心?” “你少拿父亲母亲压我,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撒野,还不把人给我拖出去,是不是要我亲自动手!”季征不悦的将茶碗一放,弄出了好大动静,吓人的很,婢女对视一眼果真拖着李姨娘离开,李姨娘叫嚷着不肯罢休,越说越不像话。最后还是守门的婆子力气大,捂着她的嘴巴将人带走了,场面十分尴尬。 比起李姨娘的愤愤不平,谢宛见了玲珑却是温柔一笑,转头看向季征,声音平静,不见喜怒。“老爷这是何意?” 第一百零七章撕破脸 “我们刚回京城就听说云扬受伤了,玲珑担心云扬所以我带她过来瞧瞧,云扬你身子如何了?”季征总算想起儿子受伤的事情,忙不迭的询问,却换来季云扬淡淡的一句问候。 “父亲放心,有母亲和妹妹照顾已无大碍。”季云扬眸色冷清的看了眼娇娇弱弱的玲珑,目露不屑,那一眼玲珑瞧见了,只觉得天都要塌了。她的儿子凭什么要冲着别的女人一口一个母亲,一口一个妹妹,亲昵到了极点,对她却是避如蛇蝎。 “云扬,娘只是想……” “娘?你是在同我说笑话吗?云扬的娘不是我吗?”谢宛掩嘴一笑,端庄美丽的坐在云扬身边,对她很是客气,却也叫玲珑害怕,她尴尬的笑着。“夫人,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云扬好不好……” 谢宛柔声打量她,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哦、你现在想起你还有个儿子?是不是太晚了些?” 玲珑掩着帕子,十分惧怕的瞧着谢宛,细声细气道。“我也是爱子心切这才忽略了规矩,只是夫人何必咄咄逼人。” 谢宛讪笑一声,季晴阳吐了吐舌头。“惺惺作态、这人好没脸皮。” 季征瞪了季晴阳一眼,季晴阳有些怕忙躲在季晴光身后寻求安慰,好像她才是妹妹一般。“四妹妹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三姐是最懂事的,胜过世间万千人。”季晴光眼珠子转了一圈,其实她并没有别的意思,然季晴华仍觉心虚,死死抠着手指。 万姨娘感激的看了季晴光一眼,继续站在一旁当木头人。这辈子她是不指望季征的,上次谢氏和她说的吴家,她私下托娘家人打探过,不管是家世还是人品十分不错,她很是满意。她就知道从一开始赌在谢宛身上绝对没错,只要季晴阳安安稳稳嫁过去,凭武状元的本事再加上季云扬的帮衬,将来何愁没有安稳日子。 季晴阳好了,她都无所谓了。 “我很好,多谢夫人挂怀,时候不早了想你也着急回去就不留您,福伯送客。”季云扬打断玲珑的话,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着实叫玲珑受伤,她掩着心口低声啜泣。 “我知道自己是不配出现在你面前的,也知道你还在怨我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可是云扬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我只想你和我说说话,难道你连这点念想也不给我吗?” 看她摇摇欲坠的样子,季征不忍心上前扶着玲珑。“云扬,你不知道听说你受伤了,玲珑当场昏死过去,一路上都念着你的名字。你可以怨我,但是不能怨她,她也不想这样的。” 季云扬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瞧着季征和被揽在怀里的玲珑,嗤笑一声,然后走到谢宛面前蹲下柔声道。“母亲乏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打从一开始谢宛就没有分给堂上男女一份心思,却在季云扬扶着她的时候露出真心的笑容。“也好。” 她是在不想和那对男女虚与委蛇,多累人啊! 玲珑看着这幅母慈子孝的画面,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忽觉心如刀绞。她推开季征的手,大步上前拦住了二人的去路,目光冒火的盯着谢宛。“站住,你不许走,你这个女人到底给我儿子喝了什么迷魂汤,把我的儿子还给我,还给我——” 谢宛只觉得可笑极了,她眼角轻抬,不屑一顾道。“路是你自己选的,你有什么资格怨天尤人?我从未想过要和你争什么,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都是这一句话。” “我与二郎情深意重,是你非要横插一脚的,自个生不出儿子非要认我的儿子。呵呵,这世上所有的好事儿都被你占全了不成?” 玲珑往前走了一步,季云扬立即挡在谢宛面前,他黑眸深沉的骇人。“住口,我不许任何人污蔑我的母亲,还有你记住了我母亲并非是没有儿子,我就是她的儿子,永远都是。” 季云扬的话彻底激怒了玲珑的怒火,什么柔弱、什么形象,她全然不顾,疯了一般的撕扯谢宛的衣服,可惜谢宛被季云扬保护的很好,她连谢宛的衣角都没摸到就被下人拉开了。“放开我,谢宛你这个贱人,你拆散了我们一家三口过着荣华富贵、儿女双全的好日子,我岂能叫你这班如愿以偿?” 一片剑拔弩张中,季晴光放声大笑。“真是可笑至极,父亲这就是你心爱的女人,原来父亲喜欢这样的啊!” 其实季征也没想到一向温柔待人、善解人意的玲珑怎么会突然变成这幅样子,他尴尬的摸着鼻子,正欲说话却被玲珑发狠的声音打断。 “季晴光你装什么无辜善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若非你暗中使手段怎会叫二郎与我离心,你与谢宛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住口!” “你说什么?” “胡说八道!” 季云扬、季征与谢宛异口同声的叫出声,季征看了看季晴光询问玲珑。“你说的可是真的?”他不相信季晴光会这样做,她一直都是个乖孩子,很乖很乖! “自然是真的,二郎不信便问问你的好女儿是否带着人来威吓我,是否买通的贼人盗取我的首饰、是否在我身边安插眼线!”玲珑是决意和季家的人撕破脸皮,她什么也豁出去了,那么她不得好死,别人也休想好过。“小丫头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从我首饰被盗的时候我就起疑心了,你心思缜密不留破绽,可总有人会留下破绽。” 季征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眼神打量季晴光,他沉默了一瞬方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我若说不是,父亲信我吗?”季晴光目光灼灼的盯着季征,可她始终没有等来他的回答,忽然季晴光都明白了。“我懂父亲的意思了,她说的没错,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做的。” 季晴光抿唇笑笑,“不过你还知道的太晚了。” “你什么意思!”玲珑奋力挣扎,她看不懂季晴光眼底的笑意,也不懂什么叫晚了,她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你猜啊!” “哈哈哈,这就你的女儿,二郎你好好看看啊!” 第一百零八章有喜了 “你——”季征抬起手直冲季晴光而去,季晴光却没有躲避,就在季征的手即将碰到季晴光时,季云扬生生挨下了这一巴掌。 季云扬的脸被季征打偏过去,清隽的脸颊印出一片红,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抬手擦去,眉头都不皱。 “云扬你疯了不成?她都这样害我了,你既然帮她不帮我吗?”玲珑一下子瘫软在地上,不用人拉,她也没有了力气,捂着脸大哭。 “大哥你……”季晴光咬唇,这巴掌比打在她脸上还要难过。 季云扬冲她摇头,对着众人道。“今日大家都在,干脆把这些事情说明白。祖父离开时候和我说过,感情和官途,父亲只能二选一。” “云扬连你都要这么绝情吗?”季征还没反应过来,手颤抖的指着季云扬,忽然发现这个家和他印象中的一点也不同。儿子不是懂事的儿子,女儿不是乖巧的女儿,短短数月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还是说他以前的生活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就该做出抉择了吗? 季云扬微微蹙眉,“这是父亲该做出的决定,父亲选择官途就好好的在家中待着,祖父的人会接她去江南。若是父亲选择她,那么明日就辞官,往后父亲做什么都与季家无关。” “胡说八道,你祖父是我亲爹,他还能不认我这个儿子。”季征烦躁的挥袖,季云扬冲行书使了个眼色道。“祖父早就料到这一天,特地留下一封信,父亲看过就知道了。” 行书动作利索,一路小跑并没浪费多少工夫。季云扬将信件递给季征。“父亲看过就明白了。” 季征一愣,动手拆信,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季征,待季征看完那脸色也阴沉的可怕。“父亲竟然如此绝情,全然不顾父子之情。” “祖父为官清廉、刚正不阿,享有盛誉。当初若非父亲做出丑事,累得他无颜在朝中为官,他也不至于早早致仕,退隐书院教学。父亲之过,也是我之过,现在虽然晚了二十年,但也算是做个了断。”季云扬动手敲着桌面,声音平静,似乎他就是个局外人。 季征被刺激的连连倒退,直到退无可退,缓缓闭上眼睛。 玲珑也明白了,季家是要舍弃季征,可她已经没有后退的路。季云扬是无法依靠的,只有季征了,明白了这个道理的玲珑立即泪眼婆娑的望着季征,眼底全然是深情一片。“二郎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难道你真的要看着我被人带去江南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吗?” 季晴光不屑的勾唇,“呵你放心,我祖父心胸宽广、行事磊落,绝对不会为难一介妇人,这点父亲你应当明白。” “他连自己的儿子都能逼迫,还能待我宽厚吗?二郎你说过妖狐我周全,一辈子都不与我分开的,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我没有一刻忘记,可是你要我怎么办?你们告诉我该怎么办?你们为什么都要逼我!”季征嘴唇微颤,目光游弋在每个人的脸上,似乎谁也没有逼过他,其实是他把自己逼到了这个境地的。 季征抿唇,神情庄重的扶起玲珑道。“玲珑,江南风景好气候好,你就当出去散散心可好?” “你是不要我了吗?”玲珑揪着季征的袖子慌张道,季征轻轻摇头。“我对你的誓言永远记得,只是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就去找你,到时候我们再也不分开,你信我。” “不、你骗我的,我哪也不去。”玲珑松开季征的手,往后倒退几步。“大不了我还回庄子上去,等你处理了事情我们一起走。” 季征正要劝她,便听到‘砰’一声,回过头瞧竟然是季晴光晕倒了。“晴华……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去请大夫。” 众人手忙脚乱的扶着季晴华回房间,季晴光抓住空档和季云扬低语。“大哥,一会儿场面会乱,先把她处理了。” 季云扬冲她点头,“你带父亲去看看晴华,这里交给我。” 玲珑见众人走的七七八八,心底暗暗松了口气。“云扬,我知道你不肯认我一定有苦衷的对不对,其实从一开始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要你、只要二郎,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可是谢宛来了,我若想要留在二郎身边只能把你送进季家,我当时是没有办法呀……” “你的选择与我无关,既然父亲选择了这个家,那你不能留在京城,以前不觉得,现在看来委实是个祸害。”季云扬打断她喋喋不休的话语,招了行书隶书进来。“你们二人亲自带人送她去江南找老太爷,马上就走,路上多加小心。” “云扬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的亲娘,你这是大逆不道。若叫外面的人知道你如此对待生母,你还能在官场立足吗?” “呵,我从不受人威胁,把她嘴巴给我堵上。”季云扬背过身子任凭玲珑叫嚷,他缓了口气方才迈步往后院走去。 李姨娘万万没想到自个被人拖回来不说,女儿还被人抬回来,她扒开所有人守在季晴华床边一边啜泣、一边望着大夫。“大夫,我女儿怎么了?” 那大夫沉吟片刻,却是对着季征拱了拱手。“季大人,你家二小姐是有喜了。”他知道季晴华还未出阁,未婚先孕这种事情说出去也不见光彩,所以回答的时候战战兢兢的。 大夫的话如同一颗闷雷在众人头顶爆炸开来,季征不可置信的再三问道。“你说她是怀孕了?可她还未出阁……” 众人面面相觑,季云扬挑了下眉,季晴光冲他撇嘴。 “大人若是不行,大可以再寻别的大夫诊治,告辞。” 李姨娘还未意识到眼前的局面有多么诡异,指着季晴华道。“哎、大夫我女儿还没醒你怎么就走了。” “她只是虚弱过度,好好调养身子便好。”大夫来去匆匆,似乎是不想掺和到大户人家的隐秘事情中,李姨娘还未回过味来就被季征一巴掌,她捂着红肿的脸颊哭道。“老爷这是做什么?” “你、你还不说实话。” 第一百零九章步步错 “我怎么知道……”李姨娘因为心虚声音越小,季征捂着胸口,怒火中烧道。“你是她亲娘你不知道谁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季家门风清白,却出了这样的丑事,还不说实话!” 李姨娘被季征盯着浑身发抖,她天生就是只有贼心却没有贼胆之人,三两下就招了。“妾身只是听晴华说她加了一个诗社,所以时常出门,其余的我是什么也不知道啊!” 谢宛深知李姨娘性子,若知道早就说了,还等着人询问? 她目光落在墙角站着的人,温言道。“柳儿你可是二小姐身边的心腹,每次二小姐进出你都跟着,我问你二小姐是和谁经常见面。” “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柳儿跪在地上,抖若筛糠。 谢宛眼波流转,温柔中的威胁。“莫非你还想吃些苦头才肯老实交代?你若是一个人也就罢了,难道你家里人就不管了吗?” 柳儿睁大眼睛,不断磕头。“这不关奴婢家里人,求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 “那你就老实交代。”谢宛沉默看着柳儿将头死死埋在地上,低声哭泣发颤。“小姐腹中的孩子是、是燕王的。” 这个结果委实惊人,季征与谢宛面面相觑半晌没缓过神来,到是李姨娘一副欣喜的样子。“你说是燕王爷的?” “是,二小姐与燕王时常往来所以——”柳儿哭肿了眼睛,“老爷夫人,奴婢知道的都说了,求老爷夫人高抬贵手饶了奴婢家人。” “住口!”原本昏迷的季晴华缓过劲儿,悠悠转醒,可没想到她刚清醒过来就听到柳儿把一切都说了。她扶着床沿起身,小心翼翼的叫了声季征一声父亲,季征反手便是一耳光。 季晴华身子本就虚弱,一下没站稳摔在地上,吓坏了李姨娘,她抱着季晴华哭道。“老爷,她肚子还有孩子你就饶了她吧。您从来都疼大公子、大小姐他们,可晴华也是您的女儿,您就疼疼她吧!” 季征拂袖挥开李姨娘的手怒道,“我倒是想疼她,想让她同晴容一样风风光光嫁出去,可你看看她自己做的事情。燕王已经被皇上赐婚,别说是我,就是燕王也没本事和皇上叫板,人放着正经嫡出的钱小姐不要,非要你个庶女为妻,还是你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做妾?” 李姨娘眼睛量了量,“那便做妾,只要晴华生了长子,便是当不了王妃将来也能做个侧妃啊!” “你!无知妇人!”季征气的手抖,又是赏了她一巴掌,李姨娘一张俏脸左右两个巴掌倒也匀称。 季晴光垂眼盘算了下,季征算是耳光打美了,也不知道手疼不疼。 “快别这样说,季家姑娘何时要沦落到给人做妾的地步,难道为了她一人我的晴阳和四小姐不嫁人了?”万姨娘一想到这就觉得胸口闷,好不容易自个女儿有门好亲事,若这样就被季晴华搅和了,她是决计不会放过这对蠢母女的。 季晴华对上季征阴沉的脸色,突然什么也不怕了。“父亲,我知道自己做了错事给季家人抹黑了,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可我肚子里怀了你的外孙,你就疼疼我吧。” 季征大口大口的吸气,指着季晴华道。“好,今日我便腆着这张老脸去和燕王说道说道,不过我为的不是你,而是季家。燕王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从今日起你再也不是我季家人。” “父亲——”季晴华再不想季征如此坚决,惊恐万分,莫说是她,便是其他人也没想到季征会说这样的话,尤其是李姨娘,一张脸煞白煞白,比听说季晴华怀孕还要难看。“老爷,你这是要绝了晴华的路,倘若燕王不肯,那晴华该如何自处?老爷你不能这样,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难道你是想要逼死她吗?” “这是她自个选的路怨不得旁人。”季征哼了一声,命令道。“打今儿起给我看住这个不孝女,不许她走出一步,也不许任何人探望。若是被我发现了,一并赶出府去,你听见了没有?” 最后一句却是对李姨娘说的,李姨娘抖若筛糠,不敢再辩驳。等众人走了,唯有抱着季晴华哭道。“往后你可怎么办啊!” “既然走了一条不能回头的路,就要走到底。”季晴华抹了抹眼泪,将李姨娘扶起来。“姨娘就听话,我相信王爷一定会纳我过门的,等我生下燕王府长子,地位稳住了,想必父亲也会看在燕王身份上原谅我一二,那个时候姨娘还怕在夫人矮一截子?这些还不是你和我说的,现在所有的想像即将变成现实,我们不该高兴吗?” 李姨娘听着便觉得也是不错,可隐隐担忧着。“万一燕王不肯,你该怎么办?” “不会的,燕王不会放着我和孩子不管的。”话虽如此,但季晴华还是不敢完全放下心来,直到第三天,季晴光出现了。 “你来做什么?” “我原本以为二姐姐只是有些虚荣心,可没想到你胃口不小,既然攀上了燕王。”季晴光用手帕拂去椅子上的灰尘,款款入座。“父亲亲自上门,燕王同意了,这下可不如你心愿了?” “你说的是真的?”季晴华猛地站起来,想到现在不能太过情绪化,捂着小腹缓缓坐下。“父亲和燕王还说什么了?” 季晴光含笑瞧了她一眼,却是意味深长。“燕王说眼下他与王妃大婚在即,等迎娶了王妃再接你入府。父亲也说了,你进了燕王府往后就是燕王的人,季家再无你这个人,他会告诉所有人季家二小姐季晴华染疾去世,而你也不必再踏季家的大门。” “父亲当真如此绝情?”季晴华一下子红了眼眶,素白的手指抠着着菱花交错的衣袖,血色全无。 “你从不了解父亲,他是个极好面子之人,你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他焉能原谅你?”季晴光微微摇头,“当日我为什么要带你去看玲珑,我以为你会恍然大悟的,即便是后来我也这样认为。” 第一百一十章吞因果 季晴华呵呵笑着,一双眼充满了嫉妒。“你生下来什么都有,自然不知道我的心情。当我看着大姐十里红妆,风光大嫁的样子,我就想同样是季家的女儿凭什么我不能拥有这样的幸福?” “那现在你成了燕王府的妾室,你就幸福了?燕王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季晴光简直无语了,就算是挑人也该挑个好点的,以先到燕王那副好色的面孔,她可以几天都吃不下饭。 “若有选择我未尝不知道人往高处走的道理。”季晴华默默拭泪,却听季晴光忽然叹气。“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季晴华激动的拍着桌面矢口否认,即便她会,也不会在季晴光面前认输。 话不投机半句多,季晴光默默摇头,打道回府,哪知道一进院门就看见季晴阳坐在台阶上,呆呆的望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坐这儿了?地上凉快起来,回头肚子疼了可就麻烦了。” “无大碍,我自来身体好。”季晴阳抿了下唇,“你去看二姐了?” 季晴光点头,季晴阳垂眸‘哦’了一声。“她知道要成为燕王府的人一定很高兴吧。” “看起来是这样没错。”季晴光与她并肩坐一处,拍了拍兴致不高的小姑娘。“你在烦什么?我叫人送去的点心不合胃口吗?” “不想吃。” “哦?为何?”季晴光倒是奇了,季晴阳也有不想吃点心的一日。 “大哥的娘亲为了留在父亲身边送走了亲生儿子,二姐为了富贵地位,宁肯做妾也不要当季家的女儿,荣华富贵真的比亲人重要吗?”季晴阳苦恼的皱着眉头,似乎这几日想了很多事情,眉宇间再无以往的舒朗,噙着淡淡的愁绪。 “每个人想要的都不一样,大约对他们来说很重要吧!” 季晴阳似懂非懂的点头,“四妹,你说玲珑去哪儿了?” “大哥送她去江南了。” 季晴阳了悟,“怪不得父亲发现她不见了,也没派人去找。不过我是真的没想到父亲会选择季家,大家都说父亲如何喜欢玲珑,我还以为他会选择玲珑的。” 季晴光不这样想,她扬了扬下巴道。“即便留下也是一时,总有一天他会离开的,那个女人握住他的心二十年,即便是错了,照他的性子也会一错再错。” “四妹妹,你真的好了解每个人,好厉害啊!” 季晴光无奈笑道,“聪明人命短,我倒希望和你一样。” “我才不傻呢!”季晴阳噘嘴反驳,二人对视一眼忽然笑起来。 季晴华被送到燕王府那日,季征就报了病危亡故的消息,但是在胡狄公主入宫封妃的盛况中到底没掀起多大的风浪,两日后李姨娘被送出了京城,据说是送她会老家去了。 没了李姨娘和季晴华,季府的日子到是正常过,谢宛约了吴夫人喝茶,彼此都有意思,吴夫人起了个话头,谢宛虽未明确答应,但也是看重吴家。吴夫人回去就找了媒人上门提亲,一来二去就把季晴阳的婚事定下了,十月份成亲。 定亲了,季晴阳仿佛也意识到自己长大了,向来跳脱的她竟然按下性子跟着万姨娘绣嫁衣,倒也是有模有样的,众人也算欢喜。 唯有季晴华听到季晴阳定了武状元是千百万个不信,派人多番打听后,整个人如同失了魂,摸着已经显怀的肚子垂泪。 她没想到季征这次是真的绝情,不仅告知外人季晴华死了,还把李姨娘送的远远的,叫她们母女不得相见。且又不让她回去,为这在燕王妃面前得了好几次奚落。 她如今怀着燕王的孩子,自然什么都做不了,虽说燕王妃不敢怎么为难她。可燕王好色,又纳了两房貌美的娇妾,已有几日不来看她,听说外面还和哪家大人的续弦往来不清。 此刻又听说季晴阳得了好亲事,嫁过去不仅是正室,还有诰命,婆家重视,嫁妆虽然不及季晴容,也差不到哪里去,比之她的陪嫁多了好几倍,她愤恨不已。 季晴华握着手帕拭泪,突然想起那日季晴光问她后悔不后悔,她嘴硬说不后悔,可现在还真是有几分不甘心和悔意。只是她素来不愿认输,忙叫人打水洗了脸,安安分分养胎,一如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一晃儿,就到了季晴光的及笄礼,自然是要大办的。谢氏请了许多交好的世家,只是季晴容身子重不能来,便让古乐带了礼物上门。 季晴光穿了件芙蓉色八宝裙,浓密的刘海梳上去,露出艳若桃李的绝美面容,倒让众人大吃一惊,殊不知素来娇憨明艳的季晴光原是绝世佳人,那些前来的公子哥眼睛都看直了。 季云扬觉得心塞,憋着一股气,好不容易送走了众人,方才带了礼物去见季晴光,却还没进院门就看到一抹黑影破窗而入。 他心口一突,追上去察看,正走到房门前,便听到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房内传来,他的脚步再也挪不动一步。 “晴光,想我了吗?”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季晴光保持着摘耳环的动作,木木的看着眼前人,似乎还没从他突然出现的举动中回过神来。 “刚刚。”秦修撩着袍子淡淡道,其实为了能赶上季晴光的生辰,办完事情便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难便有些潦草。幸而穿的是深色衣服,看不出痕迹,他吐了口气。“幸好赶上了。” 季晴光忽然红了眼眶,心口发酸又觉得烫的厉害,她偏头,望着铜镜里的自个,眨了眨眼。“其实你不必……” “你的及笄礼我如何能错过?”秦修上前两步,将手搭在季晴光的肩膀上,他弯腰凑在季晴光耳边,低声笑了下,目光异常明亮。“真好看,方才我还以为是花神出现在我面前,真想把你藏起来。” 季晴光的脸不争气的红了,推了他一把。“你胡说八道什么!” 秦修无辜道,“我说的是实话。” 季晴光不想搭理这个人,反正她是讲不过的,她顿了顿。“你既然知道是我的生辰为何没有准备礼物?” “礼物?不就在这儿?” “哪呀?” 秦修双手一摊,指了指自己。“我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我要她 季晴光对他这种不要脸皮的行为深感无语,她翻了个白眼,秦修倒也不逗她了。“我怎么可能不准备,走,我带你去瞧。” 这回季晴光到是没有拒绝,乖乖的任由他牵着自己。 秦修打开门,看到门外一脸阴郁的季云扬,丝毫不觉惊讶,笑嘻嘻的打招呼。“云扬,我回来了。” “事情办完了?”季云扬抱着礼物,目光从秦修身上游弋到季晴光身上,在看到二人紧紧相握的手时,无比沉默。 季晴光下意识想要缩回,奈何秦修不许反而握的更紧。“嗯,云扬正好你在,有件事情我须得和你说。” “我要晴光。”他摇了摇二人握着的手,坚定又认真的对上季云扬探究的目光。“我要她。” “喂,你别乱说话。”季晴光忍不住踹了他一脚,虽然她对季云扬没有别的想法,但她也不想叫季云扬误会了。虽然说她却是对秦修有些不同的感觉,可是、但是…… 哎呀,她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了! 季云扬眼底盛满了碎冰,他把贺礼往季晴光怀里一推,将人送回房间。“你先进去,我们聊一聊。” “大哥你别听他胡说,其实我们——” “晴光,听话。”他的眼幽深不见底,包含着太多太多的东西,明明是她最亲近的人,这一刻季晴光无比心虚的抿了下唇。“嗯。” 季云扬关上房门,冲秦修使了个眼色,二人借着夜色去了季云扬的水榭书房。一进门,季云扬便把秦修抵在门上,攥着他的衣襟,怒道。“什么叫你要晴光?” “就是我爱她,将来她会是我的妻子。” 季云扬瞳孔微睁,只是抓着秦修的手渐渐松开。“秦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是季晴光,不是任何一个女人,她是你不能招惹的人,这话还是你告诉我的,你忘了吗?” “我没忘。”秦修整了整衣衫,“你招惹不得,可没说我招惹不得。云扬,你我一同长大,还有那样的关系在,难道你还不知道我嘛。” “就是太了解你,我才怕。你桀骜不驯、城府深沉,晴光会吃亏。” 秦修笑道,“哈哈,那你就是小看她了,你觉得季晴光是任由我欺负的人吗?云扬,这个理由我不接受,你可以用另一个理由。” 季云扬举起手给了秦修一拳头,他不是文弱书生,多少有些武功底子在,这一拳头可攒了力气,秦修身子一歪,嘴角便流下一道血痕。 “还手啊!为什么不还手?”他上前将人按在地上,双目猩红可怕。秦修不说话、也不还手,默默的接受季云扬再度挥下来的拳头,只不过这一次季云扬及时收住手,他往旁边一躺,扶着额头,声音喑哑。“我宁愿你还手,这样我也能找个理由好好收拾你。” 秦修微微坐起身子,擦了下嘴角是火辣辣的疼,但他心里舒服。“只要能让你好受些,我牺牲一下又何妨,我们总归还是一家人的。” “其实我知道你是最适合她的,是我从不想承认。”季云扬笑了两声,翻过身子闭上眼睛道。“晴光一定等着急了,你去瞧瞧她吧。” “那你——”秦修盯着季云扬的后背,眼神要多复杂就有多复杂。 “我没事、你去吧。”季云扬将手搭在眼睛上,等秦修走了,他才移开手,已是满脸泪痕…… 再说季晴光,自打二人走了之后,心里就惴惴不安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时间过得无比漫长,正当她万分揪心的时候,意识到怀里还有季云扬塞过来的礼物。每年生日季云扬总会想方设法为她准备喜欢的东西,也不知道今年会送什么。 季晴光想了想坐在榻上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条手链,银色的链子坠着一颗琥珀,淡淡的在幽夜中发着微弱的光芒。季晴光一眼就觉得喜欢,她迫不及待的戴在腕上,越发衬得她肌肤胜雪。 “咳咳——”秦修推门进来见她还有对着一条手链发笑,根本没意识道他的存在,于是他故意发出动静让她知道。 “你回来、你的嘴角怎么了?我哥打的吗?你们打架了?” “没有,单纯就是他打得我,一拳头换一个媳妇,不亏!” “胡说八道什么,那你疼不疼啊?”季晴光都快要急的跳脚了,那知道他还有说笑话的心情。 秦修弯下腰,可怜兮兮的看着季晴光。“怎么不疼、快要疼死了,要不你吹吹我就不疼了。” “去,我看你就该多挨几下。”季晴光没好气道,回头一看那嘴角肿的老高,又有些于心不忍,将人按在椅子上,寻了药给他上药。 “嘶——” “疼?” “嗯。” 季晴光剜了他一眼,“忍着,谁要你口无遮拦的。” “这种事情早日说破也好,反正你是定了我的。”秦修言之凿凿,这种话他似乎百说不厌,季晴光也懒得纠正了,一心伤药。秦修垂眸看她,二人之间距离很近,她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抚平了他委屈兮兮的心脏,他握住季晴光的手。“我不在、发生了很多事情?” “知道还问。”季晴光甩了下没甩开,便见他突然擒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对上他的视线。“以后出头这种事情交给我来做,我不想你活得太累,你也不许事事好强,叫我担惊受怕。” 一时间,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暧昧的气息,他的深情,叫人避无可避。季晴光最是受不了这种气氛,率先移开眼。“咳咳,也不知道九殿下跑哪去了,到现在还找不到。” “他无意与人争由他去吧。” 季晴光狐疑道,“听你的意思,你好像知道些什么。” 秦修摸了摸鼻子,倒也不反驳。“若是我不帮他,凭他一人如何躲得过陛下的耳目。哎呀,不说他了,我还没有给你瞧礼物呢!” “现在?很晚了。” “无妨。”秦修揽着季晴光的腰,腾空而起,肆无忌惮的穿梭在千家万户的屋顶上。季晴光缩在他的怀里,也不知道飞了多久,反正等秦修停下的时候,四周除了一片草地什么也没有。“你这是——” “来。”秦修知道她在想什么,拉着她躺在地上。 第一百一十二章直言爱 季晴光抬眼一瞧,眼前竟然是一片星河,正当她沉迷于数星星的时候,躺在她身边的秦修道。“在我缺席的十五年云扬什么惊喜都给你了,而你什么都有,我也想不出要送你什么。索性我就把这片星河送给你,往后每个夜晚你抬头看星星,就都能想起我可好?” “其实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躺着数星星的,没有其余人,只有我们两个,感觉很奇妙。”季晴光深深吸了口气再重重吐出,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畅和惬意。“你这招虽然俗了些,但比起轰轰烈烈,我其实更喜欢平平静静,看在你惦记我的生辰又辛辛苦苦赶回来的份上,这份礼物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秦修双手枕在脑后,目光却落在季晴光嘴角的笑颜上。 一时间,二人无话可说,只是默默享受此时此刻的美好。 “秦修,梁恒他们准备回京了。”季晴光眨眼,明亮的双眼倒映出灿烂的星光,一张一合间,仿佛化作了万千星星中的两颗。 “嗯,我知道。” “京城是不是要乱了?” “别怕,有我护着你呢!”秦修握住季晴光的手,奇怪的是,季晴光的情绪被他安抚了,也没有刚刚那样焦虑,转头又开始嘴硬。“我才不怕,不必你护着有谁敢动我。” 秦修哑然失笑,他最喜欢这样的季晴光,唯有在他面前展露出不一样的美丽,很是真实。“是是是,你最厉害了,要不然怎么能把我迷得神魂颠倒,时时刻刻想着你。那么如此厉害的你,何时愿意同我一起做对神仙眷侣?” 又胡说了,季晴光懒得理他。 “反正你逃不掉。”秦修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又好像是说给季晴光听,只是那一瞬间季晴光的神色突然变了下。“秦修,谢谢你的星河,现在送我回去吧。” 秦修深邃的眸子凝了一下,然而他只是沉默的把季晴光送回房间,两个人还是一句话没有。就在季晴光要关门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拿手挡住了门。“我说错话惹你生气了?” 季晴光轻轻摇头,“秦修,我刚刚在想,你送我的流云锦十分好,拿它做衣服到是可惜了。” “不过是个死物,我派人去寻便是。”秦修摸不准季晴光突然的沉默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心里头抓耳挠腮的着急,哪还有功夫管流云锦什么的,他现在就怕季晴光生气,他真的是被她吃得死死的了。 秦修,你就是完蛋了—— 季晴光缓缓抬眼,澄澈分明、笑意盈盈。“倒不用那么多,你送我的就足够绣一件嫁衣了,你找那么多,是想让我多嫁几次吗?” 秦修的脑袋一下就炸开了花,整个人呆愣愣的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 季晴光抿了下唇,对上他呆滞的目光,似乎是做足了勇气。“我这个人生性淡薄,很少有人能走到我心里,所以很早之前我就决定不谈情爱,只愿安安生生的度过此生足矣。可你出现打乱了我原有的想法,我不否认对你是有几分上心。其实我也没喜欢过别人,不知道这些许的好感算不算是喜欢,所以我想和你试试——” “无妨!”季晴光还没说完就被秦修拽进怀里,他激动又紧张的抱着季晴光,觉得这一刻美好的如同梦璟一般。他埋头深深吸了一口,都是她独有的、甜丝丝的香味,总是叫人上瘾。“你只要踏出第一步,其余的都由我来,总归我会让你瞧见我的存在。” 季晴光埋头在他胸口,听他胸口砰砰作响,她的一颗心也跟着乱了,此时此刻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她闷闷的点头。 因为是门口又加上晚上风大,秦修怕冷到季晴光,抱着她往后退,直退到暖和的屋内,这一过程中他竟是手都不愿意撒开。 季晴光觉得很是好笑,又觉得慰贴,她低头用细白的手指拨动他领口的云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秦修,我十五岁了,可以成亲了。” “嗯,我知道。” 季晴光直起身子,疑惑的看他。“就这样?” “别急。”秦修捏了下季晴光的脸颊,软软滑滑的触感叫他爱不释手,可季晴光怎么也不让他碰了。他只能把手背在身后,按捺着蠢蠢欲动的心道。“好歹我也是京城的风云人物,秦世子要成亲总要轰轰烈烈些,我要让天下人知道你是我的,这才符合我高调的性格。” 季晴光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越看越觉得他眼神怪异的可怕。“你想做什么?” 秦修微微偏头,无论季晴光怎么询问他就是不说,季晴光问的乏了,索性也不问了,催着秦修赶紧离开。 因前一晚季晴光睡得晚,第二次自然而然就起得晚,昏昏欲睡的用了早膳方才觉得好些,便让白鹭陪着下棋解闷,正当二人杀得如火如荼时季云扬进来了。季晴光全副身心的下棋自然没看见,还是白鹭第一个起身行礼。“大公子请坐,奴婢去泡茶。” 季晴光握着棋子,大热天竟然一手的冷汗,好半天才敢抬头看他。季云扬眼底泛青,唇色发白,看起来十分疲倦的样子,素白的衣袍被风卷起空空荡荡,越发飘逸出尘,这幅模样只怕是要迷倒不少小姑娘。 然而这其中不包括季晴光,她撂下棋子,无故心虚的舔了下唇角。“大哥遇袭后愈发瘦了,最近又没好好休息吧。” “事情多,未免有些烦躁。”季云扬摸过棋篓,捡了棋继续替白鹭下,不动声色道。“你和阿修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也记不大清了。” 好像很久之前秦修就有那份意思了,只是当时她还没能发现,又或者是不愿面对,直到昨晚她才发现自己再也不能漠视下去了。其实她比想象中还要在意秦修,这一点无法否认,所以季云扬的问题,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若是他这样认为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见季云扬眼中的光芒越来越弱,最后消失不见,不过好在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后日是瑞王大婚,你就不要去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风波不平 季晴光狐疑抬头,在对上季云扬嘴角若有若无的笑容时顿时了然。“家中事情多,我自然脱不开身。” 到了秦霜成亲,季晴光找了借口没去,临近傍晚谢宛带着白英一道回府,二人神色古怪,季晴光拉着白英躲到自个房间急急问道。“不是说喝喜酒去了,你这是什么表情,难不成发生什么事情了?” “也算不上什么大事……”白英吞吞吐吐的模样是在叫人着急,季晴光拽了她一下。“到底怎么了?” “上官琳琅回来了。”白英小心翼翼去瞧季晴光的表情,哪知道她既不惊讶也不发问,忙拉着她的手道。“你怎么像是知道了一样。” 季晴光摊手,“我又不是未卜先知如何知道,只是当时圣上赐婚就想到上官琳琅未必肯善罢甘休,只是没想到她来的这么快。” “你可不知道她有多大胆子,当着做众人的面儿求皇后娘娘赐婚,说是做妾也好。今儿可是方宛惠成亲的大好日子,她这样做可不是让方宛惠下不来台,上官夫人如何说都不听,还说今日若是皇后娘娘不答应就一头撞死在瑞王府门前,把这喜事变丧事,她的行为真真是千古未闻。”白英不停咂舌。 “那皇后娘娘同意了?” 白英提高了音量,“这是自然的,皇后本就不喜欢方宛惠,再加上皇上赐婚没经过皇后娘娘同意她更是不满。她想着让娘家侄女做儿媳妇的,但又不舍得侄女当妾,如今上官琳琅跳出来,她是巴不得让上官琳琅立即入府,好好打方宛惠的脸。你可没看到今儿的场面,皇后娘娘又是赞上官琳琅痴心一片,又是抬举她做了侧妃,瑞王殿下着实气的狠了,扭头就走,连新房都没去,众人一看情形不对都散了。” “往后可有的闹了。”季晴光揉了揉眉心,白英随即也叹气道。“谁说不是,对了我告诉你个好消息,恒娘回京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是在瑞王府瞧见的,说昨儿刚来还没来得及和你报信,不过你马上就见到她了。今个皇后说了三日后要在宫中举行花宴,到时候你这肯定会派人来叫的,到了宫里不就见到了。” 季晴光也是这样想的,哪知第二天梁恒就找上门来了,她抱着季晴光又笑又闹的好半天才缓和了情绪。 白英咦了一声问她,“不是约好在宫中见了吗?” 梁恒摆手,“宫中人多口杂,我们许久没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宫中多少不自在。” “呦,这才多久没见,我们恒娘也知道人多口杂了。” “你又来打趣我。”梁恒伸手就要打她,季晴光忙讨饶。“我不敢了,梁将军饶了我吧。” “这话听着舒服,那就饶了你了。”梁恒抱着胳膊喜滋滋道,“去年这个时候我才离开京城的,这才多久啊,你们家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真是物是人非啊!” 季晴光抿了口茶,微微一笑。“不说我家的事情了,听说你在边城是颇有名气的小将军,那我就恭喜你如愿以偿了。” “这次在边城还真是天高海阔,若非惦记你们我就不回来了。” 白英白了她一眼,“什么就不回来了,你想让梁夫人着急死啊,再说你年纪也不小了,在哪里如何成亲?” “你还说我呢,我们中间除了容姐姐便是你年龄最长,如今容姐姐都当娘了,你还连点动静也没有……”梁恒自知失言忙道,“你知道我这人说话就是口无遮拦的,别往心里去。” “这也没什么。”白英本性宽容,若是别人说这话她定是生气的,但她与梁恒一起长大好歹知道她什么性格,自然不会往心里去。 “要不我去找表哥说说?你也知道他是榆木疙瘩,看着聪明,实则没脑子,有时候你不把话说清楚他是真的不知道。” 白英还是摇头,“要说也该是我去。” 白英似乎下定了决心,起身就走了,梁恒又拉着季晴光说着变成的人物风俗,若不是梁夫人来催,她还不肯走。 花宴那日,季晴光起了个大早,坐着晃晃悠悠的马车差点睡着,她拿手拍了拍脸颊,驱散困意。 紫燕一瞧忙拉住她的手道,“小姐再拍妆就要花了,你若困乏便睡一会儿,待会儿奴婢叫你就是了。” 季晴光摇头,“越睡越困,今儿这花宴不太平,可要打起精神来。” “那都是婆媳间的事情,也与我们无关啊!” 季晴光可不这样想,“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马车停在宫门口,剩下的就要自己走过去,季晴光跳下马车就瞧见解婧远远的朝她招手,季晴光朝她走过去。“你也来了?” “皇后娘娘把京城的贵族女子请了个遍,我来自然不稀奇了。”解婧本想和她说说瑞王府发生的事情,奈何地方不便,只能按下不提。 季晴光点点头,随她一道入宫,路上不觉细细端详了一番。“我看你最近活泛了不少,想必日子过得很是惬意。” 解婧却是答非所问道,“敏玉有一手好医术,人长得漂亮性格又好,我是望尘莫及的。” 季晴光莫名一愣,“你这是……” “其实我一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慕容可没少在我面前提起他的小师妹,我们两个算是心照不宣吧。” 季晴光低声哀叹,她怎么就忘了,解婧是身体不好但脑袋可灵光的很,是她大意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隐瞒你的。” “这与你无关,若非她先上门,我也会找个机会接近的。”解婧微微一笑,似乎对这种事情很是看淡,她扭头一笑,拉着季晴光大步往前。“不说这些了,皇后和各位娘娘都到了,我们还是过去拜见吧。” 季晴光满腹疑问也只能咽下,给皇后和各宫娘娘行礼,她瞧着心情极好关切的问了两句方才赐坐。这种时候季晴光和解婧并不想往上凑,挑了出不怎么起眼的地方坐下,还没等她坐稳,就察觉到一抹灼热的视线朝她投来,只是等她抬头,那抹视线又消失了。 解婧见她前后顾盼,多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败兴而去 季晴光什么也没发现,只能摇头说没事,这时白英和梁恒携手而来,隔着众人这能点头一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热络的打招呼。等众人到的差不多,皇后便吩咐御膳房上佳肴,虽是美味珍馐,但此刻没几人能吃下肚去,除了向来和皇后别苗头的淑妃。 这是季晴光第一次瞧见淑妃,果然如传说的一般,美丽不可方物,也难怪九皇子风采绝伦。淑妃于皇后不同,皇后更多的是疏离高贵,而她充满了人气儿,整个花厅也就只有她敢谈笑风生。 季晴光借着喝茶的功夫瞧瞧看了眼,皇后坐在最高处,下方是淑妃等各宫妃嫔。再下来就是方宛惠和上官琳琅,按理说这种场合上官琳琅的身份不应该出席,可有皇后的旨意,谁也不敢多嘴一句,哪怕是她坐在方宛惠下方,也没人说一句于理不合。 季晴光暗暗吐了口气,众人只见皇后端起桌案上的酒杯笑盈盈的喝了一杯。“这是琳琅亲自酿的桂花酒,果真是甜如蜜酒、香飘十里,诸位也大可以尝尝,这就不会醉人的。” 皇后都发话了,众人哪敢不从,一时间品尝桂花酒,也不管是真好喝,还是为了奉承,都说不错。 季晴光用余光打量方宛惠,她倒是沉得住气,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对于旁人的话恍若未闻。倒是上官琳琅的变化叫季晴光大开眼界,若是以前的上官琳琅,听到所有人夸她,尾巴不知要翘到那里去,可如今满口谦让,一面想尽办法逗皇后开心,一边对方宛惠这位正妃极为恭敬,也是,若是经历了这些还不懂事些,那她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季晴光收回目光,喝了口汤,也不知道上官琳琅说了什么,不仅是皇后开心极了,淑妃也笑不拢嘴。“快瞧瞧,好一张巧嘴呦,我看这天下间有多少人的福气能如皇后娘娘一般。瑞王成器不说,两个儿媳都是一顶一的美人,家世又好。左相和右相多年不和,如今成为一家人,往后更是团结和谐,这桩婚事真是划算,你说是吧贤妃?” 贤妃,正是六皇子生母,她是宫女出生,性子软弱、萎缩,当初若非怀了六皇子哪能被封妃。可六皇子行事荒唐,被皇上厌弃了,就连她也不被皇帝喜欢,这才在波云诡谲的宫廷安然的活到今日。 淑妃这话明显是在挑事,谁不知道上官家和方家不睦已久,再加上前段时间起了争执更是针尖对麦芒。再说秦霜一下子得了两方势力,这是谁也不想瞧见的,那日皇后行事不妥,回宫就遭到圣上训斥。 她好不容易缓过劲儿了,却又被淑妃提起俩,皇后的脸一下子就沉下了,可淑妃还是坚持不懈的询问贤妃,两边都不能得罪,贤妃只能胆怯的笑了下,连句大气也不敢出。 皇后没好气的瞪了贤妃一眼,再开口越发刻薄。“淑妃有闲工夫理会别人,还是多派人去找找九皇子吧,这都几个月了,一点音信也没有。那么大的人了,还要圣上跟着担忧,着实不像话。” 淑妃脸色一凝,皇后这是往她心口戳刀子。“延儿生性淡薄,寄情山水,圣上最是喜欢他这一点的,这次延儿离京不过是四方游历,增长见识,圣上怎么会担忧呢?” “哦,是吗?”皇后点头微微笑,嘴角的弧度过于刻意。 淑妃面上不好说什么,但心里愤恨不已,瞧着众人对皇后毕恭毕敬的样子越发扎眼,气愤不过便端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皇后见状越发挺直了脊背,恨不得将这些年积攒的恶气一吐而尽,只是她并没有高兴多久,一宫人匆匆忙忙上前,吸引了众人的注意。皇后不由自主的拧了眉,她身边的大宫女忙斥道。“皇后娘娘在此,你行事慌张吓到娘娘和各位贵人有你好看的。” “皇后娘娘饶命,奴婢是有重要事情要向皇后娘娘禀报的。”那宫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光是看看就觉得疼。 “你且起来回话。”皇后今日心情大好也不想和小宫女计较,宫女松了口气,但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又屏住了呼吸。“回皇后娘娘的话,方才锦绣宫林昭仪晕倒了,宣了太医才知道已经有三个月身孕,陛下下旨晋封林昭仪为林妃。” ‘啪’的一声脆响,宫女又胆怯的跪下告罪,众人被震飞的思绪被拉回了现实,大家这才发现皇后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当场四分五裂,而淑妃等妃嫔的脸色也好看不到那里去。 这种时候皇后哪还有心思赏花挤兑淑妃,沉着脸散了宴会,季晴光准备同白英等人一起离开却在皇后宫外被桑若叫住了。 季晴光讶异,但却没忘记行礼。“桑若姑姑怎么在这儿?” “太后知道你进宫便叫老奴在这等候四小姐。”桑若冲几个年轻的姑娘笑了下,这会儿众人还没走远,听到桑若这样说,纷纷冲着季晴光露出了艳羡的目光,便是方宛惠也多看了季晴光几眼。 桑若不管旁人如何,只等季晴光做决定,事实上太后的旨意季晴光也没有选择,她和众人道了别,方才跟着桑若去探望太后,却不想弋阳王妃也在。“臣女拜见太后娘娘、拜见弋阳王妃。” “快过来让哀家瞧瞧。”太后温暖的大手附在季晴光背上慢慢摩挲、细细打量。“果真是到了及笄之年,身段模样偶读长开了,我们晴光是个大美人,也不知将来哪家小子有福气。” 季晴光装羞低头,“太后又取笑我了!” 北明月笑眯眯的瞧了眼季晴光,若有所指道。“果然是有福气的。” “你一人在哪儿嘀咕什么。” “还不是嫉妒晴光,自打她进来您老人家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身上,我社么时候才有这个待遇呢!”北明月故作惆怅的抚了下额头,众人被她逗笑了,太后指着她笑不可遏。“好好好,哀家关心你,哀家问你今个怎么有功夫看哀家了?” “本来听说皇后娘娘办了个花宴,我就想凑凑热闹,哪成想才走到宫门口就听人说已经散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太后盛怒 “哦、原来你是顺道来看哀家的呀,哀家可不高兴了。”太后换了个坐姿,佯装恼怒道。 北明月一听就知道太后是和她闹着玩,她便在太后面前搭起了戏台子,又是赔罪又是说好话方才将太后哄得心满意足。 “不过散的也太早了,可是发生什么事情?”太后毕竟是在宫中呆了一辈子的人,也知道平日若有宴会必定是要入夜方散,这才是黄昏时分,的确是早了,她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出事情了。 北明月摊手,“儿媳也正好奇呢!” 于是乎,太后和北明月两个人四只眼全部盯着季晴光,季晴光默默握着双手,笑容越发甜美。“许是皇后娘娘累了。” 这话听着就不对,太后便找了个宫女回话,那宫女口齿伶俐,三两下就把宴会上的事情分毫不差的说给太后听。 季晴光越发觉得皇宫这地方不是人待的,到处都有人监视着一言一行,幸好她在宴会上没有说出格的话, 开玩笑,皇家的事情从她一外人口中说出来还要不要小命了。 太后知道了前因后果,身子往后一靠,无奈的长叹一声。“这个皇后啊,目光短浅,毫无容人之量不说,弹压妃嫔的手段还不如小门小户的丫头。瞧瞧老七大婚时她做的恶心事情,但凡有脑子怎会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若是真的心疼老七就叫他安安分分娶了方宛惠,才是正理,把上官琳琅送回去叫上官家处置。这下好了,她当着所有人抬了上官琳琅做侧妃,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对这件婚事不满。” “她这一巴掌下去打了皇上、老七的脸不说,还把方家和上官家全都得罪了。上官家的嫡女从做侧室,呵呵,别说是上官府这样的人家,只要有些身份的人家哪能把嫡女送给被人做妾室?哀家苦口婆心说了一堆,竟然还不知道悔改,处处抬举上官琳琅,别以为哀家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当初若非先皇赐婚、唉——” 太后摆了摆手,觉得现在木已成舟,多说无益。 季晴光和北明月低头不语,皇后有错、皇上可说得,太后可说得,她们可说不得,两人陪太后坐了会儿方才告辞出宫。 秦修从北明月哪儿听说季晴光的消息,一想自己多日未见她,便趁着月色混入其中,却见季晴光独自一人靠在床沿发呆,不由奇道、“你想什么这般入神?” “你怎么又翻窗户了。”季晴光没好气的瞪他,秦修不以为然大大方方的坐下。“谁叫我现在名不正言不顺,你早日嫁给我,我想见你就不用这般大费周章的了,你觉得我这个提议如何?” 季晴光歪头想了下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秦修见她不表明立场越发得寸进尺,离她坐的越进,暑天也不嫌热。 “喂,你乖乖坐好了。”季晴光挺直了腰背,往旁边缩了缩,秦修低头一笑。“我又不是豺狼虎豹还能吃了你不成?” “哼哼,你可低估自己了,你比才狼虎豹还吓人。” “哦,是吗?”秦修眯着眼,身子压迫性的往她那边靠,两手撑在季晴光脑袋两边,让她动也动不了。“那我现在就吃了你!” 季晴光对上秦修危险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口水,立即扯开他的手道。“你别闹,我有正事要问你!” 秦修身子起开了些,但还是保持之前的动作不变。“你说。” “之前一直没听说宫里有林妃这个人,想来这位林妃是胡狄部落来的公主,而且看她如今怀了身孕,想必陛下很是喜欢她的是不是?” “她叫赫连林,的确是胡狄部落的公主。”秦修意味深长的冲季晴光笑了下,瞳孔熠熠生辉。“不然你以为呢?” 季晴光学着秦修的样子风华绝代的笑了一声,眼底闪过一抹狡黠。“既然你说是,那她就是,还有上官琳琅也是你叫人带过来的吧。” “不是你吗?”秦修笑容不改的面对季晴光的审视。 “我是有这种打算,可还没有实施计划,我是想等瑞王大婚之后让她再闹的,可谁能先到她会在大婚之日出现。等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人带过来,想必你是早有预谋的,还跟我装无辜是不是?” 秦修讨好似的摸了摸下巴,“糟糕,我家娘子这么聪明,竟然发现了啊!没错是我叫人带上官琳琅来的,秦霜竟敢觊觎我的人,我给他送份大礼也说不过去是不是。而且他一口气娶了两个家世好的美人,到是便宜他了。” 季晴光摇头,颇为无奈道。“秦修,瑞王是君子,你不能因为他曾经想娶我就算计他。” “你给我装吧,他是君子又如何,你不早就打定主意要让他和方家、上官家牵扯不清的吗?” “我确实是这样想的,可是总觉得不该让他当众下不来台。” 秦修突然敛了笑意,“他可是我们敌人的儿子,若是他和秦延一样我绝对不会为难他,可是他是秦霜,是皇后的儿子,是世人眼中最有资格做储君的人选。我只有拉下他,才能砍掉圣上一条臂膀,我们的计划才能更顺利的进行不是吗?而且你或许不知道,他曾寻过鹰眼,若非你下手早,后果不敢设想。” “你是怎么知道……是鹰眼的手下告诉你的?” “嗯,他算是忠心什么也不肯说,后来我帮他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妹妹,他当然要想办法报答我了。” “当初留他一命倒是没错的。” 秦修点点头,捻起季晴光肩上垂下来的一缕发丝把玩。“你信不信马上就有好戏瞧了。” “什么好戏?” “天机不可泄露,你且等着就是。” 季晴光没好气的拿过自己的头发,“既然不想说就别来招惹我,快回去,我要休息了。” “好好好,我这就走。”秦修低头笑了下,一脸宠溺的摸了摸季晴光的脸颊,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他想还是早点把这个女人娶回去,成为他名副其实的妻子,再无顾忌。 季晴光的平静日子过了几天,就被白英的召唤打破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一厢情愿 “小姐别睡了,表小姐请您过府一叙。”粉蝶唤了许久都不见季晴光起床,干脆上手拽开被子,凉意袭来,季晴光再困也没法睡了。“这么早的叙什么叙?” “这会儿还早?”粉蝶翻了个白眼,推开窗户,外头正是太阳高挂。季晴光拢着衣领坐在梳妆镜前,仍是为自己辩解。“不过是夏天到了日头长了,其实冬日这会儿我们才起床呢!” 对于季晴光为自己开罪的本事,一屋子丫头见怪不怪了。 季晴光匆匆洗漱赶到白府也是午后,白英早就等的没脾气了,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怕是又起晚了吧!” “哪有。”季晴光嘴硬的回驳,“我就是昨夜没休息好。” 白英耸了下肩,显然不想和她纠结此处,也知道她说不过季晴光。 季晴光拈了块梅花糕入口,含糊不清道。“前几天不是刚见面,你今日找我有事儿?” “我哥哥要定亲了。” “表哥要定亲?和谁啊?”季晴光急急喝了口茶,按理说白雄刚回来没多久,怎么突然定亲了,连点风声也没有。 “那人你也认识,正是梁恒。” “啊?你说的是我们认识的恒娘?为什么我娘都不知道。”季晴光握着半块梅花糕半晌没缓过劲儿来,她就是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 白英点头,“可不就是她,好像我哥和她在边城相处着就相处出感情来了,我母亲和梁夫人通过气也觉得不错,半个月后下聘礼。” 季晴光忙摆手,仍觉得不可思议。“不是,我没明白,什么叫相处着就有感情了。他们又不是认识一两天,那是打小就认识的,以前就没感情,出去一趟就有感情了?” “你觉得细节问题我哥会说吗?”白英愤愤不平道,“他和谢止一样,就是木头,你还指望从木头嘴里听到什么?恒娘那家伙更是怕你我询问,早早就躲出去,我派去的人扑了个空。亏得你我拿她当姐妹,她却对我们闭口不提,我看她还能躲多久。” “这也不能怪她,你也知道她这人宁肯流血不流泪,况且这种事情她也不好意思对你说是不是。瞧你这么生气,是你哥惹你了、还是表哥惹你了?” 白英微微低头,掩下所有悲伤。“自然都有,原先我娘逼我成亲我还能拿哥哥做挡箭牌,可是他如今定亲了,那我怎么办。谢表哥更是不知道忙什么,我找了他好几次都不在家,莫不是他也躲着我?” “谁躲着我的好表妹啊!”谢止背着手,大步流星的走来,身边还跟着白雄,季晴光和二人问了好,回头碰了碰白英的胳膊。 白英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今儿有时间过来啊?” “本来要去书斋的,路上碰到表哥,顺道过来瞧瞧你,没想到晴光也在。”谢止不开口还好,他一开口就是雪上加霜,季晴光恨不得一巴掌拍他头上,什么叫顺道看看你啊! 白英一听,果真是气的跺脚,转身就跑了。 “哎、表妹你怎么了……” “你还愣着做什么追啊!”季晴光一脚踹在谢止腿上,见他们一人掩面在前面跑,一人着急在后面追,心累的摸了把额头。“真是天生的一对冤家,是不是表哥。” 白雄向来沉默寡言,虽然心中看的通透,但决计不会再嘴上说出来,他也只能附和着季晴光点点头。 季晴光一见他反倒是来了兴趣,胳膊搭在白雄肩上,目光不断游弋。“哎表哥啊,话说回来你和恒娘到底怎么回事?” 白雄的包公脸顿时变成了关公脸,“表妹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是和你一本正经的探讨这个问题。” “哈哈,那什么你先坐坐,我去给你重新沏壶茶。”白雄提溜着茶壶跑到飞快,季晴光在后面笑得直不起腰来。 再说白英跑出去后,谢止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追上她,谢止喘着气拦住了白英。“表妹,我是说什么不该说的惹你生气了?” “没有!”白英打掉谢止的手,忽然意识到自己控制不了情绪,于是偏过头不看谢止,她素来稳重,此刻竟然像个得不到糖的小孩子。 “胡说!你若不生气为何不看我?”白英头往那边偏,他就站在那儿,可是白英死活就是不看他,谢止忽然想起什么。“我娘说你最近总是去找我,表妹可是有话要说?” 白英本想回声呛他一句,转眼一想,她就是想找他问清楚,可苦无机会,眼下不正好? 谢止就看她深深吸了口气,终于把头转过来瞧他。“表妹——” 白英吼道,“你先别说让我说。” 谢止做了个请的姿势,却莫名觉得周遭气氛尴尬,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白英道。“表哥,我喜欢你!” “什、什么?”谢止怀疑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等到白英重复了一遍,他感觉自己耳朵边几声巨响,脑海中炸开了花。 话一脱口,白英慢慢就平静了,她目光如炬的看着仍处于怔楞之中的谢止,再度开口。“所以、我想知道你心里的想法。” 谢止从没想过白英会喜欢他,怎么会喜欢他呢? 忽然间,谢止好像都明白了冯氏的欲言而止,白英莫名其妙的怒气,以及季晴光种种试探。可是明白又如何,他对白英从来没有那种意思,在他心里,不管是白云还是季晴光都是一样的,是他的妹妹啊! “白英,我想你知道,你是个很优秀的姑娘,可是我们不合适。” “那里不合适?家世?才情?相貌?” “不,不是这个不合适,是我、我——” 白英见他犹犹豫豫的样子,突然就懂了。“你不喜欢我?” 谢止嘴角绷得紧紧的颔首道,“我拿你们当表妹……哎、哎,白英你怎么又跑了呀!” “不喜欢我就别过来!”白英回头瞪了他一眼,沉默的转过身子,仰头看天,努力克制着眼中的泪水。“我不需要你可怜,更不需要你安慰,一直以来是我一厢情愿,希望不会对你造成困扰。” 第一百一十七章痴儿怨女 谢止嘴角动了下,想说的话在都堵在喉咙里,始终没能说出口,他静静的看着白英越走越快,最后消失不见,就连季晴光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他都不知道。 季晴光摇头叹息着,拍了拍谢止的肩膀。“我们走吧,这会儿你还是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了,她会更伤心的。” 谢止落寞的点了下头,走了没两步忍不住回头去瞧,什么都没有。 白英飞奔回到房间,关上门后再也忍不住眼泪,她不喜欢在被人面前哭,尤其是在谢止面前。她抱着腿坐在地上,默默的哭,一颗颗晶莹的泪水仿佛在哀悼她数十年的爱恋。 白英知道,所有的痴心妄想,在今日总算都结束了。 她在高兴中解脱、在悲怆中惋惜。 不管是她还是谢止,不可能做到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这是他们心中的结。最好的办法就是再不往来,或许等他们都老了,记忆差了,再也想不起今日的种种时,说不定还能坐在一起说说笑笑。 “我是个傻子对不对?” “对。”季晴光默默点头,白英对你的喜欢那么明显,所有人都知道了,可唯独你瞧不出来,不仅是个傻子,还是瞎子。不过碍于谢止快要哭了样子,这话她憋回心里去了。 谢止委屈又难过的看着季晴光,“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 季晴光挑眉道,“我这不是为了安慰你,带你来酒楼了吗,放心你敞开肚皮喝,今天我结账。” “我不喝,酒入愁肠愁更愁。”季晴光也不劝他,谢止用力的挠了下后脑勺,烦躁的拿过酒壶仰头痛饮。 季晴光忍不住扶额,“你不是不喝吗?” “哎,你们为何早些不说,非等到我有了喜欢之人才告诉我,你说我怎么办?”谢止一手持壶,一手扣在桌上,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你喜欢谁啊?” 谢止不好意思的摸了下鼻子,在季晴光眼巴巴的注视下,总算是开口了。“想必你也见过,正是朝阳郡主秦晴。” “哦?”这个人选,季晴光还真是没想到。“那我问你就算你现在没有喜欢的人,你会接受白英表姐吗?” 谢止果断了摇了摇头,“我只是拿她当妹妹的,和你是一样的。” 季晴光点头,表示理解。“那不就对了,你烦什么劲儿。” “这话怎么说的?” “或许你的话伤人,但对表姐来说是一副良药,可以让她彻底绝了心思,而非抱有期望。给她些时间,我相信她可以处理好自己的感情,只是往后你不能在做叫她暧昧举动听见没有?” “我只怕她往后连我都不见了。”谢止丧气的低着头,若早知道白英的心思他一定早早说清楚,何苦拖到这个时候。 季晴光抿了下唇,也不知道怎么劝他,看着谢止不停的饮酒,她忽然有些烦躁。 等季晴光把烂醉如泥的谢止送回家后,天已经擦黑,周遭不少人家挂起了照明的灯笼,将马车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一路晃晃悠悠,季晴光也忍不住合上了沉重的眼皮,只是还没等她彻底睡过去,马车突然急急停了下来,季晴光身子往前顶了下,幸好白鹭拦着没有摔倒。“小姐当心些。” 季晴光迷迷糊糊的拍了拍脑门,忽然听到一道娇声响起。“不知是哪家小姐,我们的马车出了问题,还请姑娘送我们一程。” 季晴光给白鹭使了个眼色,白鹭点了下头出去瞧了瞧回来道。“小姐,前面瑞王府的马车坏了,瑞王妃和丫鬟在路边等马夫修车,不过我瞧着一时半会是修不好的,瑞王妃估计着急回府这才求助我们。” “她认识你,刚刚瞧见你了?” “瞧见了,瑞王妃也挺惊讶的。” 季晴光‘哦’了声,扶着白鹭的手下车,她的视线一下子就被站定在马车前的冰美人掠夺。方宛惠如今已经是王妃,按理说打扮的珠光宝气些也事宜,可她仍旧一袭白衣,风流袅娜,浑身上下只带着一只墨玉簪挽着一小部分头发,余下的墨发飘零在风中,这样的美人,即便是夜色也遮不住她的美貌,吸引了许多灼灼目光。 然而季晴光一出现,那些人的目光开始偏移,先前他们只觉得白衣女子出尘脱俗,已是世间少有的美人。可是直到马车上的紫衣女子出现,他们才明白什么叫一步一娉婷,美得不可方物。 方宛惠黑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季晴光,尤为吓人,白鹭本想提醒季晴光一句,可怎想季晴光几步走了过去,白鹭立即跟上。 “瑞王妃的马车坏了?若不介意便让我送您回去可好?”季晴光自诩见惯了风浪,对她这么点小眼神丝毫不放在心上,反倒觉得有趣。 “不用。”方宛惠拒绝的干脆利落,她抿着嘴角,眉目寒霜。 季晴光毫不意外,堂堂方家大小姐高高在上,更何况人家已经是瑞王妃,更应当是尊贵无双的。 只是她身边的婢女满脸着急担忧,“王妃这会时间不早了,倘若回去晚了——王爷哪儿不好交代。” 其实婢女是想说回去晚了,上官琳琅又该挑拨是非、说三道四让人难堪了,但碍于外人她只能说成瑞王。 方宛惠一下就明白了,她自诩聪慧,当初知道上官琳琅就算是死皮赖脸的入府也被她捏在手掌心里。可是事实上方宛惠已经在上官琳琅手中栽了好几次,她见惯了后宅的阴私手段。 谁能想到上官琳琅却不按常理出牌,但凡不如意就闹得瑞王府沸沸扬扬的,让下人看笑话,她好脸面,被下人瞧了笑话,等秦霜回来又是一番训斥,想她未出阁时,何等千娇万宠,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撕下脸面扔在地上踩,如何不气? 第二日寻了由头责罚上官琳琅,可上官琳琅那里又是好惹的,当场撒泼,恨不得让方圆百里的人知道她这个正妻苛刻小妾。方宛惠丢不起这个人,瑞王也丢不起这个人,从此方宛惠便知道对付上官琳琅,需要徐徐图之,今日回府探望母亲说起府中如何不顺利,一时忘了时间,紧紧张张的往回赶,想在瑞王回府前赶到,免得让上官琳琅挑拨,哪曾想到马车在半道上就坏了,还有好长的一段路,她又不能走回去,只能求助人帮忙,谁料到竟然求到了季晴光头上。 第一百一十八章互踩痛脚 季晴光可是她就算是让秦霜说一顿,也不愿求助的人,然而就这样被丫鬟说出了她的难处,方宛惠不悦的瞪了她一眼,不情不愿道。“那就麻烦季小姐了。” 众人上了马车,原本宽敞的空间一下子狭小起来,方宛惠坐在季晴光对面,她随便抬头就可以看到她,说不上哪里别扭。所以方宛惠直接侧着坐,尽量避免两人的视线碰撞,连她自己都觉得这莫名其妙的心虚是哪里来的。心虚?方宛惠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她为何要心虚,该心虚的是季晴光才对。 方宛惠侧头看向季晴光,和她完全不同的是季晴光眯着眼睛小憩,很是自得,好像她这个人不存在似的。 方宛惠眸子动了动,平白生出一股难堪来,若是季晴光表现的不自然她还好受些,可她完全不在意她这个人,这就让她十分恼怒。 “前些日子燕王妃约我赏花,我在燕王妃瞧见季家二小姐了。”方宛惠她不动声色的摸了下手腕上的翡翠手镯,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只是嘴角的笑意却是上扬的,她心中闪过一丝快意。 季晴光缓缓睁开眼睛,眼中无悲无喜。“瑞王妃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二级早已经染恙去世,又怎会在燕王府,想必是认错人了。” “是吗?可我确实瞧见了,难道你觉得我会看错?” “瑞王妃高高在上连我都瞧不上,何时又对我二姐这般关心了?”季晴光冷笑一声,反正方宛惠和她不对付,还不如摊开说,更何况她倒要瞧瞧方宛惠如何替自己辩解。 果不其然,她说完方宛惠明显怔了一下,随后笑道。“你忘了去年在敬国公府也见过的,况且京城就这么大点的地方,但凡有个宴会都会邀请的,见过也不稀奇。” “哦?是吗?”季晴光不阴不阳的笑了笑,“瑞王妃果然是观察入微,不过说起敬国公府我就想到去年在敬国公府发生的事情。那时候瑞王妃和上官侧妃还被称为京城双绝,这一转眼就成了一家人、好姐妹,当真是有缘极了。”不就是捏人痛脚,谁不会似的。 方宛惠捏紧了衣袖,目光阴沉的瞥了季晴光好几眼,若是一般人早就吓得魂不附体了,然而落在季晴光身上还真是起不到半分作用。 接下来的路程,谁也没在开口说话,季晴光性情大好的靠在白鹭身上睡得舒服,听到车夫说到瑞王府了,方才迷迷瞪瞪的醒来。 “奴婢替我家王妃谢过季小姐。”丫鬟跳下马车,朝着季晴光行了行礼,这才伸手去扶方宛惠,方宛惠刚站稳,就看到秦霜的马车也回来了,她下意识的看向季晴光。 秦霜挑开车帘发现季晴光竟然在自家门口楞了一下,他走到方宛惠的身边,却是对季晴光笑着道。“季小姐来了怎么不进去坐坐?” 季晴光早在瞧见秦霜的时候就下了马车,她冲秦霜行了礼道。“路上遇到瑞王妃她的马车坏了,我便送她一程。时候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王爷王妃,改日一定上门拜访二位。” 秦霜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强迫她,等季晴光走了,方宛惠转头看秦霜的目光一直追寻着季家的马车,哪怕是消失了也没收回来,又气又恨,竟然口不择言。“没能娶到你心爱的人,一定很失望吧!” 她不是瞎子如何看不出秦霜眼中的爱意,秦霜对季晴光有意她早就知道,只是那又如何,最后成为他妻子的人是自己,她赢了季晴光。 成亲多日,他就如同一块千年不化的冰怎么也捂不热,不亲近她、也不亲近上官琳琅。这样她心里还好受点,可是就在方才,她突然意识到,秦霜比她想像中还要喜欢季晴光,她的丈夫竟然喜欢她讨厌的人,这是件多么可笑的事情! 秦修也好、秦霜也好都喜欢季晴光,她不过就是长了一张妖媚的脸,哪能同她相比,他们到底是中了什么邪术? 秦霜收回目光,冷冷盯着方宛惠愤愤不平的脸,意外的可笑。“你不也喜欢秦修吗?我们彼此彼此,我最后告诉你一次,老老实实做你的瑞王妃,其余的什么都不要想,也别想着怎么为难别人,我不会对你一直忍让的。” “呵呵,你就这么护着她?可是我凭什么听你的?”方宛惠扬着下巴,骄傲的如同一只孔雀,嫉妒驱散了理智,什么也不管不顾。 “你可以不听,但是你在背后做的那些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也别以为秦修不知道。你以为,在他心里你还是那个完美无瑕的方宛惠?便是你完美无瑕,他也不要你。”秦霜懒得理会,转头就走,他最近很忙,没功夫和方宛惠做口舌之争。 方宛惠身形一晃,几乎站不住,她现在满腔怒火,可是没有人理会,那把火只能烧向自己,越演越烈、痛不欲生。 秦霜和方宛惠争吵之事没一会儿就传到上官琳琅耳中,这种事情总发生,所以她并不觉得稀奇,象征性的问道。“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丫鬟抿唇,犹豫再三方道。“似乎是为了季家四小姐。” 上官琳琅脸色大变,急急问道。“什么叫似乎是为了季晴光,你把话说清楚些。” “王妃指责王爷爱慕季家是小姐,王爷恼了便说了王妃一顿,还把秦世子拉出来说了一通,到最后王妃的脸都白了。” ‘砰’的一声,上官琳琅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晚上,白鹭坐在灯下给季晴光打扇子,想起白日发生的事情很是担忧。“小姐,二小姐的事情瑞王妃会不会说出去?” “她无凭无据,当事人都咬定季晴华已死,她一外人的话岂能当真。”季晴光翻了一页书页,并不以为然,就算她敢说出去她也有办法应对,方宛惠这人她从不放在心上。 “可若是二小姐她——”白鹭没接着往下说,但是季晴光都明白,她毛骨悚然的笑了下。“那等她的只有一条路了。” 白鹭打了个冷颤,又听季晴光道。“我算这日子叶郑儿出阁的日子到了,毕竟相识一场,敬国公府又给我们下了帖子,你去准备一份礼物,我去送送她,也不知她这远嫁往后可还有相见的机会没有。” 第一百一十九章惊现五子 “江北是远了些,敬国公夫人只有这一个女儿竟然也舍得。” “这哪是敬国公夫人的注意,分明是敬国公那个老狐狸看朝中时局越发动乱,想让子女避开保命。” 白鹭拊掌大悟,“难怪过完年没多久,他们家就送了二公子去外地游学,若非叶世子身上还有品级,不得随意离开京城,想必也会找机会躲出去吧!” 季晴光点了点头,放在小桌上的烛火一闪,一黑衣女子大大方方的站在季晴光面前。“你们主仆大晚上不睡觉,聊什么机密的事情呢!” “呦,你这是什么情况。”季晴光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红娘子的打扮,而白鹭瞧见来人,默默的退下并关上了门,亲自守在门口。 红娘子撩了下袍子,面色疲惫的靠在季晴光身边。“去了趟北境和白鹤山庄刚回来,累死我了,快给我倒杯水来。” 季晴光照做,但嘴上仍不忘打趣她。“得得得,主子发话了我可不得小心伺候着,喏,主子喝水。” 红娘子笑眯眯的瞧了她一眼,“你不会投毒了吧?” “啧。”季晴光见她喝了也不说笑了,忙问起为何去北境。 “那日我给阁主去了飞鸽传信报你兄长平安,阁主仍是不放心让我去找神医百侬,百侬居无定所满世界乱跑,没想到这次去了北境,我只好匆匆赶去把他连拖带绑的带到白鹤山庄,又匆匆赶回来。” “这种事情还要动用你,影子呢?” 红娘子瘫坐在靠椅上,有气无力道。“他带着若水去北边收拾方家和上官家的私产了,无暇顾及,你这里又脱不开身,自然只有我去。” “我说你最近怎么不见人影,看样子阁主是打算要毁了上官家和方家?”季晴光摸了摸下巴,其实她也知道作为拥戴惠帝的两大肱骨,方家和上官家不除,始终是个麻烦。 红娘子默默瞧了她一眼,笑道。“临走之时阁主告诉我,皇后病重,惠帝欲要册封赵淑仪为德妃,而且要把五皇子接回来。” 皇后病重?赵淑仪为德妃?五皇子回京? 季晴光歪头想了半天,慢慢消化红娘子带来的消息。前段时间还好端端的皇后为何突然会病重?而且这位赵淑仪和五皇子又是何方神圣。“我倒是不知还有个五皇子。” “这也不稀奇,五皇子一出生皇宫就起了大火,谁都说这是不祥之兆,天降灾星,所以圣上就叫人把他送到皇家寺院养着不许他回京。这大家都快忘记他了,圣上竟然想到他头上,看来是别有考量了。” “既然五皇子这般不受待见,那不还有安王——”季晴光说到一半突然明白了。“安王虽然宽容仁慈,可太过软弱,压不住手下的人。” “其实圣上最看好的还是瑞王和九殿下,只是九殿下出走,瑞王一人做大,圣上万万不会允许朝中出现这样的局面,所以想尽快找人制衡,其余的皇子年纪还小,能与之抗衡的唯有五皇子了。” 季晴光点头,表示明白。 “哦,我听说你秦修最近走的很近?”红娘子了然一笑,“难怪这次见到阁主,她说你和她迟早都是一家人,起初我还不知道的,现在明白了,原来如此!” 季晴光挑眉,略显惊讶,可也没有否认。“你是从哪听来了?” 红娘子换了个松散的坐姿,一脸戏谑之态。“方才我在府外见到他了,想必是来夜会佳人的,却被我占了先机。他只好不情不愿的走了,怎么样你是不是很失落?” “我和他,我想试试。”面对红娘子的调笑,季晴光不躲不避,反而正襟危坐,静静看着她。许多年来她早就将红娘子当做姐姐一样,她觉得应该让红娘子知道她的想法。 红娘子敛起不正经,定定瞧了她半晌,方才喜笑颜开。“可见你对他是真的上心了,我何曾见过你这幅模样,哎呀现在正是好时候。” 说着她微微抬起眼睛,神色放空,似乎在回忆什么,许久也没说话,季晴光陪她坐着,自然也不愿出声打扰。 “他可有说提亲之言?” “他这个人想起一出是一出,只说要找个合适的机会。” “这才是桀骜不驯的秦世子。” 季晴光抿嘴一笑,虽然不想承认,但心中还是隐隐期待着。 叶郑儿出阁,季晴光特意送她,却在内院遇上了出外游学的叶瑾安,原本跳脱的少年也变得稳重起来。“二公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叶瑾安冲她点头一笑,“昨个刚到,听说四小姐前段时间刚满十五岁,未能到场恭贺还请谅解。” 季晴光摆手,“二公子客气了,我自然知道你有心,只是隔着千里迢迢来回一趟也不容易,只是不知道二公子这次回来还走不走了。” “我要送郑儿去江北,再从江北赶回学院,今儿一起出发。” “那我就祝二公子一路平安。” 叶瑾安道了谢,亲自带季晴光去了叶郑儿的院子,这才离开。 季晴光望着端坐着的叶郑儿,昔日刁蛮的小姑娘换上了大红的嫁衣,羞涩的听着众人的打趣,季晴光忽然意识到大家都长大了啊。 叶郑儿瞧她笑了笑,“我这一去千里,往后喝不到你喜酒了,你若要成亲定要知会我一声,我人来不了礼物一定带到。” 季晴光也不跟她客气,“那是自然的,我就差你这份礼物。” 叶郑儿笑的拿手去掐她,这个时候世子妃带着喜婆过来收拾,强忍着眼泪笑道。“妹妹,时辰到了你该上轿了。” 叶郑儿点了点头,眼底划过泪意,但她这个人向来不爱哭,只是强笑忍着,“父兄事务繁忙,往后就累着嫂子多照顾些母亲吧。” “妹妹放心,这都是我该做的,倒是你独自一人远嫁,处处当心,多给家中来信。”世子妃温柔的摸了摸叶郑儿的背,她性子温和,又是大家出身,一入敬国公府公婆看重、夫君爱护、小叔小姑敬重,相处愉快。当她在得知小姑子远嫁,也是舍不得。 叶郑儿笑着应了,在喜婆的催促下不舍的告别了家人,踏上了她的未来。 第一百二十章求 随着叶郑儿远嫁,京城一下子沉寂下来,直到秦修收到密报说惠帝有意把季晴光许给五皇子,他当场就坐不住了。本来是想找个适当的机会,让天下人都知道季晴光是他的,但眼见着皇后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秦修心里着急了。若是皇后有个万一,至少两年内不得有婚丧嫁娶,两年内变数太多,他等得了,但季晴光不一定等得了。 秦修思来想去干脆拖着弋阳王入宫,请求圣上赐婚,弋阳王不想去的,却被北明月强硬的眼神逼得无路可退。北明月生怕秦臻在儿子的婚事上不尽心,放话威胁道。“你若是让季晴光做不了我儿媳,那我明儿就带着阿修搬出去住,你看我敢不敢。” 秦臻不愿搭理儿子,但对爱妻完全没辙,只能进宫找惠帝说明情形。惠帝似乎也没想到秦修的来意,更没想到他要的人竟然是季晴光。 对于季晴光这个姑娘,惠帝印象还是很深的,端庄自持、长得好人也通透,他原先还想把她许给五皇子的。惠帝刮着茶沫子,不咸不淡的打量秦修,直把秦修急的抓耳挠腮。“皇伯父,您到底准不准嘛!” 难得秦修这样低声下气的求他,惠帝饶有趣味的问他。“朕说不准,难道你就不娶季晴光了?” “肯定是要娶的,不过有皇伯父赐婚的旨意,更明正言顺些。” “哈?朕还不知道呢心里想什么,你是怕季家不同意这才想起求朕的对吧?”惠帝指着秦修吸气,“你惯会给朕添乱。” 秦修抱拳求饶道,“皇伯父我哪里敢啊!” 惠帝哼了一声,半晌才摸着胡子点头道。“也算你这次有眼光,这丫头着实不错。” 秦修眼一亮,当做没听到他的话里的意思,当下行了个大礼。“皇伯父这是答应了?臣多谢皇伯父赐婚。” “朕警告你,虽然朕下旨给你们赐婚的,但季家那边还要你去安抚,不许胡来。”其实惠帝不想让季晴光嫁给秦修的,那就意味着把季家和弋阳王府绑在一起去了,虽然如今季家只有季云扬一人可用,他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他一想到若是秦修娶了别人得到更大的助力反而不妙,这才松口的。 这个秦修自然知道,不过他一点也不担心,季家最难搞的就是季晴光,他都把季晴光搞定了,别人——还不是手到擒来的。“皇伯父,你看下个月日子可好?” “下个月?你有那么着急吗?”惠帝嘴角一抽,强忍着想要抽动的眼皮没好气道。“听说她姐姐定在十月,当妹妹的怎能越过姐姐?朕看干脆就定在明年的吧。” “明年那也太远了,皇伯父我年纪真不小了,你要抱上皇孙了,难道要我父王眼巴巴羡慕着?” “阿修,你怎能没大没小的?”秦臻很想说他那里羡慕了。 惠帝看了看弟弟、又看了看秦修,噗嗤笑道。“既如此就定在十一月,这下满意了吧?” 宫人们眼观鼻、鼻观心,心想这天下敢和当今圣上讨价还价的,也就只有秦修了,看来秦世子在圣上心里果然不同凡响。 秦修摸着下巴想,如今已经是六月,也就四个月时间,惠帝敢说这个日子那就表示他打算暂时留着皇后,只要不耽搁他成亲就行了。 “满意满意,皇伯父成日忧国忧民,还要操心这些琐碎的事情,真是辛苦了,皇伯父你看日子都选了,不如我们一同把赐婚的圣旨也下了?免得那个不长眼的抢先一步,定了我的娘子,到时候皇伯父我可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啊!” “也就是你敢和朕提条件,还提的这么理直气壮的。”惠帝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心里还真是没生气,他的几个儿子都过于刻板,将他看做高高在上的君王,从未有一人如同对待父亲那样撒娇,提各种无理的要求,也就是秦修了,这也是他看重秦修的缘故。 有时候他想,若是秦修给自己当儿子就好了,不过他一想到秦修混不吝的性子,便有些头疼,这样的儿子,也不是一般人能制得住的。 秦修得了准话,就守在一旁看惠帝吩咐人起草圣旨,他也没让公公传话,自个拿了圣旨就往季家赶。 拟旨的翰林院士低头暗暗吃惊,由古至今还真没几个人入宫请旨后自己带走颁旨的,圣上对秦世子的恩宠一到这种地步了吗? 看来众人所说,得罪谁也别得罪秦世子这话果然明智,往后他可要离秦修远些,再远些。 而与秦修同行的秦臻,用完了便丢在一旁不理,近日惠帝心情一直不好,今儿难得笑出了声。 他伸手搭着秦臻的肩膀,看他一脸黑沉,越发眉开眼笑。“人家都说儿子是来讨债的,如今朕才是知道这话不假。” “臭小子,现在都学会过河拆桥了。”秦臻没好气道,他和惠帝是同胞兄弟,知道惠帝生性凉薄、好疑,早在去北境国之时卸下兵权,一心一意做个闲散王爷。 说来先帝十几个儿子,除了他能有几个安好无虞的活着,他能安身立命,享尽荣宠。一方面是因为太后,一方面是忌惮北境,而他何尝没有防备这位九五之尊的动向。只要这层窗户纸一日不挑破,他就做个安分的弟弟,而他也是个关爱的兄长。 “莫伤心,你正好进宫了,陪朕下会儿棋。” 秦臻略一拱手,“臣弟恭敬不如从命。” 话说秦修拿了圣旨出宫,马不停蹄的就赶往季家,他心情大好,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马上季晴光就是他的妻子,弋阳王府的世子妃。 今日正好季云扬休沐,古乐听了就陪着季晴容回家,众人围在一处说话。而今季晴容已经有七个月身孕,肚子圆滚滚的如同西瓜一样,季晴光好奇的盯着季晴容的肚子,正想开口问她能不能摸一摸,突然过来个面带喜色的小丫头对着谢氏行了礼。“夫人,弋阳王世子过来了,说是代圣上传旨来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宣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谓,唯有季云扬和季晴光似有所感般对看一眼。 谢氏虽然不知道圣上为何突然下旨,却也知道此刻不能慌乱,忙整理衣衫道。“快找人去书房请姥爷来,云扬亲自去你请世子入内,” “母亲……”季晴容起身,担忧的看着谢氏,谢氏拍了拍她的手。“你现在别多想当心孩子,姑爷你陪着晴容,别叫她动了胎气。” “母亲放心。”古乐接过季晴容的手,将人抱进怀里道。“大夫不是说不许你多想,而且以我看多半是喜不是忧。” 说着还笑眯眯的瞧了眼季晴光,季晴光抿着嘴角低头,十分心虚,只可惜谢氏和季晴容没有瞧见,自然体会不到古乐话中的含义。 原以为秦修到了,还要等会儿季征,哪成想季征先到了,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似乎是——一路小跑。“人来了吗?” “还没有。”谢宛摇头,他松了口气,好像想到什么一脸疑惑。“为何是秦世子来宣旨?”他这个问题显然是没有人作答,一方面是真的不知道,一方面是季晴光不好意思,饶是她脸皮厚,但遇上秦修这种脸皮更厚的,直接没辙。 就在季晴光心中不断腹诽的时候,秦修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冲季晴光笑了下,也没看季晴光是个怎么反应便拿出圣旨来读。 当下偌大的正厅跪满了人,季晴光心里有些乱、也有些不知所措。随着秦修四平八稳的声音读出圣旨,季晴光的思绪有些恍惚,一时间只有‘赐婚’、‘天作之合’、‘十一月’这些字眼落在耳朵里,季晴光的脸就跟火烧火燎了一般红了。 当秦修合上圣旨,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季晴光,探究、疑惑、打趣、担忧,各式各样的目光投来季晴光只觉得锋芒在背。然而秦修这人似乎很喜欢看季晴光笑话,故意放缓了声音道。“四小姐接旨了!” 季晴光挪着步子从秦修手中拿过圣旨,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暗搓搓的躲到了季云扬身后,一脸挑衅。 敢取笑她,别以为她找不到人做主,秦修我看你今日怎么解释! 秦修的目光本来一直追随着季晴光,当他看到马上要成为他妻子的女人躲到别的男人身后时,秦修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尤其是在看到季云扬目光不悦的瞪着他,他心中一个咯噔,转头对着季征谢宛行礼。“小婿拜见岳父、岳母大人。” “秦世子还没成亲,你这声岳父岳母叫的有些早吧!”季云扬凉凉道,竟然学会先斩后奏了,他认识的秦修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无耻! 季云扬越想越气,上前握住了秦修的肩膀,看似十分随意,然而只有秦修知道,季云扬是下了死手,他疼啊,可是不能叫,又不能当着季征等人的面儿打回去。一旁的古乐,默默的扶着季晴容,十分同情,想当初他也是这样过来的,不过若非季云扬估计他身子不好,缓了几分力道,他只怕是会永生永世记着这遭罪了。 眼看着季云扬手上的劲儿越来越大了,他扯了一抹笑容,顺道搭着季云扬的肩膀,借力打力。“不晚不晚,我一直都是这般懂礼数的。” 众人汗,这话也就你说出来不心虚了。 季云扬松开秦修,拉着季晴光站在一旁看都不看他。 场面一度尴尬,季征咳了一下,觉得他这个当家人也该说两句话才对。“秦世子——” “岳父大人直接叫我秦修便好。” 季征看了看一脸无辜的季晴光,叹道。“秦修啊,坐下来说话。” “多谢岳父。” 众人纷纷落座,谢宛方才有些大梦初醒的感觉,她打量着秦修,心中带了几分气。“世子怎会瞧上我家晴光呢?” 谢宛这话到还真没有小瞧季晴光的意思,在她心里她的女儿有说不尽的优点,她之所以这样问,是怕秦修别的心思。虽然秦修人长得不错、家世不错,但她并不觉得秦修还是个能够托付女儿终生的人,太过桀骜,难保最终不会叫季晴光受伤。 秦修一眼就看懂了谢宛眼中的敌意,收起了玩笑话,一脸郑重道。“秦修爱慕四小姐已久,这道赐婚的圣旨也是我特意找皇伯父求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再清楚不过。若非自愿,无人能迫,所以请岳父岳母成全。” 说完便掀开袍子跪下,大有种你们不同意我就一直跪着的感觉。 季征和谢宛对了对眼睛,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其实秦修有句话说对了,他不想做的事情,别人还真不敢强迫。 “哎呀,圣旨都下了,难道我们还敢抗旨?”季征扶着秦修起来,这话也是说到了谢宛的心口上,她含笑看着秦修,越是这般越让人心慌。“老爷说的是,我们哪能为难你。” 秦修干干一笑,得,刚说嘴就打嘴,这岳母才是最不好得罪的,难怪季晴光这幅性子,原来都是岳母的功劳啊! 秦修走到季晴光身边拉着季晴光手对众人道,“岳父岳母或许觉得我的行为有些不耻,可是我也毫不逃避的告诉大家,只要晴光能和我在一起,便是背负骂名又如何?倘若我秦修的妻子不是季晴光,也不会有别人,可若她嫁与别人,我便是抢也会把她抢回来。” 季晴光只觉得眼眶热热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她勾头。一方面是不想让秦修看到自己被感动到哭,一方面是因为当众表白这种事情秦修做得出来,季晴光可做不出来。 她几乎是甩开秦修手的同时便跑了,她回到房间一个劲儿用手拍着脸颊,这会儿季晴容慢悠悠的扶着腰过来,季晴光伸手去扶,季晴容慢条斯理的瞥了她一眼。“你们到底有什么瞒着我的?” “那有什么……”季晴光底气不足,季晴容哪还有不了解的,叹了声气无奈摇头。“你喜欢他?” 季晴光不答反问,“他走了?” “嗯,本来娘还想为难一番的,可你这幅模样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还用我们为难吗?你打小有主意,既然做好了决定我只会支持你,方才我瞧着他对你很是上心,若能对你好我们也就放心了。” ------题外话------ 最近新型肺炎大面积爆发,大家出门一定要带好口罩,虽然是过年但不要去人流量较多的地方,出门不如在家玩耍、好好休息。最后祝大家新年快乐、阖家欢乐! ps:我要跟大家请两天假喽,初三开始正常更新! 第一百二十二章定 季晴光感动的点点头,“他其实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好的。” “你这还没嫁人,胳膊肘就往外拐了?”季晴容失笑,“对了,秦修走的时候说了明儿就请王府的人过来下聘,虽说是圣上赐婚,但该有的规矩一样不能落下,娘说了从明儿起你就好好在家待着。” 季晴光拉着季晴容的手,仰头叹道。“大姐,时间过得好快啊!”一转眼她们都要嫁人了。 “可不是。”季晴容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因为怀孕的缘故,季晴容整个人越发柔和,浑身充满了母性的光辉。 姐妹两个坐了会儿,便看到季晴阳奔奔跳跳闯了进来,小嘴叽叽喳喳个不停。“四妹妹圣上真的给你和秦世子赐婚了吗?你也要嫁人了,而且和我只差一个月呢,你开不开心?” “开心啊。”季晴光拉她坐下,姐妹三人难得的聊起了小时候的事情,虽然过去了很多年,却仿佛就在昨天一样。 她们的记忆中,有一个共同的人,只是谁也没有提起。 正如秦修所言,次日一早弋阳王与王妃上门下聘,双方父母见了面这事情也算是定下了,可当谢宛和季征看到弋阳王府下聘的礼单,着实惊了一下,当初古乐的聘礼已经是重中之重的了。 然而弋阳王府的聘礼只差要把整个季家买来了,谢宛着实发愁,聘礼这般可要如何准备嫁妆。最后还是季征说弋阳王府只有秦修一个孩子,又是皇亲国戚大手笔也不奇怪,到时候季晴光出嫁在聘礼上加些东西抬回去就是,谢宛想了想也未尝不可,只好带着人手清点东西,眼下府里要出阁两个姑娘,而且都在同一年,谢宛少不了要忙起来。 弋阳王府和季家联姻的消息一出去,着实是震惊了许多人,二人不少暗暗恋慕者碎了芳心不说。一夕之间,关于秦修和季晴光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连三岁孩童也知道,可偏生秦修还高调的不行,逢人就说要成亲,而且新娘子还是季晴光,只差挨家挨户的宣告了。 季晴光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但时时刻刻有人告诉她外界的消息,又羞又恼,因此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秦修准备爬窗夜会佳人的时候,被佳人拒之门外,好几天不理会。 这日白英和梁恒找上门,见到她具是板着脸冷笑,季晴光知道她们恼什么,抚额一笑。“怎么着你们两个又是嫂子又是小姑子的,统一整箱来欺负我?” 二人红了脸,就知道论口舌是说不过季晴光的,于是梁恒伸手掐她。“你这会儿伶牙俐齿的,怎么不和我们说你和秦修之间的事情?” “我和他能有什么事情啊!” 白英一蹦三尺高,“都要成亲了还叫没事情,你骗谁啊!” “没错,趁我们好说话的时候快些交代。” 季晴光无奈,只能挑些能说的大致讲了一遍。“就这样啊!” “以前我还觉得你很难喜欢上一个人,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白英略微偏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下。“不过这种事情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说起来今年喜事挺多的。” 季晴光挑挑眉,又看梁恒。“你下个月出嫁,竟然有时间找我啊?” “哎呀成亲太麻烦了,反正有我娘一手操办,我在家呆着也是无趣。”梁恒摆摆手道,“哎,我听说方宛惠的妹妹的丈夫死了。” 季晴光想了半天才倒清楚这个关系,方宛惠的妹妹是方如兰,那方如兰的丈夫不就是时常巴结方家的李大人。 白英摸了摸下巴,“虽然那个李大人年纪也不小了,但还不至于——莫非有隐情?” 梁恒耸肩,这种事情她怎么知道,梁恒眼珠子转了一圈,贼兮兮的笑道。“不过我有个好玩的事情,你们想不想听?” 其余二人眼巴巴的凑上去,很是八卦。 “那日我陪我娘去上香不小心看到方如兰和方斌神色怪怪的走进一间房,丫鬟们都被赶了出来不让伺候,就是我娘也怪怪的,她不叫我多问,自个低头念佛。” “然后呢!” 梁恒摊手,“然后我娘就拉着我走了,说是少管别人的事情。” 季晴光和白英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答案,只是谁也没说出口。“许是人家兄妹感情不错。” 梁恒撇嘴,面上划过一抹讥笑。“若我说方如兰和方斌分开后,又和燕王会面了呢?” 白英长大了嘴巴,“你不是说你娘拉着你走了,你怎么看见的?” “你觉得我娘能管得了我?”梁恒嘿嘿一笑,扬眉吐气的挺着胸口。“我哄了她先回去,然后偷偷溜回去,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好奇心重,找不到答案睡也睡不好。可是我等了一个多时辰他们才出来,然后方斌就走了,方如兰也出来换了身衣服去找燕王,那燕王在隔壁院的另一间房,两人又在一起待了个把时辰,出来的时候又换了身衣服,这才春风满面的回府去。啧啧,一女会二男,方如兰厉害了!” 这下莫说白英,便是季晴光也一脸吃惊,虽然方如兰和秦珂的事情她早就知道了,但没想到她和方辉……怎么说她们都是兄妹啊! “这、这这……”白英这这那那半天,到最后自个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梁恒抱胸往后一靠。“方如兰似乎对她这位姐姐很不满意。” “当初若不是方宛惠出阴招,方若琳不会死、方如兰也不会被逼着嫁给一个老头子,她能不恨吗?”季晴光托着下巴点头,所以说做人不能太过赶尽杀绝,只怕方宛惠也想不到自己在无形中招惹了多少怨恨吧! 梁恒毕竟出嫁在即不能在外面多留,一同和白英走了,季晴光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消化了梁恒的话,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季云扬来找季晴光的时候,就看她托着腮帮子坐在窗前,眼睛虽然往外看,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在发呆。 季云扬上前扣了扣她的脑袋,“你想什么呢?” “发呆而已,这个时候大哥怎么来了?”因为季云扬前段时间遇刺耽误了不少正事,自打他一上朝处理公事便十分忙碌,季晴光可有好几日没瞧见他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闹 “今晚大家想聚一聚,阿修叫我来接你一块儿去,爹娘那边我都说好了,你换身衣服我在门口等你。” 季晴光应了两声,忙叫了白鹭换衣梳洗,不敢让季云扬多等,匆匆忙忙的上了马车。“我们去哪里?” “许若言的别院。” “哦。”季晴光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转到季云扬身上。“大哥最近在忙什么,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不用了,你可别小瞧了你哥哥。”季晴光挠头一笑,季云扬的能力她从不否认。“我也就随便问问哪能小瞧你哦。” 季云扬闻言一笑,“五皇子要进京了,所以有些事情要处理。” “五皇子什么时候到呢?” “也就这几日了,他入京那日,圣上应该会举办个宫宴。” 季晴光点点头,看来惠帝对五皇子真的看重,所以才会借用宫宴给五皇子造势,其余的皇子只怕是坐不住了吧! 马车停在别院,敏玉便匆匆迎了上来。“你们两个叫人好等。”说完她一边挽着季晴光的手往里面走,一边别有深意的笑着。“尤其是秦修,盼星星盼月亮送算把你盼来了。” 季晴光张张嘴正要说话,那厢有个人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季晴光的手,也不说话,一脸柔情的盯着季晴光瞧,时不时发出笑声。 季晴光只觉得后背一阵凉意,这人莫不是傻了? 敏玉无语极了,仰天暗道自个不认识这个大傻子。 “松手。”季云扬冷冷的瞥了眼秦修的手,硬生生把心底最后一抹痛压下去,用哥哥的姿态保护着她。 秦修恍若未闻,拉着季晴光坐下,换了副讨好的面孔道。“我好不容易见她一次,你就行行好,不要棒打鸳鸯啦。” 季云扬冷笑一声,“那是谁天天爬我家墙头?” “噗,阿修你还干这种事情啊?”许若言好似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一旁的慕容隽也是一副憋笑的样子。 “去!我的心情岂是你们这些没有媳妇的人能懂得?”秦修拍掉许若言的手,直把季晴光的手握得更紧了些,生怕季晴光跑掉一样。 在场的都是单身,听到这话不由咬着牙狠狠瞪着秦修,却被秦修原封不动的瞪了回去,季晴光摇头,这个秦修越来越幼稚了。 天气本来就热,他更像是个大火炉一样,离得近热烘烘的,季晴光烦躁的推开秦修的手。“我又不会跑,放手。” “我不——好好好,我放开。” 慕容隽看他没骨气的样子,顿时来了兴致,仰头喝了杯酒道。“呦,这么好说话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秦修吗?” 秦修对季晴光刻意百依百顺,各种好说话,但不代表他对别人就能友好。秦修抬眸认真的看了眼慕容隽和敏玉,不怀好意道。“我看你还是先处理好自个的事情再来说我吧,否则是立身不正呢!” “哎哎哎,你们打嘴仗别扯上我啊,跟我有什么关系。”敏玉哼了一声,转头和季晴光小声说话谁也不理, 慕容隽见状,神色黯淡了不少,敏玉已经好久不理他了。 “李进忠死了,方家失去了一条臂膀,下一个就轮到上官家了。” 慕容隽点头,“这次还要多亏了方如兰帮我们解决了他。” 虽然早就猜到这事和方如兰脱不了关系,但季晴光还是忍不住问道。“李进忠是方如兰害死的?” “可不是,李进忠发现她和秦珂有私情,当下就要去方家问罪,只是他点子背去了方家才发现主人家都出门了,本想着第二日再去的。你觉得方如兰会给他这个机会吗,要我说啊最毒还是妇人心呢!”许若言咂舌,之前还觉得她只是个可怜的小姑娘,如今看来这手段可不比方宛惠良善到哪里去。 “说什么呢!”敏玉朝他扔了一颗花生米,许若言稳稳当当的用手接住扔进嘴里。“我说的是妇人,你是妇人吗?” 敏玉扭头冷哼,正好是朝着慕容隽这个方向的,他微微蹙眉却道,“方家只有方辉一个儿子,却被方如兰捏住了咽喉,相当于捏住了整个方家,暂时不需要我们出手,最关键的还是秦霜和上官家。上官衡这个老头可比狐狸还要精明百倍,上官家的人又不像方家人那般草包,个个都是有谋有略的,难搞啊!” “只要是人都会有弱点,好好找找吧。”秦修点了点桌面,神情很是随意,对于上官家的人丝毫不放心上,一如既往的狂妄。“比起他们我更好奇秦黎,云扬你不好奇吗?” 季云扬忽忽一笑,眼底清明。“好奇啊,怎么可能不好奇。” “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季晴光左看右看,哪知道这两人这会默契十足,什么也不肯说,季晴光只好作罢,又坐了会儿,便拉着敏玉出去透风,实际上她有些话要问敏玉,敏玉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躲不过,摊手道。“你想问什么?” “慕容说最近一直找不到你,你是躲到这里来了?” “嗯,不想看见他,问东问西的烦人。” 季晴光想到上次解婧说的话,忍不住道。“那你和解婧……” “她什么都知道了,其实我们挺谈得来的,和姐妹一样。” “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季晴光头一回儿看到情敌之间相处挺好的,其实不管是解婧还是敏玉都是很好、很豁达的姑娘。“慕容对你并非无情,他对解婧的态度也很模糊,所以我才叫你们好好聊聊。” 敏玉幽幽叹气,面露挣扎。“所以我和解婧决定把这个选择的权利交给他,不管他最后选了谁,我们都会祝福彼此。” 季晴光抱住敏玉,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的安抚她。 敏玉带着哭腔,抱着季晴光在她肩头闷声道。“晴光,我不想到了最后脸同门师兄妹都做不成。” “方才我看你眼底乌青一片就知道最近定是没有好好休息,什么也别多想,正如你说的,一切交给慕容抉择。不管最后他做出什么选择,你们是师兄妹,多年的情谊是谁也不能否决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他 敏玉点点头,从季晴光怀里钻出来,指着她湿哒哒的衣服不好意思道。“瞧我都把你的衣服哭湿了,不介意的话去我哪里换件衣服,正好昨日买了一件还没穿的。” 虽然是夏天,但穿着湿衣服的确不舒服,季晴光也不想让别人问东问西的,就点头跟敏玉走,没有推拒。 二人换了衣服回去,几个男的已经喝了不少酒,其他三人目光清醒,只有许若言的脸都红了,迷迷瞪瞪的看着两人。“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一人换了身衣服。” “用你管啊,喝你的吧!”敏玉瞪他,因怕他们问季晴光为何换衣服,干脆她也换了一件,没想到许若言眼尖放不过。 许若言讪讪的摸了下鼻尖,到是什么也没说。 又过了两天在众人的好奇心中,那位五皇子终于抵达京城,第二日早朝时惠帝便下旨册封了五皇子生母赵淑仪为德妃,五皇子也封了王爷,赐号雍,雍王。不仅如此,还大肆举办宫宴庆贺,要知道为皇子庆贺从无先例,雍王初入京城,便被惠帝无形间树了不少敌人。 宫宴当天,谢宛带着季晴光一同进宫,她瞥了眼一侧昏昏欲睡的季晴光,忍不住叮嘱道。“这会儿多歇歇,等到了宫里可要打起精神来,雍王得势,还不一定碍了谁的眼,不过这些都与我们无关,可千万不要成为别人的靶子。” 季晴光乖顺的点头,心想怎么无关了,可大有关系了。 这次宫宴惠帝特许三品以上官员携带家眷出席,因此华英殿中坐满了人,季晴光跟着谢宛同相熟的人家打招呼,眼看着季晴光马上要成为弋阳王妃,身价大涨,以前一些不怎么往来的人家也攀起了交情。 季晴光的态度算不上冷淡,可也谈不上热络,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她更看重的是后者。等着她和众人招呼打得差不多了,弋阳王妃也到了,还没等季晴光给她行礼,她就笑眯眯的拉着季晴光的手。“好孩子,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在乎这些虚礼做什么!” 说着意味深长的瞧了眼和季云扬说话的秦修,北明月打趣的话叫季晴光羞涩的低头,“王妃……” “好啦,我不说了还不行,免得那个臭小子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他媳妇了。”北明月没想到这丫头看着挺沉稳的,原来这么害羞。 季晴光被她说的抬不起头来了,连她身后的秦修也不敢去看, 北明月挑了下眉,冲着一侧的谢宛等人问好,这期间也没放开季晴光的手,众人一看她的态度,也明白弋阳王府是真的看重季晴光,一时间众人心中也有了考量。 谢宛看到这一幕也很欣慰,女子出阁,除了夫妻相处,最重要的就是婆媳关系。从以前她就很喜欢北明月洒脱的性格,但这也仅限于来往,若是将来做亲家,考虑的就多了,看她喜欢季晴光,她心底的最后一抹担忧也算十分放下了。 等众人联络感情联络的差不多了,惠帝携着皇后、德妃母子及诸位王爷姗姗来迟,热闹的大殿跪了一地人,等惠帝等人落座后众人又叩行大礼,直到高坐上一声威严的‘平身’传来,众人这才起身落座。 高台左侧是皇亲国戚的位置,右侧则是官员极其家眷的位置,中间是留给舞姬和乐师的。季晴光仗着自己身量小,加之前面有季云扬这座大山堵着别人注意不到,偷偷瞧了眼王爷席位,却意外的瞧见了个十分相熟的脸。 那人似乎也看到了她,冲她不动声色的挑了下眉,好看的桃花眼中流光溢彩,抿唇一笑的时候,一道闷雷在季晴光脑袋上炸开。 影子?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坐在德妃身边? 季云扬察觉的秦黎的举动,朝身后看了眼低声道。“妹妹?” 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季晴光忙喝了杯酒遮掩自己的失态,“嗯,大、大哥,这酒有些辣。” “喝点水。”季云扬知道她心里肯定满腹疑窦,但此刻着实不好说话,只能顺着她找借口。季晴光点点头,小口小口喝着茶水,顺便整理自个凌乱的思绪,她沉迷自己,别人说了什么一概不知,等她回过神时,看到皇后和秦霜脸色很是不好看。 尤其是皇后,她一直生病的关于,原本明艳的面容憔悴不已,眼窝深陷。华贵的凤袍穿在她身上宽宽大大的,看样子是消瘦了不少,季晴光能看出来她不仅身子不好,连精神气也不足,可这个时候她仍然强撑着,不时同德妃说话。 德妃,季晴光是第一次见,谈不上绝代佳人,胜在气质温婉,宁静祥和。当初秦黎被惠帝认定不详,远远送走,作为生母也被冷落,若是一般女人定会自怜自艾,也会恨惠帝这个薄情寡义、而又狠心的父亲。但从她身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至少此刻季晴光看不到。 酒过三巡,殿内气氛勾起,众人的心思也开始活络,尤其是未出阁的女子。诸位皇子里,除了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九皇子,只有雍王没有正妃,原先也就罢了,只是现在雍王母子深受惠帝恩宠,而雍王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器宇轩昂的,难免不叫小姑娘动心。 “皇兄,宫中的舞姬乐师虽然出类拔萃,但看多了难免腻了。我看各家女眷都来了,不如让她们表演个节目,也算是新鲜热闹。”永和公主乖觉率先开了口,这话别人可能说不出来,但身为先帝最疼的女儿、夫家又是宗室皇族,永和公主做什么都是底气十足的。 “皇妹说的不错,那谁先来?” 朝阳郡主率先起身,拍着胸口道。“就让朝阳打个头阵,为大家献上一曲鼓舞,也算是我给五表哥归京的贺礼。” 惠帝素喜秦晴直爽的性子,挥手由她去。 朝阳郡主从小习武的缘故力气也比一般女子大,每击打一次鼓面发出清脆的响声,霎时众人看的痴迷,连同帝后赞誉不少。有了秦晴做表率,别的小姐也按耐不住想在御前露个面,纷纷上去表演。 第一百二十五章问 “兄长早就知道了?”借着众人的心思在歌舞之上,季晴光压低声音凑上前问他,季云扬的背挺的越发直了,然后季晴光就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巴微微点了下。 好啊,谁都知道了,就瞒着她一人啊! 季晴光心里装着事情又生着闷气,做什么都兴致缺缺,宴会上秦修好几次递来的视线她只当看不见。好不容易撑到宫宴结束回府,没给秦修堵她的机会,迫不及待换了身黑色的便服叫金鹰带她出门寻红娘子,只是她和金鹰刚走到半道上,就被人拦下了,金鹰护在季晴光面前正要询问对方身份,却听那人声音沉沉笑着。“绝音,好久不见。” “原是杀手楼楼主,方才是属下无状了。”金鹰抱拳退下。 季晴光深深的看了眼站在黑暗处的人,神色莫测的笑了下。“还真是好久不见,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那人走近,有了月光的照耀,露出了迷人的桃花眼。“跟我来。” 季晴光跟着他来到一座院落,周遭黑黢黢的看不清景物,等走了两道长廊,才见得微弱灯光。二人稍微走进了些,书房之中一女子推开了房门笑盈盈的走了出来。“绝音。” “若水?”季晴光微微讶异,侧身打量面前的女子,只是数月不见而已,季晴光却觉得她气场大变,越发利落精干,只怕是让方宛惠来看,也忍不住面前的这个女子会是方若琳。“你也来了。” “保护公子,是我的任务。” “好好看着。”秦黎交代一声,便径直推门而入,季晴光随即跟了上去,若水关上门,守在门外。 秦黎转身见季晴光站着不动,挑了下眉道。“坐。” “现在是谁在同我说话?是影子?还是雍王殿下?” 秦黎心虚的抬眼,果真对上她满眼的讥讽,千万句想要辩解的话最后都化成了一句。“我并非故意隐瞒,我是有苦衷的。” 季晴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直把秦黎看的心里发毛,他不自觉的咽了下唾沫道。“你也知道我身份特殊……都是阁主不叫我说的,要不然我如何会瞒着你呢?” “既然是阁主吩咐的,我可以谅解,可是我问你,你们是何时决定要回京的,这个计划红娘子知道吗?就连秦修他们都知道了,可我却不知道,你们是打算把我排除在外了?” “不不不,红药也是回来的时候无意间知道的,至于秦修他——他前些日子拜见阁主了,而且他们相认了,阁主才说的。我不告诉你,是想着给你个惊喜,并没有要瞒着你的意思。” “秦修去找阁主了?也难怪了,他们找阁主那么久。” 秦黎看她神色松动了些,不由舒了口气。“不生气了?” 季晴光认真回头,“我没有生气。” 秦黎摊手,是他生气了还不行吗? “我只是没想到五皇子会是你。” “多亏了阁主,否则哪有我今日。” “圣上对你很好。”季晴光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却惹得秦黎低声发笑。“你确定是对我很好,若非皇后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他又何必接着我的手平衡各方势力?他心疼瑞王树大招风,空遭人暗算,这才那我当靶子,嗤——” 季晴光心头发紧,却仍是不解探索。“不管怎么样你都是天潢贵胄,只要没了瑞王,你便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你忘了秦延吗?即便没了瑞王,他也不会把江山交给一个天生不祥之人。”秦黎笑的轻蔑,灼灼的目光透着几分凉薄,季晴光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说话,以往他的眼角眉梢都是玩味的多一些。 “我做惯了江湖闲人,当真是不喜欢受人拘束,况且这个江湖三本就是云扬的,我帮他、除了报答阁主的救命之恩,也算是替我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弥补一些罪过罢了。” 季晴光低眉轻蹙,“其实大哥也不喜欢的,只是我们这些人总把他往那个位置上推,高处不胜寒,他未必能安心。” “安心也好、不安心也罢,我们这些人都是因他而起,也该因他而灭。”秦黎仰头,盯着房梁上的彩绘喃喃道。“他年纪大了,越发容不下旁人,周国虎视眈眈,若再这样下去迟早内忧外患,到时候大周真的是四面楚歌了,大周需要一个睿智的君王,云扬智勇双全又是先太子一脉,由他接任最合适不过。” 季晴光噗嗤一笑,笑意盈满了一双凤眼。“我应当说你是你顾全大局、还是说你推卸责任比较合适?” “我这当然是顾全大局啦。” 季晴光摆手,任由他说去,她随即想到一人转头问他。“这次你把若水带过来可不是保护你那么简单吧!” “可不是我要带她过来,是她非要跟过来的。” 若水的心思季晴光明白,秦黎被她几个问题问蒙了,这会才想起什么似的,指着季晴光道。“你还说我,你和秦修又是怎么回事?”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呢!”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秦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刚知道我还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被秦修那小子拐跑了,后来我一想不对劲儿啊,你这么精明,别被你拐跑就是好的了。” 季晴光眉梢微冷,“那你就当是我拐跑他就行了。” “你……当真了?”秦黎声音尖锐起来。 “我与他本就是真的。” “什么真的,你忘了上次——”秦黎急了,站直了身子正要和季晴光掰扯掰扯,却一道冰冷的声音打断。“我说你小子能不能不要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怎么着你看不得我们好?” 门被人粗暴的踹开,秦修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将季晴光往怀里一带,挑衅的看着秦黎,一脸‘不服你来打我’的表情。 “若水!!!” “别喊了,大晚上你还不让人睡觉了?”秦修一脸嫌弃的掏了掏耳朵,论怼人,除了在季晴光手里,他还真没输过。 秦黎阴阴笑了两声,典型的皮笑肉不笑,他伸手将季晴光从秦修怀里带出来。“我说秦修你和绝音毕竟还未成亲,这般亲密到底不合规矩,若是叫云扬知道了影响不好!” 第一百二十六章杀 “哦?你这是在威胁我吗?”秦修懒懒抬头,一双凤眼亮的吓人,隐隐的带着一抹阴鸷,不过秦黎毕竟是杀手楼楼主,见惯了大场面,自然不以为惧,他同样瞪了回去。“威胁你又怎样?” 偌大的房间却因为两个男人的对峙,变得格外狭小,空气中流动着不平凡的气息,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们制造的漩涡吸进去。 季晴光忍不住扶额,“那你们就眉目情深着,我先走了。” “哎,等我送你啊。”一听她要走,秦修也顾不得和秦黎较量了,熟练的握住她的手,十指紧紧相扣,朝后扬起,也不知道给谁炫耀着。“我们走了,你就别送了。” 秦黎没好气的从鼻尖发出个单音节,走到门边见若水被点了睡穴,一脸安详的靠在门板呼呼大睡。秦黎的手作怪似的捏住若水的脸颊往外拉,然而若水丝毫不知。“你倒是睡的挺香的。” 他敛起笑意,伸手将人抱起来,走入了黑暗之处。 而秦修也不着急将季晴光送回去,他拉着季晴光一步一步往回走,明明用轻功就等抵达目的,可他却是格外有耐心。 夜色重重、漫天繁星,街道的繁华散去后周围连个人影子也没有,这种时候一般人还真没那个胆量出门,只有这两个人就好像是出来郊游,闲庭漫步、不疾不徐。 “你怎么知道我和影子——”季晴光顿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你跟踪我?”这也难怪了,若是之前有人跟踪她金鹰早就说了,可自从她和秦修的亲事定了下来,秦修在他们心里就跟解禁了似的,只要不过分,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季晴光意识到不妥,可是一想到对方是秦修,也就任由其发展。 秦修这个人,她信! 秦修小心翼翼的打量季晴光的神色,“你还生气吗?” 季晴光努嘴道。“本来很生气,但是现在不想生气了。” 秦修握着软绵绵的小手,低沉沉的笑了,心情顿时愉悦起来。 季晴光盯着他的侧脸出神,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热,吸引了秦修的注意,他下意识摸了把脸。“怎……么了?” “阿修能告诉我,你想做什么吗?”季晴光抿了抿嘴角,却停下步子,而秦修也停下脚步看她。月光下一张艳丽的小脸微微抬起,如盛开的芙蓉面,他发现季晴光很喜欢盯着别人的眼睛看,此时也是如此,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紧紧追随着他,盛满了疑问、她嘴角紧绷着,无外不彰显女子的忐忑和担忧。 秦修凑近了些,确认她明亮的眼中出现了自己倒影,天地万物也不及他,这才轻轻一笑。“担心?还是害怕?” 季晴光苦恼的摇摇头,“我不想做选择,无论是你还是大哥对我来说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季晴光勾唇,自嘲一笑,说到底她还是不想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 突然秦修扶住她的后脑勺,俯身在她眉心处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别怕。”季晴光听他说,“不会有这样一天的,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就算有,那也是因为你,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季晴光拽了拽他的袖子,瓮声瓮气道。“那夺了又如何?” “他夺了我的天下,我就夺了他的天下。”说着又在原处落下一吻,季晴光怔楞的用手摸了摸眉心,他的温度还在,季晴光突然红了脸。“你、其实我没有那么好,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 秦修偏头,似乎也想不出个什么原因,他就是喜欢她的所有,哭也好、笑也好、狠也好,这都是季晴光,缺了哪一点都不是她。 “世间万物都有定律,季晴光便是秦修的定律。” 那个少女不怀春,就算季晴光两世为人,但此刻还是动心了。她羞红了双颊,扑进秦修的怀里,用脸颊蹭着他强壮有力的胸膛。 花好月圆人团圆,若不是有些人不长眼的行刺的话,就更好了。 望着眼前从四面八方冒出来的黑衣人,秦修下意识将季晴光揽进怀里,神色平静不以为惧。当然他们这般底气十足也是因为二人的暗卫在黑衣人出现的第一瞬间便跳出来护在秦修面前。 “哪来的鼠辈?”秦修不屑的抬了抬眸子,季晴光暗想:就凭你这气死人的嘴和桀骜不驯的态度,不被人暗杀才奇了怪了。只是她也是倒霉的很,回回有人要杀秦修都被她给遇上了。 领头的黑衣人眼皮一抽,目露凶光。“都给我上!” 双方人马、不,应该是三方人马立即胶着起来,秦修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待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许出手。” 季晴光点头,就算他不说她也知道,对方身份不明,贸然出手指不定就暴露了身份。而且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迟早会吸引巡夜士兵过来,季家小姐会武功,这件事会比她和秦修的婚事还要叫人震惊,宫里那位也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招招狠辣、兵器带毒,摆明了要你的命,你招惹谁了?” “大约是我太过优秀。” 季晴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人是越来越不要脸皮了。 巡夜士兵听到动静,果真赶过来,秦修看了眼情况揽着季晴光飞身将她送回季家,然后又转身要走,季晴光拉住了他的胳膊。“你这是做什么?” “这件事情冲我而来,你在场反倒不方面,莫忘了你这个时候应该在府里的。”秦修握了握她的手,他怎么样都行,但是现在他和季晴光还未成亲,深夜在街头出现,对她的名声始终不好。 安抚好季晴光,秦修不再耽搁,一个飞身又走了。 白鹭等人听到动静,围了过来询问情况,季晴光想着有金鹰他们,加上巡夜士兵来了,应该会没事的。然而她枯坐了大半宿,好不容易等金鹰他们回来了,等到的却是秦世子遇袭,身负重伤的消息,季晴光手一抖,刚倒的热茶全部泼在手上,可她毫无知觉,反倒是紫燕吓了一跳,又是叫人拿冰块、又是给她擦手的。 季晴光那还顾得上手,急急问金鹰。“那些人根本抵不过你们,而且巡夜的人也被惊动了,好好地秦修为何会受伤?” 第一百二十七章戏弄 “对方用的是调虎离山之计。”金鹰低头,对于没能保护好秦修他很愧疚,又庆幸这件事到底没牵扯到季晴光身上。“他们故意找了些不中用的杀手拖住我们,然后趁秦世子送主人回府的时候在路上动了手。属下只是听说秦世子受伤了,可具体怎么受伤的就不知道了,属下保护秦世子不利,请主人责罚。” “这不是你的错,你累了一夜先回去休息吧。”季晴光到底是坐不住,只能小跑着去找季云扬,谁知道季云扬不在,连隶书也不知道他的行踪。季晴光越想越不对劲儿,本想和谢宛说一声去瞧瞧秦修的,可谢宛以她待嫁之身,贸然上门实属不妥给拒了,不过她也担心这个未来女婿的情况,亲自派人打探,小厮回来把听到的消息一说,情况还真是不容乐观。 季晴光握了握手,来来回回的踱步。“他武功不低,身边又有人保护怎么可能受伤!我倒是想去瞧瞧的,可是娘不让我去,大哥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这可如何是好。” 白鹭等人也是一脸忧心,还是白鹭道。“不如奴婢去找红娘子,让红娘子打听一番?” “我这派了多少人打听都是一样的,她哪儿还能打听到什么。何况弋阳王府如同铜墙铁壁,便是再派了人估计也查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季晴光摇头叹气,也不知道秦修到底怎么样了,季云扬不知所踪,她第一次这般无力。 粉蝶看自家小姐唉声叹气的样子,眼睛亮了一下道。“小姐别慌,夫人不让你去,你可以偷偷去啊!” 黄鹂看了看粉蝶,抿了下嘴角。“那毕竟是弋阳王府,小姐偷偷去如果被发现了,岂不是要叫人家看笑话。” “有什么不好的,小姐这不是担心秦世子嘛,干脆撑着天黑,让金鹰带着去,金鹰轻功最好,谁会发现啊?” 季晴光实在是担心,也顾不得什么了。“也是这个道理,你去和金鹰说今晚带我去弋阳王府。” 好不容易挨到深夜,季晴光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在金鹰的帮助下顺利爬进了秦修的房间。甫一入内,一股浓烈的药味迎面扑来,光是空气中泛着的苦味就让季晴光不适的皱着鼻子。 秦修病重,为何没人在床前守着? 季晴光正觉得好奇,那青色的纱幔被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打开的同时露出一张极其欠扁的脸。“晴光你是来看我的吗?” “你——”季晴光疾步上前,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打量了一番,秦修除了脸色白了些并未看到任何伤口,难道是中毒了? 还没来等她问,秦修率先扣上她的手,将她轻轻一带,让她坐在床边离自己靠的更近些。秦修将下巴抵在她瘦弱的肩膀上,鼻尖淡淡的幽香冲淡了令他讨厌的汤药味,他才觉得好受些。“以往都是我翻墙的,今儿换成你,我这心里还真是有些微妙。” 季晴光不搭理他,仍是不停打量。“秦修你那受伤了?” “就凭那几个鼠辈怎么可能叫我受伤。”秦修讥笑一声,虽说对方派的人多,也用了不少心思,可到底敌不过他。只是没等他在季晴光面前炫耀几下,就看季晴光满脸严肃之态。“你没病还叫金鹰回去骗我?秦修你叫我该说你什么好,你觉得我不会着急是吗?” 季晴光越想越委屈,不由滴泪,秦修一下子慌了手脚,用素白的衣袖给她擦泪。“我并非是要你着急,我装病是想引蛇出洞,哪知道你对我这么没信心。好了,我不该瞒着你,这件事情的确是我的不对,你别哭了,哭的我心疼。” 季晴光偏不叫他如愿,偏头自己拭泪。“只怕你是早就知道我会过来。”所以才不让屋里留人的,季晴光气愤的咬唇,什么时候她做事如此冲动了,若是再冷静一些,就不叫他看笑话了。 秦修怎么可能不知道季晴光心里在别扭什么,只怕这会儿他越是安抚她越是生气,于是他摸着鼻子扯开话题。“昨夜我捉了几个活口。” 季晴光一听果真不再纠结之前的事,反问道。“你问过话了?” “交给云扬了,毕竟我受了重伤,卧床不起呢!” “我说怎么一天找不到哥哥,只是这么明目张胆的,你也不怕叫人查出来你捉到活口。先前是我大哥遇刺,现在轮到你,如此频繁,身上怎么可能不起疑心,便是坊间也众说纷纭。” “就算查到又怎样,谁不知道我秦修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受了伤可不得加倍讨回来。至于圣上那边你就大可放心,他巴不得我有个什么事,弋阳王府就此绝了后,才是大快人心。” 季晴光双眉一条,满眼凛冽。“胡说八道!” “不过我还没娶到你呢,怎么舍得死呢?”秦修笑呵呵的把玩着她肩头的一缕秀发,大晚上的还真有几分心猿意马。 “呵,你若有事我铁定找别人去你信不信?” 秦修满眼阴鸷,将人搂入怀中,一手扣住她的腰、一手握住她的下巴,带了几分狠劲儿。“你敢!” “你看我……唔……放开……我……”季晴光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堵住了嘴,天旋地转,季晴光指尖抓着他丝滑的袖子,思绪放空。 过了半天,秦修确认她说不出气人的话了,才心满意足的松开她柔软的唇,却仍觉得不够。这种时候,季晴光就躺在他的房间、他的床榻之上,空气中沾染了她身上的香气,他心中欲念渐深,只是念及二人还未成亲,他吸了一大口气,退开一些。 季晴光呵气如兰,“不要脸。” 然而此时的她双颊醉红、神态娇媚、双眼如同在水中浸润过的黑葡萄,闪闪发亮,明明是骂人的话落在秦修耳朵里多了几分娇媚。他砸吧了下嘴唇,舔着脸笑道。“要脸是娶不到媳妇的。” 季晴光觉得自己一定是脑袋抽了才会大半夜给自己找罪受的,她翻身起来,不等秦修阻拦破门而入,临出门的时候,她分明听到秦修愉悦的笑声,季晴光捂着脸,心里给他记了一笔。 第一百二十八章古游 季晴光心里生着秦修的气,因此对于他遇袭的事情丝毫不去理会,这日她正和谢宛清点礼单,唐国公府的人匆匆赶来,说是季晴容要生了,母女二人又惊又喜,连忙坐车去探望。 自打季晴容被送进产房,古乐就在门外转个不停,他没有经历过这些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是听到季晴容一声高过一声的痛呼,当下就要踹门而入,还是一个伺候古乐多年的老嬷嬷拦下了,说是惊到了产妇对生产更加不利。于是古乐刚刚抬起来的脚款款放下,就在这个时候谢宛和季晴光来了。 “母亲、晴光你们来了。”古乐上前给谢宛行礼,却被谢宛拦住了,这个时候谁还管这些虚礼啊!“晴容呢?怎么样了?” “已经两个时辰了还没生出来,产婆不让我进去,还说我去会影响容儿生孩子。”古乐低头,倒有几分委屈的意思。 虽然没有进去,但谢宛还是很满意古乐的举动。“你被担心,那个女人生孩子不经历这一关,没事的我去瞧瞧,有我在没事的。” “那就有劳母亲了。”有谢宛坐镇,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娘,我陪你去。” “你一个没嫁人的小姑娘进去做什么,和你姐夫好好待着。” “娘——” “晴光听话,等你哥哥和爹过来,你去了反倒让你姐姐分心。” 季晴光在担心季晴容,但是自己毕竟没有生产经验,若是真的让季晴容分心了反倒不好,于是就和古乐大眼对小眼的等在门外。 “容儿别睡,娘来了,娘陪着你一起用力,千万不能睡啊!” 季晴容这会儿已经痛的没有知觉了,听到谢宛的声音,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谢宛立即握住了她的手,用袖子替季晴容擦了擦汗。 “娘,我怕。”饶是在稳重的一个人,这会儿也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脆弱的像个小丫头似的,谢宛越发心疼。“不怕、不怕,娘在这里陪你,古乐和晴光也在外面,你哥哥和父亲马上就来了,我们都陪着你。现在听娘的,我们一起使劲儿,若是疼就抓着娘的手,千万不能咬舌头听见没?” 季晴容艰难的点点头,知道谢宛在,突然间涌上来一个力量,她跟着谢宛吸气吐气然后用力。 又过了两个时辰,得了消息的季征父子匆匆忙忙赶来,看着坐在地上的两个人道。“你姐姐呢?生了没有?” 季晴光抬头看见二人身上还穿着官服,一定是刚下朝就听到了消息,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过来了。 季晴光吸了吸鼻子,垂眸看着地面,哑着嗓子道。“还没有,都好久了,姐姐一定很疼。” 季晴光从来都是个坚强的人,季云扬还是第一次见她低迷又可怜,忍不住上前摸了摸她的脑袋,视线落在古乐身上、古乐现在的状态和季晴光也差不了多少,甚至比季晴光更加心疼,他叹了声气拍了怕古乐的肩膀。“放心,没事的。” 突然间古乐站直了身子,“我等不了了,我要陪着容儿一起。” 众人正要阻拦,却听屋里传来一阵响亮的啼哭,古乐的身子一僵,胸口处满满的,眼眶一热,竟然是哭了。 “生啦生啦。”季晴光反应过来,立马趴在门边,谢宛打开了门笑道。“生了个男孩,我当外祖母了。” “母亲,姐姐呢?” “没事,容儿用太多力气,这会睡过去了。”谢宛挽着耳边的头发,正想说让古乐进去瞧瞧孩子的,那还知道还没开口,古乐就自己进去了,却不是冲着孩子去的,而是瘫坐在季晴容的跟前。 古乐望着那张安静的睡颜,猛地松了口气,他真的害怕这个世上又会是他一个人,好在有惊无险。 产婆将孩子洗干净了,裹在襁褓中笑嘻嘻的递给古乐面前。“国公爷快瞧瞧小世子,浓眉大眼的,一看就是有福气的孩子。” 古乐伸出手接过孩子,那么轻、那么小、那么软,他不敢使太大劲儿,又怕把孩子摔了,僵着胳膊不知如何是好。 “你这样抱他会不舒服的,来我教你。”谢宛含笑纠正古乐的姿势,季晴光凑了上来,忍不住碰了碰婴儿的小手,又新奇又感动。 她一回头,就看到季云扬和季征倚着门偷看,毕竟男女有别,这会儿他们也不好进季晴容的房间,只能站在门口观望。 季晴光想笑又怕自己动静太大吓到孩子,用她这辈子最轻柔的声音道。“姐夫你快让我哥和爹瞧瞧吧!” “哦对。”古乐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子,谢宛却道。“你们去隔壁屋里看孩子,别堵在门口孩子吹风了可不好。” “是是是。”三个大男人围着一个小婴儿去了隔壁房间,而季晴光看过了孩子只一心一意的陪着季晴容,她盯着沉睡的季晴容,倏儿忍不住傻笑,她当小姨了呢! 唐国公得子这一喜事不出半日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太后甚是高兴,特意给小宝送了不少好东西,样样都是带着吉祥字眼的。在季晴光的催促下,小宝的名字总算是定下了,古游。 这是古乐特地请季征取的,毕竟是季家第一个外孙,季征也没推让,在书房思索了一个晚上便得了这个名字。 古游是个很乖的孩子,不怎么哭闹,也没叫季晴容多烦心,可爱的小模样,恨不得叫季晴光住在唐国公府,不过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每隔一日都会去瞧,当真是一天一个模样,叫人瞧着欢喜,因此学院的课她也不怎么去了,反正她和季晴阳都要出嫁,也就没必要再去。 这日季晴光看完古游回来,收拾了一番准备休息,就看秦修翻窗而入,一副如履平地的模样。季晴光定定的看着他,等他走到面前,正要问话却被他拥入怀中。“你总算不生我的气了。” “呵呵。”季晴光推开他一些,“我是忘记吩咐他们了。” 秦修不予理会她的推拒,将人圈入怀中,火热的唇印了下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秘闻 季晴光起初还是有些挣扎的,可这一次两次下来,秦修对自己的了解已经超出想象。季晴光被他撩拨的,思绪混沌,俏脸绯红,慢慢软下了身子,若非他扶着她的腰,她的腿儿发软,站也站不住。 “无耻!”季晴光红着眼睛控诉他的失礼行为,然秦修并不在意,反倒欢喜的摸了摸她有泪意的眼角,爱怜的吻了吻,满是叹息哀怨的道。“晴光还有两个月呢,我已经等不及与你有个孩子了。” 他想,她那么喜欢古游,一定会更喜欢他们的孩子。 “你——”季晴光羞恼的抬起脚,冲他的脚背狠狠踩下去,就知道这个人没有脸皮,什么话也往外说。季晴光亮了亮指尖的银针,往后退了几步。“你再说信不信我拿银针戳你。” “好好好我不说,你过来让我抱抱你。”娶了个会玩儿暗器的媳妇,他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这就是自己选的媳妇,拿命也得疼着。 季晴光任由他将自己紧紧的抱在怀里,过了会儿终究还是忍不住道。“秦修,刺杀你的事情问出结果来了没有?” 虽然当时她嘴硬说不会理会秦修了,但是哪能真的不管不顾,她苦着一张脸故作为难。“我不想没过门儿就做了寡妇,是不是太惨了!” “噗——”秦修一个没绷住笑出了声,他真想把她脑袋打开看看,哪有人成天想着做寡妇的,秦修用一种极其失望的表情告诉她。“那不要意思,我命长,你的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 “哦,我明白。”季晴光郑重地的点头,“祸害遗千年嘛。哎呦你轻点。”季晴光拍掉那只掐着自个脸颊的手,吃痛的揉了揉。 “我瞧瞧。”秦修其实没用什么力气,拿开她的手看了看,根本一点事情都没有,可见又是季晴光诓他的。季晴光嘿嘿一笑,十分委屈道。“真的疼啊,但我是不怎么留伤口的,所以你看不太清楚。” 秦修无奈摇头,忽然发现某人和古游混久了,智商也和古游差不多了。“你不是想知道那些人的身份来历吗,来坐这儿听我说。” 一听是正事,季晴光果真敛起笑容。“你说,我听。” 秦修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缓缓道。“这事完全是长青王在背后捣鬼,他想借我的手挑起我父王与圣上的矛盾。” 季晴光偏头,在影响中搜索了一圈,方才想起这位长青王是除了弋阳王之外,唯一一位活着去封地的王爷了。“这是怎么会是?” “当年圣上为了皇位用尽手段、尤其是登上皇位之后大肆铲除异己,除了我父王,也就长青王性子宁静淡泊不愿与人争这才安然去了封地。可是这些年圣上猜疑心越重,虽然嘴上不说但派了不少人去封地,名义上是帮助长青王管理封地、实则是监视,长青王毕竟是天潢贵胄被几个小人骑在头上作威作福,便是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下了。” “可这都是他们之间的恩怨,扯上你作甚!” 秦修耸肩,表示自个也是无奈极了,季晴光轻飘飘的看他,随即冷笑道。“定是你这张扬的性子给闹得,圣上事事顺你意,恨不得越过几位皇子,看着是真的疼你,其实是想着法子捧杀。也亏得你通透早就看出来了,继续扮猪吃老虎,圣上看你如此一时间也不好下手。可长青王不管这些,你身份超然,又是弋阳王府唯一的后代,拿你当靶子,你若有个好歹别人第一个想到的是不容他人的圣上。以圣上雷霆手段,定然不能叫人败坏他的名誉,只怕弋阳王府也会朝不保夕。” “娘子,不愧是千机阁女诸葛,分析的头头是道呢!” “你少给我灌迷汤,光是皇储之争就闹得人心惶惶的,如今又加上个长青王,我真是恨不得下江南,躲得远远的。” 秦修握了握柔软的手,缱绻万分的看着她。“你怕了?” “怕?”季晴光摇头,“就是算计来算计去的,心累。” “你累什么,我说了这些事情你别管都交给我们,你安安心心做你的新娘子。由着他们闹吧,他们闹的越凶对我们越有利不是吗?” “阿修,还有一事儿我想问问你。”季晴光靠在秦修怀里,把玩着自个的头发,秦修俯身在她鬓角吻了吻道。“你说。” “太后娘娘和古乐……”季晴光笑了下,“也不知道是我多心还是怎么的,我觉得太后娘娘对古乐很是关心,甚至超过了圣上。我在太后宫里住了好几次也不难发现太后和圣上的关系并不怎么好,就是做做样子,明明是母子却不如一个外人,我本想自己去查的,可是什么也查不到,太干净了反而叫我疑惑,你知道吗?”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皇祖母和老唐国公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情谊深厚,两家都要论及婚嫁了,可出了些事情,皇祖母阴差阳错的入了宫,后来老唐国公也有了妻子,两个人见面的机会更少了。那一年圣上刚登基,偶然听闻宫里老人提起此事,圣上发了一通火,斩杀了不少知道这件事情的宫人,同年,老唐国公带着儿子媳妇回乡省亲就在路上遇到了事故,只留下老唐国公夫人和尚在襁褓中的古乐。老唐国公夫人身子本来就不好,却为了古乐强撑着一口气,古乐七岁那年终是没熬得住去了,那时起古乐便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原来是初恋情人的孩子,怪不得太后这么上心了。 “圣上刚知道这件事情,转眼唐国公就除了,这事儿未免巧合了些。”季晴光终于得知当年她和古乐遇刺是为了什么了,圣上忍不了唐国公府,也忍不了古乐,若非古乐装病闭门不出,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只是古乐不仅好好的,还娶了妻子有了孩子,只怕—— 季晴光霍然起身,抓着秦修的胳膊着急道。“那你说古乐如今这般圣上是不是盯上唐国公府了,他会不会对古游下手?” 秦修摇了摇头,扶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只要皇祖母在一日,她绝对不会让古乐出事,她可不会轻易放过圣上的。” 第一百三十章乱斗 “可圣上毕竟是太后娘娘的亲生骨肉……” “你知道太后娘娘的佛堂里除了供着菩萨,还有什么吗?” 季晴光摇头,疑惑的看着他,秦修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老唐国公的长明灯,还有挂在墙上的老唐国公亲自画的皇祖母,若非我小时候无意间发现了,只怕也不知道皇祖母对老唐国公的爱已经超出了一切,包括她自己。” 季晴光长大了嘴巴,显然没想到太后竟然如此痴情。秦修将她下巴合上,轻轻刮了一下。“这已经成为了她的执念,你懂吗?” 季晴光懵懵懂懂的点头,过了会儿指着自己问道。“那太后对我好是不是因为我姐姐是古乐的妻子,所以爱屋及乌的?” “或许是有的,但她也是真的喜欢你,我还从未看见皇祖母对谁这样上心。行了,别人的事情你少操心,好好照顾自己我先走了。” 转眼到了季晴阳出嫁之日,而如今季晴光也是待嫁之身许多热闹凑不得,除了给季晴阳送嫁其余的一概不参加,只安心绣嫁衣。或许是怕她闷,白英拉着解婧来探望她,自是一番问候。 三日后,吴涛带着季晴阳回门,又是好一番热闹。季晴容姐妹两个看季晴阳仍旧一副开开心心不知事的样子,又是担忧又是欢喜的。最后还是季晴容忍不住将人拉倒房间里细细问了几句,得知吴涛待她不错,婆母也喜欢她活泼开朗的性子,并没有受委屈,这才放心。 转眼天黑,季晴阳再不舍得也要回府了,就连季晴容和古乐也要走了,临走之际季晴容拉着季晴光的手交代了几句。“看到三妹妹这样我也替她高兴,咱们姐妹里我只放心不下你了,但愿秦世子也能像吴涛和你姐夫那样对你好,才是真理。” “大姐,你怎么生了孩子越是啰嗦了,以前可不这样啊!”季晴光搂着她的胳膊,扭来扭去的,季晴容无奈的拍着她的手。“都多大了还撒娇,行你嫌我啰嗦我就不说了,你抓紧时间把嫁衣绣完啊。” “我知道了,姐夫姐夫你快带大姐回去,小宝都惦记你们了。” 古乐被无辜牵扯进来,无奈的看了看不能得罪的妻子和小姨子,最后还是把季晴容抱在怀里劝道。“就她这样的小滑头,谁能欺负的了,容儿我们回家看游儿。” 提及古游,季晴容也没有心思和季晴光计较了,转身上了马车。这厢古乐和季晴光遥遥对视一眼,忽然笑了。 “小姐,瑞王妃派人来说明日午时在太白楼等你喝茶。” 粉蝶吃点心的手一顿,“呦,这还真是奇了怪了。” “你别打岔,小姐那明日去还是不去?” 季晴光收了最后一针,她的嫁衣紧赶慢赶的总算是完成了,她起身活动筋骨道。“瑞王妃的邀请如何不去,我还怕她吃了我不成,我倒是十分想知道她会对我说什么。” 次日季晴光乘着马车到了太白楼,瑞王府的守卫把个酒楼围的水泄不通,季晴光暗道,瑞王妃果真是好大的排场! “季小姐,我家王妃恭候多时,奴婢带你进去。” “好。”季晴光颔首,跟着小丫头一直上到顶楼,小丫头打开包厢门让季晴光进去了,这才关上门离开。包厢内只剩下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鸦雀无声,别提有多尴尬了。 季晴光侧身行礼,率先打破了沉默。“瑞王妃出手果然是大手笔。” 方宛惠冷笑一声,好半天才盯着她道。“季晴光你和阿修不适合。” “怎么终于忍不下去,要和我撕破脸皮了?”季晴光眉梢一挑,同样冷笑一声。“这样也好,我也不稀罕与你虚与委蛇,今日我就告诉你合适不合适都与你瑞王妃没有关系,你以为是我季晴光求着哭着嫁给秦修的吗?错了,这一切都是他向圣上求来的,此生唯我。” 方宛惠铁青着脸,怒视季晴光。“呵,你不过是长了一副好皮囊,男人贪花好色也是有的。可当你容颜不再阿修还用喜欢你吗,我和阿修青梅竹马,他的什么事情我不知道,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 季晴光真是呵呵了,这世界上哪有这么自以为是的人啊! 哦,她眼前这位就是,过分盲目自信。 “首先我要谢谢你说我长得好看,其次我想和你说,既然你很了解秦修那你应当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正如你所说他是个贪花好色的男人,那么为何久久对你没有动心?这样的男人又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最后我想和你说,就算是我不嫁给秦修,哪怕是世上任何一个女人,但那个人都不会是方宛惠。你和瑞王的婚约是圣上钦定的,你不可能和瑞王和离,瑞王也不可能休了你,所以你就算是死也是瑞王爷的人明白吗?” “你——”方宛惠素手一拍,桌案上的茶碗一歪顷刻间洒出不少水,热水溅在她的手背上,灼伤了白皙的肌肤,也灼红了她的眼睛。谁让季晴光每句话、每个字都戳到了她的心坎上。所有人都知道她和秦修关系很好,这些年就连她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季晴光揭开了这个假象,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她的脸上,十分难堪! 季晴光抬眼瞥了眼她狰狞的脸,十分不屑,若是方宛惠和秦修的关系那么好,怎么可能不知道秦修到底在做些什么,方宛惠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她。“” “好一个季家四小姐,果然是伶牙俐齿。”方宛惠几乎是咬着口槽牙说的,她用手帕擦水,不着痕迹的抬头看了一眼淡定喝茶的季晴光,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上官琳琅深爱秦霜,若是她知道秦霜心心念念的人是你,你觉得她会如何?” 季晴光仍是淡淡的笑着,她放下手中的茶杯,同时就听见有人用蛮力撞开了房门。“季晴光!” 便是季晴光不用回头也能知道这如同淬了毒的声音是谁的,季晴光拨弄了鬓边的流苏坠子,起身相迎。“呦,这不是上官侧妃嘛,您也来了,今儿还真是热闹极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角逐 “住口!”上官琳琅暴躁的打断季晴光的话,她最听不得别人叫她侧妃,这两个字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只是秦修的妾。这对她是永远的耻辱,尤其是从她最恨的季晴光口中叫出来的时候,她都能想象到季晴光在心底嘲讽她的样子。 若是季晴光知道上官琳琅是这样想的,一定会忍不住翻个白眼,她压根就没有这么多功夫笑话一个不值得她笑话的人好吗? “我说什么了吗?”季晴光一脸无辜,她真心没说什么,不要这么敏感好吧。 上官琳琅哼了一声,趾高气扬道。“季晴光我早就该知道你是个卑鄙无耻的贱人,到处勾三搭四,看你那张脸就不是什么好人。” 季晴光默了一瞬,其实他也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但她绝对没有勾三搭四好么?“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和瑞王殿下清清白白,可不会由着你嘴巴一张一合的乱嚼舌根。” 方宛惠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清清白白?” 上官琳琅一听就炸毛了,“你到底是怎么勾引殿下的!” 季晴光抚了抚额,“昔日的敌人统一战线了?” “呵,上官琳琅麻烦你看清楚状况好吗?我马上就和秦修成亲了,瑞王殿下如何与我何干,你可别被人耍了还傻乎乎的不知道。” 上官琳琅狐疑的看了眼方宛惠,立即调转枪头。“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你嫉妒殿下对我好,心里嫉妒才怂恿我,挑拨我和殿下关系的,方宛惠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可恶。” “朽木不可雕也。”方宛惠挥了挥帕子,她当初一定是被刺激冲昏了头脑才想着和上官琳琅联手对付季晴光的。“殿下对你好?你确定殿下对你好就是喜欢你吗?那你知不知道殿下书房里全部都是季晴光的画像?殿下对你好,可他曾为你画过丹青吗?” “季晴光你……”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季晴光觉得瑞王府就没有一个正常人,跟她们交谈就是浪费时间,她甩手准备离开。 “你以为你走的了吗?”方宛惠拍手,守卫堵住了季晴光的去路,她偏首,意味深长的看着二人。“我想走,谁也拦不住我。” “我看未必。”上官琳琅露出个得意的笑容,“你们几个给我狠狠的教训她,最好扒了她的衣服把她丢到大街上,让所有人都看看她的发贱的模样。” “你们会后悔的。”季晴光盯着上官琳琅如花似玉的脸,微微抬手,指尖已经准备好了银针。方宛惠本想给季晴光一些教训,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是她邀请季晴光出来的,万一出了事情她躲不过去。 可是一看到季晴光满不在意的表情和那张令人发狠的脸,干脆任由上官琳琅胡闹,她只安安心心的看戏就好,就算最后出了事情,还有上官琳琅琳琅这个笨猪顶锅,一箭双雕的好事啊! 守卫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落在上官琳琅眼中令她越发生气,毫无形象的吼道。“都给我好好教训她,我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吗?” 守卫们略一迟疑便冲着季晴光走去,只是还没等他们抬脚,一个个全都倒下了,上官琳琅惊得大叫。“你们都给我起来,废物!” “上官侧妃好大的威风!”秦修阴测测的看了她一眼,上官琳琅方才只顾着看地上的守卫完全没意识到门外有人。一抬头,才看到门外的秦修,他一身矜贵的黑衣锦袍,头顶白玉冠,露出雌雄难辨的面容,每走一步都是压迫感。 方宛惠只觉得心口一窒,曾经在无数个梦中出现,令她再熟悉不过的凤眼薄唇,此刻皆是阴鸷。她看到他毫不迟疑的冲着季晴光而去,然后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温柔的一遍又一遍问她是否安好。 方宛惠觉得眼前的人越发模糊,直到最后他再也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她忙低头擦拭,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落泪。 看到秦修那刻,季晴光松了口气,虽说这么几个人她完全可以应付,但是从前都是她保护别人的,如今感受着别人的保护,真好! “是谁给你们的胆子要动我的人?”秦修偏头,目光不善的盯着二人,嘴角的冷笑叫人心发慌。原本趾高气昂的上官琳琅此刻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半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方宛惠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嘴角含着恰到好处的笑容。“阿修你误会了,我们只是约季小姐一同品茶,方才只是开玩笑的。” 季晴光拨开秦修的手,不屑的撇嘴。“呵,原来瑞王妃这样喜欢开玩笑啊,这也不能怪我这样想,无论是谁知道了都会惊讶的。毕竟目无下尘的冷美人竟然也会开玩笑如同太阳西升东落不可思议。” 方宛惠咬着牙,越发不理解凭季晴光这种得理不饶人的人凭什么叫秦修喜欢她,她自问比季晴光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哼,什么京城双姝,在我看来都是一丘之貉。”季晴光带着笑意的目光扫过方宛惠和上官琳琅,转身就出去了。 秦修紧跟着她的脚步,就在他即将要跨出房门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背对二人道。“我不打女人可不代表会放过你们,为难你们我又千百种方法,你们和晴光过不去,我就跟你们过不去,不信走着看。” “阿修——”方宛惠觉得秦修这话在暗示什么,她心慌不已,下意识叫了秦修一句,哪知道秦修转过身看着她,眼睛淡漠的没有任何表情。“我最后再告诉你一次,不许这样叫我,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你既然‘很’了解我,那也了解我的脾气。” “为什么、你为什么呀?”方宛惠咬着唇,身子晃了晃,仍旧沉静在秦修的冷心绝情的言语中。 “你说秦修方才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我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啊,秦修到底想怎么对付我们?”上官琳琅看人走了,立即拽着方宛惠的袖子问她,丝毫没有意识到方宛惠的情绪很悲伤。 “滚!!!”方宛惠一把甩开上官琳琅的手,若非这个蠢货,秦修怎么能迁怒与她?至今,方宛惠仍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第一百三十二章重逢 “呦,你这是冲谁发脾气呢,难怪秦修不要你,便是你这当着人一套背着人一套的鬼魅样子是我也不要。”上官琳琅斜眼睨了她一眼,说出来的话越发刻薄难听,直到方宛惠即将要爆发的时候,腰一扭转身走了,然后她就听见房内发出一声巨响,然后是瓷器碎裂的声音。 上官琳琅勾起了一抹笑容,方宛惠,到底谁才是傻子! 紫云扶着上官琳琅上了马车,吩咐车夫打道回府,这才蹲在上管理琳琅面前捶腿。“主子这事儿本就与你无关,何必跟着王妃趟浑水。” “你不懂。”上官琳琅拿起小扇轻轻摇着,她伸出右手,细细端详着指甲上的丹蔻。“我是讨厌季晴光,可我也不见得有多喜欢方宛惠,她们两个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眼下就让她们认为我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傻子,越是看轻我,将来对我越有利。” 紫云抿唇,“可是方才秦世子那话……万一秦世子对王爷或者是上官家动手,这可如何是好。” 上官琳琅不以为惧,“殿下好歹也是皇室子弟,圣上的亲儿子,就算他秦修再得宠也不敢对殿下动手脚,至于上官家——呵,从他们抛弃我那一天起,就与我无关。我失去的东西,我会一样样靠我自己拿回来的,现在我们该回府恭候殿下,好好说说话了。” “殿下本就心悦……”紫云对上上官琳琅投来的眼神,没有胆量所出季晴光的名字。“主子何必再提起这人。” “方才季晴光有句话说对了,殿下再怎么喜欢她,这辈子也是不可能的。但方宛惠现在还是瑞王妃,她才是我的头号敌人,至于季晴光——”上官琳琅不屑的笑着,“扳倒了方宛惠,待殿下做了储君,我便是大周最尊贵的女人,到时候季晴光见了我也得恭恭敬敬的。” 紫云垂头捏腿,对上官琳琅口中大逆不道的话不敢搭腔。 那日秦修送季晴光回府,虽然他什么也没有说,但季晴光知道他绝对不会让这件事情过去。 果然在半个月后她就从白鹭口中得知,上官家大公子以收受贿赂之罪收押,交由大理寺审问。而方家名下的数十家产业被查出账目问题一夜之间统统关门,消息传到圣上耳朵里当朝训斥了二人一番,二位丞相活了大半辈子何时被圣上训吃过了,当下皆抹不开面子,难得统一战线报了假,自行禁足在家闭门思过,两府上下具是愁云惨雾。 还有一件事就是听说皇后娘娘的风寒久久不愈,瑞王特意请求圣上让瑞王妃进宫伺候皇后娘娘尽孝,府中事宜全权交由侧妃上官氏处理。正巧最近因为方家的事情惹得圣上心情不快,大手一挥也就随着瑞王去了,方家吃了个大亏也只能默默忍下。 不过这些事都与季晴光无关,她收到江南来的书信,得知季阳光已经带着秦容华启程回京,一来是从季晴光出嫁、再则是见见曾外孙。 转眼月余,在季家翘首以盼下总算等到二人回京,季晴容一家以及季晴阳两口子也早早的在家中等候,一家人团圆好不热闹。二老见了季晴容和古游欢喜得很,都说是隔辈亲,更何况隔着两辈,又看季晴阳加了个优秀的青年才俊心情大好,连着晚饭多吃了一碗饭。 一时饭毕,男人们去了书房谈话,女眷就留在瑞园陪季老夫人说话,古游就睡在榻上,季老夫人喜爱的望了眼襁褓,笑容如一朵雏菊花绽放。“这孩子真是乖巧,一点哭声也不见,怕是个会心疼父母的。” 季晴容看着孩子只是温柔的笑,季晴光揽着季老夫人的个胳膊很是吃味。“从前我在家中是最小的,哥哥姐姐们都让着我,这下来了个更小的,祖母都不喜欢我了,只顾看我的小外甥了。” “你都说是你的小外甥了还和小孩子争风吃醋,我们疼了你这么多年,那就不疼你了?往后你三姐姐有了孩子,你也有了孩子我照样疼。”季老夫人哭笑不得的揽着季晴光的肩膀,视线从季晴容和季晴阳身上游弋,忽然叹息了一声。 谢宛哪能不知道季老夫人心里想什么,忙起身赔罪。“母亲,都怪我没有管教好晴华,做出了这等事情,连累您老人家伤心。” “晴容扶你母亲起来。” “母亲。”季晴容将谢宛扶起来安置在座位上方才回到自己位置。 “这些年你对这个家、对这些孩子处处上心从不怠慢,我都是看在眼里的。是她立身不正、心思不纯,一心只想着攀高枝与你何干?我和夫君收到你们的信时就说了,路是她自己选的,不管好坏,与季家再无关系。她现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想必是很高兴。” “祖母话不能这样说。”季晴阳抿了抿春,第一次敢在季老夫人面前主动说话,季老夫人好奇的看着她。“为何?” “她虽然成为了燕王府的人,但她没有家人、将来生了孩子也不一定养在膝下,孤零零的一个人等于说什么也没有。我们和她不同,我们有家人、有疼爱我们的夫君,将来也会有孩子,这才是叫人开心的事情不是吗?”说完,她还歪头眨了眨眼睛。 季老夫人欣慰的点头,“你能这样想就是最好的,知足常乐!” 季晴阳难得被季老夫人夸奖了,不好意思的垂头,其实这些话都是吴涛告诉她的。她和吴涛成亲后就说好了无论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对方,关于季晴华的事情她自然是要告诉吴涛的,当时吴涛就是这样告诉她的,她不懂朝堂庙宇的复杂事情,她只知道若是叫她舍去家人、家人,还要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夫君是万万不能的。 母亲说了只要季家在,娘家就是她最大的靠山,吴家上上下下的人不会轻易怠慢了她。况且吴涛也答应过她,此生只有她一人,只要是他说的,她就相信,所以她比季晴华幸福。 季晴容定定看着季晴阳,忽然发现数月不见,那个单纯不知事的小姑娘也有了想法。她莞尔一笑,“三妹说的是。” 第一百三十三章隐藏 季晴光回房,刚坐在床沿上,便有人敲了三下窗沿。 季晴光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她知道如果是秦修一定会闯进来,可从没这么有礼貌过。季晴光打开窗,看清了外面的人,侧身叫他进来。“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喜欢晚上来找我?” “除了我,还有谁大晚上来找你啊?”刚站定后的秦黎听她说的话,一脸促狭的瞧着季晴光,嘴角的笑意越深。 季晴光轻声咳了一声,也不回答。“你这位朝堂新贵,圣上心中最疼爱的儿子不应当是很忙么,怎么有功夫找我。” “啧,火气这么大。”容黎优雅的翘起二郎腿,摸了把下颌道。“我来主要是想见见季云扬,但是他那边守卫森严,我如今的身份不好把事情闹大,就想你当个中间人,毕竟他是你哥哥好说嘛!” 季晴光侧目瞧了他一会,倒也没什么出门让白鹭去请人。 “你回来这么久我也没问问你可还习惯京城的生活?” 容黎摇了摇头,“不如以前自在,我那几个兄弟,啧、见了我跟见了瘟神似的躲着走,怎么说我也是个容颜方正的美男子,在他们眼里怎么就跟妖魔鬼怪一般,好像我会怎么着他们。” “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你出生时候太不平凡了,又被外界冠了这么多年的灾星,趋利避害人之常情,你无须放在心上。到是德妃娘娘……你们母子多年不见,定有许多话要说。” “虽然我们是母子,但我离开她多年到底是有隔阂的,不过她似乎还在为以前的事情愧疚,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都依着我。其实她没必要这样的,亏欠我的又不是她,我也从未怪过她,这些年我独留她一人在冷宫,也确实没做到一个儿子应当做的事情。” 季晴光听出他话语中的无奈,只好劝道。“当年的事情虽非德妃本愿,她却在责怪自己没有护住你,想着你在外颠沛流离,所以想弥补亏欠罢了。你就让她去吧,或许这样可以好受些。” “慢慢来吧。” “妹妹你找我?”季云扬走进房内,没想到容黎也在,虽然疑惑但还不足以惊讶,关于容黎的身份他也是知道的,同门来往很正常。忽然明白季晴光叫他来的原因,只是他没想到容黎此次是寻他的。 “大哥,我是受人之托寻你的,你们聊我先出去。” “不必,也没什么不能叫你知道的,坐吧。”容黎摆手拒绝,季晴光想了想,干脆坐在桌角,把更大的地方让给他们。 季云扬偏头看容黎,“雍王殿下有事?” “你还与我客气?”容黎笑了下,对他拱手道。“正儿八经算起来你我还有秦修都是堂兄弟,我又被太子妃抚养多年,何须见外。” 本朝未立太子,那里来的太子妃,而且抚养过容黎的太子妃,除了千机阁千机,也就是前朝的雍太子正妃北星城是也。 季云扬嗫嚅了下嘴角,想起上次在魔域宫见到北星城时他还不知道那是他的亲生母亲,而且当时他的关注度完全在季晴光身上,根本没有仔细瞧过她,也没来得及和她说一句话,叫他一声母亲。 当他得知千机阁阁主是北星城,他的母亲,他心中说不出来的复杂。他有幸有两位疼他的母亲,可是当一切真相揭开的时候,谢宛会不会难过,那个本就不是她亲生的儿子会从头到尾都不是她的孩子吗?而看着自个儿子叫了别人那么多年的母亲时北星城会难过吗? “真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都是自己人。” “可不是。”容黎勾唇一笑,将一封信放在桌上推到季云扬面前。“这是我来时,阁主托我交给你的,你看完也给她回一份信吧。当初她并非是不带你一起走,当初惠帝派了许多人寻找你们的下落,阁主知道带着你必定是逃不掉只能铤而走险的求助季老太爷。还好当时季老太爷感于雍太子被陷害,又可怜你未满月便遭逢大难,就从阁主手中带走了你,正好那个时候玲珑生下个死胎,季老太爷为了掩人耳目便用你换下了那个死胎,回来你就被接回了季家。而阁主被季老太爷的人送去了江州藏匿。后来阁主改名换姓成立的白鹤山庄,后来又从我那位满口仁义的父亲的手里救下了我,后面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了,你被接回了季家,没想到这一晃就是二十多年。” “你说当初是祖父救了我?” “你说当初祖父换了大哥?”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齐刷刷道。“祖父竟然知道?” “你们不知道?”容黎一愣,“我还以为你们早就知道。” 他们上哪知道?原来在季家,季老太爷才是隐藏最深的一个啊! 季云扬苦笑一声,闭上了眼睛,原来他知道,可还是将他当亲孙儿一般教养,祖父,你的恩情叫我我以为报。 容黎见他不知在想什么,一脸纠结复杂表情,率先忍不住道,“你知道我的封号为何是雍吗?” 季云扬睁眼看他。 容黎也不说由来之道。“我将会成为你手中最利的一把剑。” 季云扬忽然懂了,容黎这是在告诉他,他是帮他的那个人。他的立场不是大周的雍王殿下,而是拥立雍太子一脉的守卫者。原来不管是季老太爷、秦修、秦黎、季晴光、许若言、慕容隽,他们所有人都在为他付出,他无法辜负任何人,所以只能辜负自己。 “其实这个江山有能者得之,我从无意,你和秦修都比我出色。” “我天生散漫自由惯了,那个位置不适合我。”容黎顿了顿,冲二人一笑。“至于秦修,他怎么好意思和大舅子争呢?” 季晴光剜了容黎一眼,对季云扬道。“大哥,你是命之所向,如果当初雍太子没被圣上栽赃陷害,在他的领导下大周一定会强与各国,而不是如今处处受制的局面,近年来各州频发战争,虽然被一时镇压,然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谁能保证引来更大的暴乱,而且常年征战国库迟早会空虚的,到时候内乱不清,如何安外?” 第一百三十四章化干戈 “这么大的担子压我身上,我真的可以吗?”季云扬苦笑一声,治理江山谈何容易,他自问没有自负到凡事料事如神的地步。 “我的大哥文韬武略、智谋过人,当属大周第一聪明人,我说可以就一定可以。而且我们大家都会帮你一起平定天下,让九州再无战乱,所以你别怕!”季晴光歪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充满了信任的光芒,让季云扬感受到了希望和肯定。 季云扬沉默着,好久之后,才肯定的点了点头。“好。” 季晴光不知道的是,正是她的这句话,在季云扬往后的无数岁月里支撑他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关,季云扬终其一生都在为这句话努力。 这一宿季晴光注定是没休息好,天刚亮她就没了睡意,揉着酸痛的额角吩咐道。“粉蝶你去找碧落,叫她过来一趟。” 粉蝶点头刚转身和黄鹂擦肩而过,她揣着手道。“小姐,公子说他要去见见老太爷,问您去吗?” 季晴光心想季云扬一定是要询问当年的事情,可她还不知道季老太爷知不知道她的身份,这个头就由季云扬去出吧。“唔我就不了,你告诉他我昨儿没休息好,就不打扰他和祖父谈心了。” “小姐先吃点东西,碧落还得一会儿。”紫燕伺候季晴光用了早点,正好碧落也就来了。“主子你找我?” 季晴光点了点头,“碧落,你帮我查查方家对方如兰的态度,前后转变太大了,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属下知晓,主子方家的事情若水最清楚不过,你不妨问问她。” “你不说我倒是忘了,最近太忙了。”季晴光拍了下额头,“你这边也别停,还有派个人盯着方如兰,我越来越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是。”碧落应下。 季晴光端起茶杯刚放到嘴边,就听见白鹭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姐,表小姐来找你了。” 碧落一跃,跳上房梁处躲避好了,季晴光才开门迎白英。 “你躲在屋子做什么呢?” “昨晚没睡好,本想着偷个懒睡个回笼觉的。” 白英也不怀疑,拉着季晴光的手道。“你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 “嗯?” 白英到底是没说去哪里,二人乘了马车去了清溪酒馆,季晴光真的好久没来了,想起上次还是和秦修与秦延一起的。 “你带我来喝酒?” “不是。”白英咬了咬唇,忽然提起口气拉着季晴光上楼,季晴光本来不解的,可当她看到临窗而坐的一对儿金童玉女时,忍不住偏头望着白英,心想这是来捉奸的? 谢止和秦晴不知说些什么,笑的连眼睛都眯起了一条缝,只是他总感觉背后有人盯着,不经意的回头,然而嘴角的笑容忍不住僵住。“两位表妹你们……也是来喝酒的?” “是啊。”季晴光上前笑着和二人打招呼,“表哥,朝阳郡主没想到在这儿也能遇到你们,我们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没有的事儿,人多一起热闹,坐吧。” 秦晴将放在凳子上的鞭子拿起来把位置让给季晴光坐,这尴尬的气氛,季晴光真想跑的,可是白英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表哥什么时候认识的朝阳郡主啊,我们都不知道,难不成还瞒着我们不成?” 季晴光胆战心惊的摸着凳子坐下,暗道白英这是明知故问,可她仍是保持着一张笑脸,仿佛感觉不到周遭的气氛。 “就有次在街上吃东西的时候遇见的。”谢止瞥了眼白英,他知道白英从来不是胡搅蛮缠的人,而且不是不理他吗?可现在一口一个表哥,叫的这么亲热,他还真有点慌。 到是秦晴似乎不觉得气氛诡异,咯咯笑着。“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见他就为了一块桂花糖差点打起来。” “郡主不知道,我表哥最喜欢研究好吃的。” “什么打起来,明明是打我。”谢止委屈巴巴的搓了搓手臂,当时那个场面他至今难忘,哪有那么凶悍的女人啊! 秦晴瞪了他一眼,“不也没打着你吗?再说了我不打你哪来的这段缘分,这叫不打不相识……”秦晴意识到自己在人家表妹前说了什么,饶是在英气的人,顿时也脸红起来。 谢止最喜欢看她这个样子,冲她呲牙一笑,秦晴扬了扬手里的鞭子,谢止顿时不敢张牙舞爪的。 二人的互动很是幼稚,却也遮不住的甜蜜恩爱,再也没有人能插足的地方,白英看着看着就笑了。“郡主,我能不能和你说说话?” “好啊。”她虽然性子豪爽,但不代表她没有细致的心肠,她早就发现白英的情绪不对,可她还是想知道她会对自己说什么。 季晴光一听,立即拉着谢止躲了出去,谢止一步三回头很是担忧。“你说她们不会打起来吧。” “你放心不会的。”谢止刚松了一口气,又听季晴光说。“朝阳郡主武艺高强,表姐不是她的对手。” 谢止眉头一挑,举步就要回去,可没走两步就停了下来,季晴光不解的看着他。“你不进去劝架了?” 谢止摇摇头,坚定的说。“她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 季晴光一听就忍不住叹气,哎,白英你输的彻彻底底的! 静默两立,终究还是白英忍不住,她仰头喝了一口酒,辛辣的味道冲击着味蕾,令她清醒。“表哥是个很好的人,希望你能好好对他。” “我还以为……”秦晴低头一笑,却是没有说下去。 白英转了转手腕上的玉镯,“你以为我是和你下战书的?放心,若是他喜欢我,我会和你争上一争,可他不喜欢,我拿什么和你争?我来只是想见见你,见到了自然就放心了。” “我知道他很好,所以啊我的人只能我欺负。”秦晴歪头一笑,爽朗中带着几许温柔,她颇为欣赏的看着白英道。“不过能让我佩服的人很少,你算一个,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白英摇摇头,秦晴倒有些失望,又听她说。“我们会是一家人。” 秦晴眼睛亮了一下,却没有因为白英的话感到丝毫羞赧,相反的还有些期待,不过嘴上不承认别扭道。“谁要嫁给他。” 白英闻言,莞尔一笑。 第一百三十五章别离难 “说清楚了?”回去的路上,季晴光看白英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松了口气,又怕她是故作无事,偷偷伤心。 “嗯,放心我不会钻死胡同的。”白英拍了拍季晴光手,季晴光见她真的没事这才放心。“天涯何处无芳草,你的有缘人或许在别的地方等你呢?” “忘了和你说等我我哥哥成亲之后要去边疆镇守,这次我想跟他们一起去,听说那里天高海阔,是个和京城繁华不一样的地方。” “你和恒娘都要走?那岂不是只剩小半年的时间了?”季晴光有些难受,虽然她知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她们这些玩伴早晚都要嫁人,可是没有想到会离得那么远。不过她也没有要阻止她们留下来的意思,毕竟每个人有自己的选择。 “还在能送你出嫁,放心我们还会回来的。”白英安慰她,季晴光托着腮打趣她。“如果你在那边找了个如意郎君,不舍得回来呢?” “那你会不会来看我?” 季晴光将头靠在她的肩窝感慨万千。“白英你真的长大了。” “没大没小,叫表姐。”白英不轻不重的拍了拍季晴光的后脑勺,忍不住笑道。“你这一副老太婆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季晴光闷闷道,“没有啊,我就是舍不得你们。” 白英垂眸看她,也不说什么安慰的话,一时间耳边只剩下二人浅浅的呼吸。白英把人送到了季家,她坐在车里,隔着车窗握住了季晴光的手道。“晴光,我们都长大了,要学会面对离别了是不是?” 季晴光眼里泛着水雾遮住了白英含笑的面容,她哽咽的点头。 “回去吧,今日谢谢你了。” 季晴光道了别,无精打采的往回走,迎面而来的季云扬看她这个样子忍不住问她怎么回事。季晴光只好把白英他们要走的事情和他说了,季云扬抬眼望了望天边残留的余晖道。“她说的没错。” “我也知道朝中局势不稳,越发动荡,他们离得远远的,越是安全,可我还是觉得难过。”季晴光摆手,“哎呀说这些丧气话做什么,他们又不是不回来了,咦,大哥那日你找祖父,祖父承认了?” 季云扬点点头,“晴光,我欠季家的太多了。” 季晴光面色一板,不悦道。“你这是什么话,季家就是你的家,难道你不要我们了,还是觉得我们会拖累你?”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季云扬严肃的解释道,“我早就把自己当做了这个家里的一份子,我只是觉得亏欠了大家的期望和情谊。若是祖母和母亲她们知道我……她们会伤心,也会怪我的。” “你也说了祖母比任何都爱你,那你应该信任她们,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会一如既往对你的。”季晴光揪了揪他的袖子,认真道。“大哥,我若是出嫁了,这家中就麻烦你多多照顾了。” 季云扬弯下腰,与她平视,那漆黑如墨的眼睛倒映出一张清艳绝美的面容,让他连眨眼都舍不得。“放心,我会守着这个家。” 晚一些,碧落就带了若水过来,季晴光招手叫二人坐下。“若水,我找你来是想问问方宛惠以及方如兰的事情,总觉得很奇怪。” “其实上次我随小姐你去方家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后来我也特意去查过,方家会对方如兰改观,和方辉脱不了干系。而且我还知道她和燕王关系也不错,燕王对她也是看重的很。” “你也知道了?” 若水凝重的点头,“以前我倒是小看她了,能把三个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能简单到那去,以前不知道她竟然还有这手段。她如今做了寡妇,有燕王襄助,李家所有东西都落在她手里,几房妾室和她们的姑娘都被压着看她脸色过活。如此一来方家对她看重也不难理解了,毕竟李家不算世家,但从商起家底子还是丰厚的很,要不然怎能攀上方家这棵大树,方家有哪里那么多钱财置办商铺。” “羊毛出在羊身上,难怪当初方家愿意把方如兰嫁到李家去,李进忠年纪大,可在这方面是给了方家实在的利益啊!”季晴光屈指叩着桌面,想了想道。“方如兰真的是被逼到死路上,决定反扑方家了,不过你觉得她的目的是扳倒方宛惠还是整个方家呢?” “两者兼而有之。” 季晴光抬眸看若水,“如此你要不要和她见见面?” 若水摇头,“我现在的身份不宜露面,再说见了面又如何方若琳已经死了,不管我倒可以在暗中助她一臂之力,方家就交给我。” 季晴光颔首,“那你可盯紧了,她可不是一般人。” “放心,你现在应该当一个待嫁的新娘,这些事情可不该你管。”若水说着就忍不住笑了。“刚遇见你们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一定会有以后,没想到会这么快,不过我也明白秦世子是不想等了吧。” “其实我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 若水不解,按着季晴光的家世长相定不会缺乏求亲之人。 看她不懂,季晴光便道。“若此生不是为了爱,成亲什么意义?” “你的想法到是与众不同,我还从未见过你这样新奇的女子。” “可能是观念不一样,对我而言,唯心至上,我不想的事情,无论别人怎么逼我我都不会去做的。” 若水点点头,“这样很好。”至少能让自己活的快乐。 季晴光歪头,不知想到了什么,等若水走了,她把四个丫头找了来。“都坐下,今儿这屋子里没有主仆尊卑,我们好好说说话。你们跟了我十来年,对我来说和我的家人一样,如今我就要出嫁,我就想问问你们是要同我去弋阳王府还是想回家。” “小姐,你说这些做什么,你是不要我们了吗?” “没有不要你们,只是想让你们去寻找更好的生活。” “什么更好的生活,待在小姐身边才是我最好的生活。”粉蝶抹了把眼泪,“我们几个父母都没有了,只有小姐你一个亲人,我们能去哪儿?” 季晴光拍了拍粉蝶的手,含笑道。“或者给你们找个夫婿?” “小姐——”白鹭等人跺脚,最后还是紫燕道。“小姐要很出嫁我们自然得跟着,等小姐在王府里住的习惯了,尘埃落定,我们几个再求小姐为选夫婿也不迟,那就急在一时半会的了。” 季晴光想了想,倒也是这个道理。“那好,将来你们若有了喜欢的人,一定要让我知道,我可要让你们风风光光的出嫁。” 主仆五人握紧了手,心满意足的笑着。 第一百三十六章喜结亲 临近婚期,栖霞阁内的人是越来越多,季晴光看着大家整日忙进忙出的,她反倒成了最闲的一个。每次看着谢宛欲言又止的样子,季晴光也不知该做些什么才能让她放心,最后还是谢宛忍不住找上她。 “你打小聪明懂事,很多东西你比我看的还开,但是我还是想和你说即便是出嫁了,遇到事情千万别委屈自己,有什么就回家来告诉我们,不要瞒着家里知道吗?” “娘,你放心我是那种闷声受气的性子吗?而且弋阳王妃你也见过最好不过的人,还有秦修,有你们在他敢对我不好吗?” 季晴光并不觉得感伤,因为弋阳王府离季家也就两条街,虽说不能像以前那般时时刻刻相见,但比起远嫁他,见面方便利的多了。可是被谢宛这样一说,便觉得心头酸酸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何况她在这里生活了十五年,乍然去个陌生的地方真有几分忐忑。 谢安轻叹,“话是这么说,当初我是一点也不想你们姐妹与皇家扯上关系,偏偏都是高嫁,还是圣上的眼中钉……” “嘘,娘这话以后就不要说了。”季晴光揽着谢宛的肩膀,嘿嘿一笑。“圣上他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动手的。” 谢宛放缓了紧锁的眉,她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最近知道季晴光要出嫁未免多思多虑了些。她握着季晴光手,摩挲了半晌。“我还记得当初你小小的一个,怎么就到了要成亲的年纪了呢?” 季晴光嘴角一撇,靠着谢宛的肩膀撒娇。“娘,你这样让我怎能放心出嫁,干脆我就别成亲了,一辈子陪在娘身边。” “女孩子怎么能不嫁人,便是我不舍得那圣旨已下,成亲的日子也到了,哪能由着你胡来?”谢宛也觉得自己过于激动了,她从袖子里取出一本小册子递给季晴光,十分别扭的道。“过会儿我走了你自己看看,别害羞免得明儿受罪。” 季晴光看谢宛的样子哪能不知道这是什么,原有些伤感的情绪退却,一下子涨红了脸,低头看了眼手心里的小册子如同烫手的山芋一般,当下就想撂开却又不知道该撂那里去才好。 季晴光深呼了口气,镇定、镇定,不就是个小册子嘛。季晴光你可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怕什么! 谢宛见时间也不早了便带着人退下,临走之际还不忘记让季晴光看东西,季晴光糊弄了过去,洗漱之后一时间屋内安静下来。 季晴光捧着小册子倚在床头,半好奇半羞涩的,轻轻翻开了一页,然后扫了一眼,下一刻便飞快的合上了小册子仍在枕头下,季晴光吹了灯睡觉。可是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了大半夜,到后面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却又被白鹭拽了起来。 “我再睡一会儿……”季晴光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道。 “小姐,快起来梳妆,待会儿世子就要来迎亲了。”白鹭坚定的很,若是平时就由着她去了,可今儿是她成亲的日子啊! 季晴光哼哼唧唧的被一堆人伺候着洗漱、穿衣、上妆,然后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等季晴容等人过来恭喜她才反应过来。 “瞧你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昨晚没休息好吧?”季晴容心疼的坐在季晴光身边,她是过来人自然知道成亲是件辛苦的事情。 “哇,晴光你真是太美了。”梁恒好奇的盯着季晴光,虽然知道她一直都长得好看,可她还是忍不住看呆了。当她的目光落在季晴光嫁衣时,又是忍不住一叹。好漂亮的衣料,我从未见过这种料子。” 解婧一眼便道,“这是流云锦,据说能制造这种料子的人已经收手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后人,只知道从百年前就不再制作流云锦了。” 饶是一向沉稳的季晴容也有些讶然,“你这是那里弄的?” “是秦修送过来专门让我做嫁衣的。”季晴光到是没想到解婧会认出来,不过镇国公府传了几代,富有非凡,她知道也就不足为奇了。 众人了然,难怪这么珍贵的东西会在季晴光手里,谁不知道秦修最喜欢收藏宝贝,他有流云锦一点也不奇怪。白英歪头一笑,“没想到秦世子对你可真好,我们晴光算是嫁对人了。” “流云锦再珍贵也是死物,晴光才是真正的宝贝呢!”解婧抿着唇打趣道,季晴光被她们一人一句说的不好意思,原来成亲是这样的滋味啊,她心里正想着,喜娘笑盈盈的甩着帕子进来。 “世子来了,新娘子我们该出门了。” “急什么,有大哥和你两位姐夫在,一时半会儿还进不来。” “哪能啊!”看了场热闹的季晴阳笑嘻嘻的凑到季晴光身边道,“咱妹夫文武双全一人就能顶好几人,大哥他们出的题全被妹夫破了,文武都比不过,他们三人可都气红了脸。嘿嘿,最后还是大哥端出了大舅哥的身份压着妹夫闹了好一会,现在正朝着栖霞阁来呢!” “秦世子虽然是个混不吝,可是文武双全,好生厉害呦——”梁恒吊足了长音,一边还不是的打量季晴光,若非她现在顶着贵重的凤冠一动不能动,她早就埋头不起了。 季晴容瞧着时候差不多了,给季晴光盖上了喜帕,正巧秦修就来了。她把季晴光的手交到秦修手里,强忍着眼泪温柔道。“这丫头脾气倔性子要强,以后妹夫多担待些。” “姐姐放心,但凡是她怎样我都喜欢。”秦修望着一身红嫁衣的季晴光,眼神温柔的都能滴水。 瞧着他脸上一派真切,不似作假,季晴容放心的点了点头,“时候不早了,祖父他们都在前院等你们,快去吧,别误了吉时。” 秦修冲季晴容行了个礼,然后小心翼翼的扶着人往外走,却又担心季晴光盖着盖头什么也瞧不见,干脆打横抱着她走。 一阵天旋地转,季晴光忙扶住了凤冠,压着声音道。“快放我下来,你是想让大家笑话我吗?” “他们不会笑话你,只会笑话我没出息。”秦修掂了掂怀里没多少分量的人儿,心满意足道。“那我认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拜天地 秦修的性子她怎么能不知道,越是不让他做什么他越要做什么,季晴光咬住牙,拼命的忽略白英她们打趣的笑容,任由秦修作为。议论就议论吧,反正她才不会理会那些人的闲言碎语,而且秦修的不着调也是中所皆知的,她怕什么啊! 季晴光靠在秦修怀里,不经意间弯了唇角,这心里跟抹了蜜似的是怎么回事啊!秦修这人、太难让人不心动了。 众人只看到秦修去接新娘子,但是当秦修抱着季晴光出来的时候,着实叫人吃惊不小。在一众呆滞中的人里,唯有慕容隽的神色最为正常,他捅了捅许若言的胳膊,略嫌弃道。“你口水都要下来了。” “啧啧啧,果然是要成亲的人啊,这一脸春色看着真想让人揍他一顿。”许若言摸着下巴,虽然知道自从遇上季晴光,秦修的原则是呼啦啦的掉了个粉碎,可一想到今后要时常看二人恩爱,他心里很不得劲儿。“你说我是不是也该找个媳妇儿了?” 慕容隽斜睨他一眼,干干一笑。“哪家姑娘这么倒霉。” “喂,你把话说清楚了,和我成亲怎么就倒霉了?好歹我也是个家财万贯、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嫁给我一点也不吃亏好吗?” “呵呵。” 许若言被刺激到了,“你这是什么笑容,你在嘲笑我?” 慕容隽翻了个大白眼,懒得理会。“你猜啊!” 许若言哼了一声,“慕容隽你给我等着,你好意思说我,你先把自个的烂摊子弄明白——”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慕容隽目光不善的扭头看他,他心里发毛的很,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哎——” “大喜的日子,你叹什么气呢!” 慕容隽回头,可不是解婧。“你也来了?” 解婧点头,往前走了两步与慕容隽并肩而立。“晴光帮了我这么多,她出阁我如何不来送送,怎么不见敏玉呢?” “她在王府帮忙,王府那么多人,还用的着她帮忙,还不是越帮越忙。”慕容隽心虚的动了动嘴角,“你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这些多亏了敏玉。” 慕容隽点头,不知说些什么,半晌后还是解婧看着他笑了。“其实你不必这样的,你从不欠我什么,相反我很感激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给我希望和安慰。敏玉是个很好的女子,她值得你全心全意对她好,你不必为了小时候的诺言左右为难,你就当那是玩笑之言吧。” 慕容隽握住解婧的手腕,一脸严肃道。“我从不觉得那是玩笑话。” 解婧低头看着抓住她那只有力的手,微微一怔。 秦修咧着一嘴白牙抱着季晴光堂而皇之的走遍了整个季家,好似在宣告主权一般,弄得众人哭笑不得。 主座上的几位长辈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忘了嘴角,虽然知道这样并不合规矩,可是有人愿意对他们的宝贝好,还有什么可计较的。 其实该说的话之前早就讲过,但按照规矩还是说了几句什么好好过日子、互相体谅的话语,不过轮到季云扬的时候,他脸色可不怎么好看了,他盯着秦修半晌没说话,场上的气氛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秦修先开口,“你放心。” 季云扬背在身后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松开了。“别让她哭。” “不会的。” “秦修,记住你今日的话。” 秦修郑重的点了点头,季云扬叹了一声这才挪开身子,看着秦修弯腰把人抱起来,一步一步离开。他一直悬着的心,款款放下。 结束了。 他若是你的选择,我祝福你。 慕容隽拍了拍季云扬的肩膀,无言中安慰他。 花轿被抬起的那刻,季晴光掀开盖头,她早已哭的不成样子。她以为自己不会难过、不会哭的,可是当每个人都祝福她,都笑着她离开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别离之情,尤其是最后季云扬的话。 她很想说,哥,我长大了,不会哭的。 可是她开不了口,她怕自己一开口,那浓浓的哭腔就会让季云扬知道。那样会让他更加难受,与其如此那么坏人就让她来做,斩断他所有的念想,这样他们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兄妹。 从我知道你身世的那天起就明白,你是季云扬也好,不是季云扬也好,你的深情我只能辜负。所以放下你的执念,努力让自己幸福一点,也让我少些愧疚,好吗? 虽说季家和弋阳王府离得不远,可这花轿还是绕城走了一圈,秦修得意洋洋的骑着马,时不时看一眼花轿,浑身洋溢着新郎官的喜悦,妖孽的笑容引得人群中的小姑娘春心萌动,尖叫声连绵不断。 许若言咬了咬牙,真心想一脚踹秦修屁股上,叫他在嘚瑟。不过他也就是想想的命,真让他上脚,他还真不敢。 花轿停在弋阳王府大门口,季晴光被喜娘扶着走了出来,待她跨过了火盆直接往正堂行大礼,北明月嘴角含笑,盈盈的眸子紧紧跟着一对璧人,怎么看都觉得欣喜。就连素来不苟言笑的秦臻也难得的露出个笑脸来,观礼之人看主人一家这般高兴自然露出了感同身受的喜悦。可这背后到底有几人是真心祝福的,可就考究的很了,不过这样的日子谁也无法夺走这对新人的风头,自然注意不到。 季晴光被人扶着拜过天地,然后又被送进了洞房,到了新房季晴光刚坐定,一只细长清隽的手缓缓揭开了盖头,季晴光心头一跳。 乍一见光,季晴光不舒服的眯了眯眼睛,等她适应了刚睁开眼睛就和身前的人四目相对,明明没有说话,可对方眼神中的惊艳叫季晴光越发拘谨的攥紧了衣袖上的花纹。“你、你瞧什么!” 秦修的呼吸微微一滞,眼前的人儿一身火红的嫁衣,面若凝脂,柳眉如烟,眸含秋水,素齿朱唇,一抬首顾盼生辉,盈盈一笑便能颠倒众生。随着她低头的动作凤冠上的流苏,摇啊摇的,弄得他心痒痒。 “自然是看我媳妇儿,嗯,真好看啊!” “你……”季晴光咬着唇,满脸羞涩。“莫要胡说。” 第一百三十八章度红烛 “我怎么就是胡说了,我说的都是实话。”秦修顺势坐在她身边,早有人端了合卺酒上来,秦修端了一杯让后递给季晴光一杯。 季晴光伸出白白嫩嫩的手,刚端住了,却见身边的人一动,转眼睛就环着她的胳膊饮酒,季晴光只好跟着凑上去。离得近了,二人的气息不断纠缠,季晴光抬眼就看到秦修眼神炽热的盯着自己,好似在盘算着怎么将她吃拆入腹一般。 季晴光一慌,被酒呛到,不断咳嗽,秦修连忙帮她顺气,一边嗔道。“你这么着急做什么?还难受吗?” “好多了。”季晴光垂着头,就算她不看也知道一屋子的丫头们都在笑,她脸皮虽然厚,但毕竟是姑娘家家的,那里抵得过,直觉的嗓子眼火辣辣的、脸也是火辣辣的。 秦修见她这幅小女儿的娇羞模样,真想现在就把人揽进怀里,为所欲为。可还没等他付出实际行动,门外的许若言半天不见人出来,便撑着嗓子喊。“阿修,你有了媳妇是不要我们这些兄弟了,那可不行今晚我们可要喝个不醉不归呢!” “你快出去。”季晴光反手摸了把脸颊,别过身子推他,这种时候他可是要去敬酒的,他已经待的很久了,难怪许若言他们找来。 “嗯,我去瞧瞧,你好好休息,待会儿叫人给你送些吃的,别委屈自己。”秦修又和几个丫鬟嘱咐了一番,方才恋恋不舍的摸了摸她的小脸,一步三回头,总算是肯走了。 粉蝶眯着眼笑,“世子待小姐正好。” 黄鹂白了她一眼,“什么小姐呀,如今该叫世子妃了。” “好啦,你们几个别打趣我了,快来帮我卸妆更衣。”季晴光撑着头,这一天下来可遭了不少罪,可想到待会儿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过去。 再说秦修不情不愿的出了房门,没好气的冲许若言发脾气。“你叫魂呢!”不是想喝酒嘛,今晚喝不死你。 许若言不解的摸了摸鼻子问身边的几个人。“我做错什么了吗?” “这个嘛……嘿嘿,你成亲的时候就知道喽。”一成了亲的公子,抱着胸口嘿嘿笑着。 “废话少说,我们去喝酒。” 新房里的季晴光撤了其余人出去,只留了自己的心腹伺候,她刚坐在梳妆镜前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良辰美景奈何天,丫头恭喜你了。” 季晴光看着镜子里多出来的明朗面容,微微一怔,而后忍不住欣喜。“我就知道这么重要的日子,你怎能不来凑热闹。” “弋阳王府戒备严的很,幸好秦修知道是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我过来了。”红娘子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一番,不禁摇头感叹道。“这嫁衣也就你能撑得住,好一朵国色天香的人间富贵花。” 季晴光不好意思的摸着脸颊,“好好说话。” 红娘子歪头一笑却说,“师傅她知道你和秦修成亲,让我把贺礼送来。”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本账册,在季晴光不解的目光中交到她手上。“这是方家的命脉,方家倒了,上官家的地位也就岌岌可危。” “这不该是交给影子吗?” “谁让方宛惠总想着与你过不去呢!”红娘子挑眉,眉梢竟是愉悦。“阁主最是护短的,方宛惠和你过不去,我们就和方家过不去,这本账册可是会让方家大厦倾覆的更快,也让当今瞧瞧他心中的国之栋梁是如何一点一点掏空大周国库的。” 季晴光掂了掂账册道,“这到成了烫手的山芋,不过你也知道我不是怕事的人,你这贺礼送的到是别出心裁。” “你满意就好,我看方宛惠以后还怎么在你面前趾高气昂的,看着就叫人膈应的皇。行了今儿毕竟是你的大好日子,我在这里待着不合适,回头闲了再说。”红娘子说完便带上了人皮面具离开,季晴光只得好生收起账册,让白鹭卸妆。 月上中天,与窗外的寒冷不同,屋内暖烘烘的如同春天。季晴光早已收拾好,趴在床沿上小憩,急促的脚步声伴着开门吵醒了她。 季晴光连忙坐直了身子,就看到秦修携着一身寒风走了进来,他还没走近,季晴光就忍不住哆嗦了下,秦修了然。“冷?” “我倒是还好,你在外面又是风吹又是喝酒的,快去洗漱吧,我叫人熬了醒酒汤,待会儿热热的喝上一碗。” 秦修点点头,对上那双关切水润的大眼,胸口有什么东西不断在蔓延。眼前四下无人,伴着一室耀眼的红,她白嫩瓷肌的小脸,越发刺激人的眼睛,他伸手不断摩挲着她滑腻腻的小脸,跟着了魔似的。 被他抚摸的地方火烧火燎的灼热,季晴光心慌的推人去了内室,里头是一方温泉,方才洗漱的时候她就听王府的丫头说了,那是秦修特意叫人建造的,就因为她怕冷,关于她的点点滴滴,他都记在心里。 秦修洗漱一番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确认没有酒味了这才离开浴室。他隔着红纱看着坐在桌前的季晴光,她单手支着下巴,认真的打量着燃烧的龙凤烛,昏黄的烛光越是衬得她肤白胜雪,双眸含情,一张樱桃小嘴微抿着,细腰款款,流云般的薄纱轻轻覆在裸露的香肩上。 这一瞬间,秦修只觉得嗓子眼发干,他轻手轻脚走过去,将人打横抱在怀里。“在想什么?” 季晴光轻轻摇头,纤细的手指指着青瓷碗。“醒酒汤。” 秦修干脆坐下将人放在腿上,端起碗一饮而尽,然而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季晴光的脸就要跟烧起来似的,她不自在的挪开眼睛,随便找了个话题。“那个、是你让人建的温泉?” “你不是怕冷嘛。”秦修唇角一勾,越发喜欢她这不自在的表情,比起一本正经装镇定的样子好玩多了。“红娘子来了?” “嗯。”说到这个,季晴光揽着他的脖子坐直了身子。“你猜她给我送了什么过来。” 秦修扶着她的腰将人扣在怀里,“账册?” “没意思。”季晴光撇了撇嘴,真知道就装不知道顺着她多好啊。 第一百三十九章婆娑影 秦修俯下身子在她耳边低沉的笑,一边笑一边道。“你确定要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和我说这些吗?嗯?你知不知道我盼这一天盼了多久,季晴光我都要被你折磨疯了呢!” 说完还暧昧的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大手顺着她的脊背不断上移。季晴光身子一颤,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他抱起来走向了内室。 季晴光仰头看了眼秦修,明明是寒冬,偏他的额头生出了细密的薄汗。那汗滴顺着脸颊滴落在她颈部,灼伤了她的皮肤,最后季晴光选择什么也不说,将头埋进了他胸口处,听他胸口处与她一样砰砰作响,这才咬牙说了句。“我知道。” 片刻后,层层纱幔落下,秦修低沉而又模糊的说了句话,如同星火瞬间点燃了房间里的温度,龙凤烛越烧越旺。 直到天微微亮时,桌上跳跃许久的龙凤烛才燃烧殆尽。只是射入的一两道光线被纱幔隔绝,俨然是不能吵醒床上那对交颈鸳鸯。 季晴光盯着床顶看了半晌突然想起她已经嫁人了,这是在弋阳王府,而不是她的栖霞阁。她翻了下身子,腰间酸痛,还没等她伸手揉一揉,一具火热的躯体覆了上来。 “醒了?”秦修凑过去在她脸颊上亲了亲,然后看她转头横了他一眼,秦修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讨好道。“是我的错,没了节制。” “难道我说以后不许你——”季晴光微微抿着唇,故作恼怒道。“哎呀,你让开我要起床给父王母妃请安去。” “时间还早你多睡会儿吧,父王他们是不会怪罪的。”秦修怜惜的看着她眼底泛着淡淡的青色,心知自己昨日是闹得太厉害了。只是他也是没办法,初初开荤,怀里又是心爱之人,他能忍住才怪了。 季晴光摇头,便是秦臻夫妇不怪罪,可哪家的媳妇在头天敬茶迟到的,传出去还以为她们季家不会教孩子。况且,今儿是她初次在弋阳王府露面,若连这么点规矩都不懂,往后可让下面的人看笑话了。 秦修见拗不过他,只得起身,他洗漱完就坐在一旁看季晴光上妆。季晴光天生丽质,淡妆浓抹总相宜,如今成了亲,更是妩媚动人,一颦一笑风流婉转,好几次都把秦修看痴了。 “世子这是看入迷了?”粉蝶握嘴笑笑,周围的人也忍不住露出打趣的表情,不过她们知道分寸始终忍着。 季晴光斜睨着他,“你做什么?” “自然是看你啊!”秦修抓着季晴光的手把玩,季晴光抚了抚额,一脸无奈。“你怎这般缠人,仔细让人看笑话。” “我看谁敢!”秦修嘴角一翘,眸含亮光。“再说了我只缠你,不缠别人,谁让我家娘子才貌双全,天下无双呢?” “你这人——”季晴光没好气的抽回手,不敢去看周遭揶揄的目光,“油嘴滑舌,行了你别打岔了,再不让我好好收拾,请安晚了我真就生你的气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秦修委屈巴巴的道,而在王府里伺候的人早就惊掉了下巴,这还是他们那个作天作地的混世魔王吗? 季晴光见他真的不说了,这才放心梳妆,白鹭替她梳了个堕马髻,斜斜戴着一支红宝石发簪,再无过多修饰,饶是如此趁着一身红绸,那也是华贵艳丽,等她打点好一切,秦修便拉着她的手一同去请安。 北明月早就得了消息,看二人携手而来,越发的笑容可掬,对刚进门的二人道。“总算是盼到这杯儿媳妇茶了。” “嗯,我家着臭小子总算是有个人管着了。”秦臻看跟在季晴光身后亦步亦趋活像是个小媳妇的儿子,无不感叹道。 若是平日秦修早就顶回去了,可季晴光一个眼神过来,他到嘴边的话全部都咽了回去,不情不愿的跟着季晴光跪下。 季晴光从丫鬟手中端过茶碗恭敬道,“父王请喝茶。” “好好好。”秦臻连连感叹,还是女娃懂事。 等秦臻喝了,季晴光又给北明月敬茶。“母妃请喝茶。” “好。”北明月甜蜜蜜的喝了茶,扶着人起来,然后从腕上退下一只镯子戴在季晴光手上。“只是我出嫁时母后送的,如今给你了。” 季晴光连忙推脱,“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如何能收,既是外祖母留给母妃的,母妃你留着做个念想吧。” 北明月拒绝道,“给你了就是你的,再说了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这么见外做什么,阿修你可不许欺负晴光。” “我那里敢啊!”他可是心疼都来不及的。 这下北明月到是没话说了,用过早膳,父子两个都去书房了,北明月就拉着季晴光说话。要说天下再没有北明月这般开明的婆婆了,媳妇进门第二天就把府里的情况说了个清楚。 “咱们府里人口简单,最是好打理的,我知道你是星城的徒弟,也有本事,从今儿起这府里就交给你打理了。” “母妃可别这样说,我到底人年轻经验不足,而且手中事情也不少,只怕不能兼顾。母妃这般年轻,管家之责,最是当仁不让的。” 北明月细想了道,“既如此我先管着,回头再说。” 季晴光点头,如此最好,她到底还要和红娘子处理千机阁的生意,王府人口简单可家大业大的,管理起来甚是费心思,她现下是没有心力一一过问。 北明月嗫嚅了下,吞吞吐吐的在季晴光疑惑的眼神中开口。“一直也没找到机会问你,这些年星城过的怎么样?” “阁主起初是受了些罪,可后来慢慢都好了。”一介女流流露在外哪能不吃些苦头,只是这些倒不好让北明月听见徒增伤感。而且他也知道千机若是在这儿,也会说挺好的,对以前的苦难只字不提。 北明月低头垂泪,“都怪我当初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吃了这么多苦,我和兄长到处寻她都没有下落,既然她好好的怎么不来找我们,莫不是还在怪我们当初没有出手保住雍太子吗?” 季晴光递了帕子过去,劝道。“母妃,阁主是怕自己现身给你们带来麻烦,你知道她这个人做事情向来如此,刀子嘴豆腐心,她怎么会怪你呢?只是如今时局不对,不然我定会想办法让你们见一面。” 第一百四十章敌相逢 “你说的是。”北明月点点头,自己也是想多了。“见面的事情不急在一时,还是等时局好一些再说,我们弋阳王府头上悬着一把刀,不知何时落下来,还是离远些的好。” “母妃放心,这把刀早晚会落在放刀人头上,到时候也让他尝尝自食其恶的滋味。” 北明月对上季晴光坚定眼神,点头莞尔。 “母妃找你说什么,这么久才放人。”秦修一看到季晴光便凑了上来,替她脱掉斗篷,然后把手放在手心里握着。“冷不冷?” 季晴光摇摇头,“母妃和我说了管家的事情,我没接。” “你是怕顾不过来?” “嗯,我手里事情不少,顾不过来,还不如让母妃继续管着。” “别人家媳妇巴不得一进门就管家,你倒好反而推了。” 季晴光斜眼看他,“那是别人,母妃和气,待我如同亲生女儿一般,自然不会别家婆婆般亏待媳妇。” 秦修连连点头,“对,你是亲生的,我才是捡来的。” “不许胡说,母妃待你何时不好了?” 秦修翻白眼,“你见过哪家当娘的会让儿子穿女装吗?” “噗——”季晴光笑的前仰后合,“你不说我还忘了,当时我发现你不是女的而是男的,还在想你是不是有女装癖呢!” “很好笑?”秦修磨牙,目光幽幽的,仿佛季晴光说过好笑,他就要扑过来一口咬住她,季晴光忍住了笑意摇头。 秦修这才气顺了些,将人抱到椅子上放下。“明儿我们要进宫。” “嗯,我知道。”季晴光想起刚才和北明月之间的聊天,想了想道。“母妃知道我的身份还有阁主身份,是你说的?” “嗯,那是母妃想找姨母很久了,我既然知道了自然不能瞒她,以及你的消息,你生气了?” 季晴光咬唇,“没有,只是觉得我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 “放心,有我守着你,暴露又如何?”秦修握着季晴光的手,想把力量传递给她,季晴光轻轻牵动嘴角。“你在,我安心。” 秦修将人揽入怀中,如今真的是可以肆无忌惮的做这些了。 这门亲事既然是皇帝赐婚,那第二日理应进宫叩谢,而且秦修也是惠帝的侄子,于情于理都要进宫请安。虽然之前季晴光时常进宫,可这毕竟是第一次以世子妃的身份现身,半分不敢松懈,一大早上起来就开始梳妆收拾,连同秦修的冠发服饰也打理的整整齐齐。 太后知道他们要进宫,叫人候在宫门口,只等二人出现就接了人过去。还没等二人跪下叩拜,太后便一手拉着一个,笑容和蔼的说话,没过一会儿惠帝也跟着来了,众人又是一番行礼拜见,方才落座。 惠帝看看二人打量了好半晌才道,“朕就知道你们入宫,母后是最开心的,往后可要多进宫陪母后。” “哀家年纪大了就喜欢看这些年轻人,哀家听说冀州暴雪,灾情严重,这个时候陛下怎么有空过来。” “国事是国事,儿子也不能忘了给母后请安呢!”惠帝说完指着秦修道,“你少在哪儿幸灾乐祸的,若不是看你刚刚成亲,这次朕就派你去冀州了。” 秦修嘿嘿一笑,很是无辜道。“看来我倒是选了个好日子呢!” “去去去。”惠帝没好气道,“就知道气朕,待会儿朕要在御书房商讨赈济灾民一事,我看你闲着没事做一块儿去。” “只要不然我去,怎么都好说。”秦修庆幸的拍着胸口,离开寿康宫时嘱咐季晴光等他结束了来接,季晴光点头说好。 “没想到这小子对你是真的上心了,当初他求陛下赐婚的时候,哀家还想他也就是一时新鲜,唯恐欺负了你去。” 季晴光羞涩的低头,“皇祖母莫要取笑我了。” “好好好,哀家不笑你了,以前可没发现你这孩子脸皮薄。” 虽然太后口中说不笑了,但打趣的眼神让季晴光避无可避。“皇祖母我想去拜见皇后娘娘,虽然皇后娘娘现在尚在病中,但我毕竟是以弋阳王府的名义第一回进宫,不去反倒说不过去。” 太后思索了半晌,“你说的也是,那你去瞧瞧,早些回来。” “是。”季晴光没去过皇后宫中,好在太后让寿康宫中的宫女带着她去,倒也安心,只是没想到皇后宫中人多。 除了侍疾的方宛惠,安王妃和燕王妃也在,安王和燕王虽然不是皇后所生,但也要称皇后一声母后,而且谁不知道这两位王爷最是和皇位无缘的,她们在也就不奇怪了。可不是每个皇子都能让皇后令你眼相看,若非他们二人没了希望,皇后可不会和颜悦色的对待两位王妃,如此想着季晴光恭恭敬敬的给皇后见了礼。 “难为你还记得本宫,起来吧。”皇后有气无力的抬了抬手,季晴光这才发现皇后的病情比她想象中严重很多,原本盛气凌人的眼神黯淡无光,面如死灰,气血全无,只怕也没多少日子了。 季晴光关切了问了两句,方对三位王妃行礼,她一抬头就对上了燕王妃打量的目光,她的举动季晴光心知肚明,仍旧保持微笑。 三人之中,一人恨她、一人也不见得喜欢她,只剩下温和的老好人安王妃。她同安王一样是个憨厚本分的人,虽然没什么能耐,胜在忠厚老实,是所有王妃中人缘最好的、 安王妃之前见过季晴光一两次,不过也隔得远远的,如今细细一看方才知道那坊间对季晴光的赞誉由何而来。“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只是没有机会认识,今儿倒是沾了母后的福。” “本也该是我先去堂嫂的,哪能让您来瞧我啊!”再怎么说季晴光也只是世子妃比起正一品的王妃还差一截子,况且安王妃又是长媳,她尊敬些无妨。 安王妃抿嘴笑着,神态越发柔和起来,拉着季晴光说些家常话。 方宛惠冷冷听着二人的对话,方才想起如今他们二人的地位可是天差地远。当姑娘的时候虽然季家不必自家得力,可也没有因为自家官职高就要其他小姐行礼的,但出阁之后孰高孰低一下子展现出来了,她如今可是堂堂正正的瑞王妃,季晴光可是要给她行礼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出言挑衅 如此一想方宛惠顿时气平,挤了个微笑出来。“怎么不见秦世子陪你来,让一个新嫁娘入宫怎么说也不大合适。” 她不阴不阳的语调,落在人耳朵里很是不舒服,便是和安王妃侃侃而谈的季晴光也停下了交谈,直面对上了方宛惠。“夫君是陪我来了的,只是被陛下叫走了,再说了这是皇后娘娘所居之处,皇后娘娘何等尊贵,他一个外男如何能来。” 季晴光笑眯眯的望着皇后,“还望娘娘莫要怪罪。” “一家人什么怪罪不怪罪的,你别理她,她没脑子的。”皇后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狠狠瞪了方宛惠一眼。也不管有没有旁人,直接数落方宛惠的不是,她这是什么意思,再怎么说秦修都是外男,她只穿着袭衣便是亲儿子也不能见,见秦修是怎么回事。 方宛惠从来不是一个爱笑的人,她永远端着架子款款在云端,也是因为这个让皇后不太喜欢这个儿媳妇,若非自家儿子执意让她伺候自己。而她也想趁着她不在的时候让上官琳琅赶紧生个孩子出来,否则是绝对不会让方宛惠这一张冷冰冰的脸天天字啊自个眼前晃悠的。 方宛惠被皇后说的涨红了脸,她一心想着和季晴光别苗头,到是没注意这些细节东西。见众人变了脸色,再顾不得脸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和皇后赔罪。 皇后再不好,人家也还是皇后,她这个做儿媳妇,自然不敢得罪。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幕会发生在季晴光面前,又听她一口一个夫君的叫秦修,真是好不甘心! 场面冷了,众人也坐不住,便和皇后告辞各自离去。 安王妃拉着她的手,无比亲切的安慰道。“她就是打小被宠坏了,你别放在心上。”其实方宛惠爱慕秦修的事情又不是秘密满京城里谁不知道,如今看季晴光和秦修恩爱,哪有不眼红嫉妒的。 “自然不会。”季晴光心想可不是被宠坏了,原先还觉得她至少比上官琳琅聪慧,沉得住气,哪料到还不如上官琳琅。你看人上官琳琅就知道在逆境中成长,而她只会摆王妃架子。 “如此便好,赶明儿我请你过府喝茶,你可一定来。” “那晴光就却之不恭了。” 安王妃笑呵呵的应了,又说要去后宫给安王生母德妃请安,就和季晴光分道扬镳了。季晴光走了没两步,就被迎面而来的燕王妃拦下了。“世子妃这是要回府了?” “没有,我打算去寿康宫的,燕王妃可是有事儿?” “是有些事情——”燕王妃没想到季晴光这么直白,弄得她方才想的一大堆措辞都用不出来。“那边亭子风景不错去坐坐?” “也好。”季晴光勾了勾嘴角,率先走去,她一身红衣,外面搭着火狐大氅,往白茫茫一片的雪地一站,就是千种风姿万般风情。这样的女人,莫说男人,便是她见了也心动不已。 燕王妃想的出神,最后还是她的丫头出言提醒才清醒的,燕王妃咬着唇,举步跟上,没头没脑来了句。“世子妃的姐姐快要生了。” “燕王说笑了吧,我大姐姐早就生了,三姐姐还没有身孕呢!”季晴光认真道,话说季晴华眼看都快要生了,而燕王妃出嫁都大半年了还没有孩子,难怪她着急。 她这是来兴师问罪的吗?季晴华还真会给她找麻烦。 燕王妃嘴角一撇,“我都这么坦白了,世子妃就别和我装了,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真有心打听季晴华的身份还能不知道?” 季晴光面露迷茫,“燕王妃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我二姐姐明明是染了疾病没的,怎么可能会在燕王府上呢?” 不管季晴华活着还是死了,反正季家认定没有她这个女儿,那么旁人还能强迫他们认下她不成? “呵呵。”燕王妃干干一笑,难怪季晴华手段高明,便是季晴光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她都甘拜下风。“世子妃姐妹个个都巧舌如簧啊!” “燕王妃别这样说,在我看来你是找错发泄对象了。” “哦?此话何解。” 季晴光神秘一笑,“燕王妃聪明过人你会不明白吗?时候不早了,皇祖母还在等我,我就不奉陪了。” “王妃,世子妃是什么意思?” 燕王妃凝眸想了片刻,忽然想到什么,冲季晴光离开的方向笑了下。“没什么,我们也该回去了。” 季晴光,你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季晴光回寿康宫又陪着太后坐了会儿,秦修忙完了接她一同回府。马车上,秦修把人搂进怀里,又怕季晴光冷着,准备了手炉让她抱在怀里取暖。“你去见皇后了?可有人为难你吗?” 季晴光把皇后宫中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道,“安王妃最是和气的人,还邀请我过府喝茶,燕王妃只是有些疑惑问问我罢了,至于瑞王妃嘛——”季晴光略微坐直了身子,含笑望着秦修。“可真是好大的排场啊,我感觉整个皇宫都泛着酸味呢!” 秦修哪能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求生欲使他忽略这些,皱眉问道。“她欺负你了?” “你觉得她能讨我便宜吗?你可别扯开话题,人家成亲了都对你念念不忘的,你就没有一丝丝感动?” “感动是什么,能吃吗?” “你就装吧。”季晴光翻了个白眼。 秦修敛眸一笑,沉声道。“你是在吃醋吗?” “哼,鬼才吃你的醋,我只是觉得她这个人挺奇葩的,你们以前是怎么玩到一起去的?” “我冤枉啊,小时候也就是认识的情分,后来我去了北境多年未见,也就回京才见了一两次,你不都知道吗?” 季晴光看了他一眼,料想秦修也不敢骗她。 秦修见她信了,吐了口气连忙道。“对了,我在宫里看到云扬了,陛下让他和雍王一同去冀州赈灾。” “嗯?”季晴光坐直了身子,“什么时候的事情?” “三日后出发,还能赶上我们回门,还有一件事雍王说晚上找我们,有事情要和你说。” 季晴光点点头。 第一百四十二章三朝回门 二人回了王府,一个去了书房找秦臻,一个陪着北明月说了会儿话,用了晚饭,二人才回北苑等秦黎。 秦黎穿着一身黑衣,笑呵呵的进门,一边打量房间一边道。“你们新婚燕尔的,我过来打搅了。” 秦修没好气道,“既然知道,有什么赶紧说,说完走人。” “啧啧啧,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近人情。”秦黎挑了下眉,冲季晴光道。“晴光,这家伙没欺负你吧!” “他不敢的。” 秦修望着季晴光的眼神温柔的能滴出水来,秦黎觉得自己这个问题真是愚蠢至极,今夜真的好冷啊! “其实我找你们是为了方如兰的事情,她找我希望我忙她搞垮方家,你们是怎么想的?” “你这个人做事什么时候会问我们的意见了。”季晴光好似想到什么,“莫不是美人计?” “然也。”秦黎一脸苦恼,“这个人水太深,我不想蹚,可是若水非要我们合作,她是叫我出卖色相啊!” 季晴光明白了,“哦——所以你是想让我出面说服若水喽!” 秦黎悲壮的点点头,季晴光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含着微笑,她神色一转,“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啊!” 秦黎咬了咬牙,“杀手楼供你差遣一月,这下绝音可满意?” 季晴光笑眯眯的点头,“满意,若水那边我会解决的。这倒是巧了,我今儿正给方如兰下了个绊子,估计她是暂时不会找上你的。” “哦?”秦黎摸了摸下巴,“我看她太闲了,既如此就该给她找点事情做,最好让她焦头烂额的一时半会没办法找不上我,其他的等我从冀州回来再说。” 季晴光突然道,“等你回来,方家也就不成气候了。” “你有办法?”秦修侧眼看她,只见季晴光点点头。“我这有一本方家的账册,里面明明白白记录着方家的罪行,往上那么一递,圣上这次是绝对不会放过方家的,只是我想不到什么人递上去才好。” 秦黎一下子就知道了,“是阁主送过来的?那是我和若水辛辛苦苦搜集的,却叫你做了顺水人情。” “我倒是想到一个人。” 季晴光和秦黎齐刷刷看向秦修,“谁啊?” “叶瑾致,他如今是大内密探,专门替陛下做事,这本账册交给他最合适不过。”秦修敢这样说,那就是对叶瑾致十分有信心,只是季晴光没想到那个老实巴交的小孩有一日会成为这样的存在。“那你给他,这次你去别带着若水了,我觉得她更想要留在京城看方家倒台,最好是让她加一把火。” 秦黎点头,话头一转道。“然后就该是上官家了。” 秦修抿了口茶悠然道,“上官家先不着急,反倒是宫里要先解决。” “那依你看如何解决?” “什么都不必做,等着便是了。” 秦黎努嘴道,“你是想借刀杀人?” “皇后若是没了,杨家可只有秦霜一个靠山了。” “杨家早就败落了何以为惧?” 秦修斜眼看他,“兔子急了还会咬人的,秦霜可是嫡子,若是陛下有个一二,他可是最有力的继承人,你就不怕?” “呵,你不信我,你以为我影子是吃素的?”秦黎老大不高兴,秦修无奈道。“这是朝堂不是江湖,江湖那些招数不适宜用在这里。” “我——” 眼看着秦黎也急了,季晴光扶着脑袋严肃道,“好啦别吵了,实在不行你们两个出去打一架再说。” “好好好,我不说了。”秦修心疼的拽过季晴光的手,一脸我是宰相肚子能撑船不跟你一般计较。 秦黎‘切’了一声,很是看不上他这个德行,不过他想了想自己去冀州也不知道要多久,朝堂的事情还真是离不开秦修的。有句话他说对了,江湖和朝堂不是一个概念,他熟悉江湖,可是不熟悉波云诡谲的朝廷,这方面秦修还是老手。 秦黎摆了摆手,由着他去了。 三朝回门,对旁人来说可能是个最平常不过的日子,但对季家人来说很是重要。天一亮,谢宛就叫人早早守在门口,忙里忙外的安排,还不容易听说季晴光来了,一看见人竟是眼泪先落下来了。 “娘,好好的你哭什么。” “我高兴,父亲母亲都在屋里等着,我们进去说话。”谢宛拉着季晴光的手,笑呵呵的迎着秦修进门。 季晴光和秦修拜见了两位老人和季征,相互问了几句,秦修就被季阳光等人带走了,他们一走,季老夫人和谢宛就迫不及待的拉着季晴光的手询问这两日在弋阳王府过的怎么样。 季晴光想了想,拉着季老夫人的手道。“祖母放心,父王母妃待我如同亲生女儿一般,而且弋阳王府人口简单,没有杂七杂八的琐碎事情,母妃治下严谨,仆人对我也是恭恭敬敬的,无人欺负我。” 谢宛这才松了口气,转头又问。“那王妃可要你立规矩?” “没有,母妃说她出身北境本就没有这些规矩,自然也不叫我立规矩,有时候会找我一同喝茶赏花,并不插手我们院子的事情。我入门第一日母妃就想要让我管家的,可我拒绝了。” 季老夫人含笑点头,忍不住一叹。“你毕竟刚入门,对王府情况不明,真的接了管家职责,年纪轻、脸皮博,那下面的人仗着自己是旧人倚老卖老才有的烦你,吃力又不讨好。我原还怕你受罪,听你这么说我也算是放心了。” “祖母和母亲尽可放心,母妃不是那样的人。” 谢宛和季老夫人见她面色红润,神采奕奕的,便知道在王府是真的顺遂,也便安心了。 “王妃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还不晓得,不过是白白嘱咐你的。”谢宛摸了摸季晴光的头发,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 季晴光一看谢宛的表情就知道定然是有事情发生,她坐直了身子看看季老夫人、又看看谢宛。“家里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谢宛摇头,“哪什么事,你别多想。” 季晴光心下狐疑,却也不好开口问,只能放在心里疑惑。 第一百四十三章不如离开 季老夫人年纪大了,精力有限,说了一会儿话就累了,季晴光就让她好好休息,晌午再过去一起吃饭。季晴光陪着谢宛回房,等丫鬟们退下,她才拉着谢宛问道。“母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昨夜燕王府上得了个女儿。” 燕王府上? 据她所知,燕王府上有身孕而且月份相近的也就只有季晴华一人了。“祖母他们知道了?” “都在京城,哪能不知道。”谢宛叹了声气,“怎么说那都是季家的女儿,父亲母亲虽然不说,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 “当初是她自己做的决定怨不得别人,不过照我看也幸好是个女孩。若是男孩那就是燕王长子,即便是个庶子,王妃心里可是一根刺,这根刺不除,她如何安心?祖父祖母那里,母亲多多安慰安慰吧。” “你说的是,父亲说了等过了年,他们还回江南去。” 季晴光点头,“江南清净如此甚好,娘我去看看祖父。” “去吧。” 季晴光安顿好谢宛,脚步匆匆的摸到季阳光的书房门口,她提了提气,敲了两下门。“祖父,是我。” “进来吧。” 季晴光推门而入,就看到季阳光靠窗坐着,自己跟自己下棋。 他看到季晴光,指了指棋盘。“过来,你看看我这盘棋下的如何?” 季晴光摸着下巴瞧了瞧,“战局分明,只差一步,黑子就赢了。” “嗯。”季阳光摸着花白的胡须,目光从棋盘上移开,他眯眼打量季晴光。“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季晴光俏皮的眨眨眼睛,“祖父神机妙算,都知道的呀!” “哼,还诓我呢!” “我哪敢啊,当时我也是没有选择的……”因为心虚季晴光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明显是底气不足,季晴光睁着水润的大眼静静的看着季阳光。“祖父?” 季阳光被她看的心里直发毛,“作甚?” 季晴光嘴角一翘,“祖父,我还没问你当时为何要帮助大哥呢!” “云扬也问过我这个问题。” 季阳光一声长叹,包含了太多太多情绪,他在回忆,想把所有关于雍太子的故事都告诉季晴光,可是到了最后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当时那个场景,所以只是大概讲道。“其实我曾经是雍太子的老师,不过这件事情谁也不知道罢了,自然也没人知道他曾经在季家书院里求过学,他有一颗仁德之心,如果是他大周的百姓一定会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可惜当初他遭人所害我却没能保得住他。” 季晴光没想到祖父和雍太子之间还有这样一段故事。“所以当雍太子遇难,祖父想办法帮他保住了血脉,而祖父就此辞官不做。” “明哲保身,若非还有你的祖母,当初我也该被清算的。” 季晴光难得的沉默,她陪着季阳光一起回忆他口中很好很好的学生,过了好久,季晴光方才开口问道。“祖父,江南好吗?” 季阳光点点头,“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我和你祖母喜欢平静的日子,如今你和云扬都能当事,我们放心了。” “祖父放心,我会守着这个家,你和祖母安心住在江南吧。” 季阳光早就知道季晴光身份,虽然担忧更多的是欣慰,他相信季晴光,也相信季云扬。“还有一件事情你要知道。” “什么事情?” “待一切安定,你父亲不管做什么样的决定都随他去吧,至于你母亲——她是个好媳妇,她若想留,你们几个好好孝敬她,或者是来江南和我们一起住也可以。她若不想留,便放她离开吧。” “我知道,到时候我会把祖父的意思告诉母亲。”季阳光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季晴光明白,不管谢宛如何选择,她都支持谢宛。 季阳光笑了笑,伸手将棋子一颗一颗收回,屋外阳光正好。 秦黎和季云扬一走,惠帝手里能用的人少之又少,于是就把天天腻着季晴光的某人捉回去当差。秦修很是不满,闹了好几次,为此惠帝为了安抚他赏了不少好东西,多为名贵的首饰之类的,要知道秦修什么好东西没有啊,不过惠帝这举动点明就是给季晴光的。 只能说惠帝这一招棋走的妙,季晴光虽然见多了珠宝首饰,但那个女人会不喜欢这些,而且惠帝赐的都是进贡的好东西,市面上没有的,季晴光笑呵呵的收了,秦修见她喜欢,不爽的心情也就消了些。 不说秦修如何忙碌,天气稍好些,安王妃果真下了帖子邀请季晴光和北明月过府喝茶。季晴光拿着帖子去找北明月,想请北明月一同去,那还知道北明月却连连摆手。“你们年轻人好好玩,我去了反倒拘束的很,安王妃的心意我收到了,你不必理会我,开开心心去吧。” 季晴光见她执意如此,便只好自行带了礼物去安王府,却不想安王妃不止请了她,也请了方宛惠和燕王妃。方宛惠还是一如既往的爱答不理,反倒是燕王妃神态缓和了不少,看到她还主动问好。 众人在院子逛了一圈才入厅用膳食,季晴光拉着安王妃笑道。“方才我一路走来处处温馨精致,想必王妃平日用了不少心思打理。” “我也是随便弄弄,要说精致还是燕王府和瑞王府精致呢!” 燕王妃笑了下,“那改日我做东,请大家吃暖锅。” 方宛惠闻言一边慢悠悠的刮茶沫子,一边状似无意的对众人笑着。“我瑞王府门槛小,只怕入不了世子妃的眼。” “入不入的了眼到是另说,你愿不愿意请倒是个问题。”秦晴突然出现,直勾勾的盯着方宛惠看,她素来看不惯方宛惠,尤其是在方家闹得不太愉快后,她更是看不上方宛惠。 方宛惠懒懒的抬眸,伸手抚了下鬓角道。“郡主这话倒是奇了,好像说的我不愿请似的。” “你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秦晴笑眯眯的,就是不肯放过她。 方宛惠冷冷一笑,倒是没说话。 安王妃见状,有心缓和气氛,忙上前拉人。“就等你来,快坐。” 秦晴点头,脱了斗篷就坐在季晴光身边,打趣道。“晴光……啊不对,我倒是忘记如今该改口叫嫂子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不对人言 “你这是在笑话我吗?” “我哪敢啊!”秦晴连连摇头,“你猜我是从那边来的?” 季晴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毫不犹豫道。“镇国公府。” 秦晴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怕不是个算子吧! 季晴光勾唇一笑,“秘密。” 秦晴原想再问问,可对上方宛惠冷冰冰的脸,陡然没了心情。如果她知道方宛惠也在,就不来了,省的膈应自己。“待会儿说。” 女人家的宴会又是在冬日,也就是喝喝茶、赏赏梅,若是合拍就多留会儿了。然而在座几位明显就是面子情,有些连面子情都没有,也就随便聊一聊,快到傍晚时众人也就散了。 季晴光和秦晴同安王妃告了别,因秦晴有话要同季晴光说干脆弃了自家马车,让季晴光送自己回府。 一上车她就拉着季晴光喋喋不休的说话,“你说方宛惠最近是不是疯了?她以前好歹还装个样子,现在直接解放天性了?” “她似乎不被瑞王重视。”季晴光吐了口气,这一日赔笑脸都僵了,若不是安王妃邀请,这种鬼天气她宁愿在家睡觉。 “呵呵,她那种鬼性格谁会喜欢啊!”秦晴摇了摇季晴光的胳膊,“你还没告诉我今天是怎么知道我从镇国公府过来的。” “其实我真的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真的蒙对了。” 秦晴一脸‘很明显你是在骗我’的表情,季晴光只好说。“这几日天冷大家都不怎么出门,能让你出门的只有两个人,解婧和表哥。”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秦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却又忍不住欢呼雀跃道。“不过解婧的身子真的比以前好多了,就是吃药也比以前少了,我是真的替她感到高兴。” 季晴光摸着下巴,“你是个善良的姑娘,我表哥真有福气啊!” 秦晴一本正经的点头,“其实我也这样觉得。” “我就喜欢你坦诚的性子。”季晴光一句话两个人都笑了。 季晴光送完秦晴回府,就看到秦修站在廊下,时不时的眺望着门口,直到季晴光的身影出现,他疾步走过去将人揽在怀里,摸了摸季晴光的手,发现她的手是烫的这才松了口气。“等我啊?” “我还正想要不要过去接你,玩的开心吗?” “唔……还好啊!”季晴光回头对上秦修的眼睛。“你有话要和我说。”笃定的语气,秦修也不否认。“回去说。” 季晴光看他神色凝重,当下就知道肯定有大事发生,回屋屏退了下人,季晴光就忍不住问道。“到底怎么了?” “长青王反了。” 季晴光默了一瞬,抛开起初的震惊很快就冷静下来了。“这事儿宫里知道吗?” 秦修颔首,“八百里加急,明日朝堂上可有的热闹。” “左右与我们无关……”季晴光说话声音一顿,回头直勾勾盯着秦修。“莫非你想去?” 秦修也不急着回答,食指点了点桌面,眸光一沉再沉。 季晴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起身环着秦修,将下巴放在他的肩窝处轻声道。“说起来长青王是你的叔父,你去也是应当的。” “可是我们刚刚成亲——”秦修万般犹豫,其实他最是不想离开季晴光的,季晴光也懂劝道。“我虽然舍不得你,可是我们不能太自私,阿修,未来很长,我们可是要一起走的。” 秦修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感动之情溢满胸膛,他就知道她会是最理解自己的人。庆幸的是,他们遇到了彼此,而他是更幸运的那个人。“可是圣上却不一定会派我,所以我想偷偷去,可是少了个出城的理由。” “这个倒不是难事。”季晴光想了想道,“你可以说我们两个新婚燕尔,京城规矩太多,所以想带我去庄子上小住几日,到了庄上随便找个人假扮你,你就可以金蝉脱壳了。” 秦修手一拍,眼神发亮道。“娘子果然聪慧。” 第二日长青王造反起兵这件事情已经不是秘密了,惠帝大发雷霆,更是派了华老将军亲自出马镇压,这把火更是烧到了弋阳王府头上。长青王造反,惠帝的兄弟只剩下秦臻一人,因此弋阳王府瞬间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不少人猜测,若非太后尚且健在,弋阳王府只怕是凶多吉少。不论外界传得如何沸沸扬扬的,弋阳王府的下人还是有条不絮的做自己的活,丝毫不受影响。 如今季云扬不在家,季晴光怕谢宛多想,特意跑了一趟宽慰她。谢宛不是没有经过事的人,也明白只要太后安然无恙,惠帝多少会有忌惮,况且但凡弋阳王府没犯事,圣上也不能贸然把人怎么着。 看谢宛看得开,季晴光也就放心了,她难得出来一趟,就约了陶恒等人喝茶,倒是不想在茶馆这种地方也能遇到方家姐妹。 这对姐妹,她每一个喜欢的,恨不得绕道走,可是二人也发现了她,这倒不好避开了。“瑞王妃与李夫人也是来喝茶的?” 方如兰点点头没有多余的话,反倒是方宛惠嘴角充满了笑意,一脸得意。“我也没想到这种时候你进有心思喝茶,果然悠闲的很。” “日子是人过的,苦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我更喜欢笑着过。”季晴光冲二人颔首,“那我就不打扰二位,告辞。” 方宛惠瞧着季晴淡然离开的模样,瞬间变了脸色,她冷笑一声。“哼,牙尖嘴利,我看你能笑多久。” 方如兰皱了皱眉,显然是看不上方宛惠这种性格,可她知道自己现在是有求于人,只能摆低态度。“王妃,方才我的话你觉得如何?”方宛惠出嫁后极度反感她叫姐姐,正好的是,她也不愿称她一句姐姐。 “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以前的你可是会对我三拜九叩的,怎么你现在出嫁了,成了李夫人底气足了,也就不把我当做大小姐了是吗?如兰啊,你可是别忘了,身份贵贱这东西从你一出生就注定了,乌鸦注定是不能变成风华的,你可别越活越回去了。”方宛惠扬了扬下巴,她治不了季晴光,还治不了一个庶女吗? 第一百四十五章雪天暖锅 “你!”方如兰变了脸色,因为手下的产业接二连三出事,燕王是个不顶事的,燕王妃和季晴华联手对付她,方斌被软禁在家,雍王也被派了出去,她没有办法这才想到方宛惠,想借瑞王的势力度过难关,过后再和方宛惠算账,哪知道方宛惠这般赶尽杀绝。 其实她早就该想到的,只是不死心罢了,哪知道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她。方宛惠到底是不懂,今日的方如兰得到过势力,是李家名正言顺的掌权人,可再也不是以前任由她欺负的方如兰。 “看来你是没有诚意的,那就不必再说了。”方宛惠挥了挥手,也不给方如兰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那肆无忌惮的样子看的方如兰咬住了后槽牙。“方宛惠!方宛惠!” 这一幕被变装成了白鹭的若水瞧见了,连连咂舌。“啧啧,方宛惠太会作死了,方如兰更是不会放过她的。”语气掩盖不了的愉悦。“方如兰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了才找上方宛惠对吧,可是我看一旦给方如兰喘息的机会,你觉得又如何?” “我们要不要帮帮她?”季晴光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浑身透露出一股古灵精怪,她一说完若水也忍不住拍手叫好。“反正影子不在京城,影响不到他的,那我们就帮一帮这个可怜人!” “谁是可怜人呢?”梁恒与白英携手而来,瞧见主仆二人高高兴兴的说话,忍不住问出了声。 季晴光挪着下巴,“自然是楼下那位,我们进去说话。” 二人齐齐点头,也不提今日发生的事情,只说些开心的事情。又过了一会儿梁恒突然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下个月我要成亲了。” “原来你马上就要作我的表嫂了啊!”季晴光掩嘴笑笑,白英却道。“可是我不是听说秦世子要带你去京郊住段时间的,你能回来?” 季晴光点头,“表哥和恒娘成亲我自然是要回来的。”也不知那个时候秦修能不能赶回来,若是不行就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秦修要出远门自然是瞒不过父母的,他们临走之时北明月交代了许多这才送二人去京郊。秦修在京郊住了一晚,第二日他想趁着季晴光还没醒悄悄离开的,然而季晴光早就想到了,秦修一起身,她瞬间就醒了,直愣愣的坐在床上看秦修更衣。 “还早,你再睡会?”秦修怕她冷,伸手将被子给人裹上。 季晴光摇摇头,趁机靠在他怀里,想说的话太多可到了嘴边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的,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万事小心。” 秦修闷声点了点头,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一下,万分不舍的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好好照顾自己,我很快就回来。” 季晴光虽然舍不得也知道此刻不是儿女情长之时,眼巴巴的送走了人,她顿时就没事可干。要知道她现在正和秦修甜甜蜜蜜过婚后日子,又不好叫别人过来叫人生疑。到是粉蝶见她无聊至极,非拉着季晴光打马吊,这东西会上瘾,以前季晴光不觉得,可到了别院整日无事可干,沉迷于打马吊的魅力中无法自拔。 若水之前从未打过马吊,开始跟在季晴光身边学,等学着差不多了,就让她上手玩,一来二去的,她又把若水拉到坑里,成日就想着打马吊。白鹭一劲儿摇头,说这东西害人不浅,然而没人理会她。 “外面都乱套了,你们倒是好生悠闲。” 季晴光抬眸,就见红娘子笑盈盈立于门边,季晴光‘咦’了一声,迎着人进门。“来了也不出声,吓死我了。” “呵呵,以往你最是警觉如今怎么——”红娘子笑着觑了眼还未结束的马吊局,握手笑着。“还把一好好的小姑妈带坏了。” 季晴光不好意思的干笑了笑声忙转移话题缓解尴尬。“白鹭快去沏茶,你一路风雪定是冷了,待会儿我叫人准备暖锅给你接风洗尘。” “啧,我们在外边拼脑力,你在这儿吃香喝辣的,气死我了。”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你现在怎么跟我娘一样念叨,当心以后没人要!” 红娘子抬手给了季晴光一巴掌,“谁稀罕!你说的暖锅呢,怎么迟迟不来,我早上就没吃东西,饿的狠了容易暴躁。” “我懂我懂,粉蝶你快去叫人准备。”红娘子样样都好,唯有一点不能挨饿,她打小就没有过过几天好日子,有时候饿三天都吃不上一顿像样的,那时候就整坏了胃,留下了病根,时常胃痛。好在调理了几年,病痛减少了些,就是饮食一定要规律,季晴光深谙之道,又听她说早上没吃,连让叫人准备。 肉蔬都是现成的,只需要熬锅底和配料,粉蝶于吃这件事上十分精通,不出一个时辰全部准备好了。知道红娘子吃不得辛辣的,她的锅底是药膳汤锅,里面放了桂圆、枸杞、香菇、黄芪,养胃又补气。 而季晴光和若水喜欢吃辣,粉蝶熬了牛肉骨汤,去掉肥油,又放了几片生姜去腥气,汤料上面飘着芝麻和辣椒,看着就叫人食指大动。 季晴光涮了两片牛肉吃,辣椒刺激着味蕾,她舒服的眯着眼睛,不知不觉,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冬日还是要吃暖锅,你们也去吃吧,不必伺候了,也让我们好好说说话。” 黄鹂点点头,“小姐若有吩咐叫我们一声。” “去吧去吧。”季晴光偏头看红娘子拿了小勺子喝汤,给她夹了块豆腐。“这个味道不错你尝尝。” 红娘子吃完豆腐,忍不住点头。“粉蝶的手艺见长啊!” 她家粉蝶的手艺自然是好,季晴光略有些得意。“最近京城如何?可有大事发生?” “京城到还要,马上就是年下还算太平,不过宫里到是发生了点事情。”红娘子一边夹了蔬菜放到锅里煮,一边道。“林妃小产了。” “若我没记错,林妃如今也有八个月了,这时候小产是在蹊跷。” 红娘子抿唇,笑意不达眼底。“在宫中这种事就不算蹊跷,而是林妃一时不察。不过这次惠帝气的狠了,杖毙了不少宫人。不过给林妃晋了位分,如今可是林贵妃,势头直逼皇后,她倒是因祸得福。” 第一百四十六章姐妹相聚 “为何这么说?”若水不解,若是林妃生了皇子,凭惠帝如此喜欢林妃,未必将来不会爱屋及乌,如此林妃还愁没有好日子过? 红娘子低叹一声,“与她而言,没有孩子就是没有羁绊,” “我记得,林妃是呼延部落的公主——”若水恍然大悟,“原来林妃是借刀杀人,想把矛头指向皇后。何苦呢,皇后只占了个名分,与她又构不成威胁。” 季晴光却道,“可是皇后却又嫡子,身后还有整个杨家。皇后跋扈,杨家更是目无法纪,恨不得要昭告世人这天下是瑞王的。瑞王一旦即位,杨家势力更是水涨船高,这让圣上如何能忍?他不能,所以他要皇后的命,也要杨家这个威胁不复存在,原先还有个九殿下和吴家与之抗衡,九殿下出走,安王软弱、燕王不长进,他这才不得已扶持雍王母子。就算林妃这孩子安然出生,圣上也不见得会让林妃的孩子登位,这相当于把江山让给了呼延部落。” “原来如此,其实惠帝也挺可怜的,人人都在谋他的反。” “若是明君,怎会如此,他坐着来路不明的位置,就该明白,有朝一日会有人赶他下台。”红娘子抿了下唇角,盯着埋头喝汤的季晴光道。“我收到阁主的信,季云扬去看她了,阁主很高兴。” 季晴光意外的看了她一眼,随后点头道。“冀州离江州近,一日来回也是有余,应当去瞧瞧的,不过他倒是会挑时机的很。” 红娘子不可置否,“还没问你成亲之后的日子如何呀?”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同,父王母妃好相处,秦修又听话,比起别家受委屈的媳妇来说,我的日子好的不能再好了。” 红娘子和若水齐齐翻了个白眼,好想打人怎么破!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羡慕嫉妒恨行不行?”红娘子没好气道,“你别被安逸的日子过的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不会京城了?” 季晴光点头,“自然是要回去的,过两日恒娘成亲,我也该露个面,免得叫人起疑心,对了先前让你帮方如兰的事情可办妥了?” “放心,只是我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心挺狠的,什么都能豁的出去。恒国公、哎,那个老色鬼她也能下得去手,比起方宛惠我觉得她更让人害怕。”红娘子摸了摸下巴,她只是暗中牵了个线,方如兰果真是把恒国公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恒国公府虽然败落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根基还是有的,方如兰的困难也就迎刃而解了。至于她这个人到是不用担心,反正她要对付的不是我们,说不定最后还能帮我们呢!” 若水笑眯眯的点头,“睚眦必报,这就是方如兰。她今日受过的苦,将来必定会加倍还给方宛惠,寻个何时的时间,还有让方家大少爷瞧瞧她的真面目,那个场面……呵呵,我都期待极了!” 季晴光和红娘子默默对视一眼,越发觉得若水被影子带坏了,就连那冷笑的动作也是一模一样的。 红娘子毕竟还有事情不能一直留在别院,趁天黑动身离开。 初十,正好是梁恒和白雄成亲的日子,季晴光怕早上来不及,初九晚上就回了京城。头一天就说好,等到第二天北明月去了白家,季晴光先去梁家送嫁,然后再去白家和北明月集合。 季晴光去的不算晚,可梁恒已经收拾整齐,大家围着她说话。见到季晴光,兴奋的跳了起来。“我就知道你定会来的。” “那是自然。”季晴光笑着打量她,便是再男孩子性格,穿上美丽的嫁衣,此刻她便成了娇媚的新娘子。其实梁恒虽然喜欢舞刀弄枪,但实际上长相娇憨,五官精致,再加上一身的英气,越发不同于常人。 梁恒见她一直在打量自己,那原本涂着腮红的脸颊越来越红。“你直勾勾的盯着我作甚!” “自然是觉得你今日美极了表嫂,往后你可要好好对我,否则我就做个坏小姑,整日欺负你!” 梁恒被她逗笑了,指着墙上的佩剑道。“哼哼,你可欺负不了我,我可是打过仗的,还怕你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吗?” “难道你还对我用武不成?那我也不怕,我还有表哥呢!你总不能也欺负他吧!”季晴光哭笑不得,她才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 “哼哼,我就知道你拐着弯儿取笑我!” 季晴光拉着梁恒的手道,“嘿嘿,我开玩笑的,你同我一起长大,就算你要嫁的是我表哥,可我是站在你这边的。若是往后表哥欺负你了,你和我说,我和白英绝对不饶他。” 梁恒眼眶微湿,“好好的你又开始煽情了,好不容易画好的妆都要花了,你成心和我过不去是不是。” 一旁的梁夫人看着看着也忍不住心底的酸涩,擦了擦眼泪道。“好啦,都是要出嫁的人了,还这么小孩子气。” 梁恒和季晴光对视一笑,不多时白家的花轿到了,季晴光送梁恒上了轿又坐了马车前往白府。花轿要绕城一圈,她到是不用,所以到了许久才等到白雄娶亲归来。 行了礼,梁恒被送往新房,女眷这边到是安静,搭了戏台子,不用敬酒,只安心看戏吃席,而假‘秦修’真无涯被人拉着喝酒。 无涯跟在秦修多年,从小学习他的仪态神情,倒也有个七八分相似。无涯的存在,于她而言便是碧落一样,秦修离开的这段日子,无涯就带着人皮面具在别院吸引人的注意力,任谁也想不到真的秦修现在远在千里之外。 季晴光正好和季晴容一桌,她对看戏没兴趣,拉着季晴容说话。“姐姐怎么没把古游抱来,我都好久没见他了。” “大冷天的我怎么舍得抱他出来,你还说呢,你和秦修躲到别院到是清净的不得了,也不知道和我说一声。” 季晴光底气不足,“我还以为娘会告诉你的。” “娘哪有时间啊!”季晴容忍不住戳她的脑袋,季晴光连忙抓住了她的手一个劲儿的求饶。“这是怎么说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婆媳情深 季晴容叹道,“祖父祖母过了年就要下江南,府里又要她一人操持,好在有个万姨娘可以帮帮忙。哎,要我说还是早早给大哥娶个妻子帮衬娘,祖母和娘心里都是这样想的,偏他这个当事人一点也不着急。父亲提过一嘴,却被祖父挡了回去,我真是看不明白了。” 废话,凭季云扬的身份哪能随随便便娶妻。 季晴光呵呵笑了两声,正愁不知如何回话,远远瞧见白英冲她招手,季晴光一喜,连忙道。“姐姐,我去瞧瞧。” “去吧。” 谢宛见了冲北明月无奈一笑。“都是成亲的人了,怎么越来越像小孩子。” “小姑娘就要活泼些才好呢!”北明月知道谢宛怕自己生气,可她丝毫不在意,谢宛不知道,但她知道季晴光绝对不是一般的小姑娘。 “呵呵,王妃真是心疼媳妇,也不知道我们何时能见到小公子,我们也好准备了礼物去吃席啊!”同桌的另一位夫人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北明月定睛一瞧原来是安国公夫人,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勾唇笑了笑。“瞧安国公夫人说的,我这么年轻就要抱孙子了吗?往日我和晴光出门,人家都说我们是姐妹呢!” “王妃本就保养的极好,即便二十年过去了,还跟我第一次见你时一模一样,并无多大差别。”谢宛笑呵呵的点头,面上不怎么在意,心里却暗暗记住了安国公夫人此举。怎么着,她女儿才成亲不足两个月,就往她心上插刀子,莫不是觉得我季家好惹? “是啊!”安国公夫人被刺的没意思,赔笑一声,转头看戏。 “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在新房陪着梁恒,找我可有事情?” 白英翻了个白眼,“没事儿就不能找你,最近你不在京城,我都不知道找谁玩了,好生无聊,如今你回来了也不知道陪我说说话。” “是吗?我怎么听说你可是忙的很呢!” 白英红着脸啐道,“你听谁说的,乱嚼舌根子。” “哎?说实话到底有没有合心意的?” 一提到这个白英沮丧的垂下了脑袋,她摇了摇头道。“其实我并不想这些,人生那么长,为何非要结婚生子呢?” “不要这样想。”季晴光摸了摸她的脑袋,“舅母还是很疼你的,一直都跟我打听你,而且我觉得她知道表哥和朝阳郡主的事情了。” “我知道舅母疼我关心我,不过你们都多心了,是我和表哥没有缘分,关旁人什么事。”白英咬了咬唇,坚定道。“改明儿闲了,我去找舅母好好说说话。” 季晴光点点头,两个人刚走到拐弯处,迎面就和一年轻女子打了个照面。那女子显然也是一惊,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她从季晴光福了福身子。“原来是世子妃和白小姐,是如意失礼了。” 季晴光扶人起身,“这位姑娘是?” 白英解释道,“这是安国公嫡女,安小姐。” “原来是安小姐。” 安如意歪头一笑,眉眼精致,笑颜如花。“也难怪世子妃不知道,我这几年都在老家,上个月才回京城。方才更衣,一时竟记不得回去的路,无意冲撞了二位,请二位见谅。” “安小姐可别这样说,是我们招待不周,露儿你送安小姐回去。” 安如意莞尔一笑,“多谢白小姐,如意先回去了。” 安如意走了几步,回头深深看了季晴光一眼,看露儿给她带路,她又很快收回了情绪,装作无事状。 “安国公府有个女儿?我怎么不知道?” “听说她一出生,安国公母亲就特别疼她,前几年安国公母亲病危想着落叶归根就带了小孙女回去。三年前安国公母亲病逝,她在老家守完孝才回来的,不过更衣的地方在那边,她就算是迷路了也不该到这里来的,前面可是男客所在的地方。” 季晴光摸了摸水滴形的耳坠,笑容甜美道。“或许,是巧合呢?” 白英笑了下,没说什么。 宴席结束,季晴光陪着北明月回府,婆媳安坐一处说话。季晴光听说安国公夫人言语,不禁失笑。“我早就听说安国公夫人最是没有眼力见的,不讨安国公喜欢,如今看来这话倒是不假。不过她怎么就挑上我了,是嫉妒我?还是嫉妒母妃呢?我看多半是嫉妒母妃的。” 北明月笑的花枝乱颤,“这话倒也不假,安国公夫人年轻时还挺喜欢秦修那个老顽固的,只是没想到被我截胡了。” “哦——难怪呢!”季晴光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事,万分新鲜。“原来她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啊!” 北明月捏了捏季晴光的脸蛋,“你可比高兴的太早了,安如意那小丫头可不是省油的灯,方才看了你好几眼。我是过来人,哪能不明白她心里想什么,小心些别被她算计了才是。” “咦?”季晴光坐直了身子,“这话怎么说,阿修又怎么招惹人家小姑娘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有其父必有其子嘛!”北明月淡定的拍了拍手,丝毫不觉得给自家儿子抹黑是很不厚道的举动。 季晴光郑重的点点头,“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可是母妃啊,阿修长这么张桃花脸,也是你生的啊!” 北明月不自在的咳了两声,“说真的,若不是怕人起疑心,我都想和你一同去别院住,安静又惬意,你不在我一人在府里无聊的很。” “可是即便母妃能去,父王也不会同意的,说不定还怪我骗走了他的媳妇,那我罪过可大了。” 北明月苦恼道,“他这人就是这么霸道蛮横不讲理,哎呀,也不知当年我看上他什么了。当真是年少不知事,不过我看你倒是聪明,把阿修牢牢攥在手心里,要他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样多好啊!” “母妃,你确定是我婆婆不是亲娘吗?你知不知道我这么招人嫉妒,还不是因为有您这样一位通情达理、人善心美的婆婆!” “你这孩子净说大实话!”北明月小小的捶着季晴光,性情那叫一个愉悦。什么丈夫、什么儿子,哪有儿媳妇重要啊! 第一百四十八章丧 这边婆媳情深,而独守空房的秦臻左等右等也见不到人影,干脆杀过来领人,北明月可怜巴巴的看了季晴光一眼,在秦臻强烈的注视下,万般不情愿的离开。刚关上门,季晴光就听见秦臻一声惨叫,她捧腹大笑,却也怕被人听见,只能压着笑意。 黄鹂和紫燕过来洗漱的时候,就看见自家主子躺在床上打滚,二人对视一眼,默默无语。 “世子妃你刚刚不是很开心吗?”紫燕一边梳头,一边看着镜子里愁眉苦脸的某人,仿佛刚才她看到的是一幕假象。 季晴光无力的支撑着下巴道,“看父王母妃感情这么好,突然很想阿修,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他在做什么。” “世子妃,无涯来了。” “属下拜见世子妃。” 季晴光打起精神,望向来人。“起来吧,这两日你辛苦了。” “属下职责所在,不敢言辛苦二字。” “可有人怀疑你不曾?” “暂时没有。”无涯顿了顿,“属下虽然模仿世子相似,但终究不是本人,时日久了只怕被人看出端倪来。” 季晴光点头,“那我们明日一早就回别院。” “世子妃出事了。” “白鹭,出什么事情了?” “皇后娘娘没了!”白鹭缓了口气道,“王妃要您一同入宫。” “无涯你立即去寻父王商议此事,黄鹂立即替我梳妆。” “是。” 季晴光换了素服迎上满目焦急的北明月,一同上了马车。 “不是说皇后娘娘的病——” “母妃。”季晴光捏了捏北明月的手摇头,北明月敛起焦急面容。“王爷同阿修先我们一步入宫,此番万事当心。” 季晴光颔首。 皇后娘娘的身体如何季晴光心中清楚,可是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又是在这种节骨眼上,难免叫人多想。 马车驶入皇城,灯火通亮,哭声不绝于耳,瑞王握着皇后的手哭倒在床榻,身后跪着方宛惠、上官琳琅,及各宫嫔妃。 太后坐在床边,看看瑞王,伸手摸了摸皇后的头发,满目苍凉。 北明月携季晴光跪下,冲皇后磕头。 天逐渐大亮,各家诰命夫人陆陆续续都到了,可迟迟未见惠帝人影。没过多久关于安葬皇后事宜的圣旨便下来了,封号康惠皇后,入葬皇陵,举国哀悼三日,一年不得饮宴。 太后年纪大了,加上爱思过度当场就病倒了,北明月和季晴光送太后回宫。“来人,快去请御医。” “不必了。”太后躺在榻上,疲惫的摇手。 “母后你要保重身子啊!” “哀家的身子自个清楚,你们都退下去,让明月,晴光陪陪哀家。”太后握住北明月的手,苍老的面容挂着一丝慈祥的笑容。“哀家年纪大了,护不了你们多久了。” 北明月泪眼婆娑,紧紧握着太后的手。“母后你别这样说。” “那是哀家的儿子哀家怎么不清楚他是什么样的性子,若非哀家立身不正、不停放纵,他怎么成为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我愧对先皇后,愧对先皇、愧对雍太子!皇后无状,也不贤惠、可他们毕竟是结发夫妻,他竟然下此毒手,他怎么不要哀家的命,为什么不要哀家的命啊!”太后神情激愤,不断捶着自己的胸口。 “母后你别激动,隔墙有耳啊!” “他敢做,还怕被人说不成?先皇数十子,只剩三人,哀家心痛啊!”太后气血上涌,呕出一口血,惊得季晴光又是叫人又是请御医,折腾了一日,御医说太后是忧虑过度、气血郁结之故。 季晴光站在廊下,望着被霜雪掩盖的皇城,从未觉得这么寒冷,她的骨头都要冻僵了。她好想回家,还想秦修抱她入怀,给她取暖。 或许是她神情太过专注,丝毫没有察觉身后有人,秦霜站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被人忽视了,忍不住提示自己的存在感。“世子妃怎么不进屋去?” “瑞王殿下。”季晴光福身,因为日日守灵之故,秦霜瘦了一大圈,模样憔悴,唯独那双素来冷清的从未改变过。“皇祖母难以入眠,好不容易睡着了,我不想吵醒她,瑞王殿下是来看皇祖母的吗?” “嗯,我听说皇祖母病了。”秦霜顿了顿,“麻烦你了。” “这本来就是我应当的,何来麻烦之说。” “母后她明日就要下葬了。” 季晴光轻轻点头,这个时候她着实不知道说什么。她和皇后没有交情,第一次见面也不甚愉快,她没有立场评判皇后的好坏。 “殿下节哀顺变。” 秦霜颔首,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干脆一同站在廊下看雪。季晴光很尴尬,他们二人都已成亲,这样算什么回事。 “殿下,太后娘娘醒了。” “好,那我去探望皇祖母了。” “殿下请便。”季晴光舒了口气,趁机回了偏殿。最近她和北明月贴身照顾太后,宫女就在偏殿收拾出以及空屋子,供她们休息。 “母后醒了?” “嗯,瑞王殿下去看皇祖母了,我们等会儿过去吧。” “明儿皇后下葬,我们也该回府了,长久在宫中住着也不好。” “是,好在父王他们每日回府、不然——” 季晴光虽然没说下去,但北明月都明白。“但愿都平平安安的。” 次日皇后下葬,太后的病也好的差不多,北明月借机向太后告辞出宫,太后也知道这个节骨眼上,让她们留在宫中不是好事,差人送婆媳两个回去。 回到自家地盘,北明月不由松了口气,“这下你们就不好回别院去了,好在王府戒备森严,无涯若不出去,倒也不叫人怀疑。” “这次好在有无涯,不然我真没办法凭空变出个秦修来。” “那臭小子以前总敢这样的事情,我早就习惯了。” 季晴光忍住笑意,“母妃,可是你之前还很担心的啊!” “那、那是因为我没休息好,慌神了。”北明月看季晴光那副怀疑的小眼神,立即扯开话题。“明日你回去看看家里人,他们估计也很担心你的。” “嗯,算算日子,我祖父他们也该走了,我正好去问问。” 第一百四十九章归 次日,恰好天晴,季晴光刚下马车就看到谢宛在门口等她。 “娘怎么不在屋里等我呢!” “无妨,你过来我高兴。”谢宛握着她的手,细细打量。“瘦了。” 在宫里吃住都不如在王府中自在,怎么会不瘦,季晴光不想让谢宛为她操心,遂不在意一笑。“瘦点多好啊,穿衣服苗条。” 谢宛蹙眉,“那也不能饿垮了身体,正好你舅母送了几只乳鸽过来,我叫人熬汤,你多喝几碗。” “好好好,都听娘的。”季晴光抱着谢宛的胳膊摇了摇,一边朝瑞园去,一边问谢宛。“娘最近府中可好?” “都好。”谢宛点点头,和她说了这几日府中的一些事情,不知不觉二人走到了瑞园。丫鬟挑了门帘,让季晴光和谢宛进去,季老夫人看到光亮,缓缓坐直了身子。“是我那个小心肝来了?” “祖母甚是神通,一下子就猜出来了。”季晴光奔入季老夫人怀里,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檀香,心无比安定。“祖母想我了没?” “怎么不想,你这个冤家也不知道来看看我的。” 季晴光委屈道,“冤枉啊,我一出宫就马不停蹄来瞧祖母了。” “太后她身子如何?” “您放心,太后身子骨比之前爽利多了,还叫我给您问好呢!” 季老夫人点头,“如此我便放心了,等过段日子,我去瞧瞧她。丫头,外面的那些传言你都听说了?” “听说了,祖母无需烦心,咱们过好咱们的日子不必理会。” “我也是这般想的,我在京城住了大半辈子,年纪越大越是不喜欢这里。还是江南好,山清水秀、古韵灵秀的,哪有这么多烦心事。” 季晴光仰头,“今儿我来也是想问问祖母何时会江南的,我也好给您和祖父践行。” “我原本想过了年再说,只是这个年注定是无法太平的。端看你祖父是怎么个意思,话说你上次和你祖父说了什么话,他做梦都叫着你的名字,还好知道你是我孙女,不然我倒要看看是哪家的小妖精。” 季晴光抿嘴一笑,乐不可支。“哦——原来祖母这是吃味儿了呀,这真的冤枉我了,我真的什么都没说。” 季老夫人轻轻给了季晴光一巴掌,“你们祖孙整日神神秘秘的,我哪知道在做些什么,哎,说起来云扬也走了两个多月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回,这孩子出了门也不知道朝家里写封信的。” “许是哥哥公务繁忙呢,祖母不必担心。” 季老夫人也只好点点头,过了一会儿谢宛叫人盛了汤过来,祖孙一人喝了一碗,季晴光又陪着季老夫人说了会儿话这才打道回府。 是夜,季晴光睡的迷迷糊糊间,察觉一阵冷风钻入被子,一双手突然握住了她的腰往怀里一带。季晴光瞬间醒了,她直勾勾的看着身旁的人,思绪尚未回神。 “我吵醒你了?”秦修倾身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冰凉的唇激的季晴光一抖,她仍是不敢置信,素手抚上他冰凉的面颊,才有了些实感。“你回来了?” “嗯,这段日子为我提心吊胆了吧。”秦修握住她软糯的小手,在外面的这一个多月,没有一天不思念面前的人儿。当不断累积的思念湮灭,他才知道什么叫相思入骨,化骨成灰。 秦修翻身将人压在身下,衔着那双嫣红的唇辗转描摹。可怜季晴光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还有一肚子的疑问没有说出口,就被他强硬的拖进欲望的小船中沉浮,从头到尾都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直至天光大亮,二人才沉沉睡去—— 季晴光醒来已日上三竿,她愤愤的捏了把睡得香甜的某人,待看某人慵懒的睁开了眼,她怨道。“都怪你不知节制,你叫我怎么见人。” “呵呵——”秦修喉结滚动,心情愉悦的将人拉到怀里。“娘子可冤枉为夫了,小别胜新婚,你叫我怎么忍?” 季晴光拿手堵他的嘴,“你还说——” “怕什么,你不是最喜欢赖床,她们只会觉得你是睡的不知道时间。”秦修吻了下她的手心,好看的眉眼如同化了冰的春水,只怕是要溺死个人。 “可我也没睡到这个时候过。”季晴光低头羞愧,白鹭她们几个在她身边伺候多少年了,哪能不知道她的习性。再说昨晚他那般……放肆,她又哭又喊的,是个人都明白怎么回事了。“咦?” “怎么了?” “你昨晚怎么进来的?” “翻窗啊。” “那别人不知道?她们会不会觉得我是红杏出墙啊?” 秦修脸一下子就黑了,掐着季晴光的腰死命的将她柔弱无骨的身子往自个胸口处压。“除了我,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的人!” 某人面色不虞,季晴光不怎么怕怂的人,经过昨晚也怂了。“我说笑话的,你快松开,我腰要断了。” 房间中有一瞬的寂静,秦修轻笑一声,满眼戏虐。“娘子,你再大声点,整个王府都知道我回来了。” 季晴光双手捂脸,苍天啊!她这大白天的说什么呢! 季晴光反手拿起枕头扑了过去,她要闷死这个臭不要脸的,谁也别拦她。 小两口又在床上打闹了一番,秦修看某人被折腾的气喘吁吁的,这会儿倒有些愧疚,于心不忍的抱着她去浴室泡澡。 季晴光泡了一会儿,脸蛋红扑扑的,没好气的瞪了某人一眼。 “我都认错了,你还生气啊!” 季晴光冷哼一声,身子往后移,偌大的浴室,一人占据一边,好似两方对战一般。季晴光虽然生气倒也没忘记正事,她撩了一下水道。“长青王怎么样了?” “连同家眷一同押解回京,年关后也该到了。” “那你这是去遛马的?” 秦修噎了一下,身子游弋。“要救王叔有很多种办法,只是普天之下莫非黄土,他逃的了几时?最好的办法就是圣上赦免他。” “你觉得圣上会吗?”季晴光往后退了几步,“你就在那呆着别动啊!” 秦修看她防贼似的防着自己无奈摇头,“不是还有皇祖母吗?” 哦,原来是打感情牌啊! 第一百五十章放 “可这是谋逆大罪,即便有皇祖母作保,我看圣上也不一定能放过长青王,圣上从来不是良善之辈。” 秦修点点头,他自然知道惠帝为人,只不过他是在赌,包括长青王都在赌。“船到桥头自然直,别想那么多。” “哼,话说的好听。”季晴光冲他撇了下嘴角,拿起自己的衣服转身离开,只留一脸错愕中的秦修。 二人洗漱之后准备去给秦臻、北明月请安,然后敏玉就来了,只能让秦修一个人去拜见。季晴光拉着敏玉的手进门,见她圆圆的脸蛋,消瘦了不少,她很是心疼。“你给人看病,看病的人胖了不少,怎么你反倒瘦的这么厉害,也不见你来找我。” “你们新婚燕尔的我怎么好意思打扰。”敏玉歪头一笑,季晴光给她递了杯热茶道。“有什么好打扰的,你来他还能赶你出去?” “有你在师兄肯定是不敢,我骗你了啦,其实我回了趟魔域宫。解婧的身体虽然比之前好多了,可毕竟病了这么多年,身子虚弱,我会魔域宫找了些药材想给她重新开个药方。” “那现在怎么样了。” “按我现在的药配着吃,不出一年她绝对能够痊愈。” “那你自己也要保重身子啊!” 敏玉喝茶的动作顿了顿,欲言又止的看着季晴光。 季晴光眉峰一挑,似乎也能料到她要说什么。“说吧。” 敏玉抿了下唇,“其实、解婧已经不需要我在身旁看着她了,我想等开春了,我就离开京城,四方游历。” “这事儿你和解婧说过吗?” “说过,她说想同我一起去。” 季晴光:…… 你们这是打定主意谁都不要慕容隽了? 敏玉看季晴光一副错愕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其实我刚听她这样说的时候,我也是一脸不可置信。可是这事儿镇国公夫人都同意了,她觉得解婧的身子能好是个奇迹,也就不想拘着她什么大家闺秀。况且你也知道,京城太乱,让她和我出去说不定还能躲过什么祸事。” 她不是疑惑这个啊! “那、那那慕容隽怎么办?” 提到慕容隽,敏玉收起了笑意。“我想让他们在一起,可是解婧却想让我们在一起。这段日子都是我们两个让来让去的,呵呵,感情这东西不需要别人让。所以我们想这次让慕容隽来做决定,其实有什么好决定的,我认识他在前,若真有别的心思早就有了。何至于还会有解婧的存在,他对我只有兄妹之情,我比谁都明白。” “那你为何——” 敏玉笑容苦涩,“他们觉得亏欠我啊,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也是想借这个机会让他们两个看清自己的心意。” “敏玉。”季晴光揽着敏玉的肩膀,想安慰她,可是无从安慰起。她说的都对,感情这种东西哪有先来后到的,她自个看得清,她还有什么好说的。“总有一天你会遇到自己的独一无二。” 敏玉用手擦了下眼角,她不喜欢哭,也不想让别人看到她哭。“我知道,毕竟我人美心善、医术又高明,爱慕我的人那么多,我何苦抓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不放手。” 季晴光点头,“你说的没错。” 许多年后,季晴光都还记得敏玉在离开王府时,抓着她的手问道。“晴光,若没有秦修师兄的出现,你会爱上云扬师兄吗?” “不会。” “为什么?” “因为,从未动心。” …… 新春来临,惠帝心情不佳,以至于这个年谁也没能过好。大年初三,押解长青王的华老将军回京,朝堂之上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按理来说,谋逆大罪株连九族也不为过,只是这次替长青王求情的人意外的多,就连太后也出面保长青王,惠帝气的甩袖就走,一天之内连罚了身边十来个宫人。太后会出面,季晴光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只是旁人求情倒显得意外。 长青王被押解入京的第四日,数十位宗亲王爷联名上书,只求惠帝能留长青王一条性命,都没能改变惠帝的想法。最后也不知道太后说了什么,惠帝就下旨将长青王极其家人贬为庶人,罚守皇陵。 一入皇陵,相当于就是幽禁,但是能留着性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太后惦念着长青王两个女儿年纪小又无辜,便将人接到宫里照看,左右是两个女孩,惠帝虽然不满,倒也没说什么。 入皇陵之前,长青王带着妻子朝太后宫的那个方向,真心实意的叩了三个头。“夫人,连累你了。”他握着何氏的手,俊朗的面容被皱纹掩埋,明明比惠帝小很多,看着就好像是饱经风霜一般。 何氏拍了拍长青王的手,一如往昔的温柔。“夫君不要这样说,你都是为了我们,我心里清楚。皇陵苦寒,原本我怕两个孩子熬不住,跟着我们吃苦受罪的,好在太后怜惜,能接到宫中教养,只要她们能够平平安安度过此生,我便知足了。” 长青王抱着何氏,神情一松,忽然觉得守着皇陵也并非苦事,至少不用像以前一样做个傀儡,日夜不能安生。 余生如此,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长青王的事情告一段落,季阳光夫妇便下江南,连同白雄陶恒以及白英也去了边关。季晴光送行归来,神情恹恹的,秦修劝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总会再见到的。” 季晴光无力的点点头,秦修看她这个样子将人抱到怀里。“我这儿倒是有个好消息,你听了定会开心。” “什么好消息?” “云扬和秦黎要回来了。” 季晴光笑眯眯的点头,还真是好消息。“对了,最近怎么没看到若言和慕容隽,仔细想来我真的许久没见过他们了。” “魔域宫有些事情要若言处理他回去了,至于慕容、”秦修笑了下,十分幸灾乐祸。“他大概是被桃花绊住脚了。” 季晴光无奈,“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不理他们,我看城外桃花开了,明日我带你去踏青可好?” 季晴光眼睛一亮,“踏青啊,好啊!” 第一百五十一章债 真的说起来,她和秦修成亲还从未一同出门游玩过,显然季晴光很是兴奋,以至于前一晚上都没好好睡,第二天在秦修怀里补觉。 “娘子我们到了,你再不起来白鹭她们可是真的要笑话你了。”秦修一脸纵容的看着她安静祥和的面容,若是以往他就让她说了,可是难得出门,总不能浪费这大好春光。 “哎呀,你讨厌死了。”季晴光烦躁踢了踢腿,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她觉得自己脾气真的是太好了,以前谁敢吵她睡觉,如今秦修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她的耐力,她连点表示生气的实际行动也没有。 “好好好,今晚让你早点睡,乖!”秦修一边哄着小媳妇,一边帮她整理微乱的头发,等全部整理好了才拉着季晴光的手下马车。 “咦?”季晴光看着清溪酒馆的招牌笑了声,“我还以为你要带我去什么好地方,怎么你是想喝酒了?” “谁让这边桃花是京城最早开的一处,美景美人都有,也少不了美酒,而且这里还有我们美好的回忆。” “美好的回忆?”季晴光回想了一下,不由笑出了声音。“刺杀那次?那是美好的回忆吗?” 秦修仰头看着二楼,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这是自然,谁让我那日在此见识到千机阁绝音举世难寻的风姿,现在想想都是心潮澎湃。” 季晴光嘴角微翘,心满意足的进了酒馆,这个季节赏桃花的人多,但秦修前几日就预定了位置,倒也不怕没处坐。既然都到了清溪酒馆,自然要品尝桃花酿,季晴光喝着桃花酿似有所感。“上次和九殿下来过之后我就再没来过了。” “我记得,大冬天的两个人跑来喝酒也不怕得风寒。”其实当时她还以为这二人幽会来的,吓得他连忙跟上。 “你不懂,难得遇上知己好友,若不共饮一杯岂不是无趣的很?”季晴光白了他一眼,怅然若失。“这都一年多过去了,不知道九殿下现下如何,你竟是连点消息都不透露给我。” “和我一起还能惦记别的男人?我还真是吃味儿。”秦修苦笑,不动声色的往季晴光身边挪着。“话说你若真想知道,还用得着我透露,你也是不想影响他平静的生活吧。” 季晴光侧目,“你还真是了解我!” “那是自然,我不了解你谁……” “世子、世子妃?” 秦修和季晴光一并回头,就看到安如意站在不远处,她看看季晴光、再看看秦修,清润的眼带着亮光。她羞涩的笑了下,款款上前一礼,端的是柔弱无骨、风情万种。 “安小姐不必多礼。”季晴光原先就有猜测,如今见她的盛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今日若不是她突然出现,她都要完了还有这号人物。 “你认识?” 安如意起身,正欲说话,就听秦修冷冰冰的话语地丢过来,安如意咬着唇,眼泪在眶中打转却强忍着,仍旧端着一张笑脸。 季晴光憋着笑意,十分真诚的给秦修介绍。“这位是安国公府的小姐,上次表哥成亲见过一面。” “哦。”简单的一个字,再无下文,瞬间不大不小的二楼凝聚着尴尬的气氛。其实若说尴尬,也就是安如意尴尬,因为她对面的两个人怡然自得的赏风景,压根就不理会她,她想留不是、想走也不是。 安如意偷偷看了眼秦修,深吸了一口气笑道。“世子和世子妃也是来赏桃花的吗?” “管你什么事?”秦修面色不善,语气更是冷的吓人。对于安如意的出现秦修是万分不高兴的,要知道他这次可是带着媳妇出来甜甜蜜蜜约会的,他们又不认识,上来捣什么乱,装的他们很熟的样子,着实令他讨厌。而他也从来不是给人好脸色看的主儿,也就是看在她是女子,若是旁人他早就上手了。 而季晴光也没有吭声,安如意什么心思她哪能看不出来,她并没有和觊觎自个男人的人笑颜以对的毛病。 “我、我我……”安如意再也绷不住了,低着头一路小跑下了楼梯,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残忍的话一样。 季晴光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人,“你吓到人家小姑娘了,不管怎么样人家都是爱慕你不是吗?”她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一下。 “怎么吃醋了?”秦修笑嘻嘻的揽着季晴光的纤腰,和之前冷言冷语的样子判若两人。“放心,我只爱慕你一人。” 季晴光连声啧啧,语气十分不善,只差揪着秦修的耳朵吼了。“你到底是又怎么招惹人家姑娘了?” “我压根就没见过她,冤枉啊!”秦修是真不知道安如意是哪号人物,他压根都不知道安国公府还有个小姐的。 季晴光觉得自己从不会将这些人放在心上,可是现在突然冒出来个安如意,又想起对秦修念念不忘的方宛惠,一口气都在心口,怎么也得不到纾解,她觉得很是委屈。“哼!你自己喝吧,白鹭我们回去。” 秦修看季晴光气鼓鼓的样子,又是喜欢她心中看重自己、又是心疼她,之前一直忙着,好不容易得了空出来却遇上这样不开心的事情,秦修真的是想把安如意拆了。 安如意是吗?很好,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秦修咬了咬牙,跟上去,然而不管他说什么,季晴光一路上都不理他,秦修也有些不高兴了。“难道在你心里对我连点信任也没有吗?不管是方宛惠还是安如意我都不喜欢,我只喜欢你一个人,季晴光你向来自信,这次为什么不?” 秦修说完当场就后悔了,尤其是看季晴光冷冰冰的看着自己,默不作声的样子,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你说的没错。”季晴光勾唇一笑,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是秦修知道她铁定的生气了,比刚才还要生气。 明明是开开心心出去玩的,可回来两个异常沉默,不说北明月便是秦臻也发现了两个人之间的不对劲儿。 “定是阿修那个臭小子惹晴光生气了,你说我要不要去劝劝?” “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你别捣乱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乱 “什么叫别捣乱,我捣过乱吗?”北明月指着秦臻,“你把话说清楚,我看你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今晚你去书房睡吧!” 秦臻无辜的摸了摸胡子,这叫什么?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秦臻见到秦修气冲冲的踹了他一脚,“臭小子,都怨你。” “我做什么了?”秦修无辜道,然而此刻的秦臻一句话也不想和他说,潇洒的转身,留秦修一人在风中凌乱。 晚上秦修在书房看书,眼看着夜色越来越深也没见到有人请他回屋休息。秦修在书房转了两圈,还是自己先迈进了房门,他以为季晴光睡了的,可是他看到季晴光抱着膝盖坐在床上,莹白的小脸埋在臂弯,宽大的袭衣包裹着纤细的身躯,可怜又可爱的模样。 秦修心口一酸,脱了鞋上床,把人抱在怀里。“怎么不睡觉?” 季晴光将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委屈巴巴道。“被子太冷了,没有你抱着我时候暖和,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秦修心都要化了,那还在意谁对谁错一个劲儿认错。“是我错了,你骂我、你打我或者是拿银针戳我都好,别难受了还不好?” 季晴光摇头,“我没有怪你,我是在生自己的气,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很理性,偏偏在这种不算什么事的事情上沉不住气,对不起,先前我不该与你赌气的。” 季晴光愧疚的揪着秦修的领子,脑袋靠在他肩膀处蹭着。 其实季晴光知道,秦修心里只有自己,可她突然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难道喜欢一个人就会因为他左右心情吗?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这又不是我们的错。” 季晴光抬头看他,“那是谁的错?” “自然是安如意和方宛惠的错。”秦修毫不犹豫的把锅甩了出去,本来就是她们的错,他又没冤枉人。 季晴光:…… 方宛惠:…… 安如意:…… “你这样说真的好吗?”季晴光一头黑线,也不知道这二位听了这话是个什么心态,一定要气死了吧。 季晴光憋不住笑了出来,秦修将她抱的越紧。“不生气了?” “本来就没生气。”季晴光选择口是心非,“那是你的错觉。” 秦修摸了摸她的脑袋,也没说什么,抱着怀里的姑娘,静静享受此时此刻的温馨。 过了半个月,容黎和季云扬顺利归来,冀州暴雪也已经解决,惠帝龙心大悦,本想给二人办个庆功宴。忽然想起此时还在皇后丧期,也就按下了心思,也就给二人不少赏赐,季晴光知道这两个人看不上这些东西,她许久没见季云扬又很多话要说,当即让人送了书信,过府一叙。说是过府一叙,其实就是瞒着别人的耳目,毕竟这个时候惠帝可不想要儿子和臣子同弋阳王府过于亲近。 夜幕初降,众人共聚一堂,许久未见自然是有说不尽的话。季云扬把玩着手边的茶盏,对季晴光笑了下。“我去见她了。” 这个‘她’是谁,季晴光哪有不明白的。“那你有帮我问好吗?” 季云扬点点头,“只是有些可惜自己不能亲自参加你们的婚礼。” “我知道阁主的难处,往后还有机会见面,没什么好可惜的。” “就是总有机会。”秦黎转头凝视秦修。“话说回来,我这出去几个月京城发生这么多事儿,怎么方家还好好的,我当初走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和我说的。” “这事儿倒不急。” 秦黎看向季晴光,“怎么说?” 季晴光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我们都知道方如兰和秦珂、方斌关系匪浅,如今还要加上一个恒国公。” 秦黎默了一瞬,“你牵的线?” 对于他的疑问,季晴光供认不讳,反而十分自得。“既然是要玩大的,我更喜欢自相残杀,而且我更想看看方如兰的本事。” “你不怕脱手啊?” “有若水时刻盯着你还不放心吗?就算是我们脱手了,再把账本交上去也不迟。” 季云扬犹豫了一瞬,“方如兰真的可以吗?” “永远不要小看女人,她总是出其不意的。”季晴光挑了下眉,“不行你们瞧着,她的恨意已经满了,相信不久之后就有好戏看了。” 当时季晴光说这话时,谁也没想到她竟然一语中的,几天后忽然曝出了方斌看见恒国公和方如兰偷偷幽会,一气之下竟然将恒国公打死在客栈里。一石激起千层浪,众目睽睽之下,方斌是想逃也没的逃。 当场就有官兵将方斌关押了,方斌可是方家唯一的儿子,右相再怎么着也不能看自个最后的独苗苗被判了死刑,便想借着官威压下这件事情。然而恒国公府虽然败落了,家里子孙都不是好惹的,跑到京兆府又吵又闹的,带人打进了方家不说,一张状纸告到了御前。 惠帝知道来龙去脉自然是怒不可遏,要知道一个是国公、一个是右相之子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起了争执,而且还把恒国公打死了,方家还想为杀人犯开脱,他当场就爆发了,免了方右相的官职,叫刑部侍郎好好盘查。 可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原来方如兰这个寡妇一脚踏三船,还和自个儿子牵扯不清。这也就不说了,关键是方家得了几年权利,尾巴都要翘上天,真以为自家能够一手遮天。纵容方家子弟欺男霸女、抢占良田的事情可做了不少,更重要的是竟然在方林冠书房里发现了本账册,上面可明明白白记录着近十年来方右相收受贿赂的证据。 当这些证据摆在惠帝面前,他展现了一如往日的雷霆手段,抄没方家,判处方林冠、方斌父子三日后斩首示众,方氏一族年满十五以上子弟秋后问斩,方家女眷以及未成年的子弟流放边疆永世不得回京。李家身为方家的走狗,再加上这些年也没少做伤天害理之事,自然也免不了灾难,男人斩首,女子流放,一时间两家并罚,搞得京城人心惶惶、风声鹤唳的。 更为重要的是,在这档口燕王被罚禁足一年,除了知情的几个人,众人都没明白燕王到底做了什么事情竟然让惠帝禁足,而身为方家女儿的方宛惠一点事情也没有。 第一百五十三章等 这件事情没有波及到方宛惠身上,完全是因为惠帝看在秦霜的面子上,他虽然不喜欢皇后,可对秦霜这个嫡子素来看重,有一个罪臣之后的妻子,对瑞王并非好事。惠帝想了想,还是下旨将方宛惠贬为侧妃,方宛惠失去方家的支持、又没了王妃尊荣,在瑞王府的日子一下子就难熬起来。 更何况瑞王府还有个上官琳琅处处针对她,而她平日对下人苛刻,这一落难,自然是雪上加霜的人多。 方家女眷被流放的前一晚,方宛惠买通了狱卒探监,她看过了方夫人,母女抱头痛哭一场,说起近几日经历的种种仿佛大梦一场,如今梦醒了,也就烟消云散了。 “都是方如兰这个小贱人,若不是她水性杨花招惹你哥哥和恒国公,怎么会牵连到我们,当初我就该将这个贱婢打死才好。” 方宛惠用帕子擦去眼泪,眼底恨意尽显。“她人呢?” “哼,自然是和李家人关在一处,我估计她都被扒了一层皮。” “我去瞧瞧。”方宛惠起身,见裙摆处沾染了不少灰土,皱了皱眉,强忍着难受去了关押李家女眷的牢房。一如方夫人所说,方如兰的确被李家人打的脱了层皮。 方宛惠见到她时,她半死不活的窝在墙角,本就纤弱的身子越显瘦骨嶙峋,很难想到,就是这样的女子害了两家近百来口人。 “你来做什么?”方如兰瞥到方宛惠之时,不由自主的翘起嘴角,似乎很是开心。“我的好姐姐,你可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啊,怎么会屈尊降贵到这种地方来看我呢?” 方宛惠哼了一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毁了方家、毁了我们所有人你就开心了吗?”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方如兰仰头一笑,目光凌厉的等着方宛惠。“那日我来求你,你若是不把事情做得那么绝,我或许还不会赶尽杀绝,这一切不都是你逼我的吗?方宛惠你尝到一天之内失去所有在乎的东西是什么滋味了吗?这都是你和方家曾经赐予我的,我只是原封不动的还回去了,我开心、我都要开心死了!”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方宛惠半张着嘴,她是真的没有想到方如兰会这么疯狂赔上自己也要包袱她和方家。“哥哥他不仅是我的哥哥,也是你的哥哥,你怎么能做出这种荒唐事情来?” “你怎知道是我,而不是方斌他先对我有意?”方如兰枯瘦的手抚上脸颊,贪恋又恐惧。“他强迫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们是兄妹!你们兄妹两个都一样,都是吃人不见骨头的怪物,我忍辱偷生就是等着这一天,这下好了我们一起下地狱吧,反正我烂命一条怕什么。而你失去了方家的支持,还能安安稳稳做王妃吗?哦,我忘了,人家瑞王根本看不上你,人家喜欢的是季晴光。你看看你多么可笑,你喜欢的人都喜欢季晴光,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啊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方如兰突然睁大了眼睛,吓得方宛惠连连后退。 “你、你……”连日来的噩耗击破了方宛惠最后的坚强伪装,她身影一晃,昏了过去。看着倒在眼前的人,方如兰解气的抓着栏杆,整个牢房里回荡着凄厉的笑声,可笑着笑着不禁露出哭声。 方家父子斩首那日若水乔装打扮特地去看了一会儿,等方家李家女眷被押解出京那日,她来找季晴光喝酒,喝了个酩酊大醉。秦黎找过来的时候,若水抱着季晴光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死活不撒手。 秦黎哭笑不得,“她到底喝了多少?你也不劝着些。” “让她发泄发泄也好,哎,她都喝醉了干脆住在我这里。” 说话间,秦黎把人打横抱起来,瞪了眼怀里不安分的人,神色莫明。“住你这里秦修肯定不乐意啊!” 季晴光嘴角一撇,“他有什么不乐意的。”见他打定心思要带若水走,也就不劝了。“路上当心,还有——别趁人之危啊!” 秦黎心虚了一瞬,满头黑线。“我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么,凭我这么大的魅力,想要女人还不容易,你就别在这瞎操心了。” “呵呵。”季晴光冷笑一声,“你别把话说太早,若水可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姑娘,追人要用心。” 秦黎难得被她说的沉默,一双眼盯着怀里的姑娘,温柔而复杂。 方家的事情甫一落定尘埃,敏玉和解婧偷偷留了,等慕容隽反应过来已经是好几天以后的事情。季晴光虽然气这两人走也不告诉自己一声,但看到慕容隽找上门是那副着急的模样,一下子都消了。 秦修瞥了眼慕容隽,明知故问。“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来了?” “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晴光的。” “找我?”季晴光莞尔一笑,“你是想问敏玉和解婧的消息?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我也不知道她们去哪了。” 慕容隽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嗫嚅着嘴角道。“敏玉和你关系最好,我还想她会告诉你,现在世道不稳,她们两个姑娘出门太危险了。” “你放心,敏玉可是魔域宫的人,一般人还不是她的对手。”秦修拍了拍慕容隽的肩膀,让他安心,谁料慕容隽一下子就急了。“双拳难敌四脚,敏玉就算是会功夫,但解婧不会,她身体又不好……” “你现在知道担心了?早干什么去了?”季晴光手执抵在桌面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犹犹豫豫、磨磨唧唧的,哪像个大老爷们!你若喜欢敏玉就不要担心解婧,你若是喜欢解婧,就离敏玉远些,有时候心太软也是种麻烦懂不懂!” “你知道什么!”慕容隽不耐烦的挥手,正想反驳她两句,可是秦修一个眼神递过来,慕容隽就怂了。“我喜欢解婧,可是敏玉她打小就和我们一起长大,是个人都会担心好不好!” 秦修忍不住给了他一拳,平日看着挺精明一人,偏偏现在犯糊涂。“既然如此你早说啊,现在两个人都走了,你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一百五十四章拆 “所以我不是来找你们了,帮帮忙,我后半生的幸福就在你们的一念之间,你们忍心我孤独终老吗?” “忍心!” “有什么不忍心的。” 秦修和季晴光异口同声的说完,引得慕容隽哀嚎不已。“你们、真不愧是夫妻,真是默契。”慕容隽竖起大拇指,强颜欢笑。 最后还是季晴光看不过去,决定还是帮他一把。“人,我们可以帮你找,但是我希望你可以给她们一些时间享受自由,我不希望把她们扯进突变的风雨。等尘埃落定,若你心意未变,再去找她们也不迟!” 慕容隽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比起京城,外面更安全。放心我只是怕她们两个遇到危险,她们身边有人盯着、保护着,我才能安心。” 季晴光见此满意的笑了下,晚上给红娘子写了信,让她派人寻找二人的下落,顺便把这个月的首饰样稿带过去。 天一日日热起来,敬国公夫人办了个花宴,邀请各家夫人赏花,自然少不了季晴光和北明月。说起来上次敬国公府办花宴,季晴光还未出嫁,这一转眼便是两年过去了,真是光阴如梭! 敬国公夫人迎着各家夫人主母的进了堂屋,而年轻一辈的夫人都是叶瑾致的夫人在花厅招待的,季晴光之前见过叶夫人几次,很温柔的人,说话轻声细语,举止端庄,让人讨厌不起来。 这厢,叶夫人将季晴光带往花厅,一面说起叶郑儿来。“上次妹妹来信还提及世子妃,让你别忘了她,时常写信联络呢!” “我也想念郑儿呢,不知道她是否嫁的良人。” “妹夫待她极好,公婆和气,妹妹的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季晴光点点头,“那就好。” 叶夫人柔柔一笑,突然想到什么握住了季晴光的手。“世子妃,我倒是有些话要说与你知道。” “夫人叫我晴光便是,有什么夫人尽管直言。” “好,晴光。”叶夫人将季晴光往旁边带了带。“今儿来的人多,瑞王府的人也来了,你当心些。” 季晴光明白叶夫人的意思,估计她也知道两年前发生的事情,害怕她们见了面起冲突,这才好意提醒。“夫人放心,我绝不是惹事之人,可也绝不会让人白白欺负。” 叶夫人蹙了下眉,想起秦修张狂的性格忽然就笑了。“瞧我忘了,秦世子护短,谁敢对你不利!” “夫人这是打趣我么。” “哪敢啊,我们赶紧过去,别让大家等急了。” 一时众人相见行不完的礼数,好不容易能入座了秦晴便拉着季晴光说起解婧的事情,愤愤不平。“亏得我平日将她当成最好的姐妹,离京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告诉我一声,若非上次遇见镇国公夫人问了,我还被蒙在鼓中。” “谁说只是你了,我也不知道呢!” 秦晴一时惊讶,“竟然连你也不知道。” 季晴光摇头,“我许久没见你了,这阵子忙什么呢!” “哦,是谢止要写一本关于西域文化的书,我陪他找了不少西域行商打听事情。话说,今日这场面我还是不胜唏嘘啊!”秦晴努了努嘴,季晴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原来是上官琳琅和方宛惠一同前来,自从方宛惠没了王妃之位,整个人消沉了不少,气色黯淡,双眸无神。那里能比得上身边一身红衣斐然,俏丽明媚的上官琳琅,原和上官琳琅不分上下的容貌,一下子被上官琳琅比了下去。 “本是齐名的京城双姝,如今只能说一句世事无常啊!”说话的真是燕王妃,如今燕王被圣上禁足,但燕王妃还是可以出门走动的。旁人或许不知道方如兰和燕王之间的龌龊事情,可她再清楚不过,虽然她也知道方如兰此举和方宛惠没有关系,可谁让方家把方如兰逼迫到这个份上,说来说去也是方家之过。再一个她本来就看不上方宛惠孤高倨傲的性情,以往还能看在皇后和瑞王的面子上,装个和气,如今她都不是瑞王妃了,有什么必要呢! 燕王妃声音不大,可足以让花厅中的每个人都能听见,方宛惠冷漠的神情,变了一瞬,再度沉寂,亦趋亦步的跟在上官琳琅身侧。上官琳琅虽然是侧妃,可地位在她之上,况且如今的瑞王府已经不是她能掌控的了,在上官琳琅手里栽了几次,方宛惠也算是看清了局势。 气氛沉默,叶夫人只好出来打圆场。“难得大家赏脸下榻敬国公府,今日共聚一堂,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各位见谅。” 安王妃接过话茬道,“那有什么不周之处,你年轻刚刚管事,已经很好了,我年轻时还不如你。”她年纪最大,又是圣上长媳,不论是谁能要给几分面子,众人听了熄了挑事之心,各自赏花喝茶。 秦晴瞧敬国公府培育的牡丹开的正好,便拉着季晴光赏牡丹,二人挑了处阴凉地赏花,季晴光弯下身子盯着眼前一株紫色牡丹,耳边传来秦晴莫名的笑声。“不是你说要赏牡丹的笑什么?” “上官琳琅挺厉害的啊!” 季晴光直起身子,“这话又从何说起。” “你不知道,她现在是瑞王府的管家,方宛惠可要在她手里讨饭吃。当初她执意要入府为妾时,谁能想到今日。”秦晴用手扇风,不经意的看了眼季晴光。“其实我知道就算拥有了京城双姝七哥也不喜欢,七哥的心里装着另一个人。” “嘘!这话你跟我说说罢了,再让阿修听了去,他的性子你知道,桀骜不驯,可闹出什么事情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秦晴撇嘴,“那还用得着我说,安如意你知道吧!” “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秦修哥把安国公府的大门和围墙都拆了,说既然她这么喜欢出门,就让她往后连门都不用出,天天待在街上多好啊!” “……” 季晴光瞠目,感情他是真的记恨上安如意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啊!” “呵呵,安国公丢人都丢到护城河去了,他敢张扬吗?” “不是,那也不可能一点风声也没有啊,况且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刺激 “因为秦修哥拆门那天我和谢止在隔壁茶馆啊!”秦晴乐不可支,“可能是秦修哥说的那话让安国公害怕了吧!” 季晴光嘴角抽了下,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么话?” “他说——”秦晴拉长了声调,在季晴光复杂的目光中缓缓道。“咳咳,我看惯了我家夫人国色天香,艳丽无双的容颜,眼底是再也看不进去野花杂草的,上赶着的更是不行,碍了我的眼不说,还难为我家夫人犯膈应。哎,你们安国公府既然这么喜欢当野花杂草,干脆我就成全你们,去了这费事的围栏,任凭你们野蛮生长,也有那不长眼的人欣赏,万一王八看绿豆挑对眼了呢!” 季晴光已经无话可说了,难怪叶夫人方才神色古怪的很。 “安国公在朝堂打滚了二十年,又是文官,很是要脸,哪敢让人传出去,对外谎称是要重新修缮房屋,不过还是有不少人知道的。毕竟所有人看到秦修哥带了一堆人浩浩荡荡进了安国公府,又浩浩荡荡的出了门。”秦晴意犹未尽的摸了摸下巴,“我看那安如意再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往秦修哥的眼前凑了,晴光,你是不是很开心啊!” “自然是开心的,不过这种感觉你是不能体会的。” 秦晴,“……” 强行秀恩爱是怎么回事,好想打人怎么破! “你们在说什么好玩的这么开心。”上官琳琅扭着纤细的腰凑了过来,身后依然跟着方宛惠。“独乐了不如众乐乐,也让我开心开心啊!” 秦晴看了眼她恨不得要扭断了的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随口道。“我们说这花开的不错。” “花中之王自然不错,不过任凭这花开的娇艳怎敌得过世子妃被人精心呵护的气色呢?”上官琳琅娇声道,“我听说秦世子怒发冲冠为红颜,把整个安国公府好生羞辱了一番,秦世子待世子妃的好,叫我羡慕不已。现如今谁都嫉妒世子妃好命,得此良人!” 虽然季晴光不怎么喜欢上官琳琅,但是她这话说到了她的心上。不管上官琳琅是真心还是假意,季晴光难得冲她笑了笑。 上官琳琅借着看花的动作身子一侧,去观察方宛惠的脸色,哪知道她仍旧一副无关于她的样子,挑拨二人关系的计划失败,顿时觉得无趣极了。“我去那边瞧瞧,你不必跟着我了。” 上官琳琅的语气就像是在吩咐丫鬟,季晴光和秦晴面面相觑,到是方宛惠板着一张脸,没有过多表情,也难为她能忍下。 上官琳琅一走,气氛便有些尴尬,三个人大眼对小眼,秦晴提议回席上,却听方宛惠道。“世子妃留步。” “我待会儿就来。”季晴光推了推秦晴的胳膊,让她先离开,这才回头询问方宛惠。“有事吗?” “如今我成了这样你开心了吧。” 季晴光盯着她看了半晌,打从心底的感到无语,她不禁冷笑。“是啊我开心极了,我说方宛惠你在想什么啊,明明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别弄得好像是别人欠了你一样。” 方宛惠高高仰着脖子,不屑道。“我造成的?是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恒国公是你帮方如兰牵的线。” “那又如何,若非你做事太绝,她能轻易上钩吗?”季晴光围着她转了一圈,将方宛惠从头看到脚。“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你给我的感觉就是清冷孤高,不食人间烟火。人不可以有傲气,但是不能无傲骨,而你恰恰相反,没有傲骨,强撑着傲气,以为高人一等,其实无形间把人得罪完了。方家倒台,你在瑞王府的日子不好过吧,若是你平日待人和善一些,就算你没了身份的加持,也不会如现在一般孤掌难鸣,况且还有个上官琳琅。” “你……”方宛惠气的发颤,可是她知道季晴光说的没错,她自视甚高,目空一切,其实与至高无上的皇权相比,他什么也不是。 “上官琳琅看得开,变聪明了,也放得下身段,反倒是你看着聪明,实则最蠢不过!”季晴光无情嘲讽,因为她知道就算这会儿她不管说什么,在方宛惠心里她就是落井下石,那她何必枉做好人。 “季晴光其实你这个人很装,伪装的善良,与世无争,可你的城府最深。”方宛惠怔怔的看了季晴光半晌,突然醒悟。 “我不否认。” 方宛惠见她到了现在也还是风轻云淡的模样,嫉妒之火烧红了眼。“你是没有办法否认,秦修知道你真正的面目吗?” “你可以问问他,前提还是你想和安如意一样吗?”季晴光目不转睛的看着方宛惠,微微抬着下巴。“我最后再说一次,不要打我男人的主意,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一点也不善良。” “你这个妒妇,难道你想霸者秦修一辈子吗?你能吗?” 季晴光真是要被她气笑了,“有什么不能的,他还很乐意被我霸着,所以你不管是辈子,还是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季晴光!”方宛惠被她最后的三个字彻底惹怒了,她不管不顾的大叫道。这段时间她努力忽略现在的身份,可总有人时时刻刻提起这个让她感到耻辱的身份,尤其是从季晴光口中说出来的时候。 众人被方宛惠的声音吸引了,一时间纷纷停下来看戏,只听方宛惠憋着哭声恶狠狠道。“你会有报应的!” 季晴光一脸不解的转身浅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方姨娘不满,竟然还想诅咒我,可是我这个人从不信这些。” “方宛惠你有毛病吧!”秦晴怕季晴光吃亏,忙上前将二人隔开。 “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要护着她,明明她——” “方姨娘这不是你闹事的地方,莫要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上官琳琅警告性的喊了一声,方宛惠抿了抿嘴角,硬生生的压下一腔怒火。 这一幕着实稀奇,众人看的目不转睛,原来真是造化弄人啊! “你们刚刚说什么呢!”见季晴光回来,燕王妃迫不及待打听。 第一百五十六章远游 季晴光摇头,“也没说什么可能是受了刺激,情绪波动大。” 燕王妃嘴角一撇,讥笑道。“她现在的身份也撇和你大吼大叫的,就算是上官琳琅也是差的十万八千里,若不是看在瑞王的份上还能参加花宴,也是瑞王府每个正室压着才叫她们乱了分寸。” 季晴光沉默,宴会结束,季晴光同北明月刚回府里,紫燕神神秘秘的递给她一封信。“这是燕王妃的丫鬟给的,让奴婢转交给世子妃。” 白鹭想了想,大约也能猜到一些。“莫不是二小姐?” “是她。”季晴光合上信,随手扔在一旁。“她想约我见面。” 紫燕担心道,“不会不有诈?” “咱们的人一直盯着那边?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白鹭带你头,“一直盯着,并无大事。” “那就不必理会。”季晴光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这都什么时辰了,阿修怎么还不回来。” “想我了?”秦修举步而来,毫不犹豫的将人搂进怀里,单手捧着她的小脸,洗去铅华,越显娇嫩。莹白如玉的小脸,惹得秦修频频拿手摩挲,季晴光有些恼了挥开他的手。“今日晚了,朝中有事?” “没有,我和云扬去赛马。” “你们真是悠闲的很。” “晴光,我带你去北境看舅舅吧。” 季晴光仰头疑惑,“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朝中要发生大事了,我们不能掺和进去,所以我想带你避开。” “什么事情啊?” 秦修抓着她的手写下两个字,季晴光握住拳头,指尖泛白。“这么突然,他竟然真的想要——” 季晴光重重叹了一声,“我们去北境,圣上同意吗?” “毕竟南明国虎视眈眈,他还要依靠北境的兵力。”秦修顿了顿又道,“父王母妃还在京城,我到底有忌惮,他知道这一点。” “可是,我担心父王母妃还有母亲姐姐。” “所以我们走后,父王和母妃就会去别苑住,我也会派人保护他们,只盼我们能避开这场风波。至于季家还有云扬,古乐也不是一般人,会安排好一切的。” 季晴光沉默了一瞬,看秦修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秦修难得被人看的心慌,反口就问怎么了。 “凭你的本事我们躲不过,甚至还要去北境躲避灾祸,你还有别的目的吧。”季晴光抬眸打量他,见他眸色难明,知道自己猜对了。“你不告诉我也无所谓,反正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 “那是,毕竟我夫人是美貌智慧的化身。” “得了,你就别拍马屁了,我听说你又干了件大事情啊!” 秦修捏了捏季晴光的鼻梁,笑的一脸宠溺。“开心吗?” 这人真是—— 季晴光抿了抿唇,露出笑意。“你这般护着我,自然是开心的。” “我不护你,还能护谁?”秦修将下巴抵在她肩上,“傻瓜。” 傻瓜两个字,又轻又软,砸在季晴光心上,瞬间晕了。 第二天开始季晴光着手准备出门的东西,也不知道秦修是怎么和惠帝说的,反正就是同意了。此次出行不管目的是什么,但名义上是游山玩水,所以季晴光就带了许多东西,又去了趟季家说了声,这才带着白鹭和碧落一同出门,而剩下的三个丫头被她安排守院子了。 马车摇摇晃晃的行驶在官道上,季晴光侧躺在秦修膝上看话本子,桌上放着各种点心和热茶,看的累了就休息会儿,虽然不比家里方便,却是十分悠闲,而且这是她和秦修第一次单独出门,怎么说也是度蜜月,感觉自然是不一样的。 “别看了,当心头晕。”秦修抽走书卷放在一侧,季晴光无奈的望着他。“可是有些无聊哎。” 秦修放平季晴光的肩膀,手指绕着她的长发把玩。“那和我说说你的故事,你一手暗器用的极好,为何不学武功。” 季晴光见他难得正经的谈心,于是端正了态度。“自然是因为阁主的意思,她说但凡功力深厚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是否会武功。我学了武功,万一遇上识货的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所以只学了暗器,你别看暗器简单,当初我也是用了一番苦功的,当时练杏花碧影针,因为过度练习导致我这个手腕都是肿的,又不能让别人知道,只能晚上偷偷抹药。不过我下得了苦心,终于练出来了。然后影子特地为我研发了毒药,这才有了今日的绝音。” “嗯,所以你很厉害!”秦修说的是实话,便是暗器那也不是一般人能用得好的,更何况是入骨针,除了吃苦还要有天赋。 季晴光沉溺于他温柔的注视中,突然就红了脸。“你呢?你是怎么和我哥认识的,又是怎么成为魔域宫弟子的?” “一切都是天意,起初我以为师傅收我们为徒以为是看上我们的天赋,后来才知道这都是因为姨母的托付。” “兜兜转转,我们还是逃不开这个圈子。” “我若早知有朝一日会娶你为妻,那在我认识云扬的时候就缠着你,将你早早定下来。”秦修嘴角一勾,捧着季晴光的额头吻了下去。 “如果那样你不一定会喜欢我呀!”季晴光抚着他的脸颊,素手在他轮廓分明的下颌打转。“正如你所说一切早有定数,早一刻、晚一刻,都不是我。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我们才成为我们。” 秦修握住她纤细的小手,深情的点头。“嗯,我们才是我们。” 一连赶了十来天,一行人在靠近边境的不夜城停下了脚步。 不夜城叫本来叫献州,之所以叫不夜城,是因为在献州永远没有夜晚。每当夜幕降临,献州的百姓都会在家门口挂上彩色斑斓的灯笼不说,从城门口就挂着一排排灯笼,环绕整个献州,恍若白日,所以才叫不夜城的。而不夜城坐落在边境,有很多从别的国家前来作生意的商人,形形色色的打扮,带着异域风情的迷幻色彩,无疑是边境最繁华的一道风景,所以秦修让大家在这里停下来,他想带着季晴光见识一下不夜城的风土人情和繁荣富庶。 第一百五十七章不负 秦修牵着季晴光的手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就像是两个普通的夫妻出来游玩,但是一对容貌不俗,恍如神仙眷侣的夫妻出现,到底是引人注目的很。 季晴光手里捧着桂花糕、冰糖葫芦等各种食物,一会尝尝这个,一会吃吃那个,再看看杂耍,十分惬意。 她笑着回头对同样拿了不少小玩意的秦修道,“阿修,你之前来过不夜城吗?” “来过一次,是我们去北境之时来的,不过那个时候我是跟着父王母妃,他们两个玩的高兴根本不理会我,可是现在我有你。” 季晴光心满意足的笑着,顺便腾出一只手摸了摸秦修的脑袋,“你真是个被父母忽略的可怜孩子。” “小心看路。”秦修见她倒着走,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下一刻也不等人说什么,把她搂进怀里,拥着她挤在人群里。 秦修租了条小船,二人靠着肩坐在船头,没有人潮的拥挤,简洁的小船在拱桥下穿梭带领秦修和季晴光共赏水上的美景。 季晴光指着水里的月亮,露出一排整洁的贝齿。“今儿又不是十五十六,可是这月亮好圆,又大又亮。难得享受自由的风,连呼吸都是自由的。对了阿修,我还从未问过你,为何会收集那么多宝物,” “因为喜欢,就如同你喜欢收集玉石是一个道理。” 季晴光点点头,表示理解,理解之外稍显郁闷。 秦修侧眼看某个突然间不说话,蹙着眉不知在想什么的姑娘,低头笑了下,趁着人不注意之时掏出个手掌大小的盒子递到季晴光面前。“娘子,生辰快乐!” 季晴光瘪嘴,有些委屈、有些欣喜。“我还以为你忘了。” “从前几日你总是盯着我看,是怕我忘了会很失望?” “哪有。”季晴光否认,心里却有种被秦修看破了的羞涩,那个女子不喜欢被人惦记着自己的生辰,矫情过后,季晴光猛然一惊。“我似乎从未问过你的生辰是何时——” 因为季云扬从不过生辰,害得她根本没想到秦修的生辰,她这个妻子做的太失败了。季晴光捧着秦修送的礼物,万分羞愧。 秦修看出她的纠结,一双凤眼灿若星辰。“没关系,我生辰那日已经得到了我最想要的礼物。” 季晴光怔楞,“我们成亲那日是你的生辰?” 秦修点点头,“你以为我为何非要选哪个日子?” 好吧,她是白白愧疚了,人家压根就是自己选好了礼物。 季晴光见他露出一口白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打开看看礼物。” “嗯。”闻言,季晴光小心翼翼解开暗锁,只见红木盒子里放着一块木牌,十分普通,唯独正面刻着一朵红莲,再无字样。 季晴光拿起来端详了好久,也没能看出个什么。“这是什么?” “能够打开密道和宝库的钥匙。”秦修将她放有木牌的手牢牢握住,朝着季晴光方向一送。“遇见你之前它们是我的宝贝,可是遇见你之后,我才明白只有你才是我的宝贝,连同我的所有一齐交给你。” “你这人……”季晴光凝噎不语,低头抹眼泪。 “不哭不哭。”秦修捧着季晴光的脸,动作轻柔的擦拭眼泪,他苦恼一笑。“你看看我都把东西送你了,明年你生辰我就该犯愁送你什么礼物才能比得过今年的。” 季晴光摇头,半晌才哑着声音道。“你心如初,便是最好的礼物, 秦修无声搂紧了怀里的人,“惟愿卿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白鹭和碧落惊讶的发现,自家主子回来以后,那小眼神就如同掉在蜜罐一般甜蜜、娇柔,只一眼就能将人融化。而这个被融化的人,将好就是秦修,似乎秦修很吃这一套。每当季晴光看他,他就会用同样的眼神回应,两个人如胶似漆,比之新婚更甚。 可是其他人就惨了,原先是偶尔被秀恩爱,现在是时时刻刻都在被秀一波恩爱,遭受心灵上的折磨。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之夜,一堆人围着暗戳戳的讨论,这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 就在众人饱受折磨的时候,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北境国。北凌海得知秦修携季晴光抵达的消息,当日就请人进宫相见,路上秦修给季晴光大致讲了讲北境的风俗礼仪,看她没有不适应之处,这才放心。 季晴光见他严肃的样子不免失笑,她虽然没有来过北境,但是从北星城和红娘子口中听过不少,腥风血雨都闯过,还怕水土不服吗? 在秦修的带领下,二人轻车熟路的进了北境王宫率先拜见北境王北凌海与王后李氏,也就是秦修的舅舅舅母。 北凌海虽然比北明月大十岁,但其实看起来很年轻,身形高大,一看就是常年习武,剑眉星目、身着龙袍时不怒自威,。 李王后年轻时据说也是位大美人,如今风华不减,端的是温柔端庄,她穿着素净却不失大气,从他们一进门就用温柔的目光迎接,一点也没有距离感。 北凌海笑呵呵的扶二人起身,他看了眼身侧的季晴光,了然的拍了拍秦修的肩膀。“哈哈,你小子当年说要娶个绝色佳人,我还以为是忽悠你父亲的,这般看来所言非虚啊,我真是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都成亲了,够速度的啊!” “王上知道你们来不知道有多高兴,快坐下说话。”李王后温和的抓着季晴光的手上下打量一番,越发温柔。 “对对对,我们坐下说话,一家人就不必拘礼了。”北凌海豪迈的挥了挥手,一时落座,北凌海问起北明月,秦修一一作答。 季晴光一边同李王后说话,一边打量秦修的神色。她知道秦修不是一个对谁都能恭敬作答的人,从他现在的态度可以看出他心底对北凌海的尊敬不亚于百里宫主。 “我听说星城是你师父?” 季晴光微微点头,虽然北星城从未没说过要做她们的师父,但在他们三个心里北星城如同他们的师父一样。 李王后颔首,温柔的面庞透露出一丝愧疚。“星城她好吗?” 第一百五十八章芍儿 愧疚,为什么会愧疚? 季晴光恍然想起北明月曾说过,她们姐妹出嫁前北凌海早就娶了李氏,三个人在闺中还是姐妹,感情甚笃。或许她和北明月一样,还在为当年没有帮助北星城而难过,后悔。 “舅母放心,阁主挺好的。” “我知道她性子乐观,就算是遇上再大的困难也能挺过来,知道她过的好,我这心里也就安慰极了。”李王后看了眼滔滔不绝的舅甥二人,对季晴光笑道。“他们两个每次都有说不完的国家大事,我们插不上嘴,我们出去走走。” 季晴光自然说是。 李王后带季晴光到了花园中漫步,不经意问道。“我听说你自小在京城长大,也不知在北境住的习惯不习惯。” “我虽然长在京城,可是也去过不少地方,北境风景宜人、气候温暖,哪能不习惯。”季晴光见她温柔的看着自己,不禁露出撒娇的语气。“舅母怎么和阿修说的一样,好像我很娇气似的。” “阿修竟然会说这话也却是让我吃惊的很,毕竟他在北境待了许久,喜欢他的姑娘不在少数,可是他就对旁人不理不睬的,我还——” 李王后一语未完,就被一宫装丽人打断,只见那美人盈盈侧身,婉转言道。“妾身见过王后,王后千岁。” 李王后淡淡看了她一眼,收起温柔神色。“起吧。” 那美人款款起身,瞥见李王后身边还站一人,那女子生的妩媚明艳,秀雅绝俗,非是凡间之人。再看她一袭红衣,非北境国服饰,却衬得她纤腰款款,如冬日里的一朵红梅,静静的在枝头冷傲开放。 美人敛起笑意大为警惕,还以为又是哪里进贡来的美人,讥笑道。“呦,这为妹妹又是哪处送来的美人,果真是好姿色。” 李王后的眼神顿时犀利起来,“玉妃你身居高位,不知自律,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这位可是本宫的客人。” 季晴光对上玉妃的眼睛,缓缓一笑。“原来是玉妃娘娘,真是失敬失敬,我乃大周弋阳王世子妃,玉妃娘娘不见过也不稀奇。” 大周?弋阳王世子妃?那不就是明月公主的儿媳妇? 玉妃没想到季晴光的身份,被她一解释,脸上青白交错,半晌回不过神来。其实她一直仗着自己年轻貌美,近年又受宠,屡屡在李王后面前挑衅已是常态,却不想得罪的季晴光。她跟着北凌海许多年,如何不知道北凌海最疼这个外甥,爱屋及乌,更何况人家还是大周的世子妃,秦修又是个混世魔王,她可在秦修手里栽过跟头,记忆尤深。 玉妃一个踉跄,几乎是腆着脸强笑。“原、原来是世子妃,是妾身有眼不识泰山,还望世子妃见谅。” 季晴光看她这般摆低姿态,自然明白这人虽然张狂却还有几分脑子,只是这毕竟不是大周,玉妃有错,这不还有李王后,怎么样轮不到她去教训。“玉妃娘娘真是折煞我了。” 李王后拍了拍季晴光的手,目光冷然的瞥了眼半跪的玉妃。“玉妃既然不懂规矩就在宫中待着,近日就不必出门。” 这不就是变相的禁足么,而且还没说禁足多久,那岂不是叫她一直不能出宫门?玉妃不甘心,可再不甘心也无法反驳,毕竟这是闹到北凌海面前可就不好看了,说不定她不只是禁足这么简单的。 “妾身遵旨。” 花园一场风波自然没了赏风景的心情,李王后干脆带季晴光回了乾宁宫喝茶,对待季晴光她依然温柔可亲。“在我这里就和自家一样不必拘束,等他们聊完了,自然会过来用晚膳的。” “是。”季晴光一边和李王后说话,一边打量乾宁宫的摆设,虽然是王后居住的宫殿,其实陈设十分简单,一律花纹皆是花卉纹样,便是香薰也是茉莉花香,朴素简洁。 李王后见她盯着手中茶盏愣神,似乎也猜到了缘由。“怕是你不敢相信这里会是我的居所吧!” 季晴光不好意思的笑笑,“是舅母喜欢吧。” 然而让她出乎意料的,李王后居然摇头,她盯着手边的青果叹气,却是满满惆怅。“是芍儿喜欢。” 芍儿。 季晴光想起来了,秦修说过北境王和李王后膝下只有一女,名唤北芍心,在她十六岁那年突然离宫出走,从此再也没回来过。北境王为了这个女儿托了很多人脉消息打探始终一无所获,慢慢的知道北芍心的人越来越少,除了李王后。 季晴光抬眸看向凤座上的女人,虽然拥有尊贵可眉目沧桑,鬓边已生了华发,不知道是岁月的无情催老了她,还是因为那个让她惦记了二十年的女儿。 “谁都说她不会回来,可是我知道,她会回来的,她是那么爱我。” 李王后像是说给季晴光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当年北明月出嫁,她的公主府却一直留着,而且离王宫很近,这次秦修回来自然是要住在公主府的。从宫里回来季晴光就显得沉默,她靠着秦修的肩膀,突然生出一丝悲伤,“阿修,舅舅不喜欢舅母吗?” 秦修知道季晴光要问什么,认真的回答。“自然是喜欢的,可他再喜欢,终究还是个君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不是人人都能受得住,直到今时今日不还有人对我父王母妃的感情颇有微词吗?” “那关于北芍心你知道多少,她为何要离开父母,为何这些年都不会来。”季晴光说着说着忍不住抿了下嘴角,“她到底还在吗?” “或许在、或许——”秦修摇头,“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就连母妃也不知道原因,这些年不是没有找过,只是她的样貌还停留在舅母印象中的二十年前,茫茫人海并不容易。” 季晴光叹气,竟然连秦修也找不到人啊! 秦修搂着身边人的肩膀低语,“舅舅问起云扬的事情,我都和他说了,他很是感慨。” 季晴光闷闷的嗯了声,忽然察觉到不对劲儿,她坐直了身子仰头看向身边的人。“你同我说,此次北境之行到底为何而来?” “借兵。” “我哥的主意?” “我的主意。” 第一百五十九章情敌 季晴光不作声,静静的看着秦修。 秦修挑眉,“不妥吗?” “借兵一事你和舅舅说了吗?” “还未提及。” 季晴光松了口气,“当初雍太子一事阁主,北境没有出手便代表了他的立场,如今阁主也不稀罕要他们帮忙。” “雍太子一事太过突然即便北境想插手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姨母的心思我晓得,只是此番借兵也是为了将来师出有名些罢了。” “可你有没有想过舅舅一定会答应借兵?若是拒绝云扬何以自居?你方才说了亲情贵重到底比不了皇权势力,北境虽然是大周附属国,但难保有朝一日大周不会吞并北境。或许现在有着母妃和亲的关系,可是往后的事情我们能做保证吗?我怕的是让大哥背负忘恩负义的骂名,就算这些是我想多了,那么我再问你朝堂上那群老顽固多么看重血脉的尊贵,若是大哥靠着北境的兵力上位,你觉得他们会怎么说,百姓会这么想?” 秦修张口,竟然说不出一句反驳之言。 季晴光见状,泄了一腔怒火,温言道。“若真的想借助北境之力当初阁主就不会暗藏江州,蛰伏埋线,她比我们更了解舅舅。而且便是没有北境襄助,我们这些年的部署难道还不能将他拉下马?” “阿修,相信我、我了解阁主,也了解大哥。” 良久,秦修才缓缓点头。“你说的是,看来这次上官家摘不掉了。” 季晴光听了立即眉开眼笑的,她抱着秦修的肩膀道。“不管怎么说我们人都来了,明日你带我好好逛逛北境,纯当是游山玩水来的。” 秦修果真不再提起借兵,每日陪着季晴光四处游玩,恰逢七夕佳节,城中年轻男女皆是结伴而行,热闹不已,北清渊趁此举办盛会邀请了不少人,自然少不了秦修和季晴光。 众人早就听说秦修夫妇恩爱有加,而且秦修更是日日陪着夫人,寸步不离,所以他们对季晴光充满了好奇,这位弋阳王世子妃到底是有什么过人之处,才能让秦修放在心尖尖疼。当秦修牵着季晴光一同出现的时候,不用说,众人也明白是为什么了。 只见盏盏彩灯下,一双璧人举步而来。男的俊美无铸、女的艳如桃李,像一对明珠举世辉映,好似他们合该是天生一对。 虽说北清渊已见过这对夫妇数面,然而这一刻他仍觉慌神。不过他到底是这场宴会的主人,很快就回过神携带王妃共迎接二人。“表弟,弟妹你们可来了,大家都等许久了快快上座。” 要说这北清渊并非李王后所出,却是北凌海长子,自幼养在李王后膝下。为人圆滑,处事公道,加上年岁已有三十,做事稳重,是最有望接任王位之人。 秦修应了一声,和北清渊说话,王妃白氏则拉着季晴光低语。“今日城中盛会,你们过来想必是绕远路了吧。” 季晴光想起方才场景,轻轻皱眉。“是呢,一路堵塞,若非阿修熟路挑了僻静的道,现今还指不定在哪里堵着。” 北清渊听了这话仰头一笑,“早就和你们说过出门要趁早,没听话吧,那待会儿可要自饮三杯。” “有表哥作陪,三杯何惧?”秦修扶着季晴光落座,一贯的慵懒模样,完全将下方众人的打量自动屏蔽。 “好,来啊!”北清渊挑眉,吩咐下人开宴,一声令下,立马就有侍女奉上精致的菜肴,数十个乐姬舞姬翩然出让丝竹声起,彩带飞扬,觥筹交错中,众人也就放开拘谨的性子,说笑不停。 这边北清渊和秦修对饮,那边清王妃偶尔给季晴光讲解菜色,偶尔说起七夕佳节,倒也相宜。 突然一彩衣女子霍然起身,端着杯酒直直走到秦修面前。 “秦世子,肖蓉是否有幸能请您喝杯酒呢?”她眉眼疏朗,嘴角含笑,似是不见旁人,一双眼睛只容得下秦修一人。 场面骤冷,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齐刷刷的盯着季晴光,想看看她什么反应,然而季晴光并没什么反应,依旧和清王妃低声细语,丝毫不将肖蓉的话当回事儿。 虽然肖蓉也没把季晴光当回事儿,但她越是淡然自若,她心里越是摸不准。肖蓉敛了心神,还是把目光转回到秦修身上,她端着这杯就不避不退,可是她等到手酸也没见秦修伸手来接,甚至是未曾看她一眼,与季晴光一个模样! 肖蓉也不生气,笑盈盈的开口。“秦世子,能否请你喝杯酒?” 这回,秦修倒是抬头了,只不过他不耐烦的道。“你谁啊?” “我是肖蓉,你之前来北境时,我们见过的你不——” “不记得!” 不记得? 肖蓉嘴角微微抽搐,谁都知道她喜欢秦修,甚至是放话出去此生非秦修不嫁。但是她没料到秦修既然在大周成了亲,而且还带着季晴光回来了,她恨过、怒过,唯独没有想过放弃。 即便是有了妻子又怎样,男人三妻四妾十分平常,她姿容不错、父亲又是北境国大将军,做个平妻也是可以的。但她没想到季晴光竟是个绝色美人,听说她的祖母是惠帝的姑姑,家世显赫,公婆喜爱。 反正季晴光占尽了先机,既然这样那她就退一步,做个侧室总该可以的,只要能成为秦修的女人,她受些委屈又何妨。反正总有一天他是可以看到自己,现在好又有什么用,不过是看她漂亮而已,等过些年季晴光老了,美貌不在,秦修说不定会厌弃了她呢! 可惜肖蓉想的极好,全然忘了秦修的想法。 即便如此也不妨碍她喜滋滋的介绍自己,“世子或许忘记了,我父亲是北境大将军,那年上元节我们见过一面的。” 说罢,她十分羞涩的看了秦修一眼,却换来一记嫌弃的眼神。 “啧,你烦不烦啊!”秦修不耐偏头,冲季晴光讨好的笑着。“媳妇儿我真不认识,你要相信我。” 季晴光连头也没回,只是轻轻的笑着,秦修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一连串的解释不停,看的周遭的人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唯有肖蓉整个人崩的紧紧的,至此她才明白季晴光这个女人不容小觑。 第一百六十章仆人 从头到尾季晴光什么事情都没做,就让她溃不成军。若是她一人或许就放弃了,可她都把自个的家族都拉出来了,若是叫人下了面子,往后肖家如何立足北境? 肖蓉深深吸了口气,捧着酒在季晴光面前拜下,言语间满是决绝。“蓉儿仰慕秦世子风采,还望世子妃同意蓉儿常伴世子身侧,蓉儿一定会尽心竭力照顾世子和世子妃。” 顿时乐师与舞姬也不知何时退下,热闹的宴会噤若寒蝉。所有人都在看着季晴光,想看她会端着笑容应下还是歇斯底里的发火,可是能了好久也没能等到他们想象中的场面。 随着时间不断流逝,肖蓉保持行礼的姿势越来越不稳,手抖的厉害,可话都说到这一步了,她没有后退的路,只能硬扛着。 “肖姑娘对吧。” “世子妃叫我肖蓉或是蓉儿就好。”肖蓉抬头对上季晴光含笑的眼,身子忍不住一抖,明明季晴光是和颜悦色的,可是她看自己的眼神为何充满了冷漠和敌视,她果然是装出来的不在意。肖蓉为这个发现感到开心,可是喜悦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下一刻季晴光所说的话。 “我们府中下人已经够用了,不需要肖姑娘纡尊降贵伺候我们。” 下人?伺候? 众人声色微妙起来,人家肖蓉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啊! 肖蓉一愣神,忙道。“蓉儿的意思是——” 季晴光完全不给她反驳的机会,接了话头过去。“虽说肖姑娘是将门之女,当我们的下人是为难你了,可你立志如此我们也没办法。可惜府中之事全由母妃做主,我只是个新嫁娘,如何能越俎代庖你说是吧。若肖姑娘是在不甘心,我看北境也有不少青年才俊,想必总有人家会同意的,毕竟肖姑娘如此优秀,家世如此显赫,去哪家都是光宗耀祖的事儿啊!” 轻轻柔柔的声音飘进每个人耳朵里,不少人听了低头闷笑,而肖蓉气得脸色发白,这哪里是好意替她着想,分明句句挖苦! 肖蓉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这样嘲弄过,而且还是当着诸多世家公子的面,她气急了,随手摔了酒杯指着季晴光破口大骂。“我还以为世子妃是个真善美的仙女化身,原来也是个度量浅薄的妒妇啊——” 肖蓉的话没说完,便被无涯一掌拍了出去。“我大周世子妃也是你能随口辱骂的?” “打得好!”秦修站直了身子,眼底聚满了雪山的冰,目光所及之处叫人通体生寒,然而他说的话比眼神还要可怖。“下次不必留情。” 其实无涯这一掌对个姑娘来说也不算留情,因为肖蓉好几次想要强撑着站起身,都没能成功。在场的都是人精,听了秦修的话,既是心疼肖蓉也不敢明面和秦修对着干,也就只有肖蓉的仆人上前护主。 肖蓉被搀扶着起身,娇美的面容狼狈不堪,更是浑身上下哪哪都疼,她有千般委屈在心头,然而对上秦修风雨欲来的脸色她便什么也说不出口,也是因为羞得,今日不仅丢人还挨了打,她都不用想明日外人是如何说她的。而这一切都是拜季晴光所赐,肖蓉只狠狠地看了季晴光一眼便想转身离去。 然而季晴光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起身道。“肖姑娘请留步。” “你还想做什么,我可是将军之女,你还想滥用私刑不成?” 季晴光轻飘飘看了她一眼,“道歉!” “什么?”肖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说你欠我一个道歉。” 肖蓉气笑了,一把推开使劲儿拉她手的丫鬟,大步走到季晴光面前。“方才你们的人都把我打成这样了你还让我道歉?” “打伤你的命令是我下的吗?” 肖蓉想了一下,她还真没有说过这话。“没有……” “是啊,并非我所言,可是你对我的谩骂却让我的名誉遭到了伤害,难道你不需要道歉吗?” 肖蓉顿时语塞,明明她们两个个头差不多,可是站在一起她总有种被压制的感觉,季晴光的笑容太有压迫性了。 肖蓉暗暗嗤笑,倔强的仰头,“我可以向你道歉,可是你不觉得你也要向我道歉吗?你的人可是打伤了。” “凭什么。” 肖蓉瞪大了眼睛,气得跳脚。“什么为什么你管教不严……” “可他并没有做错,若今日我侮辱你,你的丫鬟必定也会出头。他所做的只是一个侍卫该做的,我觉得没有必要道歉。” 无涯默默点头,王妃说的好有道理哦! 秦修暗自一笑,论打嘴仗我媳妇就没输过! 肖蓉憋红了眼睛,这会是真的哭了,上接不接下气的,好似季晴光欺负她一样,虽然事实也是如此。 秦修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搂着季晴光的腰道。“她若不愿意也无妨,自有人替她赔礼道歉,娘子累了我们回去吧。” 季晴光睨了他一眼,秦修顿时感觉不好,正要说什么却见季晴光点头冲清王夫妇道别。秦修只能暂时压下到嘴边的话语,瞧了肖蓉一眼,周遭的人都看到了,那一眼可不友善啊! 回去的路上说说笑笑,季晴光压根不提肖蓉的事情,越是如此秦修更是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果不其然,一回公主府,季晴光就让人把秦修的铺盖送到书房去了,任凭秦修说破嘴皮子也不叫他进房门。 白鹭伺候季晴光洗漱,见季晴光没事人一样,越发疑心,好几次都欲言而止,季晴光看她。“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世子妃,今日之事真是不怪世子,你就别生他的气。” “我没生他的气。” “那您这是——” 季晴光意味深长的笑着,“人家都说我是妒妇了,我不得把这个罪名坐实了,往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前仆后继。啧啧,还真是让他长了一张好皮囊,若不然凭他的性子也有人看得上他。” 白鹭噗嗤一笑,“世子妃你这话说的,难道你也是看上世子的皮囊了?” 季晴光暗自思索了半天,不禁笑了。“好像也有些这个原因。” “那最大的原因呢?” 季晴光低头掰手指,“是他爱我。” 第一百六十一章丫鬟 “自然,无涯多护着世子妃,若不是知道您在世子心中的地位,无涯也不敢在清王的宴会上对将军之女造次是不是?” 季晴光点点头,“咦,我发现你最近和无涯走的挺近的啊!” “世子妃说什么呢!”白鹭红着脸低头,“我我去给您倒水。” “呦,白鹭这是害羞了?”季晴光见她这幅模样,哪还有不明白的。话说回来,白鹭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情该提上日程了。 秦修连续在书房睡了两晚那是终于憋不住火,带了人直接打进将军府,可怜那肖将军刚从大营练兵结束回家,万事不知情,就听闻秦修上门的消息,连忙抬起未坐稳的屁股。“世子,您来也不让人通报一声,也好让臣有个准备——” 肖将军一语未毕,就看见满院子躺着的侍卫仆人,顿时脸色不大好看。“世子这是何意啊?” “何意?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和我在这儿装呢!”秦修目光不善的剜了肖将军一眼,但凡想到这两日季晴光避而不见,他一人孤枕难眠的滋味,他真想掐死肖蓉。 “臣真是什么也不知道,还望世子明言。” “那你就问问你女儿做了什么好事吧!”秦修大步走进正堂,款款而坐,那种感觉似乎他才是主人,而肖将军是客人。 肖将军一听秦修这样说,再想到往日肖蓉的脾气秉性,多少也能揣测一二,他睨了眼上座难搞的大佛,几乎是咬着牙吩咐下人。“去,把小姐给我带来!” 那人当差多年从未见过秦修这天不怕地不怕架势,抖着嗓音回话。“老爷,小姐在夫人房里呢,夫人说了不许人打扰。” 秦修略一挑眉,嘴角挂着坏坏的笑容。“呦,肖将军你家夫人是镶了金边,我看是尊贵的不得了啊!” “不敢不敢。”肖将军惧内这事在北境不算什么秘密,可被秦修当场挑拨,肖将军脸上很是不好看,踢了下人一脚斥责道。“管她在哪,现在我要见她,谁也不许阻拦,就算是那绳子捆了也给我捆过来。” 下人内心叫苦连连,“是。”一面是秦世子、一面是母老虎,谁也得罪不起啊!早知道他今日就装病了,这下可是完蛋了。 肖将军抹了把汗,陪笑道。“世子喝杯茶,待我问过话知道小女是怎么得罪世子的,定给世子一个交代。” 秦修淡定喝茶,丝毫不鸟人。 “老爷好不容易回家,回来就发脾气,蓉儿是哪里得罪你了。”还未见人,一道泼辣蛮横的声音率先闯进了屋子,转眼间肖蓉扶着一华贵富态的夫人走进来,肖蓉看见秦修那刻脸都白了。 肖夫人到是没有察觉,一心扑在与肖将军斗嘴上,肖将军被她念叨的心烦。“你嚷嚷什么,没看见秦世子在这里吗?” 肖夫人转头一看,果真是秦修本人,看他脸色不好,肖夫人她不动声色的挡在肖蓉面前。“什么风把世子您吹来了。” 秦修没回答,甚至是连看都没有看肖夫人一眼。 “你给我过来!”肖将军憋着气,一把将肖蓉扯了过来。“你到底做了什么丑事惹怒了秦世子,还不给我老实交代。” “我、我——”肖蓉憋着哭腔,半天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那日发生的事情或许肖将军还不知道,可是整个北境都传遍了,所有人都笑她不知廉耻,平日玩得好的姐妹也避而不见。 肖蓉知道她毁了、毁了! 肖夫人只此一女,自幼爱如掌中宝,眼前这个架势哪还有不知道的,分明是秦修上门问罪来的。“老爷说的什么话,蓉儿是你女儿,她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么,最是乖巧不过的,怎么会惹事呢!” 肖将军重重哼了一声,“你的话我不信,蓉儿你来说。” “爹……”肖蓉嗫嚅了半晌,带着哭腔才说了一个字便再也说不下去,她心里好不容易筑起的堡垒再次轰塌。肖蓉扑通一声跪下,哭着求饶道。“都是蓉儿的错,世子要罚就罚蓉儿吧。” “你得罪的不是我。”秦修缓缓起身,走过肖将军面前时停顿了下。“肖将军未北境鞠躬尽瘁,但也不要忘记治家。” 肖将军弓腰,“世子教训的是,是臣疏忽了,都是臣管教不严才使得世子平白受气,臣在这里郑重的向世子请罪,还望世子看在小女年幼无知的份上对她网开一面吧。” 秦修摆手,“我说了,你们得罪的不是我。” 肖将军收起满腹疑窦,好不容易送走了秦修,转身就给肖蓉一个嘴巴子。“你到底做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还不老实交代!” 肖夫人哎呦一声,把肖蓉搂入怀中心疼不已。“老爷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蓉儿没错!” “没错?那人家秦世子是吃饱了撑的来找我们麻烦的?你不说是吧,好,管家你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管家用袖子搽汗,眼看着肖将军的脸色越发不好,他也顾不得母老虎的威风了,立即把七夕宴会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肖将军越听越气,最后连摔了几个茶碗,全部砸在肖蓉脚下。“无知妇人、无知妇人,都是你这无知妇人将她宠的这般不知天高地厚。” “蓉儿爱慕秦世子有什么错,我家蓉儿乃北境有名的美人能看上秦世子还是他的福分。还有那世子妃我看她就是一个妒妇,成亲这么久还不给世子纳妾,还亏得自个是书香门第出来的,一点都不知道贤惠大度,真想知道她父母是怎么教养的。” “你给我闭嘴。”肖将军暴跳如雷,“你还有脸说人家的教养,说人之前先看看自己吧。人家世子妃从小养在泰安郡主膝下,你知道泰安郡主是什么人吗?那可是惠帝都要敬重的人,嫁的是探花郎,两口子恩爱到老,到现在也没有妾室,那轮得着你管人家的家事。” 肖夫人反驳,可她连嘴巴也没张就被肖将军一眼吓回去了,这要搁在以前他敢这样凶巴巴的,她铁定要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可方才他说的话是真的吓到她了,就算给她几个胆子也不敢说皇室的不是。 第一百六十二章求原谅 肖将军发过一通火,此刻便冷静了。“我早听说秦世子待世子妃万般上心,我看定是那日得罪了世子妃,世子这厢是来敲打我们的。明日我们上公主府去拜见世子妃,到时候该赔礼道歉的你给我放机灵点,若你再如以前那般刁蛮无礼,我就把你送到尼姑庵做姑子,一了百了,省得你再给肖家丢人。” “你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可就这一个女儿,你舍得让她孤苦一辈吗,你好狠的心啊!” “好,我狠心,那干脆你也一同去。” 肖夫人睁大了眼睛,完全不相信这话是从肖将军口中说出来的。“你——你当真这般绝情?” “非我绝情,是你自己的所作所为叫人寒性。” 肖蓉一看形势不对,求道。“爹,我会给世子妃赔礼的,你千万不要为难娘,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和我说没有,这话你留着明日给世子妃说罢!”肖将军挥袖,秦修说的没错,他要好好想一想怎么管理这个家了。 “世子妃,肖将军携家眷拜见。” 清王妃讶异了下,“他们怎么来了?哦,我知道了,必定是找你赔罪的,他们这家人也就只有肖敬军一个明白人了。” “将人带到茶厅好生招待,我马上就来。”季晴光吩咐完,回头看清王妃。“嫂子不喜欢肖家?” “有些私仇。”清王妃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娘家侄子喜欢肖蓉,年前托了人说媒,谁知道人都没进门就被肖夫人好一通挤兑,我娘是个倔脾气当时就有些恼了,还是看在我家侄儿可怜巴巴的份上才咽下的。后来我们说明来意,肖夫人更是一口回绝,左一个配不上、又一个我家侄儿没出息。哼,就他们家姑娘好,全天下男子就围着她转不成?”想起自家受过的委屈,清王妃越说越生气。 季晴光哭笑不得,劝了两句。“那最后如何解决了?” “还能怎么办人家不同意我们也不上赶着,不过后来侄儿娶了赵大人家的姑娘,那赵姑娘性情温柔,待人和颜悦色的,我侄儿也喜欢,两个人恩爱的很。也亏得肖夫人没看上,要不然哪来这么好的媳妇。” 季晴光没想到清王妃看着挺温柔一人,挺烈性的,她还挺喜欢这种性子的。“嫂子要不随我瞧瞧?” 清王妃犹豫了下,终究还是忍不住想看热闹的心情就答应了。 二人到时,肖将军已经喝了一碗茶,见了人连忙起身行礼、 “三位不必多礼,来者是客,请坐。” 众人落座,肖夫人抬头去看主座上的女子,登时一愣。原以为外界对季晴光容貌的赞扬是夸大其词,这一见才见真假,端坐之女子看着约莫十六七岁大小,容貌极美,一身淡绿色常服不过多修饰,简洁又高雅。她微眯的凤眼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香腮若雪,樱桃小口,整个人看起来秀美无伦。 肖夫人心下微惊,怪不得秦修看不上自个女儿,真的比起来季晴光的容貌气度更胜一筹,听说大周太后很是喜欢季晴光呢! 比起肖夫人的百转心思,肖将军倒是直接的很,刚一坐定便道。“世子妃,臣教女无方,今日特带她来向世子妃赔罪。” 说着就看了肖蓉一眼,肖蓉立马半跪着行礼。“是蓉儿不是,还望世子妃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蓉儿这一次吧。” 季晴光看她,才过了几天,明艳的花朵一样的小脸憔悴不已,看起来这几日肖蓉的日子并不好过。她想要的只是一个道歉,如今人家已经认错了,秦修也威胁过了,她也就不想过多计较。“你的道歉,我收下了,起来吧。” “世子妃……”肖蓉猛地抬头,她没想到季晴光会这么容易原谅她,她还以为多番刁难,或者言语侮辱的。原来都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肖蓉脸上火辣辣的。 肖夫人一看季晴光这么好说话的样子,提着的心也放松了许多。就算是身份尊贵也不过是个年纪小的丫头片子,她就说没什么好怕的。“我就知道世子妃您啊最是温柔的贤惠人,那些说你善妒的真是黑了心肠的,好好的被他们泼了一身脏水。世子妃你看,我家蓉儿话都已经说出去了,你就算是不看在僧面也要看在佛面,一个女儿家的名声都看你了。” 季晴光笑着看她,“你在威胁吗?” “你给我住口!”肖将军一声暴吼,本来道了歉人家也原谅了,说两句软话不就过去了,还提什么名节,还想着进王府,真是愚昧。 肖夫人一脸委屈,“老爷,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若是世子不肯收了蓉儿,她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 “啧,不说都说过弋阳王府不缺下人吗?”清王妃讥笑道。 “什么下人?我家蓉儿身骄肉贵的,怎么说也该是个侧妃吧。” 肖蓉霍然起身,“娘你别说了。” 被人堵了话,肖夫人老大不高兴。“你这丫头我都是为了你着想,你不是喜欢世子,我这是为你争取机会呢。我看世子妃这般温柔可亲必定也会愿意与我家蓉儿姐妹相称是吧。” 季晴光在肖夫人一脸期待中,很是温柔的笑了,“我家中共有四姐妹,我大姐姐是国公夫人、三姐姐是武状元夫人,而我是最小的,肖夫人我没有妹妹。” 肖夫人哑口无言。 肖将军一脸惭愧之色。“世子妃说的是。” 肖蓉立即道,“世子妃,我这几日都想明白了,是我配不上世子。” “什么配不上,你这丫头难道真想做一辈子老姑娘?”肖夫人怒气冲冲的将肖蓉拉倒身后不停劝说。“就算我和你父亲愿意照顾你,可我们没了你一个人要怎么办?世子妃,今日就算是我求你了,即便是个妾室,你就成全蓉儿的一番心思吧。” 清王妃实在不懂肖夫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难为她能活这么大了。“我倒是不知道你这番心思如何成全了,我活这么大还从未见过有人上赶着做妾的。要我说多大殿事情,咱们北境民风开放议论两天就过去了,凭肖将军的本事还怕找不上好儿郎?” 第一百六十三章自讨嫌 肖夫人不以为然,“那些人又如何能配得上我女儿。” 别说是清王妃,所有人都无语了。 一片沉默中,男子特有的慵懒声音带着没有多余的情绪响起,“那些人配不上,我看路边要饭挺多的,应该能配得上吧。” “世子这是什么话。” “哼,你觉得呢?”秦修环顾众人,然后走到季晴光身边将人抱在怀里。“我早就发过誓此生只世子妃一人,这件事情大周传遍了,肖夫人竟然还不知道?” “男子怎可守着一人,世子妃这样会教世人对你指指点点。” 肖将军意味深长的笑了下,“我不也就守着一人,看来我守错了。” “我、那怎么能一样。”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肖夫人不懂。”季晴光呵呵一笑,突然敛了所有笑意。“我给你几分颜色你见好就收,从没人能逼我做我不愿做的事情,你想试试吗?” 季晴光轻轻挑眉,杀气尽现,便是肖将军这个久经沙场的人也无法与季晴光对视。肖夫人被她盯的发毛,不自觉的退了两步。 “世子妃,红……姑娘来了。” “红姑娘?” “是的。”碧落点点头,多年的默契,季晴光瞬间明白过来,她挣脱秦修的手。“嫂子我有客人到了你且坐坐,肖将军恕不奉陪。” “你安心去,我改日再来看你。”季晴光若不在清王妃懒得搭理肖家人,和秦修道别离去。 肖将军看情形不对也跟着道别。“世子,我等就先告退了。” 秦修呆呆的看着被季晴光挣脱的手,声音低沉。“肖将军且等等。” 肖将军僵硬着回头,“世子有何吩咐?” “确实有些话要说,随我来。” 肖将军点点头,回头瞥了眼肖蓉母女,步伐蹒跚的跟了上去。 甫一进门,戏谑伴随着悦耳的笑声一道传来。“呦,你可是走到哪里都能遇上情敌,亏得我怕你孤单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季晴光站定,望着斜躺在软榻上的女子缓了缓神色,“哼,你怎么来了。” 红娘子坐直了身子,“呦,生气了啊,这还真是少见。” “我是人,自然会生气。” “不就是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生气的,这里是北境,谁还能为难秦修。就算是大周他不愿意,谁还能强迫他,我看你是多虑了。” 季晴光烦躁的摆摆手,“一个小姑娘自然不值得我生气,哎、罢了罢了不说他们了。你呢?可是京城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可是大事。”红娘子喝了口茶,神经兮兮的叫人关上门窗。“瑞王造反被囚禁,上官家也倒了。女眷流放,男人斩杀,总之我离开之时乱成一团。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一点。” 红娘子忽然意识到,“皇后的死因是他告诉瑞王的?” 季晴光默认,“季家和弋阳王府没事吧?” “那倒没有,云扬和影子可是平叛乱的功臣,惠帝明显喜欢的不得了,只是方宛惠和上官琳琅可惨了!” “这话怎么说?” “瑞王坏事后,她们两个和瑞王一同被幽禁,本就相看相厌的两个人,余生就要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过下去你说不惨吗?想当初两个人斗的死去活来,哪能先到今朝一同落难。你不知道眼下整个京城风声鹤唳,人心惶惶的,瑞王被幽禁的那一日太后见过瑞王,后来就带着长青王的两个女儿搬去皇家别院居住还叫了你姐姐姐夫一同去。” “太后是怕惠帝在这个节骨眼上迁怒他们,所以想给他们一个庇护。若论痴情,谁能比得上太后这番心思,竭尽全力都要保护唐国公唯一的子嗣。”季晴光低头一叹,片刻抬眸看她。“这些事情你完全可以飞鸽传书的,亲自前往可还有事?” “看个故人。” 季晴光细细看她,越发疑心。“以前不觉得,如今越看你越像一个人,红娘子我是不是从未问过你认识阁主之前,到底是什么人?” “有时候好奇心会毁了一个人的。”即使季晴光步步紧逼,红娘子越发面不改色,可她越是如此,越生疑。 红娘子站起身,搂着碧落道。“这一路紧赶慢赶的我都没睡个好觉,碧落还不给我准备个房间,这下可要好好洗漱一番睡个好觉,哎待会秦修过来可别生气了啊。” “我又不是小孩子。”季晴光翻白眼。 “是是是,你不是小孩子,所以更要心平气和的聊。” “我知道了,你怎么越发啰嗦了,碧落快带她走。” “得,被嫌弃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送走了红娘子,季晴光便有些坐立难安的。“白鹭,你去瞧瞧世子在做什么呢!” 白鹭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世子和肖将军在书房说话。” “那肖夫人和肖蓉呢?” “坐着呢!” “哦。”季晴光鼓捣棋盘上的棋子,兴致缺缺,白鹭眼珠子滚了一圈笑道。“我看今日厨房在做糖醋鱼,世子最爱吃鱼了,世子妃不如晚上一道吃鱼?” 季晴光瞥她一眼,“是他爱吃又不是我爱吃。” 白鹭抿嘴一笑,眼底闪过狡黠之色。“可是世子不会弄鱼刺啊,若没有世子妃帮忙,世子也不吃,那鱼可就白白浪费了。” “那你去问他。”季晴光不自在的摸头发,“记住是你要问的。” “好好好,是奴婢要问的。”白鹭摇头一笑,那眼神跟看三岁孩子似的,季晴光越发不好意思,伸手把人推了出去。也不知道白鹭是怎么跟他说的,压根没到晚膳时候人就过来了。 季晴光抬眼看了他一眼,立马移开视线。“都走了?” “走了。”秦修碍着季晴光坐下,熟稔的搂着她的腰将下巴搁在肩窝处。“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烦你了。” 季晴光轻声叹气,纤细的手抚上他的脸颊,短短两日,越发消瘦,季晴光有些自责。“是不是心里不好受?” “别不理我。”秦修分外委屈,将人抱得越紧。 “我没有,只是想着一劳永逸。” “我知道你还是心疼我的,只是生肖夫人的气,你放心我会让她为自己的口无遮拦付出代价。” 第一百六十四章寻谜底 季晴光点点头,也不去问他做了什么,正如所言,她却是被肖夫人气到了。活了两辈子,从未见过她那样奇葩的人,上赶着让自己女儿做妾的,她讨厌威胁。 “红娘子给你送消息来了?” 季晴光侧眼看他,“你都知道了?” 秦修更是委屈,“比你早一步知道的,本想和你说的,可你这两日不理我找不到机会告诉你。” 季晴光沉默了下,“阿修,我发现了件事情。” “嗯?” 季晴光掰开他的手,和秦修面对面对视。“你觉不觉得红娘子长得像谁?” 秦修思索了半晌,忽然想起什么,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她——” 季晴光颔首,“她不肯说,所以我们就当做不知道吧。” “可是她都来了、你的意思是她特地来的?” “嗯,我之前没告诉你,其实每年红娘子都会回北境一次的。” 秦修蹙眉,“姨母知道吗?” “这我也说不好。”季晴光忙抓着秦修的手道,“我知道你很像让他们团聚,可是红娘子执拗的很,强行公开她的身份反而会让她逃得更远。所以在她愿意向我们坦诚之前,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好吗?” “你怕她不想团聚?” “我总感觉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否则你觉得她为何离开父母,回来也是偷偷摸摸的。” 秦修揉了揉眉心,“亏得我找了这么久,原来就在身边。”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别烦了,晚上吃鱼补补。” “不管用。” “咦?” “要你抱抱、亲亲才行。”秦修唇角一弯,身躯不断往季晴光身上压,使得二人之间再无空隙可言。“你都晾了我几天了。” “大白天的你胡说八道什么。”季晴光脸颊通红,然而秦修丝毫不在乎,在季晴光开口之前率先堵住了她的唇,辗转、反侧。 盛夏的夜晚总是姗姗来迟,两个人腻腻歪歪就是一下午,等吃饭的时候早就过了饭点。秦修一扫连日来的阴霾,吃的都比平日多,时不时的看看季晴光,炙热的眼神都能融化冰雪。 想到白日里二人缠绵悱恻的荒唐事儿,季晴光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吃饭,盯着我做什么。” “你好看啊!” “得得得,你们两个少恶心人了,还让不让我活了。”红娘子抱着胳膊进来,看到二人才吃晚膳疑道。“怎么才吃饭。” 秦修定定看她,“睡过头了。” 季晴光横了秦修一眼,“别听他瞎说,你吃饭了没?” “吃过了,你们两个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月底起身。” 红娘子点头,“到时候一起,你们两个吃吧,我先回去了。” 秦修收回视线,“待会儿我去找她聊聊。” 季晴光一副看透的样子,“知道你忍不住。” —— 夜色如水,万籁俱寂。 红娘子摘了面纱踏进房间,屋内一下子亮了起来。她心下一惊,瞬间回头,不经意间对上了秦修漆黑的眼。“大晚上的你不陪着晴光睡觉,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秦修吹灭火折子,不经意扫了眼她身上的夜行衣,凉凉道。“这么晚才回来你去哪儿了?” 红娘子不耐烦的叉腰。“小孩子少管大人的事情。” “你这是承认了吗?” “承认什么?” “承认你是我的长辈了?” 红娘子不以为然,“算年纪我也该是你的长辈,她和你说了什么。” 秦修摇头,“若你想见她大可以光明正大去见,何必偷偷摸摸。” 红娘子嗤笑一声,将佩剑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到底为什么?” 红娘子忍不住仰头,望着头顶的房梁看了很久很久。“曾经有个人说等他建功立业之后就回来娶我,可是他始终没能回来。” 秦修敲了敲桌面,“后来呢——” 红娘子戚戚一笑,“没有后来。” 秦修明白,怎么可能没有后来,只是她不愿多说而已。“过两日晴光要去宫里看完舅母,你要一同去吗?” “不必。” “明白,那你好好休息。”秦修举步就走。 “秦修。”红娘子转身看他,“好好待晴光,别看她永远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终究还是个小姑娘,这些年她吃了很多苦,往后的日子别让她吃苦了,时刻记住要怜取眼前人。” 秦修下巴微抬,“好。” 北境气候干燥,尤其到了晌午日头毒辣,晒得人皮肤发红,因此季晴光特地起了个大早进宫,不想清王妃也在,一脸喜色。 李王后招手命人准备椅子,一面笑道。“你来的正好,方才母后正和我说起最近发生的趣闻,你正好也来听听。” 季晴光望着清王妃,“什么趣闻。” “与你有几分关系。”清王妃含笑喝了口茶,神秘兮兮的。 李王后便道,“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快和晴光说说。” “肖将军休妻了,肖夫人被赶出肖家的时候在街上撒泼打滚的闹的很是难堪。她口无遮拦,竟然把肖蓉做的那些事情说了出去,她这一闹肖蓉的名声是更差了。肖将军没办法就把肖蓉送去乡下,说是养病,可大家都知道肖蓉这一走是不会回来的。肖蓉虽然有不对之处,毕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哎、谁知道摊上这样一个娘,真是造孽。” “用心不端,晴光你别往心里去。” “就是就是,多少人没被她刺过,大家早就看她不顺眼。” “这是肖敬军的决定,与我有何相干的。” “这话说的在理。”李王后笑眯眯的点头,“我听往上说你与阿修月底就要启程返回大周去了?你们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在相见,何不多住一段日子。” “我倒是想听舅母的,天高海阔自由一番,只是父母在不远游,到底是不放心父王母妃的。” “父母在、不远游。”李王后喃喃自语,“你和阿修都是有孝心的孩子,真好、真好。” 季晴光和清王妃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担忧。季晴光轻咬下唇,内心挣扎许久,想到红娘子凄惶的笑容,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许是想起了女儿,李王后也无心与她们说笑,让她们自去说话。二人想了想在御桥的亭子看荷花,正好也说说话。 第一百六十五章返京城 清王妃一面撒着鱼食,一面惆怅道。“母后是想念皇姐了,这些母后的身子是越来越差了。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情才能让皇姐狠心的抛下父母一去不回头呢?” “大约她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更重要的人守护。” 清王妃斜倚着栏杆坐下,想起初初成亲时的场景。“我成亲那日,夫君说我们将来一定要生个女儿养在母后膝下,就当、就当是代替皇姐宽慰母后的心。可我知道在母后心里,谁也替代不了皇姐的位置,母后很喜欢你,她虽然不说,可她看你的眼神很温柔。” “舅母看谁的眼神都很温柔啊。” “谁说的!”清王妃眉梢一挑,退却惯有的温柔爽朗,倒有些凌厉之态。“但凡是人,总有逆鳞,而有些人总要触碰逆鳞。” 季晴光歪头思索,虽然也能猜出几分,却不发言。 北境不是她的战场,她的战场在大周、在京城,她还没有心大到什么事情都要管。如果不出意外清王将会是下一任北境王,这里是清王妃的战场。 月底,秦修一行人拜别了北境王夫妇榻上回程的路途,离开之前季晴光又问红娘子要不要相认,红娘子漠然的摇头,转身上了马车,看她态度决绝,季晴光一路上就再也没提过这个事情。 到达京城已是中秋过后,为了避人眼目,红娘子特意早一日入京。季晴容得知消息立马到府上看她。姐妹二人许久不见很是激动,抱在一起亲亲热热的说了会儿话。“大姐你怎么没带我的小外甥来呀!” “他近来有些咳嗽,今儿天气又不好,我可不敢抱着他出门,本来是要与晴阳一起的。可她如今怀孕了,妹夫把她当成宝贝一样,做什么都要跟着,更别说是出门了,所以我一人来了。” “三姐怀孕了?这倒是件喜事,回头可要去瞧瞧她。” 季晴容突然探头过来,“哎,你和妹夫成亲也快一年了还没动静?弋阳王府只有秦修一脉单传,王妃就不催你?” “大姐这种事情、这种事情又不是我能控制的。”季晴光搓着手背,说真的她和秦修好像真的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若非季晴容提起,她也不会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我们顺其自然,而且母妃也从未说过什么,而且现在也不是生孩子的时机呀!” “那倒也是,不过你也别放之任之。”季晴容也是怕季晴光因为子嗣之时受气,看她自个无动于衷的样子,一点也不像装出没事的样子,看来她多心了。“话说回来王爷王妃不在府中吗?” “还在别院呢,我想着明日就和秦修去接父王母妃回府。” 季晴容点头,“你们这一趟出去的真是时候,前段日子这京城要有多乱就有多乱,好在如今也算是尘埃落定了。” “母亲他们可还好?” “都好,我倒是羡慕你可以出门到处走走,北境如何?” 季晴光便挑了些一路上的风土人情讲给季晴容听,傍晚时古乐随秦修一同回府用了晚膳,夫妻二人打道回府。 晚上,秦修处理了手头急事儿回房,就看到季晴光指挥者白鹭等人找东西,不由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季晴光随手拿起一件玛瑙项链端详道,“这不是三姐怀孕了,我挑件意头好的礼物送过去,我都挑花眼了,你也帮我看看。” 秦修转了半天,拿起一套红宝石头面。“这套就不错。石榴多子多福,就选这套首饰吧。” “红色的喜庆,而且那花茶还是石榴样式的,多子多福,的确不错。白鹭把这套拿出来,其他的都收回去吧!”季晴光回头见他盯着自己看,不觉莞尔一笑。“怎么了?” “你想要孩子吗?” 季晴光被他炽热的目光盯着,心头发慌,一回头众人都在,更是坐立难安的。“你、你说这个做什么!” “突然觉得我们好像还没说过这件事。” 白鹭几人眼观鼻、鼻观心,然后互相使了个眼色,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房间离开。等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人,那种局促感略微散去,季晴光转过身看秦修。“那你想要吗?” 秦修握住季晴光的手,越发放缓了声音。“我在问你。” 季晴光坚定的点头,“自然想,只是现下并不是时间,可若是有了,我自然也会要他,拼尽全力保护他。” 秦修眸色一动,“别怕,有我在呢,谁也不许伤害你们。” 季晴光乐了,“噗,你这话说的,我又没有怀孕。有空想这些还没发生的事情,还不如想想明日去接父王母妃的事情。” “恐怕接不了了。” “嗯?” “圣上要我们明日进宫。” 因是惠帝宣召,季晴光不敢怠慢,早早同秦修入宫拜见。在季晴光印象中惠帝一直是精明锐利的模样,可几个月再见,他老了很多,精神气也大不如从前,眉宇越发狠戾。 他看看秦修和季晴光,难得笑了下。“好小子,一走几月,你是玩的开心了,京城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回来帮朕的。” “皇伯父冤枉啊,我又不能未卜先知,再说我已收到消息马不停蹄的回来了,多一刻钟都不敢耽搁。” “朕就知道不管说什么你也有理由反驳。”惠帝目光一转,对季晴光道。“母后总是惦记你,你多去看看她老人家。” 季晴光敛眉颔首,“遵旨。” 惠帝又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让二人退下,回府的路上季晴光忍不住拽着秦修的胳膊问道。“圣上关心皇祖母为何不自己去?” “呵,他倒是想去,可惜皇祖母连门也不给他开。” “所以说,圣上是想借我讨太后欢心?” 秦修点头,复又道。“你就和平日一样别有负担,他若是回头问话,就老实说,皇祖母心里都清楚不会挂你的。” 季晴光一想也是,太后虽然不在宫里住,惠帝召见的事情也瞒不过去,那她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好。“方家和上官家倒了,圣上可依靠的人更是少了,你说下一步该怎么办!” 第一百六十六章前缘错 “若是我没猜错,他想让秦黎上位。” “你别忘了,圣上可不止容黎一个儿子。” “他是让叶瑾恒私下查找秦延的消息,可惜大海捞针。” 季晴光看他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忍不住撇嘴角。“你也别把话说太慢了,若是秦延自个回头了呢,圣上毕竟是他父亲。” 秦修摇头,也不说其中缘由,直道。“老九什么都好,可惜生在帝王家,若他真有别的心思就不会和秦霜和睦相处多年,我信得过他!” 季晴光相信秦修的眼光,她虽然和秦延接触不多,可是他是个男的的率性之人。喜欢山水画意、喜欢自由无拘,这样的人的确不适合皇室,但愿他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世外桃源。 车马刚到府邸,紧接着秦臻和北明月也回来了,一家人数月不见问候的话不断。北明月问起北境之事,二人一一答了,又说起京城所发生的之事,末了叹道。“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何时到头。” 秦修奉茶劝道,“母妃莫要忧心,兵来将挡土来水淹,再说这会儿他有一大摊子事情解决暂时顾不上我们。” 秦臻听了会,摸着胡子道。“还剩几家?” “敬国公府!” 秦臻蹙眉,“这是个硬骨头,不好下口。” “我与叶家两兄弟有些交情不难摆平,只是敬国公出了名的刚正不阿,确实不大好对付。” “毕竟是凡人总有弱点,你们打算何时行事?” 秦修和季晴光对视一眼,“父王是怕夜长梦多?” “刚刚得到的消息,南明国内战郕王弑兄夺权,不日登基大宝,我那位皇兄若是知道这个消息,其他的先不说,弋阳王府是只爱一次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且郕王年轻时做过质子,在大周可受了不少屈辱,等他缓过劲来,难保不会对大周发起战事。到时候内忧外患,可真是腹背受敌,我们怎么闹都可以,只秦家的江山不能叫人觊觎。” 秦修沉默着听完,“父王忧虑之事我明白,待我们商量一番,到底还是要看云扬的意思。” “罢了罢了,一家人难得相聚不说这些沉闷的话题,晴光我们去厨房瞧瞧,晚上做顿好的,好好补一补,你看你都瘦了。” 季晴光望着北明月的手,忍不住摸了摸脸颊的肉。“哪有,我怎么觉得自己胖了呢!” 北明月横竖看了一圈。“那是你的错觉。” “……” 一夜休整,次日季晴光提起探望太后一事,北明月也想去探望,所以婆媳二人准备了马车赶往皇家别院。原以为经历许多太后会更加苍老,或者是心情不好,然事实是她们想多了。 宫女带着二人入园,就看到太后坐在郁郁葱葱的槐花树下,一边陪着一个小姑娘,两个小姑娘不知说什么逗得太后啼笑皆非。 “儿媳拜见母后。” “孙媳妇拜见皇祖母。” 太后看见二人很是吃惊,“你们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探望母后的。” 太后欣慰的点头,想起身边的两个小姑娘,指着二人道。“青玉、青瓷,快见过婶婶和嫂子。” 两个小姑娘也不认生,甜甜的笑着。“拜见婶婶和嫂嫂。” “好孩子,让我瞧瞧,几日不见又长高了些。”北明月从腕上褪下两只玉镯给两个小丫头。“出门着急,也没带什么好东西,就当是我给的见面礼,平日戴着玩吧。” 青玉、青瓷齐刷刷看向太后,见太后点头,二人这才放心收下。太后叫人带青玉、青瓷下去休息,方才抓着季晴光问起近日之事,季晴光一一回答,挑了些有趣之事讲给太后听。 太后目露向往,“我是老了出趟门也不容易,越发是羡慕你的祖母,到这个年纪还能下江南过舒心日子了。” 季晴光忙道,“皇祖母一点也不老,莫要这样说,您若是喜欢江南,明年我们就带您出门,看看那日出江花红似火的繁华江南。” “还是这孩子有心。”太后紧紧握着季晴光的手,却是对北明月说,北明月赞同的点头。“母后,晴光是说日子还长,可要往前看。” “我知道,浮生大梦一场,我也该醒了。”太后靠着摇椅,望着头顶的海棠树突然笑了。“如今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就安安心心在别院住着,有这两个孩子陪着我,还有你们时常探望我,我心满意足了。明月你知道吗,这两个孩子真的很贴心,父母不在身边也不闹人,知道我难受还想办法逗我开心呢!” 北明月笑笑,“那是因为她们知道母后是真心待她们的,母后只管安心含饴弄孙,旁人如何咱们不理会。” “看着你啊,我总是想起星城,那丫头好倔的性子。”太后似乎想起很久远的事情,目光略略放空。“皇帝当年一半也是为了她……罢罢罢,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不提了不提了。” 季晴光听的正起劲,那还知道太会突然不说了,听太后的意思当年还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情,太后的欲言又止到底是为什么? “你是在想母后的话?”回去的路上,北明月见季晴光若有所思的样子,一下子就猜到了。 “嗯,似乎另有隐情呢!” 北明月点头,“当年喜欢星城的除了雍太子还有惠帝,后来星城选择了雍太子。惠帝因爱生恨,因此陷害雍太子夺位,江山美人他都想要。”北明月讽刺的勾唇,“世间万物,哪能事事如他意。” “可是外面都说先皇属意父王,只因——” 北明月轻飘飘的挑了下眉,将季晴光没有说完的话接了下去。“只因他娶了我这才让惠帝登基?荒谬,当时先皇因为雍太子的事情病倒在床,朝中一切事物全部把控在他手里,星城不知所踪,他便散布谣言,坏我名誉,我只不过是他想要引星城出面的一个诱饵。” “母妃——”季晴光没想到当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人人都说北明月是妒妇,是让秦臻失去太子之位的红颜祸水,谁又能想到真正谋划这一切的竟然是惠帝。 第一百六十七章谋一局 北明月豁然一笑,“我没事,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季晴光犹要说话,马车猛地一停,二人面面相觑。 北明月掀开车帘,“发生什么事情了?” “王妃是禁军统领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属下见过王妃、世子妃。” “原来是贺统领,怎得是来找我们的?” “陛下有请。” “那便走吧。”北明月放下车帘,“别怕,明目张胆的我看他做什么。” 季晴光想起秦修的话,“许是要过问太后情况。” 没想到这回又被秦修说中,惠帝召见二人果然是因为询问太后近况,北明月想了想,倒也没有不能说的,一一作答。 惠帝默然听完,端详着桌案上的奏章道。“难得你们进宫一次,不妨小住几日。” 北明月眉心一跳,佯装微笑。“陛下,这不合规矩。” 惠帝抬头,神色淡漠,不悲不喜。“德妃在宫中等了许久,难得她有求于朕,你们就当是看朕的面子上陪她几日。” 这话说的叫人根本无法反驳,北明月压着不快点头应是。 惠帝满意的摆摆手,叫人带她们出去,一路到了德妃宫中。 “我在这宫中甚是孤单,王妃与世子妃肯留下来陪我,我高兴的很呢!”德妃含笑望着二人,冲带路的小公公摆手。“有我在,你且去陛下身边当差。” 等那人走了,德妃屏退了身边伺候的宫人笑吟吟道。“我知道二位定是有许多困惑,不过你们放心这次真的是我请求陛下让你们陪我的,并非陛下的意思。” “德妃娘娘这是?” “太后一走,这宫里就跟个大冰窖似的,淑妃久卧床榻、林妃丧子之后身子骨更是不利索,哎、我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闻言,北明月同季晴光稍稍安心,原来是德妃的意思。“雍王孝顺,早日叫他成亲生子,这样娘娘不是有了很多慰藉吗?” “儿大不由娘,无论我怎么说他都无动于衷,他离开我那么久,也不想因为这种事情伤了母子感情。”德妃低声一叹,听宫人说林妃求见,便叫人请了林妃过来。“这个时候你怎么过来了?” 季晴光还没见过林妃,听到脚步声回头,却见迎面走来一柔弱佳人,眉间拢着淡淡愁绪,行动间扶风弱柳甚是好看。 林妃展眉一笑,“我听说德妃姐姐请了王妃和世子妃做客、便来凑凑热闹,姐姐不嫌弃我不请自来吧。” “何时嫌弃你了快坐下。” “方才来时我见姐姐院子里种满了桂树,这个季节虽然闻不到桂花香,但若是能有一杯桂花酒也不错。” 北明月觉得新奇,“娘娘还酿了桂花酒?” “我哪里会,都是她教的。”德妃指了指林妃笑道,“就属你鼻子灵光,正好今日人多,我去取一坛让大家尝尝。” “哪能让姐姐去,反正我也知道放在那里,我去就好。”林妃起身对季晴光发出邀请,“不知世子妃可有兴趣一道去?” “好啊!”季晴光理了理衣襟,冲她笑了一下。 二人走在长廊上,一时静默。 “林妃娘娘有话对我说?” 林妃点头,“向谢谢世子妃手下留情留了我兄长一条命,否则我们兄妹早已经阴阳相隔了。” “孟河?” “嗯。” “你以前是秦修手下的人吗?” 林妃站住脚,目光微凝。忽显杀意,那里还有先前的柔弱之态。“我自幼和兄长走散,沦落青楼,差点被人害死。多亏主人救我、收留我,教我保命的本事,也让我有机会手刃仇人。” 季晴光没想到她这么大胆,在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跟前说这样的话。林妃许是想到季晴光在想什么,不在意的笑笑。“主人的眼光一向很好,我信主人、也信你。” “谢谢你对我的信任。” 林妃莞尔,抬头望了眼四方方的天。“很快,一切都会结束了。” “嗯,到时候你可以和你兄长团聚,从此天高海阔任你翱翔。” “好,我等着这一天。” 入夜,季晴光辗转难眠,忽然察觉到窗沿有细微的响声,她翻身坐起。“是白鹭吗?” “是我。”清冷而又熟悉的声音瞬间让季晴光高高提起的心安定下来,她起身开窗。“这个时辰你怎么来了。” 秦修伸手将人抱在怀里,埋头在她肩窝处深深吸了一口气,焦虑的神情渐渐安定。“听说德妃留你和母妃在宫中,我不放心来看看。” 季晴光心口暖暖的,紧紧搂住秦修的腰。“宫中守卫森严你不该冒险,若真的形势不对,有我在还护不住母妃吗?” “那些人自然不是你的对手,只是你的暗器虽然出神入化,可你毕竟没有内力,双拳难敌四脚。”秦修松开季晴光,在她额上吻了吻。“今晚约了云扬他们谈事情不能久留,你在宫中万分当心。 “好,你小心。” “嗯,回去睡吧。”秦修翻窗而出,直到看不见人,季晴光才合上窗户,依旧彻夜难眠。 秦修来到约定见面的地点,众人都到了,许若言看他穿着一身夜行衣奇道。“你怎么穿成这样?” 季云扬起身,清辉的月光照在雪白的衣袍上更添一抹神秘,他唇角微勾,带这些雀跃。“你入宫了?晴光还好?” “在我母妃那里怕什么,坐坐坐。” 众人坐定,古乐迫不及待道。“我祖父旧部那边已经联络过,他们很乐意帮忙,我找的都是以前与我祖父交好的将军,信得过。” 季云扬点头,“白家和梁家也没问题。” “可是白雄和梁烨都在边关镇守,我怕远水解不了近火。” “哎、你不是——”慕容隽暗示性的挑眉,众人生疑。“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吗?” “也没有,先前我本觉得此行北境向舅舅借兵,可是我没说。” 季云扬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收紧,神情不变。“是晴光的意思。” “嗯,她说的有道理,这毕竟是秦家的家事。”秦修昂头。 秦黎丝毫不觉意外,“我早就说过若论护短,谁能比得上她。就算白雄和梁烨不在京城,可两位老将军还在。白家、梁家、季家是世交也有亲戚关系,你若是出面胜率更大。” 第一百六十八章引洞出 “我会解决。”季云扬端起酒杯扬声道,“不管成与不成,我都谢谢各位的鼎力相助,此情此景,云扬永生不忘!” 古乐淡笑,“莫说这见外的话,我们帮你,其实也在帮自己。” 慕容隽仰头,一饮而尽。“你们还是先别高兴太早,还有敬国公没有摆平,那家伙骨头硬着呢!” 秦黎点头,“是,如今他是越发看重敬国公了。” “蛇打七寸,人与人之间一旦有了猜疑就是最大的危机,看看方家和上官家,一将功成万骨枯。”秦修摇头,当初惠帝借助方家和上官家的助力扳倒了雍太子,进而登基为帝。这二十年方家和上官家却是也一步登天把持朝政,可正因为此惠帝从不肯掉以轻心,若非他故意放纵,造就两家矛盾隔阂,相互制约,导致最终引火自焚。 方家和上官家背负天下人骂名,这个时候他在出手,既收回了权利,也让这根哽在喉咙二十年的刺彻底拔出。或许他没有想到的是,代价会是他最看重的儿子。 众人见秦修半晌不说话,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指。“想什么呢!” “秦霜,我是觉得他可惜了。” 许若言撇嘴,“皇后的死是他一辈子都过不去的坎,再说你能放任他与我们作对?还是赶紧想想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我收到消息,南明国边境不大稳定了,也不知道这次是冲着大周还是旁的。” 古乐皱眉,面露难言。“可我们终究还是差一个时机。” “那就制造一个时机!” 在宫中的日子有德妃的陪伴并不难熬,过了三四日,北明月推脱家中有事就和季晴光出宫。恰好听说谢宛病了,第二日,季晴光和北明月说了一声,就赶去季家探望谢宛。 谢宛生病家中一向事务全权托给万姨娘打理,听闻季晴光要来早在等候。季晴光见了万姨娘问了好,一边去谢宛房间一边道。“母亲身体一向康健,为何这次来势汹汹?” “大夫说是风寒在加上忧虑过度这才病倒了。” “忧虑过度?”季晴光不太相信,在她眼里谢宛一直是个想得开的人,为何会忧虑过度,必定蹊跷。 万姨娘却道,“这也难怪了,这段时间京城一直不太平,夫人心里惦记你们姐妹。夫人见到你来,心中必定欢喜,说不定病都好了。” 说话间,万姨娘领着季晴光进了屋子,谢宛刚刚睡醒在丫鬟的服侍下喝药,见到季晴光眼前一亮。“快到我身边坐。” “母亲身子可还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季晴光端详了一圈,发现她面容憔悴,眉宇带愁,人也消瘦了不少。季晴光嘘寒问暖了一番,从丫鬟手里接过药碗慢慢吹。“母亲生病了怎么不早叫人和我说。” 谢宛笑着摆手,“一点小风寒而已,你不是在宫里吗?” “昨日刚回来,好好的你哪门子忧虑呢!” “年纪大了,想法就多了,还有你到底是成亲的人,整日往娘家跑也不怕人笑话。王妃和善贴心,可你更不能得寸进尺。” 季晴光将药送到谢宛嘴边,“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 “夫人就别逞强了,四姑娘没来你成日惦记着,如今来了反倒怪人家。若我阳儿这般有孝心,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三丫头何时不孝顺了?”谢宛嗔道,“我看几个孩子里最孝顺、懂事的,就是三丫头。上个月吴夫人过府做客,满嘴对三丫头称赞不已,如今又怀了孩子,你是再无担心的了。” 万姨娘抿嘴一笑,“还要多亏夫人给我阳儿看了个好人家。” “都是她自个的福气。”谢宛如是道,转而又看了看季晴光的肚子。“有反应没有?” 季晴光鼓着腮帮子撒娇,“母亲!” “行行行,我不问了。”谢宛喝了两口药,还是有些忍不住。“你年纪也差不多了,该要就要,这京城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盯着秦修,像安如意那样的可不在少数。” “我知道,可你也该对你女婿有信心不是?” 谢宛柳眉一挑,想说的话都到了嘴边,还是忍下了。 迟些时候,季云扬过来探望,没想到季晴光也在,又是一番问候。谢宛喝了药昏昏欲睡的,季云扬提议到他那里坐会儿,季晴光想了想就没拒绝。“大哥定是没有好好吃饭,都瘦了好多。” 季云扬放慢了脚步,和季晴光并肩而行。“你们一个个出嫁,连祖父祖母都离开了,这个家冷清清的,一点意思也没有。” “那你早日娶个嫂子回来,母亲也有个陪她说话的人了。” 季云扬神色淡淡,“我暂时不想理会这些,秦修待你好吗?” “他敢对我不好!” “那就好。” 季晴光停下看他,“大哥是觉得身上的担子太重了吗?毕竟我们所有人把希望放在你身上,可就算压力大也要好好吃饭才是。” 季云扬垂眸看她,眼底浮现笑意。“好。晴光,除了你谁还能这么懂我!谁还会这么关心我呢?” 季晴光翻了个白眼,拍了拍季云扬的肩膀。“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难不成你那日飞黄腾达了就不要我们了吗?” 季云扬被她逗笑了,“自然不会。” “这还差不多。”季晴光举步却被季云扬叫住。“何事?” 季云扬敛了笑意,很严肃的冲她道。“接下来的日子,当心。” 季晴光似有所感,郑重的点头。 十一月,天降陨石于青州,详细描述惠帝弑兄夺位,因此这些年大周天灾人祸。此言一出,众人哗然,消息更是一日千里传播,曾经拥戴雍太子下属统统揭竿而起,反惠帝暴行。起义军势头威猛,短短一月就攻下三城,消息传回京城惠帝震怒,派敬国公挂帅出征,秦黎、秦修为副将即日出兵镇压。 是夜,季晴光给秦修整理行装,一边纳闷道。“我也是纳闷平叛这种事情什么时候与你相关,京城有那么多将领,偏偏挑上你这个纨绔,该不会是其中有诈吧!” 第一百六十九章霜雪之天 秦修满头黑线,“纨绔?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没用,怎么着我也是个京城小霸王吧,被你说的好像我只会招猫逗狗似的。” “你觉得自己形象是放荡不羁的公子哥?”季晴光都快笑了,“可我怎么觉得人家见了你跟见了瘟神似的,避之不及呢?” 秦修回头瞪她,“那是你的错觉,有我这么好看的瘟神吗?” 季晴光无奈摊手,“话说回来,这次跟随敬国公等人出征该不会是你的手笔吧!” 秦修不否认。 季晴光沉住气,“你们决定了?” “决定了。” 季晴光点头,“那就去吧,家中一切不必担心,有我在。” 秦修摸了摸季晴光的脑袋嘱咐道,“这段时间万事小心,能少出门就少出门,无涯他们我就留给你调配。” “我在家里能有什么危险,况且还有红娘子他们,就让无涯他们跟着你,这样我也好放心。”季晴光握住秦修的手,虽然满心不舍,但她知道这个时候大局为重,她努力压制着心底的酸意。 秦修伸手刮着季晴光的鼻尖,忽然将额头与她相抵。“我答应你只这一次,往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季晴光怔怔的看着他,眼前是他灿若星辰的眼,额头抵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一时间气息交合,暧昧难分。 秦修动了动喉咙,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了上去,季晴光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便勾住秦修的脖子热切的回应他的深情。她什么都不去深思,家国大义与她何干,这一刻只想紧紧拥抱他,不愿分离。 窗外寒风凛冽,京城的第一场雪就这样悄无声息来临,屋内却暖和如春。 任凭季晴光如何不舍,秦修还是离开了。 她站在城门之上,目光一直随着枣红色铠甲的男人丝毫不离。 季晴光特意穿了火红色大氅,这样可以让他一眼就能看到。秦修骑在马上,几乎是一步一回头,直到那道靓丽的美景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他才不舍的收回视线。 “舍不得?” “从未想过生离其实比死别,更痛苦。” 秦黎牙酸的不行,隔着马踹他。 敬国公听了倒是乐呵呵一笑,“小两口感情真好。” “好什么好,也不怕膈应人的。” 秦修面露善意的笑容,“我的心情是你这种没成亲的人体会不了的。”说完便打马,耀武扬威似的从秦黎面前离开。 “秦修,今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晴光觉得站的腿都僵了,这才用手背擦了下眼角道。“去别苑。” 季晴光也算是别苑的常客,桑若领着她在暖阁喝茶。“太后刚歇下,世子妃不妨在这儿坐会儿,等太后醒了再过去。” 季晴光接过茶道谢,“谢谢姑姑,前几日来听说姑姑病了,可好些了?怎么不多休息几日?” 桑若摆手,“一点风寒吃过药就没事了,我呀伺候太后都习惯了,成日躺着别提有多难受了。哎、这两日太后身上不痛快,你来正好也让太后宽宽心。” 她知道太后心里过不去,所以特地来的,不过这话季晴没说,她乖乖的点头应是。 过了一个时辰,宫女来报太后醒了,桑若便带着季晴光拜见太后。太后似乎也会知道季晴光回来,丝毫不觉惊讶。“丫头,去送阿修了?” 季晴光点点头,“今日怎么不见两位表妹陪您呢!” “天冷就没让她们过来,对了说起来哀家还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商量。这两丫头也到了上学堂的年纪,这宫里哀家是不愿她们去的,而且现在住在别院里来来回回太麻烦了,还不如在宫外找个书院。这不哀家就想到你祖母了,季家办学可有女子学堂?” “前年就有了,回头我和大哥说一声没问题的。” 太后满意的拍了拍季晴光的手背,“就知道这事交给你错不了,哀家替青玉她们谢谢你了。” 季晴光忙说不敢,“皇祖母说的什么话,两位表妹乖巧懂事我也喜欢,便是你不说我也会这样安排的。” “就属你嘴甜。” 从别院离开,季晴光特地找了季云扬一趟让他安排青玉姐妹入学的事情,这才打道回府。人刚落地,紫燕欢呼雀跃的迎了上来。“世子妃,三小姐来看你了。” “三姐!”季晴光一喜,加快脚步回房,还没进门就听季晴阳咯咯笑声,季晴光掀了帘子进门,一眼看到圆圆脸的夫人坐在桌边吃点心,那场景一下子把季晴光拉回了她们未成亲之前的时候。 “天寒地冻的三姐过来多危险啊!”季晴光忍不住摸了下季晴阳已经显怀的肚子。“有四个月了吧?” 季晴阳含羞点头,眼角眉梢一如既往的含着笑意,和未出阁时无二,可想而知吴家待她的确很好。“我知道世子一走,你心里空落落的,所以就来看你,你放心夫君送我过来的很安全。” “武状元亲自护送当然安全啦!”季晴光忍不住打趣道。 季晴阳抿嘴,不见生气。“你惯会笑话我。” “我哪敢啊,快坐快坐,粉蝶你快去厨房再准备些小点心,三姐许久没吃到粉蝶的手艺了吧!” “可不是,想的很。” “那今日多吃些。” 季晴阳欢喜的点头,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耷拉着眉眼。“晴光,前几日我去参加宴会遇上二——她了。” 季晴光眉头一挑,却不作声,任由季晴光继续说下去。 “她说很想念大家,也希望你能见见她。” “所以你是替她传话的?” 季晴阳摇头,“看你是真的,只不过是顺嘴提起的。我还不知道你的性子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连你都这样了解我,就她不明白。”季晴光眉头疏散,叫人猜不透她的想法。“不说这些了,快和我说说你在吴家可好吗?” “一切都好。”季晴阳算是她们几个姐妹中最单纯的一个,季晴光明显是在转移话题,可她也听不出来,认真的说起自家的事情。说道夫君的时候季晴阳便有一百个害羞,却也无尽的甜蜜。 第一百七十章执迷不悔 送走季晴阳,季晴光叫来碧落吩咐道。“你去燕王府帮我送个口信,告诉她明日无视清溪酒馆见。” 粉蝶听了便有些坐不住,“她咄咄逼人,世子妃不必理会就是了。” “如何不理会,她有手有脚的大活人一个,想要见我她有很多方法。我只是不想她为难别人,所以让她死心也好。” 紫燕想了想,有些不放心。“那要不要让大小姐陪您一起去?” “怕她耍花招?” “嗯。”紫燕的确不放心。 “不会,她那是自寻死路。” 季晴光到达清溪酒馆之时,季晴华已经到了,这点出乎她的意料。 二人简单的打了招呼,场面便冷了下来。季晴光撑着下巴打量她,季晴华长得不错,这一点她从不否认。即便已经生过一个孩子,她的美貌不减反增。或许是年岁大了,女子特有的风情逐渐显现,再配上华丽的服饰,还真有几分贵族夫人的模样。 在此之间,季晴华也在打量季晴光,她五官依旧明艳动人,面色红润,一看就是日子过得舒心。身上随意穿着一件青色袄裙,外罩银白色大氅,头上戴着一支白玉簪,简单又大方。一般人或许看不出来什么,可季晴华明白,光是一支白玉簪也够价值连城的了。 从前到现在都是如此,不管她多么努力,都无法企及季晴光所得到的一切。“我虽然不能时常出门,但总听府里的人说起世子待你极好,就连安国公的小姐都不放在眼里,我真是替你开心。” 季晴光懒得与她虚与委蛇,直接开口。“你费尽心思想见我,如今见面了却又不说。” 季晴华没想到这个时候她态度还这么坚决。“你怨我?” “怨你,为何?” 季晴华动了动嘴角,嘴还没张就被季晴光接了过去。“你想多了,当初我就说过路是你自己选的,是福是祸全看自己。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做的没错,可是你没想过会惹两位老人家伤心。看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只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不相干人身上。” 一席话说的季晴华血色全无,她真的不后悔吗? 在她初入王府被人耻笑时、在好几次被燕王府那些人联手对付的时、在她生产时差点被燕王妃害死的时,她就后悔了,然而事已至此,后悔她也得硬着头皮走下去,她还有女儿啊! 季晴光无暇顾及她青红交错的面容,慢悠悠的端起茶杯,唇角笑容清浅。“我听说,燕王妃有身孕了。” “是。”季晴华知道,皇上膝下所剩子嗣不多,除去安王和还未成婚的雍王,只有燕王府迟迟没有子嗣。这个时候谁先替燕王诞下子嗣,哪怕是个庶子,意义也是不一样的。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季晴华这才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同时一家姐妹也不能只有你们幸福啊我的好妹妹,哪怕你们不认我,可是你不觉得我若做了燕王妃,也是为季家增光吗?” “你胃口还不小啊!” 季晴华没听出来季晴光语气里的嘲讽,微仰头道。“身份相当才能是一家人,我现在虽然是侧妃到底不比正室光彩。” “痴心妄想。”季晴光摩挲着杯沿,不屑一笑。“你是忘了,季家如今只有三个女儿,燕王府的侧妃与我们有何相干?” 季晴华嘴角的笑意还未来的收起,就听季晴光如此说道,她双手放在桌面上,怒气冲冲道。“同时季家女儿,祖父祖母为何如此偏心,将我除名了不说,让我一人在燕王府自生自灭,还把我娘送的远远的,让我们母女永不相见,若是让我选择,我也不想自己是庶出的,你觉得你们对我公平吗?” “公平?你是庶女,三姐难道不是吗?我娘不是心胸狭隘的人,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万姨娘和三姐能得到好结局,偏偏你们不行?因果循环而已,我还是那句话,路是自己选的,怨不得旁人。” “季晴光!”季晴华见她要走,一下子慌了神,她吐了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软语相劝。“就当是我求你,帮我这一次。” 季晴光侧着脸颊,并未回头。“恕难从命。” 季晴华见她毫不留情,猛地闭了闭眼睛。“好,你不帮我,我自己想办法!” 季晴光没想到季晴华如今胃口这么大,其实她很久不和她相处都快忘记,季晴华一直都是有野心且不安于现状的人。若是旁人她真的是不管不顾了,可这是季晴华,就算已经昭告天下她不是季家的人,然而知道内情的人不少,真的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到头来还是会祸及季家,季晴光有些头疼。所以一回到王府,她就找了碧落过来,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给我盯紧她!” 年关将至,秦修家书送来的第二日秦晴上门探望。 甫一见面,季晴光忍不住打趣她。“呦,你这是打哪来的?” “还不是你表哥非拉着我去南疆感受故土风情,我们刚到就听见京城出事了,我是紧赶慢赶才回来的。” 季晴光抿嘴一笑,“什么叫我表哥非要拉着你,你有手有脚,武功不错,他还能绑架你不成?” 秦晴一记白眼,“那是你表哥当然替他说话,伯父和婶婶不在吗?” “父王母妃去探望皇祖母还未回来,你倒是为何而来。” “我来自然是为了最近发生的这些大事,你倒是好好同我说说,短短几个月怎么就跟好几年了似的。” 季晴光只好从瑞王开始讲起,一件件、一桩桩都说给她听。 秦晴听完,忍不住咂舌。“今年宫宴可就惨了。” “日子总是要过的,依我之见,圣上近日应该心情不错。” “这是为何?” “上个月,圣上召安如意进宫为妃,应当是挺喜欢她的,这个月已经成贵妃了。”季晴光眼底都泛着笑,略显诡异,秦晴也不怎么淡定,长大了嘴巴。“若我没记错,这个安如意之前还挺喜欢秦修表哥的,圣上怎么会……哎呀,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第一百七十一章摇身一变 秦晴不断吸气、吐气。“让我缓缓。” “淡定孩子。” 秦晴淡定不了,“你说她会不会因爱生恨,凭着现在的身份对你百般刁难啊!哎呀,这还真是说不一定,表哥现在又不在京城,她若是为难你可如何是好。” “首先她想要为难我之前先要考虑清楚我做错了什么,若是无缘无故找茬,那麻烦的人是她。毕竟她现在是圣上的妃嫔,为难增进喜欢过人的妻子对她不利,除非她这个人脑子傻了。再来就是我这个人虽然不喜欢与人争高低,可真的冲着我的话,那我也不是吃素的。” 秦晴沉默的听完,末了提溜着一双大眼睛将季晴光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季晴光心里发毛,下意识坐直了身子。“干嘛?” “你和表哥待久了,还真有几分他的影子,过于嚣张跋扈。” “……” 季晴光搽汗,伸手推了她一把。“你还说我,那你替自己想过么,到底什么时候要和表哥成家吗?” 秦晴啧了一声,“你怎么跟我娘似的,成天催着我成亲啊!你说我人都跟他出远门了,自然是什么都定了。不过眼下也不是成亲的好时机,再等等吧。” 季晴光瞧着她,突然笑了下。“我看你才是和秦修最像的那个人,尤其是不耐烦的样子,简直是一模一样。” “……” 这回轮到秦晴无语。 转眼到了宫宴,季晴光随秦臻夫妇一同入宫,秦臻被请到紫华殿赴宴。而季晴光和北明月则是去了女眷众多的后宫,自从皇后仙逝,宫中事务一应交由德妃管理,德妃地位高,资历深,也当得起管事一职。可安如意进宫短短一月就成了贵妃,凌驾于众妃之上,按理来说这管事之权理当交出去,然而惠帝还有几分明理,知道安如意到底年轻压不住众人,即便安如意提了好机会也没答应。 安如意自然不乐意,地位再高,没有实权,到底是差着一截子。尤其是当她看到季晴光衣着鲜艳在人群中长袖善舞的模样,想起自己被羞辱的那段日子,整个牙槽都被她咬的生疼。 离安如意坐的最近的一位夫人见她面色不虞,以为是众人冷落了她才不开心的,连忙想了好些奉承。“贵妃娘娘这衣裳真好看。” 安如意眼帘轻抬,见众人好奇的忘了过来,她越发坐直了身子,漫不经心道。“不过是件普通的衣裳,没什么特别的。” 上好的烟霞锦到了她口中就是普通的衣裳,有人笑她不识货、也有人觉得安贵妃如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好的东西见多了也就不奇怪了。 “陛下疼妹妹,如今自然是什么好东西也紧着你。”淑妃不阴不阳的开了口,嘴角带着淡淡的讥笑。自打秦延一走没了音讯,加上身子一直不好,她便歇了争宠的心思,只是这个安如意仗着如今得宠,好几次都拿秦延说话,戳她的心窝子,这口气是个人都咽不下去。 “淑妃姐姐说笑了,都说陛下以前最疼的还是淑妃姐姐,如今疼我也不过是看我年轻有几分好模样罢了。”安如意那里听不出她话里的嘲讽,当下便怼的淑妃说不出话,一直咳嗽。 其实不管别人怎么想,她在意的是季晴光的想法,她想最好将季晴光眼红嫉妒的样子让众人瞧见,也让她出口恶气。可是她用眼角看了好多次,季晴光和身旁的人谈笑风生,丝毫不为所动, 安如意愣了一下,抿着嘴角正欲说什么,却听另一位夫人惊讶道。“我倒是想起前一年秦世子和世子妃成亲时的嫁衣可是用流云锦做的,穿在身上真是流光溢彩,更朝霞似的,别提有多好看了。我听说那是秦世子特地为世子妃寻来的,当真是好生用心呢!” 安如意一听如同被雷劈了一样,半天才憋出一句。“用流云锦做嫁衣,世子妃还真是奢侈啊!” 在场的都是人精,哪能没听过安如意苦恋秦世子的事迹,如今这般只当是发难,众人默契的闭上嘴巴看戏。安如意如今身份高贵,可这位世子妃也不是一般人,谁输谁赢还真难说。 “常言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凭它是什么好东西,世子妃看重的是世子的情深意重。”德妃笑眯眯的打破了沉默,“大过年的说这些说什么,本宫叫人准备了折子戏,不妨移去前厅共乐。” 众人齐声道,“同乐。” 秦晴最不耐烦看这些,坐了一会就拉着季晴光偷偷溜出来。 冰冰凉的风扑在脸上,叫昏昏欲睡的季晴光清醒了不少,她吐了口浊气道。“你也坐不住了,你要是晚一刻就该是我叫你出来。” “谁耐看这些东西,可是太后喜欢,德妃娘娘是为了讨太后欢心的,哪知道太后连过年也不愿回宫。” “前几日德妃娘娘和母妃就亲自去请了,可太后推说自己身上不利索,来来回回更是疲累就拒绝了。”季晴光其实没说,这个时候太后接了季晴容一家子去别苑过年节,只是瞒着众人而已,若她不入宫就好了,去别苑可比进宫的好。 “太后还是憋着气呢!”秦晴一叹,随即想到安如意,眉头拧了起来。“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她是什么东西,也就德妃娘娘好性儿。这若是皇后娘娘还在,哪还有她张狂的地方。” “嘘,宫里人多嘴杂,你还是少说两句吧。” “嘁,你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 季晴光笑着摇头,“我这是能屈能伸,太后没回宫陛下心里铁定不高兴,而且今日过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哎你越是这般懂事,我娘越觉得我顽劣成性的了。” 季晴光给她顺毛,“公主是恨铁不成钢!” “去你的!” “世子妃,慕容公子来了。” 季晴光掀了门帘入内,见他一身风尘仆仆,面容憔悴,想是赶了一路路程。慕容隽见她回来,来不及问候立即道。“北川部署的差不多了,阿修担心你们的安危让我带你们离开是非之地,城门已经打点好了由我们的人把守,快和王爷王妃说一声早些出城的好。” 第一百七十二章拨乱反正 “你随我来。”季晴光带人去见了秦臻和北明月,将慕容隽的来意说了一遍然后道。“父王母妃快趁着夜色同慕容大哥离开,我留下来掩人耳目。” 北明月连连摇头,“既然这京城待不下去,那我们就一起走,惠帝心狠手辣,知道我们不翼而飞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回头阿修问起来我们如何和他交代。” “你母妃说的不错,便是要留也是我留下。” 季晴光握住北明月的手,娓娓道来。“父王、母妃,且听我说。以我的本事自保绝对是没有问题的,而且我父母兄姐都在京城,我若也走了难保不会牵连到他们身上。再说了这偌大的王府一下少了三个主子着实引人耳目,我在随便找个理由为你们遮掩倒也好说。” 慕容隽却道,“你少和我说这话,就算有道理我也不听,阿修的脾性你最是清楚,若知道你在京城万一出事那他的性子还不知道做出什么来,到时候反而乱了我们的计划。” “慕容说的在理,你随我们一起走。” “慕容大哥,那我哥可还在京城,有些事精我总要出面解决的。你放心我千机阁的人都在,而且我绝音也并非浪的虚名,你还是快送父王母妃出城,我才能安心替你们守着京城,至于阿修那里——”季晴光转着腕上的玉镯,神色坚定。“你就说将我和父王母妃安置在一起,叫他不必担心。” “可是——” “没有可是,我们努力了这么些年,成败在此一举了!” “哎、就听晴光的。”秦臻站起身拍了拍季晴光的肩膀,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刻着玄龙的令牌。“父皇临终前许是预感到今日危机,给我留下一道保命符,今日我交给你,好好保护自己。” 季晴光收好令牌,朝秦臻北明月磕头。“儿媳恭送父王母妃,还望父王母妃好生照顾自己,我在家里等你们回来。” “快、快起来。”北明月擦了擦眼泪,“是在不成就去太后那里住,她喜欢你,陛下总要顾忌着的。” “我知晓,母妃莫伤心快收拾一些路上用的东西,趁天还未亮,城门疏于防范的时候快些出城吧。” 季晴光又吩咐白鹭等人一同收拾,既是逃离也就不需要带太多东西,虽然着急倒也有条不紊,很快就妥当了。 季晴光送北明月上了马车,拉着慕容隽说话。“靠你了。” 慕容隽点头,看着她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你要明白我留下来也是给你们吃了一颗定心丸。行了莫说废话,快走吧,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你保重,阿修他——呵呵,我还想活着见到解婧呢!” 夜色重重,季晴光望着马车越走越远,眼里的光芒像极了此夜星辰璀璨明亮。白鹭怕她冷,伸手拢着她身上的大氅。“世子妃我们回去吧,晚上风大,别着凉了。” 季晴光扶着她的手往回走一边道。“白鹭传令下去,从今日起各房仆人如往日一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若无指令不得多行一步,也不得向外人透露府中事宜,违者一律严惩。还有府里的护卫一定要加强防范,季家附近也要安排人时时刻刻守着。” “世子妃放心,金鹰和碧落时时刻刻都在盯着,还有红娘子那边也发动了情报网,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就会立即通知我们。” “还有……”季晴光附在白鹭耳边低声道,“叫碧落找两个人假扮父王母妃也不需每日出门,三四天露一回面别叫人起了疑心。” “是。” 季晴光抬头望了眼皎洁的圆月,黑白分明的眼睛倒映出残影。“希望下次月儿圆的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而我们一家人也能团聚。” 从第二日起,季晴光就用自己身体不适的缘由闭门见客,众人以为她思念秦修倒也不甚在意,季云扬却是知道消息的,入夜后特地上门看她,见了人就质问道。“为何不随慕容走,你好糊涂啊!” “大哥待人一贯温和,能把你逼急的怕也只有我一人。” 季云扬瞪眼看她,“都这个时候还说笑,我知道你一贯有主张,只是你应当知道离开京城是最好的选择。” 季晴光敛了笑容,“我在京城一日,父王母妃的踪迹就多保密一日,再说了我如何能弃下你们远走高飞呢!” 季云扬盯着她,眸色如漆、神情专注,着实动人。“看来你是胸有成竹,罢了是我白白担心一场。” “越危险的地方,其实越安全。” 惠和二十三年,大周发起最大规模起义,北川十三州打着雍太子之名,一日**近京城,为求惠帝下台,重振朝纲。而北川十三州军队的首领便是秦修与秦黎二人,惠帝得知二人同敬国公一同倒戈,一口气没喘上来便昏了过去,醒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命人关押弋阳王府同敬国公府众人。 同时南明军队在两国交界处聚集,白雄与梁烨立即调集兵马全副武装,若是南明真的攻城,也好早些准备。一夕之间,风云变色,家家户户紧闭门窗,素来繁荣的大街上连个人影也看不见。 太后的凤驾停在弋阳王府门前,季晴光得了消息赶紧出门迎接,可奈何如今的弋阳王府被禁军把控,她在府中自由,只是独独不能出门。“皇祖母该是我去看你的,怎叫你亲自前来呢。” “你怎么来?”太后捏住季晴光的手,将人推着进门,季晴光虽然出不了门可她想进可真没人敢阻拦。“你老实说阿修他们到底是想做什么,难道真的和传言一样他们也——反了?” 季晴光不想欺骗太后,却也不想让太后扯进这滩脏水。“是。” 太后身形一晃,堪堪稳住。“得人心者得天下,陛下你……”太后整个人没有了生气,她仰头含泪。“好自为之。” “皇祖母你千万要保重自个,来先坐下,白鹭快去倒水。” 太后缓过气息,“哀家没事不必忙,你且过来,哀家有话问你。” “皇祖母你说。” 太后抓着季晴光的手,目光锐利。“阿修明目张胆的和陛下作对可曾想过你和父母?可曾想过陛下能放过弋阳王府?” 第一百七十三章真相渐现 “皇祖母不必忧虑,父王母妃十分安全。” “你们——”太后霍然一惊,细细回味了一番她话里的意思,顿时明了。“哀家到是忘了阿修可是只狐狸,你也聪明的紧,罢罢罢,有你这话我也可心安,两个儿子若能保全一个,也是好的。” 四月初北川十三州连破六座城池,越发逼近京城,只要攻下瑞州,便可兵临城下。而朝中能出征抗敌的将才全部调往边境,一时间能够与秦修对抗的人都没有,惠帝大怒,连斩三名求和言官。 五月,瑞州失守,兵马已在离京城不到五百里处驻扎,惠帝终于想到自己手里还有人质,连夜将季晴华等人带进宫中。他哪知道此刻的京城已经是瓮中之鳖,根本阻挡不了任何人。 五月初十,东西二门在叶瑾恒带领下反叛,而南北二门根本无力防御,失守也是瞬间的功夫。当众人闯进殿内,惠帝高高坐在龙椅上俯瞰众生,这一年内乱外祸在就耗尽了他的心力,便是不肯认输,仍旧撑着一口气,势必斗个输赢。 秦修为首,他目光阴鸷的盯着季晴光。季晴光和敬国公府众人站在一处,相隔十米,却如同银河两端彼此相望。 “逆子!”惠帝扫过众人,目光落在秦黎身上万般凌厉痛心。“朕待你不薄,你竟然联合外人早饭,迫不及待争夺皇位,连等朕死的时间都等不及。” “你认为我是为了皇位反的?”秦黎讥笑道,“这么想其实也没错,你既然这样想也没错。但是你给我明白了,我从不欠你什么,当初是你先抛弃我们母子的,真是什么好话都被你说了。” “你——”惠帝指着他气的手哆嗦,他忽然转向秦修。“那你又有什么资格说一声反,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心里的想法。雍太子早死了,你就算是把朕赶下皇位,难道你就能成为大周的皇帝吗?” 秦修把目光从季晴光身上收回,沉声道。“看来皇伯父也不是很了解我,一个人输到最后竟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真是可悲!” “呵,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别忘了你的父王母妃还有心爱之人都在朕的手里,今日若朕不能活,黄泉路上总要有人陪葬不是吗?” “在此之前有个人须得你见见。”众人让开道,只见季云扬扶着北星城缓缓而来,北星城仰头看着惠帝,满眼的恨意。“二十年不见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卑鄙无耻。” “是你?你还活着!”惠帝扶着龙椅站直,目露复杂之色。 眼前之人他心心念念了二十年,岁月如梭,他已年迈,可她一如初见那般优雅从容,美丽不可方物,叫所见之人终生难忘。他从没有想过今生还能相见,也没想过他们的再次见面会是这样的场景。 “你都没死,我怎么舍得死?”北星城向前一步,目光冷然。“我二十年谋局,今日便要你替我夫君偿命,云扬今日你可要手刃杀父仇人,才不枉我们母子骨肉分离的痛苦!” “你说他是谁?”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是惠帝,另一道是得知季晴光被惠帝关押后匆匆而来的季老夫人,她身后跟着季阳光以及谢宛等人,纷纷看向季云扬。 季老夫人疾步上前,“星城你还活着?” 北星城屈膝一礼,“姑母。” “刚才你说母子,你的儿子是谁?”季老夫人激动的抓着北星城的胳膊,“告诉我是谁?” 北星城紧紧抿着唇,低头不语。 “祖母,是我不该欺骗你。”季云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满腹愧疚和感恩。“这二十年多亏祖父祖母将云扬抚养成人,若非祖父襄助,也没有今日的我。不管云扬是谁,在我心里您依然是我的祖母,是我最尊敬的人。” 季老夫人倒退一步,若非谢宛扶着早就站不住了,她木然的转头看着季阳光。“襄助?从始至终你都知道他是谁?” 季阳光含着眼泪将季老夫人拥入怀里,“雍太子是我最喜欢的学生,当年我没能保住他,容华我心中有愧。” “那我们的云扬呢?” “一出生就没了。” “怎么可能——”锐利的尖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大殿,众人回头看,竟然是红药带着玲珑和季征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谢宛蹙眉,谢宛应当江南的。 玲珑没有回答,挣脱了红娘子的手冲上去,可是她压根碰不到季云扬就被人拉住了。“我的云扬怎么可能没了,是你们骗我的、骗我的。” “为何骗你?”季晴光一个旋身,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被分散和秦修默契的对了下眼神,然后轻而易举的挣脱了绳索。而看守这些人质的侍卫似乎早有所料,连点阻拦的意思也没有,还护着众人退到了安全区域,惠帝睁大了眼睛,哪能想到自己的亲信这会儿竟然也叛变了。 “你们这些饭桶……” “陛下莫急,有些事情今日须得一一解决了才是。” 秦修揽着季晴光的肩膀道,“放心,皇宫已经被我们的人团团围住,便是一直苍蝇也逃不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 “如此甚好,那我就开始了。”季晴光回头对玲珑道。“我早就和你说过,你若安分守己我便既往不咎,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你以为我是不敢对你动手吗?不,我是留着你,总要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亲眼看到自己的美梦破碎,那才是我对你惩罚。祖母一离开江南,我就让人带你来就是为了看到你心爱的儿子、你争宠的工具其实根本就不是你的儿子。” 玲珑挣扎了许久始终不敌练武之人的力气,倒是弄得自己披头散发,哪还有平日里楚楚动人的模样。“你胡说,那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我知道你恨我,恨我阻挡了你母亲的路,所以信口胡说。可是我告诉你,没有人相信你的鬼话。云扬我知道你看不上我的出生,但你是我的儿子,别被这个恶毒的丫头迷了心眼。” 第一百七十四章尘埃落定 “你说这话着实叫我气愤,不过你不知道详情我也不怨你。当初你生了个男孩没错,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这个人心术不正的关系,孩子一出生就没了。那是我也刚好生下了云扬,可到处都是寻我的官兵,明里暗里的胜不胜数,承蒙季老大人垂怜将我和雍太子的骨肉抱回家中养着,你若不信且问问季老大人。” 玲珑腿下一软,不知如何开口,她怕自己问了得到的答案不是心中想的那样,那个时候该怎么办。 季征沉默的听完这一切,抱着和玲珑同样的心情,只是他却问出了口。“爹,你告诉我云扬他、他真的不是我和玲珑的孩子?” 季阳光紧紧扶着爱妻的手,缓缓摇头。“云扬真的是雍太子之子。” ‘轰’的一声,御案被惠帝推翻在地,他不停的咳嗽,一边咳嗽一边笑,宛若疯魔了似的。“千防万防,竟然不知道朕忌惮多年的仇人就养在眼皮子底下,还成了朕重用之人。季老大人对雍太子可真是忠心耿耿,连孩子都肯帮着教养,你说还有什么要叫朕知道的,说吧,今日就让朕明明白白的看清楚再死也不迟。” “陛下,不会忘记我了吧。”古乐穿着一身铠甲走上殿,也不知道怎得,惠帝一看到他就像是看到鬼一样,神情恍惚。“你、走开、走开别缠着朕。” “陛下是我当做我的祖父了吧!”古乐戚戚一笑,“当年我祖父一力帮你登基,谁知道最后落得个举家惨死的下场,陛下的药我喝了多年,没能死得了,是我让陛下失望了。前有因后有果,陛下你可想过当年的刺杀非但没要了我的病,还成就了一个人吗?” 惠帝得知他不是唐老国公松了口气,“谁?” 古乐笑了一下,扭头看季晴光。“当年若非晴光舍身相救,今日的古乐不复存在,自然不会认识晴容了。” 季晴光点头,朝北星城恭敬拜下。“我要感谢陛下让我认识阁主,阁主对我恩重如山,也是阁主的栽培才有了今日的绝音。” 绝音? 众人哗然,万万没想到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绝音竟然会是季晴光。 “晴光怎么连你也……”季征说到一半怎么也说不下,当年季晴光失踪不见,他没有责任吗?他有,是他带着季晴光出去玩,却不小心叫她走失了,若非如此也不会遇到后来的事。 季征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一步错步步错,是我的错!” “老爷。”谢宛伸手扶他,可季征按住了她的手。“夫人是我不好,这一切都是造成的,我没有资格怪晴光。” 秦黎与红娘子对视一眼,一同拜下。 “影子、红药,拜见阁主。” 惠帝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的儿子是北星城的徒弟,他的侄媳妇也是北星城的徒弟,还有那个红药的,似乎也是个来历不凡的人。原来他早被人了捏在手掌心,只有他不知道,惠帝已经没有力气嘶吼、发怒,他的神情接近麻木。“那秦修你又有什么样的身份。” “这个你就不必知道,你知道要知道你身边的人都是我安插的,还有林妃。”秦修拾起一本奏章,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道。“她也是我安排的人。” 惠帝呕出一口血,“好啊,原来你早就生了谋逆之心,机关算尽就是为了引朕入局。”惠帝走下台阶,猩红的眼盯着北星城不放。“你以为朕当初为何要他的命,他是嫡长子,从小备受宠爱,要什么没有。他明知道朕喜欢你可还要把你抢走,说到底还是因为你。” 北星城仰头星眸点点亮光,她唇畔带着浅笑。“你不必拿话激我,也不必拿我当你度量狭小不容与人的挡箭牌。” “你竟然不信我的情意。” “为何要信。” 惠帝后退一步,仰天狂笑。“罢罢罢,这位置本就夺来的,二十年来战战兢兢的坐着从未安心,如今也算、也算是解脱了。” 话落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惠帝从袖间拔出匕首插入心脏—— 同月,秦云扬在秦修等人拥立下登基为帝,号晋元。供奉生母北星城为太后,祖母皇太后为太皇太后。此旨一出,万民哗然,谁也没想到雍太子还有后人再世,而且还养在季家二十多年,朝野更是震惊。 六月,惠帝以皇帝之礼葬入皇陵,安贵妃、林妃殉葬。晋元帝降旨宣布各宗室名位不变,到是加封季家为定国公。季老太爷为国公爷、季征为世子,季家若无子嗣可由女儿继承。女孩继承爵位这可是大周从未出现过的,可是季家有从龙之功,又是晋元帝的养父母,季征夫妇多年无子,故知道不合规矩也无人敢谏。 七月,京城诸事刚毕,秦修连同秦黎等人立即赶赴边关攻打南明。 “臣妇拜见陛下。” 秦云扬见是她,扔下手中的奏章扶她起身。“都说几次了在我面前你不必称呼陛下,我还是喜欢你称我大哥。” 季晴光莞尔一笑,“大哥。” “嗯。”秦云扬满意的点头,“昨儿祖父进宫和我说他还是想带着祖母回江南居住,府中诸事交由世子和母亲打理,府中如何?” “玲珑出了家,父亲整个人醒悟不少,而且母亲身体好多了。我听说昨日大哥和太后去请太皇太后回宫了?” “皇祖母说她在别院住习惯了,而且青玉青瓷也要上学堂,所以母后只好每两三日就去陪陪她老人家。”秦云扬顿了顿,“还有一事,今日找你来是想让你陪我去看个人。” 季晴光目露疑惑,直到秦云扬将她带到瑞王府才明白。“当年瑞王被惠帝幽禁在府中,大哥怎么想起他了?” 秦云扬没答话,笑着指了下门吩咐守门侍卫。“开门。” 秦云扬带季晴光一边走一边道,“惠帝虽然幽禁了瑞王,到底年纪父子之情,没有将他送去皇陵,一应吃穿食物虽不及以前好但也不差。你看那竹林幽幽,这还是瑞王亲自种的呢!” “今早起床就听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原来是贵人上门。”秦霜从一排绿荫中走来,青色的袍子与身后的景色融为一体,冰霜初融,他笑看着秦云扬,目光落在季晴光身上时微微一顿,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世子妃也来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坐井之蛙 季晴光笑着点头。 “我带晴光来看你。” “一介庶人,有什么值得看的。”秦霜负手而立,似乎知道秦云扬为何而来。“先前你问我能否替你整顿山河,我想过了却还是不愿意,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夜阑听风雨,闲时静观蝉,再无比这更好的。” “你说的这些在青州也可以做到,我知道你不听我的,所以找个了你能听的进去话的人来劝你。”秦云扬歪头啃着季晴光,“这是阿修让我来的,所以你也当时帮帮忙吧。” 若是秦修,季晴光就明白了。 季晴光撇嘴,“我为何要劝,去与不去都是他自个的事情。” 秦霜哭笑不得,“你不是来做说客的吗?” “那你又不是什么都听我的呀!”季晴光调皮的眨了下眼睛,秦霜梗了下。“可我还是先听听你怎么说。” 季晴光背着手转了一圈,“这里是好,但青州天高海阔更让人喜欢。我少时读书就希望走边每一寸土地,去看不一样的云起云落,可惜到底不行。你既然有这个机会,何必做一只井底之蛙呢?” “做一只井底之蛙不好吗?”秦霜自嘲一笑,却见季晴光突然正着脸色看他。“你不适合自轻自贱,我虽然和你交谈不多可也能看得出你是个有抱负的人,你甘心做个闲散人吗?” 秦霜深深的看着她,埋头苦想,又过了会儿才肯抬头对秦云扬道。“既如此我愿意去青州,不过陛下就不必给我爵位了,瑞王已死,何必再要这累赘身份束缚我。” 秦云扬意味深长的眨眼,“我就知道只有她能劝的了你,从现在起,秦霜你便是青州知府,即日上任吧。” 从瑞王府出来,季晴光就迫不及待问上官琳琅和方宛惠的消息。“方才秦霜也不提,我就没好意思问。” 秦云扬轻声道,“都死了,惠帝没了的那晚。” “死了?”季晴光一直盯着皇宫那边的消息,没想到错过了这么多消息。“好好的怎么死了?” “是执念。”秦云扬摩挲着腰间的青龙玉佩,“方宛惠恨上官琳琅算计她,一把火结束了她们两个人的生命。” “怪不得当时这附近乱糟糟的,我还以为是受了宫里的影响。”季晴光说着说着就沉默了,“京城双姝,可惜了。” 秦云扬摸了摸她的头顶,“路都是自己选的,没什么可惜的。我倒是忘了问你,你亲自涉险,阿修就没说你? 季晴光庆幸的搓手,“那阵子忙,就算见面我们也说不了几句话,如今他又去了北疆,我算是逃过一劫。” “可我觉得你未必逃得过,等他回来你可有的受。难得今日出来一趟,走我们回家瞧瞧。” “也好,母亲见了你一定高兴。” 二人行至季府,守门侍卫欲要行礼却被季云扬拦住了。“我悄悄出来的,别惊动了旁人。” 那侍卫站直了身子,“是。” 季晴光瞥见门口停着的马车问道,“这是有客人吗?” 侍卫面带犹豫道,“方才二小姐、不对不对应该是燕王侧妃拜见,世子妃说了不见可她偏偏赖着不走,差点要在门口跪着了。” 季云扬皱眉,略有些嫌弃道。“她来做什么!” “许是,想套近乎呢?”季晴光勾唇一笑,率先入门。 一路到了谢宛房中,就听见哀哀戚戚的声音不停说着自己的委屈,谢宛偶尔应和一两句,多半还是不理会的。 “母亲,大哥来看你了。” 众人一惊,呼啦啦的跪了一屋,便是先前哭哭啼啼的季晴华也反应过来,她俯下身子不敢抬头。 当初季晴华怎么也没想到季云扬竟然不是季家的孩子,而是雍太子遗孤,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君临天下,恩泽季家。说来她有这样一个兄长,哪怕只是名义上的也该沾些光才是,可谁让她现在被季家除名了,她真的是悔的挠心抓肝的。 谢宛见到季晴光先是一喜,而后见到她身侧的秦云扬,又是欣喜又是激动的,却还是想起如今身份有别行礼道。“妾身拜见陛下。” “都说了不用多礼,母亲怎么还这般见外。”秦云扬扶着谢宛坐下,询问她近日来做些什么,谢宛都一一答了这才叮嘱他。“陛下如今不同往日,出宫可要万分小心。” “是,儿子知道。”其实秦云扬身边有不少暗卫保护,而且他自己也会武功,却都不解释,他很享受谢宛的关心。 秦云扬眼眸一转见了仍地上不敢起身的季晴华,他坐正了身子道。“燕王侧妃如何在这里。” 季晴华深吸一口气道,“妾身听说母亲身上不利索,便来探望母亲。”其实她是知道秦云扬登基之后,季家算是一步登天,季老太爷不仅被封了国公,她的父亲便是下一任国公不说,还准许女儿继承家业,世袭爵位,这对她是多么的有诱惑力。四个女儿,怎么着她也是有机会的,哪怕只有一丝机会,她也要搏一搏不是吗?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一上门就见到了秦云扬,有这样一位兄长,她还跟燕王府那群蠢女人争什么! 季晴光嗤笑一声,端着茶碗打量她。“母亲之前生病怎不见你过来探望的,再说了我母亲何时成了你母亲了?怎么着你的富贵梦还没醒,要不要我帮你清醒一下?” “自家姐妹,四妹妹说话何必这么刻薄呢?”季晴华眉峰微蹙,一派楚楚可怜,只要她姿态越低,越能彰显出季晴光的咄咄逼人,若能换的秦云扬几分怜惜也是好的,这一招她在燕王那里屡试不爽。可是她却忘了,燕王是燕王,秦云扬是秦云扬。 季晴光翻了个白眼,懒得与她费口舌,她动作生动,惹得秦云扬频频忍笑。 谢宛被她装腔作势的样子弄得心烦,冷着脸道。“我身体很好不牢你挂记,时候不早了燕王侧妃回去吧,到底是燕王府的人,在我府中待久了生出许多麻烦事就不好了。” “母亲这是赶我走吗?”季晴华拭泪,“我本是季家女儿,便是旁人瞧见了也说不出什么来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探故人 意思就是死赖着不走了呗! 季晴光磨牙,“呵呵,别忘自个脸上贴金了,你说你季家女儿。好啊,我倒是想问问你族谱之上可有你的姓名?” 见季晴华神色一怔,季晴光接着道。“前儿我听说燕王府喜得贵子,这下燕王妃的地位可是越发稳了。我若是你,此刻会在燕王府好生待着,便是做不了什么也不叫燕王妃操心。” “既如此我便不多留了,管家送燕王侧妃出去。”谢宛硬着语气吩咐,可季晴华好不容易见到秦云扬怎么可能就这样离开。“我还未拜见父亲,就这样离开实在是不合规矩。” 季晴光撇下嘴角,正欲说话,却听秦云扬冷着声道。“父亲事务繁忙不在府中,你也别说要等父亲回来这样的话,就算是父亲在也不见得会见你。管家你亲自送燕王侧妃回去,顺便告诉燕王,让他管好自个的人。” 季晴华没想到秦云扬会这样说,她在燕王府的处境本来就不好,若是被人捆了回去,那真是断了自己的后路。 季晴华软着声音不断求情,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理会她,最后还是谢宛烦的不行,叫人拉了出去。 “总算是清净了些。”谢宛按了按眉心,笑道。“云扬你难得回来,留着一同吃完饭吧。” “好。” 谢宛欣喜,即刻站起身道。“那我去厨房做几道你喜欢的菜式,晴光你陪云扬坐坐。” 谢宛走了,季晴光挥手让侍候的丫鬟都退下去,她从手边拿起茶碗抿着。“留着她到底是个祸害。” 秦云扬点头,“心术不正自然留不得,这事我处理,你不必理会。” “到是不用这么麻烦,先前她打定主意要燕王妃这胎不保,燕王妃之前顾忌自己怀有身孕迟迟未发作。回头我传句话过去,想必燕王妃很乐意替我们解决这个麻烦。” 弋阳王府的马车晃晃悠悠停在了偏僻的小巷门口,季晴光扶着白鹭的手下车。“你确定就是这里吗?” “碧落亲自跟过来的,应该没错。” “去敲门。” 白鹭上前扣门,没多久一黄衣女子推开木门见到来人不由怔住。“世、世子妃,您怎么来了?” “林妃……不,应该叫你孟瑶才是,我来看看你。” “快请进。”孟瑶一边请季晴光入内,一边叫孟河。“哥、哥你快来看看谁来了。” 听到呼唤声的孟河连忙赶来,“世子妃!” “你还记得我呢?” 孟河挠头憨笑,“自然认得,瑶儿同我说了那日杀了鹰眼众人,还放了我的就是世子妃您,只是没想到你会亲自过来。” “孟瑶顾全大局甘愿舍身做内应,要不然我们的人马也不会那么快就攻破皇城,如今她功成身退,与你兄妹团聚,我自然是要来恭喜一番。”季晴光握住孟瑶的手问她,“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狗皇帝已死,我和哥哥大仇得报便再无牵挂。所以我们想着去边疆帮助主人共同抗敌。” 孟河也点头,“阿瑶说的没错,我一介草莽,大字不识几个,倒是有一身蛮力,若能投效军中保家卫国,也算是我不负此生。” “你为人耿直忠心,陛下又是个不看出生看本事的,若是真的立下功勋,将来会有一条好的出路。” 季晴光画中的意思孟河没听出来,但孟瑶到底是个有心眼的,知道季晴光这是要提携孟河的意思,忙不迭道谢。“多谢世子妃好意。” “何必客气,若孟河没有本事,我也不会开这个口的。何况你跟着秦修这么久,替他做了多少事情,自然不会亏待你们兄妹。” 孟河兄妹相视一笑。 和孟瑶说完话离开已经是晌午时刻,正是天热的时候,她身上犯懒有受不了热便想着此处离唐国公府近,索性去瞧瞧季晴容也好。话说回来,自打惠帝出事,她还没见过季晴容,季晴容得知一切铁定要好生唠叨一番。 可是这次季晴光却猜错了,自打见面季晴容就一直盯着季晴光不错开眼,季晴光心里发毛,却不敢说话。这是季晴光第一次在季晴容面前像个被乖乖听训的妹妹一样。 “你真的是我妹妹?”好半天,季晴容才说了一句话。 季晴光:…… “如假包换。”季晴光很像问一句是什么让你有这样的错觉,可是已对上季晴容带着火光的眼眸,瞬间吓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季晴容难得抛弃她端庄的淑女形象,朝季晴光翻了个大白眼。“我又不吃了你,再说了你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还怕我不成。”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女魔头啊!” “外面的人可都是这样说的。” “不要相信谣言,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怕。”季晴光撩了下头发,关于她的身份,秦修和秦云扬还是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所以除了季家几个人知道,对外是封锁了一切消息。 “我倒是没想到你和古乐这么早就认识,还跟我装不认识。” 季晴光听她酸溜溜的语气,摸了摸下巴。“所以你为难姐夫了?” “我怎么会呢!”季晴容十分‘温柔’的笑了下,季晴光瞬间坐立不安的,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 “世子妃难得见一见大小姐,也不多坐一会儿。” “还是别了,近来我有点惹不起她。” 白鹭忍俊不禁,“其实大小姐还是很温柔的。” “温柔?”季晴光皮笑肉不笑的动了动嘴角,“我倒宁愿她骂我几句,也不知道姐夫这几日怎么度过的。” “大小姐不是那样小心眼的人。” “那我告诉你这话就错了,女人心海底针,摸不透的。” 白鹭正想说话,看到紫燕带着无涯进来便问道。“无涯回来了。” “属下拜见世子妃。” “起来吧,这个时候你怎么回来了,是阿修有消息带回来吗?” 无涯低头闷声道,“不是,世子身中毒箭迟迟昏迷不醒!” ‘砰’的一声脆响,寂静回响。 原来是季晴光起身时衣袖不慎打落手边的茶盏。 第一百七十七章奔战场 官道上,马车疾行,季晴光心焦的掀开车帘道。“无涯再快些!” “你回来坐好了。”红娘子将人拽回来,劝道。“隔着千里迢迢的,马车再快也不能明日就到,无涯不都说已经派人去接敏玉了么。” 季晴光强按着忐忑心情,她知道红娘子说的在理,可心里还是放不下。“那可是毒箭,万一等不及敏玉回去……呸呸呸,我胡说什么。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听你们的不学轻功,要不然我早走了,白累得我听你啰嗦。” 红娘子单手撑着下巴忍着吐槽的心,缓缓道。“还有军医在,你放心秦修命硬,这点小伤没事的。也就是你听到消息跟个无头苍蝇似的,我认识你多少年,还是头一回儿见到你六神无主的样子。” 季晴光瞥她一眼,不说话了。 本来半个多月的路程,在季晴光的连番催促赶路下生生只用了一般的时间到的。大军驻扎在柯城,季晴光和红娘子到达南苑的时候,除了一个正在嗑瓜子的敏玉,连个人影儿也不见。 敏玉见来人是她,瓜子儿也不嗑了。“哎呀,你怎么来了?” 季晴光急急问道,“秦修呢?” “他?”敏玉百无聊赖的转了转手腕,“今日和南明太子对战,他是先锋。” 那不咸不淡的语气成功的激怒了季晴光,“什么,他不是受伤了吗?你们怎么能让一个病人上战场啊!” 敏玉:…… “不过是一支毒箭,有我这个女神医在,压根算不上什么。” “你看我就和你说没事了吧!”红娘子无奈摇头,“你不知道她都快要疯了,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让无涯赶马车,这一路颠簸劳苦折腾了七八天可真是累死我了。” 季晴光皱眉道,“伤筋动骨一百日,他中了箭还怎么上战场,太胡闹了,你也不劝着点。” “你是在同我说笑吗?就他的脾气谁敢劝?” 季晴光叹了口气,还真是。 忽然,胜利的传来号角声,无涯喜滋滋的跑了进来。“赢了赢了,世子妃我们赢了。” 红娘子懒散的躺倒在椅子上,眼皮都不抬一下。“我们听得见。” 季晴光问他,“秦修没事吧?” “没事,世子生擒了南明太子,大家都在城楼上庆祝,想必待会儿就回来了。”生擒了南明太子,看南明皇帝怎么办! “庆祝?”季晴光不阴不阳的笑了一下,“他心情到是不错的很,走,你带我去瞧瞧热闹呗。” “呃——”无涯见季晴光面色不虞,心里头替秦修捏汗。 世子妃,可是比毒箭还恐怖的存在。 正如无涯所说城楼上欢呼声一片,士兵见无涯领着敏玉和一个从未见过面的紫衣女子过来,要说这紫衣女子长得还真是好看。至于怎么个好看法他们也形容不出来,不过能被无涯恭敬对待的,一定身份不低,因此众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一个胆大的将士正想问问无涯季晴光的身份,却听秦修惊喜欢欣的声音传来。“媳妇儿,你怎么来了。” 媳、媳妇儿? 刹那间,城墙之上气氛变得诡异起来,尤其是当他们看到那个成日臭着一张脸的世子,竟然在看到世子妃之后露出和傻子一模一样的笑容时,安静的诡异。 季晴光粲然一笑,“听说你们活捉了南明太子,我这不是过来看看热闹,人呢?” “这等重量级的人物,自然要好生关押。”白雄踱步上前好生打量着季晴光。“你倒是远了。” 季晴光嘴角一勾,看都不看秦修。“这不是听说有个人身中毒箭,生死未卜的,我不放心就来了,不过——”季晴光略偏头,锐利的目光落在秦修身上,将他从头看到脚。“我是白担心一场。” 秦修察觉到无涯各种使眼色,不甚自在的摸着鼻尖。 众人更是惊掉了下巴,虽然早就听说世子敬畏世子妃,但是看到他被挤兑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还真是大快人心呢! 白雄憋笑,手搭着秦修的肩膀,却是对季晴光说道。“既然来了便多呆一段日子,反正我们现在有南明太子这个保命符在手,也不怕南明皇帝会轻举妄动,这段时间让阿修好好陪你逛一逛边城风景。” “恒娘与表姐何在?” “自然是在府上。” “那我去瞧瞧她们。” 秦修见她不理自己,忙舔着脸讨好。“我送你过去。” “你这里还有军务处理,敏玉陪我去就行,晚些我自会回去。”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秦修也不能说什么,眼巴巴的送了她离开,随后一脚踹到无涯腿上。“我要你回京报信,谁让你说我受伤的事情了,还眼巴巴的把人带来,万一路上出了事情你担得起吗?” 无涯委屈,“世子,属下冤枉啊!属下可从来不会撒谎,再说了世子妃神通广大,属下不说她也会知道的呀!” 秦修都快要气死了,又是一脚踹过去。 白雄劝道。“好了,你有空在这儿生气还不如想想怎么哄表妹。” “我怎么觉得你有些幸灾乐祸?” “哪有你可别冤枉我。”白雄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真是傻到极点,秦修嫌弃的扭头。 却说季晴光见到白英等人,一扫心中不快,拉着三人兴奋道。“咦,方才就想你和敏玉一同出京,却不见人影,原来是躲到这里来了。” 解婧抿嘴笑,“当时我就说了你要来,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原来你们都是看我笑话来的。” 梁恒摸着下巴,似有所感。“看你的样子应该是见过秦世子。” “别提他,心情不好。” 敏玉搭着她的肩膀道,“好歹我们打了胜仗,理应高兴才是。 梁恒一喜,“赢了?” “赢了,而且赢得漂亮,南明太子都让秦修给活捉了,这下看南明皇帝拿什么跟我们打。”敏玉顿时眉飞色舞起来,白英却不乐观。“难道南明皇帝就这一个儿子?听说南明皇帝最是心狠手辣的一个人,否则也不会弑兄夺位,为了自己的野心,牺牲一个儿子算什么。” “也是。”敏玉转眼一想说的也有道理,她见季晴光迟迟不说话以为她还在生气。“你怎么不说话。” 第一百七十八章再相见 “我在想你刚才说的话,南明皇帝发妻早亡,膝下只此一子。据说他和发妻鹣鲽情深,自从发妻亡故,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 “照你说的,我们这次算是拿捏住了南明的命脉?”梁恒调转身子就往外跑,白英想拦也拦不住。“她做什么去呀!” “不必想也知道这么重要的消息,自然是要去找白将军商量后续问题。”解婧捻起一块糕点,一边吃一边问季晴光。“你倒是同我们讲讲你兄长怎么会突然成为雍太子遗孤,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白英连连点头,“是是是、这才是正经我要问你的,表哥当真是雍太子遗孤?起初我听说这件事情差点没吓死,京城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你也不知道给我们来封信的,弄得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季晴光低头整理衣角,她耐心的抚平所有的褶皱道。“不告诉你们就是怕你们受牵连,总之现在事过境迁,我们大家都会好起来的。” 白英和解婧互相看着对方,良久沉默。 “你打算什么时候京城?把她带上。”敏玉指了指解婧道。 “怎么了?”季晴光看向解婧,却见她突然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声若蚊蝇。“我娘说,慕容家上门提亲了,所以让我早些回去。” “慕容隽?” “嗯。” “看来千年不开花的铁树,总算知道为自己争取了。”季晴光放在桌下的手轻轻捏了下敏玉,很是担忧。然而敏玉比她想的还要洒脱,她坦然的笑着。“看来风雨终于是过去了,时候不早了我还是送你会南苑,你和师兄难得见面,可别为这些事情闹得不愉快。” “也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白英点头,“明日我做东,请大家吃暖锅。” “如此甚好。”敏玉笑眯眯的点头。 边城风沙大,到了晚间就有些冷了,白英叫了马车送她们回去,可季晴光拒绝了。一来,南苑和将军府离得着实不远;二来,她难得看看边城夜景,正好想和敏玉说说话。 边城夜晚不算热闹,更没有京城繁华。宽阔的街上,来往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或许是因为打仗的缘故,很少能看到孩子追逐打闹的身影,大部分还是男人居多。 季晴光微微一叹,“上次我和阿修去北境也看过不少夜景,处处繁华,可是从来没有一处地方给我这种无尽荒芜的感觉。” “其实这里以前不是如此,都是因为战争。” 季晴光搂着敏玉的胳膊,与她散步。“你要一同回京城吗?” 敏玉笑着摇头,“战事未停,我留下来能帮军医的忙。” “没有躲避?” 敏玉勾头细想,“说没有是骗人的,多年的执念,一朝一夕无法改变,不过我选择忘却、选择退出。” “敏玉一定要记得回头,或许你回头就会发现,有个人一直在你身后默默保护你。”季晴光停下脚步,认真扶着她的肩膀说道,敏玉一脸疑惑。“你说谁?” “果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季晴光笑道,“许若言啊!” “他?”敏玉瞪圆了眼睛,“怎么可能。” “为何不可能?” 敏玉神情扭曲了一瞬,“我一直当他是好姐妹的啊!” 季晴光半晌无语,“那是你当他好姐妹,可你同他说过吗?” “没有——”敏玉底气不足的反驳,“可是他怎么会喜欢我呢?” 季晴光咯咯的笑了,“他为什么不喜欢你?你人长得好看、性格也好,若我是男子也会喜欢你的。” 敏玉捧着脸,忍不住踮脚尖。“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啊!” “我想你应该去问他,这个答案也就只有他能告诉你了。” 敏玉郑重的点头,忽然瞥见一个人影儿,便对季晴光努嘴道。“看来不需要我送你回去了,护花使者来了。” 季晴光回头,街头出现的人不正是刚卸了戎装的秦修,方才她没细看,换回平日穿的衣袍才发现他瘦了很多,季晴光真是又气又心疼。 秦修小心翼翼的打量她的神色,见她沉默就道。“敏玉你先回去。” 敏玉挑了下眉,“行,我走了。” “我难得与敏玉见面,你支走作甚!” “你我也难得见面,和我去个地方。”秦修厚着脸皮捉住季晴光的手,她竟也不反抗,秦修胆气足了一些,一路上喋喋不休的说话。 季晴光默默听他说,可眼神不断往他伤口处瞄。 就这样瞄了一路,季晴光压根没注意秦修带自己去哪里,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是一座种满梅花的院落。 地方不大,胜在雅静。 “这是什么地方?” “梅居。”秦修拉着她往里走,看他熟稔的态度一看就是来过许多次。“客至,也不知道迎接的。” “你也算是客吗?”清越的声音越来越近,季晴光猛地抬头却见一白袍男子现于眼前,她惊呼道。“九殿下?” 秦延似乎也没想到会看到季晴光,愣了半晌。“季四小姐,当真是好久不见。” 季晴光望着他半晌,好半天回应一抹笑容。“好久不见。” 秦修将人揽进怀里,面色不善的盯着那人。“什么季四小姐,你该叫她一声堂弟妹。” 秦延扶额笑笑,“知道你心眼小,但是这醋味忒大了,我这一院子梅香也压不住了。” “废什么话,坐下说。” 三人入座,季晴光倒是想起几年前在清溪酒馆喝酒的时候,没想到一晃多年,他们才能坐在一处说话。 “离开皇宫,你就来了这里吗?” 秦延点头,“天高海阔,一院梅花伴我,也算是不负此生。” “那淑妃娘娘呢?” 秦延端茶的手一顿,目露愧疚。“她可还在怪我吧。” 季晴光摇头,“有时我进宫探望她,她和各位太妃相处的很好,虽然淑妃娘娘嘴上不说,但我知道她很惦记你。” “谢谢你。”秦延微微仰头,“难得你来,陪我喝一杯。” 季晴光高兴的搓手,秦修可老大不高兴了。“每回我来你也没说和我喝杯酒的,怎么看不起我啊?” “你如今是将领,时时刻刻要打仗喝什么酒。”秦延一边说,一边煮酒,哪怕身处于偏僻之地,他也如往昔从容不迫、月朗风清。 第一百七十九章旧相识 “今天我们活捉了南明太子,这般喜事,你还不请我喝一杯?” “呦,还真是要好生敬你一杯了,如此说来那南明可不就乱套了?”秦延笑着替他倒酒,“怪不得方才听见战鼓声响,我只当胜了一仗,可你也不打算趁南明此时军心不稳,乘胜追击。” “那里这么简单,渠口虽然有容黎与敬国公把守,面对的可是比这儿多一倍的人。我们乘胜追击,万一渠口那边失手救援都赶不及,再说如今新帝刚登基,大周一大堆烂摊子没收拾,若是想要同国强民富的南明对抗——”秦修摇了摇头,“早晚会耗尽国本。” 秦延颔首,“所以,议和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南明皇帝总不能不要他的亲儿子吧。”秦修一饮而尽,忍不住咂舌。“你这梅花酒不错,清冽甘甜,却不烈性。” “酒管够,你倒是同我再说说。” “说什么,我来自然是让你回去镇场子。” 秦延不由好笑,“我镇场子,你一个就顶两个了。” 秦修摆手,“那也不成,我没有分身术,须得你亲自去南明一趟。” “原来是找我去送死呢!” “怎么是送死,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明白吗?” 秦延憋着笑,“万一南明皇帝是个暴脾气,我岂不是死的很冤枉。” “放心我会找人陪着你,保证不让人伤了你一分一毫。” “好,我去。”秦延撑着头,笑如春日柳树,迎风招摇。 季晴光侧头看着二人,“我陪你去。” “不行!”秦修极力反对,秦延坐正身子,一脸受伤。“为何不行,怎么着啊,我入虎穴就是无所谓,你夫人就不行,太让人伤心了。” “你与她不同,你是大周皇子,那南明皇帝再傻也不会为难你。” 秦延傻了才相信他的话,“哼,季晴光还是大周世子妃,大周后给你的也不会为难她的。” 秦修懒得理他,认真和季晴光说话。“我让若言陪他去就是,你何必趟这浑水。” 秦延:…… “你受了伤还能上战场打仗,我还没受伤怎么就不能去南明。而且我再把红药带上,你不必担心。” “我那真是一点小伤,现在都好了,不行晚上回去你看。” 季晴光转过身子不看他,秦延忍不住拍着桌面。“哎哎哎,你们两个注意些,这儿还有人呢!” “你先闭嘴。”秦修没想到季晴光这次气性这么大,仍旧好言相劝,可是不管他怎么说季晴光都不答应,季晴光伸手让他住口,然后对秦延道。“殿下,能否让我们说说话。” 秦延点头,“恰好我再去取一坛酒来。” 等人走了,季晴光才坐正身子道。“我生气非是旁的原因,我只是问你一句,秦修我觉得你自负了。少年成才,事无遗算,但凡是你能想到的做到的,都足以叫你自负。可你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天下事并非你一人说了算,这次中箭来说,但凡你好好想想就知道有陷阱,然你认为自己可以,这才中了敌人的埋伏。事后你又不肯好好养伤,虽然说这次你赢了,可你能保证你没每一次都能这般幸运?” 她声线婉转,是温柔的口吻,然而秦修的头越低,神色越难看。 沉默良久,他轻轻点头。“你说的对,是我过于自负了。” 秦修伸手将季晴光揽入怀中,“晴光,也就是你将我看的如此透彻,旁人就算心里明白也不敢同我这样讲,只有你敢。” 季晴光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嘴角笑意满满。“因为我才是那个要和你走一生的人,我也知道不管如何你不会生我的气。” “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才这般欺负我。” “不、我是心疼你。”季晴光松开他的脖子,素手抚着他苍白的面容。“你瘦了好多,是不是没有好好休息呢,你一定不听话。” 秦修笑着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细细吻了吻,“因为你不在我身边,所以我不愿意听别人的,敏玉那丫头叽叽喳喳的,烦死我了。” “那现在我告诉你要照顾好自己,好好养伤,等我从南明回来的时候,要看到一个健康的阿修可以吗?” “你真的想去?” “嗯,真的。” 秦修思索半晌,见她如此坚定,还是松口了。“好吧,我答应你。” —— 三日后,秦延等人骑着快马出了城门直奔阜城。“据我所知南明皇帝收到消息,已经连夜抵达阜城。” 季晴光颔首,“阿修也派人送话,想必南明皇帝也知道我们要去。” “这般最好,我们走。” 三人快马加鞭,终于在晌午时赶至阜城,自打南明太子被擒,阜城戒备森严,看守城门的人也多了一倍。 “来者何人!” 秦延骑在马上回话,“大周信使求见南明皇帝。” 守门的将领犹要问话,却见一人突然在他跟前低头说了几句,那人跟着点头。“开门。” 厚重的城门打开的同时,走出来一人,季晴光定睛一看就是方才与守门将领说话的那位。 他抱拳道,“三位请随我来。” 三人下了马,跟着他走进一座院落,地方不大,胜在景观绮丽。 紧接着到了正堂,一位四五十左右的威严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头发高高束起,发冠上镶嵌着一块羊脂玉,鬓边生出缕缕白发。 他剑眉星目、不怒自威,便是如今这个年纪也十分具有魅力。再看他身着一袭黑色袍子,花纹是用金线勾勒出的祥云,沉稳中带着大气,奢华中带着内敛。 “陛下,人到了。” “三位远道而来辛苦了,请入座说话。”宋衢做了个请的姿势,等三人落座这又开口。“不知三位如何称呼。” “在下秦延。” “红药。” “季晴光。” 宋衢盯着季晴光看了会儿,精明的眸子划过一抹不知明的笑意。“季姑娘看着有些面熟,你姓季,那你可是京城人氏?” 季晴光颔首,“正是。” “那你可认识季阳光?” “陛下所说之人正是我的祖父,陛下认识我祖父?” “听闻陛下从前在大周住过一段时日,知道季国公爷不足为奇。” 第一百八十章梦一场1 季晴光本来好奇宋衢怎么会认识季阳光的,听秦延一解释就明白了。她看向宋衢,可是宋衢却盯着他发愣,搭在扶手的手也紧紧握着,整个人莫名的陷入一种悲伤痛苦中。 秦延眉头一皱,唤了一声。“陛下?” 宋衢如梦初醒,伸手按了按眉心道。“是朕失礼了,如此说来你是季征与谢宛之女?朕离开多年都不知道季老大人竟成了国公,听说晋元帝还是谢夫人养子,雍太子后人?” “我大哥的确是雍太子后人。” “竟是如此。”宋衢追问道,“只是不知道季大人膝下子孙几人?” 季晴光心中疑惑道,此行不是讨论南明太子的事情吗?怎么追着她的家事不放?还是说这位南明皇帝真的和祖父交情非凡,可为何从未听他提起过。季晴光虽然不解,但人家问了,她也不好不回答。 “我祖父只有我父亲一个儿子,除了我大哥,家中姐妹三人,均已出嫁。”季晴光怕宋衢动什么念头,特意加上了最后一句话,明明告诉宋衢,他们家的姑娘哦度已经出嫁了。 宋衢见她满脸戒备,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却道。“你们辛苦了,今日就在别院住一晚,具体事宜我们明日再议也不迟。” “那我等恭敬不如从命。” 宋衢点头,吩咐人待他们下去休息,转身叫来亲信,只说了两个字。“季家。” 宿营的了命令,立即离开。 再说被强留下的三人面面相觑了一番,确认没有人偷听,红娘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道。“怎么回事,这位南明皇帝对自个儿子丝毫不闻不问却拉着你问了半天,不是说他挺在乎这个儿子的吗?” 季晴光无辜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也不知道他和我祖父认识,眼下你说我们如何是好。” 秦延摇头,面色凝重。“走一步看一步。” —— 树影婆娑,宋衢靠着太师椅在树下乘凉,他抬眼看了看去而复返的宿营道。“查到了。” “回陛下,属下得知季家除了晋元帝共有四女。” “四女?不是三女吗?” 宿营摇头,“是四女,大小姐季晴容与四小姐季晴光都是谢夫人所出,二小姐季晴华和三小姐季晴阳均是庶出。季晴容嫁了唐国公如今膝下有个儿子,季晴阳嫁给了当朝武状元如今也临近生产,季晴光却是嫁了弋阳王世子秦修为妻。” “可是那个抓了太子的秦修?” “是。”宋衢饮了口茶,“方才你说共有四女,怎么不说季晴华。” “季晴华从小就与谢夫人母女不对付,一心想要荣华富贵,后来攀上了燕王做侧妃,她去燕王府之前,季家就将她逐出家门,对外说是病死了。可大家都知道燕王府侧妃就是季晴华,不过在族谱上除名了而已。” “朕少时就见过季大人难得的风骨之人,他那儿子——”宋衢嗤笑一声,目露不屑。“亏得他有个好母亲,一心替他谋划也无济于事。” “陛下还有一件事情。” “说。” “属下得知,季晴光少时就加入千机阁,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杀手绝音,听说她的一手暗器出神入化,尤其是杏花碧影针,但凡出手无人能活。而且她还掌握着大周一半的经济,就连南明也有她的商铺,此次晋元帝登基,她可是出了不少力气,不过这件事情也只有季家人知晓,其余人全都被封了口。更有一件令人咂舌的事情,听闻谢夫人小产不能生育后,她直接断送了季征和外室生儿育女的可能。” 宋衢坐正了身子,“你是说——” 宿营点头,“只怕季征自个也想不到,那个外室更是不知道。” “好一个绝音、好一个季家四小姐。”宋衢失魂落魄的倒进太师椅中。“可惜她不是我与阿宛的孩子,宿营你看她的性子多像朕,若是朕的孩子,那南明江山后继有人,朕还指望那个废物作甚!” 宋衢食指点着太阳穴,缓了片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间来了精神。“宿营,倘若让太子娶了她呢?” 宿营皱眉,“可是她已经是大周世子妃,如何能在成为南明太子妃,便是朝中那些人同意,大周可不会同意。晋元帝最是疼爱这个妹妹,还有哪位弋阳王世子秦修也是个难缠的人,他可是能为了季晴光豁出一切。在大周所有人都说,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季晴光,但凡得罪季晴光的,没有一个人有好下场。” “依你所言,这个秦修还不是一般人,可惜朕辜负了阿宛,如今这点念想也实现不了。”宋衢想起年少时与谢宛初见的场景,至今历历在目,不知不觉他勾起苦笑。“一步错、步步错。” 次日一早,季晴光就被宋衢请到花园。 紫藤树下,两把椅子、一壶茶,宋衢的目光从季晴光一出现就紧随着她。“昨夜季小姐休息的可好?” “好。”季晴光在他对面落座,目光落在袅袅水汽上,她端茶品了一口。“原来陛下喜欢和碧螺春。” “你也喜欢?” “不,我母亲喜欢。” 宋衢点点头,“我知道。” 知道? 季晴光皱眉,正想细究却听宋衢道。“你们这次来意朕已经知道了,可你凭什么觉得朕会答应,就因为朕儿子在你们手里?” “是、也不是。” “哦?”宋衢挑眉,兴趣盎然的看着她。“这话怎么说。” “太子固然重要,可晴光觉得两国百姓更为重要。此番南明攻打大周,若是大周拼死一搏未必不能赢,然鹬蚌相争渔人得利。陛下别忘了北方可有不少草原部落,哪一方不是野心勃勃盯着大周和南明。他们巴不得我们开战,他们好分利,只是苦了两国百姓,我想这也是陛下不愿意看到的场景对吧。” “你倒是有张巧嘴,朕都没有办法反驳。”宋衢赞赏的点头,不愧是千机阁绝音,的确不是一般女子可比的。 季晴光莞尔一笑,目光偏凉。“我只是在讲述事实。” 第一百八十一章梦一场2 “可你说的这些朕会想不到么?”宋衢微笑,目光如炬。“可朕还是执意出兵,你觉得现在朕能放弃?” “陛下不愿放弃也要放弃。” “好狂妄的小丫头,那你说说朕凭什么要放弃。” “就凭陛下几个月都没能攻下渠口和颍州。”季晴光昂首,毫不示弱的看着他。“只要有秦修在、有秦黎在,陛下就攻不下这两处,时间久了耗费的可是南明的财力人力,陛下难道不忧心?如今大周愿意给陛下这个台阶下,这也是双赢的局面。” “呵,你就这么相信他们能守得住?朕若是加大兵力——” “那整个南明的兵力就会被压在这两处,倘若周边部落有异动,陛下有没有想过后果?”季晴光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方道,“陛下登基也没有多长时间,朝中大臣有多少真心臣服于你?” 宋衢轻轻叹道,“果然是千机阁的绝音,够厉害的!” “不敢当。”季晴光眼珠子转了一圈,笑容未改,丝毫不觉得宋衢知道她的身份是多惊讶的事情。 宋衢敛了笑意,上下打量季晴光。“你就这么相信秦修?他是人、不是神。” “我知道。”季晴光郑重道,“可在我心里他就是神。” “你就这么相信他?” “自然相信,他是我唯一愿意依靠的人。” 愿意依靠,而不是能依靠。 宋衢沉默的身子后仰,靠着椅背,浑身上下散发着压迫的威仪。“你既然要朕讲和,必定是有条件的,朕想知道你的条件是什么。” “我一介女流,朝政大事何时轮到我来置喙,议和的事项陛下应该找九殿下来谈。” 宋衢颔首,默认。 季晴光起身正要离去,突然回身看着宋衢,她回头的一瞬间,宋衢仿佛见到谢宛一般,不自觉念出了声。“阿宛。” 至此,季晴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很好。” 宋衢楞了一下,突然意识到季晴光口中的‘她’,就是他心心念的谢宛。“有你这样的孩子,她怎么会不好。” “可是她也很不好。”季晴光垂眸。 季晴光站在紫藤花下,紫色的小花被风吹起,绚丽的紫色迷住了宋衢的眼,宋衢好像又看到谢宛对他说话。“自别后,心就死了,往后的日子好坏有什么关系。” 谢宛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模糊到他再也看不真切,当冰凉的眼泪落在脸上时,宋衢才反应过来,紫藤花依旧飘零,树下却再无一人,原来从头至尾都是大梦一场。 —— 红娘子回望城楼叫住了季晴光,“你说这次是不是真的结束了。” “或许吧。” “我倒是好奇殿下和南明皇帝说了什么,让他这么快答应议和。” “与其说是我,还不如说你晴光的功劳。” 季晴光摇头,“别给我戴高帽了,我哪有这么大面子,是他意识到局势不利而已,我们还是快把这个好消息带回去让大家高兴高兴。” “让红娘子陪你回去。” 季晴光勒紧缰绳回头看他,“你呢?” “我要去渠口,这边的事情已经飞鸽给阿修知道,接下来就看两国陛下的意思了。”秦延对二人颔首,随后调转马头,疾驰离去。 “我们也走。” “好。” 秦修自从收到飞鸽传书,知道事情已经办妥,日日在城楼上等候季晴光归来。当他看到季晴光骑马而来的身影,立即叫人开城门迎接。 “回来了?”秦修扶着人下马,细心的将她飞扬的发丝捋整齐,就他现在这一副温驯乖顺的样子,引得周遭人频频注目。 季晴光摇头,将他打量了一番,确认他乖乖听话养伤,这才放心。 “累不累,我们回去休息一下可好?” “也算不上累,不过我有话要告诉你。” 二人回别院,季晴光就把这两日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秦修,包括谢宛和宋衢之间的关系,她并不想瞒着秦修。 “这事儿我们心里清楚就好,我父亲母亲关系虽然不好,也正经做了二十年的夫妻,别为了过去的事情伤情分。”其实她主要是在乎谢宛的名誉,虽然时过境迁,但好事之人不在少数。谢宛年纪大了,她可不想让旁人指指点点的,让谢宛伤心难堪。 秦修恍然大悟,“怪不得秦延给我的信中说南明皇帝待你很是不同,你今天若不回来,我就带人打过去,叫他再动别的心思。” “他或许很爱我母亲,所以才会爱屋及乌。”季晴光想起宋衢看她的眼神,只觉心中酸涩,她不愿再想。“那接下来你们想怎么做。” “若言已经回京传信,端看陛下的意思。”秦修握了握季晴光的手,“那你要留下来吗?” 季晴光点头,“自打我们成亲总是分离,真正在一起的日子少之又少,有机会能在一起,我当然想陪着你。可是我听说解婧也是要回京城的,她一姑娘在外到底不方便,我总要平安将她送到京城才是。” “我知道你会这样说,不过我也不想你留下,边关不比京城气候温暖,你最是怕冷,只怕会受罪。”秦修搂着她的腰,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晴光,这边的战事一结束,我们要个孩子吧。” 原本安安静静靠在秦修怀里的季晴光愣了一下,只听秦修接着道。“我们从来没有说过孩子的话题。” “是,以前我总觉得随缘就好,可一直没能有孩子。后来想这样也好,我想让他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出生,阿修你是不是着急了?” 秦修摇头,“我一直觉得只要有你就够了,可现在我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爱情的延续。” 季晴光抬眼看他,秦修这才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道。“其实我是有点羡慕白雄了,他知道梁恒怀孕了成日在我面前嘚瑟。” “你们多大的人了——”季晴光好笑的摸秦修的鼻子,突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消息,她眼睛亮亮的。“你是说恒娘怀孕了?” 秦修不情不愿的点头,“嗯。他们可在我们后面成亲的,娘子我们被赶超了。” 季晴光对上他幽幽暗暗的目光,眼前有些眩晕,她下意识的吞了下口水。“你什么意思?” 第一百八十二章始今觉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能落后于人。” 季晴光觉得这话说的不对劲,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早就被秦修抱到床上去了,之后再也无力抵抗。 一夜荒唐,季晴光自然而然就起晚了,房间内除了侍奉的丫头已经不见秦修身影。季晴光揉了揉酸痛的腰,想起昨夜的痴缠,为褪却红晕的脸颊复又染成瑰色。 小丫头见她起身,立即道。“世子妃可要洗漱?” “我要沐浴。” “那奴婢这就叫人准备。” 待一切收拾妥当,季晴光方觉得精神了些,刚用了些饭食就见红娘子抱着胳膊大摇大摆的进来。“我说秦修太不知道节制了,就算是小别胜新婚,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也不怕手底下的人笑话。” 季晴光真是要没脸见人。 她抱着脸叫身边的人下去,“我的姑奶奶你少说两句吧。” “还不好意思了,得,我就是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返程。”红娘子默了一瞬。“燕王侧妃没了。” 季晴光虽然心里有了准备,还是忍不住追问。“怎么没的?” “听说是在上香途中遇到劫匪,马车滚落山崖,尸骨无存。”红娘子知道季晴光心里想什么,紧接着就道。“陛下叫人用侧妃之礼厚葬了,小郡主如今抱在燕王妃膝下养着,到底年纪小不知事,燕王妃也不会为难她。而且陛下已经让燕王去泸州任职,临行前让燕王带小郡主入宫一见。陛下是想借着此行敲打燕王妃,再说我们的人会时时刻刻关注小郡主的动态,再说一个女孩不会威胁到她儿子的地位,燕王妃不是傻的,她知道好歹。” 季晴光静静听完,方颔首道。“大人之间的恩怨与孩子无关,不管怎么样那也是我季家的血脉。祖父祖母虽然嘴硬,但心里还是记挂她的,如今这又是她唯一的孩子,该多照应些。我去同解婧说,明日我们就启程,我来时匆忙尚未和母亲交代清楚,想必她也担心我了。” 红娘子神色莫名的扫了她一眼,“我去说,你还是好好休息。” 她走的潇洒,殊不知身后的季晴光把脸埋进了枕头中。 天色刚亮,季晴光一行人踏上了返程的路途,如今早夏,一路风雨,走走停停,花费了近一月时间方才抵达京城。 季晴光入了王府先去拜见北明月,谁知北星城也在,一同问起秦修的伤势,季晴光如实回答。北明月放下心,体贴的让她回家看看谢宛,季晴光抱着北明月的胳膊说了好些好话,惹得北明月欣慰不已。 “这孩子就是嘴甜,一天有百种方法惹人高兴。”北明月掩唇笑笑,一会儿又听北星城笑着说,“我打小就看这个孩子长大,一心想让她成为自家人,最后还真成了。” “不许同我抢儿媳妇。”北明月嗔道,“陛下可比阿修听话多了,我家那个婚事魔王还需得晴光才镇的住,我也松了不少气。” “说起云扬,也不知道这孩子心里县什么,我让他立个皇后,他不愿意。我让他选几个妃子吧,他还是不乐意。想起这些年我们母子分离,好不容易团聚,为这么点事情闹隔阂实在是不值当,如今也就尽量不提了,可总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真是发愁。” 北明月握了握北星城的手,“咱们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这些孩子心里想什么那有不明白的,只是这种事情需自己看透。” 北星城惆怅的叹气,“都是因果。” “想开些,你看你就算做了太后,这保养的跟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似的,看得我羡慕。” “我还羡慕你能与姐夫白头偕老,你不知道,昨夜我梦见太子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年轻潇洒,可我会逐渐老去,到底还是不甘心的。我只盼着黄泉路上他能等我,下辈子我还要嫁给他。”北星城苦涩一笑,嘴角挂着一滴泪,北明月心疼的搂着她。“星城,逝者已逝,我们还活着不是吗?或许我也没有这个资格劝你,因为我无法想象没有阿臻的日子,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我伤感,你怎么比我还伤感了。”北星城摸眼泪,“你我姐妹难得相聚不说这些伤感的事情,我倒是有件正经事情要告诉你。” 北明月噗嗤一笑,边拿帕子拭泪边道。“你说什么事儿?” “红娘子你记得吗?” 北明月想了下道,“怎么不记得,那不是你的徒弟么!” 北星城点头,“她是我的徒弟没错,但她也是我的侄女,也是你的侄女,北芍心。” “什么?!!”北明月瞬间炸了。 “嘘,你小点声,这事儿还没告诉别人呢!” “不是,你早就知道她是芍儿怎么不告诉哥哥嫂嫂,这些年嫂嫂为了芍儿淌了多少眼泪,整日郁郁寡欢,你舍得看她这样?” “我明白,可是这丫头心里有疙瘩,万一逼急了,那后果可比现在严重。”北星城想起在江州初遇见北芍心时,她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好一阵心痛。尤其是当她听完北芍心讲述的故事,忍不住叹息,不过又是一个被情爱伤过的可怜人罢了。“反正这事你知道就好,余者就当不知道,她年纪不小了也清楚自己做什么。” 北明月搓了搓手,满腹话语此刻竟不知道从何说起,但是她觉得北星城说的没错,倘若真把人逼急了,万一躲到天涯海角去,再想找她可就难了。“只好如此。” 却说谢宛见了季晴光,耳提面命了半晌,季晴光好不容易等她说累了正想问问今日家中的情况,季晴容突然冒了出来又是一番说教。 “停停停——”短短半日,遭受两次唠叨的季晴光终究是忍不下去,她端起蜂蜜水一饮而尽方道。“我知道轻重,边关随远,这不是有阿修在,再说了以我的身手一般人还真不是对手呢!” 季晴容冷笑道,“哼,你还有骄傲起来了,我和母亲听说你的事情之时差点没吓死。” 季晴光抿嘴笑一笑,“可我这次也没白跑一趟,还是有收获的,我呀见到南明皇帝了呢!” 第一百八十三章结束 谢宛端茶的手一抖,大半杯水洒在了手背上,季晴容一声惊呼,忙用手帕擦拭。“母亲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有没有烫到?” “没事没事,这水是温的,我那这么娇气了。”谢宛握了握手心,看着季晴光,却对季晴容说道。“容儿,你父亲在家呢,你去看看他,我和晴光有话要说。” 季晴容疑惑望着二人,但终是没说什么。 季晴容一走,谢宛迫不及待的拉着季晴光的手问道。“你怎、怎会见到他?他和你说了什么?” “他什么也没和我讲,是我自己猜的。他喜欢碧螺春、喜欢紫藤花,还总是问我家里的情况,女儿可不是傻子,仔细一想也就名表了。” 谢宛突然沉默下来,季晴光拉着她的手道。“母亲放心,这件事情除了阿修我谁也没说,而且谁年少的时候没喜欢过几个人呢!而且你不知道,他知道我的身份后对我十分照顾,想必是爱屋及乌呢!” 谢宛松了口气,不知想到什么了,侧头垂泪。“早知他野心勃勃,我终是留不住他的,只是听说南明太子被擒了,他可还好?” “好。”季晴光点头,“他已经答应议和,想必很快就会退兵的。” “如此就好。”谢宛扶着额头,推说自己累了。 季晴光知道她现在是想一个人静静,就自行离去,只是她刚走出院门就被季晴容拦住。“母亲怎么了,我可从未见过她魂不守舍的模样,连水都端不稳当。” “什么事儿都没有,你只管安心。” “还真看不出来没事的,你可不许骗我。” “真的没什么,只是先前你来之前就说了我好久,说的累了一时那不稳当也是有的。母亲叫我留下只是让我早日生个孩子,我就和她说阿修不在我想生也没有人生是不是!” “呸呸呸,都是些什么话,真是不知羞。”季晴容四下张望,神色慌张道。“叫人听见成什么样子。” 季晴光勾唇一笑,很自然的说起别的,季晴容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你问起京城局势,我倒是有件事情要和你说。晴华没了,燕王几日前也出发去了封地,平儿出生这么久我们都没有看过她,那日在宫里见了一面,一岁的孩子瘦瘦小小的,看着就叫人心疼。不管她以前做了什么,姐妹一场,我心里难受的紧。” “逝者已矣,前尘往事如烟云散去,姐姐不必伤心,于她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你说的是。” 九月初三,这一天注定是喜事连连的日子,先是南明皇帝撤兵并与晋元帝议和,愿以五座城池换回南明太子,双方达成协议。晋元帝速招秦修、秦黎回京,命敬国公镇守渠口,白雄梁烨镇守颍州。 与此同时晋元帝亲自下旨封四皇子秦霜为瑞王,封地青州、五皇子秦黎为雍王,封地江城、九皇子秦延为荣王,封地正是颍州。而且特许秦黎、秦延二人可接淑太妃、德太妃去封地养老。最后是晋元帝替慕容隽和解婧赐婚,婚期就定在来年三月。 时值中秋,季晴光命人在院里放了张软榻,她心满意足的靠在秦修怀里赏月,秦修侧首吻了吻季晴光的耳朵道。“好久没有悠闲了。” “往后的日子才是真正的太平日子。”季晴光躺在秦修怀里,拿起他一缕墨发在手中把玩。“你们回来了,怎么不见敏玉和许若言。” “敏玉那丫头,战事一结束就留下封书信说要游历天下,若言怎么可能就放她走,还说一定要把人带回来。过了中秋,秦黎和秦延也要陆续离开回封地去了,秦黎自小在江城长大,那里都不如江城好。” 季晴光抿嘴笑着,“这也是我想说的,姨母把千机阁交给他了,往后他肩上的责任更重了。可我一点也不担心他,因为我知道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都在他身边陪着。” “你说若水?” “嗯,你也看出来了?” 秦修嗤笑道,“只有若水看不出来!不过秦黎那小子平日就爱说风凉话,这回该让他试试吃瘪的滋味,我只盼着若水越晚开窍越好。” “一肚子的坏心眼。” 秦修勾唇笑着,将人往怀里一带,抱的更紧了些。“你不喜欢?” “别闹,待会儿叫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秦修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眉峰蹙起。“谁敢嚼舌根,我拔了她的舌头。”说着就俯下身子去寻季晴光的唇,若是房中只有两人也就罢了,可这大庭广众的,伺候的丫鬟时时走动,季晴光那肯陪着他胡闹。 “哎,我和你说正经的,红娘子怎么办呢!” 这话一出,秦修果然停下了动作。“什么怎么办?” 季晴光瞪他,秦修心虚的笑着。“她昨儿就走了。” “胡说!”季晴光坐正身子,“红娘子要去哪儿定会视线告诉我的,我是一点消息也没收到……你这眼神莫、莫非另有隐情?” “我知道世上之事难以强迫,可若有事情非得不能强迫,总要有人踏出这一步才是。”秦修对上季晴光迷蒙大眼,嘴角忍不住的上扬。“我让无涯绑了她回去。” “呵,凭红娘子的武功,无涯是绑不住的,除非——你用了下作手段。”季晴光素手下滑摸到秦修腰间,狠狠一拧,直把秦修疼的龇牙咧嘴的。“疼疼疼,轻点媳妇儿,我错了错了!” 季晴光转过身子冷哼一声,“今晚不许进我房间。” “哎、不是,我错了还不成吗?”秦修一听就不干,跟在季晴光身后讨饶,季晴光一点好脸色也不给他,直接关上了门,任由秦修苦苦哀求,一会儿又没了声音。 季晴光似乎料到他打的什么主意吩咐粉蝶道,“你去告诉他,若今晚他敢爬窗户,往后的一个月我都不让他进房门。” “好嘞!”粉蝶呲牙一笑,提着裙子把季晴光的话传达给秦修。 秦修摸摸鼻子,心虚的朝书房走。 得,一晚上就一晚上,总好过一个月抱不了媳妇睡觉吧! 第一百八十四章情定 又是一年隆冬,慕容夫人做东请众人过府赏雪,自然少不了即将要成为亲家的镇国公夫人,如今婚期在即,解婧不能出门,但镇国公夫人还是很给面子的来了。 “今儿倒是天冷,没想到世子妃也来了。”她一看到季晴光,打心眼里高兴,以往因为解婧的身体羸弱,嫁人都是不敢想的,多亏了季晴光请了神医治好了解婧,才有今日的宽心日子。 季晴光与一众小辈起身相迎,“外面是冷,暖阁却舒坦的很,夫人快上座歇歇。” 镇国公夫人推脱了两次,最后还是慕容夫人亲自邀请,镇国公夫人才肯落座。慕容夫人又怕镇国公夫人冷着,特地叫人准备了手炉让镇国公夫人抱着,也好驱寒。 谢淑拉着一旁的北明月打趣道,“你们才是正经做亲家的,你推我让,好不客气。” 镇国公夫人抱着手炉笑,“罢罢罢,由着你在这里挖苦我们,你都是要做祖母的人了,还跟我们计较什么。回头我倒要看看你见了梁夫人,推不推、让不让。” “我岂止要和梁夫人推让,我呀可还有一门亲家推让的。” 众人听着话音不对,莫非白英定下了。 北明月暗暗称奇,“你这话的意思莫不是白英定下了?” 谢淑莞尔一笑,“若不是定了,我敢和你们说吗?” “到底是哪家才俊,说出来也叫我们心里欢喜欢喜。”冯氏打小喜欢白英稳重的性子,奈何自家儿子却喜欢朝阳郡主那样的。朝阳郡主出身尊贵,上面有永和公主压着,由不得她说不喜,好在郡主性子直率倒也不难相处。如今听说白英有了中意之人,她自然高兴。 “说起来这还是陛下做的媒。” 谢宛催她,“你就别卖关子了,瞒的这样好,竟是连我也不知道。” “是荣王殿下。”谢淑笑道,“并非是瞒着大家,只是女儿家的名声一辈子的事情,我总要顾忌着。现下已经定了婚期告诉大家也无妨,英儿父兄皆在颍州,到时候直接从颍州出嫁。” 季晴光在没想到这二人会走到一起去,想起秦延的为人,她也没什么放心的,白英不是轻率之人,若非她愿意旁人再怎么撮合也无用。“真是要恭喜表姐、恭喜荣王殿下,到底是我们成了妯娌。” 慕容夫人拍手称好,“可不,如此我们就要恭喜你觅得贵婿呢!” 谢淑掩唇笑笑,“什么贵婿不贵婿的,英儿定下婚约,我这心头大石可算是落下了。” 北明月拍了拍谢淑的背,“如此说来明年可是喜事连连,那我们就等着明年喝你们两家的喜酒了。” “你怎知弋阳王府就没有喜事?”镇国公夫人笑看着季晴光,目光在她肚子处打转,众人被她的眼神所吸引,统统看向季晴光的肚子。 季晴光脸颊微红,“夫人取笑我。” “我活了这么大岁数看人就从来没有不准的,想瞒我?” 北明月瞧镇国公夫人样子不像开玩笑的,想拉着季晴光的手问问,又怕不是真的,反而让她心里压力过大,犹豫着不敢问。 还是谢宛第一时间问道,“晴光,夫人说的是真的?” 季晴光咬唇犹豫再三,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没想到还是真的,北明月又喜又惊。“你这孩子连我也不说。” “才一个月,我和阿修想着稳定了再告诉母妃,免得您担心,没想到夫人眼神这么厉害。” 镇国公夫人乐不可支,“哈哈哈,非是我眼神厉害,是今早我遇上秦世子,他呀,大雪天骑着马到处给你找酸杏子,一脸招摇,就差脑门上写着‘我要当爹’这几个字呢。” 众人一听,想笑却顾忌季晴光脸皮薄,纷纷憋着笑。只有季晴光拿帕子遮着脸,这个秦修果真是不让她活人了,这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怀孕了。 粉蝶偷偷想着,今夜的世子估计又要睡书房喽。 季晴光怀孕的第七个月,红娘子从北境回来,看到她大腹便便的样子好不惊讶。她伸出手落在季晴光圆滚滚的肚子上,目光柔和又宠溺。“原想着好生教训秦修一顿的,罢了,看在我侄子侄女的份上就饶了他这次。” 季晴光扶红娘子坐下,细细端详她的神色,却看不出什么。 红娘子坐正身子,“你想问什么?” “见到舅舅舅母了?” 红娘子漫不经心的点头。“以前的事情,说清楚就好了。”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公布身份?” “没想过。”红娘子身子后靠,神色倨傲道。“从我离开北境那日起就没想过要以北境公主的身份活着,太痛苦了,再说我不喜拘束,如今这样就很好。” “我知道舅母只担心你的安危,见你无恙,余者任你去,但是舅舅——”季晴光侧首注视着红娘子,肯定道。“那就未必。” 红娘子一乐,“你也没见过他几次,还挺了解他的。”红娘子嘴角带着讥笑,“他不同意又如何,反正我这辈子是不会原谅他的。” 季晴光若有所思的点头,红娘子见状忙道。“你、是不是想劝我?” “为什么要劝你,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方才我只是在想舅舅他定是伤害了你最珍惜的东西,所以你才会这么决绝。原先我是怕你想不开,不过这次回去把话说开也就好了。舅母也能安心,只是可惜舅母贵为王后不能随意离开北境,不然你也能带着她四处走走。” 红娘子定定的看着季晴光,而后突然意味深长的一笑。“你怎知我没有?要不说你我姐妹多年,到底是了解我的,走,带你去看看。” 季晴光没想到红娘子真的把李王后带来了,跟着她走到前院,李王后正和北明月姐妹说话,见到她,整个眉眼都含着暖意。 “舅母,果真是您。”季晴光扶着肚子快步上前,她自己倒不觉得如何,却把三人吓得心惊肉跳。“慢些走,慢些。” “无妨的,我见着舅母心里欢喜。” 李王后拉着季晴光的手,温柔的笑。“我也欢喜,上次见你还是个孩子,如今都要做母亲了,坐下说话。心儿,你也坐。” 第一百八十五章秦瀛 北星城点头道,“是啊,一家人就不守着规矩了。” “你们都知道,就我最后才知道的,你这孩子既然早就知道我在京城,你也不来看看我的。”北明月想到秦修早就知道了,就不告诉自己,有些生气,看他回来怎么收拾他。 “之前诸多不便,我身份特殊,同弋阳王府来往过密叫人起疑心。”红娘子朝北明月行了一礼,“姨母莫怪。” 北明月扶她起来,“那是怪你,分明是心疼你,堂堂公主——”北明月哽咽了下,想起北芍心和北星城这些年的遭遇,心中泛酸。“都是过去的事情我就不提了,免得让人伤心。好在如今是苦尽甘来,嫂子既来了京城可要多留一段日子,我们一家人也好团聚一番。” “哪能多留,心儿是偷偷带我出来的,她说想带我看看山水风光,所以我们过两日就要启程赶路了。” “哥哥不知道?那他岂不是很着急!”北星城回头,哭笑不得道。“也就你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红娘子仰头,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也该叫他着急着急。” “不怪心儿,我在皇宫带了大半辈子,还真想走出去瞧瞧。”李王后宠爱的看着红娘子,轻轻揽着她的肩膀道。“他的皇宫,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从前我的脚步总是跟着他走,也该让我自己做回决定了。” 见状北明月也不忍再劝。“那也不必急着走,京城也有许多秀丽山河,而且晴光也快生了,不如等孩子出生再去别处也好。” “你放心,等孩子出生。我们会回来看你们的。” “如此我让云扬出宫过来,让他拜见嫂子。” 李王后点头,“我也很想见他。” 北明月拍手道,“那好,我叫人去准备食材,晚上我们团聚团聚。” 欢聚过后就是离别,红娘子与李王后离开那日,秦修特地扶着季晴光去送别,没想到在城门口遇见了刚从颍州回来的谢淑。 “姨母是从颍州回来的?” “嗯,送英儿出嫁,我就回来了。” “可惜我不能出远门,否则表姐出嫁我无论如何也要去的。”季晴光十分可惜,可是没办法,她不能拿孩子冒险。 “你的心意我带到了,英儿知道你有身孕很是替你开心,今儿晚了我先回府,等明日我再来看你。” 季晴光含笑道,“那能让姨母来看我,也该是我拜见姨母的,那姨母好生歇息,我也回去了。” 谢淑摆手,意思是不用季晴光相送。 六月初十,季晴光顺利产下一子,取名秦瀛。 秦瀛出生第二日,晋元帝降旨册封尚在襁褓中的秦瀛为永安郡王。众方哗然,大周建朝以来还未有过这种先例,这天大的荣耀也并非谁都能拥有的,可见晋元帝如何看重弋阳王府。 不管别人如何惊讶,如何的不可思议,弋阳王府和季家可是因为这个小生命的到来欢欣雀跃。便是素来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的秦臻在抱着小孙子的那刻,脸上堆满了笑容。 秦修见状心里吃味儿,晚上还和季晴光抱怨。“我长这么大,父皇还从未和颜悦色待过我,他也不想想没有我,他哪儿来的孙子。” 季晴光哭笑不得,“你都多大人了,还和自个儿子置气。话说回来,大哥此举着实引人注目了些,瀛儿才刚出生,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就被封了郡王,多少人都眼红着。” 秦修哼了一声,不以为然。“我打出娘胎就没低调过,我的儿子凭什么低调,让他们嫉妒去吧!” “方才还和瀛儿争风吃醋,现在又护上了。”季晴光无奈摇头。 “我的儿子自然只能我欺负,他们——”秦修冷笑不断,“算什么东西!” 季晴光一听他的口气,顿感不妙。“哎,瀛儿刚出生,你可别做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事儿。” 秦修弯腰,将季晴光的手放在手心里握着。“你放心,我有分寸。” 季晴光点头,既然秦修这样说了,那他一定会做的太出格。 过了两日,季晴容与季晴阳过府来看她,刚聊了两句,季晴光见二人目光游弋,心中不解。“发生何事了?” “你竟然还不知道。”季晴容拍了拍额头,“我倒是忘了,如今你在坐月子,正是好好调养的时候,那个不长眼的会跑到你跟前说。” 季晴光越是好奇,只听季晴容道。“昨儿妹夫带着人把朝中两位最是反对陛下封瀛儿为郡王的御史给整治了一番。” 季晴光眼皮一阵狂跳,“怎、怎么整治的?” “方御史喜欢模样好的小姑娘,可家中夫人却是个母老虎。方御史偷偷在外面养了外室不叫方夫人知道,妹夫无意间说漏了嘴,那方夫人可不炸毛,追着方御史和外室满大街的打,最后闹到陛下面前,丢了面子不说,连带着被革职了。”季晴阳抿了口茶接着道,“亏得他们还是做御史的,自个行为不检,这个方大人也只是好色,品德有问题。那位李御史才是正经的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这话怎么说的?” “大家原以为那位李御史寒门才子,一切都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哪知道这人竟是个偷奸耍滑之辈。他其实并不叫李蒙,而是李蒙同窗,他们一同上京赴考,结果李蒙考上了,他没考上,他便心生恶计,害死了李蒙,自个冒名顶替。后来他又怕自己顶包的事情被揭穿,所以雇了杀手害死了李蒙的家人,连先生也不放过,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罪大滔天,他也不怕晚上梦到被自己害死的无辜人。只是苦了李夫人,一朝发现自己的夫君竟是个杀人凶手,连带着一双儿女也抬不起头来,差点哭死在殿上。” “好个欺上瞒下、草菅人命的无耻之辈,这样的人死一百回也不足为惜。”季晴光原以为这种情节只有书上才有,没想到竟然有这么不知羞耻且自私自利之人。 季晴阳抱住胳膊,后背发冷。“真是骇人听闻,若非妹夫将一切调查出来,只怕谁也想不到。” “我看这样也好,一箭双雕,既惩治了恶人,也让朝中反对声一片的人彻底闭上了嘴巴。”季晴容拍了拍季晴光的手背,“你安心休养,旁的事情一概不管,我看秦修是个护短的人,这点很像你。” 季晴光默默滴汗,这是什么值得表扬的优点吗? 为何,你说的这般理直气壮的。 秋去冬来,秦黎传来书信,原来是他与若水要成亲了。 秦黎成亲的事情一爆出来,众人纷纷不解,他们只知道秦黎娶了个名叫若水的女子,至于这位新王妃的来历、身份,竟是无人可知。 只是比起秦黎,更叫人着急的是晋元帝登基三载,既不立后、也不纳妃,太后整日游山玩水,把秦瀛当做自个孙儿来哄,一点也不催着些季云扬,这可急坏了一众老臣。他们可是卯劲儿想把自家姑娘送进后宫享富贵,然而不管朝中人如何上书,秦云扬始终岿然不动。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第二年八月,西海王朝和亲公主入主中宫,同年,秦云扬废除三宫六院制,昭告天下、大周迎来新的时代。 番外:团圆 秦瀛三岁的时候,秦修撂摊子,连夜带着妻儿下了江南。 自从季阳光夫妇定居江南,除了季晴光生子,就再也没回过京城,谢宛和季征每一年都会去江南陪他们住一段时间,这次季晴光想两位老人家也只见过秦瀛一面,必定想念,这才怂恿秦修逃离京城。 秦瀛自打说话利索了,一张嘴还真是能把死的说成活的。逢人就说好话,嘴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家中一众长辈那个不喜欢他,直说他比秦修还懂事,气的秦修差点没闹上一场。 这才见面一个时辰,他一口一个太爷爷、太奶奶的,哄得两位老人眉开眼笑,秦修干脆把秦瀛扔给两位老人,带着季晴光游西湖去了。 而这两位老人家现在是有孙子万事足,旁的什么都顾不上。 晚上秦修懒洋洋的躺在床上与季晴光闲聊,“我看着孩子就长了张能说会道的嘴,旁的什么本事都没有。” 季晴光气的踹他,“哪有你这么说孩子的。” “本来就是,老子才是混世魔王,自他出生,老子这地位是一降再降。”秦修越想越憋屈,抱着季晴光的腰,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委屈巴巴道。“媳妇儿,儿子一点也不好,净抢我风头,你给我再生个软乎乎的闺女吧。秦延那小子几次来信都拿女儿刺我,害的我也要女儿。我若是有个女儿就天天宠着她,你说多好啊。” 季晴光捶他,“这种事情我说了不算。” 秦修把人压在身下,嘴唇寻着季晴光裸露在外的瓷肌游弋,倏而又回到季晴光耳边,热气洒在她脸颊上,季晴光身子一颤,思绪逐渐迷离,恍惚中,她听见秦修气息不稳道。“我说了算。” 什么说了算? 季晴光没来的及问话,就被秦修拽入情网,不断沉迷。 江南是聚集天下所有的钟灵毓秀的地方,秦修有所求,自然福灵心至。等到一家三口返回京城,众人惊讶的发现,弋阳世子妃竟是有了三个月身孕,喜得北明月不知如何是好,念叨这胎怀的好,必定是个灵秀的女儿。 若不其然,七月初七,正逢七夕佳节,季晴光肚子里这位备受瞩目的小郡主团圆终于出生了,晋元帝如今膝下一子,见到软糯糯又酷似季晴光的小侄女,整颗心都要化了。又因团圆生在七夕佳节,便当场下令册封为七夕郡主,可享受郡王的尊荣。 有了秦瀛做先例,团圆一个郡主享受郡王尊荣,也无人敢多一句嘴。而且他们也知道秦修对这个盼了许久的女儿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爱若珍宝,这会儿多嘴,相当于是找死。 团圆大名叫秦季,是秦修取的名字,包含了他与季晴光的名字。团圆的出生大大的分散了众人对秦瀛的疼爱,秦瀛却丝毫不在意,因为他做哥哥了,如今他最喜欢的一件事情就是围着团圆的摇篮看妹妹,妹妹长得玉雪可爱,比九皇叔家的妹妹还好看呢! 秦瀛这样想,也是这样告诉季晴光的,秦修听见了无不得意。“我的女儿自然是最好看的,你看我和你娘都是姿容出色之人,你妹妹将来必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季晴光气笑了,这人的脸皮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会厚颜无耻的说出这些话来。 秦修不以为然,只是望着摇篮里女儿安静的睡颜,便觉得心满意足。忽然他看了看季晴光,眉心拢起,惆怅的样子让季晴光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只是在想,将来那个臭小子会把我的宝贝给抢走了,我心里跟怀了一块冰碴子似的,扎着疼。” 季晴光无语,“好好的,你又抽什么风?她才多大啊!” 秦修摇头,越发惆怅了,季晴光懒得理他。 后来,季晴光把这事儿和北明月等人一说,众人忍笑不禁。 还是谢宛握着季晴光的手呵呵笑道,“也该让他尝尝我当年的心情了。” 季晴光沉默了一会,回握谢宛的手道。“母亲,我现在很幸福。” 谢宛点头,摸了下鬓边的紫藤花簪子。“没有遗憾,便好。” ------题外话------ 最后的话: 这一年的时间都是秦修和季晴光陪着我,几度放弃,我还是坚持了下来。大约是他们不想让我放弃,定要给他们一个结局吧。本来打算写三十万字的,可是越写越多,故事就到这里,每个人有自己的归宿,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年少不知晴光好,回首已是岁月老。 秦修、季晴光,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