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数据恋人》 第1章 520 空气闷闷的，潮热的办公室里，在电脑前奋战的倪家洛，无暇顾及从额上挂下来的汗珠。已经数不清这是他加班加点的第几个时日了，只晓得创业3年有余，这样的孤身敲代码，早已变成了习惯。 桌上一口未动的外卖若有感情，见他如此冷待自己，想来必要石化。见底的水杯若懂怜惜，也肯定吐口唾沫，翻个白眼儿先淹了自己。商品都要活出价值的今天，人，又何尝不拼劲全力？ 终于！终于在修改完ide报的最后一个错误后，程序运行成功！倪家洛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到窗前。 城市车水马龙，人头攒动。礼拜天的创业基地大街上，各种声浪接踵而来，格外喧嚣。就在这芸芸众调中，突然有个打了鸡血般的男声，穿破俗世一切纷扰，如脚踩七色祥云的张飞，以怒吼长板桥的气势，呐喊—— “张晓彤，我爱你！张晓彤，我爱你！张晓彤，我爱你！” 倪家洛想不注意也难！本着对他熟练掌握“重要事情说三遍”之纲领的一点尊重，倪家洛将目光挪位到对面楼底，以5.0的绝佳视力打量—— “好汉”长得五短三粗，还有一个啤酒肚，幸而今天的阳光昏眩，那一地的玫瑰抢眼，让人忽略他一望而知的浅显。 不多会儿，果真有个女孩儿飞到他面前，二人拥吻，围了一大圈的群众起哄，倪家洛正要感叹一番“鲜花配牛粪，烂菜润瘠土”的诗情画意，这边楼底下，忽然有麦克风叫： “喂喂喂、喂喂喂，免费送男朋友！免费送男朋友！这里有高富帅、这里有吊酷拽！奶狗、土狼、藏獒犬，猫系、兔系、猩猩系！只要你想不到，没有我们送不出！免费领！免费领！妹子们，你们还在等什么？520，还要看别人秀恩爱吗？！” “哔（第一声）哔（第一声重音）哔（第一声重重音）哔（第一声长音）……饿、饿！春暖的花开，带走冬天的感伤……” 一阵杂音后，宛若步入殿堂的男女合唱，拉开了某家的路演推广。 倪家洛只觉虎躯一震！他几乎将整张脸都贴在了18层的窗户上！ “fuck！fuck！！！”3秒后，倪家洛声嘶力竭。相较“好汉”的磅礴，这犹如被雷劈中的哀嚎，跟冤魂般，显得更为凄厉地飘荡在这栋创业大楼的走廊上！ 倪家洛几乎是颤抖着双手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以壮士断背的心情，在名为“天罡一号”的群里发了一组图，接着两眼一黑，倪家洛瘫进了办公室血红色的沙发里！ 倪家洛的小伙伴们——跟他共同创建这间“天罡游戏工作室”的蔡鹏予和安雅，以及他最早的3个员工：凌空、林妙妙和倪晶晶，赶到时，倪家洛已恢复往常的淡定。他坐在电脑桌前，吃光了盒饭，没有人知道冷硬的大米是如何压实他的心情的，众人看向他时，只觉他笑得异常优雅。 大家找位置坐定，倪家洛开了口：“‘霸领’的这一招，‘广场求爱惹嫉妒，送情送暖平心路’的戏码，倒确实挺高明的。” 倪家洛的亲妹妹，这间工作室的2d设计师倪晶晶，眼放金光地接嘴：“而且他们家这次做的这款恋爱养成类游戏真的很养眼啊！开机就是5个花美男！全都根据网络爆款小说打造！我刚在楼下玩了半天，竟然真的再次感受到了恋爱的滋味！还真是‘包你甜’呢！” “包你甜？” “再次？” 倪家洛跟他的联合创始人兼主美安雅，同时发问。 倪晶晶撇了撇嘴，先回答安雅：“我跟我男朋友分手了……”从包里拿出了活动现场送的团子样玩偶，放到倪家洛的桌子上：“它就是‘包你甜’。” 倪家洛脸抽了一下。 联合创始人兼主策蔡鹏予，双手抱胸地坐在血红色沙发上，目光清冷地望着倪晶晶，道：“你确定你对这款游戏的评价，没有建立在你对失恋的逃避、泄愤和报复上吗？” 坐在蔡鹏予右边，剃了一个法式寸头的前端程序员凌空，眨了眨他的内双大眼睛，应：“我觉得晶晶的评价还是很中肯的。我也试玩过咱们邻居家的这款游戏，玩法虽然单一，可它的定位很准确，轻度，女性向，注重沉浸式体验。不管怎样，我确实被里面的人物撩到姨父笑了，是蛮甜啊。” “噗——”坐在蔡鹏予左边，正喝饮料的ui程序员林妙妙，一口喷了出来。 众人看了她一眼，默契的给了她一个镜头。停顿几秒后，在倪家洛前面旋转椅上的安雅，才轻笑了一声，翘起兰花指，一个个点过去，道：“所以说你们见识少，就是见识少。画几个纸片人，跟玩家聊几句暧昧就叫恋爱了？等着吧，没多久‘霸领’的女玩家们就会知道，她们以为花钱买下的快乐，其实是她们，无尽的空虚！” 倪家洛的眼光，在安雅的这番话后点亮，耳听得楼下依旧的鼎沸，心里的一壶开水，方渐次平息。他等着这场闹腾散去，他的劲敌、租在他对面的那家“霸领游戏工作室”，留下一屋子的凋零，就跟电影画面似的，前头轰轰烈烈，只轻轻一个切换，便是秋风扫落叶。而后晃晃悠悠、晃晃悠悠，时间悄悄走——倪家洛笑，霸领跳脚……谢幕。 倪家洛没想到，两个星期后的周一，霸领们真的跳了脚！ 那是上午9点48分27秒，倪家洛正跟他的员工们开例会，忽的霸领那边，传来一阵鼓噪—— “197！198！199！200！！！喔……” 倪家洛来不及反应，蔡鹏予率先一个箭步冲出了会议室，跟着其余各人纷纷起身，紧随其脚步，来到工作区域。 但见挂壁的大屏幕上，一讯平台（游戏平台名）的“日活跃度”一栏，霸领的新游戏《恋爱e世界》赫然上榜，挤进前10！众人还未从面屏相觑的空白中醒转过来，霸领那边，又递来振聋发聩的—— “上线两周，我们的《恋爱e世界》下载量突破400万！日活突破200万啦！！！” 跟着是一通敲门、敲桌子、敲饮水桶、敲碗、敲杯子的癫狂噪声！ 蔡鹏予双手抱胸，目光冷峻地穿过彼此的透明玻璃墙，对围在他身边地道：“看他们，多嚣张。” 倪晶晶接：“简直不可一世！” 凌空连：“简直不可一世到令人发指！！” 安雅不屑一顾，眼睛盯着对面，鼻子里轻哼：“一群没见过世面的，有什么了不起！《开心消消乐》玩家早就已经以亿计了！200万算个p！” 上回喷水的林妙妙道：“不是啊，照这个速度，拥有上亿玩家对他们，也是迟早的事。” 大家将目光凌厉地集中到林妙妙身上，3秒后，各自暴走回工作岗位。 只有倪家洛，痴痴地站在大屏幕前，死死盯着“霸领”两个字。“同身为小微创业公司，他们家这就……成功了？！”他在心里问。下意识，牙齿微微，哆嗦。 第2章 复仇大计(一) 这一日之后再无话，大家沉默着一起加班到了晚上9点。从工作室出来走到电梯前，不可避免又遇到霸领在那儿耀武扬威——实在是没办法避开，两家小公司望衡对宇，共用一层两部电梯、一条走道、两个厕所。 只听一个平头道：“我准备下个月拿了年中奖给我女朋友换辆车。” 另一个大背头道：“你可好了，我女朋友的车是去年新换的，我正愁还可以送她什么呢。名牌包、名牌衣服、高档化妆品，这些她都已经觉得没新意了。” 一群人走进电梯，回首，看到跟进来的天罡创始人和元老们，那个才说完话的大背头笑了：“哟，这不是倪总和他的小伙伴吗？真是不好意思，被虐了一天，这好不容易下班歇一会儿，平白无故的，又叫你们吃了一嘴狗粮。” “哈哈哈哈……”霸领们很开心。 “呵呵。”林妙妙皮笑肉不笑的也发了两个音，“霸领的狗粮，我们天罡可吃不起。游戏做的那么好，还能不知道送女朋友什么？” 故意没有说下去，跟旁边的蔡鹏予对了一眼，蔡鹏予默契续：“不就是送顶绿帽——” “给你戴嘛！”倪晶晶向后转身，伸出纤纤食指，冲大背头精准一点。 “哈哈哈哈……”凌空夸张大笑。安雅、倪家洛也极度舒适。 大背头点头：“配合的好、配合的好！只可惜，唱的再好听，游戏就是没我们受欢迎！嘴巴再厉害，对象就是找不到！一屋子单身狗，也难怪只能做出玩飞机、找大炮的碉堡游戏！哎呀，真是可怜、可叹啊！” “哈哈哈哈……”霸领们东倒西歪。 凉风迎面，电梯门开，霸领们贱笑贱远。 天罡们围坐一团。安雅咬牙切齿：“真是够了！风骚了一整天，还要臭我们！今天我连上个厕所都不得安宁！男厕所跟女厕所隔了那么厚一面墙，都堵不上他们的嘴！家洛，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林妙妙点头：“没错，得教训教训他们！” 倪晶晶问：“怎么做？” 蔡鹏予回：“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yes！”凌空斗志昂扬。 大家交流过眼神，这才一笑而散。 3天后，天罡游戏工作室的总裁办公室里，倪家洛召集了他的小伙伴们。 蔡鹏予、安雅、凌空、林妙妙、倪晶晶，走进内屋时，只觉眼前一亮！因厚重的窗帘虽被倪家洛拉得紧密，里头所有能开的灯，却都被他开足了。 待大家落座，倪家洛对他面前，负责产品推广的叶飞、文案黄雨凡，以及负责渠道公关的钱明城，点了点头，道：“开始吧。” 于是叶飞道：“这次对霸领的‘反击战’，我们预备放在6.18那天。所谓‘清空购物车一时爽，事后剁手火葬场’，每逢狂欢佳节，必是各大宅男蜗女们出血流泪的日子，为防沉迷，我跟黄雨凡想出了这样的口号——‘别人剁手火葬场、撞南墙、吃土忙；我玩游戏爽一爽、礼包壮、钱真香’……” “噗——咳！咳咳咳……”倪家洛正在品茗，听了这词，一口茶喷的比林妙妙还远，呛得面红耳赤，好半天，气都没缓上来。 叶飞本来说的挺高兴的，被倪家洛这突如其来的亢奋劲儿一吓，登时住了嘴，跟旁边的黄雨凡对了一眼后，将迷惑的脸，转了个90度。 靠窗的血红色沙发上，蔡鹏予、安雅、凌空、林妙妙、倪晶晶，翘着二郎腿，一字排排坐。此时接收到了来自那边的求问信息，蔡鹏予冷着脸率先开了口，对负责渠道公关的钱明城道：“你预备借哪里的场地搞活动？” 钱明城答：“既然是推广，自然是人越多的地方越好。时间上虽然紧张了一些，好在我跟环亚港公关部的李经理熟，到时候请他帮帮忙，我看，场地问题不是很大。” 蔡鹏予点头，看向叶飞：“既然要借商家的地盘搞活动，对人家就得有起码的尊重。6.18诞生的目的，就是为了剁手。商家各种营销策略满天飞，要的就是把消费意图植入人心。现在你们想出这样一个口号，岂不是把天罡放在所有大佬们的对立面吗？” “还有！”安雅接嘴，边瞪着叶飞，“什么‘别人剁手火葬场，我玩游戏爽一爽’？！那意思就是，别人都翘辫子了，你开心的在这儿放鞭炮呗！你们都什么思想？啊？！得罪大佬还不算，非得把全世界都得罪光了是不是？！” 倪家洛从桌底下直起身子来，艰难地哑着嗓子道：“好了，你们让我静静，都出去吧。” 叶飞、黄雨凡低低地扫了倪家洛一眼后，跟钱明城一块儿起身。 待门关上，安雅忍不住开炮：“什么人啊？！谁招的？！策划运营对一个公司来说多重要的事？！怎么能把关键位置给这种不靠谱的猪队友啊？！把叶飞跟黄雨凡开了！” 倪家洛拿手搓了搓脸，放下时，一脸温和的微笑：“年轻人，思虑不周，可以理解。能一次惹毛天下人，这格局还是……很厉害的……我们要善于发现人的优点嘛！只要带的动，这份霸气运用得当的话，也不失为我们的魄力嘛！” 蔡鹏予道：“那就再给一次机会吧，毕竟便宜。” 倪家洛又咳了两声，瞟了蔡鹏予一眼，只为他毫无顾忌的“便宜”真相！ 几个人正欲拿出b计划作探讨，叩门声响起，后端程序员付品超走了进来。目光直接忽略沙发上的众位，只大喇喇往倪家洛面前一坐，跟着将一份文件扔过去，道：“霸领的用户画像，你看看。” 倪家洛一惊！等不及全身的血液上涌，蔡鹏予、安雅、凌空、林妙妙、倪晶晶，已迅速围了过来。 只听付品超道：“霸领的玩家男女比例各占一半，其中，女性玩家多集中在《恋爱e世界》这款游戏上，年龄层以20到29岁为主，爱好音乐、动漫、美食、书籍。社交风格为校园社区型、知识青年型、二次元型和流行时尚型。” 倪家洛竖着耳朵，头也不抬的飞快翻阅，那几个也瞪大双眼，站在倪家洛身后浏览。 付品超得意地一笑，顿了顿后继续：“地理位置方面，一线城市玩家占比重。付费变现方面，上班族消费次数更高，并且更易受打折、促销的影响。因此，总结霸领女性玩家的普适标签为：轻度、恋爱、美感、沉浸。” “你不要告诉我，你想利用这份用户画像，提议家洛，做一款针对霸领的游戏？”总算看到一半时，蔡鹏予将目光移到他身上，问了句。 第3章 复仇大计(二) 付品超轻挑了挑眉，与蔡鹏予直视：“不可以吗？说实在的，我也不甘心输给《恋爱e世界》那种游戏，相比较，我们家的《探宝森林谷》技术含量比它高了不是一点点好吗？！凭什么他们就比我们流量高啊？！而且我也去体验过，发现，那也不过是一款普通游戏而已。剧情十分呆板跟不连贯，玩家跟pc的互动都是预设好的，所以每个人收到的消息都是一样的——超没劲！” “也就是，我爱上的男主，用相同的情话，撩了成千上万的女玩家，包括我？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倪晶晶的一双桃花眼，在付品超的话后，放大成认真的铜铃眼。脑子里飞快地代入现实画面，想到520那天跟她分手的前男友许子峰，一边跟她温情脉脉，另一边又跟其她女人们藕断丝连…… 她骤然愤起！拍桌子怒道：“老娘为他花了时间、精力跟银子，为他付出了犹如白纸般的纯情，我不介意他连个人都不是，只是块屏！我只要求一对一！可就是这样！我要的东西就是这么的艰难！连块屏都做不到！！你们说！我还玩什么破恋爱游戏？！！” “……” 所有人都被吼住！大家齐刷刷望向倪晶晶沉默，半分钟后，凌空一本正经道：“你把天，聊死了。” 倪晶晶方醒转，正色，问付品超：“那超超，我们具体要怎么做，才能以压倒性的优势，全面击败霸领呢？” 付品超指了指倪家洛手里仍在被看的文件，答：“就是这个，大数据啊。” 蔡鹏予斜了他一眼，边往沙发走，边跟仍旧一头雾水的倪晶晶解释：“就像今天浏览器的‘精准推送’，后台一旦了解到你要替你家孩子报钢琴班，相关合作培训机构的广告就会随之而来。付品超的目的也是如此，利用大数据，给用户画像，之后我们就能清楚地知道用户的喜好，继而就能做出既原创又符合市场口味，甚至，专门针对人打击的作品。” “binggo！一举三得！”付品超轻佻地旋了旋转椅，“利用用户画像和实时数据，动态调整玩法，使得每一个人在游戏里得到的，不仅是跟别人不一样的东西，而且是适合他们的东西。这样玩家们体会到的，才是‘与众不同’的快乐，真正的‘千人千玩’！” 倪晶晶两眼亮晶晶：“没错没错！重要的是人！我们现在摸清了霸领玩家们的底细，跟着只要做一款‘投各人所好’的作品，再进行‘精准营销’……哇靠！这哪是‘击败’霸领啊？！这是‘掏空’啊‘掏空’！” 踱到付品超身边：“安雅姐说过，玩《恋爱e世界》的霸领女玩家们迟早会知道，她们以为花钱买下的快乐，其实是她们无尽的空虚！现在看来，不久之后，霸领也会明白，她们以为爬上的榜单巅峰，其实是他们为我们做的垫脚石！哈哈哈哈！超超，你真是人才！” 冷不丁猛拍了付品超背部一下，力道之大，把白净文弱书生样的付品超的嗝都给拍了出来！ 付品超掉下了二郎腿，整个人往前一冲！咽了口唾沫后，才强撑骄傲地回倪晶晶：“那当然！好歹哥以前也是黑客嘛！虽然没有蔡哥有名，刷子还是有两把的，不然，也不好意思叫黑客呀！” 倪晶晶没理这话，秒变了严肃脸，又道：“可是，要投那么多玩家的所好，仅靠我们工作室这寥寥几个人，真的，做的到吗？” 蔡鹏予应：“理论和技术上，完全做的到了！晶晶，你记得汉森机器人公司的‘索菲亚’吗？她不是可以在镜头前对答如流吗？其实，这就是大数据‘喂养’的结果。所以表面上看，我们也可以按照这个思路，建立语言模型，用大数据去训练游戏人物，让它们能跟玩家个性互动。” “感觉像科幻电影《她》里面的操作系统‘萨曼莎’一样嗳！”倪晶晶道。 蔡鹏予点头：“对，人工智能的支撑点之一就是大数据。但这里有两个问题：第一，‘吃’数据长大的智能，不管多么像人，说到底还是机器，它再会聊天，本身也不会有真正的爱情，人们恋上它的感觉，最终依旧会是一场败给数据的镜花水月。这就是为什么我在我们的游戏《探宝森林谷》里其实运用到了‘个性推送’——记得吗？我们在单机版时设计了200多个头像挂件，跟着在服务端读取了一部分用户数据后，才开始免费赠送的。” 倪晶晶恍然大悟：“对对对，记得记得，那时我刚毕业，那个挂件，后来玩家反馈特别好来着。” “是的。那是因为，我们提取的，是用户游戏库里的游戏时长和类型，根据这两项数据推断玩家的风格以及喜好，进而再进行头像挂件的‘个性推送’，那效果，就完全可以事半功倍了。但我始终没有大面积将这个做法运用到游戏设计里去，拿《恋爱e世界》举例，就算你爱上的男主用不同的情话撩你又怎样呢？如我之前所说，机器不会有爱情。所以我们做游戏的目的，绝非为了让玩家体验到更深的空虚！” 说到这句时，蔡鹏予故意顿了顿，拿眼冷冷掠过付品超，继而又重新落回倪晶晶脸上，道：“第二牵扯到经济问题，的确要实现个性化剧情推送，代价非常大。” 付品超道：“可不管怎样，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既然能做到细节上的个性化推送，那就已经完全可以赢霸领了啊！毕竟，我看到很多玩家在‘一讯’平台上抱怨，说《恋爱e世界》重复抽卡率太高、副本剧情跟主剧情根本连不上什么的，那就说明，只要我们稍作修改，就肯定能做的比他们好玩啊！” 对蔡鹏予回以冷冷地一掠，付品超转身面朝倪家洛，笑着又道：“老大，所以呢，我觉得，我们可以做一款女版的《探宝森林谷》，把探宝之旅改为寻爱之旅，根据用户画像，打造4个不同社区风格的主剧情，然后利用实时数据，根据玩家的喜好进行推送，最后呈现给每个人不同的结果。就好像做心理测试，虽然每个人拿到的题都差不多，但是通过层层不一样的副本，大家最终的测试结果都是不一样的。这样，不比单纯的跟pc聊暧昧有层次多了吗？！” 安雅扬起嘴角：“呵呵。” 却只笑了两声。跟着走到蔡鹏予旁边，坐下。 并肩站在倪家洛身后、几乎没怎么讲过话的凌空和林妙妙，则相对了一眼，二人面容严峻，在听完付品超的计策之后，皆表现的淡然超脱，全不似倪晶晶，仿佛已经登上山顶、脚踩霸领的飘飘然，整张发光的脸上，都写着“胜利”！ 沉默。一番讨论之后，总裁办公室陷入意外的宁静。众人都不再说话，仿佛单等着倪家洛，做最后的决断。倪晶晶扫视了一下周围，终感到了一些不对，飞扬的面庞慢慢凝固，她最终将睁成小鹿般纯真的双眼，投向了昔日的大学室友、林妙妙。 林妙妙的嗓音中庸平淡，没有这座江上城市女孩的嗲气，也缺乏伪娘的妖气，更不具备汉子的硬气。她只是不高不低、不紧不慢、语调中和的在各人灵魂处，轻轻一落，问：“超超，霸领的数据，你哪儿来的？” 不等付品超回答，凌空接嘴：“我猜霸领应该没那么好心，搞免费赠送吧？” “霸领好心，我挖心。”林妙妙面无表情。 第4章 群论 “嗬……”倪晶晶才忽然想到了什么，夸张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身子一软，她撑在了倪家洛的桌子上，难以置信般地望着付品超：“超超，你、你偷……” “什么叫偷啊？！”付品超不满打断，对倪晶晶回以“没见过世面”的轻飘眼神，一脸不屑，“第一，我这叫‘合理使用内网权限’，懂？第二，霸领用户资料保管不善，那是他们企业内部安全工作做的不到位，跟我有毛线关系？第三，我既没有公开这些用户数据，也没有非法贩卖这些用户数据，更没有拿着这些用户数据牟取什么暴利，我也就拿他们做了一些商业参考，于这些用户，有什么损失吗？” 一席话反问的倪晶晶是瞠目结舌，半张着嘴，想想……特么的好有道理啊，我竟无言以对！但下意识，还是脱口了两个字：“可怕！” 凌空也说了两个字：“流氓！” 安雅闭了闭眼：“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转脸问蔡鹏予：“‘内网权限’，指的是我们这栋大楼的内网吧？” 蔡鹏予点头，目光疏离地望着付品超：“他的意思是，因为大家是一栋楼的，所以跑到人家家里去拿东西，天经地义。所谓‘超市是我家，东西随便拿’。我请问你，付品超，你拿了人家的东西，还怪人家的锁差劲，警察会因为你技术好而原谅你吗？” 付品超撅起嘴，毫不在乎。 安雅见他这态度，火压不住的往上冒，皱眉道：“还有！你这用户画像里面，采集的用户年龄、居住地址、消费能力这样的敏感信息，差不多相当于人的底裤吧？你拿了人家的底裤不公开、不贩卖、不牟取暴利，你就英雄了？付品超，收藏人家底裤搞研究，更bt！” “bt死了！”倪晶晶应。 “bt到骨灰级！”林妙妙站。 倪家洛如坐针毡，在他的老板椅上跟条蛆似的扭了扭身子，一根手指在挠头，挠得仿佛毛都要掉下来。前面还在火力全开，看的出三个女人的枪口一致，抨击得付品超胸阔疼，他捂着心窝窝，“哼”了一声，却依旧坚挺着舌战群儒： “什么啊？！我怎么就bt了？！安雅姐，你要这么说，那全世界所有的互联网公司都是bt了！你买东西的时候，购物网站不收集你底裤吗？你聊天的时候，计算机公司不收集你底裤吗？哪怕你不上网，只要打开电源，你电脑还收集你底裤呢！现在研究底裤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开放年代，谁还跟封建社会似的，看一眼脚踝就得娶啊？！” “嗯……”倪晶晶认真听取，黔首。想想……特么的他总是那么有道理啊，我都无力反驳！可本能的，还是叹息了一口：“唉！” 凌空道：“问题的关键不是我们应不应该研究底裤，而是这些底裤不是我们的！是霸领的！你这是窃取！是犯罪啊！” 付品超“切”了一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搞笑！谁说这些底裤是属于霸领的？是属于用户的好吗？！” 林妙妙道：“可用户在下载霸领游戏的时候，是勾选了协议的，凡霸领能够挖掘的数据，都是用户许可的。我们不也一样吗？所以，这些数据既属于用户，也属于霸领，但不属于我们。” 付品超回：“谁玩游戏之前，会认认真真去阅读那些协议条款啊？还不是霸领说挖就挖了？” “但这也不能成为你随意去偷取的理由啊。因为用户开放，所以我们可以肆无忌惮、任意妄为吗？这个逻辑行不通。”林妙妙义正辞严。 蔡鹏予的声音陡然响起：“身为天罡游戏工作室创始人兼主策，我宣布：付品超——被开除！” 此话一出，恍惚两个人影皆是一晃！3秒后，付品超勃然大怒，瞪着眼睛，一脚踢开了转椅，起身：“老子还不干了呢！蔡鹏予，你有什么了不起？！论技术，老子不输你！论才华，老子也横溢！论做人，老子不知强你多少倍！你也配开除我？！也不照照你们这群人的穷德行！老子要不是见你们一天到晚被霸领那几个臭小子冷嘲热讽，老子还不操这份闲心呢！别当我不知道人家怎么笑话你们，一群单身狗只配做‘碉堡’游戏嘛！臊不臊啊你们？！” 说完愤然要往外走，被倪家洛叫住：“你等等！” 付品超转过来时，眼圈儿红红的。瞧得倪家洛心下一揪，走到他面前，柔声道：“超超，以你的本事，跟我，是委屈你了。我知道，你配拥有更好的前途。要不是因为我，你房子、车子，早就已经有了，还用得着受霸领那几个平庸之辈的气吗？！” 顿了顿，见付品超对这番话颇为受用，他脸上盛怒渐平，将手搭在他肩上，又道：“但是超超，这次，你是真错了。你不问自取，任凭你再怎么舌灿莲花，也改变不了窃取这个事实。哥知道，你是黑客出生，习惯了没事干跑人家家里去溜达一圈。可从前，你溜达完了是会留张便条的，告诉人家哪儿哪儿做的不好，人家虽然对你的不请自来不爽，但不管怎样，人家没损失。既然没损失，自然就会记挂你的好。” 忽然变了脸色，声调陡然提高：“可现在！你留便条了吗？你亏不亏人家？！所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如你所说，今天，全世界的互联网公司都清楚数据的价值！数据是资源、是金矿！而你，偷了人家一座金山！你说，这不等同于刨人祖坟吗？！” 付品超一惊：“哥，我、我没想到这层……” 倪家洛走回办公桌前：“基于你这次的行为，尚未给天罡带来影响、构成霸领的损失，我现在要你立刻回去做三件事：第一，清除所有有关霸领的数据，包括这份文件，马上粉碎！第二，我要记你一次大过，按规定给予行政处罚！第三，请你深刻反省自己，写一份检讨，明天交给我！” “哦……”付品超悻悻的，虽对自己好心办坏事存着满腹的委屈，到底，因为倪家洛之前的一番“通情达理”，接受了他的处置。 走到门口时，犹豫再三，还是转身问了句：“老大，你……还开除我吗？” 倪家洛又恢复了他一惯的谦和温润，笑得如这一日的暖阳，他说：“超超，兄弟一场，你为我卖命，我自然保你。只是以后做事，不要这么鲁莽，记得要跟我商量。” “嗯！”付品超脚步轻快的出去了。 安雅跳了起来：“搞什么家洛？！你怎么能继续用他？！你知不知道这种人是炸弹啊？！今天他可以用歪理偷霸领数据！明天他就可以说服自己泄露我们家数据！对，我承认他很聪明！可一个不懂法、没有底线的聪明人，除了会毁灭他自己，还会连累我们啊！” “没错。”林妙妙和，“而且他所谓‘使用内网权限’，他明知道我们这栋大楼只接受企业用户，不接受个人用户，那也就是，他去窃取的时候，用的是工作室账号。” “要西啊？！（要死啊的意思）”安雅不由得飙出方言，激动的额上青筋暴起：“万一被大楼信息管理员查获，那霸领岂不是很有可能以‘侵犯商业秘密罪’告我们啊？！这都什么人啊？！怎么我们招的不是猪队友，就是坑王啊？！” 安雅欲哭无泪，沙发上的蔡鹏予却只是冷冷睨着倪家洛，不发一言。诚然倪家洛当着大家伙的面儿，驳他的决定，让他不舒服。但依这些年跟他合作的经验，蔡鹏予知道，他这位partner绝非表面看起来的和风细雨。 第5章 不简单 倪家洛的狠，是被仇人打完一巴掌后，还能笑着说“打的好”的隐忍；是雷打不动、一年365天每天只睡4小时，日日到公司打卡的坚韧。需要时，他可以卑贱的像汉奸；必要时，他又可以装的真像那么回事。 蔡鹏予跟他相识整整6年，从他还是程序员，二人在线上合作开发小程序始，总以为他是个可以用固定形容词描述的人，再认识才发现，他就像个洋葱一样，剥开一层又是一层。用计算机语言来说，他整个表现也许就是一套多层前馈神经网络，当人们用对他已有的认知去输入时，经过他中间神秘的“隐藏层”后，再次输出的结果，往往是他又让人另眼相看了一回。 谁也不知道他的“隐藏层”里，都安置了怎样的计算。对所有只看到表象的人来说，“隐藏层”，就是黑匣子一般的存在。所以蔡鹏予至今不完全了解倪家洛，唯有一点，他晓得，他不简单。 所以面对安雅的歇斯底里，众人的态度一致，倪家洛只是静静等待大家说完。他总是这样，沉默着好像永远抓不住重点，非得等大家伙儿摊开了、揉碎了，讲的明明白白没有出路时，他再开口，却绝能够将问题解决得精准狠！ 此刻他扫了一眼众人，将定定的目光最终停在情绪激昂的安雅脸上，他说：“安雅，你放心，付品超，我会找机会让他走的。” 此话一出，安雅的眉头果然舒展了一些，尽管仍带着明显的不解，但倪家洛就有这样的本事——他能让人“盲目信从”！ 却见他提起桌上的紫砂壶，将排开的功夫茶杯一一斟满，不疾不徐地分递给众人，伴着袅袅的茶香，这才仿佛讲故事般，娓娓道：“我是随着互联网成长起来的一代人，亲眼见证过草根的崛起、巨星的陨落、万人的唾骂，在虚拟的空间里，我觉得每个人都是一只蝴蝶，煽动翅膀的背后，谁也不知道，会引发怎样的风暴。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没有人不是炸弹，所有危险的源头，说白了，都是因为人。” 抿了一小口，缓缓又道：“而愤怒的人，是危险品中的易燃品。你明知他易燃，还去点火，那是逼着他烧你。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安抚付品超的原因。他是黑客出生，熟练掌握各种‘开锁’技术，这种人用好了，是最佳的‘看锁匠’，用不好，就是最具破坏性的威胁者。所幸他虽然聪明，耳根子还比较软，不然，我也没办法哄他写份检查。只要有了他的检查，对内，我们就等于是摁住了他的翅膀、避免了他兴风作浪；对外，我们也算有了一点准备，到时也好有一套说词。至于要用什么理由开除他，那还是问题吗？” 安雅长吐出一口气，终于坐了下来：“嗯……”点了点头。 凌空眨着天真的眼，却下意识说了句：“家洛哥，我怎么觉着，你越来越可怕了？” 一语逗得倪家洛忍俊不禁，笑叹道：“哎呀，还不是被你们这些人才给逼的？！我是不敢随便得罪人呀！空空，你以为这年头当老板，还能跟从前一样，四处摆架子？我是一天到晚的夹紧尾巴做人，吊着脑门儿的留心提防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说，我能想的不周全一点吗？能不小心谨慎吗？时间过到如今咱们这被人看光底裤的时代，哪天惹上一个‘身怀绝技’的人，被挖祖宗十八代，都有可能！” “那我可不信！还没王法了？！”倪晶晶道，撇了撇嘴，“不过话又说回来，被数据构建的我们，在网络的空间里，如果被人成功画像，那还真跟在伊甸园里差不多呢！我想想……这坦荡荡的样子，四处晃来晃去的……哎呀！好污啊！” “哈哈哈哈……”总算在一番献策献计的“角斗”之后，倪晶晶的一个脑洞，让大家轻松了下来。 安雅笑道：“你放心吧，就你这‘少壮不努力，老大徒a杯’的身材，伪装成男人，也不会有人怀疑的。” “安、雅、姐！”倪晶晶高嚷，跑过去打闹了一阵，挨在安雅身边，又道：“嗳，不过不过，说出来可能有点那个啊，其实吧，我爸，他都知道。因为我妈洗衣服，我爸负责晾嘛。只不过，他看破不说破而已。” “哈哈哈哈……” “嗳？哥，你是不是也知道我尺寸啊？” “哈哈哈哈……” 倪晶晶的大胆提问，直让倪家洛冒冷汗，白了她一眼，倪家洛没好气地道：“倪晶晶，你有谱没谱？！喝茶喝醉了啊？！把杯子给我！” 倪晶晶坐在沙发上却是没动弹，将桃花眼睁成溜溜儿的小鹿眼，只道：“有什么关系嘛？！在座的都是自己人！” 越过旁边的安雅，伸头去蔡鹏予面前，问：“蔡哥，你会对我有非分之想吗？” 蔡鹏予也是被问的很无奈，看着她只是笑得直摇头。 倪晶晶见状，又去问凌空：“空空，你会对我有非分之想吗？” 凌空双手抱拳：“在下受之不起！” 倪晶晶得意的对她哥道：“你瞧！这就是自己人和别人的区别！我在自己人面前可以坦然无惧，因为知道，即便我开再过分的玩笑，你们也不会产生肮脏的思想！可别人，我就不知道啦！所以之前付品超做的事，才让我觉得特别不能接受！因为他跟你们不一样嘛！我跟他没那么熟，被他知道，就好像被怪蜀黍当街看了似的！想想都起鸡皮疙瘩！” 倪家洛起身：“好，你最有道理！不早了，外边都下班了，大家也都散了吧。” 林妙妙问：“那‘复仇大计’怎么办？” 安雅道：“当然要报喽！那个下作胚子（方言，无耻之徒的意思）不是骂我们单身狗吗？那我们就脱单秀幸福酸给他看啊！这是最直接的办法！” “姐，你认真的吗？”凌空露出惊恐而不失优雅的微笑。 安雅站起来：“认真啊！”抬起下巴，对在场所有人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所谓复仇呢，就是要颠覆敌人的三观、摧毁敌人的心志，用技术跟战术，从生理到心理上杀他个片甲不留！霸领那群小子现在之所以那么得意忘形，不就是认为自己高薪高起、已经脱贫致富、有车有女友、达到人生巅峰了吗？那拉他们下云端的最佳手段，就是让他们知道，我们才是俯瞰他们的浩瀚天空！明白吗？” 蔡鹏予走到林妙妙旁边：“你用更直白的方式给我翻译一下这段话。” 林妙妙点头：“就拿那个话最多的大背头举例，如果你送了他一顶大绿帽，那你就是从生理到心理上把他杀了个片甲不留。” 见蔡鹏予依旧满脸迷惑，进一步说明道：“他女朋友踹了他，跟了一个比他丑、比他老、比他挫百倍的男人，这证明，他不行、不行、不行！所以，他就会崩溃。” “你非要这么举例吗？”蔡鹏予不满。 “哈哈哈哈……”凌空笑得前俯后仰。 安雅挽起林妙妙：“哎呀，孺子可教！” 一群人说笑着下楼。倪晶晶瞟了他哥哥一眼，沉默的倪家洛面无表情。26年的朝夕相对，也许倪家洛瞒得过所有人，但总有那么一晃，别人察觉不出，倪晶晶能看出。 所以四目一触，仅蜻蜓点水间，便已漾开湖面平静一隅。 第6章 各人的心思(一) 众人走出大楼时，天空下了雨，“滴滴答答”，落在倪家洛的车窗前，不等看到它四溅的模样，便被雨刮器急急地掠去。倪晶晶坐在倪家洛旁边的副驾驶座上，痴痴地望着前方，不晓得是不是刚才讲了太多话，此刻，只是双唇紧闭。 路灯掩映下的两张脸，皆是忽明忽暗，但26岁的那张年轻面庞上，尚有一些婴儿肥。这兄妹二人长得实在是很像。有人说，桃花眼这种眼相总给人一种没睡醒的感觉，不聚焦，别人看向这个人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其到底在看哪儿。 或许正是因为此，倪家洛和倪晶晶的最后一段分手理由，都是不约而同的——“不知道你到底爱不爱我！” 尽管，距离倪家洛上次恋爱已过去整整5年，倪家洛几乎忘了那个女孩儿的样子，当听说妹妹失恋时，莫名的，就仿佛一根引流管，所有的回忆在刹那间一股脑儿地井喷，他忽然，就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倪家洛觉得可笑，都说双胞胎才心有灵犀，却没想到，凡一母所生的血缘，都有这个功能，只不过表现形式不同。 所以瞥了妹妹一眼，问：“许子峰还没联系你吗？” 倪晶晶将握在手里的手机扔进包里，轻轻一“哼”：“古龙先生说：‘爱情如高手过招，谁先动心谁先死。’他想跟我耍花枪，那我就陪他继续玩冷暴力呗。” “是吗？”倪家洛打了个方向盘，转了个弯，“他该不会是因为嫌弃你身材不好，所以才跟你分的手吧？” “好心当成驴肝肺！哥，为了你，我可是连荤段子都讲了！”将上半身直直转了个90度，定定看着倪家洛，“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让付品超那么干的？” 倪家洛皱眉：“你就这么看你哥吗？”叹了口气，倪家洛驰进阴影里，“这个付品超啊，挺有想法的孩子，技术也好，只可惜……” “只可惜拎不清。怎么能把老板的心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说出来呢？！偷盗纵然不可取，但他想对大数据的充分运用，你是赞同的。如果每个人都跟安雅姐似的，认为数据只配私有化，那身为小微企业的我们，又如何在狼烟环绕的环境中生存呢？时不我待，进程总有一天会走到那一步的，等到别人长大成熟，我们想再进入，就迟了——真的不是你叫他去偷的？” “不是！”倪家洛恨恨地白了妹妹一眼。 倪晶晶赶紧笑着顺毛：“哎呀，别生气别生气，我这不是担心你被别人的胜利气疯头脑嘛？！既然如此，哥，考虑合作吧？眼下这样的情况，单打独斗实在太吃亏了，如果我们得不到大厂的青睐，何不干脆打通跟霸领的数据界限呢？难道……你在乎那个谈威威？” 谈威威。这个名字将倪家洛的思绪拉回3年前，他想起他最辉煌的时候，他年仅28，意气风发，他带着互联网圈儿有名的黑客蔡鹏予和他的好基友设计师谈威威，仅凭一张ppt，就融来了2000万人民币！那也是游戏界最黄金、最蓬勃的2年，所有人都看到了这其中的巨大商机，个个削尖了脑袋、卯足了劲地想办法要来分一杯羹。 中小微创业团队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仅江上市淮河区的这片基地上，1年内就新增了几十家做游戏的公司！一时间，“日活”、“留存率”这样的专业热词，和着浓郁的咖啡味，飘得街知巷闻。 倪家洛暗暗窃喜，毕业后只花了5年，从普通程序员做到cto的他，自觉能力非凡之余，也终感到属于他的腾飞机会——来了！ 事实证明，他人生中被抛得最璀璨的一次，就是他手握2000万的那次。他靠“刷脸”得来的钱，他以为能助他赢天下，结果，却因为对政策风向的疏忽，被游戏版号问题吊打成尸！ 钱烧没了，原本待的1801这间面朝阳光、可俯瞰基地众生相的合心工作室也租不起了，倪家洛一夜回到解放前。 他认为最不可能离开他的好基友谈威威也于第一时间跟他拆伙划清界限，倪家洛后来知道，谈威威正是去了如今跟他门当户对的霸领游戏，并且，便是在他的建议下，霸领在业务扩展后搬到了1801。 整个儿一出鸠占鹊巢有木有？！倪家洛自此恨上霸领！尽管，在他东山再起的半年前，他好赖非要租下1802的那个午后，他于走廊上“巧遇”谈威威时，表现的惊讶、错愕、彬彬有礼：“呀？谈总监？好久不见、好久不见，长胖了啊。” 谈威威也回以笑容可掬：“倪总？没想到、没想到，老朋友你倒是清减了。” 二人手握着手，只字不提当年的恩怨情仇，单单热聊了一个多小时的养生话题，甚至让当时跟在他旁边的安雅都错觉：这两个人是不是要相约着将来进同一家养老院？ 面上如此投契、欢愉！ 可事实是，背地里，他跟邻居的较劲儿天罡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所以也难怪，连他亲妹妹都会怀疑他的衡量天平！ 倪家洛的嘴角，微动了动——私仇跟公利，他还是分得清的。 所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谈威威不过小人尔。”缓缓刹住了车，停在红灯前，倪家洛的目光悠远：“晶晶，这事儿，跟你和许子峰一样。你说你明明在乎他，为什么就不肯先给他打个电话呢？” 倪晶晶闻听此言，将脸别到窗外，不说话了。 车载音响里的钢琴曲舒缓，如丝绸般绵延，淌过心房，惹人畅想。倪晶晶也忆起一些往事：5岁时他们爸爸得癌走了，他们妈妈一个女人只身来到江上市，从卖馒头开始，到开麻辣烫店，到后来有了一家汤包面点馆。老古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尽管在老家，谁也没亲眼所见，十几岁前，倪晶晶都是在蜚短流长中度过的。 他们骂她是“野种”，是他们妈妈跟厨子生下的；说他们家店是他们妈妈靠出卖肉体开起来的。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其实彼时倪晶晶是不懂人性的，她不懂为什么，那些比她好的人骂她？那些比她差的人也骂她？ 她只是看在眼里、听在心里，小小年纪，便许下宏伟的愿望，说总有一天，要离开这里。 这件事，在她16岁初中毕业时实现。这一年，她哥哥21岁，于江上市理工大学计算机系就读。妈妈毅然决然卖了老家的房子，掏出所有积蓄，入手了一套江上市近淮区的二手房，75平。她跟孩子说：“为了你们有更好的发展。” 搬家那天倪晶晶可高兴了，她亲耳闻得一妇女酸溜溜道：“以后他们家，就是大城市的人了！谁晓得哪里来的钱哦？！江上市房子那么好买啊？！” 倪晶晶只是笑，她第一次感到不在人舌底下的轻松快乐，她见了阳光，从此，朝着新的生活而去…… 一晃10年，新的，成为了旧的。 外头雨越下越大，不过还有一个路口，就到家了。熟悉的街景，终拉回回忆。倪晶晶觉得，这座城市最好的地方就是：关上门，人都只管过自己的小日子，谁也碍不着谁。 很自私，也很现实。 所以又开了口，道：“哥，生意是生意，感情是感情，我搞不懂你为什么要把这两者混为一谈？合作只要讲利就行了，比我跟许子峰简单多了好吗？” “不。”倪家洛回的斩钉截铁：“这不是利与情的问题，你我计较的，都是权！” 倪晶晶一愣。 第7章 各人的心思(二) 安雅脱了高跟鞋，在自家门口站了会儿。发愣的头脑才后知后觉地认知到，之前在办公室时，倪晶晶的用意。 她“嗤”地一笑，走进卫生间。这就是那兄妹两的心性，九曲十八绕，深意永远埋在话之后。安雅初次见倪家洛的时候，从未想过他会是这样的人。瞧着土里土气不起眼的样子，闷声间，却在所有人意料之外被提升为cto。彼时在他们任职的那家知名游戏公司，谁也不曾多注意他，但就在众说纷纭时，他又以一纸离职报告，直接飞跃成了创业公司老板！ 安雅不曾料到他会来找她。自他递交辞呈之后，他们就没再见面与联系了。但1年前，安雅结束第一段婚姻后，倪家洛就像个幽灵般，精准的重新出现在她生命里。 他在电话里说：“安雅，我需要你。” 安雅直接就呆了！她忆起倪家洛的面庞，她承认他虽然不擅长打扮，可是，还……挺帅！尤其是眼睛，忧郁中带点神秘、神秘中带点秋水，那开着低音炮脉脉的调子，让安雅都恍惚——难道，他竟暗恋了我多年？！ 帅哥岂可辜负？！ 安雅找出“战衣”描眉画眼，当她盛装出现在倪家洛面前的时候，她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很快。 那顿饭，天南海北，从倪家洛老家的小龙虾侃起，一路说到巴拿马的溏心鲍，正当安雅以为他成了美食专家，话锋一转，他又聊起了他们的旧同事。安雅都不知道这转折怎么弯过去的！ 全程，只是被他带着跑。 后来，他总算点到了正题。说：“安雅，既然你还没下家，不如跟我吧。” 安雅晕乎乎的，闻听此言，心蓦地，酥了一下。不晓得是不是酒喝的太多，她飞红了脸，“啊？”问。 他笑了：“一直以来我都很欣赏你，你做事认真，品味独到。有责任心之余，还有足够的管理经验。我相信我的公司若有你的加入，一定能锦上添花！” “……” 安雅醒了。她望着倪家洛，蓦地领悟了，“趁虚而入”这四个字的真谛！此厮哪是真看重她的能力，他是知道她之前嫁了个“地主家的傻儿子”，离婚时得了前夫一半的财产，他需要她的资金加入！ 当然，这些明白都在工作室成立之后了。自此安雅决定，再找伴侣，绝不找前夫那种太蠢的，也不要倪家洛这种太精的！嫁个普通人，踏踏实实，最好！ 这世间满满的套路啊……倪晶晶，是越来越像她哥了！ 安雅躺在浴缸里，闭目念及那兄妹二人，以为雾里看花人影憧憧，走进了细瞧才发现，这特么是两妖！ 什么“我爸他都知道，看破不说破而已”，什么“哥，你是不是也知道我尺寸啊”，什么“这就是自己人和别人的区别”，所有的话，都在暗戳戳的试图说服安雅——我们也需要了解人底裤，只要是“自己人”，就没关系了啊！ 至于谁是“自己人”？又该如何划分？就不得而知了。 安雅睁开眼，从满缸的泡沫中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拿了旁边的红酒，抿了一口。她知道她今天指责付品超的话是过分了，与此同时也将自己的态度暴露无遗。但同身为用户，她也确实，感到了无力。 当浏览器一遍又一遍，几乎每天拿她的年龄，向她推送广告的时候，安雅想要回避自己逐渐迈向衰老的心情，被一再挑衅！当深夜辗转难眠，点开购物网站深眺成人用品而无勇气下手，次日于工作室登录时，被同事瞥见的满屏推荐，又叫她情何以堪？！ 安雅对大数据是又爱又恨！所以当付品超于大庭广众展示之时，安雅那触电，不亚于被医生当人面宣布她未婚先孕——这种既成事实又满面娇羞的感觉！她不知道屏幕背后的那个“医生”，又是个怎样的存在？会不会像付品超一样，表面斯斯文文，其实猥琐不堪？！今天，付品超偷了霸领的数据，展示给自己家这些人看，明天，她的数据，又将以怎样的形式被泄露在一群怎样的人面前？是谁在对她“了如指掌”？又是谁在保证这些人的修养？ 安雅有太多的不安！同理，她不知道自家那些用户的“底线”又在哪里？她怕适得其反，做了太多，万一无端激起用户“被安排”的抵触，到时，他们又要怎么办？ 安雅承认自己还没准备好，尽管一切已经来临，并且，她已深陷其中。同身为一家工作室的老板，她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创业者。 所以她情绪化，前脚刚骂完产品推广叶飞、文案黄雨凡是猪队友，后脚自己也立马陷入把“全世界都得罪光”的“格局”里！ 这个表面女强人、内里小女人的女人，从浴缸里站起来，走到镜子前，她端详自己。她发现她的眼角竟有了些细纹，鼓起嘴便跟自己生气！转身要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忽然想到，自己这种畏首畏尾、瞻前顾后的矛盾心态，是不是也是衰老的一种表现？当一个人开始变得不容易接受新事物、不敢挑战，需要人温婉的、潜移默化地劝慰时，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的年龄，已经到了别人都怕的地步？ 安雅怔住！ 下一秒，她冲到房间拿出手机，给“天罡一号”群发消息：“伙伴们，姐姐我打算用大数据找对象去！” 她跟自己说：“老娘也跟得上时代！” 第8章 各人的心思(三) 蔡鹏予看到安雅消息的时候，正在自家小区门口的餐馆里吃饭。用大数据找对象这个思路，对他这个资深宅男来说，倒也不是什么标新立异的想法。早在大数据还不像今天这样火热，最受欢迎的语言仍被c、c++、java包揽的时候，经常用python编写自动脚本的蔡鹏予，就曾冒出过相同的念头。 他甚至还去亲自实践了一把。在相亲网站申请好几个假账号，然后用脚本自动搜索他的目标人群，访问她们的页面，并搜集所有可用的信息。跟着使用聚类算法将这些女生进行分类，最终挑选出自己喜欢的类型实施“精准营销”。 那时候，蔡鹏予本着“宁可被拒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壮志雄心，在最开始进行了群撩，他编辑了许多从网上摘录的短语，便于统一回复，诸如：“都说地球是圆的，当我在网上绕了一圈，看到你的时候，我却成了方（慌谐音）的。现在我得了心悸病，你说，你要怎么治我？”又比如：“一见钟情这种事，浪漫是浪漫，可惜听说不长久，你要不要试试跟我一起破除魔咒？” 有阵子蔡鹏予的站短像垃圾邮件一样，天天塞满他的个人信箱，因为脚本连发相同的内容，甚至假账号被后台封了不少。蔡鹏予都不以为意。毕竟姑娘们的招呼与回复实在是太多了，这种一夜之间被追捧的感觉虽好，到底他也只是个普通男人，喝再多能量饮料，也是要疲于应对的嘛！ 精力何其宝贵！ 所以后来他痛定思痛，圈了10个姑娘加了qq，其中5个因他回复太慢而将他拉黑，剩下5个，有3个挺聊得来的。于是又重点发展这3个。 至终令蔡鹏予掉入恋爱漩涡的，是一个叫“伊莎贝拉”的女孩儿。蔡鹏予乍看到这个网名，第一反应是那个很爱砍老婆脑袋的、英格兰国王亨利八世，他的首任丈母娘。据闻这位丈母娘，卡斯蒂利亚女王伊莎贝拉一世，是位精力充沛、才干非凡的君主。她既忠于自己的信仰，又可以不顾她爸爸的反对，毅然决然嫁给自己选择的费迪南。 蔡鹏予喜欢这种又贞洁又有个性的女子，在他心里，如果一个女人，可以做到忠于爱情，又能在生活里、大事中拥有自己的一番主见，那简直，堪称完美！ 蔡鹏予将这个想法告诉“伊莎贝拉”的时候，她发了一个“白眼”的表情，她说：“我这个伊莎贝拉，是《暮光之城》里的那个啦。” 《暮光之城》……是什么？蔡鹏予没好意思问出口，赶紧百度恶补才知道，原来那是一个关于普通人和吸血鬼相恋的故事。 蔡鹏予心想：这姑娘倒是蛮特别的，吸血鬼那么阴郁的生物，而且非人类，她也喜欢。重点是，吸血鬼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咬她一口，难道，这是暗指，她有受虐倾向？ 不管怎样，她占了“个性”这一条。以后蔡鹏予再跟她聊天，脑袋里，总是出现尖嘴獠牙的自己，伏在满脸惬意的女孩儿脖颈间的画面——这种森森的快感，异样刺激着蔡鹏予深陷她的泥潭，不可自拔！ 两个人在网上交流了1年多，有一天，“伊莎贝拉”跟他说：“鹏鹏鸟，咱也算老相识了吧？为什么你到现在还不信任我，不给我看你的照片？” 蔡鹏予惊：“我没不信你啊！你要看早说嘛，我给你啊。” 把自己的生活照发了过去。 3秒后，“伊莎贝拉”的头像暗了，蔡鹏予心说：这人是掉线了吗？ 发了个消息过去问，没回。然后，蔡鹏予就再也没收到来自于她的任何一条消息！ 蔡鹏予是在三刷《暮光之城》后，才顿悟被“伊莎贝拉”屏蔽的真正原因的！那时，他真觉得这女人的心，简直就是石头——不，是石墨烯做的！就算他蔡鹏予不是帅哥，聊了1年，也不至于只用3秒就把他蹬了吧？！ 这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蔡鹏予对爱情火热的憧憬凉透了！与此同时，对用大数据找对象也失了兴趣！ 时至今日蔡鹏予依旧单身，但他客观地认为，这并不归咎于他的这套办法。 所以他把这个主意用到了做游戏上，“个性化头像挂件”的营销果然出人意料地捕获了一大票玩家的心！ 再后来，蔡鹏予想想，也是的，没有实质内容，而只有嘘寒问暖的恋爱，他也不知道叫不叫恋爱？这就好像更早更早之前，男女间通信做笔友，鸿雁传书再如何惺惺相惜、风花雪月，一旦照进现实，都要成为一地鸡毛的。因而蔡鹏予终究放下了对“伊莎贝拉”无故消失的心结，他告诉自己：是你的，就不会跑。 他等待着。等到现在，安雅宣布，她也要用大数据找对象去了。蔡鹏予知道，对安雅来说，她倒是没有在长相上被人挑剔的担忧，可清心寡欲了多年的蔡鹏予，已然不能够明白，有过一次失败婚姻的安雅，为何仍对找对象如此执拗？ 一个人挺好的啊！想干啥就干啥！她养不活自己吗？找不着乐子吗？还是，她非要从哪里失败，就从哪里站起来？ 蔡鹏予想起安雅的较真，身为创始人兼主美的她，拉着小凳凳坐在美术组小朋友身后，盯着人家做的图，叫人家“这边改改、那边改改”的死扣，蔡鹏予是亲眼见证这半年，美术组的小朋友掉了多少毛发的！保洁阿姨的吸尘器都被吸坏了2台！ 蔡鹏予倒吸一口气，鱼头汤呛了鼻子，他放下调羹，从小餐馆结账回家。 再打开手机的时候，蔡鹏予看到，几乎所有人都回了安雅，倪家洛说“祝你好运”，倪晶晶发了个“加油”的表情，林妙妙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意味，意外让蔡鹏予感到遇见了知音。 她说：“本质上，装扮一新去给人一对一的挑拣，跟用大数据大浪淘沙的挑拣，也没啥区别。都跟菜市场的猪肉一样，嫌你是黑毛猪的绝不会因为你有只白猪脚而改观。” 凌空在下面哈哈大笑，连发了好几个满地打滚的动态图，他说：“所谓‘小林钢刀，例不虚发’！安雅姐，咬她！” 蔡鹏予唇角上扬，忍不住也发消息道：“我有找对象自动脚本，现在只要8888，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只要8888！” 放下手机的时候蔡鹏予有一刻的出神，跟着他打开床头的笔记本，开始做事。他正独立制作着一款游戏，那是他的终极目标。将自己数字化，而后编译进他创造的“世界”里。他想着，就算有一天他死了，也没关系，他能以这样的方式，跟他在乎的、爱的人，永远在一起…… 这款游戏，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也不打算发布。 第9章 这人咋想的?! 1个月！倪晶晶足足等了1个月！她开始相信男朋友许子峰是真的要跟她分手。从没有跟这回似的，倪晶晶记得她跟许子峰吵过最凶的一次，两个人也不过冷了20天！可这回，许子峰不打电话、不发消息之余，竟然还在朋友圈取消了关注！他点了“不让她看”！ 这事昨天晚上倪晶晶才刚刚发现。她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想起曾经很多个夜里，许子峰的语音陪伴，实在没忍住，点开他的头像，欲重温昔日种种，跟着便发现，居然有一条3天前的图文消息，被她这个每日都刷圈的人遗漏！如此不科学、不符合常理，让倪晶晶一时也有些懵。但3秒后，她一脚踢开了盖在身上的薄棉被，热的浑身难受！哪怕房间里开了20度的冷空调，还是觉得肚子里仿佛有颗炸弹要爆！ 倪晶晶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记忆从温暖的画面，直接跳到520那天，本来手牵着手两个人挺好的在逛商场，进到一家香水店，许子峰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说：“晶晶，月底菲依生日了，咱是不是要送点什么？” 菲依、骆菲依，这个许子峰的红颜知己，让倪晶晶听一次、神经痛一次。倪晶晶自己没什么异性朋友，所以她不懂，这男女之间的友谊究竟可以纯洁到什么程度？约会时有她掺和算纯洁吗？唱k时当着女友面儿打闹又算不算纯洁？她跟许子峰以兄妹相称，可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妹妹，不晓得他们各自的父母认不认？ 倪晶晶有时其实挺无奈的，自从骆菲依一口一个“嫂子”地唤她，她这个被兄妹情架起来的“嫂子”，就不得不表现出“嫂子”对“小姑子”应有的大度来。 所以出去旅行要带着她，买东西得想着她，过生日也不能忘了她。当倪晶晶第一次表现出有她在场的不方便，骆菲依立刻心领神会地撤了。倪晶晶很欣慰，她以为她还是懂事的，可下一次，骆菲依直接带了她的两个朋友来。她笑嘻嘻的跟倪晶晶说：“嫂子，人多热闹，你觉得呢？” 你觉得呢？！倪晶晶很想这样怼回去。可人家“哥”都没吭声，她这当“嫂子”的又能说些什么呢？ 于是，三人行成了五人行，倪晶晶自此再跟许子峰谈恋爱，就好像跟他身边所有人都谈了一样！ 阿玛尼的那瓶香水倪晶晶看了很久，可2000大洋，倪晶晶始终没舍得下手。家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妈妈和哥哥辛苦挣来的，哥哥的工作室如今才刚起步，到处都得开销。倪晶晶虽没学过财务，但终日跟哥哥相处，听他谈论种种，她知道创业的艰辛、经营一家公司的不易。所以那瓶香水，尽管不是买不起，想到往后的日子，钱要花在刀刃上的道理，倪晶晶终究，只作了舔玻璃柜状。 但许子峰很快把它买了下来。他说：“我也不懂，随便买买吧，菲依的生日，就送这吧。” 倪晶晶当场掉头！ 许子峰拉住她：“你去哪？” 即将进入初夏的天气不知怎的，徒然冒出一股凉意，倪晶晶冷得舌头打颤。她想起跟许子峰确定恋爱关系后，得知他没有独立婚房，她再去消费时下意识的处处节省，那冷意钻了牙，发酸，酸的眼睛里仿佛要掉下醋来，她还强撑着微笑。 她说：“回头你妹那两个朋友的生日也要到了，你不如趁今天有空，帮她们一块儿买了吧。我累了，就不陪你了。” 说完甩手……没甩掉！ 许子峰道：“是不是我帮菲依买东西你又不高兴了？我说你这人怎么那么小气！那你生日，她不也送礼了吗？一来一往，多正常的事儿！” 倪晶晶点头：“我就是这么小气的，配不上你们大方。” 许子峰拉了脸：“你这是什么话？！行，我现在去退，去退好吧？！” “做样子给我看吗？没必要。你要是心甘情愿，买个房子送给她，都不关我事。哥哥爱嘛。”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人来人往的商场门口，许子峰的一声大吼，惹来路人侧目，然而瞪着倪晶晶，许子峰全然不顾，他只是激动地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我对你不好吗？！我跟骆菲依有事儿吗？！我跟她吃饭、聊天哪次不是当着你的面儿？！我还有哪里不够尊重你？！我又不是偷偷摸摸给她买礼物！你要是不喜欢直说得了，干嘛非要这样折磨我？！” 折磨？这两个严重的字眼说愣了倪晶晶。有那么一刻，倪晶晶好像从不认识这个人，尽管，他们其实谈了有1年！ 倪晶晶看着他：“如果跟我在一起那么痛苦，那分手好了。” 许子峰与她平视，半分钟后，他双眼通红：“我真不知道你到底爱不爱我？！如果爱，为什么每次都可以把分手说的那么轻巧？！好，你想分是吗？那就分吧！” 拎着他给骆菲依买的香水，走的义无反顾！ 这个背影，原本倪晶晶想留给他的，没想到让他抢了先。倪晶晶更没想到，他会说“那就分吧”——吵的最凶的那次，他也没说！ 倪晶晶开始猜测，她疑心，520这场分手是不是许子峰一早就预谋好的？他早就厌烦她了吧？觉得她不可爱了吧？不然，一件小小的吃醋事件何至于就演变到如今要取消关注的地步？！ 许子峰真的不知道她的心情吗？换个角度，如果每次约会倪晶晶都让蔡鹏予和凌空掺和，那许子峰又会作何感想？这么简单的道理，他竟然不明白？！ “我真不知道你到底爱不爱我？！” 如一个关不掉的播放器，这句话始终盘旋在倪晶晶的头脑中。 “呵！”所以她冷笑。踱到窗前，“刷”的一下拉开窗帘。半夜11点的城市依旧灯火通明，不远处马路上飞驰的小车，莫名惹得倪晶晶一阵酸痛！也许是同样睡不了觉的不眠气，倪晶晶咬了咬后槽牙，对着空气愤恨自语—— “我特么还不知道你到底爱不爱我呢？！”道。 第10章 今天的风儿好喧嚣 次日顶着还有点红肿的眼皮去上班，倪晶晶故意绕开了倪家洛，一个人去搭公交车。走到工作室楼底下时，又遇到霸领那个大背头。 他还是那么骚气，把他脑袋上那几根毛弄得油光光、锃亮亮的，穿了一件粉色的衬衫，远远看到倪晶晶，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打招呼：“早啊，妹儿！” “谁是你妹。”倪晶晶皱眉，说得有气无力。 他摁了一下电梯上键，忽然凑过来，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瞅了倪晶晶一眼：“咦？今天的气场好像有点不对啊！你哭啦？！被甩了？还是被甩了？还是被甩了？” 倪晶晶真想抽他一巴掌！却又觉得讽刺：一个陌生人尚且如此洞察人心，而许子峰却…… 白了他一眼，走进电梯。 待他跟着挨到倪晶晶身旁，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倪晶晶忽然问他：“你老想方设法地吸引我注意，是喜欢我吗？” 说完跟他一块儿愣了！3秒后，大背头夸张大笑：“不不不，只是想泡你，妹儿。”道。 倪晶晶从昨晚颓丧到今早的斗志，终于在这句话后被点燃。拿起包，她毫不犹豫往他身上揍过去：“叫你泡！叫你泡！老娘拿福尔马林泡你，你信不信？！” 凉风迎面，电梯门开，霸领们呆住！ 一个问：“什么情况这是？” 大背头缩在角落，捂着被打疼的地方，却还犹自强撑着乐盈盈道：“打情骂俏没见过啊？” 被倪晶晶怒吼：“你再多说一句我把你舌头剪下来！忘八蛋！！” 临走再补上一脚，“哇！”痛得大背头蹲下去好半天都没再站起来。 霸领们摇头，一个叹：“还想下楼买早饭吃，好家伙，弄得我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另一个重重拍了他后脑勺一记：“兔子不吃窝边草！吃了记得擦干净嘛！大庭广众的，你们这对狗男女！” 倪晶晶站在两家的走廊中间，听到后面的对话简直要炸！她冲进天罡，拿起自己椅子上的靠垫就是一顿暴揍，撒气地大叫：“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么j的人都配得幸福？！” 把后脚进来的林妙妙吓住，两个人四目相对了一阵，倪晶晶的怒容顿要变成委屈巴巴的小白兔，林妙妙伸手喊住：“我不想听！你不要告诉我！我今天的心情也很糟！” 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恨恨的把靠垫拿起来、摔下去，拿起来、摔下去，如此三个回合之后，才一p股，坐了下去！ 林妙妙很少有这样明显表达愤怒的时候，所以把倪晶晶都看傻了。空荡荡的工作室里，两个人都没开电脑，一个双手交叉对着黑屏幕，一个双手交叉对着黑脸人。 沉默了3分钟有余，观察者倪晶晶才小心翼翼地开了口：“你也被霸领那群崽子调戏了？” 林妙妙磨牙凿齿：“如果被我知道谁在调戏我，我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倪晶晶眨眨眼，半张着嘴，许久都没合上。刚舒坦些的身心，蓦地，又被一阵阴风撩背。倪晶晶打了个寒噤：“你是说，你被调戏了，却不知道是谁？妈呀！为何我脑中的画面如此诡异？！” 林妙妙转过椅子，直视倪晶晶，解释：“我连续4天被人抢了车位！有个车牌尾号是886的家伙，从上周三开始，就一直停在我前面，不管我怎么早起！今天又是这样！害得我现在要跑到环亚港去停车！每天多走20分钟才能到办公室！” “很明显，有人针对你。”沉沉的声音，语气凉薄寡淡，在倪晶晶身后起。 倪晶晶的眼角余光里落进一个人，黑乎乎，油腻腻，宛如厨房幽灵！倪晶晶差点被自己喉咙口不上不下的唾沫呛死！捂着心口顺了半天，才高声道：“蔡哥！人吓人吓死人的好吗？！你进来怎么都没声音的啊？！” 蔡鹏予走到座位旁，放下斜挎包，撕了贴在自己电脑上的一张便条，沉默了会儿，才开机，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干什么了吗？”睨了倪晶晶一眼。 倪晶晶没接这茬，只觉脑子里精光一现。那边林妙妙又道：“蔡哥，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很容易就把那鬼给揪出来了吧？” 蔡鹏予来不及回答，凌空脚步轻松地走进来：“林妙妙，那你，又是人是鬼呢？” 林妙妙斥：“你没头没脑地插什么话？！” 蔡鹏予道：“我不要帮你，我想过了，你们只是我的同事，帮你们再多，一言不合，你们也是要报复和离开的。” 将手中那张揉成一团的便条抛给了林妙妙。林妙妙打开，念：“蔡鹏予，你就是一条虫！一条菜青虫！你头大身子小，妹子见了跑；面无三两肉，看了就想抽！老子跟你郑重宣布：老子不干了！开除你——付品超。” 倪晶晶撇了撇嘴，直对这个付品超无语。凌空则道：“这么小一张纸，他怎么写的下那么多字啊？” 被蔡鹏予白了一眼，蔡鹏予站起身：“我现在去厕所，等我回来，我要看到你们都在干活。我严重警告你们，今天我心情很糟，你们谁也别惹我。” 凌空目送蔡鹏予出去，小声唱：“今天的风儿好喧嚣。这风儿似有略略欲泣。”（出自动漫《男子高校的日常》台词） 一语刚落，安雅双手抱胸，将高跟鞋踩得仿佛要戳破地面的进来，一边道：“我也想泣！蔡鹏予呢？！来了没？！” 凌空、林妙妙、倪晶晶见这势头不对，赶紧整齐划一的手指厕所方向。 安雅将身上的单肩包往座位上一扔，“噼里啪啦”便开始机枪扫射：“什么破玩意儿大数据找对象脚本？！我现在都成花园了，整天招蜂引蝶！我看大街上每天走的人都挺正常的嘛！怎么跑到网上碰到的个个都脑子有坑？！不是要跟我onenightstand，就问我做不做p友？！再不就问我，单身这么久，寂寞空虚冷怎么解决的？！我解决他全家哦解决！该死的蔡鹏予肾虚啊！上个厕所怎么那么久还不回来？！我倒要找他好好问问，是不是他写的脚本藏了什么猫腻？！” “哈哈哈哈……”凌空大笑。被安雅一个眼神杀过去，立刻拿手捂住嘴，只露出两颗鼻孔强忍。 安雅道：“我警告你们，今天谁也别惹我！我心情超差！差极了！” 话音刚落，蔡鹏予回来了，撞上了安雅的死亡凝视，来不及反应，就被安雅又拖了出去。 倪家洛看到外头的安雅和蔡鹏予，淡淡扫了一眼。肃穆着脸径直走到工作区域，问：“付品超没打招呼就离职了，你们知道吗？” “知道。”凌空、林妙妙、倪晶晶异口同声。 林妙妙将付品超写给蔡鹏予的便条给了倪家洛，倪家洛看完直接扔到了垃圾桶里，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感想，只道：“晶晶，等会人事来了，你跟她说一声，让她着手安排招新。” 倪晶晶抬头，应了个“好”。跟着看她哥浑身不快的去了办公室。 蔡鹏予和安雅终于谈完坐了回来。只有敲键盘声的工作室里，凌空又唱：“今天的风儿好喧……” “喧你头喧！”没说完便被飞了各种不明物体过去。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单身狗的悲哀吗？倪晶晶目光溜了一圈：一个个的，全都荷尔蒙失调了，生理期说来就来…… 哎！ 第11章 可怕的女人们(一) 一整个上午，倪晶晶对着电脑屏幕，呆板地移动鼠标。看似在认真工作，实则思绪，却一直飞在九霄。她又一次抬头瞟了蔡鹏予一眼，永远穿着一个颜色一个款式衣服的蔡哥，今天还没洗头，微卷的毛发黏在一起，经头皮的分离，显得跟世界地图似的，一块又一块。 不曾精心修理的胡子，拉碴地围在嘴边，跟一小撮鼻毛衔接，那形象，怎么看，怎么跟“菜青虫”搭边——真的恶心的很到位！ 倪晶晶收回目光，不再倒吸凉气或摇头叹息的身体，小腹一阵发紧。她起身走出工作室，走廊的尽头、厕所前10米，蔡鹏予双手抱胸，等在那里，“嗨。”跟她打招呼。 倪晶晶一愣：“蔡哥？你这么快？你刚不是还坐在……” 越说越迟疑，只因蔡鹏予琢磨的目光。 见她不再往下，蔡鹏予开了口：“说，你今天老看我，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求我？” 倪晶晶抿了抿唇：“既然被你发现了……” 忽然挪近蔡鹏予，将他逼到后面的墙上，踮起脚尖举起一个手撑在他脑袋旁，仰起头，桃花眼认认真真，仿佛要射出精光地道：“今晚，我要去你家。在这等我，2分钟后，我请你下楼吃面。” 说完进了女厕所。 这边蔡鹏予整个儿傻掉！心“咚咚咚”跳得仿佛拨浪鼓，耳旁飞了100只小蜜蜂，只只长了一张性感的口，在蔡鹏予脖颈间吹气——今晚，我要去你家。 一遍又一遍——今晚，我要去你家。 酥麻麻、腿发软的——今晚，我要去你家。 蔡鹏予弓下身子来，满脑袋都被一个念头占据：她分手了。她现在单身。她一个人。 进而也不知是谁发的弹幕霸屏闪过：日久是可能生情的。空虚是可以寂寞的。冷久了也是需要温暖的。 溢出喉咙口的唾沫倒流，呛了气管，“咳！咳咳咳……”所以咳了起来。蔡鹏予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滚烫！ 这一幕同样震惊霸领。大背头跟两个同事从转角处拐过来，遥遥的，瞧见倪晶晶，侧颜的线条温柔恬静，长睫毛后的眼神却坚定，她撩汉的姿势虽然巨丑无比，那句直截了当的“今晚，我要去你家”，却果断，吓住人脚！ 所以紧急刹车，大背头展开双臂，极绅士的将身后不明就里的两个挡住，而后，三位吃光群众，便安静的开始了欣赏—— “哇草！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待倪晶晶决绝的转身向里，大背头的同事不自觉，便脱口了这两句。 是保洁阿姨忘记打扫厕所，以致里面的屎尿都发酵的缘故吗？为何……有股扑面而来的酸臭味？！ 大背头目送倪晶晶拉着蔡鹏予从自己身边过，莫名，有些复杂…… “菌菇养生面、生啤。”天罡游戏工作室楼下的面馆里，服务生将倪晶晶点的单送了上来。 蔡鹏予一边拿筷子，一边瞟倪晶晶：养生面？今天晚上要来我家，这会儿请我吃养生面…… “蔡哥。”对过开口，面无表情，“你看你脑袋上，毛都快秃噜了。你掉发很严重吧？我跟你讲，安雅姐可能真没说错，估计你就是肾虚！你得好好吃饭、好好补补，听见吗？” “噗——咳……”蔡鹏予捂着嘴，面红耳赤，“你……咳……你究竟……咳咳……要干啥……咳……”好不容易把意思表达完整。 倪晶晶却是云淡风轻，将自己碗里的蘑菇一个个挑出来，跟老母亲宠儿子似的倒到蔡鹏予的碗里，让给他吃。跟着抬头，微笑：“想照顾照顾你。我决定，从明早开始，不论刮风下雨、工作双休，我每天都给你带早餐。所以，今天晚上，你先带我去你家认个门，好吗？” 似有情又无意的桃花眼忽近忽远，裸粉色的樱桃小口瞧着清甜又无害，从那张嘴里吐出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理所当然。但蔡鹏予终究在这魅惑的表层下，透过语意与对倪家洛的了解，读出那点阴谋论的妖气。 她毕竟，是倪家洛的亲妹妹！ 所以往后仰到椅背上，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蔡鹏予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不把话说清楚，别指望我理你！” 倪晶晶不急不躁，低头开了生啤往杯子里倒，蓦地声调缥缈，她说：“蔡哥，你懂人心吗？” 这一问，确问住了蔡鹏予。 她举起酒杯喝了口，望着蔡鹏予，又那样浅浅地笑了：“我跟我男朋友谈了1年，牵手、亲吻、拥抱、等等，我以为大家够爱够了解，以为他会回头，现实是，他根本没有挽留。” 仰脖子见了底，又开始倒：“他是我初恋。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男孩儿，我第一次做人家女朋友，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表现才算讨人欢喜。我可以参考的样本只有我妈。我妈当初对我爸特别好，我爸也还以宠溺。那我就照做喽。我从跟他谈恋爱的第一天起，就想着要跟他结婚。因为想着要结婚、买房、生孩子，将来处处要花钱，所以我就拼命帮他省！我假装我不喜欢名牌包、名牌衣服、高档化妆品，我整天一副穷酸样，不配跟任何人比，我只求跟他在一起！在一起走得长远！” 猛灌，豪放的用手背一擦嘴：“可他连眼都不眨一下就给人买2000块的香水！你说凭什么？！凭什么我跟他过苦日子，让别人享受潇洒？！” 桃花眼里起了雾，风影摇曳的。“你别喝了。”蔡鹏予劝。 她摇了摇手，只是笑：“我是认真的！可他还说，不知道我爱不爱他？呵！蔡哥，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我长了一张不负责任的脸？所以连霸领那个忘八蛋都说，只想泡我！呵……” 人流涌动，络绎不绝的面店内，谁的背，摇晃。 倪晶晶的视线模糊了，酒精上了头，可脑袋，还清醒着。她说：“蔡哥，我何尝不知道女人应该为自己！不要那么懂事，不要那么体谅，不要那么大方！该柔弱的时候就柔弱，该叫男人出血的时候就叫男人出血！我装什么装？！装给我带来了什么？分手！！道理我特么都懂啊！我照书耍就行了啊！可你懂什么叫爱吗？爱到不像自己吗？” 倪晶晶趴到桌子上。蔡鹏予知道，她哭了。 第12章 可怕的女人们(二) 有那么一瞬，蔡鹏予心想：如果这是我的女孩，就好了。 他从没被爱过，从没被这样用心的对待过，所以他体会不了这种“不像自己”的感受。但明明，当倪晶晶说“从跟他谈恋爱的第一天开始，就想着要跟他结婚”的时候，蔡鹏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动容！ 他分不清这是因为倪晶晶楚楚可怜的颜值的缘故，还是这句话本身就很煽情，他只是……心跳漏了一拍，那种空荡荡，就好像，跨台阶的时候少走了一步，回想，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没有女孩儿在他面前如此无助过。所以局促地看着她，拿着筷子，好像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幸而倪晶晶很快抬起了头，她的脸上没有泪，但她的眼睛通红！她直直瞪着蔡鹏予，整个气场，有些阴郁的吓人！她问蔡鹏予：“你帮不帮我？！” “怎么帮？”蔡鹏予没有犹豫，全然忘了早晨跟林妙妙说的“你们只是我同事”的话。 “我要知道他在想什么！我要你给我展示，大数据的魅力！”她道。 蔡鹏予一凝！ 一直到两个人回到工作室，安雅拿文件煽着风地问倪晶晶：“大中午的，你就喝酒了？” 倪晶晶一反醉态，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极正常地回答：“黄焖鸡米饭，配了个清炒草头。可能黄酒加多了，味儿很大吗？” 安雅指着让她去漱口，一边嘀咕：“黄焖鸡米饭里面加黄酒吗？” 蔡鹏予才后知后觉，自己是入了倪晶晶的局！原来这妖孽早在付品超展示霸领用户画像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要用大数据去“占据”许子峰的上风！不然她不会嘻嘻哈哈地说，“有什么关系嘛，都是自己人”！ 而更令蔡鹏予没想到的是，已离职的付品超，所掀起的不仅仅是倪晶晶跟她男朋友之间的角斗，那只“蝴蝶”，煽动的，果真是一场“风暴”！ 只是在那之前，蔡鹏予仍有一点不明，他不懂，为什么倪晶晶选了他帮忙，而没有找她哥或者林妙妙，甚至凌空？照道理，倪家洛离她最近，找亲哥办事，横竖一句话的事情，根本用不着来这一出威逼利诱加博同情。而林妙妙身为她的大学室友，女孩子们应对这些感情纠葛，不比他一个从无恋爱经验的糙老爷们更有办法吗？包括凌空，身为前端程序员，他的技术也是不错的。 蔡鹏予想来想去想不通，他不得不承认，女人这种生物真的很令人费解！老古话说，“女人心海底针”！果然她们深沉起来，是可以把男人卖了还帮她们数钱的！ 可怕啊可怕！蔡鹏予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忆起数分钟前，自己的那点“悸动”，拍拍胸脯，实在很庆幸，此时此刻还能活着坐在这里！他不敢想，万一当时没答应帮她，她会怎样地报复自己？只是觉得，像倪晶晶这样的女人，千万不能碰、不能惹！ 单身万岁！唯单身，得永生！ 蔡鹏予喝了口水，压压惊。 那边又走过来一个女人，负责人事、采购的俞杏儿扭着柔软的腰肢，嗲嗲地唤了一声：“蔡哥……” 蔡鹏予汗毛都竖了起来！赶紧放下水杯：“你就站在那儿！干嘛？！” 把俞杏儿也吓了一跳，及时住了脚。心说：这人中午吃的是药吗？面上和颜悦色：“倪总不是让我安排招新吗？程序组是你负责的，所以我就想来问问你，都要招些什么样的人啊？” “哦。”蔡鹏予放下心来，却也没叫人坐下，只道：“我早年做独立制作者的时候，为方便找partner，写过一个‘洗人脚本’，你到时拿过去，改下参数就好。” “啊？”俞杏儿迟疑，面露难色。 蔡鹏予盯着屏幕，心说：她怎么还不走？还杵在这儿？瞄了她一眼，才记起来，工作室为节约成本，只在要部花重金聘了几个专才，这姑娘明面上叫她负责人事，其实就是个跑腿打杂的，凡开始约人面谈，主要还是由倪家洛、蔡鹏予和安雅亲自上阵。 所以道：“我会改好参数让脚本到招聘网上自动抓取的，回头我再告诉你要电话通知哪几个。” “好。”俞杏儿应下，转身离开了。 蔡鹏予长舒一口气——“啊！”又被林妙妙一声尖叫吊嗓！ 蔡鹏予皱眉：“我是不是说过，你们今天都别惹我？” 林妙妙压根儿不当回事，只对自己程序组地道：“我被大数据了！我被大数据了！” 举起两个手机；“今天中午我跟凌空都叫了‘好吃鸡’的外卖，我用我的手机点了咖喱土豆鸡块饭，显示是18块5，凌空也吃了咖喱土豆鸡块饭，可是，他只要16块8！差了1块7！我们都没有用优惠券！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我贵了1块7？！” “哈哈哈哈……”凌空大笑着从厕所回来，一边从林妙妙手里抢过自己的手机，“因为你人品差喽。”道。 林妙妙咬牙切齿：“错！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我用的是iqs系统，而你用的是安啄！他们觉得用水果机的人，天然都是土豪，所以他们宰了我1块7！” “很符合逻辑嘛！干得漂亮！我现在就给‘好吃鸡’点个赞去！顺便，再叫杯奶茶喝喝。你们还有谁要奶茶？我来下单，我安啄，可以便宜1块7呢！” 把林妙妙给气的！ 蔡鹏予道：“我要喝。” 其他人纷纷举手：“我也要！” 林妙妙简直要气绝身亡！ 她头冒青烟地道：“我现在绝对有理由相信，我的停车位也被人大数据了！该死的鬼！我要你跟‘好吃鸡’一块儿消失！！” “吓屎宝宝了！”凌空睨了眼林妙妙，“我还是赶紧下单喝奶茶去吧，可以便宜1块7呢！” “女人的确恐怖。”蔡鹏予今天是由衷的，伸手就跟凌空击了个掌。 倪家洛斜倚在总裁办公室门口笑，看到林妙妙跟凌空打打闹闹，想到等会儿，自己也要去跟个女人斗智斗勇，他可不认为，他的“可怕”程度会逊色于任何一个女人！所以朗声叫：“空空，也帮我叫一杯，我要芒果味的。” “得令！”凌空应，转脸冲林妙妙吐了吐舌头，得意地直笑。 第13章 挖人 距离创业基地15公里的江上美术馆，迄今已有30年的历史。倪家洛第一次来，是跟他艺校毕业的前任，彼时，他还不知道这美术馆的顶楼有一家露天花园餐厅。一直到初次创业失败，他曾效力过的前公司老板约他吃饭，倪家洛才晓得，从前踏过的地方，他以为了解的现实，全都是表象而已。 一如他过去在展厅中看到的名家画作，台前的故事与台后的故事是否一致，又有几个关心呢？人们欣赏的，从来只是它们的辉煌罢了。 倪家洛还记得他前公司老板的一段话，他说：“小倪，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赢了，人有100个理由说你赢，输了，人也有100个理由说你就该输。所以你看古代帝王将相有名有姓的，恨不得全不是人生的！ 其实呢？时运弄人。不管你是谁，多么有才华有能力，阎王叫你三更死，你说，你能拖到四更吗？全是命！你不是本地人，这也是命，所以注定，这城市不会是你的。但至少，你可以坐在这儿，借着这个天台，俯瞰一番，这就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是吗？ 倪家洛招来服务生，微笑着点了一瓶价格适中的红酒。他不知道江上市的原住民们都怎么想，在他心底，他其实从未想过要“拿下”这座城市，那么蛮！ 但自从上了这个天台，开阔的视野在眼皮子底下清晰铺展的美景，他倒确确实实，是惦念上了。也许这也算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吧？总之这股子着迷劲儿，切断了前老板话里的“借着”二字，被他改为了——“拥有”。 有件事，倪家洛始终没跟前老板提过，那就是有关一些人的“地域思维”。他晓得它确实存在，并且，被根深蒂固地植入血液。但别人有，倪家洛能理解，甚至还能为他们辩解说，那是因为基因的缘故。前老板也有这种思想，倪家洛就比较难接受了。 倪家洛尊重着互联网创业的前辈们，在他看来，这些人的眼光心志往往是要高于常人的。一个能解读二进制世界并且能在那里进行创造、进步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该为自己划分“地域界限”吧？难道他竖起“高楼”的初衷，竟是为了“定向销售”？ 所以倪家洛不能理解，在无限与有限思域里挣扎的人们，一边在开疆扩土，一边又在圈定发展的矛盾。在倪家洛的意识里，除了“国界”，没有“地界”。 时间已到晚上8点37，距离约定，已过去37分钟。倪家洛觉得自己可能真是膨胀了，他不分“界限”，不代表别人也不分。所以又叫来服务生，开了那瓶红酒，示意上菜。 正要开吃的时候，他约的姑娘却出现了。站在倪家洛面前，开口便是没好气地道：“难怪倪总到现在还单身，这么会儿都等不得！” 倪家洛赶紧放下刀叉，起身绕过桌子去帮她拉椅子，一边笑：“谁叫被女孩儿甩多了，我以为又被放鸽子呢。” “嗤……”她轻笑，“你就编吧，你一个大老板，又是帅哥，哪个女孩儿舍得甩你啊？” 倪家洛坐回原位，帮她倒酒：“瞎说，不光女孩儿，男孩儿也甩我。你们家谈总、谈威威，不就是吗？” “我可没兴趣听你两的破事！倪总，咱们开门见山吧，你打算花多少钱挖我呢？” “你想要多少？” 姑娘晃了晃酒杯，直直望着倪家洛，“3万。”说的眼不眨心不跳。 “哦……”倪家洛低头切了一小块牛排进嘴里细细咀嚼，过了会儿，才抬首道：“年薪3万我还是承担得起的。” “滚！”姑娘翻了个白眼儿，却也不自禁，笑了。 31岁的倪家洛到目前为止，虽然只谈过2段正儿八经的恋爱，对于如何“拿捏”女孩子，却多少，还是有点数的。尽管之前的520营销，他惨败给霸领，让他一度，也对自己的驭人之术产生怀疑，今天见了霸领这位产品策划方玲，他便知道，他迟早会掰回这一局！ 霸领如果真懂得善待这个女孩儿，她电话里就已经拒绝见面了，她能来赴约，不管姿态摆的多清高，那决意跳槽的心，便是显而易见。 但人跟人的交往有时就是这样，三言两语间，你已知其意，通过调查，你也分明晓得她过的不称心，当着面儿，却不能扫了人家的志气，静静地看她装，卖力地陪她演，偶尔装个糊涂插一两句俏皮话，倪家洛称之为：尊重！ 3万。倪家洛在心里冷笑。抛开蔡鹏予这样的技术大牛不谈，他工作室的高级程序员的月薪都没有3万！3万在这座城市的级别，都在经理以上。而她，以其简单的资历，薄唇微启，便能随意吐出3万…… 倪家洛并不是个小气的老板，即便第一次创业输的那样屁滚尿流，卖车卖房，他也没有拖欠过员工一毛钱！所以抿了口酒，道：“我可以给你月薪3万，但你要让我看到你的价值。你凭什么比我骨干员工拿的多？” 方玲道：“霸领那场520营销是我一手策划……” “据我所知，霸领产品组的负责人是allen，怎么你顶头上司没份参与吗？”倪家洛打断。 方玲的脸色明显有些难看：“倪总，抢功劳这种事你不会没见过吧？如果你真的相信我上司有才，你为什么不挖他，而挖我？” 倪家洛笑：“想要让大厦倾倒，本来就是要从根基挖起的，我有意要撬动你们整个团队，让allen一个人去做空心大佬官，你只是第一步而已。” “大家门当户对，你这么做，未免也太狠了吧？以后进进出出，你让人怎么面对以前的旧同事啊？” “如果你是担心这个，我可以告诉你，完全没必要。你打工而已，东家不做，做西家，再正常不过。我被你们谈总监坑那么惨，还不是天天跟他打招呼？” “不管怎么样，那场营销我为霸领省了多少钱，倪总你是算的出来的，而且，我帮他们轻轻松松上了热搜……” “方小姐。”倪家洛又一次打断，神情肃穆，态度认真，“我绝对认可520你的那场营销，但对一个创业公司来说，一两次的热搜并不起决定性的作用。地推策略再省钱，也比不过病毒式营销。我看过你的履历，知道你以前一直是做产品周边策划的，对吧？所以你对市场和人心的把握，十分到位。不过方小姐，你要知道，不论哪种产品，营销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变现率。你们霸领的《恋爱e世界》流量这么高，请问这其中有多少，是来自于那场营销呢？或者，换个说法，有多少玩家，是看到了热搜，才跑去下载游戏的呢？” 顿了顿，见方玲被问的哑口无言，又道：“我倒是真去了解过，《恋爱e世界》的成功，大多还是归因于你们靠上了‘一讯’（游戏平台名）这个大码头。的确，你们路演上省了一大笔，但另一边，你们却花了重金在买量上。所以这一次，你们真正胜的地方，是渠道。这也是为什么你做了那么多，却依然得不到贵司重视的原因。因为在这场角逐中，你产生的价值，没有你们市场多。我分析的对吗？” 方玲往后仰到椅背上，喝了口酒：“既然倪总看的这么清楚，那你挖的人，应该是我们市场啊，又何必来找我？” 倪家洛又笑了，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他往前倾了15度，桃花眼脉脉地望着方玲，语调柔和道：“方小姐，我跟你们家allen不同，我比他更懂欣赏……女人。” 露天花园餐厅里的背景乐有一搭、没一搭，如这6月的夜晚，撩拨。此情此景，不知为何，有种“暖风熏得游人醉”的恍惚，方玲确有片刻的出神，待她醒转时，倪家洛已低头，又去切他的牛排。 他道：“在你现在的基础上加百分之20，福利另算。做好了，每年就按这个标准，在原基础上再加百分之20。”抬眼，整张脸又是那样庄重而威严的样子，放下刀叉，他专注地直视她：“方小姐，我是诚心的。这个职位每月7200，放在整个行里，也算中上水平了。” 方玲点了点头，举起酒杯：“倪总，我服了你了。” 倪家洛跟她碰杯，从头至尾，这句话后的笑，他最开怀。 两个人临分别的时候，方玲忍不住道：“倪总，说实在的，像你这么能算计的人，我真不知道，以后什么样的女人，能架得住你？” 倪家洛靠在他的车门边，低头想了想，回：“你别咒我注孤生就行。” “呵呵呵……”方玲乐。 第14章 低落，为什么? 蔡鹏予的家鲜少有女性踏足，除了他离婚再嫁到别国的亲妈，一年来个2、3回，倪晶晶是第一个。 倪晶晶很早的时候就听她哥说起过鹏予的不差钱，事实上，现在的天罡绝大部分是属于他的，若不是因为跟倪家洛关系铁，以蔡鹏予的才能，并不需要屈就，他自己就能把自己过的很好。 只是，倪晶晶从未想过这样一个技术大牛的家，竟然只有区区40平！她总以为，当年可以轻轻松松拿出500万注册资本的有钱人，再差也得住个郊区大别墅！ 结果，他不过跟一堆服务器、显示屏、网站生活在了一起，狭小的空间，甚至，仅仅给自己划拉了一张单人床的片区。 所以当倪晶晶局促地站在那儿，面对这一屋子的乱糟糟，不晓得该往哪儿坐的同时，她忽然开始有点理解，蔡鹏予平时表现出来的各种邋遢了。 “你这窝要被我妈看见了，她一准疯掉！”倪晶晶由衷道。 蔡鹏予微笑着递了她一罐冰可乐，深邃的酒窝旋出难得的腼腆，他指了指床，示意倪晶晶可以随意坐，一边自己大喇喇往盘得跟座山似的被褥上一靠，道：“所以我从不让别人进来。” 倪晶晶挨在他旁边，“嗤——”冰可乐喷出清新的甜泡，溅了几滴到蔡鹏予穿了短袖、l露的膀臂上—— “这么说，你把我当自己人啦？！”她开心爽朗地道。 耳边充斥着倪晶晶喉管里如饥似渴地灌可乐声，蔡鹏予忽然有些出神，有夜的风自床后的窗户吹进来，搅扰他的心绪，他……莫名微慌。 于是忽然“腾”的一下站起：“我洗个澡——不是，上个厕所。” 跟箭一样“嗖”的出房间，这边倪晶晶捂着嘴差点笑出声。后脚跟过去，站在厕所门口道：“蔡哥，我认得你家啦，时间不早了，那我先回去啦。记得，明天开始，我给你带早餐哦，bye！” “我送……”蔡鹏予赶紧从马桶盖上站起，打开门，倪晶晶已下楼了。 蔡鹏予抱着被子辗转反侧，他觉得这下倪晶晶肯定是发现了！她肯定发现他年届31了还没跟女孩子单独相处过！尽管平时他那么努力表现淡定、从容、冷静、沉着，可，躁动的身体，在距离的鼓舞下，就是唱反调的实诚！ 难为情啊难为情！怎么就把持——啊呸——hold不住了呢？！没面子啊没面子！费力塑造的理智客观精英男形象，会不会就此崩塌了啊？！ 可是。她为什么这么香？女孩子为什么会有体香？人都不在这儿还能留香，这化妆品腌得够入味儿的呀！ 蔡鹏予撑着两颗大鼻孔呼吸，一边这幽幽的气息，又仿佛魂灵般，缠绕着他，惹得他脑袋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自己“洗个澡”的尴尬！ 他跟自己说，睡吧，睡吧，脑袋得不到好的休息，记忆力会下降的，人本来就不帅，不聪明更没姑娘喜欢了，没姑娘喜欢，那能量怎么守恒呢？能量有补充就得有释放，释放，释放…… 梦里一夜鱼水舞。 周六蔡鹏予被一阵门铃声吵醒，倪晶晶提着大小马夹袋，乐呵呵地站在那儿，“早啊，蔡哥！”打招呼。 仿佛被清晨姣好的阳光照耀，蔡鹏予吸收到了满满的元气，惺忪的睡眼一下睁开，他忽然想到自己还没刷牙洗脸，微笑了一下，赶紧跑去了卫生间。 洗手池上那支不知道有没有过期的精悍小牙膏，竟然快拧不出来了，蔡鹏予工作日睡过头或一个人在家过周末时，从不梳洗，醒来了开电脑、开完电脑随便扒拉两口、扒拉完继续用电脑、用完电脑继续睡，对他来说，上班跟休息天的区别仅在于地点不同，生活上都可简单概之曰：吃喝拉撒跟电脑睡！如此周而复始、日过一日，早就成了惯常。 可自从倪晶晶强势代入他的早上，他心甘情愿站进卫生间不提，脸上居然还带了春色！闻着阵阵的早餐香，他满嘴泡沫地腹诽：其实，如果，跟一个喜欢的女人一起过的话，应该，似乎，也还不错吧？ “稀里哗啦”吐掉最后一口漱口水，拿起盖子上落了一层灰的牙线，开始剔。 那究竟是找个我爱的比较重要呢？还是找个爱我的比较重要呢？持续念叨。 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几天不打理的胡子毛绒绒已经没有刺痛感，从嘴角一路蔓延到鬓边，那浓密度，仿佛维也纳森林盎然的生机。于是，耳旁响起了管弦乐队轻快、曼妙的圆舞曲。 蔡鹏予望着镜中的自己，不过规律地吃了一个星期早饭而已，脸色与精神头都仿佛变好了许多，所以满有信心地冲自己使了个眼色：嗯，长得像柴可夫斯基的男人！心道。 将整个脑袋埋进水盆里，洗脸。 “滴滴答答”起来的时候，见倪晶晶突然出现在了身后，思绪戛然而止，空白了1秒，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倪晶晶笑着先开了口：“蔡哥，看您风光满面，想来是对小的的服务还算满意，是不是啊？既然如此，我委托你的事情，你什么时候开始帮我办啊？” 一语煞褪无边春色！这个能想通游戏的终极目的不是为了空虚的男人；这个能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而甘愿放下身段交出公司主要控制权的男人；这个能看到别人心机，懂得不说破的男人。终于抛开了那点上脑的荷尔蒙，醒转了倪晶晶千挑万选雀屏中选他的最后答案！ 尽管，这份意识来的那样迟钝，他已经为倪晶晶开了门，要不是由着她在他的生活里逛两圈，蔡鹏予又怎会知道，原来他的“傻气”，已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呢？！ 是啊，她晓得他好哄，她了解他从没被女孩子讨好过，所以，他最容易攻克、最容易拿捏、最容易着道！他这样的男人，说好听点，叫“老实人”，说难听点…… 蔡鹏予想起安雅翻着白眼儿，一脸鄙夷，骂人“缺西”（方言，缺根筋、傻子）的样子。此时此刻的他，在人眼里，就是彻头彻尾的一个“缺西”吧？！ 只是…… 他明明知道她是带了目的的，他本来就晓得她只是为了利用他，他更加清楚自己并没有爱上她、喜欢她，为什么，当她表现出她应有的现实时，他还是……难过了？ 蔡鹏予不懂自己在低落些什么，擦干了脸，他将毛巾往盆里一扔，转身闷闷地回倪晶晶道：“明天。” 第15章 相关关系 蔡鹏予打开角桌上的笔记本，没有“快递小妹”送餐的礼拜天中午，他又重新回到原来的日子，睁开眼就紧抱电脑，饿着肚子跟修仙一样，仅靠空气续命。 手边倪晶晶留的便条，还原样躺在那儿，经微风地吹拂，得意地浑身抖动。 蔡鹏予瞟了它一眼，娟秀的字体，女孩子柔软的笔力，圆滑得像极了它的主人。那上面写了倪晶晶男友许子峰的各种账号和密码，每一划都仿佛要刻下爱情完满的样子，但此时此刻，看在蔡鹏予这个第三方眼里，却只是不适。 蔡鹏予想起自己当黑客那几年，年轻气盛，仿佛要向全世界证明与展示自己技术的壮志雄心。他攻克各种防火墙，窥探到各种不为外人所知的小秘密。他在网络的世界里如鱼得水，嗨到仿佛吃了发酵粉！ 他不为钱，不为利，他只是……无聊。看到他眼里的“坏人”气得跳脚，他哈哈大笑！就为得到这么一点，恶作剧的快感。 那时，是真的幼稚。 一直到有一回，蔡鹏予又黑进一家知名企业，没想到那家的安全总监也是个人物，蔡鹏予跟他在技术上“眉来眼去”了一阵后，被他直接追踪到了信号源。跟着他打了蔡鹏予电话，约他见面。 那是一次迄今为止都令蔡鹏予难忘的聊天，那位比蔡鹏予大了10岁的安全总监，没有责怪蔡鹏予鲁莽的行为，差点给他们企业造成上亿的损失，而是语重心长，跟他讲了许多，连蔡鹏予的亲爸都没跟他讲过的道理。 之后蔡鹏予就加入了由他创办的、名为“蓝色联盟”的白帽黑客组织，在一次对抗国外入侵团队的战斗中，蔡鹏予仅凭一人之力，便成功驱逐了那伙强盗，此一役，令蔡鹏予名扬互联网圈儿，直至今日，他“退伍”数年，江湖上仍流传着他的传说。 其实现在回忆过去的种种，蔡鹏予不能否认那其中有空虚的成分，他父母在他5岁时离异，各自组建新的家庭后，他就被扔给了奶奶。蔡鹏予奶奶是农村老太太，种地养鸡，并不懂什么大道理。她带孙子的唯一宗旨就是：让孩子吃饱，然后不闯祸。她从来不知道，她那后来发家的儿子，给孙子买了一台“电视机”后，孙子天天都盯在上面干嘛？她只是经常叮嘱蔡鹏予：“别看坏了眼睛。” 奶奶临走仍担心的一件事是，蔡鹏予这孩子从不跟别的人玩。所以躺在病榻上，她不忘拉着孙子的手说：“鹏予啊，你得出去交朋友，别老憋在家里，不好，知道吗？” 蔡鹏予点头。他没法告诉奶奶，他连他父母的生活都进不去，出去，他又能跟谁交心？ 然而今天，就这个点，他却要介入别人的感情了！蔡鹏予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觉得，有点儿可笑。发愣的工夫，安雅打来了电话。 她说：“蔡鹏予，你给我出来！” 蔡鹏予听她口气不对，头皮立时发毛。他有些怕安雅，因为她发起飙来，老是瞪着眼睛，嘴皮子就跟停不下来的车轱辘一样，不给人留活路！不管跟她讲多少道理，她最神奇的地方在于，她都可以给你掰成她的理！所以整间工作室，除了倪家洛之外，每个人都怵她！ 蔡鹏予的求生欲也是很强的，因而戒备的在内里拉响了十级警报，小心问：“你，干嘛？” 她说：“叫你出来就出来，费什么话？！环亚港（商购广场名）b座1楼，街心花园餐厅等你！快点啊！” 不管蔡鹏予答不答应，“啪嗒”！就挂了电话。 蔡鹏予实在对这个女人无语！可又不敢不去！只能鼓着腮帮子，不情不愿、扭扭捏捏地出门。 到街心花园餐厅的时候，安雅已经点好了菜，一见面劈头盖脸便是数落：“你孵蛋呀这么慢？！” 蔡鹏予真真委屈至极！他想说：大姐！我连厕所都没上，一接到你电话就赶来了好吗？！我家到这里本来就要半小时啊！ 刚张嘴吃了口空气，就被安雅伸手喊停：“行了行了，我不想听你解释！坐下吧！” 蔡鹏予在心里嘟了句：冤家！ 却还是极顺从的在她对面坐下了。 “嘿嘿。”安雅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凑近蔡鹏予笑了两声。 把蔡鹏予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本能的将身子往后仰，他惊恐地问：“你乐啥？！” 安雅翻了个大白眼儿：“瞧你这点出息！”又秒变成喜滋滋道：“鹏予，你那个大数据找对象脚本真的有用嗳！”似乎很兴奋，还伸手，打了蔡鹏予桌上的那只手背一下。 弄得蔡鹏予一激灵！下意识缩回手，摸了摸，胳膊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说：“哦，就这事啊。” “不止！”安雅两眼放光，“我还悟出了一个放之四海皆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真理！我好像一夜之间成了哲学家！新思路与新方法齐飞，新论断跟新观点共迸！鹏予，你就等着吧，等着见证姐姐我这套认知论带我再次走向人生巅峰吧！” 跟着笑得花枝乱颤！ 蔡鹏予都傻了！半张着嘴，听完只觉头顶上一排乌鸦飞过。眨了眨眼，咽了口唾沫，问：“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接了服务生上的玉米鲜奶金瓜盅，喝了两口后，又道：“你上礼拜一的时候，不还说，我给你的这个什么破脚本，抓取的全是一些‘垃圾’吗？！你还往死里掐我呢！” “哎呀！那你不也说了，这大数据挖掘本来就跟垃圾处理差不多吗？！大数据是不管有用的没用的信息先收集了再说，然后再进行分类，跟着‘清洗’，什么什么‘数据变换’，哎呀后面的我也记不清了，总之就是从垃圾中淘金的意思！现在我说的不是这个！我问你，婚姻的基础是什么？” 蔡鹏予一愣！一个从没谈过恋爱的人，要敢回答婚姻的基础，会不会显得很膨胀？所以道：“是什么？” 安雅答：“经济基础、社会地位、价值认同、家庭背景，等等。这些，都需要考量。” “……” 蔡鹏予低头在吃东西，见安雅不说下去，抬眼“嗯”了一声。 安雅满意。“我再问你，大数据时代，跟从前相比，会产生哪些不同？” 蔡鹏予含着鸡腿，随便回：“就是‘大’（此字拖音）数据呗。” “吼吼吼！”安雅笑得夸张，此时此刻，她一个美术生竟跟一个技术生谈论对方的学术问题，并且用了指导性的口吻，这不得不让她感到……得意！ “往后的日子跟从前最大的不同在于，我们的思维模式，从寻找因果关系，过渡到了寻找相关关系。也就是，从前，我们看上一个人，因为我爱他，所以我要跟他在一起。可我不知道我们到底配不配，所以我要小心试验，大胆求证，用时间、精力、金钱，等等，全身心的去检测我们是否能够走得长远！我就问你，累不累？累不累？！” 蔡鹏予跟瀑布似的往嘴里塞食物，一边又“嗯”了一声。没办法，他没吃早饭，这会儿真饿了。 安雅叹息了一口，忽然忧伤，用手撑住下巴，接着道：“每一个步入殿堂的新人，都会用各样的理由来告诉你，她为什么会选择跟眼前这个人在一起。可只有真的生活了，我们才发现，原来用因果关系架构起来的婚姻，是那样的脆弱！当初相爱的理由，会被不断涌现的矛盾所冲击，于是，激情与新鲜感在时光中磨散，我们最终知道，撑住婚姻的磐石里，爱情，只占少许。” “嗯。” “既然爱情并不是婚姻的唯一要素，那我们为什么不拿‘相关关系’去解决？！大数据不是可以给人画像吗？！那经济基础、社会地位、价值认同、家庭背景，这些都可以数据化啊！包括兴趣爱好、健康报告，也一样唾手可得！所以未来我再找老公，就跟皇上批阅奏章一样，阅阅阅阅！光看数据报表就成！我们何必要知道我们‘为什么’在一起？我们只要知道我们‘是可以’在一起的就行啦！古代盲婚哑嫁一样造就了中华儿女子孙昌茂、绵延万代！今天，有了大数据，我们又何惧先结婚后恋爱？！我们有‘相互依存指数’就行！对不对？！” 安雅的眸子亮晶晶的，这纯真、求知、积极、向上的精神头儿，让蔡鹏予一时，住了口。他吐掉了嘴里的排骨骨头，轻启油腻腻的双唇道：“你这也不是什么新鲜想法，早就有人在做了。” “蛤？” “大数据匹配恋人系统嘛，听说后来，没做成。” “蛤？！” “嗝。”蔡鹏予摸了摸肚子，“我饱了。”起身便撤！ 徒留后头安雅一个人，面对一桌子的狼藉，呆若木鸡。 第16章 招聘(一) 安雅还是心有不甘，她不明白，她这与时俱进、看到问题解决问题的功利主义方法论，怎么就行不通了？！放眼至社会，而今的婚姻市场，有几个男女敢说，自己不在意对方的条件？所以门当户对的观念才得以深入人心，并且，愈演愈烈！而所谓条件，不就是她考量的那些吗？！ 于是没心思工作，安雅追着蔡鹏予问：“大数据匹配恋人系统为什么会失败？是他们资金链断了吗？还是他们本身做的有问题？那么好的idea，不应该啊！这系统是哪家做的？在我们这片区吗？你见过产品吗？什么样的？” 蔡鹏予今天忙的要死，自从上周倪家洛告知心腹们他挖了隔壁的策划方玲之后，反击霸领520的方案就应运而生，被提上了日程。为了不久之后的活动，身为主策的蔡鹏予，一方面由于程序组人手不够，要亲自帮着参与修复bug、更新游戏工具和关卡，另一方面人事俞杏儿又跑来告诉他，下午要进行面试，他这会儿还得看资料，对那几个应聘者再熟悉一下。 所以面对安雅的叨叨叨，蔡鹏予实是无奈，叹了口气，压着性子，笑的比哭的还难看地问：“大姐，你很空吗？” 安雅双手抱胸：“如果身为决策层的你手忙脚乱，如果身为领导的你底下员工常加班卖惨，那只能说明，你、团队的头儿——无能。一样是老板，你看看我带领的美术组，多么的井然有序？所以说，你要学会列出‘任务清单’，这样每个人都能对自己的工作做到心中了然啦。以后别老东一棒槌、西一榔头的了，知道吗？” 说完昂着头离开。这边蔡鹏予斜睨着她的背影，真想一芭蕉扇扇飞她！ 程序组的男同胞们却全然不顾蔡鹏予的郁闷，只兴奋问：“哥，来面试的里头有妹子吗？” 一语刚落，凌空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了两声，道：“有妹子又怎样？程序媛！能跟某人差到哪里去？” 对着男同胞们，朝林妙妙使了个眼色。一干单身猿瞬间，失了兴致！ 那边林妙妙抬起头。不晓得是不是周末打了两通宵游戏，她素面朝天的脸上，两黑眼圈整得跟熊猫似的。号称天天扎马尾太烦而被剪掉的头发，也许因为蒙被子睡觉的坏习惯，今天有点杀马特。此刻她黑洞洞地望向凌空，森森道：“虽然确实后知后觉，但我真的感受到了来自你的敌意。凌空，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凌空从早晨到现在没有正眼仔细瞧过她，这会儿被她的造型和气场慑得一凝！不过凌空很快调整了自己，毕竟他心中的林妙妙即便不是这德性，也跟这德性差不多！所以回嘴道：“我做什么了？你说呀说呀！” 林妙妙邪魅一笑，幽幽道：“但愿，你对得起你的良心。” 低头，继续工作。再无语。 下午，招聘开始。尽管已然明了不会有妹子，汉子们仍旧心头小鹿乱撞。毕竟枯燥的代码生活已然掏空了他们的快乐源泉，他们实在很需要几张新的面孔，活血刺激一下。因而动不动伸伸脑袋，目光越过美术组成员，到靠近他们的那一间会客室。这家工作室最好的地方就在于它的开放式环境，哪儿哪儿都是透明玻璃墙，虽然容易不小心撞上，窥探却也是极方便的。 走进去的一号选手，据蔡鹏予说，是一位拥有6年行业经验的cto，大家看过去时，果见其人长得仪表非凡，壮硕的身材、棱角分明的五官，甚至，颇有点电动车主马斯克的味道。大家正纷纷猜测，此等优秀人物，如何竟这么爽快就应邀前来，只听得里头传出大咖的声音，道——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我敢说，网上不可能有我的资料。” 蔡鹏予回：“除非你不会用电脑，不然就不可能没有你的痕迹。” “你谁啊？！你们公司到底干嘛的？！” “蔡鹏予。做游戏的。” “蔡鹏予？！”大咖声调陡然提高八度，“就是那个一天到晚潜进人家系统，然后打个电话说别人安全性多low、多傻x黑客吗？！” 蓦地站起来，踢翻椅子，大吼一声：“我c你大爷！！！” 而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天罡正忙碌的小伙伴们果断被吓住！从未见过此等排场的大家，顿被那狮吼功震断思路！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集体目送大咖出去，还不忘小声相互打听：“嗳？什么情况？” 整个工作区也就安雅最淡定，倪家洛不在的山头，如今她是女土……咳咳，女主。因而主持大局地道：“都没事做啦？干活！” 话音刚落，交头接耳的小伙伴们还舍不得分开，那中气十足的大咖，又回来了！ 跑到会客室门口，双眼瞪得红通通的冲里道：“6年前，如果不是蔡鹏予你这个忘八蛋，把我偷拍公司女生的事儿抖到网上搞得人尽皆知，我也不会被开除！你害得我后来差点再也找不到工作！今天，你居然妄想我给你打工？！我打你还差不多！！我c你大爷的！！！” “哐当”一声又踹倒了立在那儿的垃圾桶，这才解恨般的……又走了！！ “哦……”外面的小伙伴们方恍然大悟。抛砖引玉，如宝石下了锅，大家就大咖的恶行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气氛正酣时，一个男生将脑袋探进了天罡的大门，嘴里咕哝：“是这家吗？”一边又看了看隔壁的霸领。 人事俞杏儿恰巧从会客室走出来上厕所，见了他，微笑道：“李先生是吗？我在资料上见过你的照片。对，这里是天罡游戏，进来吧。” 男生却没进来，打量了天罡一番后，兀自说了句：“这么小？”就……走了！ 从头到尾，没给俞杏儿一个正脸！ 此一幕落入后头跟上来的安雅眼中，安雅上前拍了拍俞杏儿的肩膀，安慰：“蔡鹏予选的人，奇葩就对了。你不用担心招聘会凉，家洛怪不到你头上，放心吧，啊？” 俞杏儿尬笑。她想说：那凉了还得重新招啊！ 张了张口，却只觉心有余，而嘴无力！ 第17章 招聘(二) 俞杏儿陪着蔡鹏予一直坐到了下午4:30，原定7个人的面试，最终，只来了3个。除开踢翻椅子和垃圾桶的大咖，连门都没进的李姓先生，还有一个看上去闷闷的计算机系研究生，说不了三句咳嗽两声、聊不完一个回合擤下鼻涕。俞杏儿问他：“你是不是感冒了？” 他道：“以前老加班，身体都被掏空了。” 俞杏儿和蔡鹏予听罢，心中难免起一些酸楚。却听他又道：“医生说，我得了肺癌。我想着，临死前，再给我爸妈留笔钱，我是家里的独生子……阿嚏！！！” 这喷嚏来得太快太突然，以至于，蔡鹏予和俞杏儿都来不及躲闪！两个人登时僵住，对望了一眼。带着病菌的唾沫星子于脸上渐次风干，和着他的口味，放倒绒毛一片！当着人的面儿，蔡鹏予和俞杏儿不好意思去擦，蔡鹏予便只能瞪着面前同样遭了“花洒”的、他的小猪杯，脑袋全是空白！ 男生也很难为情，抱着纸巾盒，低头轻轻道：“对不起。” 俞杏儿同情：“我看你这情况，应该还没到晚期，肯定还有希望的。你别想太多了。回去好好吃药、休息，配合治疗，说不定你心情好了，身体也好了呢？” 男生“嗯”了一声，跟着五官一揪，哭了！他说：“我还没谈过恋爱！还没带我爸妈出去旅游过！我的生活里满是挤压！我就好像一个挣钱的机器！我好累！好累啊……” 一番话说得蔡鹏予也无限感伤，旁边俞杏儿嘴巴一扁，跟着掉下了泪：“我就知道三次元令人心碎，所以我才来游戏公司打工、喜欢游戏人的！我喜欢那些可以创造纯净世界的人！他们不吝啬奖励，知道你辛苦努力就会给你回报！可现实不这样！我们奋斗到死，也可能只是混个温饱！拼劲全力，也不一定能够成功！生活特么的就像个永远追不上的男神！也不给你进度条，光特么的叫你赶啊赶！你说能不累吗？！呜……” 两个人头对头地趴在桌子上大起大落，情绪激昂到蔡鹏予手足无措。瞪着这对难兄难妹好一会儿，也不见二人有停歇的迹象，于是蔡鹏予只能朝外面安雅的方向龇牙咧嘴：这怎么整啊？！ 安雅回以轻蔑的大白眼：这都搞不定！等着！ 踩着高跟鞋昂首阔步走到门边，只轻飘飘说了句：“下班了。” 那亢奋的二位果然全都止了声，俞杏儿抬起梨花带雨的脸，顾不得擦，便抱起桌上的资料，急急道：“我要赶着去超市抢打折蔬菜！你体检肯定不合格的，就回家躺着吧，啊？” 说完跟阵风一样卷了出去！ 蔡鹏予对安雅道：“我放她走了吗，她跑那么快？！” 安雅回：“行了，放她走吧，又没人来了！你还杵里头干嘛？等鬼啊？！” 蔡鹏予不满地噘了噘嘴，想说：大姐！好像你也是这家工作室的老板哦！怎么我招不到人你很开心吗？！ 一块小鲜肉，剪了个奶萌萌的波波头，乖乖巧巧地走进来，边道：“这里就是天罡啊？蔡鹏予居然在这种地方上班！” 安雅上下打量他，问：“你谁啊？” 小鲜肉露出灿若贝壳的牙，自我介绍道：“我叫王辰逸，我来面试的。” 说着大喇喇往蔡鹏予面前的椅子上一坐，打开包，拿出自己的简历，又回头冲站在门口的安雅道：“你过来面试我呀。” “嗤……”蔡鹏予忍不住被他天真可爱的模样给逗乐了，听他刚才说到自己，不禁问：“你是冲着蔡鹏予来的？” 小鲜肉点头：“嗯！我在‘蓝色联盟’混过一段时间，听他们说，蔡鹏予是近10年最厉害的白帽黑客，所以，我就想来见识一下。” 蔡鹏予心中暗暗得意，面上装着云淡风轻：“我就是蔡鹏予。” 小鲜肉愣了2秒，跟着开心的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激动的双手握住蔡鹏予，大叫：“真的是你吗？！偶像？！” 把蔡鹏予弄得也是老脸一红！万万没想到，从没被女孩子牵过的纯洁双手，竟会被这个长得像女孩的男孩，po掉第一次！ 瞥了一眼倚在门口的安雅，见她笑得极暧昧，赶紧把手抽了回来，正色道：“王辰逸是吗？我们这次招聘，是特招，也就是，不符合我们‘洗人算法’的，都不予考虑。” 王辰逸鼓起了腮帮子：“你是我偶像，怎么你也搞歧视呢？！我知道现在公司招聘，都是机器先自动筛选一遍，然后再经由人事挑选。可你不觉得，这么做，很容易形成‘数据偏见’吗？！ 拿电视电影举例，如果一部片子被曝流量惊人，即便人们在观后发现那是部烂片，在选择时，也已经受到了数据的影响。这就是‘数据偏见’引致的‘行为偏见’！它会误导人们做出错误的选择，而陷入被数据牵着鼻子走的怪圈里！当人们放弃自主判断权，过分倚重数据时，人们的视野就会变得狭隘，以为自己的所见即所知，而这种局限，会进一步导致整个社会的退化！因为既然数据重要，那就光造数据好了，没人再关心创新了！” 深呼吸一口，又道：“强者愈强，弱者愈弱！‘数据偏见’同时也会让像我这样从零开始的人，变得寸步难行！我知道我只是个刚走出校门的学生，在人才数据库里，属于最最底层的那一类！我一没经验，二学历也低，所以我投出去的简历，从来都没有回音！因为我已经被机器、算法自动挡在门外了！可鹏予哥，我只是想要一个机会而已！谁也不是生来就会走路的是不是？！高端人才也是从最底端一步步爬上来的不是吗？！我只求你客观理性地判断我一次！不要单单把我交给机器！好吗？！” 王辰逸的眼睛里充满热切，这谦卑渴求的态度，不知为何，让走哪儿都被称为“技术大牛”的蔡鹏予，感到有些无地自容。同样的年纪，他从未如此殷切地期盼过做一件事、或进一家公司，在蔡鹏予的人生字典里，其实“天赋”，占据了大多数！所以幸运如他，可以拥有任性推辞名企邀请的资本，而从不知，被别人拒绝是何滋味！ 他不晓得一个没有天分的人，原来求一份工作是这样的难！想想，如果机器将这样的人，一辈子排除在“试用”之外，那于他而言，的确，是很可怜的。 所以道：“那好吧，我给你个机会。” 拿出一张纸刷刷点点写了会儿，递给王辰逸，又道：“这是我们工作室的内网，你要能在我面前黑掉它，我就用你。” “好！”王辰逸答得爽快。 第18章 自带古惑仔音响的女人 你抢过银行吗？你见过小偷偷盗吗？据说，所有成功的作奸犯科，都跟缜密的心思与细腻的案前预备工作，分不开。 踩点、侦察、了解、做记录，把“猎物”摸个通透，而后寻找、部署，攻其软肋！ 对这个过程很熟悉的、前黑客蔡鹏予介绍说：那是一种阴暗与刺激并存的感受！就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你于关着灯的房间里，手持一把幽亮的金属色钥匙，你摸到电门，带着邪笑，毫不犹豫的用钥匙去开锁的发毛！ 身体会产生的反应因人而异，但大致有这么几个相同点：肌肉紧绷、心脏骤跳、毛发竖起。 不信，你可以去试一下。 而此时此刻，正在黑天罡网络的王辰逸，出现的个人症状是：流汗。 你有被老师盯着写作业的经历吗？或者考试的时候，监考人员兜兜转转，好赖非要坐在你旁边看着你答卷的体验？ 本来运笔如飞的你，因为旁人的乱入而分了心神。斜对方一眼，惊见他摇头皱眉或叹息，于是你开始猜测，到底是几个意思？连之前鼓起来乱选一通的勇气，也因为在人眼皮子底下，而顿泄了魄力！ 不用怀疑，这就是——虚！ 眼尖如蔡鹏予和安雅，都看出了王辰逸的这个“肾病”，相互对视一眼，安雅站了起来，道：“哎呀，大数据诚不欺我呀！什么这个偏见导致那个偏见？！虽然的确有从众心理作祟，但先验出基因，从遗传里留下来的智慧，怎么着，都是祖辈的精华呀！难道真放着众人哄夺的高富帅不要，去挑矮肥圆吗？！我就没见过剩男，是被抢剩下的！切！” 翻了一个大白眼儿，走了出去。 这边王辰逸听了这番话，更加的手忙脚乱！人一抖，又触发了一个告警！ “哔——” 单调的长音。这是蔡鹏予为攻击特设的，就跟怎么都不落地的飞弹一样，叫人听着瘆得慌。 工作室曾有小伙伴提出，要蔡鹏予换了这个恼人的声，改个轻松活泼可爱机灵的“皮卡丘”之类，当时就被蔡鹏予果断地否了！他说：“不这样你们怎么会积极处理？” 小伙伴们咬牙切齿，但也不得不承认，这特么的就是当老板的作风啊！蔡鹏予，再如何穿成资深技术宅的模样，也还是当老板的！ 但今天没办法处理，因为蔡鹏予在用黑客技术面试人，那个傻x的小鲜肉，从“踩点”开始，就已经落入了蔡鹏予亲设的“陷阱”里！他不仅每次都扫到“蜜罐端口”（为攻击者设置的监听端口），而且还老是触发告警！这就跟在森林里走夜路的傻狍子，回回都能掉坑里一样！都不晓得该不该说他太年轻？！ 凌空双手抱着头，被那声音搅得已经不能工作了！他撕了两张餐巾纸，塞进耳朵，一边大叫：“哎呀！大家都不要一副拉不出shi的样子嘛！就当里面那个小朋友，为我们训练贝叶斯分类器和漏洞扫描器，做贡献嘛！” 被大家扑上来抱住脑袋、扯掉纸巾，一阵狂摁！ “啊——”凄厉地惨叫！ 众人住手，只见蔡鹏予从会客室跑了出来，一边问：“谁？！谁黑了王辰逸的手机？！” 小伙伴们面面相觑。一个顶着杀马特造型的脑瓜子，从蔡鹏予电脑后头抬了起来，伴着铿锵有力、荡气回肠地答应：“我！” 林妙妙仿佛一个自带古惑仔音响的女混混，在整间工作室惊悚的目光中，如秋风扫落叶般，肃杀的来到蔡鹏予面前！ 蔡鹏予一愣！才发现这个人今天整个气场很不对劲！下意识脱口：“你鬼上身啊？！” 林妙妙没理这话，直勾勾望着蔡鹏予，道：“你的告警声，吵到我了。我最讨厌，‘哔哔’。” 蔡鹏予又是一愣！同时想到一个问题：“林妙妙，你什么时候学会黑人手机了？” 林妙妙没回，王辰逸背着包，走了出来。低着头，如一只丧家之犬，他对蔡鹏予道：“不管怎样，谢谢鹏予哥你给我机会，是我学艺不精。那我……回家了。” 被林妙妙拦住去路：“你到底是愚蠢呢，还是天真呢？别人给你内网，你就一定要黑网站吗？你不知道这世上人心险恶吗？就算是你最亲近的人，也有可能害你！更可况，是他——一个陌生人！” 用手指猛一戳蔡鹏予，把好端端站着的蔡鹏予，吓了一跳！ 只听林妙妙又道：“所以，哪有什么免费的午餐？！哪有这么好，让你白侵入网站？！” 忽然逼近王辰逸：“说！干嘛要连我们家wifi？！你知不知道就是这个免费wifi害死你的啊？！” 王辰逸对着这个两眼黑洞洞，仿佛整个人都在冒黑烟的女人，只是被问的瞠目结舌！ 那边工作区安雅和倪晶晶迅速接头，二人咬耳朵—— 安雅道：“什么情况？她今天吃错什么药了？” 倪晶晶也是目瞪口呆：“说实话，安雅姐，我也从没见过她这样！我感觉她……火很大！” 安雅啧啧摇头：“可怕！太可怕了！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比我更可怕的女人！” 林妙妙望过来，安雅和倪晶晶立马分开，假装找事做。 林妙妙在“众望所归”中回到原位，“噼里啪啦”打了一阵键盘，她忽然停下，问：“你们谁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小伙伴们个个凌然一惊，后背发凉！ 她又道：“对不起我的那个人，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过了今天，你死定了！” 跟着目光如机枪扫射，大家被她吓得纷纷低头，干活。 第19章 杀熟 蔡鹏予、安雅和倪晶晶并不想参与的，可下班后，林妙妙给3人手机上发了微信，让他们来停车场c-17号车位，帮忙做个见证。 3人到时，遥遥的，看见林妙妙站在一辆拉风的白色玛莎拉蒂旁边。安雅眼睛瞪得溜儿圆，“哇哇哇哇”，一路跟乌鸦似的叫过去，摸了摸车身漂亮的弧线后，才望着林妙妙，问：“这车是你的？” 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林妙妙一番，从早晨一直翘到现在的杀马特发型，配上一身不超过300块的超市卖场风衣裤，再加脚上一对不知名板鞋，这行头，怎么看，都不像是开得起百万豪车的有钱人。 所以安雅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被林妙妙打断：“不用猜了，车主来了。”冲他们后头，努了努嘴。 众人转身，只见凌空面无表情地呆在10米开外，3秒后，撒腿就跑！ 这边林妙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如箭射出！二人你追我赶一阵后，凌空成功被林妙妙捕获，揪到了玛莎拉蒂旁！ 安雅再凑上去仔仔细细将他端详一阵：身上穿的虽不超过2000块，脑袋上顶的法式寸头确不是人人都能驾驭的。这小子的确隐藏得颇深，也直到今日，被林妙妙扯住衣衫，摁在车头，t恤和牛仔裤间露出一截，冒出里头那条黑色四角裤—— 安雅将他的四角裤再拉出来一点，咂嘴：“啧啧啧，空空，zimmerli啊……” 把凌空吓得赶紧推开林妙妙，直起身子往后退：“安雅姐！你流氓！”叫。 林妙妙凶神恶煞上前一步，大声道：“有钱了不起吗？！有钱就可以抢我车位吗？！三个礼拜！整整三个礼拜！你抢我车位，要我每天绕到环亚港，多走20分钟路上班！！凌空！我真没想到竟然是你！你说！你对得起我吗？！！” 停车场的白炽灯，忽然闪了一下。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林妙妙嚷的太大声，它配合演点气氛。这对峙的场景，恍惚让人觉得在哪儿见过。仿佛很多警匪电影里，正义双方也是这样的两两相望，僵持、周旋、开呛。 凌空显然觉得这事也不大啊，林妙妙怎么就激动了？！所以嘟着嘴，整了整刚才被她抓皱的t恤，倔强道：“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林妙妙，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我就抢你车位了，怎么了？！谁让你作弊？！谁让你贿赂看停车场的王大爷，让他每天帮你提前爆红灯？！我每次开过来这边都没车子，可车位上的灯就是红色的！这停车场你家开的啊？！凭什么你有固定车位？！” 平时自己不开车，只在公司楼底下，等着坐哥哥现成车的倪晶晶，听得云里雾里，问旁边蔡鹏予：“蔡哥，什么意思啊？合着你们每天上班来停车，还要跟《非诚勿扰》选男人似的爆灯啊？” 蔡鹏予拿出手机，打开一款app，对倪晶晶解释：“这款‘找车位’，是从前在我们基地创业的一家互联网公司做的，因为早晨来上班大家都比较着急，而车位又不是那么好找，所以，他们就做了这个app。原理就跟咱们在网上买电影票差不多，位置可以自己选，被停掉的车位，会亮个红灯，在app上显示，让大家知道。” 蔡鹏予将手机放好，又道：“由于咱们是创业型基地，这边停车场的收费，比环亚港（商购广场名）和咱们隔壁的繁晟金融中心，都要便宜。所以很多那边的上班族，宁愿多走路，也要跑到这边来停车，导致我们的停车位越来越紧张。你不常下来，所以不知道。我们停车场的王大爷，是方圆十里，最受欢迎的男人。大家为了让他在车位系统里亮红灯，真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倪晶晶点点头，这才恍然大悟，看了眼林妙妙，万万没想到，这个当年跟她朝夕相处，一起住了4年的大学室友，竟然有一天，也会被环境所污，行此贿赂之事！难怪凌空被她揭穿了，还义正辞严，问她“有什么资格”？！ 却听林妙妙道：“来这里停车的人，谁没给过王大爷好处？你以为就我这样吗？即便在我眼里，长得又帅又有型的家洛哥，时不时也会给王大爷一个红包！那我送他烟酒，又有什么不可以？！大家都是这么做的，让王大爷在系统里，帮忙抢个车位，然后再慢慢开过来！我不信凌空你眼瞎，只看得到我位置上没车子，光亮着红灯！” 凌空回：“是啊，我就抢你的，怎样？！我这是替天行道！社会就因为你们这群不讲秩序、无底线抢占别人资源的败类，才使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你有没有学过‘正义’两个字怎么写啊？！你懂不懂什么叫‘公平’啊？！我妈妈从小教育我，做生意呢，是讲究互惠互利的；与人相处呢，是求共存双赢的。但对于坏人，是不需要客气的！所以，我要惩恶除奸……” “放p！！！”林妙妙打断，口水直喷了凌空一脸！瞪着红红的眼，林妙妙好像要吃人，她道：“出卖自己身边的人、盯着熟悉的人打压，你好意思秀你的三观？！装什么大义凛然？说的冠冕堂皇！不就是想占据道德制高点，行你的小人之事吗？！你要真是英雄，你就不是抢我车位停自己的车，而是黑掉王大爷的系统，让大家回归公平停车的原点了！” 这番话说得凌空眨了眨眼，一时，竟无言以对！凌空跟林妙妙是除倪晶晶以外，最早跟倪家洛的两个员工，早在天罡游戏工作室还未成立之前，二人就已经相识。然而，直到今天、眼下这个点，凌空才发现，原来林妙妙是这样的伶牙俐齿！过去只当她讲话不拐弯抹角，是个不讨喜的钢铁直女而已。 于是后知后觉，凌空方暗暗感到，自己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来不及细想应对之策，林妙妙又逼近了一步，道： “还记得‘好吃鸡’吗？你们原本，是我信任的人，和我信赖的店！可我没想到，伤害我越深的，偏偏，就越在我身边！离我那么近！那么近！” 几乎将脸，贴到凌空的鼻子上！唬得凌空连连向后退。 “正所谓，‘不熟不吃’！我懂。这世间有一种人性，利用的，就是关系！称兄道弟、呼朋唤友，也不过，是拿情谊，做交易！你潜进了‘找车位’系统，在茫茫的大数据里，你不找a，不找b，你偏偏找我，对我下手！用大数据杀熟！呵！凌空！你真的够狠！” 是头顶上，那盏不安分的白炽灯吗？恍惚，林妙妙通红的眼睛里，有泪光闪烁…… 凌空的大脑，有一时的空白。 但很快，林妙妙拉开了自己跟他的距离，冲旁边站着的3位道：“今天家洛哥不在，日后他问起，你们帮我告诉他，从今天开始，我跟凌空，恩断义绝！从此，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倪晶晶想追，被安雅一把拉住！ 倪晶晶急道：“安雅姐，你、你怎么不劝劝啊？！凌空把车位还给她就完了呗！干嘛呀，大家闹成这样？！” 凌空望着林妙妙的背影，说不出来，心底，有些异样。但面上，还强撑着道：“我就不还！本来就是她不对！凭什么呀？！凭什么……”却是越说，越小声。 安雅叹息了一口：“哎呀，现在的年轻人呀，花样还真是多！” 一左一右勾住倪晶晶和蔡鹏予往自己的车位方向走，又道：“别管他们了，一个呢，想引人注意；另一个呢，欲拒还迎。这男女间的把戏我见得多了！等着吧，没多久他们就能和好！全都是套路而已！” 倪晶晶怀疑：“真的吗？可是……空空，能看上妙妙？” “哎呀，‘情人眼里出西施’懂不啦？！” “我感觉他们……不像啊……” “让你看出来，还叫耍花枪吗？” “……” 犹如晴空遭了个雷劈，凌空竖在他的玛莎拉蒂旁，这下班后的1小时，成了他27年人生中，最难忘的经历！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凌乱！他感觉他整个神经，都被颠覆了…… 第20章 连接后，也许再也不见面 凌空闷闷地回到家，市中心繁华地段的大平层里饭菜飘香，却空无一人。凌空瞥了眼桌上，小炒牛肉、糖醋排骨、雪绒丝蒸扇贝，明明每一道都是可口的样子，偏偏，他就是没什么食欲、不想吃。于是直接进了房间，跟平常大多数时候一样，他顺手打开了电视机，而后躺到床上。 屏幕显示的是游戏《bloodborne》的画面，凌空拿着操作手柄，机械地指挥人物奔跑、跳跃、杀敌。他想起他刚买这款游戏时的兴奋劲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新鲜的缘故，他每每都会嗨到停不下来！尤其打boss，那紧张感跟投入，简直能触发他身体的每个细胞与毛孔！ 可今天，一切都变的索然无味！即便昔日让他高度赞扬为暗黑、细腻、有格调的游戏场景，仿佛，也显得异样枯燥。脑子里闹哄哄的，也许是同样沉沉的故事背景与架构，凌空老莫名想起电影《无间道》的片段。 倪永孝拿枪指着韩琛，说：“出来混，迟早都要还的。” 跟着定格，“砰”的一声。 再闪回的画面，是林妙妙决绝的背影。 她的声音就跟挖不掉的耳屎似的，黏在耳膜上，一遍又一遍重复：“从此，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噗！”游戏人物受了boss一重击！它应声倒下——gameover。凌空扔了操作柄。 有件事，凌空没跟林妙妙解释：他并不是入侵了王大爷的系统，才发现林妙妙抢占车位的。而是，他一直在尝试将“找车位”算法跟自己的车载网络互联，以训练他的车子能自己找车位。 这就跟自动驾驶能自己上路跑一样，在基础设施还不能普及到让自动驾驶量产前，凌空觉得，把找车位的工作交给车子本身，或许，是比人在手机app上抢，更合理与公平的做法。毕竟，机器没有感情，它只遵守“法则”。那么，只要设定好流程，车子就会比人，更加规范。进一步而言，贿赂王大爷这种事，也就不会再发生了。 当然，这么做之后，也有可能会引发其他的问题。比如现在一些人将股票交易自动化，大家让计算机实时分析股票，而后选择合适的节点，用算法去竞争交易。让车子自己找车位，或许也会让一部分有技术优势的人，永远领先在这条道上，即便他们本人可能并没有那么快。这就容易造成另一个群体的腐败，而转移了王大爷之流的“饭碗”。 贪婪与欲望，骄傲与自以为是的优越感，从来不受把控！ 无论如何，凌空的初衷都是好的。即便他条件优越、物质丰盛，跟大多数普通人比起来，他有更自由的选择权与先发优势，他所要的，也从不是别人的追捧与仰慕。 这位凌氏企业的公子哥儿，其实远比大多数人以为的更善良、更有深度。他只是，被他大10岁的凌氏企业掌门人、他亲哥哥凌泽的光芒盖住了而已，他备受妈妈和差8岁的姐姐的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惯了，以致于，显得有点儿孩子气。 所以他现在各种不爽！他不爽林妙妙把他摁在车头，安雅姐扯出他的四角裤！虽说平时程序组的大家也时常打打闹闹，小伙伴们也经常扔他东西、挠他脑袋，可是，那都是玩儿，不上心的。 但这次不一样！可到底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清！ 总之，烦得很！ 于是拿起枕头，凌空随手，往地上一丢！ “我真没想到竟然是你！”“在茫茫的大数据里，你不找a，不找b，你偏偏找我，对我下手！用大数据杀熟！呵！凌空！你真的够狠！” 林妙妙的声音又响起，闪烁的白炽灯下，她的眼睛通红。 凌空忽然觉得肚子里有些不舒服，佝偻着身子，他继续趴在被子上生气。 所以说高等生物的思想是永远没办法统一的！这世间总有那么几个人的三观，是有问题的！比如，林妙妙！ 凌空心说：我还以为你有多正直呢！之前付品超偷霸领用户数据时，表现得大义凛然、嫉恶如仇的。原来所有的刚正不阿，仅仅是因为，这件事没有触犯到你的个人利益啊！一旦在某件事上，你感到不随波逐流会吃亏，毫不犹豫，不惜跟熟悉的人翻脸，你也会维护自己！ 呵！我才要冷笑！ 凌空鼓起腮帮子，这会儿，他的动作跟神情，更像只被抢了交配权的蛤蟆了！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何时开始，他的气性儿变得这么大了？！ 他开始后悔，后悔当初跟了倪家洛！要是不跟他，就不会遇见大家了！也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儿！ 当然，打死他，他也不会去跟凌泽！看不上他的人，他也懒得袅！ 他原本的打算，是想在创业公司学习经验，跟着将来自立门户来着。不靠家里的帮衬，摆脱凌泽的管控，凭自己的实力与能力，通过做自己喜欢的事挣钱！他知道这个过程会碰到各种事，从倪家洛第一次创业失败，他也能窥得一二。他晓得做人不能玻璃心，道不同正常的很，没办法合作，那就挥挥衣袖，各生欢喜便好。 林妙妙算什么？同事！每天不得不见面的陌生人而已！哪天她离职了，大家会再联络吗？有几个职场人会跟同事成为朋友？！ 凌空的心，终于渐渐冷下来。第一次，他领悟，所有看似牢固的陪伴，都会走到尽头。无论起初多么融洽、多么合拍，到最后，都只有自己…… 既然如此，为什么，他竟然，还是有点儿难过呢？是因为，倪家洛他们，是他毕业后遇见的第一群小伙伴吗？即便没有股权，但因为跟林妙妙、倪晶晶一起，见证了一家公司的成立，所以才让他以为，他们的关系与一般同事不一样？ 都说初恋难忘，原来跟初僚“分手”，也这么记忆犹新！ 凌空总算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去吃饭。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他对自己说。 第21章 现实如此 次日凌空进到工作室，感觉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他刚坐下，同在程序组的ai程序员郭佳杰，就殷勤地送上了两包子和豆浆，笑称：“多买了一份。”请他吃。 而平时向来穿得素简的俞杏儿，今天则打扮得格外好看。一袭红裙，跟只火烈鸟似的，大清早就往凌空的工位飞。凌空正想问她干啥？她娇滴滴笑得羞答答地开口叫了声：“欧巴……” 凌空正吃郭佳杰给的早餐呢，闻听这两个字，一口豆浆“噗”地喷出来，俞杏儿一闪，正巧，把从她身边经过的逻辑程序员冯贺，淋湿！ 凌空愣住。冯贺比倪家洛还大2岁，大家平时管他叫“哥”。全都挺尊重他的。此刻他低头望着自己湿哒哒的t恤，也是震惊了几秒。凌空正要道歉，欲说自己赶紧的，开车去环亚港帮他买件新的。 冯贺笑着抬起了头，对凌空说了句：“小子，嘴上功夫还挺好。” 然后就跟没事人似的，归了位。 凌空半张着嘴，好久，都没合上。俞杏儿拿纸巾，塞到了他手里，接着道：“欧巴，咱们都这么熟了，以后我下班，搭你车好吗？你知道的，地铁好挤的。你放心，我不会白搭你车的，我会给你好处的。行吗？” 话音刚落，林妙妙走了进来，斜睨了俞杏儿一眼，在与凌空一条走道之隔的位置上坐下，边道：“所谓好处，是吃饭加约会吗？” 俞杏儿被林妙妙这么一呛，登时脸红，转过来怒道：“林妙妙！我跟凌空欧巴说话，关你什么事？！” 这一吼，在场的所有人全都侧目了！实在是平时乖乖巧巧的俞杏儿，在大家心里，软萌妹子的印象太深刻！以至于，根本无人知道，她还有这泼辣的一面！ 而林妙妙的傻眼程度真实比大家更甚！只因在这间工作室里，谁都知道，她是老板妹妹倪晶晶的死党，虽说倪家洛从来一视同仁，要求不论上级下属，都必须相互尊重。可中国素来是人情社会，大家早已将“情面”二字深入骨髓。正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又有谁不晓得，别得罪老板身边人的道理？ 林妙妙虽不是仗着裙带关系才出言不逊，也从未想过俞杏儿会跟她公然开撕！所以瞪着眼，一时，竟无言以对！ 这天是之前倪家洛挖的霸领策划方玲，第一天报到的日子。虽说之前跟方玲吃饭时，倪家洛并没有搭理她跟旧同事门当户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尴尬，真到了她上任，倪家洛还是早早叮嘱了安雅和倪晶晶，陪她同进同出几天。 此时3个人正巧上完厕所回来，走进工作区域，撞见了这一幕。倪晶晶也是被俞杏儿的态度震住，尚未醒转间，旁边方玲，“呵”地轻笑了一声。 安雅立时接其意，敞开道：“不得不说，有时候人呐，就是这么的现实。昨天凌空跟林妙妙闹翻了，晚上我就随手发了个朋友圈，图片配了凌空的玛莎拉蒂，这不，搞得人人都知道，凌空家世好、可以帮他们安排退路了，所以今天一个个的，全都上赶着站队了。” 大喊了一声：“10点了，开会！” 大家这才转移了注意。 倪晶晶特特绕到了程序组，挽起林妙妙的胳膊，力挺好友道：“不管别人怎么对你，我都会一如既往的！” 林妙妙冲她笑笑，没吭声。瞟了俞杏儿一眼，她低头，匆匆跑开了。 之后小伙伴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早上的这个小插曲，便在忙碌与时间中，一分一秒地淡去。然而，整个工作过程，林妙妙还是时不时的出神，不可避免的一次次念及俞杏儿朝她发飙的凶悍样子。 林妙妙不信俞杏儿跟她相处了半年多，会不晓得她就是这么个不谄媚、不讨好，直来直往的性子。她跟谁讲话都是这样的，所以，她根本不是故意针对。 但偏偏，就是这样一句玩笑话，最终，又试出了人性！ 林妙妙能直面现实。所以下班后，她敲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坐到倪家洛面前，故意道：“家洛哥，你见多识广，我来问问你。我家里最近给我介绍了两个男孩子，一个呢，本人没什么出息，但家庭背景好，老的有些人脉；另一个呢，父母都是农村的，但孩子自己争气，考上了这边的名牌大学，现在在一家半导体公司做研发，一个月，也能挣上万吧。你说，这两个人，我该怎么选？” 倪家洛虽对林妙妙忽然跑上来的私人疑问，感到有些诡异。想到她是独生子女的事实，以及她大学时，曾来家里玩，在倪晶晶面前发过“有哥哥真好”的类似感叹，也便释然地笑道： “为什么一定要二选一呢？现在又不是一定要你嫁，只是相亲而已嘛，你可以都去看看。我个人认为，这两个男孩子都挺好的。你也知道，咱们中国人结婚，是两大家子一起结，所以如果，男方的家庭有背景、有关系，那对你将来的发展，也是有好处的。 当然，另一个农村的男孩子，虽然目前缺乏了一点人脉上的先发优势，但他年轻，有增长点嘛，再加上他本身名校毕业，拥有专业技能，只要他能充分发挥长处，将自己做大做强，那他在社会上，就一定能占据一席之地嘛！” 林妙妙点头，微笑，说：“家洛哥，我知道怎么做了，谢谢你。” 站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顿了一下，还是转过头来，问：“家洛哥，你会选一个怎样的女人，当老婆呢？” 倪家洛“呵呵”笑了，扬了扬眉道：“当然是，能帮到我的女人喽。” “哈哈！”林妙妙笑。 背过身的瞬间，脸色，却骤然沉降！ 林妙妙知道，倪家洛说的都是真心话，这也是她目前的处境。不管林妙妙愿不愿意承认，社会都是由人连接而成的。在这个圈层里，她是底部最缺乏价值属性的那一群。俗话说，“因利而聚，利尽而散”。林妙妙没办法不去想，当有一天，人工智能聪明到可以将她ui程序员的工作取代，到那时，以数据模块展现在二维世界里的她，还可以输出什么？ 毕竟，到那时，人们将会比现在更理性、更现实！ 而凌空，就跟今天发生的站队一样，即便他什么都不做，就已经赢了！这是一次用脚投票的pk，所有人强烈的求生欲，让林妙妙说不出一句，他们不对！ 她是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呢！ 所以，谁会来爱她？又有哪个会同情她？ 林妙妙坐在工位上，目送身子轻盈的凌空，下班走出去。其实，她早就知道，现实这件事了。所以，她才“无所谓”是不是得罪人，别人如何看待她的。长久以来，她“小林钢刀”的绰号，就已经说明她的态度了！ 这一生，有倪晶晶这个好朋友，就已经足够。 我也不需要爱。林妙妙这么，跟自己说。 第22章 读心神探倪老板 一直到，倪家洛走出办公室，他看到程序组只剩林妙妙一人呆坐着还没下班，不远之隔的美术组，妹妹倪晶晶仿佛有话，却不知为何没有走过去直说，只将忧郁的目光遥遥相送，倪家洛才后知后觉出，他不在的这一天里，除了招聘工作进展不顺，一定还发生了什么。 他招呼倪晶晶：“走了！” 又对林妙妙道：“妙妙，你也回家吧，明天再做。” 林妙妙闷闷地“嗯”了一声，连向来礼貌的“再见”都没说，整个人就跟游魂一般，出去了。 倪家洛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之前林妙妙来找他说的那些，必定，另有其意！ 指了指她的背影，小声问倪晶晶：“怎么回事？” 倪晶晶将来龙去脉一说，倪家洛立时恍然大悟：原来，林妙妙所做的一切皆为试探！所谓相亲，不过是个幌子，她是想衡量，自己在老板心中的重要程度！ 是啊，她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林妙妙跟倪晶晶虽出自同一所985、211重点大学，可一个在信息科技学院，一个在美术学院。众所周知，j大直属的信息科技学院，是出了名的难考与分高！因而凡从该学院毕业的学生，不管什么专业，都不怕找工作。甚至每年去该学院直聘的企业，也不在少数！ 若不是信息科技学院的女生实在太少，林妙妙当时的学号又比较靠后，分宿舍时，她也不会被“发配”到，跟美术学院的倪晶晶一起！ 毕业后，她也想过继续考研，但因为家里条件不是很好，加上她父母生她晚、年事已颇高，所以她最终决定，还是早点上班减轻爸妈负担。 以她这样的处境，事实上，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会毫不犹豫选择进大公司。一来，大公司稳定，平台优势明显，各种福利体系健全，晋升渠道也是清晰可见。职场新人在这样的环境与体制下，能得到优良的培育，学到新知识与技能之余，也能充分体验到，“有秩”的氛围，带来的舒心愉悦。 而类似倪家洛的创业公司，即便身为ceo的倪家洛，已尽量做到分工明确、层级鲜明，相比大公司因体量而精细化的操作，仍是相差甚远的。来这边工作，从上至下，不管老板还是员工，都得做好身兼数职的准备！因为老板没钱招更多的人，有限的经费，他一定得花在刀刃上！ 所以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畜生使，都是常态！甚至女人男人都当畜生使，也不奇怪！创业公司最大的特点，便是“乌合之众”味儿强烈！如果当管理层的不懂得指挥，那乱哄哄的感受就更会扑面而来！ 而身为创业公司老板，倘若没有一流的口才、远大的理想、发别人深省的素质，那就不配称其为“创业”！比如倪家洛，早在他第一次创业时，他就已经将“欲成神人，先成神棍”的“神教思维”深根于心了！带着团队一路走来至今，他的驭人之术、攻略手段，也早从过去的“坑蒙拐骗”，升级到了“读心神探”！ 创业于倪家洛而言，是门学问。而对林妙妙来说，则是一次冒险。 她拿着比大公司少得多的薪水，放弃原本可能得到的姣好福利，因为倪晶晶、倪家洛，她便同公司流血流泪，“吃进去的吃草，挤出来的是奶”，她付出的种种，事实上，并不一定比创始人少！起码，在感情上是这样！ 因而她在意倪家洛怎么选，她要知道，相比有背景有关系、可以为倪家洛带去资源与渠道甚至人脉的凌空，仅可“出力”的林妙妙，所奉献的一切，是否，在老板眼里一文不值？！她牺牲了太多，她想要的，一定不是“捞不着一点好”！ 所幸倪家洛的回复，充分肯定了“农村出生”孩子的年轻优势以及增长点，尽管两边“都去看看”的建议，将倪家洛这个人的圆滑暴露无遗，至少，他不放弃任何一边的态度，以及，他能看到别人价值的拎得清，没有让林妙妙更心寒！ 事实上有一点，林妙妙想岔了，只因她身处江上市这座一线城市，见多了博士、研究生、海龟，所以都不觉得自己985、211本科毕业有什么了不起。但对倪家洛这个创业者来说，能招到这么一个单纯的、愿意如此吃苦耐劳的名校毕业生，其实是有多难得！ 倪家洛清楚这城里的一些独生子女，从小娇生惯养，以至于进入社会后，很多都吃不起苦。所以现在的离职率特别高！像之前付品超不打招呼就跑的现象，事实上，哪家公司没遇到过？ 当然，这也不仅仅是吃不起苦的问题，这一代年轻人，“自我意识”的觉醒，也是整个历史进程，发展到现在的必然！ 倪家洛晓得“群体意识”在如今这帮孩子们身上有多淡泊，什么创业公司老板给员工“画大饼”的那一套，对他们早就已经行不通了！所以倪家洛才会格外喜欢林妙妙这样的“痴”孩子，她能够仅凭跟你关系好，就放弃很多东西来追随！如此重情重义，如果倪家洛再不能get，那就太有愧于他“读心神探”的自我封号了！ 一根手指敲了敲方向盘，倪家洛继续目视前方，开车。他对副驾驶座上的妹妹道：“回头帮我好好安抚你朋友，告诉她，我心里都有数。她既然跟了我，有钱咱们就一起挣，没钱我也不会让她一起熬。哪怕我公司又倒闭了，卖车卖房，我也不会短她那一份的。” 倪晶晶啐了一口：“啊——呸！哥，你能说点好的吗？！你第一次创业失败，把自己整的够惨了！你要再败一次，可连我都搭进去了啊！我还不如林妙妙呢！”气呼呼的，鼓起了嘴。 倪家洛笑了：“好好好，我说错了，我一定努力，不卖你！” 瞟了倪晶晶一眼，又道：“不过你凭什么只逼我，不逼一下你自己啊？！我说了多少次了，你也找个有质量的男朋友嘛！幸好你们现在彻底分手了！我终于可以敞开说了！那许子峰要钱没钱，要房没房，长得还比我难看！都不知道你什么眼光？！你下次可千万别再找像他那样的了啊！” 倪晶晶立时心虚，高声道：“哪有这么差？！” 跟着赶紧踢皮球：“那你干嘛要辛辛苦苦创业？！你怎么不找个富婆，让妈妈和我跟你一块儿吃软饭啊？！” 倪家洛扬了扬眉，嘴角含春，道：“哦，我是吃定软饭了，我这么好看，不想当这块料也很难喽！” 倪晶晶“切”了一声，翻完白眼才听出来，倪家洛话里的意味！一激灵，眼睛弯得贼溜溜儿地望向倪家洛：“什么情况？我错过了什么？” 倪家洛笑而不语。 第23章 同学聚会 倪家洛翘班的这一天，去办了点私事。他上大学时，有个“小同学”李廷杰，因为跳了两级，16岁就成了他同班。由于当时年龄小、智商高，一路走来都顺风顺水，在鲜花与掌声中度过，所以为人颇骄傲。 李廷杰瞧不上自己那些比他大的同学们，同学们那时便也不爱带他玩儿。孤孤单单4年，也唯有倪家洛，愿意跟他讲讲话。 倪家洛不在意他的臭屁，即便他常出言不逊、语中带刺，到倪家洛这里，也不过一抹家长式的微笑。 后来，他出了国，大家各忙各的，也就断了联系。但他大致的情况，诸如现在成了某科技企业的项目负责人之类，倪家洛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 一个星期前，李廷杰忽然给倪家洛发了封邮件，说是适逢休假，他想回国一趟，一来带他父母走走久违的亲戚，二则也跟老同学们聚聚。他没什么朋友，能想到的接机对象，也就只有倪家洛而已。 倪家洛便欣然前往，等人坐上了车，才知道，这小子突发的人情味儿，皆由失恋而起！他是回国疗情伤来了！ 他望着车窗外、高架边，耸立入云的大厦，哀叹着跟倪家洛说：“其实，还是自己的地盘好。” 倪家洛笑了：“怎么？在外头混得风生水起的人，也会有此感悟？” 他苦乐了两声，道：“有什么风生水起的？再风生水起，也不过是在别人嘴里讨饭吃，人家凭你有点小才，对你施点小恩小惠罢了。其实呢？咱骨子里流的是红色的血，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倪家洛听他意有所指，情绪也不对，瞟了他一眼：“既然你自恃有才，那又何必去便宜人家？回来报效祖国不好吗？难不成，你舍不得那些金发碧眼的外国妞儿？” 他听了倪家洛这话，意外，沉默了。 许久之后，才闷闷说：“她们要看得上我，倒好了。” 中午，倪家洛送他父母到亲戚家后，陪他去小酌几杯。酒酣耳热时，他方娓娓道出了自己的经历： 他确实爱上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姑娘，跟人好了几年，为她付出了很多，可直到最近，他才知道，他只是人家的小四小五小六！那姑娘一直也没喜欢过他，拿他当冤大头不算，临了，还嘲讽他那方面各种不行！ 男性的尊严在刹那间崩溃！那彪悍的姑娘甚至让李廷杰怀疑起了人生！ 他对倪家洛说：“外国妞儿真的找不得！不是一个文化系统里出来的，吵个架都能让你恶心上一整年你知道吗？！你说我们国内的女孩子，谁会在大庭广众说那方面的事情？！可她呢？用器官骂起人来，还特别带劲！” 倪家洛不禁哑然失笑，道：“要我说，你也是作！你跟她在一起这些年，她对你是好是坏，你能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我就当她没工作，光谈恋爱，5、6个的应付，也够她转的了！你就一丁点没察觉她对你冷淡？！反正搁我，我不信！” 白了李廷杰一眼，又道：“你别让我说中！认识你那么久，其实你从来没变过！念书的时候，你为了显示自己的优越感，就跟谁都拧巴。现在呢？也一样！我就算没留过学，我也知道，华人圈子里，多得是好姑娘，你干嘛不找自己人，非找个外国人？你不就是想进入他们的圈子，好表明，你跟一块儿去留学的不一样吗？！然后回来装个x，再表明你特殊！是不是？” 一句反问，弄得李廷杰是哑口无言！推了推眼镜，只是低着头的给自己倒酒。 倪家洛还不肯放过他，继续道：“所以啊，说什么‘骨子里流的是红色的血，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眉高眼低是存在的，偏见歧视也是有的，可说到底，是你自己的小心思没达到预期罢了！你啊！我真不知道你哪里来这么多小资思想？！你怎么一天到晚老在脑袋里给人划分阶层呢？！你知道同学们都讨厌你什么吧？就是你这股子自恋劲儿！时代变了，你以为现在，还会有谁因为你有才而来一味的捧你的臭脚？！” 李廷杰抹了抹嘴，一声都吭不出！这番话，倪家洛憋了许多年，但从前不说，是因为他知道，那时李廷杰没吃过亏。一个聪明绝顶，又从未受过挫的人，即便能写好论文、识遍学术，在对自我的认知里，也还是狭隘的。因为轻松的成功，会让他以为就没有他搞不定的事情！他与人的“区别对待”、他看似的“特立独行”，其实，都说明了这种“认知闭环”！ 倪家洛明白，他总有一天要在做人方面跌倒。所以对于他今天的遭遇，倪家洛一点儿也不奇怪！ 倪家洛反而觉得他可怜：一个骄傲到连自己被戴绿帽都不敢直面的人，一个非要等女朋友把带器官的脏字骂到大庭广众之下，才肯承认自己失恋的人，他究竟是有多害怕失去、多畏惧失败，才会如此呢？！ 叹息了一口，倪家洛抢过了他的酒杯，道：“少喝些吧，晚上还得跟同学们喝呢。” 李廷杰诧异地抬起了头：“他们肯来？” 倪家洛笑了：“这么多年了，谁跟你似的记仇啊？！” 李廷杰终于，也笑了。 其实倪家洛有时候挺奇怪自己的，他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可以跟李廷杰这样的人做朋友？ 如果说，人跟人的交往只是为了利益，李廷杰在国外，而倪家洛在国内，他又没想去李廷杰那边发展，他的人脉与关系网根本也用不到！ 而如果说，是因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倪家洛可不认为自己跟李廷杰一样看不清自己！ 他太清楚自己要什么了！比如：郁琛。 因为是周一的关系，之前倪家洛在大学同学群里召集聚会时，特地，将时间定的晚些。他告诉李廷杰，加班加点在江上市很普遍，甚至很多公司都是996工作制。李廷杰颇为唏嘘，说原来每个人都不容易。 因为说到不易，倪家洛便顺便提了一些关于自己创业的事情，期间同学们陆续到场，客套的客套、加入聊天的继续聊天，气氛一时，倒也热烈。 李廷杰感动不已，连连说：“还是自己人有温度，外国人都是自顾自的。” 被同学们群嘲为“假洋鬼子”，他也“呵呵”乐个不停。 相互间问到终身大事的时候，仿佛一道光，郁琛出现在门口。眉眼虽与从前相似，身上的气质，却是多了许多。都不晓得她怎么做到的？干练与性感并存，知性和温婉相融！她美丽得不可侵犯！高贵得恰到好处！ 看到她，倪家洛只想文绉绉地背一段古文：“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噗咔”，崴了脚！ 大家都有些发愣，一直到郁琛先用笑打破沉默：“怎么？都不认识我了？我郁琛啊。” 一个男生才高喊：“郁琛！咱们2班‘四大美女’之一！谁不认识？谁敢不认识？！” 场子才重新闹腾了起来！ 李廷杰也傻了眼，一整个饭局，老时不时地瞟郁琛，害得倪家洛不停提醒他：“嗳，这位小哥，你眼珠子要掉出来了。” 李廷杰也听不进，只激动的在桌底下拉住倪家洛的手，热泪盈眶：“家洛，你真是我亲人啊！我至亲！我跟你说，郁琛要能跟我好，我可以马上回国发展你信不信？！去他的黄毛怪！我都不稀罕了！你说她怎么那么好看？啊？！我怎么、怎么看不够呢？！嘿嘿嘿嘿……” 被倪家洛一甩手：“滚！” 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震惊了在正常吃饭的小伙伴们，大家纷纷将目光投过来，有男生坏笑道：“哟？这小两口子，在桌底下干啥坏事呢？还说悄悄话嘿！” “哈哈哈哈……”同学们前俯后仰。 倪家洛也笑：“你想知道啊？要不我跟你也来一个？” “哎哟！污死了！宝宝不听！”男生阴阳怪气的。 “哈哈哈哈……” 大家玩闹了一阵，有人问：“家洛，说起来，你为什么跟李廷杰那么好啊？我们以前都不喜欢他的！” 倪家洛正欲说“我也很想知道”，郁琛开了口：“因为家洛喜欢驾驭人呗。” 倪家洛一凝！ 他望着郁琛明亮的眸子，如星辉闪烁。她的红唇更像一把刀，戳进倪家洛的五脏六腑，搅得他发颤！ 倪家洛笑得比那晚的水晶灯更晃眼，他对郁琛说：“你倒很了解我。” 心中道：这个女人，我要定了！ 第24章 她是数据分析师 你见过热恋中的人吗？你知道被爱神照耀的人，同样会发光吗？ 明明没吃什么补品，倪家洛这几天的精神头儿，就是跟灌了十全大补汤一样！他这边春水一漾，连带着整间工作室，都仿佛冰雪消融起来。 弄得天罡所有的男同胞们，个个牙根痒痒，连向来标榜“一直单身一直爽”的蔡鹏予，都佛性不起来了！实在是倪家洛那股子风骚劲儿，浪荡到了看见个妹子，就要撩的地步！ 早晨对这个说：“哎哟，小a，今天不错哦！” 下班对那个说：“小c，你要一直美美的哟！” 连上个厕所都不放过的说：“小d，你裙子很配你嘛！” 于是，小微创业公司本就稀缺的母性资源，全都集中到了倪晶晶那里，姑娘们动不动就跑过去问一嘴：“嗳，晶晶，你哥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儿啊？” 倪晶晶所在的美术组，就在程序组旁边，这隔岸观火的感受你懂吧？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回头汉子们集中到一起，面对自己组，唯一一个巍然不动的林妙妙，商量，谁把她拿下？！ 凌空实在心有不忍，问同胞们：“不会吧？林妙妙你们也下得去手？” 年纪最大的逻辑程序员冯贺道：“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有钱，当然不稀罕！我现在看看妙妙，还……挺可爱。” 可爱？！ 凌空第一次听见居然有人拿这两形容词，去描述林妙妙！将惊悚的目光送过去——不施粉黛的脸上，架一副很土的四方黑框眼镜，今天的发型虽然不再杀马特，但许是那一身黑色连帽衫的缘故，整个儿的气场是哥特式的阴暗与森然！ 这跟鬼似的调调，凌空真不知道她哪里可爱？！ 所以面露优雅而不失礼貌的假笑，对冯贺道：“冯哥，你是什么时候瞎的？” 冯贺白了他一眼，ai程序员郭佳杰道：“那要不，凌少你给我们每人发个女朋友？” 话音刚落，冯贺激动地拍桌：“附议！” 蔡鹏予也点头：“附议！” 凌空问：“插电的那种吗？” “滚！”被小伙们齐推搡。 冯贺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眼里放光：“鹏予！上次来面试的、那个姓王的小伙子，不是长得挺漂亮吗？打给他打给他！招他进来！” “x！”凌空下意识冒出一句脏话，用诧异而不失意味深长的目光，在冯贺脸上停顿了3秒，道：“哥，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喜好？！” 蔡鹏予实在忍无可忍！站起身，他对凌空道：“看来，我们要找家洛好好谈谈。” 凌空回：“那我去拉上安雅姐，我不信面对这种事，她还能淡定！” “好主意。”蔡鹏予笑。 于是周五下班后的总裁办公室里，倪家洛的合伙人和他的元老们，又坐到了一起。 为方便对峙，这一回，安雅和蔡鹏予直接选择坐在了倪家洛的对面。而靠窗的血红色沙发上，则坐着林妙妙和倪晶晶。凌空一个人，搬着小凳凳，靠在进门的墙壁边，跟沙发隔空相望。如此阵型，半包围结构，倪家洛一看，就知道，不是来愉快聊天的。 所以微笑。倪家洛很清楚，他已成功引起单身狗们的注意！于是又开始泡茶，他并不以为意地道：“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安雅瞟了他一眼，在众人意料之中的最先开了口：“姓名、年龄、家世。怎么好上的？好了多久？有没有见过对方父母？” 倪家洛忍不住笑，拿手背挡住嘴。 “把手放下！”安雅怒，柳眉倒竖：“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笑起来一直都是很坦率的！你跟她才好几天呀，就被调教得不像你自己了！你这不是被她吃定了吗？！” 转过头又对沙发上的倪晶晶道：“你哥被吃定了，你们家就等于落入别人的魔掌了，知道吗？！以后你们家都是那女人做主了！我看你还往哪儿站？！” 肃穆的表情、严重的口吻，确惹得旁边的蔡鹏予侧目，跟那边同样将眼神递过来的凌空，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地点点头：果然啊！这才是打击报复该有的脑回路嘛！ 两个人同时，一笑。 而倪晶晶真实目瞪口呆！被安雅这么一说，脑袋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一副凄凄惨惨的画面：她的恶嫂嫂，霸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抖得跟触电似的，指挥她妈妈擦桌，身为小姑子的她抹地…… 幸好啊幸好！倪晶晶拍拍胸脯，幸好她要实施她的“回头草计划”了，此次拥有许子峰大数据的她，相信，拿下前男友的概率，是百分之一百！ 她准备“拿稳”了许子峰之后，再把她妈妈接出来…… 倪晶晶胡思乱想着，那边，她哥哥道：“你别吓唬我妹好吗？！又没开始，怎么就搭到我家别人做主了？！” “更糟！”安雅声音提高八度：“还没开始，你就已经为她改变啦？！我说你爱上的，究竟是魔是妖啊？！” 倪家洛不笑了，正经回：“是我大学同学。” “做什么的？” “数据分析师。” “霍！”这几个字一出，连带蔡鹏予都翻了个白眼儿。 倪家洛望着面前两个人，四只白眼，顿有些无语。 “反正，我是绝对不会找懂编程或做数据的女人的。”蔡鹏予道，“或者又会编程又会数据，那更可怕！” 安雅认真听，问：“不找会编程的女人我理解，毕竟上次见识过妙妙发飙。可做数据的女人又怎么了呢？” 蔡鹏予解释：“做数据分析的人，需要擅长在一堆数据中，发现异常值，然后分析问题、解决问题，撰写可行性报告，为决策做支撑。人与人的交往，说到底，反馈到对方眼里的，也就是一堆数据：年龄、身高、体重，形象几分、气质几分，一顿饭下来的表现合格与否，等等。 你想一个擅长找异常的人，对偏差值的敏感度会是怎样的呢？相处的过程中，当她不断积累你的惯常数据之后，但凡你有细微的变化或有她看不顺眼的地方，你觉得她会轻易放过吗？她不仅会察觉问题，而且会提取支持度，为说服优化你的行为做可行性报告，当可视化分析罗列在你面前，不管她是用对比法、交叉法，还是回归分析法，你最终的结局，只有：无言以对！ 你要么对她投降，要么为爱牺牲，没有第三条路！因为，你在她面前会是：透明的！” 说完，蔡鹏予邪魅一笑。 旁边安雅拍手：“好！” 又对倪家洛道：“所以，你喜欢她什么呀？” 倪家洛听完蔡鹏予的说明，汗都要下来了，听安雅问，只得硬着头皮强撑：“她为人挺……率直的。” “那你怎么不喜欢我？”话音刚落，林妙妙的声音陡然而起。 大家登时对她行注目礼，倪晶晶则更是仿佛遇见了天方夜谭！半张着嘴，好半晌，才道：“妙妙，我把你当朋友，你却只想……当我嫂子？！” 啧啧啧。搬着小凳登，靠在墙壁边上的凌空，在内心咂嘴，腹诽：这间工作室，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啊！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愫啊！ “所以，哥，你干嘛一定要在单身狗面前，秀？”这一日最后，倪晶晶跟倪家洛走出天罡时，问。 倪家洛很想说：因为我很久没心动了不行吗？因为我空窗5年了，好不容易遇见个喜欢的，我激动、我兴奋、我压抑不住自己不行吗？！ 撇了撇嘴，到底，只回了两个字：“呵呵。” 第25章 情感量化的铁证 倪晶晶的妈妈曾这样教育自己的两个孩子：“将来谈了恋爱，要记得，结婚前，要尽量看对方的缺点，结婚后，则要尽量看对方的优点，这样，才能走得长远。” 后来倪晶晶遇到了许子峰，方晓得，现实中的大部分人，其实都是反着来的。比如她，倘若那一日，她没有在篮球场上见到许子峰灿若烟火的笑容，她也不会变成一只飞蛾，义无反顾地扑进爱情里，根本不在乎是否会被灼了双眼！ 而跟他在一起后，确实除了他身上的光芒外，她再也注意不到辉煌下的黑子了——如果，不是因为分手，倪晶晶或许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她妈妈话里，至终想表达的，关于时间的意义！ 是的，时间。它不成为考验人的钝刀，便化作刮掉面具的利器！ 倪晶晶接下去要做的，正是拿它去戳许子峰的心。她为他瞎了太久，她准备往后，再也不“盲目”！ 她有这个自信！ 倪晶晶冲镜中精心装扮的自己，微微一笑。周六的早晨，在冷了将近3个月后，她终于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注视、期待良久的熟悉号码。 不错，古龙先生确实说，“爱情如高手过招，谁先动心，谁先死”。可古龙先生没有告诉大家，还有一招，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做久了“白月光”，倪晶晶要用这一记“反杀”，让自己成为许子峰心头的“朱砂痣”，这场对战，她势在必得！ 许子峰的手机背景乐换掉了，不再是倪晶晶喜欢的那首《爱只向着我而来》，倪晶晶安静地听了会儿，小小一段高潮后，许子峰的声音传来，闷闷的一声：“喂。” 倪晶晶淡定道：“我有东西落你那儿了，你今天方便吗？方便的话，我过来取。” “什么东西啊？我今天加班，在公司。” “哦。你中午有1小时休息对吧？那就11点半，环亚港b座3楼，‘爱之味’等你，到了给我电话。” “到底……” 许子峰还想问，可倪晶晶不由分说，“啪嗒！”挂了。 她知道许子峰不会不来，他若是那种懂得“清清楚楚”的男人，就不会跟他的红颜知己，“剪不断理还乱”了。倪晶晶如今既清楚了他的缺点，也便能“对症下药”！若非了解他仍爱着自己，倪晶晶也不会升起，“改造”他的心。 环亚港b座3楼的“爱之味”餐厅，其实做的东西很难吃。但就是因为难吃，门庭冷落，才方便倪晶晶跟许子峰讲话。 一段时间没见，许子峰还是老样子，但他看向倪晶晶时，只觉她瘦了些。他不晓得这是倪晶晶故意在两颊边打了阴影，用了比平时深一个色号的粉底，使得自己瞧上去没那么好气色。 所以道：“最近很忙吗？” 倪晶晶木着表情，接了服务生送上来的意面，回：“还行。你怎么样？” 许子峰搅了搅盘中的面，应：“工作上还是老样子。”顿了顿，又道：“家里……忙了点，逼我相亲……” 倪晶晶咽番茄意面的胃，酸了一下，咬了咬后槽牙，抬起头的瞬间，堆上适当的微笑，道：“是吗？那相的怎么样？有看上的吗？” 许子峰瞟了她一眼：“有一个，最近，在了解当中。” “挺好。”倪晶晶低头又去吃面，好像胃口很好的样子，她说：“别再找个跟我似的，作的人了。” 这一句之后，两个人间，有些许的沉默。餐厅里，忽然响起倪晶晶喜欢的那首《爱只向着我而来》，胃里的酸，反刍上来，倪晶晶拿起桌上的杯子猛灌白水，说：“特么的，怎么有本事做得那么难吃？！” 许子峰终于问：“你有什么落我这儿了？” 倪晶晶转身从包里拿出一张纸，说了两个字：“时间。” 许子峰一愣！ “我本来以为，你会回头找我的，但当我等到第1536个小时的时候，我知道，没有这个可能性了。所以我去删掉关于你我的数据，结果发现： 原来从我跟你开始到现在，我去你空间的足迹频率，是平均一天2次；给你朋友圈点赞的比例，是100%；访问你微博留下的记录，是1870条；在网上跟你的聊天记录，是29783条；用手机软件跟你通话、语音的时间，是55300分钟。分手之后，我每天仍然约有3小时，都在听你喜欢的歌；搜索关于‘挽回’内容的痕迹，是890条……” “你别说了！”许子峰打断，咬着下嘴唇。 倪晶晶直视他，不知为何，心，有些发颤。这份个人画像中，有一半的内容，其实是出自许子峰，但倪晶晶改了对象，将之安在了自己头上，念给许子峰听。 她说：“原来将感情量化之后，还蛮震撼的。这份用虚拟转化的铁证，至少证明，我们两个人都努力相爱过。我本来想用它来要挟你的，你浪费了我的生命、大好的青春，一直到现在，还在不断的影响我！不过现在，我该放手了。” 说着扔了手里擦过嘴的纸巾，站起身。 将要走出餐厅大门的时候，许子峰追上来，一把拉住了她！ 他说：“晶晶，我们还可以在一起吗？” 倪晶晶望着他，憋了许久的委屈，终于涌了上来，她红着眼睛破口大骂：“你特么的就是一十足十的大混蛋！我为你煎熬，为你睡不着，你倒好！跑去不知相了多少个亲！你特么的是猪吗？！我要不是爱你，我特么的吃个屁的醋……” 紧紧搂住！ 环亚港川流不息的甬道，人群纷纷为这对拥抱在一起的小情侣让路。没有谁露出一点鄙夷的神色，连大叔大婶们都只是在欣慰的笑。 也许，这就是年轻的模样，爱情的姿态。 但被许子峰环住的倪晶晶不知为何，并没有太多的兴奋，意料之中的“拿下”，虽有泪，却再没有了心跳。 是太熟悉的缘故吗？还是，回头草其实并不好吃？ 总觉得，分开了3个月，连他的味道，都变了…… 第26章 单身社区 中秋佳节，在足足卯了4个多月的劲、所有小伙伴们协同加班加点几周之后，反击霸领“520送男友”活动的天罡b计划，终于上线。 此次策划由倪家洛亲自带领，产品组项目负责人方玲一手运营，程序组、美术组、渠道公关组等积极配合与支持下，倾力推出。 事实上，该计划早在方玲入职以先，就已在倪家洛、蔡鹏予、安雅等人的商议之下了，只不过身为总裁的倪家洛，有意栽培、测试以及抬举方玲，故而，将此大功赠送，也好安其心。 诚如林妙妙跟凌空闹别扭、大家纷纷站队凌空时，倪家洛的表现，倪家洛很清楚，现在的人都很现实，对员工来说，倘若一份工作钱又少、人又累，氛围还不让人开心，那除非另有安稳、每年组织一次旅行等，这样的额外福利或因素，方可留住人心。否则，就只有老板唱独角戏的份。 倪家洛这样的小微型创业公司，一穷二白，今天不知明天事，想要人效忠，老板就只有“攻心”。 方玲跟林妙妙不同，没有良好的学历背景，也没有过硬的技术资质，大公司进不去，小公司又因经验有限而得不到重视。选择创业型公司，也实属她的无奈之举。本想在霸领混点项目经验，如此简历上好歹也能添上漂亮的一笔，结果，好不容易弄出个有点动静的地推活动，还被领导抢了风头！ 倪家洛知道她在想什么，策划这个岗位，项目经验太重要了！她工作了几年，还总围绕在边缘，始终接触不到核心项目，对她在职位规划上，是非常不利的！ 年轻的花儿一样的本科毕业生，每年都像潮水一样涌出学校大门，他们需要从社会汲取养分的同时，对方玲这些往届的、没有上升空间的大专生，实则是一种挤压。所以方玲必须要做出点改变，以应对她原地踏步、只长年纪不长能力经验的现状。 倪家洛正是读懂了她的这层心思，才在挖她时，肆无忌惮的压她的价，以“恩赐”的态度，授人以机会，有时候，比单纯的加工资，更事半功倍。 而事实也证明，倪家洛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倪家洛没有看错她，这个年纪、吃过一定苦的女人，除了知道自己要什么，对待问题也开始精准了。 比如她一上来，就跟蔡鹏予要了天罡用户数据查看，这个举动，就让倪家洛十分欣慰。 有别于霸领“轻度、女性向”的设定，天罡的用户大数据显示，他们的玩家多是年轻男性。要说男生女生最大的不同，也许在于“爽点”吧。 女生爱幻想，感性、充满浪漫主义色彩，所以针对女性打造的内容，不论小说、电影、电视、游戏，一律都是不扎心的“造梦”模式。尽管也有权谋类的晋级成长，“甜”元素是必不可少的。 而男生的快感来源于成就。从无到有的创造、从废柴到大神的逆袭等等，说到底，也是对现实的一种影射。 如今社会不论男女，只要是个人，就会遭受大大小小的压力，游戏的崛起，在提供释放窗口之余，也常背负了“这届青年沉溺于虚拟世界”的骂名！前辈们面对越降越低的婚育率，紧找原因时，也提出过是否与越来越便捷的生活方式有关？有限的圈子、有限的时间精力以及有限的社交，也确实说明了一些问题。 不论如何，相对于结婚群体，越来越庞大的单身人群正在形成。 于是方玲提出，何不干脆打造一个“单身社区”？让有相同兴趣爱好的小伙伴们，在线上抱团取暖？ 这个建议确与之前倪家洛他们的设想不谋而合，实际上，哪怕是天罡最努力脱单的安雅，也不排除为自己的未来做两手准备：婚，那就好好选个人过日子；不婚，那也有不婚的活法。 虽然人这一辈子，说到底，都要学会跟自己相处。但若有同伴陪自己慢慢变老，似乎，也是件挺有趣的事情。大家不一定非要有爱情，蜻蜓点水似的友情，保持距离感的亲昵，也不错啊。 这个方案敲定之后，蔡鹏予便将自己独立制作的游戏脚本贡献了出来，就是他迄今仍在做的，将自己与亲人数字化的那一款，本来，他想独享的，在听完“单身社区”的计划后，他觉得，或许很多人确实跟他一样。没什么朋友，也不爱社交，单身。平时工作很忙，业余时间除了打打游戏外，就没其它嗜好了。 那么，就于“单身社区”里集结好了，毕竟对每一个天罡游戏的玩家而言，他们都有虚拟形象。 至终，天罡游戏工作室上线的“单身社区”，按照蔡鹏予“去中心化”的思维模式打造： 每一个天罡玩家，都可以来“单身社区”里挖一块地建造属于自己的家园，每块地，都有地号，并且，当玩家得到一块地后，将会在“社区”里进行公告。大家相互记录对方的“地号”，未来，这里的交易，便可凭“地号”进行。 “地号”都是唯一的，这就跟现实世界里，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一样。蔡鹏予说，许多专家研究一种现象的产生时，使用的都是大数据，大数据时代的特征，或许会使人“失去个体存在的意义”，这也是著名科幻作家刘慈欣所忧虑的。蔡鹏予他们不能改变大环境，但至少，可以在小的地方，例如游戏里，让人拥有一串独立的数字。 天罡没有人知道，“单身社区”的出现，最终会不会跟霸领“520送男友”一样，爆发。倪家洛也不晓得，让人承认单身，会不会很困难？ 他们没有做地推，只是在中秋节这天的凌晨1点，默默做了更新，悄没声地推出了。 接着，凌晨1点02分，倪家洛便看到“单身社区”被挖走了第一块地。 跟着第二块、第三块…… 不晓得是不是借了某币的光，玩家们真把它当房产来抢了，到中秋节这天早上，小伙伴们来加班，惊见“一讯”（游戏平台名）平台上，竟然出现了天罡的名字！ 再看“单身社区”，地，仍在不断被挖！ 所有人都安静了。站在工作区大屏幕前，没有人说话。 沉默了5分钟有余，凌空尝试喊了一声：“喔！” “喔喔喔喔……”这间工作室的单身狗们，随即应和！ 小伙伴们相互拥抱，安雅跟倪晶晶、倪家洛跟蔡鹏予，林妙妙深受感染也要转过去抱抱，微笑着张开双臂，一看，是凌空，瞬间，给了他一个白眼，两手举高高。 鼓噪声终惊动了隔壁霸领，趴在厚厚的透明墙上，那边，一个个的，全都跟壁虎似的，面朝这里，舔玻璃…… 第27章 泡吧(一) 天罡游戏工作室成立的第296天，如在打怪斗妖的路上，终得到第一份奖励，挖地的小小成功，让所有小伙伴仿佛看到了天使人挥动翅膀、过来撒钱的闪耀光芒！大家想起倪家洛的许诺：“将来，我给第一批跟我的员工，每人一点股份，这样等有了钱，你们也跟着发一笔。” 在座的除了方玲，都是第一批跟倪家洛的员工，即便是曾经被安雅吐槽为“猪队友”的产品推广叶飞、文案黄雨凡，此时此刻念及倪老板的“豪言壮语”，都激动得不能自持！好像“飞来横财”已经落到了袋里一样，这种忽然中了500万的感觉，实在是从头爽到脚啊！ 于是，有小伙伴脑袋发昏地提议：“老大老大，晚上我们去唱k、喝酒、泡夜店吧？” 倪家洛心说：谁啊？！ 面带微笑地望过去，只见叶飞眨着天真的小眼睛，满脸潮红地看着自己。 倪家洛内里的“出局黑名单”上，记下了一笔。正欲说：我这有家有口的，谁跟你们单身狗似的有空？ 安雅出人意料地应和，道：“是啊家洛，难得取得一点成绩，大家累死累活了那么久，也该出去放松一下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那个你看上的女人也带出来，我们见见嘛。说不定吃几口你的狗粮，也刺激大家都脱单了呢？” 倪家洛说：“不好吧？还不是我女朋友呢，吃什么狗粮啊？” 安雅道：“给你制造机会，你都不领情啊？你这人也太难了吧？” 转脸问大家：“要不要泡吧啊？” “泡吧！泡吧！泡吧……” 倪家洛瞥了蔡鹏予一眼，见向来清心寡欲、技术高冷范儿的蔡鹏予，都挂上了春心荡漾的笑，整个儿蠢蠢欲动的。只得投降道：“好好好，那今天早点下班，大家回去都换上骚气的装扮，然后安雅现在去订位置，再告诉我们几点在club集合，好……” “耶！”还没说完，整间工作室就兴奋地叫了起来。大家一哄而散，接下去的时间，都工作的特别卖力！ 倪家洛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要说，单身狗们的优势也就在这里，没有后顾之忧的人，工作，是可以成为他们唯一的寄托的。想想一个人的一生，除去大量的睡觉时间，也就是工作，占据生命的大部分了。在没有退休前，谁又不是跟同事比跟家人相处更多？所以倪家洛提倡尊重、和谐的公司氛围，不论大家能够携手一起走多久，至少，能聚在一起共事，也算一种缘分。 生活已然艰苦，命运也无常，勾心斗角的商场职场里，从来不缺堵。倪家洛看着这一张张一望而知的倦怠面庞，有时间都不愿休息而要泡吧，可见，他一手营造的轻松环境，确实受到了大家的欢喜，他们是真的，把公司当家了。 想到此的时候，倪家洛低头，欣慰地一笑。转身要回办公室，抬眼瞥见了安雅，胸口一闷：要怎么把郁琛叫过来啊？ 脑阔痛！ 倪家洛最终跟郁琛说了实话，在电话这头拜托郁琛帮帮忙，别让他在员工跟前失了面子。郁琛倒也大方，说横竖中秋节放假，待在家没事做。但顿了顿，她问了倪家洛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 倪家洛挠了挠头：“因为……我喜欢你。” 手机里有一阵的沉默，倪家洛多怕这突然的表白，会吓跑郁琛。毕竟没有任何铺垫啊，自从同学聚会后，倪家洛忙于公司事务，根本没联系过她，虽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若女孩在大马路上，被一个陌生男人拦住示爱，对她而言，应该是惊悚大于喜悦的吧？ 倪家洛跟郁琛多年不见，也就跟陌生人差不多。 所以咬住嘴唇，倪家洛忐忑着。 2分钟后，郁琛终于道：“晚上我会准时到。” 倪家洛差点抱着手机跳起来！努力压抑自己，跟她道了“再见”，才起身，扭起了秧歌…… 春风得意马蹄疾！ 于是这天下班后的小伙伴们，都格外着急回家。走到电梯前，遇见了隔壁霸领，霸领们忆起上次他们的游戏破纪录后，自己的贱言贱行，懂得“现世报”的聪明人类，这回，还不逮着蛤蟆，往死里捏？ 赶紧背过身，或望天，或俯地，装看不见天罡。 结果，倪家洛一行人跟他们进电梯后，只是凑在一起看手机，安雅、倪晶晶、林妙妙，围着在翻网页，学别人的泡吧穿搭。而倪家洛、蔡鹏予则打开地图，让凌空推荐买衣服的店。 站在后面的霸领们都尿了！相互用眼神发消息：这什么情况？无视我们？！ 之前调戏倪晶晶，说要泡她的大背头终于忍不住好奇，伸长脖子在倪晶晶身后，瞄了她们手机几眼，道：“晚上出去玩啊？” 凉风迎面，电梯门开，霸领们眨巴眨巴眼。 天罡的小伙伴们慢慢走远，自始至终，没搭理他们。 “哎哟我去！”有个霸领小伙伴看着倪家洛一行人的背影，发了个不满。 大背头的心，不知为何空落落的，想到在江上市的这块创业基地上，拿完b轮融资的公司，一般都会搬走，刚拿到a轮的霸领，或许也会在不久的将来，跟天罡告别，如这不回头的决绝，大背头忽然，就五味杂陈起来。 而第一次泡吧的蔡鹏予、林妙妙也是百感交集，问了一圈，原来天罡所有人中，就这两，从没来过。于是尴尬地坐在一旁，林妙妙甚至连酒，都不能喝。本来指望等倪晶晶来了，也好陪她聊聊天。结果，许子峰竟然也一起来了！ 倪晶晶当众宣布：“这是我男朋友许子峰，我们和好了。” “哦……”小伙伴们发出意味深长的声音。当然也为她高兴，纷纷给二人让位。 许子峰转过去跟林妙妙打招呼：“妙妙，好久不见。” “呵呵。”林妙妙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两声。 倪晶晶撅起嘴：“妙妙你什么意思啊？看见我们家子峰，你不开心吗？” 林妙妙道：“我早说过了，你们两，一个眼皮子浅，一个没见过世面，绝配！” “吼吼吼。”凌空夸张笑，“我怎么闻到一股酸味儿？！” 被林妙妙白了一眼：“我跟你绝交了，你忘了吗？” 倪晶晶笑，对凌空和林妙妙道：“我看你们两也绝配，一个幼稚，一个耿直，全都情商低。” “不会吧？！”凌空和林妙妙同时道。 “噗——”大家都乐了。 第28章 泡吧(二) 安雅出现在灯影交错的酒吧的时候，天罡的小伙伴们都愣了！ 3秒后，凌空将身子转过去，朝墙坐。 安雅问：“空空你干嘛啊？” 凌空答：“没事儿安雅姐，你闪到我了，我面壁压压惊。” “哈哈哈……”小伙伴们笑。 蔡鹏予也忍不住道：“你这身鳞片装，是怕等会回去看不见路吗？” 气得安雅伸出两手，一人给了一记脑瓜子，瞪着蔡鹏予道：“要不是现在跟你一起创业，谁稀罕跟你个土包子坐一起？！你看看你这一身超市大卖场风，你以为你不跟门口保安报我名字，人家能放你进来吗？” 蔡鹏予喝了口低酒精饮料，微微一笑，将目光送到安雅后头，道：“我相信人的气质是由内而外的，真正的美女，即便穿得低调，也能在众生中出挑。” 安雅“切”了一声，斜睨着将余光往后一瞟—— 倪家洛身边的女人，只着一袭简约修身黑裙，小露香肩，便已吸引天罡所有人的注意。除此之外，再无配饰，大方得体，一如她的笑容，含蓄中不失风度。 安雅的心，“噔”了一下，如钢琴的低音区，那一下，竟敲得她满心室，都微微地颤。她听到凌空下意识吹了声口哨，以表欣赏；而挨着她的蔡鹏予也是眼烁星光，以示倾慕。至于没见过世面的其他男同胞们，年龄最大的逻辑程序员冯贺，甚至差点把哈喇子掉地上！ 倪家洛的春光无论如何藏掩不住，他介绍道：“这是郁琛，我大学同学。” “你们好。”郁琛微微冲大家点点头。 “坐坐坐……”男士们一阵骚乱，起身相让。 林妙妙薄唇微启：“家落哥的女人，你们殷勤个什么劲？” 噗！ 万箭穿心！ 小伙伴们捂着胸口，向林妙妙投去杀人的表情。 倪家洛假装很腼腆，欣慰地看了林妙妙一眼：“这孩子……” 后一句，“瞎说什么大实话”，没出口。但，肆意的骚气，散得满周身都是！ “鹏予哥。” 众人还未从郁琛的绝色中醒转，一个男生女相的小鲜肉，双手抱了个托盘，奶萌萌地走过来唤蔡鹏予。 蔡鹏予一愣，来不及说些什么，冯贺先激动了：“小王？！你怎么在这儿？！” 之前主动上门求职失败的王辰逸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笑道：“去了好几家互联网公司面试，都没成功。正好我同学在这边做服务生，我就跟着过来了。先做着再说。” 蔡鹏予点了点头：“可做服务生的话，没有相关经验，你将来岂不是更进不了互联网公司了？就这样放弃自己的本专业，不可惜吗？” 王辰逸笑着的面庞，显然一僵。他并不是不清楚自己的境况，四处碰壁，也绝非他愿，可他都厚着脸皮主动上门了，人家还不要——总不能让他跪地求职吧？！ 因而咬了咬下嘴唇，局促地站在那儿，不知如何应对蔡鹏予的话。 冯贺道：“刚出校门，啥都不懂也正常。再说上回他黑我们家内网，那防火墙是鹏予你造的，你让一个新手上来就跟你pk，是不是太狠了点？” 凌空意味深长地笑：“冯哥，你对王辰逸还真是百般疼惜啊。” 大家抿嘴。 倪家洛开了口，对王辰逸道：“小伙子，能吃苦吗？要是不怕加班，又不嫌钱少的话，可以来我们天罡积累经验。” “真的吗？！”如在王辰逸的面前点起了一盏灯，倪家洛的话让王辰逸欣喜不已。他万万没想到，在遭遇了一连串的打击之后，于这样一个随性的礼貌招呼下，会意外照亮前程！生活重新燃起斗志，生命又处处充满起迷人的惊喜…… 可是等等！ 王辰逸歪着脑袋看着倪家洛，问：“你说话算数吗？” “呵呵……”大家都被他的可爱模样给逗乐了。 蔡鹏予道：“这是我们天罡的ceo，倪总。” “是吗？！太好了！谢谢你倪总！”王辰逸扑到倪家洛面前，紧紧抓住他的双手摇晃。跟着直起身子，道：“我现在就去辞职！”然后一蹦一跳地离去了。 倪家洛看着他的背影，也是禁不住地扬起嘴角：“这孩子，跟只兔子似的。” 身边郁琛将酒杯递过来：“恭喜你啊倪总，你又如愿以偿得到一个免费劳动力啦。” 倪家洛的笑意加深，用肩膀亲昵地蹭了蹭郁琛，边跟她碰杯，低语道：“喂，我也是很善良的好吗？” 郁琛优雅地抿了口酒，扬了扬眉：“哦？救苦救难的资本家？” “哈哈哈……”两个人同时发笑。 蔡鹏予旁边的安雅忽然严肃道：“我不喜欢这个王辰逸。家洛，我们开公司的目的，不是为了做慈善，员工在精不在广，我就问你，我们要这么多猪队友干什么？” “这么多猪队友”这杆子掠过来，也不知打中了谁的心，小伙伴们听安雅口吻不对，原本轻松的表情，全都有些尴尬。年龄最大的冯贺到底经过世事，招呼除倪晶晶、林妙妙、凌空，三个元老之外的员工们，下舞池。 当着郁琛和许子峰这两外人的面，倪家洛也不知安雅的气性因何而起，但他知道，安雅向来吃软不吃硬，因而温和道：“你觉得他哪里不好？” 安雅双手抱胸，回得振振有词：“一个被众多互联网公司踢出局的人，我们且不论，他是不是被大数据算法自动归类到‘缺乏竞争力’的其中之一，我们单单用先验去判断他，也知道，考量他的数据模块里，肯定有不止一个不合格的因素，所以他才走哪儿都没人要，不是吗？那这样的人，我们接纳他的理由是什么？ 你们不要跟我提什么‘数据偏见引致行为偏见’，他上次感慨了一番，我们也不是没给他机会。可结果是什么？技术弱不是重点，我在意的点是，他做事情没脑子你知道吗？就跟妙妙说的一样，他就是不懂得进一步去想，这天底下哪有让你白侵入网站的道理？ 我们是创业型公司，资金有限、人手永远不够，我们开始一个项目，永远是在跟时间竞赛，因为我们烧不起钱！你说你招这种没脑子的人进来，什么都不会，那一，谁有空去教他？二，他又不会自己找事情做，交给他的事情也不一定办得好，那到时，不是给大家添乱吗？” 一番话说得凌空连连点头，林妙妙跟倪晶晶互对了一眼，也觉得在理。毕竟身为员工，如果有只菜鸟，常围在身边眨巴眼，即便他不做不错，单瞧他一副清闲的样儿，也挺讨人嫌的。这就好比在游戏里，大家都在拼血厮杀时，偏有个叫天真的家伙，站在旁边看热闹，白领奖励。虽说没人会去羡慕他，可不担保会有人这样想：凭什么？！ 久而久之，这种观望的态度肯定会影响团队士气，情绪这种东西，跟烟雾一样，起了头，不定会飘向哪儿，但醺人，是绝对的。 所以职场上，最忌讳的就是傻白甜！ 可蔡鹏予放下了手里的酒杯，认真开口道：“我有不同看法。” 第29章 泡吧(三) 安雅露出了三分之二的眼白，将眼珠子斜过去。只可惜蔡鹏予垂目沉浸在自己的思域里，并没瞧见。所以他道： “技术进步的最初目的，从来不是为了针对个人，所以我一直都相信，未来万物互联后的大数据井喷，其根本，不在于给个人贴标签。大数据的体量与纷杂，维度之多、跨界之广，注定，它更擅长的领域，是解释群像。就跟之前我们在‘街心花园’吃饭时，安雅你对我说的那样，从‘寻找因果关系到寻找相关关系’的转变，说到底，是我们通过记录，探索未知开拓的另一种思路而已。 所以我们才不完全将招聘的工作交给机器，所有公司大浪淘沙一轮后，都会经由人工进行再审核，或笔试、或面试，先验遗传下来的意义，是为了避免伤害，而不是教我们从众，独立思考，就是我们区别于其他动物的高等存在。至于考量表，辅助判断倘若成为整个面试过程的主流，那人力资源部就失去了它存在的价值。我们用一个人，不是因为他完美，而是因为他适合。 你不喜欢王辰逸，无外乎是说，我上次叫他黑内网，他就去黑了内网，可我觉得，这不叫没脑子，而叫太听话。一个太听话的孩子，除了不适合创造性太强的岗位，我不认为我们工作室没有其它岗位适合他。至于添不添乱，那就要看决策层如何安排了。安排的好，不会有人没事干的。” 因为今天有郁琛这个美女在，所以蔡鹏予发表言论时，自然而然眼睛往赏心悦目的地方多看。也直到此时，他说完这番话觉得嘴干，去茶几上拿饮料，头往安雅的方向别了一点点，才在眼角尾稍扫到安雅黑沉沉的面庞。 蔡鹏予凛然一惊！胳膊上汗毛，不受控制地升起求生欲，一根根竖在那里。下意识，他的手，也不自禁地抖了一下，酒瓶子差点没拿稳！ 他知道大事不妙，想借个尿遁暂避，已经来不及了—— 安雅就坐在他左手边，此时靠了过来，将一个手肘撑到他肩膀上，笑眯眯在他脑袋边道：“现在叫你来参加辩论比赛吗？” 蔡鹏予起了一背的鸡皮疙瘩，歪着身子，正欲把自己从安雅的魔掌中抽离，动作太慢，被安雅一把拉过耳朵，大吼：“我是来玩的！你扯那么多犊子，我要你教我做人吗？！” 蔡鹏予耳膜都要炸了！关键安雅吼完不算，还下死劲猛抽他后脑勺！疼得蔡鹏予“哇哇”乱叫，抱着脑瓜子赶紧求饶：“姐姐姐，我错了！” 郁琛跟许子峰都傻了，窘的不得了，眼睛尽量往别处看，想给蔡鹏予多留点面子。而司空见惯的凌空、林妙妙和倪晶晶，则一个也没有出来解救蔡鹏予——他们也要命啊！ 最后只有倪家洛来收场，对安雅道：“差不多得啦，把他拍傻了，你可再找不到他这样的partner了啊。” 安雅这才收手。 蔡鹏予差点脑震荡！放下头上双手的时候，才想起，今天有外人在场，男性的尊严在刹那间迸发，挺直腰杆，以身高上的优势俯视安雅，他雄性荷尔蒙上飙地大声道： “你个女人一天到晚装腔作势的真是够了！你以为你真的很懂吗？看你是个母的，大家都让着你罢了！我程序组招人，要你废什么话？还老摆姿态，跟我聊大数据、教我做领导。大姐，管好你自己吧！手伸那么长干嘛呀？婚姻失败了一次、相亲总是无疾而终，碰到的不是狗屎就是渣男，你还不知道反省……” “蔡鹏予！” 安雅“噌”的从沙发上站起，尖叫着打断。眼珠子瞪得简直要滚出来，安雅龇牙咧嘴，心说：疯了疯了！这小子完全疯了！都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了！ 可蔡鹏予的腰杆就是僵直着，咬了咬下嘴唇，他没有被安雅的气势吓退，抬着头，与之对视，他今天豁出去了！ 周围，凌空、林妙妙、倪晶晶，真实呆在那里，全都被镇住。不是他们没见过思维的碰撞、灵感的火花、可以燎原的唇枪舌剑，而是这奴役的反抗、被压制的崛起、燃烧的小宇宙，实在……太特么精彩了啊！ 所以不忍打断，小伙伴们半张着嘴，连眼都舍不得眨。耳朵接受着来自酒吧调动气氛的“群魔乱舞”（背景乐名），台上，6个衣料极少的姑娘，肆意扭动着。火辣的身姿，确感染一大票来玩的观众，灯光旋转间，人群——嗨起！ 蔡鹏予和着这样的背景，爆发：“我最讨厌你这种不懂装懂，摆个姿态还以为自己很了不起的女人！我就问你凭什么？凭什么看死别人？你以为你很高贵吗？天下无敌吗？所有人都要来跪舔你吗？干着美术的工作，操我们技术的心，你简直就是闲得蛋*疼！你懂技术的魅力吗？你晓得与人为善的修养吗？你以为嘴里说几个‘大数据’、‘算法’这样的热词，就是跟上时代、赶上时髦了吗？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根本不懂我们技术人的努力，是为了让所有人接触更多、了解更多！你根本不懂连接的意义、我们架构起虚实间的桥梁，除了我们在冲破困难的壁垒、寻找发展的瓶颈、辅助先验的不足之外，还是为了留住！ 可笑你还有分别心，你自恃上流，以为自己懂了几个概念，就站到了什么高度，去俯瞰别人、伤害别人。进步从来不是为了让你这种人成为上帝……” “蔡哥！”倪晶晶忽然出声，打断。说不清楚，她有点儿发虚，蔡鹏予的话，像重拳下的敲门声，听得人心慌。倪晶晶望着他，笑得有点儿假，她说：“蔡哥，你喝多了。” 一句话让凌空和林妙妙也醒转，二人惊见安雅正从茶几上反手拿酒瓶子，赶紧从沙发上站起，一左一右来拉蔡鹏予，边道：“走走走，上厕所去。” 他们知道，再说下去真的要翻脸了，安雅的动作再继续，就是把酒瓶子敲到蔡鹏予头上了！ 倪晶晶也来拉安雅，将她往吧台那边拽，同时给安雅顺毛：“姐，你看，调酒师好帅啊，我们看帅哥去。” 别过头还不忘安抚今天没怎么玩的男朋友：“子峰，你跟冯哥他们玩色子去吧。或者，你要是累了，就早点回家休息，我就不跟你一起走了，啊？” 许子峰点点头，给了倪晶晶一个微笑，让她放心去。 倪晶晶把脑袋转回来的时候，于灯影交错的光线下，她看到，安雅的眼睛里，有泪光闪烁。她不知道安雅怎么了，怎么忽然就……哭了？ 沙发上只剩下倪家洛和郁琛，两个人之间，有一阵小小的沉默。之后倪家洛挠了挠额头开口，特别不好意思地道：“让你见笑了，没让你玩好，倒来听他们吵架。” 郁琛笑了笑，摇头：“看得出来，你那位联合创始人蔡鹏予，是个很善良、很柔软，又有责任心的人。至于那个女生嘛，是叫安雅吧？我怎么觉得，她今天的失态，都是因为你呢？” “嗯？”倪家洛一愣。 第30章 迷茫 时值9月，天已转凉，入秋的晚风吹在身上，只穿了一条鳞片裙的安雅，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抱紧双臂，她想起曾经，20岁不到的时候，大冬天，她不穿棉毛裤，都不带哆嗦的元气。现在，不行了。 酒吧到她家仅有一站路的距离，喝了两杯whiterussian（白色俄罗斯，鸡尾酒名）的安雅，此刻，特别清醒。据说，whiterussian是伏特加加上咖啡利口酒再加上鲜奶，调和而成，当酒精遇上提神利器，错乱的兴奋感，让脚步都轻盈。 今夜，安雅需要这样的蒙蔽。 11点的江上市中心，依旧热闹非凡。闪烁的霓虹与敞亮的路边商店，总是将这座城装扮的格外有烟火味。事实上，它也确实从不缺亮眼的角色，红男绿女，银铃一般的笑声，总让人恍惚，它永远，不会老。 有一刻，安雅确实忘记了时间。她走到十字路口，等在红灯前，有个黑发黑眼、轮廓分明的外国小伙子，站到她旁边，忽然，朝她吹了声口哨。他笑得如这一日天上的星辰，夺目而遥远。安雅看得出来，他没有恶意。因为下一秒，绿灯亮起，他冲安雅绅士地微微一点头后，便继续向前去。 一个路口，擦身而过的人，单纯的好感，下意识的表达。安雅不记得这样的纯粹，她已多久没遇见。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人变得……复杂…… 蔡鹏予说的没错，她确实是个装腔作势的女人，装到他那一段，“连接的意义、虚实间的桥梁……为了留住”的话，她根本没听懂！她也确实不明白身为技术人的他，多么伟大的努力！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于这川流不息的街道、往来奔走的人群中，渴望一点温暖、一点关注、一点爱的女人——仅此，而已。 她所有的强势，只不过为了引起注意。就跟一个要糖吃的孩子，哭一哭、闹一闹，求点哄罢了。 但，所有的目光终究全都跑到了郁琛身上，那个一望而知家世很好、不愁吃穿，可以把名牌当抹布使的女人，人生中得到倪家洛这样的精英男追求，又有什么稀奇吗？ 安雅走到脚痛了，高跟鞋底太硬，本不适合用来走这么长的路。但她咬了咬后槽牙，愣是让它继续磨脚。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较什么劲，好像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的不放过自己…… 蔡鹏予辗转难眠，他很想放过自己，可在自家小床上足足“烙饼”3小时，他还是没能睡着！耳边又响起酒吧散场时，倪晶晶将他拉到一旁说的话，她说：“蔡哥，回头你还是跟安雅姐好好道个歉吧，你都把她弄哭了，你知道吗？” 道歉？！ 蔡鹏予真真觉得可笑至极！一个一天到晚欺负人，还把他往死里揍的女人！他仅仅讲了她几句大实话，还错了？ 她打得正欢的时候，他不是没求饶，她收手了吗？给他脸了吗？ 她哭？ 尿还差不多！ 蔡鹏予面朝天花板，翻了个大白眼儿。念及之前凌空跟林妙妙的决裂，明明是林妙妙贿赂王大爷行不公之事在先，到头来居然怪凌空抢她车位，俨然一副受害者模样！ 时至今日蔡鹏予才感同身受，凌空简直就是他至亲的难兄难弟啊！也不知道他们天罡的男人们都走了什么运，净遇到这些个脑回路不知怎么形容的女人！ 造孽啊！ 蔡鹏予又翻了一个身。 他想起安雅的骄傲，她挺拔的身姿、永远昂着头跟只公鸡似的战斗模样，她真的……会哭吗？ 蔡鹏予又转了回来。 其实他也有些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控制不住了？从前安雅也不是没蹂躏过他，那一次她怀疑他的“大数据找对象脚本”有猫腻，致使她老遇见不正经的男人，她把他拖到走廊上，又戳他脑袋又掐他肉，闹了他整整30分钟有余，到现在，他手臂上还有她抓痕呢！ 那个早晨，霸领进进出出好多人，同样的公共场合，众目睽睽，跟今天相比，又有哪种不一样的羞耻吗？ 是了。蔡鹏予承认，还是郁琛的缘故。如果这个晚上的外人只有许子峰，他并不会爆发的。 可……他明明知道郁琛是倪家洛的同学，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女人、永远不可能的女人，他又为什么要在意，是否在她面前丢分呢？他不是，已经做好了孑然一身、寂寞而去的准备吗？ 蔡鹏予又仰望天花板，他发现，他竟有些，不懂自己…… 是因为中秋节的缘故吗？月色迷人，所以注定，今夜不眠？ 当安雅倚在床沿边，抚摸脚踝的痛处；当蔡鹏予挠挠脑袋，干脆盘坐而起。倪家洛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前，也没有睡。 把郁琛送回去的路上，倪家洛终于认可，上回蔡鹏予说的，关于做数据分析师的女人擅长“找异常”的话。郁琛的敏感与洞察，的确，与旁人不同。 她可以仅凭安雅对她的“无视”，便断定，安雅对倪家洛的情愫。 她说：“安雅不一定爱你，但她肯定喜欢你。否则，她不会对我充满敌意。她打蔡鹏予的时候，我注意到，你妹妹他们没人敢出来制止她，说明，她平时在公司里，是比较有威性的。但是，她听你的话——只听你的话。你叫她住手，她就真的住手了。可在那之前，她却又偏偏一本正经地反驳你让王辰逸去你公司的决定——家洛，很明显，她想引起你注意，她志在于你哦。” 倪家洛没有否认郁琛的这个见解，事实上，安雅对他的好感，他心知肚明。早在他招她一起创业的时候，她盛装出席的那个晚上，整顿饭下来她都是红粉菲菲的表情，倪家洛就已经晓得了。 但他刻意保留了这份暧昧，在倪家洛的相处字典里，雾里看花、给对方以遐想，是他为人的礼貌。他不觉得这样共事起来，又有什么不好。但他告诉自己，他一定要清醒，因为，他是ceo。 所以笑笑，他回郁琛：“我更希望，那个志在于我的人，是你。” 到了家，关上门，他却说不清楚的……犹豫。 倪家洛不知道追求郁琛这个决定是不是正确？前方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 第31章 大数据的意义 也许蔡鹏予那段爆发的言语，至终明白、并且回去沉心细想的，只有凌空。 你想过除灵与肉之外的，第三种存在方式吗？你有没有想过，人这一生，活着的意义？ 凌空看过很多这样的新闻，包括切切实实发生在他周围的，也有过。某个人年轻的时候因为各种原因，至终没有步入婚姻的殿堂。也许是总想遇到灵魂伴侣而没能实现；也许是曾经被爱情伤透了心，以致再不能提起兴趣；又也许，本身就是对爱情或婚姻没有向往。总之，他（她）选择了独身或被独身。 有一天，忽然有消息传来说，他（她）去世了。一个人，躺在他（她）清冷的屋里，或者异国他乡的酒店里。被人发现时，尸体，已开始腐烂…… 面对这样的事情，人们总是唏嘘不已，认定，那就是个悲剧。而对凌空来说，比悲剧更可悲的是，茕茕孑立一生，都没什么存在感。 他觉得谈恋爱、结婚，都是为了存在感，身为普通人，因为知道自己没办法像明星一样，被万人拥戴，所以，才只求一心人，相互证明，彼此的意义。 这世上但凡只要有一个人，感到他的重要性，那他即便身无分文、卑微如尘，也都有活着的理由。 可现实是，除了他爸妈，这样合心意的女朋友真的很难找到！凌空很清楚，那些主动靠近他的女生们，不会觉得没他不行，只会觉得没他的钱不行！ 他不想跟他亲哥哥、凌氏企业的掌门人凌泽那样，一边唾弃爱情婚姻，一边追求身体关系。凌泽有句名言，到如今，连他父母都拿他没办法的默许。他说：“我不会结婚的，但我会有自己的小孩。” 一个人怎么生小孩？这不在凌空的关心范围内，他只在意凌泽对待存在感的方式。所以，留下一点血脉，继承家业，这就是凌泽证明他此生来过的证据。 但凌空不会用这种方式，于岁月的墙壁上，摁下指印的。因为他是技术人，所以他完全懂蔡鹏予，要“留住”什么！ 对他们这一代的年轻人来说，除了灵与肉之外，他们还能以“数”的方式存在。他们证明自己来过的痕迹，可以是，一堆数据。 蔡鹏予展示“单身社区”的时候，凌空就晓得他的野心了。他知道，蔡鹏予对“单身社区”的寄望与遐想，远非如今表面上的“挖地”这么简单。 当有一天，万物互联之后，多维度的大数据终究会在虚拟世界里，勾勒出一个人真实的模样。到那时，人们也许便可凭借“活跃度”，了解彼此的近况了。 蔡鹏予是想将现实中的人，同样“复制”一份到网络空间里，他也许并不期待“永活”，但他一定是想以此证实，他也来到过——肉体消亡，意识便散尽，人，便再无迹可寻。但数据，可以永存，并且，从数据中，可窥得人生活方式之一二。 凌空躺在床上，打开手机购物app。此时此刻，他的消费举动，产生的数据，留下的痕迹，便是日后，可以构建他的其中一个维度——他也在自家的游戏里，挖了一块地。 今天是中秋节，但他还没有吃月饼。不得不说，现在的人对节日的感受，是越来越淡薄了。凌空虽有家世，可是家里几个人各有各忙，一点都没有团圆一下的意思。 或者根本就忘得彻彻底底！ 凌空爸妈养大两儿子之后，本也一腔热血地想含饴弄孙、世代传承来着，可自从凌泽扬言不婚主义，凌空沉迷游戏，二老惊见两儿子，一个“倔”、一个“傻”，顿泄了此生奋斗的所有动力！ 于是有一天，他们忽然就“想开”了。他们把生意交给凌泽，对儿子们说：“既然你们都在为自己活，那我们两个老的也为自己活一把吧。” 跟着跑去环游世界，这会儿，也不知道在哪儿逍遥着。 照道理父母不在，兄弟间联谊吧？偏偏，因为凌泽从小的压制，凌空对哥哥烦透了！这也是他不愿意进自己家公司的原因，他宁愿给倪家洛打工，也不要再让凌泽管辖。对凌空来说，他做的事一定要是自己喜欢的，他选的人，则必须是合拍的，否则，就没办法开始！ 更何况倪家洛给了他10%的股份，与其说，他是给倪家洛打工，不如说，他是在一边扶持倪家洛他们成功、一边给自己创业积累经验。也许将来他也不创业，只做“扶持”，一切还未可知，横竖他现在在天罡，跟倪家洛、蔡鹏予他们在一起很开心—— 虽然，他们今天也忘了发月饼。 凌空觉得生活里，还是需要一些仪式感的。挑了半天，给自己下单买了一盒。 付完账，回头再瞄一眼“订单”栏的时候，忽然发现，以前的购物记录都没了！ 凌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选择“全部订单”查看——确确实实是干干净净，一条都没有了！ 后台清洗过数据了？搞什么啊？ 凌空撇了撇嘴，有点懵。 第32章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一) 这个晚上，凌空一共买了5样东西：三盒月饼、一条围巾、一对护腕、一个煮茶壶、一个保温杯。他选择全部寄到公司，月饼大家分着吃，其它东西留在那儿备用。 天罡游戏工作室是弹性制上班时间，只要一天上满8小时，即便员工下午4点来都没问题。不忙的时候，小伙伴们甚至可以跑去环亚港逛商场、喝咖啡，倪家洛仅要求他们开着手机，在需要时能联系到就成。 但这样的闲暇毕竟是少，天罡开业至今，跟着倪家洛创业的小伙伴们，还是习惯了早上9点左右就到，因为通常，10点会开例会。 而中秋节后的这个工作日，显然，除了倪家洛、倪晶晶、凌空、林妙妙，被安雅和蔡鹏予扫了兴，其他人都玩得挺好。凌空10点半进公司，至前台拿了自己的快递，走到工作区域发现，同事们有一半还没来。 凌空便将月饼搁在程序组没有人坐的空桌上，开始拆包裹。 煮茶壶小小的，正是自己喜欢的样子，商家另送了两个茶杯，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总体而言，能得到意外的惊喜，实属满意。保温杯拧开，闻着没有异味，也不错。 跟着是围巾。凌空有慢性咽喉炎，这种疾病对气温变化较为敏感，天一冷若不注意保养，喉咙口就会感觉有东西卡着咽不下去。所以凌空早早买好了围巾，想着等哪天温度骤降时用。 结果一打开包装，号称纯羊绒的围巾，立时飞出一阵毛，惹得凌空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就跟只得了鼻敏感的小狗似的！凌空当时就有些不爽，把围巾往脚边一扔，又去拆护腕。 500多块钱的护腕拿出来，凌空登时血气上涌！只因为其中一只，竟然好像被老鼠咬过一样，破了个洞！ 凌空下意识便脱口一句脏话：“fuck！” 蔡鹏予抬起了头，问：“怎么了？” 凌空道：“买了5件东西，竟然有2件是次品！特么的，这算是给我的过节大礼吗？我是这家网站的vip客户，每年贡献消费，没有10万也有8万吧？结果就这么对我！” 跟着气急败坏拍了照片，就去打售后服务电话。一直到拥有甜美嗓音的客服小姐姐，表示上了退货渠道，这才消气的把次品们扔到了一边。 中午照例叫外卖，凌空最近跟冯贺他们一直在吃一家名叫“超味鲜”的店，因为他们有门店在环亚港，凌空见过他们的开放式厨房，觉得比一般的外卖要干净，价格也合理，于是也介绍给了冯贺他们。 拿出手机报菜名，凌空道：“我们叫半只白斩鸡、一份叉烧、一份腐乳空心菜，一起吃吧？三个菜一共42块，我先垫付，等会你们每人再给我14块。” 冯贺说：“你怎么那么贵？半只白斩鸡、一份叉烧、一份腐乳空心菜，我这边只要36块呀。” 凌空一愣：“不会吧？冯哥你用了优惠券吗？” 冯贺回：“没啊。” 凌空隐隐感到有些不妙，却还不死心，问对面ai程序员郭佳杰：“郭郭，你开你手机看看，你多少钱？” 郭佳杰边点边道：“半只白斩鸡、叉烧、空心菜……36块。” “fuck！！”凌空站起来，声音都变了，对着手机，他皱眉道：“我特么今天倒了什么霉？！早上买到次品，这会儿又被人斩？！” 一条走道之隔的林妙妙，仰天长叹：“啊，多么熟悉的场景！啊，多么完美的再现！昔日大数据杀熟，今又重新上演！正所谓，‘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啊！” 跟着站起来，冲美术组大声道：“安雅姐、晶晶，我们去楼下吃面吧？我感觉我今天胃口特别好，可以吃两碗！” 那边安雅和倪晶晶应了她一声。林妙妙转身正要走，凌空一条腿跨出工位，拦住林妙妙去路：“林妙妙，你对我做什么了？” 林妙妙既不否认也不招认，只挑了挑眉，反问：“什么？” 凌空走到她面前，严肃俯视：“你黑我手机了，是不是？我的消费记录，是你清空的，对吧？” 林妙妙凑近他，也是一脸认真，与之对视：“凌空同学，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个道理，‘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你不要以为，你有钱有势，这天底下，就没有人敢跟你作对。我林妙妙说过，那个对不起我的人，我一定会给他教训！我说到、做到！” 冲凌空翻了个白眼儿。 擦身而过时，凌空一把抓住她手腕：“林妙妙，你讲不讲道理？你给我好好听着：一、我从来没黑过你手机。二、我也不是入侵了王大爷的系统才发现你抢占车位的。开发‘找车位’app的费总，是我哥的同学，我是找他拿了许可，经过他同意，跑去研发‘自动停车’，这才发现你犯规的！ 还有，创建咱们基地的‘跃沃高科’，ceo何宏睿是我爸的老战友，我但凡想要在这块土地上做点什么，打个招呼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跟你似的，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你听懂了吗？！” 看得出来，凌空这次是真火了，尽管他语气听上去并不重，甚至，声音还有点小，但，那咬着后槽牙说话的样子，让整天看惯他嘻嘻哈哈的小伙伴们，全都感到了事态的不一般！也不怪凌空如此，这已是林妙妙第二次搞他手机了，他脾气再好，也没办法容忍一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侵犯”他吧？！ 所以沉着脸的面对林妙妙。 谁知林妙妙轻轻一笑，甩开了他的手，根本不care（在乎），她说：“哎呀，我好怕呀，又是你哥同学，又是你爸老战友的，可真了不起。怎么凌少你也会不舒服吗？当你失去vip光环，被大数据以为你是‘好说话’类型，我这种下等人的羞辱感，原来你也会有啊？当你被信任的店出卖，当冲头（方言，凯子的意思）的感觉，原来你也不好受啊？ 那么你也给我好好听着：一、如果你认为我三观不正，我贿赂王大爷不应该，我接受你正面的说教，我认错、我改正。但，我绝对不接受背后捅刀。二、如果你觉得你开百万豪车，而我开5万不到的二手车，我活该给你让位，可以，你知会我一声，我一定识趣。可你要用身份、权势、拉帮结派碾压我，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怕跟全世界为敌。你，听懂了吗？” 说完，撞了凌空的肩膀一下，在凌空的目瞪口呆中离去。 凌空真想咬死她！牙都疼了好吗？！他转过身目送林妙妙的背影，不可思议地道：“这什么女人啊？！” 蔡鹏予走了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天罡的女人没错了，跟安雅一模一样。” 回头又道：“团结吧小伙子们！” 小伙子们笑笑，没理这话，只是低头继续敲键盘。 第33章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二) 蔡鹏予以前一直不明白，要怎么做，人跟人的感情才能急剧升温、在有限时间内达到亲昵无间呢？ 为此，他曾特地上网花钱买过类似《把妹七十二式》、《迅速得到异性欢心的三十六招》等精品课程，然而，自酒吧一夜，中午这一闹，他跟凌空成了至亲的难兄难弟之后，蔡鹏予才惊觉，原来短时热络的要诀，只要树立共同的“敌军”即可！ 于是这个当口，在安雅、林妙妙、倪晶晶去楼下吃面的间隙，程序组说了有史以来，最“亢奋人心”的一车话！ 凌空说：“不行，对林妙妙这种牙尖嘴利、心如钢铁的妖人，看来除了以暴制暴，没有别的办法。我一定要让她知道，我也不是好惹的！” 以暴制暴？这四个字，不知为何，让蔡鹏予说不清的……小激动！他问：“你想怎么做？” 凌空想了想，忽然邪魅一笑，对蔡鹏予扬了扬眉：“蔡哥，你说，那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谈过恋爱没有？” 蔡鹏予张口来不及回答，年纪最大的逻辑程序员冯贺，先欢欣鼓舞起来：“肯定没有啊！这你问我就行了啊，哥历经世事，还能不知道吗？嘿嘿嘿……” 凌空没有细问冯贺具体怎么看出来的，虽然旁边的蔡鹏予一脸的求知，很想了解的样子。凌空单见冯贺忆春光无限美好的浪荡笑容，连眼尾那几道浅浅的褶子里，都写满饱经雨露的骚气，下意识，便选择了信他。 于是道：“那我就送她一份大礼。” 冲蔡鹏予和冯贺勾了勾手指，二人立时凑过来，三只脑袋并在一起，凌空小声道：“工作室开业那天，我们一起拍过照，我给她拎出来单独ps一下，挂到相亲网站上去。标明她是天罡的，要找同城的交友。我们这一片那么多单身狗，你们猜，要是有人抱着爱美之心上门，结果看到她现实生活中是这幅尊荣……” “啊哈哈哈哈……”凌空没说完，冯贺就放纵大笑起来，表情猥琐不堪，声音确是不堪入耳。 所以连蔡鹏予都忍不住道：“你能别笑得这么贱吗？” 又对凌空道：“你太狠了！” 凌空回：“她敢入侵我手机，我就敢入侵她生活。她打压我气焰，我就报复她嚣张。看到最后谁先投降！” “干丫的！”冯贺劲头十足。 蔡鹏予瞟了他一眼，总觉得冯贺有些激越过头，但也没说什么，只道：“别太过了。” 凌空撇了撇嘴，不以为意。 蔡鹏予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才感到有些不安。他并不是个信徒，也从来没有第六感之类的东西。但，接连的闹翻，突然触到了他的某根神经，致使他想到一些事。 他回忆起他跟倪家洛的第一次创业来，他、倪家洛、如今霸领的美术总监谈威威，做了一款名叫《荒漠求生》的游戏，那个时候中小微创业团队如雨后春笋般多，想要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并拥有一席之地，抢占市场、哄夺流量，是重中之重！ 故而彼时各出奇招，并不缺“模仿”当红炸子鸡的现象，除却快速吸引注意力，营造出第一批用户数，有话语继续求投资之外，低成本投入，高回报收益，也是许多公司这样做的主要原因。 相比他们，倪家洛几个算是真正的游戏人，但坚持原创之余，对纷扰市场的担忧，也无时无刻不在抨击倪家洛的心灵。没有一个创业者可以清高地说自己不在乎钱，除非，他有那个永远有钱的自信。至少，出身贫寒的倪家洛，缺乏这方面的勇气。 所以他要求谈威威，在游戏里注入一些“刺激”的元素。他用国外某唯一一个得了奖的游戏说事，说：“质量也是靠流量堆起来的，没人玩，谁知道你做的好不好？而一旦有了口碑，即便他穿插了成*人元素，你也没办法再堵上悠悠之口了！这就是群众的力量。高雅与低俗，本来就在一念之间，包装上‘艺术’的外衣，又有谁再会轻看你？” 而故意忽略，人家“分级”的事实！ 这个念头遭到了谈威威的强烈反对，两个人甚至在办公室里拍桌子，最后，各让一步。 这次之后，谈威威再没跟倪家洛吵过，蔡鹏予以为男人间的矛盾，永远像小时候那样，打一架就可以过去。事实证明，理念的不合，终究，会让两个人远离。 《荒漠求生》末了因为过分血腥暴力，被拒发版号，如一个预兆，手捧2000万，得意之后的分裂，走至这样的结局。 而今天，天罡“挖地”的小小成功之后，竟也产生了不合！尽管，这次大家的分歧，并不源于对做游戏的态度不一，蔡鹏予却不得不考量，他跟安雅火星撞金星似的风格思想、凌空跟林妙妙针尖对麦芒的互不相让，是否，也是一种暗示？ 仿佛命运于不同事件上的借尸还魂，蔡鹏予想起林妙妙的那句话——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他不知道倘若他坐视不理，不去跟安雅和好、任由凌空和林妙妙“相杀”，天罡会不会，也走向倒闭？他只是微慌着，每回顾一次，他昔日没有站到倪家洛跟谈威威之间，清晰地表明立场，而导致那次创业失败，那忐忑，就更加重一分！ 他很明白，倘若他当初有所偏倚，也许一样会失去倪家洛或谈威威其中一方，可，事态的走向会不同。可能，《荒漠求生》会保下来，游戏不会被判死刑…… 是的，身为老板，让公司活下去，留住人才，毕竟，才是首要的！他不能让一些狗屁倒灶的小事，毁了大家的合作！毕竟，玩笑，是可能引起真正的不适的。 蔡鹏予这样想的时候，自己的面子，忽然，变得很轻很轻。他本来也是一时冲动，并没有真要跟安雅“分手”。于是给她发了个消息，说要道歉，请她晚上一块儿吃饭。 正要放下手机，邮箱忽然来了个提醒，有个不认识的发件人，对蔡鹏予说：“我知道你们家有人偷了霸领的数据。我有证据。如果想要解决，今晚9点，繁晟金融大厦16楼，康记餐厅见。” 蔡鹏予想起付品超，只觉背后，一毛！ 第34章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三) 你想过盗贼最郁闷的事情吗？你考虑过小偷最心塞的经历吗？据说，所有隐晦的刺激、暗爽的源泉，都是因为可以站在快乐的至高点上，俯瞰别人的痛苦。 而当盗贼被抢劫，小偷家门锁被撬，自嗨的优越感，沦为技高一筹者的笑柄，精神上的碾压，闻听，是可以让人绝望喊出：“不……”这个字的。 对蔡鹏予这个知名黑客来说，人生中最神奇的体验，也许是，自己的心理防线被突破！ 是的。他从来不怕他辛辛苦苦垒起来的防火墙被攻击，对蔡鹏予来说，竖墙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人翻的。如他小时候，他太清楚这世上的年轻人，总有那么几个，忍不了胯下轻浮，想要前来吹吹冷风的。 他也从不惧真有冒失鬼进了系统，毕竟，他从前也爱去别人家里溜达，在线上跟对方的安全总监们眉来眼去一番，跟着悄悄在心里掂量自己到底几斤几两。这就跟金庸先生、古龙先生笔下初出茅庐的新人，喜欢跑去各大帮派挑战，大吼：“我要扬名立万！让江湖人人都认识我！”一样的心情。 很多看似“作恶”的背后，实则，是人不甘平庸的表现。 可，蔡鹏予在意别人对他使计！这种暗戳戳，不正面来犯的挑衅，简直，是拿他的智商放在地板上摩擦的侮辱！好比拿了个私号冒充10086，骗他充值；又好比发个消息假装他二大爷，让他汇款养老！蔡鹏予宁愿这些人在下载的软件里安木马、给他的邮件里放蠕虫，都不希望看到他们如此低劣的“社会工程”（一种通过人际交流获取信息的非技术渗透手段）手段！ 见面的目的是什么呢？如果是敲诈勒索，蔡鹏予一去，他岂不是暴露身份，等着让蔡鹏予打110抓？如果是绑架侵犯，他不发给a、不发给b，单单直逼蔡鹏予邮箱，这摆明军马、指名道姓的，口味也太重了吧？还是……他要跟蔡鹏予比赛吃饭？ 蔡鹏予实在对这样的“坏人”无语！做贼做到把犯罪证据双手呈上的，也是奇葩了好吗？！ 当下对自己程序组地道：“下班前，冯贺安排做个安全检查，该升级的升级，该更新的更新。” 对蔡鹏予来说，他收到的这封私下解决偷数据的信件，唯一的价值也许就在，它提醒了蔡鹏予，他家系统可能遭遇了监听。所以付品超当初利用工作室账号，跑到隔壁，即便清理了痕迹，也被发现。 结果冯贺叫：“你突然来这一出，是当我三头六臂吗？你倒是给我招几个人啊！” 蔡鹏予瞥了他一眼，安抚：“王辰逸明天来了。” 冯贺一听，果然不再嚷嚷了。 蔡鹏予轻笑，他并不怀疑冯贺的取向，但他左思右想，猜测，是有人想引起他的注意。繁晟金融大厦16楼的康记餐厅，人均消费360元左右，哪个傻x讹人前，还下血本，请人吃那么好？难道，对方信奉“有付出，才有回报”？ 蔡鹏予想想都有意思！他决定还是去会会那个发件人，既然对方是冲着他来的，去吃吃康记的招牌菜桂花炒蟹粉也好啊！蔡鹏予打定主意：保证不把他吃到哭着去结账！ 于是抬头，对吃完面正巧回来的安雅道：“安雅，我改天再请你吃饭，今天晚上我有个约会。” 安雅刚填饱的肚子，徒然升起一阵空虚，她瞪着蔡鹏予，下意识脱口：“你也有女朋友了？” 蔡鹏予没有正面回答，只笑道：“点名要找我，没办法。” “我……册！”安雅轻轻，咒了一句。她只觉，人在家中坐，粮从天上来。隔着老远，都仿佛闻到，厕所发酵的味道…… 繁晟金融大厦离蔡鹏予所在的跃沃创建基地不远，走地下人行通道，20分钟的样子也就到了。蔡鹏予至康记，有心要看看那人到底长啥样，对前台说了包房的名字后，故意没让服务生领着过去。 按着服务生的指示，自己找到了“兰花厅”，透过门上那只有一张扑克牌宽的玻璃望进去的时候，他看到一个姑娘，独自坐在里头。 蔡鹏予当时就愣了！满脑袋霸屏闪过一群弹幕—— 艳遇？桃花劫？鸿门宴？美人计？蜘蛛精…… 蔡鹏予有些凌乱，后退一步，想撤，可里面的她，恰在此时，抬起了头—— 明眸皓齿，面若桃花，顾盼神飞，风姿卓越。看到她，蔡鹏予竟想起了自己的青春！曾几何时，电视银幕上的美人，叫他怦然心动，向往不已。可知在男人的一生中，总有那么一口井，将年少的爱恋、青涩的情丝幽幽深埋，封装多时，也只有在这不期而遇间，才又重勾起，最初的惊艳。 蔡鹏予伸手，拧开了门。 他不是没听过，《倚天屠龙记》里张无忌妈妈的忠言：“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他告诉自己：去亲测一下她的骗术到底有多厉害。 却忽略，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事实！ 姑娘站起身，看到蔡鹏予走进来，一双大眼温柔流转，溢出笑，她说：“蔡总，你来了。”声音意料之内的好听。 蔡鹏予感到身子，都酥了一下。强撑着清醒，他挪不开眼地问：“你就这么等着我吗？万一我不来呢？” 她认真答：“那我就一直等，等到餐厅打烊为止。” 这……是台词吗？为什么这么假，却又这么……动人？！ 蔡鹏予笑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他连菜都忘了点！ 姑娘倒也不吝啬，招呼服务生，蔡鹏予看到桂花炒蟹粉时，他感到自己，有沦陷的危险…… 她端起酒杯道：“蔡总，对不起，用这种手段让你出来。我实在没办法，跑到天罡门口去，大大方方地找你。因为，我是霸领的股东之一，我叫莫菲。” 蔡鹏予舀蟹粉的动作停了一下，咽下嘴里的，他瞟了她一眼，见她目含星辉，实在美的不可方物，心中的小鹿，顿时，又蹬起蹄子来。 拿酒杯随意的跟她碰了一下，而后又去看菜，蔡鹏予道：“你想干嘛？” 她回：“想挖你。” “什么？！”蔡鹏予一凝。 “倪总挖了我们霸领的人，我想，我回敬他一下，也很合理。” 蔡鹏予与之四目相对，半天，都不知道作何反应！他觉得这姑娘，也挺……大胆！ 第35章 又闹幺蛾子 一直到蔡鹏予将自己的这场艳遇告诉了倪家洛，次日于天罡总裁办公室里，倪家洛跟他、安雅、凌空、林妙妙、倪晶晶一分析，蔡鹏予才知道，霸领如今的困境。 蔡鹏予跟倪家洛创过一次业，身为淌过屁滚尿流的男人，蔡鹏予很清楚，创业的风险。就如今他们所在的这片基地上，100家公司中能有三分之一挺过b轮融资就算奇迹了！绝大多数的情况是连a轮都没挨上，见了一回“天使”之后，就高高兴兴去了“天堂”！ 所以蔡鹏予从没关心过霸领拿没拿a轮，对他来说，只要天罡盈利活下去，别人即便拿到f轮又干他何事？又不是没见过f轮还“烧死”的！ 可倪家洛总是与他不同，比如他挖人前会调查对方背景、找人合作前会做足功课，倪家洛很多看似的“八卦”，也只有等到面对问题、谈到观点、做出决定时，才会令蔡鹏予惊讶他的先见之明！ 蔡鹏予从不否认倪家洛的聪明，除了有时候，他“太花”之外。他的弯弯肠子，如果能全都用在正道上，保持初心、认真经营、努力创造、理性客观、纵观大局、懂得进退，那么，蔡鹏予相信，他就一定能成功。 这也是蔡鹏予明知他偶有“邪念”，而仍旧跟着他的原因。相较好像一身正气的谈威威，四平八稳的处事风格，倪家洛的跳脱，确实，更符合一个创业者的气质——毕竟，创业创的是发现市场需求痛点的能力，这就要求人有不限于既定的思维模式，以及相当的眼光和格局。 而此时此刻，倪家洛一听霸领那边，派了个美女股东来挖蔡鹏予，笑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他才不认为，这是他挖方玲的“报应”。 于是又泡了一壶茶，分递给自己的创始人们和元老们之后，倪家洛往他的老板椅上一仰，露齿道：“想想我也是作孽啊！不过一个小小的方玲而已，居然就把他们逼到这步田地了！哎呀……好想放串鞭炮去啊！” 竟完全，忘了矜持！ 坐在沙发上的安雅道：“他们家的《恋爱e世界》流量不是很高的吗？之前‘一讯’（游戏平台名）上对它的评分也有7.5，算很不错了。怎么短短时间会蔫成这样啊？” 倪家洛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转向安雅旁边的倪晶晶，道：“你玩了也有3、4个月了，你来说说吧，你觉得还有当初的惊艳吗？” 倪晶晶道：“确实跟之前付品超说的那样，可玩性不是很高。玩这款游戏的感觉，就好像看了一本没什么新意的大总裁小说，刚开始挺新鲜、挺甜蜜的，到后面发现注水严重、很坑，就不想再玩了。总之，是属于那种，绝不会开第二遍的游戏。” “坑在哪儿呢？”倪家洛前面椅子上的蔡鹏予问。 倪晶晶回：“后面的剧情要充钱了才能继续玩下去，开一个新篇章大概3、4块的样子吧，太贵了！关键网上有结局了，如果是上回我们讨论的那样，用大数据进行‘喂养’，使里面的人物可以跟玩家个性互动，然后每个人得到的结局不同，那还有点趣。大家都一样的，真的没意思。就为得到几句跟别人没差的‘情话’，还不如真去看一本大总裁，花的钱还少些呢。” 蔡鹏予点了点头：“吃相也太难看了，估计之前，买量上没少花，所以一心一意，要在玩家身上捞回来。” 倪家洛转了转老板椅，春风得意地道：“这就是死于产品。今天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在一个信息泛滥的时代，有太多东西都在抢占我们的注意力、争我们的时间，电视、电影、小说、短视频，等等等等，我们想要从这其中脱颖而出，留住更多的目光，只有让自己变得更有内涵。的确他们家的流量是造起来了，没有数据他们也拿不到a轮，可投资投的不仅是项目的过去，更多是未来。一个只会‘以色事人’的游戏，就像一家找了很多美女帅哥充门面，却永远不注重口味的餐厅，人们也许会图一时的新鲜跑去尝尝，但一定不会去第二次——谁也不傻。” 倪家洛抿了口茶，笑着又道：“显然，霸领也知道自己后劲不足，好不容易造起来的数据，若不能消化，看它白白流失的感觉，不就相当于眼睁睁看钞票飞走吗？现在，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挖他们的产品策划了吧？我一直都知道他们家技术不行，把他们‘能来事儿’的再一搞掉，他们就只能坐等成死螃蟹了！” “哦……”大家点头。 坐在靠门那边、小凳登上的凌空忍不住道：“那家落哥，你之前对他们的数据表现的那么在意，你明明已经有对策了啊，还假装让叶飞他们去想‘复仇大计’！” 倪家洛看了他一眼：“什么都要我想，要他们何用？拿着我的工资，好歹做点事吧！” 跟安雅、倪晶晶一块儿坐在沙发上的林妙妙道：“家洛哥，他们家现在这个情况，我们可以做点什么呢？” 倪家洛轻挑了挑眉，回：“我要把《恋爱e世界》买下来。” “啊？！” 小伙伴们都惊了！不知道倪家洛脑子里又在想些什么？自己家就是做游戏的，还跑去竞争对手那里买游戏？再说了，霸领如今可是有“投资爸爸”的人，向他们买个游戏，能有这么容易？天罡又不是很有钱，自己都还在艰苦创业呢，这都哪跟哪啊？！ 结果倪家洛也没多作解释，看着一众向着他而坐、个个面露惊悚的小伙伴，笑得如春日暖阳地道：“你们都记着，游戏业争的，是版权和技术，越到后面，越是如此。” 跟着挥了挥手，让小伙伴们回去工作，自己真就拎起电话，打给律师朋友，询问买游戏版权的事宜了。 第36章 奇怪的她 对倪家洛来说，喜欢上一个女人，不管有没有到爱的程度，撩一下是必须的。至于撩完之后，是否再进一步，那都由他说了算。如跟安雅的吃饭、如同方玲的见面，进退自如——他有这个信心。 可对蔡鹏予来说，则不尽然。因为，他根本搞不清自己是不是喜欢。只晓得，中午到了饭点小伙伴们喊他吃时，会想到她；回到家一个人清冷地躺到床上时，也会想到她。她就好像某种视觉残留，只不过单独相处那会儿，多瞟了她几下，她的脸，便霸道地印在了他的眼前——令他念念不忘！ 那个叫莫菲的女人，尽管那个晚上她穿得非常职业，白衬衫加黑裙子的搭配，也看不出任何亮点，但，奇妙的，蔡鹏予就是知道，她比安雅温柔、比郁琛憨痴，她……宜室宜家。 也许还是蔡鹏予临走前，她慌乱的一声“蔡总”，给闹得吧？ 蔡鹏予胡吃海塞一通后，打了个饱嗝，手摸到旁边椅子上，自己的小包包，正想脚底抹油开溜，她竟将魔掌伸过来，摁住了蔡鹏予的腕！ 她说：“蔡总，您要什么条件尽管开！我们万事好商量的。”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蔡鹏予仿佛全身过电！下意识，他抬头瞪过去——四目相对间，有种血气上涌、小宇宙要爆发的感觉。 她抿了抿唇，也知道暴露了自己的迫切，不好意思地缩回手，她终承认道：“霸领如今在非常时期，《恋爱e世界》之后，我们并非没有用相同的思维模式，去打造其它产品。甚至也花钱去造了周边，但效果全都不尽如人意。我们知道，倘若再找不到突破口，项目就只能等死，届时整个团队也会被拖垮。 我来挖你，也知道是异想天开。但我只想你明白，其实，我们霸领很有诚意要跟你们天罡合作……” 蔡鹏予听到这里的时候，不自禁笑了：“谈合作干嘛找我？还要把我骗出来？大家当了那么久邻居，我不相信你来之前，没调查过我们天罡的内部结构，我没有管理和领导方面的才能，除了做游戏，公司其它事情我都不管的。” 莫非红了脸：“我们谈总监说，拿住了你，也就拿住了倪总。倪总离不开你。” 蔡鹏予不说话了，喝了口饮料，才又道：“他还说了些什么？” “其实，你跟倪总的为人处事风格也很不一样，你是个理想主义者，而倪总，更像个投机倒把客。我们谈总监因为当初他要在游戏里添加成*人元素，跟他说不通，所以最后跟他闹翻。但实际上，你们第一次创业失败、谈总监离开之后，你也有跟他吵过。蔡总，经历过倪总的种种草莽行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心甘情愿的跟着他？可能倪总那个人，真的有魅力吧。 但我想，你是个实干的人，倘若我们两家真能合作成功，以你的能力与贡献，其实对你，不会有丝毫影响的。” 蔡鹏予明白了，霸领如今是拿了a轮融资的创业公司，投资者入驻，公司势必出让了一定的股本。想要在这之后继续融更多的资，那就只有自己表现强劲。但显然，霸领知道自己不足，所以他们将眼光瞄到了天罡。 所谓挖蔡鹏予，实则是考量到两家公司合并之后的股权再分配。天罡一旦真决定跟霸领一起玩，那么倪家洛、蔡鹏予、安雅，其中一方或几方的股份，就势必面临稀释。如此，莫菲今天跳过倪家洛，来拉拢蔡鹏予，即是以利相诱，想撬动蔡鹏予过来之余，架空倪家洛的意思。 蔡鹏予扬了扬眉，给自己倒了杯饮料。要站在霸领的角度，这个做法倒也无可厚非。毕竟，让别人出局，总比自己出局要好——权力纷争嘛，向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所以卖力抢个做事的，耍尽心眼儿的让那个可能争地位的滚蛋！ 蔡鹏予都不知道该不该表扬他们目光长远？ 轻轻一笑，仰脖子见了底，他瞥了莫菲一眼。这个女人目含星光，如一只期待牧草的小鹿，楚楚动人。但此时此刻，她的一番话，勾起了蔡鹏予的一些回忆。蔡鹏予便再没心思，欣赏美景。他站起身，说： “如果两家真的合作，我上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踢出去。因为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口才差的人。不知道霸领为什么要派你来说服我？如果是谈威威的主意，回去告诉他，他永远比不上家洛。” “蔡总！” 蔡鹏予走到门口的时候，莫菲叫住了他。蔡鹏予本来不想回头的，但一转念又觉得，反正以后，也不会有交集了。便转过身去。 却见她整张脸跟喝了酒似的上头，如小鹿般的眼睛里泻出一弯脉脉的小溪，流进人心里，蔡鹏予竟说不清的……刺痛？ 她说：“蔡总，我的确不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我也、我也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但我希望你知道，如果有一个人，可以带领霸领走下去、走得长远，即便让我滚蛋，我也心甘情愿。我是……可以为霸领做任何事的！” 蔡鹏予有些不解，但莫名，他相信她对霸领的死忠。 确实，这世间是存在这样的创业者的，他们做公司，并非完全为了钱。 那么，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令人难忘吗？ 说起来，蔡鹏予也是真的好奇，身为霸领的股东，可蔡鹏予却从没见过她！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蔡鹏予躺在床上，禁不住地想。 第37章 我会用数据记录你 周三，曾引得安雅和蔡鹏予不快的王辰逸，背了个小书包，高高兴兴来上班了。这是他到新单位的第一天，身为职场菜鸟，要表现礼貌、懂事与乖巧，是他一早就对自己的要求。 遥想之前，面试时，技术的不到家，让他在偶像蔡鹏予跟前丢尽脸不说，也让另一位女面试官，对他大翻白眼。王辰逸知道，此次他能有幸被破格录取，也是天可怜见，兴许那个晚上天罡的ceo多喝了两杯，他过去打招呼时正巧撞上老板脑子不清醒，无论如何，既然命运给了他第二次机会，他就一定要好好珍惜与把握！ 于是站在跃沃创业基地、天罡游戏工作室所在的“育成楼”前，王辰逸驻足深呼吸一口气，暗暗为自己加了个油，才重新迈开步伐，往里走。 跃沃创业基地分东西两大块，东面的“旭日楼”，所聚集的，都是大学生创业团队。而“育成楼”，则在西边地块。沙龙、聚会、路演、推广，跃沃从不缺活动与喧嚣的人群。孵化、扶持、培训、成长，基地就像养育大熊猫般，欢迎“成年”前的各独创者与新生代。 正因了解这样的人气，王辰逸挤进电梯时，并未感到有任何的不妥。他只是对站在按键前，同样到18楼地道：“你也去天罡吗？” 那位倒也亲切，立即将脸转过来笑道：“哦？你也是？” “是啊，我今天第一天上班。你好，我叫王辰逸。” “哦……你好你好。”那位点头。 天罡的人，都很nice啊。王辰逸心想。满室阳光，满脸微笑。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至18楼，一下涌出许多人。王辰逸都来不及抬脚，便被推搡出去，一个踉跄，身子还没站稳，之前那个跟他说话的，一把拉住他，带着他跑，一边还道：“兄弟，靠你了，带我们进去。” “啊？”王辰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顾被拽着往前冲，那个拎着他，就跟拎小鸡崽儿似的。 一群人随着王辰逸进了天罡，如带了100多号小弟的社团老大，王辰逸这出现的阵仗确镇住天罡所有人！ 正在吃早饭，刚咬了一口包子的凌空，半张着嘴，都忘了嚼；斜对面冯贺则下意识，拿了支笔紧紧攥着，他想着，万一这群人冲上来干架什么的，那他就扎扎扎、扎屎他们；而ai程序员郭佳杰，也是被低气压慑得胸闷，握了握手，欲响动几根指骨关节，壮壮气势，结果，手中喝到一半的袋装牛奶，被他挤了出来—— 奶飙了一脸，把郭佳杰吓得差点摔下椅子！ 气氛尴尬至极，王辰逸也觉了出来，所以堆上笑，他站在工作区进门口，跟只招财猫似的，冲大家挥挥手，想以招呼，打破沉默。 “嗨。”结果他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 便从美术组升起一个拥有王者气质的女人，安雅将她描画得凌厉的眼线掠过去，轻启大红唇，道：“干什么？来观光啊？都买票了吗，这就随便进来了？” 没人理她，有个男声问：“林妙妙在哪儿？” “咳！咳咳咳……”凌空闻听此言，被包子噎住，面红耳赤，差点呛死。 而冯贺也立时接其意，再一细看，果然，来的都是男生。 这时，林妙妙恰巧来上班，推开堵在门口的人，道：“发生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便听到冯贺抽了疯似的魔性笑声，指着她道：“就哈哈哈……就是她……哈哈哈哈……” 男生们集体对林妙妙行注目礼，一张张脸上的表情，实属……一言难尽！凌空捂着肚子，乐得都直不起腰，林妙妙瞟了他一眼，结合最近微信上老有陌生人加她好友，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于是轻轻一笑，林妙妙转过去，对那群前来围观她的男生道：“对，我就是林妙妙。你们谁想认识我？” “我……靠。”有个戴眼镜的男生不自主地低咒了一声。 林妙妙看过去，那男生一激灵，小伙伴们四散而逃！ 王辰逸左看看、右看看，跟阵风似的，一瞬，便只剩下他一人。不明就里的他，唯有眨巴眨巴眼。本想拉住林妙妙，嘴巴甜甜叫声姐姐，而后跟她过去程序组，找个空位先坐下来。头再别回来时，林妙妙已如箭，“嗖”地过去了。 也不知天罡的人都练就了什么轻松，那边凌空也腾飞而起，脚不沾地从自己的座位上窜出去，跟林妙妙绕着程序组你追我赶，此情此情，确令王辰逸想到四个字—— 两小无猜！ 王辰逸正暗暗感叹天罡的大家感情真好，安雅踩着她细窄尖利的高跟鞋，走到他面前，开口便没好气地道：“王辰逸，你有没有脑子？谁让你带那些人进来的？！” 王辰逸一愣，跟着赶紧解释：“我、我不知道……” 被她打断：“我记得上次泡吧的时候，你见过我们公司的人吧？就算记不住长相，数数也不会吗？大清早的，涌过来那么多人，你就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还有！你长没长眼睛？你就没看到，不管是天罡的还是隔壁霸领的员工，胸前都挂着工牌吗？你跟他们一起过来的时候，就不会问问他们是哪里的？到这里什么事啊？！” 一番话说得王辰逸哑口无言，对着安雅干瞪眼之余，鼓了鼓嘴，也在心里生气自己的愚笨。王辰逸真真没想到，一天还没开始呢，就又被人瞧不起了。关键的关键是：每次，还都是这个女面试官，抓着他的小辫子！ 看来，以后的路不好走。王辰逸低落地思忖。 而安雅上上下下打量他，那股子讨厌劲儿，简直从头到脚！安雅觉得一个男孩子，整天扮一副清纯无辜的样子，看得人就想暴揍他一顿好吗？！这种心情就跟她青春年少时，电视里播的沙雕偶像剧，整天刻画一些傻白甜，明明一无是处，还蠢到家，偏偏剧里那个霸道总裁非要喜欢她一样！安雅长大后，就没见过这种事成真的。 所以恨得慌地又道：“王辰逸，你给我听着，你不要以为我们ceo亲自招了你，你又会拍蔡鹏予马屁，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这个工作室的老板，不止两个。你不是喜欢讲什么‘数据偏见’吗？从今往后，我会从方方面面观察你，就用数据记录你，我让你亲眼看看，到底是数据有偏见，还有你行为有偏差。” 回头对仍在追打的凌空和林妙妙大吼一声：“闹够了没？！” 吓得二人登时收脚，赶紧滚回工位。 王辰逸抿了抿唇，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得罪这个女人了…… 第38章 上帝视角 人对人的了解，是以点展开的吗？如果画歪了中心，那之后的映射，都不会再入正轨了吗？ 就好像一本小说，因为没有遵守传统的“黄金三章”、上来就博人眼球的法则，所以，便永无翻身之日了吗？ 坐在地铁3号线上，开着“起点读书”app的王辰逸，忍不住地难过。他并不是有意的，后来再仔细想想安雅的话，其实不免觉得，她对自己有些太苛刻。早上出电梯之后，他便被人架着跑，根本也没有时间多做思考，可她偏偏，不由分说，将一切的罪责推到了他头上！ 王辰逸明白，说到底还是因为那次面试的缘故，安雅，她看死了他。 看死……如同绝望！ 你领教过绝望的感受吗？就像玩抓人游戏，那些体力不好的人，知道自己逃不掉，便索性停下来不跑了，等着被“鬼”抓。 这就是绝望——一条道走到黑了，什么也不做了！ 看死，也是一样的一黑到底。那是一场脑中的极刑，虽未明明白白地剐人血肉，却在一蹙一瞥间，道尽泥底的踩踏！ 王辰逸是在意的。他没办法不在意。如果他让公司损失千万、泄露数据、偷取项目，他十恶不赦，被定为死罪，他无话可说。可现在，他做了什么呢？ 王辰逸不知道时间会不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他只知道，他可以改变自己！ 低头，他又看起了书。数不清太多的小说，起初主人公都是渣渣，后来打怪升级，最终他们全都成了盖世英雄。王辰逸虽不清楚，为何书里总在宣扬的“成长性”，现实中极少有人能在他人身上体现？作为长期沉浸在这一类热血小说中的他，多多少少，还是有所代入的。 他期待着能以上帝视角看书的自己，命运，也能被上帝眷顾，继而，同样拥有一个开挂的人生…… 王辰逸不晓得，便是在这时间的平轴上，一个空间的城市里，地面之上的19路公交车，坐在最后排的倪晶晶，已然，拥有了王辰逸梦寐以求的“上帝视角”。 如果说安雅对王辰逸的认识，还停留在“管中窥豹”、以点联面的传统格局中，拥有男朋友许子峰大数据的倪晶晶，便是掌握了全片的解读。 混乱、杂众的大数据或许没办法确凿地丈量爱情的深度，可它绝对能精准地告知倪晶晶，许子峰“爱”或“不爱”的证据。 蔡鹏予教给倪晶晶的方法，仅仅是，收集许子峰的“点赞”而已。因为，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结果倪晶晶就发现，光收集“赞”，大数据就比她更了解许子峰了！ 比如，她就不知道许子峰原来还有“义愤填膺”的一面，大数据显示，许子峰曾“赞”过70余篇慷慨陈词、惹人血涌的文章，这说明，许子峰这个人是容易情绪化的。由此，倪晶晶便想到他总是过分的对他的女性朋友好，便忽然懂得了，原来这个人，是真的立场不坚定。 男人耳根子软怎么治？ 自和好之后，倪晶晶便对症下药地采取了“以柔克刚”政策。她才发现，原来之前，许子峰那“好妹妹”骆菲依能撬动二人关系，最主要的原因在于，骆菲依能撒娇。 软糯糯、娇滴滴叫一声：“哥……” 于男人的心上，便先攻陷了一大半！ 再软糯糯、娇滴滴唤一声：“嫂子……” 于女人的心上，便不好意思了一大半！ 然后一半加一半，她的事儿，便成了！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有破解办法。 其实中秋泡吧那个晚上，许子峰本不愿意来的，都是天罡内部人员，他觉得他一个外人参与，有点儿怪。 于是倪晶晶上演“以柔克刚”，一个电话打过去，抑扬顿挫地“嗯～”了个驼峰音，吓得那头的许子峰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临挂线的时候，他忍不住问：“晶晶，你怎么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倪晶晶在这边笑，嗲嗲道：“因为不想再失去你了啊，所以，想每时每刻都跟你黏在一起嘛。” 倪晶晶不知道此话出口后，许子峰的心，有没有酥一下？她自己，倒是被自己毛了一下。那阵青虫爬过身的感觉尚未消失，许子峰低低地笑了，跟着倪晶晶晓得，原来他真喜欢这个调调。因为他对倪晶晶说： “知道啦……爱你。” 倪晶晶以为听到最后两个字，她会很开心的。至少抱着手机，一副小女儿态地偷乐好一阵。现实是，她胳膊上汗毛，忽然，竖起。胃里有点儿捣腾，她感到有点儿……腻！ 倪晶晶想起他们两最初坠入爱河时，也只不过，羞涩地互道了一句“我喜欢你”、“我也喜欢你”，而已。 她跟自己说：这可能是忽然改变了相处模式，才造成的一时不适。等把“绵绵音波功”、“软软小拳拳”此等“娇嗔女”的绝招，练到张嘴就来、出口成式、融会贯通、天人合一，应该就……好了。嗯，所谓‘习惯成自然’嘛！ 然后便去发她的朋友圈，找骆菲依的“茬”。 女人爱纠缠怎么治？ 为此，倪晶晶沉心细想了一天一夜，连吃饭、刷牙、上厕所，此等间隙都不放过，脑涂风油精、股垫榴莲皮，用上了此生全部的智慧，终悟出了一个道理—— 一个人的胃口究竟需要有多好，才能夹在一对小情侣间，常吃狗粮而不打嗝呢？一个人的脸皮又需要有多厚，才能常对不属于自己的男人或女人发号施令、提要求，而面不改色心不跳呢？ 俗话说，“柿子挑软的捏”，骆菲依能经常消费倪晶晶和许子峰，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没有骆菲依“无下限”！ 倪晶晶轻轻一笑。归来，她已不是少女！ “晚上跟男朋友去泡吧。”所以中秋节这天午后，她跟许子峰打完电话后，又发了这样一条微信。还配了个她跟许子峰头靠着头的亲昵照片。 果不其然，没多久便收到骆菲依的消息：“嫂子，你终于跟我哥和好了啊，太好了！我之前超担心来着，一直在劝我哥叫他把你哄回来。你们晚上在哪个酒吧？我来找你们替你们庆祝啊。” 倪晶晶发了一个笑脸，回：“你人好好哦！” 却只有这一句。 过了会儿，见到骆菲依不死心的再发问：“在哪个酒吧呢，嫂子？” 倪晶晶没理她。 这就是界限！既然她不懂，倪晶晶便清晰地画给她看。倪晶晶想过，倘若她装傻充愣再“来犯”，身为“嫂子”的，便用“上帝视角”，好好给她扒拉一番。 她再不是她！她决心要做这段感情里的，“上帝”！ 第39章 相亲(一) 倪晶晶以前看过一本书，《好女孩上天堂，坏女孩走四方》，书里教导女孩子要“打破传统思维，拥有自己的想法”，做一个独立自主的魅力女性。那时候倪晶晶大约13、14岁，正处于自我意识特别觉醒的年龄段，面对日日代替妈妈教导自己的哥哥，倪晶晶觉得，那书简直道尽了她的心声！ 就是的。为什么一定要听话？为什么非得逆来顺受、唯命是从，被倪家洛这个男人牵着鼻子走？ 她要“变坏”！她要张扬！她要去当飞车党！ 当然，飞车党这一条后来弃了，因为她在老家时，拿她叔叔那辆建设牌摩托车试过，骑上去的感觉就像，一只小鸡崽儿驼在中华田园犬身上，关键是，她腿有点儿……短。 但无论如何，不当忍气吞声的小媳妇儿，是她未来的目标，以及，给自己的预设。 直到，许子峰将她心甘情愿的付出，她为他的牵动愁肠，她做少了怕他恼、做多了又恐他嫌的小心仔细，打得“啪啪”作响，倪晶晶才惊觉，她忘了初心已久。 现在，她想起来了，她告诉自己，她要“变坏”！她要张扬！她要去调教众生！ 所以周六的早晨，倪晶晶给林妙妙打电话，欲告诉林妙妙，大数据的妙用，并不在于黑进目标人物手机，清空对方购物车、篡改对方手机型号，借此达到，让商家大数据杀熟对方的目的。而是应当用大数据，勾勒出目标人物的心理特质，找出对方的心理弱点，然后趁其不备、攻其软肋才对！ 倪晶晶道：“妙妙你出来，我跟你好好说说，我是怎么治子峰的。” 倪晶晶是真的得意。就像一盘打熟了的游戏，以前她是战战兢兢、患得患失，遇见闯不过关的时候，她还日思夜想、浑身不对劲来着。可现在，哪儿哪儿埋了地雷、哪儿哪儿有敌军出没，敌军从哪个方向攻来，她都一清二楚。所以她迫不及待的要直播给闺蜜看。 结果林妙妙道：“我出不来，我要去相亲。” 陷在春风里的倪晶晶，仿佛徒然遭了个晴空霹雳。 “啥？！”惊炸得她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于是林妙妙只能重复：“我，要去相亲。”还故意，放慢了语速。 倪晶晶听得清清楚楚，但她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这话。难道跟好友说：你脑子里进水了？难道你忘了当初安雅姐要用大数据找对象时，你说了些什么吗？你说，一对一的给人挑拣，跟用大数据大浪淘沙的挑拣，都跟菜市场的猪肉一样。那你自己个儿有几斤几两，你没点数？ 打脸啊打脸，倪晶晶觉得，这“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真真说的到位至极。林妙妙，可能是跟她待得太久了…… 电话那头的林妙妙见倪晶晶半天不再吭声，也知道自己的死党在想些什么，她解释：“凌空那小子，不是给我在相亲网站注册了个号吗？被我妈发现了，我妈说，凌空又有才又关心同事，叫我……” 没说下去。勾得倪晶晶直问：“叫你干嘛？” 林妙妙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叫我，追他……” “噗——哈哈哈……妙妙，你妈也太搞笑了吧？她哪里看出来凌空有才的啊？” “她说，凌空把我p的特好看，他能够欣赏我的……美。” “哈哈哈……” “我跟她解释了很久，才消除她的执念。但跟着她就刹不住车了，一哭二闹三上吊，以死相逼地叫我去相亲。我实在没办法，只能应付一下。你要来观战吗？来的话，下午2点，梧桐路1980号花盛咖啡厅。” “花盛？就是单价100多元一杯咖啡的那家吗？” “我不知道，对方订的时间地点，我没喝过。要100多块吗？那我多要几杯。” “感觉对方挺有诚意的，你别这样了。那下午我过来帮你参谋参谋？” “随便。” 倪晶晶便推迟了跟许子峰的约会，改为晚上看电影，此时此刻，仿佛好朋友的这场相亲，比男朋友要重要上100倍！为了这，倪晶晶还特意化了个美美的妆，细细打扮了一番。她觉得，这是旁观闺蜜终身大事该有的态度，也是一个人泡高档咖啡馆，理所应当的。 而身为这场相亲主角的林妙妙，自然也少不得好好捯饬。 你知道程序媛的标配是什么吗？没错，你也许在网上见过精致美丽的谷歌女程序媛玛丽莎.梅耶尔，又或者，清新脱俗的人人网前端工程师赵洁琼，她们无一例外，有着可人的容貌，以及超高的智商，她们用灵巧的十指敲下代码之余，也叩动无数宅男的心。 又或者，更高贵典雅的斯坦福教授李飞飞，睿智与幽默并存、气度与蕙质相融，她的美好一样让人对it界女性从业者，心生向往。 正是因为这些风景的出现，那个早晨，天罡才涌进许多单身狗前来参观林妙妙。 但，他们都忽略了一点：创业公司女程序媛的重点，是“创业”，而不是，“女”。 散乱的头发、黑框眼镜后无焦点的眼神、长期素颜的黑面，才是她的真容。永远深色系的衣服、无所不包百容袋、电脑挎包、神马裙，方是她的形象。以及脚踩休闲鞋、胸挂身份识别牌、手拿煎饼果子，这，肯定、绝对，便是创业公司老板，最最欣赏的女程序媛样子！ 而当周六下午2点的阳光，照耀进梧桐路上的花盛咖啡厅，于鲜花装点的过道处迷离，和着背景慵懒的音乐声，婀娜进一倩影，早早坐在窗边位置等候的倪晶晶，无意，瞟了一眼—— 嗯……果然到这里来喝咖啡的，都是名媛啊名媛。倪晶晶心想。也挺了挺腰背，翘起兰花指，拿杯子。 不料那“名媛”走到她旁边，敲了敲桌子，“你怎么装看不到我？”问。 倪晶晶再抬起头，这一惊艳，差点，惹得她把手里100多块钱的咖啡，全泼了！ 第40章 信任崩塌 你有被戏耍的经历吗？比如小时候，被同伴往身上扔毛毛虫；或者，被同学往书包里灌一泡稀泥。看似无足轻重的恶作剧，嬉闹一阵也便过去，可于心上，会落下一个浅浅的印。就好像太阳下的黑子，如窗前无论如何擦拭不去的雨渍。可能并不影响你的生活，但，下意识，也许再穿那件被仍过虫一样颜色的衣服时，会情不自禁地抖动一下；理包时，会本能的把脑袋凑进去仔仔细细地检查。 凌空小时候有个同班，人长得精瘦精瘦的，所以得一绰号叫“猴子”。猴子除了长得精，门槛也精（门槛精，方言，比喻遇事精打细算、不吃亏的人），嘴皮子溜，脑子灵活，特别讨老师班干部们的欢喜。那时，他跟凌空坐在前后座，因为跟凌空家境差不多，所以二人特别要好。 有一天，猴子对凌空说：“小凌子，你说咱两是不是铁哥们？” 凌空回：“当然是啊。” “那既然是铁哥们，我跟你之间就得有属于我们的秘密，这才显得咱两要好，跟其他人不同，你说呢？” 凌空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就问：“那你要我守什么秘密？” “这样，我来设一暗号，只有咱两听得懂。以后，我只要一‘嘘嘘’，就是有话要跟你说，你‘嘘’我，也一样，好不？” “行！”凌空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坐在凌空后面的猴子，有事没事就“嘘”两声，而凌空只要听到这声音，就会把脑袋转过去。 一直到，有回上体育课。凌空那时候的学校，操场与教学区域有一堵墙拦着，学生们进进出出，走的是两扇圆形的门。那个下午，凌空记得很清楚，自由活动后，他跟体育老师报告，去教室喝点水。 回操场靠近圆门边，他听到猴子的声音，在跟某人说：“你信不信？一会儿我只要‘嘘’两声，他就会跑过来。就跟叫狗一样。” 跟着他跨过门，看到凌空，他冲他“嘘”了起来。 在猴子旁边的班长立刻笑了，他说：“切！他本来就在往这边走好不好？！” 也是这一天，凌空才想起来，这个暗号，他也曾对猴子使过，可每次，他都听不见，或者，正巧在跟其他同学聊天。 凌空觉得自己很可笑。从此，再也没当他是朋友。 长大后，凌空跟猴子偶遇过两次，第一次，在一家新开的商场，凌空家里投资了这里，没事他过来逛逛。结果就撞见了猴子。他早早结婚生了孩子，他让他家小孩管凌空叫“叔叔”，很是客气。凌空跟他客套了两句，推说有事，便擦身而过。 第二次，在某间高级餐厅，他还是拖家带口，唯一不同的是，他已成了两个孩子的爸爸。他还是那样，让他的一双儿女管凌空叫“叔叔”，凌空便也礼貌地笑称他有福气、儿女双全。这一回，他坐了下来，问东问西凌空的家长里短，凌空虽觉乏味，也都一一作了答。 临分开的时候，他向凌空要了微信号码，凌空给了，但转脸，他便设置了权限，“不看他”，也“不给他看”。 凌空知道，再也回不去了。即便短暂的聊天，他能察觉猴子早已卸下昔日的小聪明与飞扬，变得低调谦和。但，那一年，他与班长的对话和笑声，让凌空，怎么也忘不掉。 对这个人的印象仿佛成了思维运程中的一只木马，表面上他并无害，甚至当大家谈到感兴趣的话题，也会引起一点共鸣的喜悦，但，隐藏在沟通下的戒备，却始终提醒着这只木马的恶意。 凌空明白，这就是，信任的崩塌。 一如他被林妙妙黑手机，在遭遇了三番两次的大数据杀熟之后，他再去消费，老有种，当上皇帝的感觉，因为，有个声音始终在脑子里念：“总有刁民想害朕！” 于是即便坐在实体店里，花盛咖啡厅的饮品单上，已然明码标价，掏出手机付钱时，他还是要问服务生一嘴：“确定是这个价吗？不会变了吧？” 服务生小哥佝偻着背，也是很无奈，这大哥举着手机，半天不扫码，他歪着身子，都要成溜肩了好吗？！ 面上依旧装和善：“是的先生，就是这个价，不会变了。” 凌空“哦”了一声，终于点了微信“扫一扫”，付了钱。 但起身，他还是不放心。走到对面桌，问那边的客人：“你点的什么咖啡？经典浓缩espresso吗？是138块吗？” 搞得那边桌的客人都很莫名：嗳？这人是谁？ 而这边的凌空妈妈则只能堆起无奈的假笑，跟朋友解释：“我们家小儿子做事情比较谨慎，呵呵呵呵……”跟着用一阵花枝乱颤的魔性乐呵声，搪塞过去。 凌空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他原本以为，今天就是陪他妈过来喝茶，以弥补二老中秋不在身边的遗憾。没想到，他妈妈竟然给他排了个局，一张桌子上坐着的母女二人，显见，是来相亲的。 他准备喝完一杯后就撤，算给老妈面子。从那边桌回来坐下，于45度斜角，他看到了坐在窗边的倪晶晶。 凌空笑，没想到这么巧，欲过去打招呼。但下一秒，他看到了令他咋舌的……林妙妙！ 全头烫的摩卡齐耳短、摘掉眼镜后的清澈眼神、不夸张的淡妆，仿佛出水红渠般的容颜。白色斜边露肩的上衣，搭黑色皮质a字裙，宛若芙蓉仙子。以及脚踩简单黑色凉鞋、手拎精致小包，这……简直、绝对，是要上台啊！ 凌空虽在ps林妙妙时，见过她换头磨皮的美貌，可那毕竟是假的，凌空还“挖”了人家眼睛，给她安上呢。 他是真的不知道，原来她确有这灵动、鲜活、惊心动魄的一面的——凌空感到自己的心，实实在在跳漏了一拍。跟着内里的节奏便有些紊乱。 他瞪着那个角度，就像中了齐天大圣的“定”。一直到，他妈妈在旁边推他：“儿子，儿子！” 凌空才醒转过来。 但他即刻发现，林妙妙跟倪晶晶说完了话，朝这边方向走过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把拽住上咖啡的服务生，挡在他面前，不让林妙妙发现他。 他感到自己的耳朵……很烫！ 第41章 相亲(二) 倪晶晶认出林妙妙的时候，下意识，有些生气！她放好手里的咖啡，对林妙妙说教：“你你你，你看看你。早干嘛去了，啊？念大学那会儿我就跟你说过，‘此时不美容，更待何时’？你要早听我的，至于今天，被你妈逼到相亲的‘绝路’上吗？” 却又忍不住扬起嘴角，拉住林妙妙的手，由衷赞：“真的好看死了，妙妙！” 林妙妙却烦躁，眉头一蹙，在倪晶晶对面坐下，“人为什么要谈恋爱结婚？”问。“这些天我思来想去，觉得男女在一起，除了可以造个小孩儿，也没别的。钱我向来自己挣，生活我一直自己理，跟爸妈住一起，也不必担心房子。那多个男人的意义是什么？如果单纯地想要个孩子，随便找个身体健康的就可以了，干嘛非要结婚呢？” 说完认真望着倪晶晶，把倪晶晶弄得也是一愣。 但倪晶晶很快道：“当你遇见了自己喜欢的人，会很自然的想跟他在一起啊。这是一种本能。” “本能？”林妙妙细嚼这两个字，想了想：“相互入侵对方的生活，占有、影响、纠缠，这也是本能吗？” 倪晶晶一时，语塞。 却听林妙妙又道：“我还是永远单着吧，我最近被入侵的够烦了，我不想再多一道作用力。再说了，我不想为别人改变，更不想被人‘治’。” 说完站起身：“特么的那相亲男到底来不来？我都等了10分钟了！晶晶，我先过去了啊，我妈一个人在那儿，我跟她说，遇见个朋友，过来打招呼的。等我喝完咖啡，那男的再不到的话，咱就撤吧。” 倪晶晶还沉浸在她之前的话里，等想到如何应对她结婚的意义、入侵的本质，再聚焦回对面，林妙妙，已经走远。 林妙妙经过被珠帘挡住的半开放式雅座时，凌空从服务生小哥身后，悄摸着探出一点目光，紧随她过去，方知道，原来，林妙妙就坐在他斜后方的小圆桌那边。跟他背对背，所以之前，才没发现彼此。 待林妙妙坐定，这边凌空放开了抓住服务生衣衫的手。年轻的小哥早羞红了脸，只因被凌空这突如其来的快手操作，臊着了。他还以为凌空众目睽睽的要对自己干嘛呢！这客人从点单开始，就浑身透着不对劲，感觉……胆大包天的！害得他差点，把端着的四杯咖啡全倒在他身上。 直到凌空松爪，小哥如获大赦，赶紧把咖啡分递给这桌的客人，而后，一溜烟小跑。 被林妙妙喊住：“点单。” 小哥停下，微笑：“您请说。” “一杯拿铁、一杯美式。帮我开发票。” 发……票？小哥眨巴眨巴眼，这是他入职以来第一个喝咖啡要求开发票的客人。他有种冲动，很想跑去看看日历，看看今天是否不宜出门？不然，怎么净遇到一些，脑回路不常规的“神仙”呢？ 面上应：“好的小姐。” 林妙妙妈妈也不解：“妙妙，干嘛要开发票啊？” 林妙妙答：“妈你记着，出了家门，谁都不要信。” 林妙妙妈妈一怔。 报应！这就是报应！这边凌空竖着耳朵，很开心。林妙妙把他弄得疑神疑鬼，原来她自己也神经兮兮的不好过。 低头喝了一口咖啡，“嘿嘿”，忍不住笑出了声。 于是一桌上，那对前来相亲的母女，全都露出了惊悚而不失优雅的微笑。凌空妈妈只得又出来圆场：“吃吃吃，吃点心，呵呵呵……” 女孩儿妈妈道：“凌空，我听你妈妈说，你从没谈过恋爱哦，那你其实清不清楚，自己想找什么样的女孩呢？” 凌空没有立刻作答，脑子里思索了一番，才道：“即便我设定了想要的条件与范围又怎样？难道这世界上，有哪个女孩儿是为我专门而生的吗？有哪对父母，是为我专门培养的另一半？既然没有，我怎么告诉你具体的轮廓呢？不就是……凭感觉？” 这似是而非的一席话，说的对方差点就尿了好吗？！女孩儿妈妈瞪着眼，一张脸尴尬的如吃了土。要不是看在，这小子是凌励峰儿子的份上，她早带着女儿甩脸子走人了！ 凌空也知道，这相亲能相什么？还不是摊开条件，来讲条件？他最讨厌被张罗了！ 旁边过道处一阵风过，林妙妙那头热络起来，落座后，有个男声道：“妙妙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就跟你说，长大了要娶你、跟你结婚。没想到，我们今天真的坐到一起了。” 林妙妙道：“你执念这么深的么？” “嗯？” “都说，‘无仇不成父子，无怨不成夫妻’。我劝你能放就放下，因为，我已经四大皆空了。” “……” “哈哈哈哈……”凌空爆发出一阵大笑。 那边林妙妙将头转过来，二人在时空里相遇，四目相对。 第42章 对垒 这也许是花盛咖啡厅营业史上，经历过往男女中，最奇葩的两朵存在；前来相亲队伍里，最不欢而散的两支。不论是态度吊儿郎当的凌空，还是表现看破红尘的林妙妙，当他们的对面座站起身时，都不约而同地丢下了相同的告辞理由：“你们家孩子根本没诚意，我们聊不下去了。” 跟着凌空妈妈拽着凌空，与林妙妙母女坐到了一起。两位妈妈并排，凌空和林妙妙比肩，呈老小对立阵型。 靠窗边密切关注林妙妙这边动向的倪晶晶，一看形势不对，也赶紧，捧着咖啡换到了林妙妙旁边桌。 却听凌空妈妈首先发难：“你知道你让我多丢脸吗？你晓不晓得场面上的教养？我记得我教过你吧？” 林妙妙妈妈在旁边敲桌子附议：“太不懂事了！你这个孩子怎么可以这样啊？！往后让你妈怎么在朋友圈相处？你这个德性传出去，还有谁敢给你介绍啊？！” 林妙妙答：“要我装成不是自己的样子，骗取关注度，就是德性了？” “哈哈哈哈……”凌空大笑。 被凌母呵：“你有资格这么开心吗？” 凌空闭上嘴，却还是掩不住笑意的，不羁道：“我看不上她，也没办法啊。” “你要怎么看，才看得上？透视，一下子看到人心里？”凌母白了儿子一眼，恨铁不成钢，“你就是个物件，也得经过包装人家才能买吧？身在创业公司，你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创业创的是什么？数据，盈利能力！财务报表漂亮，你才有足够的说服力。人也是一样的，不断的往自己身上贴金，才能吸引更多的目光。相比其他的孩子，你已经很幸运了，爸妈为你造的，让你起点就已经站的不同。现在只是让你相个亲，把自己身上的优势展示一下而已，我又没让你马上就跟人结婚，你要不要给我表现成这样，啊？！” 凌空撇了撇嘴：“人又不是公司。做公司我吸引资本、流量、用户，是为了挣钱、创造。做人，我只想管好自己。” 凌母咬了咬牙，差点把脚上的高跟鞋脱下来仍儿子头上！忍了又忍，才艰难地压住怒火，继续洗脑道：“努力做公司跟脱单结婚，都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好。” “是吗？”凌空眨巴眨巴眼，跟旁边的林妙妙对视了一下，“我不觉得。” 说完站起身：“妈，你就别老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我身上了，行吗？大周末的，你就少说两句吧。一会儿你自己开车回去吧，我闷，到处逛逛去。” 旁边林妙妙也紧随其后：“妈，你也自己回去吧。” 留下后边两位老母亲，瞪着自己的孩子，差点没背过去！ 于是只能相互安抚。林妙妙妈妈对凌空妈妈道：“孩子可能还太年轻，不能理解。其实，你说的特别对，我特别赞同。” 凌空妈妈道：“我都没闷，他给我闷了。你说气不气人？！” “会好的、会好的。” “但愿吧……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长大。咱加个微信吧？” “好啊。” …… 其实凌空妈妈不知道，凌空说的，都是心里话。他是真的不认为做公司跟结婚，都是为了让自己变更好！他每天跟在倪家洛身后，看一个创业公司老板挖空心思、筹谋算计，个中的艰辛与苦楚，以及，所要承担的高风险，事实上，很多时候，倒让他觉得，这是当老板的在给自己找虐！ 也许拼劲全力想要得到的关注，所花费的精力，还不如女孩儿开个直播，磨脸美颜一下，娇嗔嗲语一番，来得方便快捷。 创业，在凌空看来，唯一的好，或者只在于，给社会提供了一部分就业岗位，解决了一小撮劳动力。 至于其他……投资爸爸们可没有广大看直播的同胞们好糊弄。诚如凌空妈妈所言，数据与财务报表向来不漂亮的天罡，所以从得不到多余的关注。 但自从霸领的股东莫菲来挖蔡鹏予，倪家洛扬言要买《恋爱e世界》的版权之后，天罡的运势便仿佛，出现了转机。 蔡鹏予再一次见到莫菲，是在凌空和林妙妙相亲的两个礼拜之后。这一天，倪家洛带领他的两位联合创始人，去跟霸领的ceo明瑞谈合并。地点就在霸领的会议室。 倪家洛、蔡鹏予、安雅进去隔壁的时候，不可避免，又遇见了谈威威。倪家洛冲他点了点头，蔡鹏予则直接无视，安雅小声对倪家洛道：“你真是多余。” 倪家洛没应，蔡鹏予回：“他一向装，你又不是不知道。” 三个人都笑了。 明ceo浑身透着精明能干，长得虽没有倪家洛帅气，身材却保持得极好。若不是开口便扫了兴，以安雅的秉性，还真会多瞧上他几眼。 结果天罡三个人进门还没坐下，他便道：“倪总，你们的手游《探宝森林谷》表现差强人意，也就在ark（国外游戏平台名）平台上卖了30万来份，这点钱，还不够你们公司日常开销的吧？你选择这个时机跟我们霸领合并，你可真是占便宜啊。不过，我们既然愿意向你们伸出橄榄枝，往后，你继续做你们的策略游戏，我继续做我们的恋爱游戏，就一起做大做强嘛。” 倪家洛“呵呵”笑了两声，招呼蔡鹏予跟安雅大喇喇的往他们对面落座，这才不慌不忙地道：“明总真会开玩笑，是帮你们做大做强吧？选择这个时机谈合并，应该是你比较占便宜啊。对，我们家的《探宝森林谷》确实表现平平，但30万份，是在ark上实打实卖出去的，不像你们家《恋爱e世界》，其中多少泡沫，明总你总不会让我知道的，是吧？ 再者，前段时间我们推出的《单身社区》，目前为止依然火爆，就跟某币一样，被越炒越嗨了，明总你没关注吗？” 明瑞露齿：“关注了。表现真的很不错。不过倪总，我搞不懂你们《单身社区》的盈利模式啊。就跟免费送了块土地给用户一样，之后用户在上面造房子、开垦花园、挖鱼塘，好像，都跟你没关系了是吧？我发现倪总你们的思路还真是挺新奇的哦，开公司不为挣钱，难道，为做慈善？” 最后一语，惹得他旁边两个股东都笑了，只有莫菲，低低地、快速地瞟了蔡鹏予一眼，坐在明瑞最靠左的位置上，仿佛边缘的角色。 蔡鹏予闻毕，下意识就爆了句粗口：“傻x！”跟着站起身，不客气地道：“我先回去了。” 倪家洛本想阻止，但他一向了解蔡鹏予，便也只得尴尬地笑了笑，而后诚恳的对明瑞道：“不好意思明总，我们家鹏予，就是这个脾气，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明瑞本来对蔡鹏予的态度确实挺生气，虽说他也听闻蔡鹏予有才，可再有才，台面上，也没有这样直接骂人的！再者，即便他如今握有股份，算个股东，资本市场上的多变，历来也不是像他那样一个技术直男能玩得转的，便从来，只将他视作一个高级打工仔而已。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他的无礼，倪家洛替他承担，明瑞唯有按下火，对倪家洛道：“倪总，你这当家人怎么做的？家规不严啊。” 安雅瞪着他，从开始到现在，这个人就对他们没客气过！她都想走了好吗？！但看看倪家洛，微微笑着，并不以为意，相信他定然有他的应对之策，便拧开会议桌上的矿泉水，灌了两口。 果听倪家洛道：“当家当的是预见与推动公司未来方向的大盘，而不是员工的天性。我正是因为从不压制他们的禀赋，所以，我们天罡才一直富有活力与创造力。明总以你的才能，确实让你理解《单身社区》的模式，有点困难了。但我只想告诉你，这世界上最贵的东西，就是免费。而我们天罡，驾驭得起。 跟你们合作，是我们善良，而不是你们开恩。要知道，我都怕你们家，消费我们天罡的品牌。” 说完也站起身，冲明瑞最后一点头：“明总，等你学会什么叫‘相互尊重’，再来跟我谈吧。当然，说不定下次再见面，我跟你谈的就不是合并，而是收购了。” 跟安雅一块儿，优雅走回去。 第43章 企业无形资产:大数据 凌空妈妈教凌空：创业，创的是数据、盈利能力。所以财务报表漂亮，对投资爸爸才有说服力。 诚如霸领融到a轮，靠的就是财务报表上实打实的数据。 但到了20世纪，有种叫“无形资产”的东西，也被计入了企业价值。并且在2002年，这玩意儿在米国上市公司市值中占到了75%。 对霸领来说，他们的“无形资产”大抵包括人才、战略等等这些应被金融制度正规考量的部分。一如霸领ceo明瑞的尚未醒转，他对“无形”理解的片面，他用流量堆砌起来的数据，仅去说明了他有做游戏的能力，而非倪家洛预见的，另一种“无形资产”的价值爆发力。 当你第一次接触网络时，你有没有想过，类似于，网站怎么挣钱，这样的问题？ 18岁的倪家洛最终决定选择入计算机系，正是因为对互联网的痴迷与憧憬。从没有一样事物，在倪家洛眼里，能像互联网一样充满未知的可能性。它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推动社会与人类进步之余，还天翻地覆地革了许多的新。 于是，便是在这新事物的推动之下，许多有别于实业的公司拔地而起。 倪家洛想起小时候，住在老家时，去到镇上见到一个厂，他会问：“妈，这里是做啥的呀？” 妈妈答：“做拉链的。就是你衣服、裤子上的拉链。” 再经过一个厂，闻到一阵奇香，他笑着跟他妈道：“哦，这家我知道，是做香精香料的。” 长大后，他带着他妈妈在江上市的商场闲逛，看到写字楼，有一回他妈妈忽然问：“家洛，这楼里的都是些啥公司啊？” 倪家洛回：“很多的，各种各样的都有，公关公司啊、科技公司啊，之类的。” “具体卖啥呢？” 倪家洛笑：“妈，你这问题问的也太大了吧，概括来说，卖服务的居多。” “服务？”妈妈咀嚼这两个字。保姆属于服务性行业、餐饮店里端盘子的也属于服务性行业，这些，她都弄的明白。可坐在写字楼里，不接触人的服务，倪家洛妈妈想象不出。所以她最终摇了摇头，道：“我还是闹不懂，这咋挣钱？！” 倪家洛笑。 这便是互联网带来的，思维模式从具象到抽象的转变过程。在这个人工的、二进制的世界里，想法越宽广、越跳脱现实的局限，便越接近那片虚拟的蓝海—— 尽管，如今从那片海洋中汲取的大数据，还没有有效的办法计算其真正的价值。但倪家洛知道，已然有“思想超前”的投机客们，拿着用户数据，在以每条几元的价格贩卖了。地下数据交易黑市规模的不断扩大，确实说明了大数据在成为现实资本。所以，他有绝对的理由相信，大数据终将会被纳入企业无形资产的考量——并且，很大的可能性，未来，它会成为无形资产之最重。 而这，也是倪家洛选择此时与霸领合并的原因。明瑞无形中造出来的流量，实则对标的是以人为核心之下的大数据，倪家洛欲要打通彼此的数据通道，但，他绝不要听命于明瑞！ 所以他扬言要买《恋爱e世界》的版权，放点假消息、做点假动作，为的，只是引起投资爸爸们的注意。 历史上有过许多“空手套白狼”的案例，倪家洛曾听过一个最狠的，仅靠“造概念”就“跑马全国成为地主”。那时候，那家“概念公司”的高层都不知道他们家到底是做什么产品、提供什么服务的！ 唯有他们的“总舵主”，晓得自己是如何摸透了人心、算准了时机，凭着一张巧嘴，在大肆的“圈钱”而已。 现在，倪家洛也要上演一出“空手套白狼”了，但有别于上述“概念公司”的总裁，除“圈地圈钱”外，没有实际的作为，倪家洛的商业版图，画在大数据之下，他要用《单身社区》现身说法，为自己吸引资本。 大数据怎么赚钱呢？难道仅仅是靠贩卖才拥有现金流？还是用在游戏玩家的画像上，跟着用“精准推送”提高变现率？ 不，它的创新价值远不止这些。倪家洛把眼光放的更长远，他期待的是未来，万物互联后的爆发。 自然，在那之前，他会继续保持一家，游戏公司的形态。 第44章 她在作什么? 安雅跟着倪家洛从霸领归来，走进天罡的第一眼，便瞧见王辰逸抱着两团卷纸，从最左侧的杂物间出来。 倪家洛没注意他，只管大步流星先回了总裁办公室。安雅却瞟了他一眼，慢吞吞走到王辰逸面前，朗声念：“浪费办公用品，扣3分。” 吓得王辰逸登时住脚，满脸无奈地望向她。正想将手里的卷纸放回去，塞在鼻孔里的两张餐巾纸，不小心，掉了下来。来不及弯腰捡，安雅又念：“破坏公司环境，扣2分。” 正巧被从工作区域出来、结队去上厕所的凌空和蔡鹏予听见，二人对视了一眼，凌空道：“安雅姐，你干嘛对王辰逸这么狠啊？人家又没干什么。再说了，他今天生病，所以才多拿了两卷纸。他经过蔡哥同意的。” 安雅冷冷一笑，对王辰逸道：“生病了干嘛不请假？你以为借着别人的嘴，让我知道你在硬撑，就会给你加印象分吗？我告诉你，别天真了！一个对自己身体健康都不能负责任的人，我能奢望你在工作岗位上有多少担当？我跟你讲，即便你就此因公殉职，我也只会觉得，你很麻烦！不是我冷血，而是你对自己没有一个基本的判断！现在我们公司不让人请假吗？公司要的是拖效率的病员吗？” 翻了个白眼儿：“不自量力，扣20分！” 这20分一出，连凌空都差点尿裤子了！自己只不过就事论事，怎么到了这个女人嘴里，就变成这怪思维了？搞得好像王辰逸故意生病卖惨似的！ 所以道：“不是安雅姐，你这种扣法一点道理都没有啊。蔡哥安排王辰逸做的是游戏测试，那他只要在他的岗位上尽职尽守、蔡哥觉得没问题就可以了。现在又不是让你找男朋友，干嘛360度无死角地记人家啊？咱招的不是员工吗？既然是员工，能做事就好了呀，还管别人浪不浪费，你真有空！” 被安雅恶狠狠瞪一眼，逼近一步道：“你懂个p！一个人的素养跟他的工作态度是绝对挂钩的，晓得吗？还记不记得付品超？如果不是因为那时我们忽视他平时的各种表现，在细节上没有加以提点，他也不会不打招呼就甩了我们。但其实，你现在回过头去想想，他的种种行为，包括窃取数据这件事，事实上，是可以预见的。 你跟他相处了半年，他以前多爱贪小便宜，你不是不知道。他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给他的手机和两个充电宝，充电。然后公司的速溶咖啡，他没事儿就揣几包在兜里，拿回家喝。那时候，我们都对这些不在意，觉得他一个人，也浪费不了多少。但你仔细想想，一个占尽小资源的人，面对更大的利益诱惑，他能不动心吗？所以他才会跑去偷霸领用户数据，假模假样的跟家洛提意见，实则，难道不是为了他自己的野心？而他见到我们枪口一致地反对他，知道自己晋升无望，所以就一下子跑了。不是这样吗？” 一番话说得凌空眨巴眨巴眼，也是……无言以对。因为想想，好像确实，有点儿道理。 安雅见凌空哑口无言，满意地拉开了自己与他的距离，恢复成双手抱胸，傲视群雄的原状，睨了王辰逸一眼后，又凛然开口道： “我绝不允许我的公司，再出现不负责任的鼠辈！对，我现在记录的一些东西，确实好像跟一个人的工作能力没有多大关系，但，诚如我从前所说，这就是大数据思维，‘相关关系’的逻辑。正如，付品超拿公司速溶咖啡跟他最终离职，其实，是不成正比的，也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但是，这二者之间，却有一种神奇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 长吐出一口气，微微笑：“空空，现在，你明白姐姐的苦心了吧？人啊，确实是要与时俱进的，不能死读书，要活学活用，你看，这一套，用在员工管理上，多么的一目了然，是不是？好好学着吧。哎呀，嘴干死了。” 扭着腰肢，在后边三个男人的目瞪口呆中，离去。 待她走远，蔡鹏予才挪到王辰逸身边，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们每个人，都怕她了吧？我们很少，跟她硬刚（正面对抗之意）的。” 王辰逸面如死灰，半张着嘴，好半晌，才感到全身一激灵。 结果被他这一抖，蔡鹏予跟凌空也是小腹一紧，两个人暴走去厕所，站在坑位前，凌空忍不住道：“蔡哥，你有没有发现，自从家洛哥有了女朋友之后，安雅姐这脾性，是越来越刁钻刻薄了。我真怕以后，再没办法跟她相处。你说，她是不是到更年期了啊？” 蔡鹏予想了想，反问：“你妈几岁更的？” 凌空提好裤子，回忆了一番，摇头：“不知道。那如果她不是更年期，她在作个什么劲呢？” 蔡鹏予笑了笑，跟凌空一块儿去洗手，回：“谁知道，我又不是女的。我就是女的，这个女人，我也不能明白。” 两个人吹干了手，走到走廊。 凌空忽然灵光一现道：“估计是没男人闹的。” 蔡鹏予一愣：“你是指……” “阴*阳不协调，所以阴气盛，而阳气衰，以致戾气太重。” 这一句说得蔡鹏予对他另眼相看，蔡鹏予在这类事情上没有发言权，但他意外发现，凌空居然很懂…… 第45章 反读大师郁小姐 当安雅莫名的“作妖”，当倪晶晶想当“上帝”，当凌空和林妙妙不解爱与婚姻的奥秘，当蔡鹏予辗转难眠于频频的念及，天罡这片星空下，真正通透的，仿佛，只有倪家洛。 但就在这一次合并谈崩之后，倪家洛也遇到了属于他的瓶颈。 倪家洛的那个大学同学李廷杰，自上回同学聚会后，就老打电话来，跟倪家洛请教一些“追女神技”。虽说他从没提过要用它去对付谁，但，倪家洛用脚趾头也猜得到，他要追的，是郁琛。 那次郁琛的亮相，也的确惹人瞩目。据李廷杰说，除了他以外，还有别的男同学看上她。于是这样一个“抢手货”，对于刚失恋回国疗情伤的李廷杰来说，自然，有些信心不足。 事实上，便是倪家洛自己，也为她“迷失”过一阵。但倪家洛终究是个理智的男人，中秋泡吧过后，他权衡再三，还是搭理了李廷杰，传授了几招诸如“死缠烂打一段时间后突然玩消失”这样的种心锚大法。 对倪家洛笃信不疑的李廷杰接到“秘籍”后，当然如获至宝，转脸高高兴兴，便真就去每天一束鲜花的烦郁琛了。 这一天周六，倪家洛照例一个人回公司。如遇到霸领送男友活动的5月20日，技术出身的倪家洛如今虽贵为ceo，操盘着整个天罡的运作，但他始终没有忘本的经常下来“业务练手”。他的代码尽管从没有蔡鹏予写的简洁漂亮，但他的勤奋与律己，却一直让工作室的小伙伴们尊敬不已。 尤其是程序组，每每看到老板在休息日亲自打包合成的程序运行无误，都会感到暖心至极。正是因为倪家洛的亲力亲为，很多小伙伴才会真把公司当家、把倪家洛当哥哥的。 而倪家洛在这一点上，也确实是虏获人心无数，事实上，他真实的想法是这样的：倘若当老板的不思进取，连公司核心业务都看不懂、搞不明白，那他底下的人，就算把他卖了，他也是不知道的。 虽然，这不是怀疑蔡鹏予的意思，但，很多东西在他认为，还是自己把控，比交给别人要好。 可今天他刚敲了几行代码，手机便在桌上、电脑旁边震动了起来。倪家洛拿过来一看，却是犹豫了几秒，跟着才接起，道：“喂，郁琛。” 电话那头有短暂的停顿，仿佛是配合倪家洛之前的犹豫，郁琛开腔的声音，听起来沉沉的。她说：“家洛，有空吗？方便出来见个面吗？” 倪家洛想了想，回：“可以。我在公司，离环亚港近，你要愿意的话，我们就在环亚港见吧。” “行。” 倪家洛约了上回倪晶晶跟许子峰复合的那家“爱之味”，东西难吃，但门庭冷落，方便说话。倪家洛料定郁琛要跟他谈心，但具体谈哪种心，就暂时，不得而知了。 身为男人，倪家洛很有绅士风度的先到了10分钟，随便点了一份奶油蘑菇意面，配上一杯清爽点的饮料跟小食，没多久，郁琛便如约而至。 这是倪家洛第三次见其人，依然觉得，她美的高贵典雅。今天她穿了一件跟泡吧那晚颜色对比的白色针织衫，下身搭一条灰色休闲裤，仍旧的简约大方，充满含蓄的风度。 她冲倪家洛微笑着点了点头，坐到了倪家洛对面。没有亲昵肩蹭肩的两两相傍，二人都清楚，这其中的隔阂。 倪家洛道：“想吃什么？自己点。”将餐单递过去。 她说：“不用了，我吃过午饭了。给我杯饮料就好。” 倪家洛便拿出手机，又追加了一杯跟自己一样的饮料。操作完成后，两个人一时，都没开口，便有些沉默的尴尬。 郁琛瞟了倪家洛一眼，她知道，倪家洛在等她先说。抿了抿唇，道：“近段时间廷杰一直来找我，天天接送我上下班，还送我花。这些，你都知道吗？” 倪家洛扬了扬眉，装傻：“是吗？那小子开窍了啊。廷杰人其实挺不错的，虽说以前有些臭屁，但在国外历练了这些年，性格变了很多，蛮适合用来当老公的。” “我记得有个人也说喜欢我，怎么撩完就跑了呢？” 倪家洛“呵”地一笑，接过服务生递上来的意面和饮料，待人家走开后，才道：“我终究是追不上你的。你这样的美女，选择肯定很多，而我的精力却太少。对我来说，公司每天有一大堆的事情在等我，一睁眼便有十几张嘴在等我开饭，我真的没有时间花李廷杰那样的心思。” “哦？既然如此，那当初为什么要说喜欢我？” “那是我下意识的表白，在那个点，这句话自己就跑出来了……” “所以，你想说，只不过是一时冲动，就跟生理需求一样？” 倪家洛眨了眨眼：“郁琛，我只是不想让你受委屈……” “家洛，咱能诚实一回吗？”郁琛再一次打断，定定地望着倪家洛，她无声叹了口气后，顿了顿，道：“你是怕我吧？” 怕？这个字眼惹得倪家洛肃穆起来。与之四目相对，却听郁琛又道： “我承认，我总是自作聪明。老以为掌握了一点证据，就迫不及待的到处跟人炫耀自己是福尔摩斯。我清楚两性关系里，这是大忌。因为会破坏男女间的神秘感，会有损浪漫。但我是真的没办法，揣着明白装糊涂。这种感觉难道不像是在看小丑吗？如果我爱一个人，我为什么会希望对方成为我的提线木偶，而不是一个真正的人呢？我要的是生活，而不是一场表演啊！ 所以家洛，是你教李廷杰来追我的，对吧？他用的所有招数，都是以前大学时，你用来追班花的那一套！我不相信你忘了，我跟班花是室友。 你喜欢我，却叫别人来追我。这种想靠近却又游离的飘忽，不是你没时间花心思，而是，你怕被我揭穿心思。对吧？” 说不清楚，在郁琛的这番话后，倪家洛很高兴，也很忧郁。郁琛的态度让他知道，他在她一干追求者中的与众不同，她在意他，兴许，她也喜欢他。这个聪明的女人，或者也了解他二人间彼此的惺惺相惜。就像她看穿他，倪家洛同样清晰，对于像她这样的女人，李廷杰使劲浑身解数也不可能追的上一样。 他晓得，郁琛要的是能懂她的男人，可以交流的男人。 而他，是她最有可能的soulmate（灵魂伴侣）。因为他们，一样聪明。 但…… 倪家洛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饮料。从没有一次，他对一个女人这样坦白，他说：“郁琛，我……没办法不撒谎。” 第46章 真相，重要吗? 倪家洛不记得他活到当下31岁的年纪，一共扯过多少谎，但他记得，他曾经的实诚如何被人利用。 那是在他还没走出校门的时候，作为一只迫切想要飞到社会上历练的菜鸟，当时他不负所望地找到了一家小有名气的游戏公司实习。与他一同进该公司的还有他的两位同班同学，郑明和郭杨晋。 由于实习学生与用人单位不构成劳动关系，因此当年倪家洛他们，除了每月几百块的补贴，大家都没有工资。 游戏公司素来忙累，倪家洛几个入职时，又恰逢团队赶项目。三人被分到一个组里做测试，每天对着电脑检验游戏bug、写报告。 你能想象一天12小时重复劳作的滋味吗？就跟台机器似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远看不到尽头的忙碌，所有的梦想与期望、热情与斗志，都会在呆板的、毫无新意的时光中磨尽，到最后，疲倦，会让人仅剩下吃饱睡足的简单希冀。 这就是倪家洛他们入职两星期后最真实的体验，原本以为游戏测试，就是天天在公司打游戏，结果，几个人不约而同都得了“电脑恐惧症”。倪家洛甚至一度，看到电脑就头晕想吐！ 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滋生出许多负面情绪。而在这个过程中，钱，起到了关键作用。 这也是后来奠定倪家洛“读心”的重要起源，因为倪家洛亲身领略过，没钱苦捱的酸楚。 但，更令他哑巴吃黄连的还不是工作的艰辛与枯燥。 1个月后的一天，他同学郭杨晋忽然跟经理辞了职，倪家洛和郑明去了解了才知道，原来郭杨晋找了另外一家小点的公司。据他称，那边工作比这边轻松，而且实习期有工资，等毕业后，可直接入职，到时，工资再翻一番。 如此厚待着实令倪家洛和郑明羡慕不已。而郭杨晋也十分得意，说：“等公司安排下一轮招聘，我差不多也在那边站稳脚跟了，到时我再通知你们过来啊。这边就不要做了，没前途没晋升空间，等拿了毕业证，还不一定留你们，就趁现在，把你们当免费劳动力使呢。” 倪家洛和郑明本来就因为无休止的加班，而陷在绝望里，被郭杨晋一说，更觉戳中红心、听得进去。 自此，三人虽分道扬镳，然倪家洛和郑明确时时关注着郭杨晋的动向。没多久他们便在郭杨晋的朋友圈里发现，他的公司真如其所说，条件跟氛围皆诱人。 临近毕业的前夕，郭杨晋更是大方晒出了入职通知书，这让需要考核才能成为这家正式员工的倪家洛和郑明，更对他那边向往不已。 一直到8月，倪家洛和郑明才等来了郭杨晋公司的又一轮招聘，此时倪家洛和郑明在这边已经签了合同了。倪家洛遂炒掉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老板，跳槽至郭杨晋那里。而郑明虽心动，但他表示这家公司离家近，他想干满一年后再考虑别的。 倪家洛递交辞呈的时候，郑明倒也提醒过他：“家洛，其实我觉得郭杨晋那里也不见得有多开心，毕竟游戏公司都差不多，我就没见不加班的。你看，咱转正后待遇也挺好的，做生不如做熟，要不，你还是别走了？” 倪家洛只当他是舍不得兄弟分别，便笑道：“人当然是往高处走喽。难道，你想在这做一辈子测试？” 郑明道：“不是，我是怕你简历上不好看，毕业连3个月都没干满，万一郭杨晋那边适合他不适合你，到时，你再想回来，就不可能了。” 倪家洛始终一意孤行，扬言：“老子才不留恋这里呢！亏你想得出，还回来？！” 事实证明，倪家洛的偏听偏信，确实造成了他这次跳跃的失脚。人生中有些坑，其实是一早的编排。如《三十六计》中所言：“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熟人的陷阱，至终，挖的是人心。 倪家洛刚过去郭杨晋公司，郭杨晋就离职了。甚至没跟倪家洛照个面，便那样匆匆而别。 没多久，倪家洛接到郑明电话，郑明告诉他，郭杨晋回来了，现跟他在一个部门。他说倪家洛的这家公司，管理凌乱、层级模糊，领导经常改变想法，导致下面员工莫名其妙、不知所措。他在那里根本没学到什么，一样天天加班累成狗。而且，他所谓的“毕业后工资翻一番”也不是真的，郭杨晋很早的时候就想回实习公司了，怎奈他了解到实习公司名额有限，当年就准备转正5个人。所以，他设计他的老同学们，只为，给自己铺路…… 张爱玲说：“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里面爬满了虱子。” 郭杨晋后来做的很出色，至倪家洛创立天罡，他已在实习公司升至策划总监，相当于现在蔡鹏予的位置。反而郑明，做了1年游戏测试后，几度申请内部调岗都不成，跟着结婚生了孩子，为生活所困，没有时间学习进步，如今技术退化的不行。倪家洛好几次转念想招他过来扶持他一把，又担忧，简单岗位开低他工资，他会不高兴。可要真让倪家洛用高价养一闲人，对其他员工又不公平。于是思来想去，这事始终搁浅在那儿。 这两个人始终在倪家洛的脑海里，每与郑明重聚一次，倪家洛的那种体会便更深一层。尤其听郑明提到说郭杨晋如何过的怎样美满时，倪家洛都觉得，这个世界的真相根本不重要，人们，只重结果。 就算郭杨晋当初靠卑鄙的手段算计熟人又怎样呢？他顶多是失去了一个同学而已，他该上位还是上位了，他达到了他的目的，娶上了娇妻，油光水滑，照常行在太阳底。 所以倪家洛告诉郁琛，他“没办法不撒谎”。因为江湖的路走久了，人难免，便成了“老江湖”。 但就在跟郁琛分别之后，倪家洛回到公司继续一个人敲代码，不晓得是不是深秋的风爽利，吹得这日办公桌前的倪家洛特别发省。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他问自己：会不会遭报应？ 他总有种感觉，遇到郁琛，就是他的，“报应”…… 第47章 噪声数据(一) 你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吗？面对人生重大选择，知你瞻前顾后的亲戚们遂热心踊跃地跑过来“指点江山”，他说这样行，她说那样行，分析利弊、权衡一番后，突然想到，万一你采纳了其中一方的进言，而最终结果显示是错的，那到时依便要成为千古罪人。于是不想揽责的他们，便又纷纷撇清，将决定权交还给你，再三告知你要对此事珍而重之，跟着拍拍屁股，留下听了一车不同意见的你，继续于风中凌乱。 蔡鹏予农村出生，小时候这样的事，便遇过不少。印象中最深的一次，奶奶带着他参加妇女会议，搬着小板凳，于村东头的小杂货店前黑压压坐满一片，妇女们七嘴八舌，当时都聊了些什么内容，蔡鹏予不记得了。只晓得坐在她们中间，听着耳边高高低低的声响，蔡鹏予有种神奇的感觉。 这感觉就仿佛看到音符在半空中杂乱地飞舞，每一个都带有鲜明的色彩，但就是，没办法进行有效地组合，成为美妙的音乐。 而事实上，蔡鹏予回忆，那次，她们争吵了半天，到最后也没解决什么。原来存在的问题依旧存在、该有的困难仍旧还是困难。但那些杂乱的音，不知怎的，却让蔡鹏予牢记。 长大后，蔡鹏予才知道，那种纷繁的侵扰，在大数据里，叫做噪声。并且，那一年傍晚，在云蒸霞蔚的农村泥土地上，他之所以铭刻噪声，是因为，他要遇见。 技术人并不喜欢碰到噪声，因为它们无意义，不可被机读、不可用，又影响分析结果。这就好像在三岔路口竖起许多指示牌，害的人多走冤枉路不提，说不定还到不了目的地。 而创业的过程中，也忌释放噪声。好比倪家洛第一次跳槽失脚的那家公司，郭杨晋称它“管理凌乱、层级模糊，领导经常改变想法，导致下面员工莫名其妙、不知所措”，即是如此。那家公司最后也是死在此等无指导意义的噪声上。 蔡鹏予对噪声的恨，虽是由来已久，但自从他跟倪家洛去霸领谈合并，跟莫菲“二次交锋”后，就变得更甚。 那天他潇洒地骂完明瑞是“傻x”后，就先回天罡了。跟着坐在电脑前，他收到了莫菲的邮件，约他私下见面。蔡鹏予想起上一回她的“美人离间计”，本不想再搭理她。但她过了会儿，又发了封邮件，称，此次约见跟两家公司无关，纯粹是她个人的邀请。 蔡鹏予看完后，当时就有些不知所措。“个人的邀请”？这孤男寡女、身份不同的，闹哪样啊？！ 犹豫了很久，才回了个：“行。” 还是她定的地方，不晓得是不是刻意规避上次的不愉快，她特意选择了远离繁晟金融大厦的渠安路步行街，那边246号有一家吃经典江上菜的隐秘餐厅。 这倒确实是蔡鹏予第一次来。从前也经常路过这里，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平平无奇的商铺后面，还别有一番洞天。从商铺旁边狭窄的弄堂一路往里走，穿过一扇黑色的铁门，会看到两排面对面、历史感强烈的石库门房子。石库门房子并不华丽，但一如蔡鹏予推开246号的木门，扑面而来的《夜来香》，使岁月逆行，所有的一切便恍惚了时空，人就好像置身于遥远的、极具特色的年代里。 蔡鹏予是有一时的失神。一直到，莫菲微笑着走过来，唤了他一声：“蔡总。” 蔡鹏予好像一只迷途的羔羊，被领着往前走。 菜，很好吃，甚至那盘红烧肉可以媲美蔡鹏予奶奶做的口味。但这日的蔡鹏予总有点心不在焉，频频的开小差，也不知道是被这餐厅的情调氛围给闹的，还是因为坐下来后莫菲就一直在扯闲篇儿，老也没说到白天鹏予对他们家ceo明瑞的态度或合并的事上，所以，蔡鹏予就放下了戒备。 她说：“蔡总，我听说你以前是黑客，还是很有名的那种。那后来，你怎么就转做游戏了呢？” 蔡鹏予头也不抬地答：“因为没有真正的隐藏。” 莫菲歪着脑袋，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等了等，见蔡鹏予也没有解释一下的意思，笑了笑，又道：“倪总是个很有远见的人，你选择跟他合作，是因为他的这份人格魅力吧？” 蔡鹏予应：“合作是为了共事，我管他什么人格魅力？！” “你……跟谁讲话都这样？” “哪样？” “都这么……冲？” “不知道。这是冲吗？” 莫菲有些聊不下去了，拿起公筷夹了块清蒸鱼腹到蔡鹏予碗里。 蔡鹏予看着那块鱼腹，莫名就想起了奶奶。从前家里吃鱼，奶奶也总是挑刺少、最好的给他。便瞟了莫菲一眼，见她虽跟自己聊得尴尬，却仍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那脸上散发的善意，仿佛，真没有半点恼的意思。于是喉咙口那一句，“我自己会夹”，生生，咽了下去。蔡鹏予由着莫菲又夹了块红烧肉过来，她说：“我看你很喜欢吃肉。” “嗯。”蔡鹏予发了个音，低头，吃了。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莫菲才又开口，她说：“其实，我很赞同倪总《单身社区》的模式。” 蔡鹏予喝了口饮料，抬眼看着她，心说：转来转去，终于还是点到正题了。 “但我说了不算。” 谁料这句之后，她便不再多言。蔡鹏予盯了她好半晌，她与他快速地对视了一眼，跟着，便将话题岔了开去：“这餐厅对面是一家藏书馆，听说主人曾经是江上市的名媛，无儿无女，过世后，朋友不忍她的物件全都葬身火海，所以，就将她生前最珍视的书籍拿出来展。你若有兴趣，吃完了饭，可以过去看看。” “哦。” 后面又东拉西扯了一些别的，整个吃饭的过程，也就两句话，中了蔡鹏予的猜测。 蔡鹏予回到家再细想，仍然不明白她请他吃这顿饭的用意，她到底想做什么？跟他打感情牌，然后利用他？ 蔡鹏予觉得，有必要查查她。 第48章 噪声数据(二) 漏洞，是迄今为止最常被利用的安全缺陷，不论是二维码漏洞、应用程序漏洞等，在计算机的世界里，只要有载体、有环境，便会存在可攻击的弱点。 蔡鹏予从不惧怕各种样式的防火墙，以及为身份识别所做的防护，又或者为阻断入侵的反攻击动作。在他的字典里，这世上不存在无法攻克的系统，但，多的是识别不透的人心。 比如天罡那一次招聘，来的那位拥有6年cto经验的大咖，类似于此等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蔡鹏予当黑客时，委实见了不少。偷拍女生、quan色交易，身为正义的化身，蔡鹏予甚至还曾亲手，把一个猥xie童女的人渣送进过监狱！ 但，就是这些暗黑秘密，窥探得久了，把蔡鹏予也弄得越发不懂。他不懂那些人作恶的原因是什么？身份、社会地位，已然授予他们仰慕与青睐，他们并不缺于人前意气风发的快感，那为什么，他们还要去践踏呢？ 后来蔡鹏予入了白帽黑客组织“蓝色联盟”，就那一次他凭一己之力对抗国外入侵团队，本来，他也只想赶跑他们、给他们个警告便完了，他压根儿也没将此事与家国天下联系起来，毕竟那时，他境界也没那么高。脑子里只当对方是一群国外的小朋友，跟昔日的自己一样年轻气盛罢了。谁料，对方上来便是一通颐指气使，说了好些个wu辱中国人的话，把蔡鹏予气的，当下就反攻了对方，把他们服务器弄瘫了一周！ 蔡鹏予后来回想此事，并没有多得意自己的所作所为，反而是更加的想不通！他知道对方身处一个有信仰的国度，从小接受“众生平等”的教育，他们崇尚“爱人如爱己”，但，在他们的言语里，却依然，充满了对不同种族不同皮肤的轻蔑！ 这又是一种怎样的思维模式呢？为什么人，要呈现两面性、甚至多面性呢？ 蔡鹏予愈往这些东西里钻，他就愈觉得，这个世界没有清晰的像素。 真相是什么？人到底是怎样的？ 这个倪家洛以前从不考虑的问题，对蔡鹏予来说，却十分的重要！因为他是技术人。技术人没办法容忍模糊，设想遇到代码块缺失或不一致时，程序又怎会跑得起来呢？建立数据库也一样，不准确、不完整、没有可信度，那就是做了无用功。 对技术人来说，很多时候，还需要跟人协同合作。倘若其中一方软件包里的东西不能够清清楚楚，那便会影响到整个项目的进程。 所以蔡鹏予最讨厌那些马马虎虎的家伙，平时在工作室，他甚至要求程序组的所有人，要把注释也写的简洁漂亮、一目了然。 但，就在跟莫菲吃完饭回家之后，蔡鹏予重操旧业，再一次利用漏洞，无耻地黑进霸领系统，他竟然就遇到了此生，最无解的真相！那些噪声数据搅得他一夜未眠！ 没有过多的、关于莫菲的记录，只知道她是个小股东，都不在霸领的注册信息里。于是蔡鹏予又去查支出类，职工工资里也没有她的名字，那说明，她在霸领没有实际职务。 这便很有趣了。一个占比不高、分量很轻的人，公司谈合并这样的大事，却会在场？有必要吗？ 蔡鹏予所获不多，便只能退出霸领系统。拿着莫菲的邮箱id，去互联网上继续搜证。结果便搜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数据，其中有一份资料，是8年前，蔡鹏予看照片是她本人，那个时候她在相亲网站上注册过。 所有的数据汇总到一起，能够进行匹配，验证真实度的，只有她的年龄和毕业院校。蔡鹏予知道她比自己大3岁，专业是学前教育。 于是便想起吃饭时，她问他怎么会转做游戏？现在看来，这个问题，应该是蔡鹏予问她吧？一个本该去做老师的人，又怎么会成为一家创业公司的小股东呢？ 而有关“莫菲”这个名字的噪声数据就更多了，有些照片根本不是她，可莫名的，毕业院校是她的院校。 蔡鹏予查了半天，始终再不能从纷繁的数据中得到更有用的信息。 躺到床上，蔡鹏予禁不住想：什么样的人会从互联网世界一下子消失好多年呢？这些年，她又在经历些什么？ 就蔡鹏予视野中看到的，除非是像他这样当过黑客的人，会刻意隐藏自己的信息，或造个资料缺失、或弄点假信号之类，一般的人，多多少少在二维里都是有迹可循的。何况如今移动互联网与设备又如此发达，从大数据里找到目标人物的概率其实非常高。 可她，神神秘秘。而越神秘，就越有问题！ 蔡鹏予觉得，他可以容忍自己不了解那些暗黑秘密主人们的想法，也可以接受自己不晓得国外攻击者们双标的真实心思，毕竟，探寻这样的结果，到最后的答案，估计，也不会让他开心的。 然而他真的没办法忍受，一个近在咫尺，看得到、触得到的人，还在他面前装谜语。 关键是她还来惹他！她要不请蔡鹏予吃饭，不在他面前欲言又止也就罢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两两相望，一直是邻居。 但她来招他…… 蔡鹏予决定：接近她。挖出她。 第49章 游戏之于生活 国庆前的9月底，最后一个工作日，这一天安雅起了个大早，细细地敷了面膜、化了个典雅的淡妆，选了套修身简洁的黑色套装换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地披在脑后。 而另一边老小区的6楼，40平小房子里的蔡鹏予也难得地站在卫生间，对着镜子整理自己。刮掉胡子、剪干净鼻毛的脸庞，仿佛一下子年轻了10岁，天然微卷的头发虽因未上发蜡而显得蓬松，在黑色西服的陪衬下，整个人的气质，确提升了好几倍。 两个人一南一北，整装待发，等倪家洛在群里一声令下，打开家门，纷纷往繁晟金融大厦方向赶。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天罡游戏工作室的三位联合创始，要去见投资爸爸，实行倪家洛的“大数据空手套”计划。为此，倪家洛还精心准备了一段营销demo。遥想当年，他年方28时，拿着随手做的ppt，便融来2000万人民币的英姿，今时今日之光景，确不可同日而语。 倪家洛再走这段路，终明白，是泡沫，就总有被吹破的一天，最后站得住的，到底是那些经得起推敲与考验的——做人与做事，大抵如是。 恒芯投资的乔总其实一早就与倪家洛和蔡鹏予相熟，倪家洛他们第一次找投资时，上门的第一家，遇见的就是乔总。只是乔总身在江湖多年，性情寡淡，对于太热的东西，总以冷眼相待。故而彼时，对倪家洛他们的ppt，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兴趣。 但居于闹市，耳听八方，乔总面对距离自己不远的创业基地众生，事实上，并非没有一点了解。何况他的记性，也一直都很好。送走倪家洛的那一年，他便知道，这个人，他们一定会再相见。 转眼3载春秋，果然迎来倪家洛和蔡鹏予二次登门，乔总一改昔日之高冷形象，拉着二人的手，便是一通殷勤热络。 众人在会议室里坐定，倪家洛冲蔡鹏予和安雅点点头，首先便将自己家《单身社区》的数据，抛给了恒芯。 倪家洛道：“如果单纯的将《单身社区》理解为社交平台，我认为，那几乎是一种偏见。因为，我们最终想要打造的，是‘生活’。天罡创始以来，我们一直在试图探究，维持游戏的生命力。游戏到底需要做的多好玩，才能经久不衰？才可以具备传承的价值？我们看了许多的案例，也玩了许多的爆款游戏，我们从单纯地释放多巴胺、到为了逃避现实的一时快感，最后，我们找到了游戏的真正归属：意义——一款游戏，要让玩家觉得，是对他有意义的。这样，他才可能待的长久。 《单身社区》有开源的代码块，即便是不会敲代码的玩家，也可以从我们的游戏包里，轻松构建属于自己的家园。而如果需要个性化服务，我们则将这个任务，交给游戏里，可以提供的人。如此，市场功能、社交功能，皆由玩家们集思广益，完成整个生态的打造。这是第一步。 而待到生态成熟运转，便是虚拟生活了。我们的游戏既然名叫《单身社区》，那就是旨在提高单身人士生活幸福指数的。我们不是为了让玩家脱离现实，而是对现实生活质量的叠加。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现实独居的人，在虚拟里群居，就会消除他的寂寞。将生活从线下搬到线上，玩家们便可接触到，抛开时空、地域局限上的更广阔天空了。” 倪家洛说到这里的时候，对蔡鹏予点了点头，于是蔡鹏予打开demo，就跟楼市开盘广告似的，大屏幕上出现的游戏进入画面，是一副已经打造好的虚拟家园。之后也播到了玩家们参加各种虚拟社交活动的场景，倪家洛注意到，乔总只是微微一笑。 但当游戏demo放到，其中一个独居的用户在家发生意外，情急之下，他点了游戏里，醒目的sos按钮，此时，立刻触发了《单身社区》里的“世界公告”。于是，在线的玩家们集体行动，有的call附近的小伙伴去他家帮忙，有的则赶紧替其叫救护车时，倪家洛看到，乔总肃穆的将脸转过去，跟他旁边的同事低语着什么。 最后呈现的一幕，是那个独居的用户最终没有救过来，《单身社区》里的小伙伴们，集体在游戏的“社区中心”里为他哀悼，而哀悼的方式，是官方用他的大数据，做成的纪念小短片。 demo整个时常约5分钟，结束后，倪家洛又道：“所有的玩家大数据，都终将在《单身社区》里勾勒出一个人真实的模样。这是一个虚拟与现实结合的社会，今天的我们，每一个人都在与互联网发生着联系。如此，我们没有理由不相信，未来，我们可以把生活搬到线上去。虚拟生活，它辅助了现实生活的缺失。而生活的大数据，又终将提供更多的机遇与机会。大数据的爆发，也会成为我们《单身社区》的爆发。谢谢。” 第50章 复杂问题 倪家洛、蔡鹏予和安雅离开恒芯的时候，已近中午，这一场有关“大数据下虚拟生活”的展示，并没有那么快赢得投资爸爸们的欢心，但临分别时，乔总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他说： “其实我并不喜欢我儿子打游戏，但我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年轻人在网上花费的时间是越来越多了。不要说年轻人，就是我，一天也是手机离不了身。一会儿看看新闻、一会儿刷刷微博朋友圈，时间就这样溜走了。从互联网改变零售业开始，我就已经知道，它势必将改变生活的方方面面。 前阵子我们刚投了一个大学生团队，他们做了一款游戏应用生成器，让不会编程的人，也能轻松生成游戏，他们倒是把‘万众创新’这个理念，吃得很透，真正做到了让万众都创新。在这样的趋势下，你们凭借自身的企业优势，积极寻找游戏的下一个突破口，是非常正确的决定。 把游戏跟生活联系起来，是对的，毕竟，生活也是一场游戏嘛，现实中缺失的一些人文关怀移到游戏里去实现，确实是一个思路。只是，你们的痛点除了大家抱团取暖之外，最好，还能有些别的黏合剂，否则，即便等到大数据爆发，你们《单身社区》里的‘生活大数据’，也只能是一滩死水。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倪家洛认真地听了，也思量了一番，回天罡的路上他的心绪便始终有些不宁。他不是担忧拿不到投资，而是，他的决策被一眼看到了漏洞。倪家洛本以为，把自己当成一个虚拟房产开发商，于线上送“地皮”，有了人之后，只要坐等“收租”即可。如此，人所堆砌起来的大数据，便可源源不断的成为他的现金流。 但他确实忽略了一点：在虚拟的世界里，他可以“造地皮”、“送地皮”，别人也可以。今天他弄了个《单身社区》，或许明天别人也可以来个《养老社区》，一样的抱团取暖。 现实中，大家买了个房子，只要住的还舒适，即便手头宽裕，也不会轻易想换。除非用作投资，那另当别论。可游戏里，那是个无边的世界，用户们的选择很多很多，竞争者们的花样也很多很多，那么，如何“黏住”用户，倒真的，是倪家洛最需要思考的问题了。 倪家洛低头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域里，所以根本听不到旁边安雅，为自家demo所发的感慨，她说：“要是《单身社区》真的按照我们设想的发展下去，那我真的不怕孤独终老了！毕竟，我结婚的目的，就是害怕将来一个人死屋里头没人知道。可要是，有一群人跟我‘共居’，我又不需要真跟他们分享私人空间，生日的时候有人替我庆祝，无聊的时候又随时找的到人消遣，哎呀，那确实是很完美地解决了空虚寂寞冷与自由之间的矛盾啊！” 安雅想得美滋滋，蔡鹏予却听得不是味儿，心说：这是我做《单身社区》的初衷吗？！难道结婚，就为了有人替收尸？那殡仪馆工作的肯定很受欢迎！ 面上撇了撇嘴，只道：“嗯，你是别结了。” 又腹诽了一句：省得祸害人。 结果安雅今天好像兴致特别高，竟不惜将自己伤疤揭开来地道：“反正呀，结婚也就那么回事，你看上我、我看上你，这其中又有多少纯粹呢？鹏予，听姐姐的，不要为了结婚而结婚，那样，不会幸福的。” 说完兀自先朝前去，惹得后头的蔡鹏予，倒是有片刻的出神。 蔡鹏予后来回到工作室时，还在想，难道安雅，并不是他想象当中，那个永远只图自己感受、不理别人的“作女”？难道，她竟然也是追求爱情的理想主义者？ 纯粹？如果婚姻里没有纯粹，那爱情里，有吗？ 蔡鹏予将落在美术组安雅处的目光收回时，不经意间，掠到了安雅后面座位上的倪晶晶，于是便忽然觉得，也许“纯粹”这两个字，压根儿，就不适合用在男女关系上——就好像所有的一见钟情，都只不过是见色起意。蔡鹏予记得，网上就有人，这么说过。 蔡鹏予不想被人“图”。这种感觉就跟被贼惦记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下了套了！ 而那边的倪晶晶则压根儿也不会去想这一类的问题，她如今全身心地投入在“上帝”的角色中。纯粹？如果有人用纯粹来形容男女关系，那她肯定是第一个，往地上啐的人！ 第51章 因在意而容不得 尽管在乔总那里又碰了壁，这一日下班前倪家洛从办公室出来时，却没有表现的太郁郁寡欢，该跟大家一起在工作区域里挂小国旗庆祝国庆，还跟大家一起挂，并且，等忙完，忽然宣布： “10月4日早上8点，凡有空的，都过来这边楼下集合，我预定了郊区一家度假酒店，三天两晚，钓鱼、bbq、游泳，等等，可以拖家带口，但，不要超过三人以上。” “耶……”刚说完小伙伴们就兴奋地大叫起来。程序组诸如凌空那几个幼稚的，甚至还玩起了空中抛物，吼：“家洛哥万岁！老大真棒棒！” 闹得倪家洛也是禁不住，扬起了嘴角。 待到这一天，最先来的，是凌空和林妙妙。两个人都没开车，在创业基地附近的地铁里，于不同方向、相同下车点碰见，隔着熙攘的人群一眼望到彼此，林妙妙一愣，凌空也是一愣。 跟着凌空上前，走过去道：“你这么早？” “嗯。”林妙妙应。 然后并肩，一起朝出口方向走。 这是自二人闹翻、林妙妙扬言“恩断义绝”后，两个人私底下说的第一句话，虽然平时在工作过程中，不可避免交流，可，单独相处的情况下，他们确实很久没聊天了。 不知怎的，凌空竟然有些尴尬。好像第一次跟女孩子走一块儿似的，他想起林妙妙那次震撼的相亲登场，虽然她今天还跟以前一样，穿回了休闲的旧衣服，不知是不是那个新做的发型和摘掉厚重黑框眼镜的缘故，她确实让人感觉，一天比一天好看了。 凌空想起相亲后上班的第一天，郭佳杰看到焕然一新的林妙妙，半张着嘴跟二哈被惊吓到似的蠢样子，他在qq上跟凌空说：“再多瞧她一眼我能怀孕你信吗？” 凌空回：“这么恶心吗？” 郭佳杰说：“我是这个意思吗？！” 而一直号称自己“历经世事”的冯贺，望林妙妙那表情，只能用一个字去形容——色！他在qq群里对凌空和郭佳杰道：“我说什么来着？这就是一块未开垦的地！” 浑身上下那股子浪荡劲儿，让凌空直有种想打他一顿的冲动！ 这二人自林妙妙改头换面，也都跟变了个人似的，对她大献殷勤。之前中午从不叫林妙妙吃饭，现在动不动就问一嘴：“妙妙，想吃啥？哥给你点。” 幸而林妙妙素来沉稳，面对他们明显的热络，也只会冷冷地回一句：“吃炮仗。”来应对。 冯贺听得林妙妙这么说，便笑，回头等林妙妙出去了，又会对凌空和郭佳杰道：“这姑娘，小嘴就是得劲儿！” 凌空更想暴揍他了！ 处在他们中间，凌空有时候真觉得，这男人是特么的肤浅。一群的颜狗，全实际的一塌糊涂。过去谁把林妙妙当女人？赶项目的时候，一样的加班加点，做不好照骂，又有谁理她会不会哭？扛不住小睡片刻，还要跟她抢颈枕呢。而如今…… 两个人走了一段，出了地铁，站在人行横道线前等红灯，凌空下意识瞥了林妙妙一眼，才发现她背了个大书包，问：“你怎么拿那么大一个包？都装了什么啊？” 林妙妙答：“电脑。” “不沉吗？要不要我帮你背？” 说完凌空自己也愣了。 林妙妙别过脸看了他足足20秒，绿灯都亮了，跟着才回了两个字：“不用。” 凌空撇了撇嘴，抬脚也继续往前走。 “那个，林妙妙，你知道，你妈跟我妈关系很好这件事吗？上次在花盛，她们互加了微信。”不知道为什么，凌空今天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不跟林妙妙讲话。 结果林妙妙依旧礼貌应：“知道。” “她们这两天好像也约着一块儿出去玩。” “是吗？” “嗯，我妈说的，去植物园赏花。” 林妙妙终于停住了脚，站在他们的旅游大巴前面，她转过身，对凌空认认真真道：“她们是她们，我们是我们。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和你，是最早跟家洛哥的两个人，所以在我心里，你跟冯贺、郭佳杰他们，一直是不一样的。凌空，我把你当兄弟！你知道什么是兄弟吗？就是，他有需要我一定会出面，他有难我一定会相帮，甚至，是为他死！你或许以为我只是嘴上说说，随意，我已经不在乎了。我现在只想告诉你，你以为我小题大做、报复心太强、不讲道理，其实是，我太看重你！因为看重，所以你耍我，我才会更受伤！你，懂了吗？” 有那么一瞬，凌空恍惚自己穿越回了初中，那一年，操场圆门边，猴子的声音，又清晰地传入耳：“你信不信？一会儿我只要‘嘘’两声，他就会跑过来。就跟叫狗一样。” “嘘……” 凌空问过自己，为什么猴子一个小玩笑，竟让他感到那样无法原谅？彼时他们只不过都是小孩子而已，捉弄来捉弄去，也是常事。很多戏耍当下不愉快，经由时间，也该沉淀了。为何再次相遇，他仍会对猴子存有戒心？ 这其中，固然有信任崩塌的缘故，可进一步而言，难道，不也说明，他看重猴子、真把他当兄弟吗？ 因在意而容不得。他对猴子这样，林妙妙对他，亦如是。 原来在抢车位这件事上，林妙妙并非“不就事论事的谈感情”，而是，这份感情，确没办法用事情去谈！ 凌空感到自己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那酸痛令他回神，再看，林妙妙已经上了大巴。 凌空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失去的好感、情义，还能再挽回吗？ 后面倪晶晶叫：“空空，你站车门口干嘛呢？怎么不上去？” 凌空转过头，却见倪晶晶浩浩荡荡，领了4个人来。除了她男朋友许子峰外，还有3个不认识的女孩子。 第52章 大数据鉴茶(一) 凌空还在发愣，倪晶晶这声势赫赫的小队伍已然走至他跟前，于是凌空不得不上车。 已然坐在倒数第二排的林妙妙见状，开了腔：“晶晶，家洛哥说最多只能带3个人，那带爸妈、带对象，或者带老婆、带一胎二胎，这都可以理解。这些闲杂人等，算怎么回事？” 倪晶晶望着她，来不及说些什么，骆菲依抢着解释，笑道：“哦，不要误会姐姐，酒店费、饮食费，我们会自理的，我们只是好久没跟我哥和嫂子一块儿玩了，所以趁这个机会……” “谁是你姐姐？！”骆菲依没讲完，便被林妙妙不客气地打断。 3个跟天罡毫无关系的女孩儿顿有些尴尬，坐在林妙妙一条走道之隔座位上的凌空便跑出来打圆场地道：“先坐吧。” 林妙妙翻了个白眼儿。 倪晶晶在前头放好包，坐到林妙妙身边。林妙妙小声道：“搞什么呀？公司teambuilding她们也要来掺和？以后你跟许子峰结婚了，她们是不是准备集体搬你们家去，跟你们一块儿过日子啊？这参与的也太多了吧？！” 倪晶晶道：“放心吧，我故意让她们跟来的。” 林妙妙看了眼倪晶晶，摇了摇头：“搞不懂你，你这是谈恋爱吗？” 倪晶晶没回答，起身离开了。 走到骆菲依身后，听得她也在跟许子峰低语：“哥，嫂子那女同事好凶哦。” 许子峰道：“林妙妙是晶晶大学室友，她就那性格，你不用往心里去。晶晶她哥才是这家公司的老板，你们要一块儿去的事，晶晶早跟她哥报备过了，他都没说什么。” 骆菲依笑了：“哦，原来是靠嫂子上位的关系户啊，我说呢，讲话那么嚣张。嫂子那男同事就挺好的。” 倪晶晶站到她旁边：“你们两要坐一块儿吗？要不要我换位置？” 骆菲依立时从许子峰身边站起：“嫂子你回来了，我跟小芸坐一块儿，嘿嘿。” 倪晶晶冲她眯了眯眼。 人陆陆续续的到场，最后，倪晶晶跟许子峰坐、林妙妙和安雅挨着、凌空与蔡鹏予比肩，倪家洛带了郁琛来，自上次他跟郁琛各自摊牌交流之后，这回两个人的再一起，多少，也说明了他们彼此都愿意更近一步的心情。 车子启动朝前去，路上，坐在后排的安雅也免不了要对莫名其妙的倪晶晶小分队说两句，她问林妙妙：“说实在的，你跟你其他的朋友们联系还多吗？” 林妙妙道：“自从跟了家洛哥，哪还有什么朋友啊？工作就已经够忙的了，再说干我们这一行，黑白颠倒这种常态就不提了，稍有点空闲，当然是选择提升自己啊，不然，难道真想敲一辈子代码吗？” 安雅点头：“是啊，人这一生，能把自己过好就不错了。我20出头的时候，也跟晶晶一样，呼朋唤友，老跟几个闺蜜腻在一起，后来结了婚，才发现，人这精力真的是有限的。尤其是女人，工作、生活，各种复杂的关系，每一天都需要你去平衡。所以难得有个休息天，就想窝在家里，安安静静，一个人待着，最好谁也别来打扰。 就这样，渐渐的，有些人觉得我疏远了她们，自然而然，我也就被她们疏远了。发展到今天，身边，就只剩下你们这一群同事，形影不离。所以你看，再亲密的朋友，其实，也都是距离和时间堆砌起来的，一旦这两样中失去了任何一样，那一段关系想维持长久，就都会变得不可能。” 林妙妙想了想，跟着才道：“是这样吗？可我觉得，真正的朋友，不会要求你时刻跟她保持联系吧？如果做不到体谅、站在别人的立场考虑问题，那还算朋友吗？我现在是跟晶晶在一家公司，我们另外有个室友，自从结婚生了小孩以后，几乎再也没有出来社交过。那又怎样呢？我们都能理解她啊，她生日的时候，我们依然会在qq里送上贺卡祝福，对我们来说，即便到她小孩成年，这中间我们一次都不见面，又有什么关系呢？再聚，我们还是朋友，曾经的美好记忆，永远都不会消失。这就够了啊。” 安雅看着林妙妙，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笑道：“原来我们妙妙，这么单纯善良。你以为你是这样，别人也会跟你一样想吗？永远不要低估了人性。就说晶晶好了，你看她们几个现在打打闹闹，好像无忧无虑的样子，可其实，人跟人能够聚在一起，也只不过是因为，有共同的需要。不管这种需要，是感性的，还是理性的，俗话说，‘因利而聚、利尽而散’，并非没有其一定的道理。” 林妙妙撇了撇嘴，从大书包里拿出零食，扔了一袋给一条走道之隔的蔡鹏予，跟着打开一包芒果干，跟安雅一边分着吃，一边道：“哦，那倒是，晶晶跟她们，又不是朋友。” 安雅一凝。 第53章 大数据鉴茶(二) 据说，阶层这个东西是由收入来进行划分的，于是，每年的各地平均工资一发布，都会在网上引起“拖后腿”的大哀嚎。 而听天罡游戏工作室里，久经相亲的安雅叙述，婚恋市场上的男男女女们，其实，也有划分。职业上，有广为大众熟知的金领、白领、蓝领等；年龄特性上，有针对女性发展出来的圣斗士、必胜客、斗战胜佛、齐天大圣等等；而建立在家庭背景之上的凤凰男、孔雀女之流，则更为复杂的还往里添加了性格以及状态属性。 总而言之，但凡是以群像去描绘现象或者说明问题，那人，就不可避免都会被贴上标签，进行分类和归纳。 林妙妙以前是很讨厌被这样“操作”的，比如今年3月的时候，倪晶晶生日那一天，倪家洛请了创始人们和林妙妙、凌空两个元老去高档饭店给妹妹庆祝，酒酣耳热时，安雅忽然道：“恭喜晶晶也加入剩女队伍，我刚在手机上翻到的，相亲网站上最新信息，说，现在超过25岁就算剩女，你刚好满26岁，跟妙妙两个，都算‘小剩’，哈哈哈哈！” 倪晶晶就“啊”起来，大叫：“安雅姐你好讨厌！人家有男朋友的，怎么是剩女啦？！” 安雅笑：“这是根据结没结婚来区分的，还在谈恋爱的不能算完全脱单，所以，你们都是剩女。” 林妙妙就道：“给人头上安这样代号的意义在哪里呢？是为了提醒我们该到了集体发情把自己处理掉的时间了？人又不是农场的鸡，不分白天黑夜，拼命吃拼命吃，到长大了就为给别人吃。我从小到大浪费空气土地米粮资源的目的，不是为了按设定而活，所以，别给我安条条框框好吗？” 一直到公司这次组织出游，林妙妙才知道，有时候人身上背个标签也不完全是坏事，就跟新买的衣服忘记剪掉吊牌一样，即便不了解品牌的人，也能一目了然嘛！ 原来划分，是必要的。而标签，是极简洁与高概括特征的，最直接的精准化鉴别利器。 天罡工作室的小伙伴们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已近中午。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先去酒店包房吃饭。倪家洛这一回找的这家度假别墅，属于中高档，一栋房可容纳20多人住的那种。酒店因常年招待团队，所以也提供会议室、多人茶饮等服务。 天罡上上下下，加上倪家洛几个老板，一共18人，除了倪晶晶带了男朋友和闲杂人，倪家洛带了郁琛，其他小伙伴，都没有带家人。如此，23个人，正巧包下餐厅一间中型包厢。 小伙伴们走进去，确见里头环境优雅舒适，水晶大吊灯下的正中间摆了两张大圆桌外，靠窗的那一边，另用纱帘隔了片区域出来，供唱k、玩乐之用。 小伙伴们兴奋不已，平时在工作室时，当着倪家洛的面儿，还经常打打闹闹，这会儿出来玩，当然更无拘无束了。便跟放飞的麻雀似的，叽叽喳喳四散开去，有的迫不及待去开电视机要唱歌，有的则将茶几上码好的飞行棋盘急急地铺开，招呼人下。 ai程序员郭佳杰拿起飞行棋盘旁边的一份餐单，看了会儿，对凌空道：“凌少凌少，我要吃小食拼盘。” 正围着在机器前点歌的凌空便转身走过来，拿过郭佳杰手里的餐单，只见一个小食拼盘里仅包括几根薯条、几粒鸡米花、几条脆香肠，就要白花花300多大洋，瞪圆了眼，大声叫：“家洛哥，郭佳杰要吃小食拼盘。” 被坐在圆桌上喝水的倪家洛斥道：“吃什么小食拼盘？！都过来吃饭！” 凌空得逞的对郭佳杰笑，郭佳杰鼓起腮帮子，恨恨道：“小气！开玛莎拉蒂的人连个小食拼盘都舍不得请，一点同事情都没有！” 凌空朝他吐了吐舌头。往圆桌这里走的时候，坐在靠近娱乐区沙发上的骆菲依，冲凌空瞟了一眼。 大家边吃饭边商量下午做什么，倪家洛的意思，今天第一天到，大家就自由活动吧，等晚上再好好想一想，明天搞什么团建活动。 于是小伙伴们又讨论开了，有人说这边附近有个游乐园，要去那里玩；有人说哪儿都不想去，就想安安静静在别墅里待着，钓钓鱼什么的。 蔡鹏予就插嘴：“我来前在网上看过，钓鱼要钱的。租一根竿子押金100，钓一天30块，要是竿子坏了，照价赔偿。” 便有想钓鱼的不愿掏钱，问倪家洛：“老大，可以报效吗？” 被倪家洛白了一眼：“谁再得寸进尺，我让他连这顿饭都跟我aa。” 冯贺道：“怕什么？我们有凌少嘛！”转脸对凌空露齿道：“凌空哥哥，扶个贫呗。” 凌空不满：“冯哥，除了家洛哥、蔡哥和安雅姐，咱们这里你工资最高好吗？凭什么我请？！” 冯贺回：“我挣一辈子工资也抵不上你凌少身家十万分之一嘛，有钱你就出点血好了啦，我们不会很过分滴。” “就是……”小伙伴们应。 凌空面对这一桌子齐心协力也是很无语，灌了自己一大碗汤，起身跑去吼歌。 这边坐在许子峰左手边的骆菲依，便探过脑袋，小声对许子峰另一边的倪晶晶道：“嫂子，我觉得你走过去的那个同事长得好帅啊，我在车上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了，他有女朋友了吗？” 被倪晶晶右手边的林妙妙听到，瞥了骆菲依一眼，道：“是他有钱好帅吧？” 这是林妙妙第二次呛骆菲依，认为林妙妙是靠倪晶晶关系上位的骆菲依，登时，便沉了脸，特别凶地白了林妙妙一眼，跟着站起来，拉了自己两个朋友，去了凌空所在的娱乐区。 林妙妙对许子峰道：“你交朋友没有标准的吗？素质这么低的，也能跟你玩到一起，不知道，我是不是该说，佩服？” 许子峰道：“妙妙，都是晶晶的朋友，你说话也帮她留点脸行吗？你这样，晶晶夹在中间，很难做的。” 林妙妙扬了扬眉：“哦？原来你也知道晶晶夹在中间会为难啊？我还以为，这方面，你一窍不通的呢。” 林妙妙如此牙尖嘴利，弄得许子峰也有点挂不住，气氛，便一时，有些僵硬。甚至于偌大圆桌对面的倪家洛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将目光递了过来。 许子峰对上了倪家洛的眼神，只得压住嗓门的又道：“妙妙，麻烦你不要肆意评价别人，你又没跟菲依她们接触过，你凭什么就说她没素质？我觉得没教养的那个人，是你吧？动不动就出口伤人！” 林妙妙冷冷一笑：“如果绿茶b也可以叫有素质，那我宁愿做个没教养的人。” 说完扔了手里的纸巾，移到别处，留得身后的许子峰，对着倪晶晶干瞪眼。而倪晶晶低着头，只当什么都没听见、看见。 第54章 大数据鉴茶(三) 因为这一场口舌之争，下午许子峰一直把倪晶晶拴在身边，不让她接触林妙妙。并且趁着骆菲依她们在唱歌的间隙，许子峰拉了倪晶晶出来，找了条被灌木挡住、看上去少有人往来的僻静小道，对倪晶晶道：“虽然有点自私，但晶晶，我还是希望，以后，你能跟林妙妙保持距离。” 倪晶晶望着他，问：“为什么呢？” “我觉得她太偏激了，讲话又冲，她那种为人处事风格自己容易得罪人也就算了，还会波及到周围的人，你知道吗？” 倪晶晶定定地看了许子峰一会儿，有那么几秒，倪晶晶忽然觉得所有的一切都索然无味，她转过身，往前走，一边道：“我跟她认识整整6年了，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如果她真如你所说的那么不堪，我们大学一个寝室的，关系不会好。可事实怎样，你也是知道的。我跟你谈了1年多，你不是第一天晓得林妙妙这个人，你早不叫我离开、晚不叫我离开，偏偏，在她得罪了你妹的时候，叫我离她远点。子峰，看来在你心里，你妹的分量要比我重多了。” 许子峰听到这里，顿有些急，他拉住倪晶晶，解释：“没有！晶晶你想哪儿去了？我是怕你吃亏！” “吃亏？”倪晶晶轻轻一笑，跟着忽然道：“子峰，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喜欢你？” 许子峰一愣，继而他抓住倪晶晶的手心，便有些微微出汗，他说：“你什么意思？” 倪晶晶将自己的手，从他掌中抽离：“没什么。只是觉得，每一次争论的源头都起于骆菲依，我有些……累。” 说着倪晶晶往酒店房间的方向走，被许子峰再一次拉住，他道：“晶晶，我知道，当男朋友的为其她女生说话，做女朋友的生气也很正常。但我跟你说过，我这辈子只会把菲依当妹妹，我们永远不可能成为别的关系！ 她是第一个跟我玩的女生，我认识她的时候还很胖，那会儿根本没女孩子拿正眼瞧我，只有她，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以后，就一直玩在一起。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我们要发展早就发展了，怎么可能还会有后来的你？而且说句难听的，要不是她鼓励我减肥，我也不可能瘦下来，如果我还是原来的样子，你会在篮球场上看到我吗？” 这话若放在以前，倪晶晶肯定又会舌头打颤、牙发酸，可这一次，不知怎的，她的内心竟无丝毫波澜，她只是很平静地听许子峰说完，然后淡淡道：“哦，那真要谢谢她这个媒人了。你还有别的要说吗？没有的话，我回去睡午觉了，我很困。” 许子峰语塞，倪晶晶见他不吭声了，掉头便走。 倪晶晶一个人走到房间前面的那座桥边，忽然有人在她身后拍了下她的肩，倪晶晶以为是许子峰，别过脸，却见霸领那个大背头，笑嘻嘻的跟她打招呼：“嗨，巧啊。” 倪晶晶一愣。 却听大背头又道：“刚才那个，是你男朋友啊？我看见你们天罡的集体出来玩，你连男朋友都带着啊？” 倪晶晶想起刚才跟许子峰的对话，万没想到，自己的感情会暴露在这个人面前，红了耳根，没好气地道：“你在这干什么？！还鬼鬼祟祟偷听！” 大背头笑了：“谁偷听了？你两讲的那个带劲，方圆十里都听得见好不好？！嗳，我看你两不是很顺利啊，你男朋友那么不懂得怜香惜玉，还跟别的女人搞不清，要不，你跟我好得了？我肯定比你男朋友专一！” 倪晶晶这会儿没心情跟他开玩笑，所以只懒懒道：“哟，你女朋友嫌你买名牌包、名牌衣服、高档化妆品跟你分手啦？那恭喜你，不过我没精力劈我男朋友的腿，你，我承受不起。” 结果大背头听完了很开心，他看着倪晶晶道：“你记得我说过的话？” 倪晶晶真觉疲累，身心俱疲的那种，故而哑着声音道：“你慢慢玩吧，我不跟你聊了。” 大背头点头：“嗯，去吧。” 待倪晶晶走出10米远，又在她后边叫：“我等你啊！” 倪晶晶皱了皱眉，都不知道这个人在说什么！摇了摇头。 天罡定的是和风雅居2号别墅，上限可容纳27人的多间房，安雅、郁琛、倪晶晶、林妙妙4个人一间，住2103号。 倪晶晶推门而入时，见林妙妙一个人在里头，正坐在书桌前对着她的小黑电脑打游戏。林妙妙瞥了她一眼，瞧得倪晶晶脸色不太好，开口道：“要是为了我，惹得你两不欢而散，那我罪过可大了。我肯定赔不起你的感情。” 倪晶晶张开双臂往其中一张床上一躺，四仰八叉望着天花板，道：“妙妙，还是跟你讲话舒坦。你说，你为什么不是男的呢？你要是男的，我一定爱上你。” “呵呵。”林妙妙干笑了两声，手上忙不停，把鼠标点的“哒哒”响、键盘敲的“噼里啪啦”，一边激烈地打怪斗争，一边道：“你有此想法，还不是因为你爱上的那个男人智商太低？你信不信？你要找个像你哥那样的，保证你都不用多费话，他就知道你在想啥。” 倪晶晶撇了撇嘴，问：“你真喜欢我哥啊？” “我谁都不喜欢。谈恋爱太费劲了，人心又那么复杂，还是游戏比较简单又好玩——我擦！刚打跑狗又下青蛙雨，这是要把我往死里弄啊！” 倪晶晶看了她一眼，林妙妙瞪着屏幕，认真到两眼珠子都不带转。 倪晶晶道：“有时候，我倒真希望所有人都能被类型化、公式化，这样，识别一个人，岂不简单很多吗？” 林妙妙摁了esc暂停游戏，起身倒水：“你不是有许子峰大数据吗？怎么？还看不透他？” 倪晶晶叹了口气：“是他永远不想认清骆菲依。” 林妙妙“切”了一声，拿着马克杯走回书桌：“在车上的时候，你不是告诉我，你是故意让她跟来的吗？那你应该有对策啊。” 倪晶晶闭上眼：“妙妙，老实说，你会觉得我很坏吗？” 林妙妙道：“虽然我并不赞成用技术手段去施行打压，因为这感觉就好像，手拿枪炮对准一个手无寸铁的人，从道德上看，怎么都是可耻的。但如果有人利用你的善良，一而再、再而三的干犯，那我认为，有些手段，属于自卫。人，总得学会保护自己吧？这是连动物，都知道的本能。” 倪晶晶便睁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林妙妙：“那就麻烦你，用大数据帮我鉴个‘茶’吧。蔡哥那儿有自动脚本，只要稍微改几行代码，就行。” 林妙妙接过。 第55章 大数据鉴茶(四) 倪晶晶和林妙妙走出房间，已是下午5点，二人收到了倪家洛的群消息，叫大家至距离和风雅居2号别墅500米的bbq专区，一块儿烧烤。 落日余辉映晚霞，夕阳美如画。倪晶晶和林妙妙走在碎石青砖小道上，遥遥的，看见穿了一身英伦风休闲服的凌空，正奔跑在大青草地上放风筝，旁边三个台式甜美风穿搭的姑娘，围在其周遭，此情此景，确令林妙妙有感而发，她对倪晶晶叹道： “啊！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真真假假。放个风筝，共享人间笑话。” 此一句，果然逗得闷了很久的倪晶晶，“嗤”地一笑，她道：“我就知道，骆菲依她们能跟凌空打成一片——她有这个本事。” 林妙妙扬了扬眉。 走近，二人跟在场的小伙伴们打招呼，很自觉的找事做，坐在一旁冷冷清清打手游的许子峰，见了倪晶晶，挪了过来。正思索着如何跟自己女朋友开口，凌空一路小跑至林妙妙、倪晶晶所在的材料桌边，问：“你两下午都干什么了？怎么都不见人影？” 林妙妙没理这话，只道：“凌空，身为技术工作者，你认为，技术进步对人最大的影响是什么？” 凌空一愣，虽觉林妙妙这问题起的莫名其妙，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强硬的转折、突然的话头背后，也是同理，必然有坑。但见她自上车前那一番直白的“表情”后，于场合中，仍愿与自己讲话，便甘愿入套地应：“是什么？” 林妙妙答：“我觉得，技术进步对人最大的影响，是让人变得越来越理性。用技术辅助判断，即是使人绕开感情与认知偏差的误导，以及，外表或花言巧语的诱惑，去更客观地理清人与事的本质。据说，广告界有个词，叫‘钓愚’，利用的就是人性的弱点，以此，操纵消费行为。” 说到这里，林妙妙顿了顿，转脸望着凌空，微笑着又道：“你被‘钓愚’过吗？希望，身为技术人的你，不要，丢了技术人的脸。” 拿了两串鸡翅膀，转身去烤架那，一边大声唱：“啊！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真真假假。放个风筝，共享人间笑话……” 凌空本来一头雾水，目送林妙妙过去，还想转回脸来问倪晶晶“她在说什么？忽然来个学术论调，是发什么神经”，听了林妙妙后面唱的那词，瞬间，明白了一些。 但同时在场闻得林妙妙侃侃而谈的许子峰，确是不明就里，眨了眨眼，这也是他第一次，感到林妙妙真是j大信息科技学院毕业的高材生，说的那些个话，真是一句也听不懂！ 倪晶晶道：“妙妙大学的时候有个外号，因为她说话直，人称‘小林钢刀’。她以前特别讨厌同学这么叫她，但堵不上悠悠之口，渐渐的，她也就习惯了。后来有一次，连她自己都跟我承认，说，咱们的汉语，真的是博大精深，简简单单四个字，就把她完美诠释了，而且，她还上网搜索过，输入‘钢铁直女’，出来的特征，跟她个人的匹配度，高达99%！从外貌、口头禅、日常穿搭、颜色喜好，一路匹配到用哪种洁面乳此等细枝末节，简直不要太精准。” 倪晶晶正讲的时候，骆菲依因为凌空没再重返她们身边放风筝，又见林妙妙不跟他们在一起，所以也走了过来。待倪晶晶语毕，林妙妙回头，又站到了倪晶晶旁边，笑着接嘴，道： “是啊，多维度、全面描述，要的就是你的代入。就比如说白莲花这个物种，网上对其的高能总结就是：矫情、虚伪、不拒绝。而绿茶b的段位就更狠一些了，有个叫小橙老师的，是这样说的，所谓‘绿茶b就是，好像她们做事从来没有伤害你，但却能持续地让你觉得不舒服’。 那么我们如何鉴别绿茶b呢？技术手段告诉我们，外表上，她们多喜欢让男生看起来觉得亲切可人的清新甜美风；朋友数量上，去她们的微博朋友圈转一转，发现异性多于同性；存在感上，她们会时不时地晒跟熟悉情侣的合照；礼物清单上，男人为其购买的贵价品多于她们自己的消费；物欲上……” “嫂子！”骆菲依脸色沉沉地叫了倪晶晶一声，打断了林妙妙。与此同时，许子峰的表情也很复杂，盯着倪晶晶，想说什么，却又因为林妙妙并没有指名道姓，所以不好发作。 骆菲依把倪晶晶拉到了远一些的地方，她说：“嫂子，你这个朋友怎么回事啊？！” 倪晶晶装傻：“什么怎么回事？瞎聊呗。怎么？难道她说的，戳到你了？” 骆菲依一怔，跟着意识到了什么，严肃道：“嫂子，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倪晶晶微微一笑：“刚刚妙妙说的那个技术手段，叫做‘个人画像’，利用的，是大数据。大数据是从混乱中提取信息，它不讲究精确性，但却能快速刻画出一个人大概的轮廓。跟着我们就将其跟各种人物类别进行匹配。你说巧不巧？结果发现，你，跟绿茶b的特征，匹配度高达95%以上。” 骆菲依后退一步，脸上密密麻，写满“震惊”！显然此时此刻的倪晶晶，让她感觉很陌生，她从未想过倪晶晶会当面锣、对面鼓的跟她直接开撕，所以半张着嘴，她真实，说不出一句话！ 结果倪晶晶上前一步，在骆菲依更加意料之外的，又道：“大数据除了可以画像，让我们更清晰地认识一个人以外，更好玩的一点是，它可以被重复利用，也就是，即便你现在，回去把你在网络上所有的一切都删除，也没有用，因为，我已经把你的数据画像，拷贝下来了，跟着，我可以复制一份给你这个好哥哥、又复制一份给你那个好哥哥。然后一个人的真面目，就会大白于天下。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骆菲依的脸煞白，她瞪着倪晶晶，就仿佛，看着一个怪物。终于，在呆了许久许久之后，她颤抖着嘴唇，对倪晶晶低低道：“嫂子，我知道，怎么做了。” “很好。”倪晶晶回。 骆菲依跑开后，倪晶晶一个人站在原地，西边的天空，霞光敛起，倪晶晶望着这最后一抹暮色，心中，没有半点反击成功的喜悦，或拆穿人的快感。她只是觉得很空虚。与此同时，她知道，她跟许子峰，再也，回不去了。 第56章 大数据之企业用途 当大数据被林妙妙用来杀熟，倪晶晶利用其心理入侵，另一边的倪家洛确也在思索，它更广泛的用处。 假期最害怕发生的事情是什么呢？ 对天罡的小伙伴们来说，无疑是，好好的在烧烤，跟着老板忽然宣布：“我们将提前一天回去，6号、7号，加班。”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倪总将迎来一片哀嚎！ 程序组几个不要脸的，甚至躺到青草地上撒泼打滚，嚷：“老大你最坏了！我们要用小拳拳捶你！哇……” 当然也有脑子清醒的，诸如冯贺，问：“老大，节假日加班工资是不是3倍？” 倪家洛笑：“那当然，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们？加班费从你们这次旅行费里扣就行，回头我让会计好好算算，你们每人还需要补我多少钱。” 冯贺都惊了好吗？！瞪着绿豆大的眼，大声道：“我x！老大你也太狠了吧？这次旅行明明就是你个人行为，合着我们陪你出来散心、泡妞、喝洋酒，还要我们自己掏钱？！” 倪家洛应：“你们可以不来的呀，来之前你们一个人都没有反对嘛，我又没说白请你们。” 噗！ 万箭穿心！ 小伙伴们才发现，原来天罡讲实话段位最高的人，不是林妙妙，而是他们最敬爱的倪总裁。 于是冯贺也开始耍赖，哭唧唧地坐到郁琛旁边，撒娇：“郁姐姐，你管管你男朋友好不好？我们不想加班嘛～欧尼（韩语，姐姐）～” 后两句奇怪的调调，惹得郁琛另一边的倪家洛恶心得直笑，喝进嘴里的一口低酒精饮料，好半天都咽不下去，最后冯贺伸爪抓着郁琛的手臂晃啊晃，倪家洛便再也忍不住的，拿掌拍掉了他的手，道：“好了好了。6号回去，但是7号全给我回来加班啊。” “耶……”冯贺开心地跑去跟小伙伴们一块儿打牌。 过了片刻，只听他叫：“你们有没有良心？啊？！亏得哥哥我牺牲色相，冒着被老大开除的风险，卖萌替你们争取一天不加班，结果你们竟然联合起来炸我？！” 扔了手里的纸牌，就追着一桌上的跑，郁琛笑着对倪家洛道：“这一天下来，他们在你面前都是这样的轻松没负担，看来你在公司，还真不是我想象当中，那么高高在上的。” 倪家洛道：“我早跟你说过，我很善良的嘛，是你自己不信。” 郁琛还是笑：“倪总那么多面，谁知道你背着我，又是什么样？” 倪家洛低头微微扬了扬嘴角，转过去看着她，认真道：“我就是孙悟空有72变，在你这如来佛面前，也不敢造次啊。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会想到，重塑自己的思维模式呢？所以，就算说你是我的灵感女神，也不为过。” 晚风拂过郁琛柔美的面庞，她的笑，如暖阳，有那么一刻，倪家洛觉得自己，是她投射下的阴影，他想起那一次，林妙妙跟凌空闹翻，小伙伴们全部站队凌空后，林妙妙跑来办公室，问他的话—— “家洛哥，你会选一个怎样的女人，当老婆呢？” “当然是，能帮到我的女人喽。” 倪家洛不知道背过身，林妙妙会怎么想他，但，这一瞬，他确实感到自己有些……配不上郁琛。 如果在以前，有人问他：你信不信这世上有完美的女人？ 倪家洛的回答肯定是：不信。 但此时此刻，他的面前，真实，就坐着一个。她又高贵又典雅、既聪明也大方，她睿智到可以一眼看穿倪家洛的“装”，再点醒他的惑，当她听完倪家洛《单身社区》如今面临的困顿时，她说： “大数据一定会是一家公司的资产，但以目前的处境，想要用它直接融资，或许还没有很好的办法去计算它的真正价值。据我所知，如今国际上的一些知名企业，是把大数据当作战略资产来培育的，它被用来辅助决策，重塑企业商业模式，以实时化以及预见性，带动产品变现率。 恒芯投资的乔总，虽然质疑你们《单身社区》的用户粘性，但，许多企业的先发优势，不就是快人一步吗？比如qq、比如淘宝，都是抓住了互联网兴起的先机，比人更早的布局，确实后来，也会有人效仿，其中不乏可以与他们抗衡的巨头，但，不论如何，你们首先抓住了第一批单身用户，这样，充分利用这部分人的大数据，提供给他们完善以及有魅力的游戏体验，依靠他们快速塑造天罡品牌，我觉得，这正是你目前，刻不容缓要做的事情。” 中午吃完饭，倪家洛跟郁琛坐在河边钓鱼，在郁琛这番话后，倪家洛确实，怔了许久。只因她的见解与自己的不谋而合，倪家洛万没料到，这个女人，居然，就可以跟他契合到，这个程度！ 这些，也是他出来散了心后，想到的，如此，才有了让小伙伴们提前结束玩乐，回去加班的这一出。 倪家洛不禁要想：一个女人，究竟是经过了怎样的成长、见过了怎样的世面，才可以蜕变成今天的样子呢？ 他记得她曾经，也没有这么的……出众。 或许是这夜的风，漾动温柔，倪家洛坐在这敞亮的灯光下，看她越久，便越发百转千肠，有句话，终究还是禁不住地脱了口，他说： “郁琛，我爱上你了。” 第57章 测不到的人生概率(一) 这个晚上烧烤之后，小伙伴们各自返营想明天的团建活动，倪家洛则把创始人蔡鹏予、安雅，以及元老倪晶晶、林妙妙和凌空留了下来，开小型会议。 因郁琛的建议，倪家洛欲旅行结束，即回天罡全面开启大数据重审工作，谈及郁琛所言，“大数据可用来辅助决策，重塑企业商业模式，以实时化以及预见性，带动产品变现率”时，倪家洛进一步诠释道： “这话放在公司运营里，即，用大数据预测用户的行为，动态地进行业务优化，最后达到理想的盈利状态。其实，大数据的诸多属性中，预测，一直是重点……” 之后是一些他想到的初步操作方案，整个过程，郁琛始终坐在他的旁边，跟蔡鹏予他们一起，听倪家洛侃侃而谈。 安雅望着这二人，却是一句整句都没记住。一个会议下来，满脑袋除了预测、大数据这两频频被提及的词，便是倪家洛和郁琛偶尔目光交汇时迸发的那点温柔火花，让她印象深刻。 即使是在说最严肃的事情，倪家洛嘴角掩不住的笑意，也已表明他跟这个女人的定情。泡吧以后，安雅便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是倪家洛的菜——不，事实上更早一些，她就已经知道了。她也跟自己说，她绝不要找倪家洛这种太精的男人，可…… 是烧烤区域这片灯光的缘故吗？总觉得它自带了滤镜，将这二人照得特别的靓，俊男配美女，本也是良缘，可瞧得久了，眼睛发酸，就一路，酸进了心里。 起身往房间走时，倪家洛和郁琛先一步，行在了前面。安雅跟在他们后头，看着倪家洛迈着大步伐，与自己拉开越来越大的距离，忽的，便顿悟了一件事： 她以为她一直以来努力脱单的目的，是害怕将来一个人死屋里头没人知道，但其实，这个背影，这慢慢远离的温度，才是她，更深层被剩下的恐慌。 所以她问走在她旁边的蔡鹏予：“鹏予，你怕孤独吗？不是空虚寂寞冷的那种孤独，而是，你以前拥有的，永远的离开了，再也回不来的那种孤独。” 蔡鹏予瞬间想到他奶奶，内里，被揪了一下，他闷闷地“嗯”了一声，却也道：“你遇到什么事了吗？总觉得你最近，多愁善感的。” 又道：“你不生我气了？” 安雅笑了一下：“那天晚上酒吧闹哄哄的，你叽里呱啦跟吃了兴奋剂似的演讲，谁记得你都说了些什么？早忘了！” 蔡鹏予也笑了，挨近她一些：“我最近在考虑是不是换个房子，我那边小区环境太差了，老是踩到屎，前阵子还发生狗咬孕妇的事件，那两家人在楼下吵了好几天，弄得我没办法好好休息。我去过你家，感觉你们小区挺好的，要不，你帮我留意着？这样住得近，咱两往后也能相互照应，你说呢？” 安雅白了他一眼：“干嘛？说的我跟再也嫁不出去似的！不过你要是有需要呢，随姐姐住，姐姐照顾你下半辈子，也不是不可以。” 蔡鹏予旋出酒窝，双手插袋，脚步轻松地道：“那我要40平、50平的小房子就行，你帮我看。” “好！”安雅答得爽快。 就是在这段路上，跟蔡鹏予开口前，安雅于内心深处，其实已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她打算往后将她奔波于各种相亲会的时间，全部省下来，做点自己一直想做、却始终没开始的事情。比如：学学古筝、插插花，什么的。 但，人生的设计者，有时就是这样的让她捉摸不透。很多东西不去想了，他偏偏又拿根狗尾巴草，来撩拨。安雅后来回想，结合倪家洛的大数据预测属性，忽就明白，原来人穷尽一生都在寻找各种真相。从文字到数字，从具象到抽象，每一种记录背后，都渴望刻下清晰的指示牌。 可，唯独这有关爱情的命运，却怎么都预测不到。因为没有人能明明白白地晓得，下一秒，会遇见谁。 次日天罡的小伙伴们睡了个饱觉，于和风雅居2号别墅内醒来，大清早的，就开启了一场争斗。 这一天的早饭，是由酒店管家上门现做，起得早的小伙伴们便不顾后面的人，将白粥都喝得精光。于是凌空、蔡鹏予几个睡到9点多的下楼一看，一桌子的空盘子，层层叠起，就跟蝗虫来过一样。 凌空便不满地大叫：“早饭呢？！” 斜歪在大圆桌旁边、客厅沙发上的郭佳杰懒懒道：“没了，都……嗬！” 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后，扶着肚子站起身，一个人喃喃自语：“不行，我得出去走走，都2小时了还不消化。” 把凌空气的，跑过来就打了他后脑勺一记：“你是猪吗？吃那么多活该不消化！你特么的就不晓得给我和蔡哥剩一点啊？！” 郭佳杰摸着脑袋满脸委屈：“冤枉啊凌少！吃最多的是冯哥好吗？他6点就起来了，7点管家来做早饭的时候，他待在人边上，管家煎一个荷包蛋，他吃一个，煎一个，他吃一个，一共吃了5个荷包蛋呢！他还吃了一碗辣肉面，一杯鲜奶……” 郭佳杰正细数冯贺的早餐数量，冯贺在外头兜了一圈正巧回来，撞上凌空和蔡鹏予的死亡凝视，来不及转身再逃出去，便被凌空和蔡鹏予抓到沙发上，一通猛摁。 冯贺嚷嚷，便把住楼下2103号房的安雅、倪晶晶、林妙妙全吵了出来，安雅恨道：“一个个的，全吃撑了是不是？不知道我住在这旁边啊？都给我闭嘴！” 冯贺便关上了声音，凌空转过来，撅着嘴道：“安雅姐，不赖我们，他们把早饭全吃了！” 安雅眼珠子瞪得溜儿圆，惊了片刻，跟着一笑，道：“不怕空空，咱现在就开午饭，我去跟家洛说一声，点海鲜套餐，让他们看着咱们吃。” “安雅姐，你太狠了……”冯贺哭叫。 凌空和蔡鹏予这才满意地松了手。 第58章 测不到的人生概率(二) 酒店午餐要10点开始，于是安雅和凌空他们几个没吃早饭的，拿着手机，开了酒店网页，便看起了海鲜套餐里都包括点啥。 凌空边刷边欢喜地大声道：“哎哟，这帝王蟹火锅不错呀。烤黄花鱼瞧着就有食欲。还有三文鱼，很新鲜嘛。嗯，这套餐真不错。” 吃饱了的冯贺和郭佳杰对着凌空两脸仇视，冯贺道：“空腹吃海鲜，小心拉肚子！” 凌空扬了扬眉，随即下单，回：“有道理，所以我再加个厚多士，给那些没吃早饭的人先垫一垫。” “哼、哼，嗷……”冯贺终于忍不住地嚎，叫：“凌空哥哥，我也要吃厚多士。” “自己买。”凌空毫不留情。 就这样几个人因食物，纠缠了一上午，到了10点，一行人立刻起身往餐厅去。 路上，安雅问冯贺：“昨天晚上你们有没有想团建活动啊？” 冯贺道：“想了。大家一致同意——拔河。” 安雅登时住了脚，感觉五脏六腑打了结，差点就尿了！大白眼翻得跟要背过去似的，她道：“你们怎么那么有想法，啊？拔河？你怎么不说拔草呢？这酒店环境优美、草木林立的，帮园艺工叔叔阿姨拔个草，指不定人家酒店经理一高兴，还能给你们食宿费打个折呢。拔河，哪儿来的绳子给你拔啊？！” 最后一句吼得冯贺耳膜都要炸了，也吓住走在前面的蔡鹏予、凌空、林妙妙和倪晶晶，大家回头，正想折身问发生了什么，一个男声，在安雅后面道：“安雅？是不是你？” 安雅一张要吃人的面庞，转过去，跟着冯贺有幸看到了历史上最惊人的变脸速度！但见安雅前一秒吹胡子瞪眼的五官，在下一秒全部柔和成惊讶，在跟后面那个男人对上后，那惊讶里，又瞬间掺和进一些，娇羞的喜悦。这复杂的表情，冯贺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出来的，所以一时，也有点瞧傻，原本灵动的脑子，竟没在此时，提醒他赶紧趁着这间隙逃走！ 只听安雅道：“孟清举？你……” “哈哈哈！”那被叫作“孟清举”的男人大笑，走上前，亲昵的跟安雅握手，“真是你啊安雅！我都怕自己认错了，可刚才看到你那盛气凌人的劲儿，瞬间想起以前，你扯着我耳朵，叫我交语文作业的情形。哈哈哈，你还真跟当年一模一样啊，老同学！” 安雅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一只手被他牢牢握着，从那掌中传递出的温度，便一路，暖到了全身。安雅有片刻的激动，因为她好久，没被这样热情的对待过了。 抬头，想问些什么，却发现，昔日的美男子已平添了一些白发，微微隆起的小腹，也进一步证实，他早不是那个“爽朗清举”的白衬衫少年了。 所以道：“你毕业后过的好吗？这次，是陪家人出来玩？” 孟清举松开了手，渐收起脸上的笑：“生意上虽不是一帆风顺，起起伏伏的，也能扛过去。但一场婚姻，着实伤的我不轻，我……刚离婚。这次跟堂弟，出来散心的。” “刚离婚”三个字说得很轻，并且在这坦白后，安雅的这位高中同学，脸上的神情，也彻底，由阳转阴。 安雅自己也离过婚，所以面对这种事，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家。所幸这时有人叫他：“哥！” 跟着霸领那个大背头，笑嘻嘻地跑了过来，看到站在前面等安雅的倪晶晶，还伸手打招呼：“嗨！everybody！天罡的boysandgirls，你们好吗？” 站在倪晶晶旁边的林妙妙问：“他哪根筋不对？” 倪晶晶耸耸肩，对蔡鹏予他们道：“我们先去餐厅吧蔡哥。” 于是走在前面的一行人离开，冯贺见状也终于反应过来地跑了。 大背头目送倪晶晶走远，这边孟清举给安雅介绍：“这就是我堂弟孟熠杰。熠杰，这是我高中同学安雅。” 大背头孟熠杰道：“没想到啊安雅姐，我们竟然还有这样的缘分！” 安雅笑道：“可不是？”又对孟清举道：“我跟朋友联合创建的工作室，就在你堂弟公司隔壁。” 孟清举立时对安雅刮目相看：“你开公司了？真了不起。难怪我们老同学聚会，你从不参加。” 见这二人还要叙旧，大背头孟熠杰很识相地退下，对孟清举道：“哥，我饿了，先去吃东西了啊。” 孟清举“嗯”了一声，又对安雅道：“那看来这次，你们是公司出来旅行？刚刚跟你在一起的，是你同事吧？” “是啊。小公司，开了才1年不到，小朋友们平时干活都很卖力，说是团建，其实就是带他们出来放松一下。” “呵呵呵，看不出来，你是这么好的老板。不过，以前你当语文课代表的时候，也确实挺卖力的，迄今为止，除了我妈，我也就被你，扯过耳朵。” “喂！你这人，要不要一说再说啊？瞧你这小心眼儿，那么点事，记到现在！” “也就因为你，大美女，我才记到现在。换作别人，我早忘了。谁让我是纯爷们儿？嘴上即便不承认，眼睛还是骗不了人啊。” “哈哈哈……” “嗳对了，你说你跟朋友一块儿创业，那你老公呢？怎么不跟你老公一起，开个夫妻店什么的？” 安雅边跟他聊，边与他一块儿往前随意走，漫步到钓鱼的湖边，安雅直视前方开阔的美景，于微风中轻轻一笑，道：“如果我可以掌握自己的人生，我可以清晰地知道什么时候会遇见什么人，包括那个人将来会成为哪种样子，那今天的我也许，就不会跟朋友一块儿创业了，我可能很早，就嫁给那个人，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不过现实没办法让你早知道，就是这种人人都渴望，但是又不可及的全局观，让人盲目的生活在世界上，就跟瞎子摸象一样，不停的在尝试以及错误中前行。跟着我就只能承认，我这辈子最做不到的一件事，就是永远不犯错——我，跟你一样，也离婚了。” 孟清举看着安雅，叹了口气，确沉默，良久。 第59章 遇见，不知是悲是喜 团建最后以下飞行棋了事，面对这样的活动，安雅、林妙妙等人也是醉了，待小伙伴们将这酒店附近的游乐场和湿地公园逛完，旅行便也接近了尾声。 6号会计去结账，回来喜滋滋的跟等在酒店大堂的倪家洛汇报，说全部食宿费被打了八折，安雅听到，下意识脱口：“冯贺，你晚上真背着大家去拔草了？” 冯贺眨眨眼，正欲把这功劳往自己身上标榜得既清新脱俗又英伟盖世，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形象还没扮上，便被会计小妹“噗嗤”一乐，无情地给拆穿：“关他什么事啊？人家说了，这是给老同学的优惠。” “老同学？”安雅还不明就里，转脸问大家：“谁认识这酒店高层？怎么不早说啊？早说我们订它个5、6栋别墅嘛，那老娘就不用跟你们这群猴崽子挤在一套里，天天早上被你们闹醒了！” 话音刚落，孟清举走过来，朗声道：“那就欢迎安老板下次再来，我保证，下次会比这次更便宜。” 安雅惊讶地望过去：“老孟！这……” 孟清举笑：“这是我家族生意，不全是我一个人的。但是呢，给安大美女你打个折，我还是能做主的。” 安雅道：“我发现你们这群人隐藏够深的呀，一个个的，全是有钱人。我都认识你多少年了，一点也不知道你的底细。而你堂弟呢，就在我们隔壁，经常碰到的，也一点都看不出来，他是有钱人。” 孟清举道：“你还说我们？那你呢？念书那会儿，也从没见你穿过名牌、背过名牌包的，这摇身一变，还不是成创业公司老板了？” 安雅笑笑。她没法儿跟孟清举说，她是如何挖空心思地找了个农村户口，跟着赶在人家拆迁前过门，这才在离婚后白白得了江上市城郊地区的两套房。然后她卖了其中一套，才有钱跟倪家洛和蔡鹏予一块儿创业的。 很多时候安雅回头想，也觉得自己堂堂一个大学生，把聪明劲儿用在这样的地方，不免可耻。然而……江上市的房子太贵了，放眼整个婚恋市场，又有几个女人敢说，自己不在乎男方的条件？ 更何况，安雅是个“胸怀大志”的女人，虽然不止一次感到对不起前夫，由着孟清举绅士地替她拉箱子时，她还是，不可避免地享受其中。 “安雅，那祝你一路顺风啦，咱们保持联系。”孟清举最后跟安雅握手，说。 安雅笑靥如花：“谢谢你啊孟老板，这么客气还给我们打折，下次，我一定请你吃饭。” “行！” 安雅上了旅游大巴，靠着窗冲外面的孟清举挥手，整个回程，心情，便灿若烟火。 一条走道之隔的蔡鹏予望向她，也看出了她的喜悦，想起那天晚上，她问自己“怕不怕孤独”，此时此刻她的表现，确是将她的希冀，表露无遗。 蔡鹏予低头，不禁莞尔。即便他是游戏主策，擅长以上帝视角创造世界，给玩家们提供快乐，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人生的际遇，有时，比人为制造的更美妙。 如果郁琛没有参与这次的旅行，如果冯贺没向她撒娇，如果倪家洛一意孤行非要提前回去，那么安雅可能，会就此跟她的老同学失之交臂，以后还会不会遇见，不得而知，也许，一错过，便是一生，也说不定。 如此，回首往昔，谁的邂逅不是许许多多巧合组成的呢？佛说：“前生五百次的回眸，换的今生一次擦肩而过。”那么，两两相望的小公司，其中的某个人，又算什么呢？ 蔡鹏予胡思乱想着，下意识，他打开了手机邮箱。一堆垃圾邮件后，蔡鹏予瞥到了莫菲的消息，时间停留在那一次和霸领谈合作的上午，她私下单独约蔡鹏予吃饭，之后，便再也没来打扰——即使是这次国庆节，哪怕发个祝福之类，也没有！而今天，已经是10月6日了…… 蔡鹏予实在对这个女人大感困惑，他不禁要揣度，她是不是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在他面前遮遮掩掩，为的就是撩拨？ 蔡鹏予恨恨地关了手机屏幕，闭上眼睛，腹诽：老子才不吃这一套，哼！ 奶奶曾经跟蔡鹏予说：“如果你特别想一个人，他会有感觉的。” 奶奶说这句话时的语境，是蔡鹏予7岁，第一次参加学校夏令营，不习惯跟奶奶分开，跟陌生人睡一起的蔡鹏予，那回被要求跟同学们一块儿，在外面待1个月。于是蔡鹏予的情绪特别低落，整个人都不舒服。 奶奶为了安慰他，就跟他说了那句话，并且告诉他，她会时刻想着蔡鹏予，这样，即便人不在一起，蔡鹏予也能感觉到奶奶一直都念着他了。 蔡鹏予对奶奶向来深信不疑，他也从不怀疑自己与奶奶的心有灵犀。但他搞不懂就刷了一下邮箱，心里咕哝了一句，下车后，就碰见莫菲了，这算怎么回事？！ 难道他想她？ 呸！ 蔡鹏予绝不承认。 旅游大巴因为正巧经过蔡鹏予小区后面的那条马路，于是蔡鹏予没跟大家一块儿回基地，便先下了车。大巴停在公交车站旁，蔡鹏予回家的途中，还要经过前面一家综合医院。 就是在医院正门口，蔡鹏予碰见了莫菲，她推着一个骨瘦嶙峋的老人，老人戴着口罩，头发稀少，不知道得了什么病，瞧着精神萎靡的。她旁边还站着一个60岁左右的妇女，好像她妈妈的样子，跟她一块儿，正吃力的将病人扶上一辆suv。 两个女人好不容易将病人安顿好，莫菲又忙不迭的去开后备箱，准备将轮椅抬上去。蔡鹏予见状，没有多想便上前帮忙。 莫菲显然对在此地遇见蔡鹏予也感到惊讶不已，她说：“蔡总？你……” 蔡鹏予回：“我刚旅行回来，我家就在这后面。” 莫菲“哦”了一声，正要道谢，妇女从车子前面走了过来，一边道：“菲菲，你爸的水杯落在……” 见莫菲正跟蔡鹏予说话，愣了一愣，跟着冲蔡鹏予亲切地一笑，问：“菲菲，这是？” 莫菲道：“这是我们隔壁天罡游戏的蔡总。蔡总，这是我婆婆。” 婆……婆？！ 这两字仿佛晴空一个霹雳！蔡鹏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午饭没吃饱，这会儿又饿了？他只觉，眼前，一黑！ 第60章 清洗:越来越远的真相 天罡的大数据重审工作，是将所有的玩家数据进行挖掘、分析和利用，要将繁杂的大数据变成完备的高质量数据集，以支撑决策，清洗与去噪，十分必要。 诚如蔡鹏予黑进霸领系统，寻找有关莫菲的资料，以及搜查网络，想求些关于这个女人的公开数据，最后，却只得到一些皮毛信息。原始数据的不完整、不一致、异常、重复等等问题，也是在所难免，毕竟，就像更早之前，蔡鹏予跟安雅说的那样，大数据的处理，本来就跟垃圾处理差不多，谁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在垃圾中掘到宝，面对一座垃圾山，还是得一点点扒拉、分类，才有可能看到其最后的价值。 可，谁来保证大数据的真实性呢？谁又敢说自己没在网络上造过假？ 好比林妙妙黑进凌空手机，篡改他的手机型号，简简单单的“障眼法”便可误导算法，从而使机器以为凌空是“好欺负”类型，于是对其大数据杀熟。网络上“噪声”也随处可见，很多时候，倒并不是普罗大众跟林妙妙似的刻意为之，而是，人的本性使然——没有谁，会心甘情愿、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完全暴露——这是连动物，都知道的保护自己的法则。 因而有关大数据清洗的工作量就变得十分庞大与不易，加上天罡人手严重不足，10月7日早晨，蔡鹏予带领寥寥数个小伙伴，刚起了个头，就已是千丝万缕地理不清。 更可笑的是忙活了一上午，至饭点，冯贺那边的模型，分类出的“妖人”竟然比正常男女还多！天罡的玩家很多登录名是利用第三方平台，那么大数据在挖掘时，会一并，将其关联账号的内容也一起挖过来，如今是一个信息娱乐化的时代，很多年轻人并不会那么较真地填写资料，如果不是实时定位功能，许多所在地填写“地球”、“阿诺瓦星”的小伙伴，可能会让算法直接哭晕在线也说不定。 而性别分类确实就比较尴尬了，其实最准确的性别分类方法，当然是人脸识别，但天罡游戏，并没有向玩家开通这一功能，当然，即便可以刷脸，如今娘炮众多、女装大佬肆虐，搞不好机器也没那么准确。这样，能够拥有用户身份信息、银行卡信息的大型互联网公司，就让天罡这等屌丝工作室无比艳羡了。此时的网游、端游、手游们还没有要求玩家上传个人信息，故而，一切的基础，都建立在人为地建造算法模型上。 所以冯贺道：“鹏予，咱这是不是叫‘多做多错’？我瞧原来的数据画像感觉还挺精准的，结果重新弄一遍，嘿，越来越乱了！” 凌空抱着脑袋也仰天长叹：“啊……做这个事情太累人了！天呐！赐予我神力，告诉我，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吧？怎么我每次分析的结果都不一样啊？！” 蔡鹏予本来就心烦着，被这两个人一唱一和，更有些躁得慌，此时人事俞杏儿又跑过来，刚嗲嗲地叫了声：“蔡哥……” 就被蔡鹏予吼住：“干嘛？！” 粗声粗气地一句，登时吓住所有人，程序组、连同离得近的美术组，都把目光投向他，只见蔡鹏予一张脸阴沉沉的，眉宇间显然锁着电闪雷鸣，小伙伴们不知道他的情绪是不是因为工作，但，确确实实，每个人都看得出，他好像要刮台风的节奏！ 蔡鹏予平时很少发脾气，即便偶有心情不好，也顶多是提前告知，让小伙伴们不要惹他，这样闷声酝酿暴风雨—— 冯贺冲俞杏儿眨眨眼，道：“小俞啊，有什么事下午再说吧，这个点，大家都饿了，要不，先吃饭吧？” 俞杏儿立刻心领神会，对冯贺感激地一笑，点头：“好的冯哥。”跟着扭着小蛮腰，迅速闪人。 而凌空、林妙妙、安雅、倪晶晶，也识趣的都聚过来，替蔡鹏予顺毛。安雅道：“鹏予，别弄了，这么多工作，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走走走，我们下楼吃面吧？” 凌空接嘴：“好啊，就吃面，我请。” 谁知凌空这句话后，也不知踩了蔡鹏予哪条小尾巴，他肃穆着脸抬起头，将凌厉的眼神往凌空纯真的面庞上杀过去，冷言冷语地道：“谁要你请？我跟你很熟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然后又去盯着屏幕，“噼里啪啦”敲键盘。 小伙伴们一看，都知道这情况有点严重，四双眼睛无声地交流一番后，最终，留下倪晶晶，解决这项艰巨的任务。 其余三人撤离，倪晶晶又对着冯贺使了个眼色，冯贺扬了扬眉应和，不到30秒，天罡工作区域，就清空成为，特别适合聊心事的隐秘小空间。 倪晶晶在蔡鹏予旁边坐下，也不多问，只默默在手机上点了外卖，然后道：“蔡哥，我也许……会跟许子峰分手。” 蔡鹏予听完，果真停了动作，看着她问：“为什么？” 倪晶晶撇了撇嘴，眼眶瞬间有些泛红：“我不知道，复合之后，好像所有的感觉都不对了。具体，我也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出了错。大数据是帮我挽回了他，也让我看清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甚至助我赶走了骆菲依。所有的一切都按照我希望的发生，可，就是再也回不去了。我不再为他百爪挠心，不再为他小鹿乱撞，他在我面前，无聊到像一滩死水。我跟他，好像再翻不出一点浪花。甚至，更糟糕，我好像失去了爱的能力，你……能明白吗？” 蔡鹏予抿着唇，很认真地思索着。 倪晶晶见他半天不吭声，又道：“可我又不舍得，毕竟，跟他认识快2年了。我现在也闹不清，我究竟是爱他这个人？还是爱上这爱上的感觉？呵，你说可笑不？” 蔡鹏予没有笑，只道：“你是说，男女之间，藏着掖着，反而好？可是，如果对方隐瞒身份就来要骗你，岂不是也很容易吗？谁知道人究竟是怎么想的？也许有些人的出现，就是为了让你难受的。” 顿了顿，又道：“我一心一意寻求真相的结果，不是为了离真相越来越远的。” 转脸，又去工作，心里道：没结婚，却有婆婆。有意思，呵呵…… 第61章 买数据 就在程序组挖数据、清数据的小伙伴们几近崩溃的边缘，下午，倪家洛忽然从办公室走出来，对小伙伴们道：“目前先不要在意数据的精确性，冯贺，你只要把《单身社区》的玩家数据、交易数据整合出来，然后粗略的出一份报告即可。凌空，你做《探宝森林谷》的报告。鹏予，你盘点一下我们总的数据资产，查看一下源数据获取方式，尽可能多地搜寻外部数据。 我4点约了‘一讯’（游戏平台名）的王总谈点事，所有人明天上午9点集合开会。另外，俞杏儿抓紧招人。” 倪家洛交代完后，便匆匆出了门。次日早上倪家洛跟大家论起，小伙伴们才知道，原来倪总裁是去跟“一讯”的王总谈买数据的事情。 从前小游戏公司奔着“一讯”去，只为买量，而所谓买量，简单理解即是通过买流量的方式进行推广，相当于广告投放。霸领的《恋爱e世界》就是这样一路砸进排行榜的，等到有了相当的曝光度，再加上软文、水军等等的加持，自然而然也就能吸引来一大波原生用户。 但如今倪家洛又替“一讯”发展出了新业务，像“一讯”这样的大公司，除了自身的平台优势，其庞大的数据量，也跟座金矿一样，让小公司们垂涎三尺。并且，由于他们本身的业务涉及广泛，大数据的质量，确实要比天罡这等通过第三方挖掘的，要高出许多。 可是，“一讯”凭什么出让珍贵的大数据给天罡呢？即便他们愿意，天罡又如何判断这些数据集的可用性？素来做生意，求的是互惠互利，天罡只不过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创业小公司，他们又能给巨头“一讯”带去什么呢？ 所有的问题也是这次开会，横在众人心中的困顿，并且，身为联合创始人，当蔡鹏予和安雅想到倪家洛为了公司发展，而觍着脸的上门跟王总开买数据的口时，那画面，确有种叫花子拿着破碗讨饭的感觉—— 数据交易，就蔡鹏予所知，目前不论国际国内，大都还是强强联手。比如沃尔玛向制造商提供“零售联接”数据服务，能够有资格成为沃尔玛伙伴的，又岂是等闲之辈？ 因而在蔡鹏予心里，这便好像一场学霸间的学术交流，唯有真才之辈，方有拿得出手、可交换的学习秘籍，至于学渣，哪位学霸肯带着玩呢？即便是打游戏，玩家们也都是跟大神混了。 所以说到底，这根本就是一场资本间的联营，并没有穷酸的天罡什么事。 然而，在倪家洛看来，创业，本来就是创一种可能性。即便希望只有万分之一，他都愿意去尽量试一试。 故，他没有多说自己在王总那里的遭遇，只对小伙伴们道：“数据交易，是我们利用大数据开发新模式、寻找新的盈利机会与增长点的另一种思路，回头，我会再去多找几家游戏公司洽谈。” 凌空道：“我也会利用家里的人脉帮忙。如果霸领不是良配，我们可以找其它公司合体，这样，《单身社区》的发展，也会更好。” 倪家洛微笑点头，这日会议散去时，小伙伴们都看得出，倪家洛有些疲惫。 或许是倪家洛买数据果真开了一个好头，回到工作区域，安雅不禁对蔡鹏予道：“鹏予，记得上回我说要用大数据找对象，你说你有找对象自动脚本，当时你还开玩笑来着，在群里叫嚷只要8888，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这大数据也好、代码也好，买卖起来还挺贵。你说，有了大数据，我们开个专业捉尖工作室，会不会比我们现在做游戏容易？毕竟，挖掘一个人的大数据，比眼下大家在做的，容易多了。也不用去求人，都是甲方来求着我们的。” 一番话说得大家都乐了，冯贺一脸坏笑道：“哎哟安雅姐，你这念头可真够高瞻远瞩的呀。还没男朋友呢，就想着捉尖啦？！” “哈哈哈哈……” 安雅翻了个白眼儿，“切”了一声：“这有什么了？新工具的产生，本来就是给人使用的。我们买数据的目的是什么？充分利用大数据的意义又何在？所谓的开发新模式、寻找新的增长点，说到底，不就是为了招揽更多的玩家，留住他们、讨好他们，让他们体验升级吗？！一样都是笼络人心，用点技术手段又怎么了？” 蔡鹏予从她的话里品出了点什么，问：“你到底，在打什么坏主意啊？” 安雅微微一笑，却没有直接回答，只隔空对好好在工作的王辰逸道：“王辰逸，你给我机灵点啊，我可是攥着你的工作表现大数据呢，你要是不卖力，回头，你就只能从我手里，花银子，买走你自己的表现了，不然，它就要跟着你，影响你的下一份工作了哟。” 入职天罡后，便消瘦了许多的王辰逸，抬起头，对着安雅，特别认真地回：“知道了，安雅姐，我会努力的。” 安雅挑了挑眉，往自己的美术组走，一边道：“这就对了，年轻人，不要觉得我在针对你，以后你就会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激励你上进。” 这大言不惭，说得程序组几个人，都在她背后偷偷干呕，凌空笑道：“我怎么觉着，安雅姐好像一下子发现了什么，致富之道啊？安雅姐，身为高层，可以接触到员工信息的你，会不会有一天，也把我们卖了啊？” 安雅转身，伸出一根食指，一点凌空：“说不定会哦。所以你们，千万，不要得罪我。” “吓死了……”大家齐嚷。 蔡鹏予道：“出售、非法提供公民个人信息，要入罪的，建议你去看看《刑法》。没事，别老起恶念，会遭报应的。” “切！”安雅冲蔡鹏予，又翻了个白眼儿。 第62章 颠覆完我的三观，你就想跑? 工作太累，再加上国庆未结束就被老板全体召回，天罡的小伙伴们在做事时，总不免有种，好像过了个假节的错乱感。凌空确得了节后综合征，上班两天，老觉得浑身疲累，哪儿哪儿都提不起劲。 于是这天中午，凌空点开旅行网，想找个江上市周边的养生度假村，一个人泡泡温泉、朵颐美食，周末再去松弛一下。结果拿了郭佳杰的手机一对比，发现自己手机上显示的房费贵了两百块，凌空下意识，便脱口，对一条走道之隔的林妙妙道： “林妙妙，你又对我的手机做了什么？” 林妙妙正低头在吃外卖炒面，闻得此言，将眼斜过去，回：“我威胁它、打劫它，把它弄哭了。我还把它带到女厕所里，扔进便池使劲蹂躏。要不你闻闻，看有没有屎尿味？” “哈哈哈哈……”一番话说得程序组在场的几个全都笑了。 冯贺边喷饭边露出一嘴黄牙地道：“妙妙，你再这样，哥真要爱上你了啊。你说你一个小姑娘，讲话怎么老是这样一句赛一句的有劲道呢？嗳？要不，你真考虑考虑我？反正你单着也是单着嘛。” 郭佳杰忍不住道：“厉害啊冯哥，吃个饭都不放过表白。” 林妙妙却是泰然自若，继续送了一筷炒面进嘴里，而后道：“单身不等于没男人吧？也许手上这个聊得来，会闪婚也说不定。”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冯贺刚吃进去一块鸡肉，听了这话，鸡肉“啪嗒”，从半张开的口里掉了下来。郭佳杰则是满面惊悚，表情扭曲到生生将一张马脸拉成驴脸。 凌空转过头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发闷，他说：“你不是不结婚吗？” 林妙妙应：“谁说我不结婚？” “上次相亲你自己说的，‘已经四大皆空了’，这不就是不结婚的意思吗？” “四大皆空，指的是道空、天空、地空、人空，表达虚无之感、看破红尘。可这跟我结不结婚有什么关系？要知道，我是家里的独生女，肩上的担子，重着呢。” “所以，你是找人跟你一起分担是吧？你当结婚是合伙开公司啊？！” “难道不是吗？结婚本来就跟合伙开公司没分别，都是处在一起，共同经营。” 凌空闭了闭眼：“林妙妙，你脑子有坑吧？两个人处在一起过日子，是要有感情的！距离上次相亲才多久啊？你认识你手机里的这个才多久啊？！还闪婚？我看你发昏差不多！” 林妙妙瞥过去，斜视凌空，轻启薄唇，问：“你怎么知道，我对他没感情？” 仿佛徒然吃了一拳，林妙妙的这句话，让凌空登时语塞，口鼻受了刺激——酸痛。还没将它咽下去，那作用力又好像去了心底，将感官泛上来。一时间，便搅得凌空五内杂陈。 他起身，放下手机，再不多吭一声，去了洗手间。 这边冯贺、郭佳杰目送凌空出去，郭佳杰道：“冯哥，你说凌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觉着他的背影，那么寂寞呢？” 冯贺瞟了林妙妙一眼，继续扒饭，过了会儿，才道：“郭郭，有的吃就赶紧吃，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晓得吗？” 郭佳杰满脸问号，都不知道冯哥在说什么！但还是，听话的去吃鸡了。 走廊尽头的男厕所内，有4个洗手池，凌空站在其中一个前面，拧开水龙头，将脑袋凑上去。冰凉的水，顺着面颊流下来，淌过眉毛、鼻子、嘴，滴进眼睛，模糊视线。 有人问凌空：“洗头呀？” 凌空离开水龙头，随手抹了一下脸，回：“只是清醒下。” 跟着咬了咬后槽牙，“滴滴答答”地回去，一路上，收获侧目无数。 内里始终有个声音在不满，他问：凭什么？凭什么林妙妙那个牙尖嘴利、心如钢铁的妖人，在摧毁了我对这个世界的美好信任后，她自己却能如此轻率的为别人付出真诚？那个人就这么值得她信？这么快就可以交托？！ “你怎么知道，我对他没感情？” 像一个关不掉的播放器，这句话，始终在凌空耳边重复。一直到下班，经过了一整个下午，开着玛莎拉蒂行在大马路上时，凌空还是没办法将这句话，彻底甩开。 他从来也不是个记仇、小气的人，但这一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就是恨恨地望着前方，说：“林妙妙，颠覆完我的三观，你就想跑？我的手机，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你给我等着！” “嗡”的一声，踩下油门。 第63章 一道数据流的反侵 前知名黑客蔡鹏予曾经介绍，黑进别人系统的感觉，就像手拿一把金属钥匙开电门，四字概之曰：倍儿刺激！ 凌空的网络安全知识、编程技术虽然足够支撑他，不用打招呼就可以随便去人家家里转悠，并且实实在在可以做到“踏雪无痕踪不觅、月下无影迹难寻”，身为从小看着《美少女战士》、《xx奥特曼》此等正义大片长大的凛然之士，凌空素来，也不屑做那些。 甚至，在他的心底，其实是瞧不上黑客行径的，如果不是听闻蔡鹏予“以恶制恶”地做了那件众所周知的英伟之事，凌空大概，连蔡鹏予都不放在眼里。 所以面对昔日付品超偷取霸领用户数据事件，他会直骂其是“流氓”，那一次他的话虽然不多，但对付品超这个人，确是再无好感。安雅曾指付品超，是个人素养不到位，重利、且不负责任。但凌空私下里觉得，这还不是素养的问题，是人品问题。 素养不够，可以用学习教育来进步。西方宗教里有句话，“如果觉得自己了不起时，请试试在水上行走。”说的即是，这世间没有完全人的道理。凌空虽是无神论者，但实事求是，他自感也不能知尽天下事，又何谈去轻视别人？ 但人品有问题就不同了，这不是简简单单教育一番就能变好的。 那一回反击霸领的“复仇大计”，付品超牵动大家，最后扯出了一番“底裤论”，安雅称敏感信息相当于人的底裤，事实上，这个比喻，凌空确是赞同的。 不论男女，在网络的世界里，大家都是一道道数据流，谁会喜欢别人问也不问地流进自己私密处，肆意窥探呢？ 所以林妙妙黑凌空手机，对凌空而言，是不仅仅被窥探了，还被在里头撒了泡尿！这种羞耻的感觉…… 是因为第一次，并且是同一个人的缘故吗？所以才特别令人发指？！ 凌空回到家，就直接进了卧室，外头的餐桌上，阿姨一如既往做好了饭菜，摆在那儿，凌空顾不得吃，他满脑子只有一个信念：入侵！入侵！ 接下来的一连串动作，仿佛，在凌空面前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他闯进了一个女孩子的“闺房”，将她扫了个精光。 这个过程，让凌空想到高中时，自己的一位室友。 凌空高中就读于一所全封闭寄宿制学校，学校实行的是军事化管理，对学生的言行举止要求非常严苛。然而处在这个年龄段的青春年少们，总不免对异性心存向往，凌空的这位室友，某日便按捺不住，非要去女生宿舍，跟自己的女神表白。 大家也劝过他：“咱们住在3楼，翻墙过去有点危险吧？再说万一被老师抓着了，得处分怎么办？” 结果这位大哥也不知白天吃了点啥，就是兴奋得紧，一个字也听不进不说，还满脸鄙夷的还击室友们，道：“3楼，怕什么？！一会儿你们都给老子把风，老子不用1分钟就能翻过去！” 凌空没搭理他，他便拖着另外一个室友翻墙去了。 故事的结尾，凌空这位室友确实到了女生宿舍，并且，他后来激动地告诉室友们，说，自己当时看到了跟平常完全不同的风景，比如班上某某女生，穿着校服的样子根本不起眼，可换上睡衣居然非常可爱。诸如此类，这一趟“旅行”的代价就是：他被女生们集体举报，然后在女生宿舍楼，被老师当场抓获，最终被开除。 凌空当时对他是大为不解的，作为上过语文课的高中生，“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他们也不是没听过，在荷尔蒙失调引致身体不适，以及干犯全体女生之大不韪间，当然是选择憋着，比葬送前途更重要啊。 然而，直到27岁这一年，凌空入侵林妙妙系统的当下，凌空才知道，有些好奇，是没办法压抑的，有些冲动，是会让人智商下降的，更有些探究，是要成瘾的。 至于成瘾了要怎么治？凌空不知道。也许“厌恶疗法”会有点用，但，此时此刻，他没办法对一个能写下酸溜溜诗歌的人，作任何的呕。 那首诗歌，叫《一棵草的爱》，她是这样写的： 要怎么，才能让你知道我的好？ 我让风，替我捎去口讯儿， 你黔黔首，也知道， 我心中的苦恼。 要怎么，才能让你知道我的好？ 我让雨，送去我的泪珠儿， 你满眼忧伤，也知道， 我心在哀嚎！ 我试过让雷劈开天地， 我想过让电闪出奇迹。 但小小如我， 似乎只是，徒然自扰。 有一天，我遇见了火， 它问我，想不想在你脚边躺卧？ 这话，进了我心窝。 我身体的灰烬，快沁入地土的时候， 我看见，你低头吻我。 于是，我便在你脚边躺卧， 与你的根， 紧紧相握…… 凌空看完真实惊呆了！这是林妙妙？这特么是林妙妙写的？ holyshit！新大陆啊！ 凌空决定，明天，再去她手机里，溜达一圈。 第64章 薛定谔的猫与人的多面 一个人最多，可以有几面呢？ 凌空看过男主拥有双重人格的希区柯克电影《惊魂记》，也知晓有三重人格的《三面夏娃》，当然，最牛最经典的，还属丹尼尔.凯斯笔下的《24个比利》。24重人格，想想都好热闹。 普通人或许没有办法分裂如此，但，生存法则，确让越来越多的人，呈现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ab面。 或者也并非全赖生存法则，可能基因里，就带着这样的复杂性。 不论如何，发现了林妙妙另一面的凌空，最近上班，面对她时，总感觉有些异样——一个他自认为已经很熟的人，一年365天，甚至比家人还要频繁的见面，结果，入侵了她的电脑和手机，才发现，其实根本不了解她。 这究竟算是她伪装的太好？还是他凌空太傻？ 凌空不得而知。他只是又一次将眼瞟到走道对过—— 国庆后工作一直繁忙，整日对着屏幕，眼睛容易干涩，所以近段时间，林妙妙又戴上了她的那副黑框眼镜，穿着也恢复以往的深色休闲风。就是这样不出挑、不另类，从不刻意引起注意的轮廓分明之下，竟然，就藏了一颗柔软、多情的心。 凌空想起她的牙尖嘴利、耿直爽利，这反差，惹得他不自禁，又微微扬起了嘴角。 她手机里的那个男人，凌空已经搞清楚了，就是上次跟她相亲的家伙、林妙妙小时候的玩伴，凌空黑了她四段语音，包括两个来回，其中长的40多秒，短的5秒。 语音一： 相亲男：“妙妙，我思来想去，觉得上一次，你应该是没准备好。你是被你妈硬拉出来相亲的吧？如果不是那样，我感觉，你不可能当着家长的面儿，说那样的话。其实，在你之前，我相的亲也不少，但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儿，是像你这样的。即便人家看不上我，或者还不想谈恋爱，当下，都会装一装，客客气气聊两句的。 妙妙，我想说，其实，那一次见面，我对你的印象真的很好。虽然那天，我们不欢而散，可我必须承认，回来后，你的样子一直在我的脑海里，连着好几天，我回忆到你说过的话，还是觉得很好笑。然后我又想起很多，我们小时候的事情。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样，不矫揉造作、不虚伪。 妙妙，我希望，我们可以保持联系好吗？虽然中间我们断联了好久。让我们重新认识彼此吧，可以吗？” 林妙妙：“可以啊，联系吧。” 语音二： 相亲男：“妙妙，你下班了吗？这个周末，你有没有空啊？” 林妙妙：“没空，加班。” 这特么叫聊得来？！ 凌空简直要醉了好吗？这林妙妙怕不是对“聊得来”有什么误解！ “嗤！”所以对着电脑，凌空笑出了声。 结果他这自娱自乐，再一次，引起了他附近小伙伴们的注意，冯贺又去跟郭佳杰对视，然后两个人又去和蔡鹏予使眼色。于是蔡鹏予终于起身，走到凌空身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你过来一下。” 把凌空一路，带进了总裁办公室。 时近下班，早上倪家洛说过，今天不加班，放大家一天，他自己也要好好睡一觉。因而此刻，倪家洛正在关电脑，见到了突然闯来的蔡鹏予和凌空，不禁问：“怎么了？” 蔡鹏予回：“借你的地方说个话。” 拉着凌空大喇喇往倪家洛前面的位置上一坐，转脸向凌空开口：“你什么情况？一整天都在那里傻笑，你吃错药了？” 凌空一愣：“我有吗？” 见到蔡鹏予认真的表情，倪家洛严肃了好几天的心情，也顿被八卦撩起了兴趣，挑了挑眉，问凌空：“有女人了？” 凌空露齿笑：“哪儿有！谁、谁有女人了？！我……” 被倪家洛打断：“嗯，看样子是有了。眼角眉梢，尽显风骚；唇边齿间，尽展风流。” 跟着倪总裁双手交叉往桌上一搁，脑袋趴上去，把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又问：“是谁呀？” 这一副“吃瓜瓜、扯皮皮”的表情，也是让凌空顿有些……抓耳挠腮。“呵、呵呵呵”地乐了一阵后，凌空总算恢复了神志，脑袋灵活地转移了话题，道： “家洛哥、蔡哥，如果你们认识的人，其实不是你们表面上看到的样子，那你们，是觉得，有意思呢？还是会觉得受了欺骗啊？” 倪家洛将身子往后仰到椅背上，认真道：“难道存在表里如一的人吗？拿咱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来说好了，我以为的，就是确定的、真实的吗？这世界瞬息万变、多样繁复，我们生存于其中，永远只可能窥得一二而已。人也是如此，你看到的样子，不过是她想要展现在你面前的样子，谁又有本事，读全一个人？所以，我觉得，根本不存在欺骗一说。” 蔡鹏予望着他：“我在谁面前都是一样的，我不认为非要隐藏。难道你能容忍郁琛对你遮遮掩掩吗？事无不可对人言，如果相瞒，那就一定不是好事。人也一样，能够展露真正的性情，说明君子坦荡荡，藏着掖着的人，谁知道背后藏了什么刀？” “那你怎么证明呢？你怎么证明一个人的性情哪种是真、哪种是假呢？这个命题就跟薛定谔的猫一样，似是而非。” “时间。以及，大数据。薛定谔的猫是完全隐藏，但人的性情，是一部分隐藏，或者说，只是特定隐藏。没错，人的确存在多面性，但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以及，足够的数据，再复杂的人，也会有个性的偏倚。甚至是性别，在大数据的分类下，也不仅仅只有男和女，大数据可以读懂一个人，在某种领域，是男生偏女向、还是女生偏男向，只有它，是在用全局观审视人类。” 倪家洛定定地望着蔡鹏予：“人有真假，数据也是如此。我不全然否定你的论断，但是，这一定是建立在，数据完全可靠的基础上。那么问题又来了，人和大数据相比，谁更值得信？” 蔡鹏予词穷，咬了咬后槽牙。 倪家洛将身子往前一探，微笑：“鹏予，你也有情况啊。” 蔡鹏予没有否认，过了会儿，才道：“霸领的莫菲，我们私底下，吃过两次饭。我，不懂这个人。她的公开数据不够，所以也……吃不准。” “哈哈！”凌空忽然大笑，站起身道：“所以，藏着掖着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引起鹏予哥的兴趣啦。” 说完往外走，蔡鹏予赶紧跟到他后面解释：“有意思个鬼啊？！我就喜欢清清楚楚……” 倪家洛对着他们的背影扬起嘴角，想到郁琛的这方面，却又有些，笑不出来——至少，对他来说，躲猫猫的乐趣，没有了…… 第65章 知己知彼(一) 不管藏着掖着是不是件有趣的事，对安雅来说，与人打交道，都得遵循“知己知彼”的原则。 自从国庆期间倪家洛跟郁琛确定了恋爱关系，那之后的周五，倪晶晶都要自己回家，眼巴巴地望着老哥飞奔去约会。 而林妙妙被凌空抢了车位后，对自己开车上班就变得兴致寥寥。她跟安雅和倪晶晶算了一笔账，那大意是，去掉路上拥堵的时间、油费、环亚港比基地这边贵出一倍的停车费，她自己开车上班唯一剩下的好处只有，加班到深夜无公交、地铁也能顺利到家。 倪晶晶听完当时还挺感触的，本来林妙妙就是放弃了去大公司的机会，为了朋友义气，跑来替倪家洛打工的。便义愤填膺地道：“妙妙，我让凌空把车位还给你。那个死家伙，从小条件优越，哪里知道柴米油盐贵？竟然还有脸怪你小气，他懂什么过日子呀！” 结果安雅道：“不要麻烦了，我接送你们吧。晶晶跟我顺路，以后每个礼拜五，你坐我车回家好了。妙妙么，我绕一下也就20分钟的事情，你要是觉得白坐我车不好意思，每个月给我点油费就行，这样，一则比你自己开车便宜，二来，也比你搭公交地铁省力，你说呢？” 于是三个人商议定，便开始了频繁的同进同出的日子。 这天蔡鹏予将凌空拉进倪家洛的办公室，他们在里头还没聊完，外面安雅她们已经理好包，下班了。 三个女人走进电梯，刚摁下关门键，大背头远远地冲了过来，一边叫：“等等！” 挤进来后对为他重新开门的安雅，礼貌地一笑，跟着问站在安雅旁边的倪晶晶：“你跟你男朋友分手了吗？” 这聊天的打开方式，也是让倪晶晶很是无语，凌厉地白了他一眼，倪晶晶没搭理他。 安雅笑了：“孟熠杰，你这么关心我们晶晶啊？” 他“嘿嘿”乐了两声，直言不讳：“昂，我喜欢她呀。” “噗……”一部电梯里的其他人都笑了。 有同时在的霸领便道：“你个叛徒！” 被孟熠杰瞪了一眼，想再对倪晶晶说些什么，转而望向她，却见，倪晶晶被自己的表白，弄得满脸通红。 于是孟熠杰看着倪晶晶，裂嘴。倪晶晶着实被他盯得忍无可忍，抬头，道：“你再这样，小心我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孟熠杰将面孔凑过去，涎皮赖脸：“你打吧。” “你……”把倪晶晶气得直攥拳。 林妙妙站出来帮倪晶晶：“喂，你不是有女朋友的吗？” 孟熠杰回：“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有女朋友了？” “上次，你们霸领《恋爱e世界》进排行榜的时候，你自己说的。” 孟熠杰站直了身子，将手撑在电梯壁上，认真答林妙妙：“那个女朋友，是我家的猫。我为了遛它，去年换了辆新车。为了提着它到处走，我给它买了新的拎包。” 说着拿出手机、打开图片，举到林妙妙面前：“喏，这就是我那小冤家。好看吗？” 被林妙妙打掉手。 孟熠杰得意的又去对倪晶晶道：“这下你知道了吧，我可是冰清玉洁的。你放心，你要是跟了我，我肯定不像你男朋友似的，脚踩几条船。说吧，和我好吗？” 被倪晶晶狠狠踩了下脚背，骂：“神经病！” 跟着，出了电梯。 后头霸领的对孟熠杰道：“你小子果然脑路清奇，在电梯里当着众人的面泡妹子，你是咋想的，啊？” 孟熠杰撅了噘嘴。 而一直到安雅、倪晶晶、林妙妙，一同钻进了车，在电梯里少话的安雅，才娓娓道：“那小子是我同学孟清举的堂弟，你们别看他表面上吊儿郎当，幼稚的要死，28岁了也才谈过两次恋爱而已。孟家做酒店、房产生意，酒店现在是我同学和他姑妈家在打理，房产那块，是他们老大家和孟熠杰家在管。孟熠杰是老幺的孩子，从小就备受宠爱，情况大约跟凌空差不多，唯一不同，凌空的爷爷只有凌空爸一个孩子，而孟熠杰的爷爷，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晶晶，孟熠杰条件肯定比许子峰好。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他。” 后座的倪晶晶望着驾驶座上的安雅，被孟熠杰气红的脸，还未消去余热，此刻听安雅这一番话，不由得，又升腾起潮红，倪晶晶道：“安雅姐，我没跟我男朋友分手，你干嘛、干嘛这么劝我啊？” 安雅微微一笑，目视前方：“连旁人都看得出来，你跟许子峰的问题，你觉得你跟他，还走得长远吗？晶晶，别怪做姐姐的没提醒你，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这么拖着，最终拖的是你自己。就许子峰那样的男生，你有什么舍不得的？” 倪晶晶不吭声，只是将脸别到了窗外。 不到午夜的江上市市中心马路，永远的不畅，就跟倪晶晶此刻的心情，她其实真的很郁闷，身边所有人全都说许子峰不好，仿佛她的眼光差的要死！ 可事实上，她跟许子峰明明有过好的时光，只是…… “你是不是，给过他了？”安雅在后视镜里，瞟了倪晶晶一眼，忽然问。“张爱玲说，‘通往女人灵魂的通道是**。’如果你跟许子峰确实发展到了那一步，那你今天的离不开，我倒是可以理解。毕竟，第一次都是难忘的嘛。” 倪晶晶将脸转回来，一本正经回：“没有。安雅姐，我只是觉得，我们这一生，本来就要遇到很多人的，也许适合的也挺多，但是，我们永远不可能见一个、爱一个。他既然是我喜欢的第一个男孩子，那我就好好的跟他在一起。谁能保证我若跟别人在一起，就不会发生矛盾呢？既然如此，感情都是靠经营的，我也只是，正在解决问题而已。谁都不是完美的，不是吗？” 安雅挑了挑眉：“你还真是情圣啊，宁愿拿着这份耐心去磨一双不合脚的鞋子，也不愿意将这份耐心花在寻找上。我只能说，人力是有限的，使错了劲，那就是钻牛角尖，没出头路的。开不开心，你自己知道。” 倪晶晶便又沉默了。她想起她亲口跟蔡鹏予说，自己可能会跟许子峰分手，此时此刻她却又跟安雅辩解……她觉得她实在，很分裂！不晓得要闹哪样！ 结果林妙妙在旁边开口道：“安雅姐，你怎么知道孟家那么多事啊？连人家谈几次恋爱都清楚？你……买了孟清举的数据？” 安雅道：“还是我们家妙妙，是个明白人。姐姐我，明天约了孟清举同学吃饭，那当然是要，做点功课喽。” 露齿，一笑。 第66章 知己知彼(二) 安雅其实懂倪晶晶，无论她将她跟许子峰的感情粉饰得如何纯洁高雅、她将自己的经营理念说得怎样冠冕堂皇，归根究底，所有的不甘，都不过，是她不愿意承认自己失败罢了。 这种口是心非，就好像，安雅前脚刚决定孤独终老，后一秒，遇见了孟清举，听闻他如今单身，便又起了涟漪一样——本质上，女人们阴晴不定，才比较正常。 而对安雅来说，为了一棵不属于自己的树，便放弃整片森林，那才叫一个傻！她想想她如今有什么可担忧的吗？她既无人约束，又没有儿女拖累，一个自由的灵魂，还不愁吃喝，面对一个刚离婚的钻石王老五，即便他新伤未愈，那又怕什么了？ 安雅相信，即便她不下手，这孟清举迟早也会落在别的女人掌中，与其便宜旁人，她四两拨千斤的去探一下、撩几波，于她，也不会有什么损失的—— 豁出去了！ 安雅站在镜子前，将裙子又往下拉了拉。已近霜降的天，她仍坚持选择穿一条低凶裙，她也知道很刻意，但，除了巧遇、邂逅，人生中有多少男女之事，又不是蓄意为之？ 如今面对的是自己，跟自己还装个p的大尾巴狼啊？！她一天天的，装的够多了！ 时间超过约定10分钟，安雅故意又磨蹭了一会儿，这才拎起包，慢吞吞地出门。 说是安雅请他吃饭，但最后买单，肯定是孟清举。安雅选择了上次林妙妙相亲的梧桐路，花盛咖啡厅对面，有一家艺术气息非常浓厚的西餐厅，听闻老板是西班牙人，店面虽不大，布置却极用心，满壁的画作，或瑰丽，或炫目，都配以昏暗的灯光，以及爵士乐，营造魅惑之感。 安雅也是在网上查了一番，最后才定的这一家。据可靠消息，孟清举对中餐很挑剔，安雅怕一个不当心，或让他吃的不痛快，或露出她的怯——毕竟，她对吃不怎么感兴趣，万一孟清举跟她聊这方面的话题，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如此，干脆大家都去吃西餐，也就省了可能会出现的麻烦。 让他等了半小时，不多也不少。安雅研究过，通常情况下，等半小时的心情变化是这样的：5分钟，微笑。10分钟，看表。15分钟，考虑要不要打个电话。20分钟，心情有些差。30分钟，开始不耐烦。 此时此刻，当他的负面情绪开始累积，再盛装出现，绝对能看到对方，最真实的反应—— 如果成功吸引，他肯定是一秒内，冰雪消融。如果不对味，那表情，一定是敷衍。 安雅走进餐厅的迷你包间时，孟清举低头，在刷手机。抬眼见到了安雅，脸上，倒是半分也没流露出，不满的情绪。安雅连连跟他道歉，说：“周末这个点，路上堵车，大概全跑出来吃晚饭了。” 孟清举只是笑，一边帮她拉椅子。 其实，安雅不说，孟清举也不是想不到——莫说他离过婚，有跟女人生活的经验，即便结婚前，通过周围的莺莺燕燕们，他也多少了解女人的小心思——他不是个小气的人。 把餐单递给安雅，孟清举道：“我都看过了，点个经典套餐就行。” 安雅便对服务生说：“那两个经典套餐吧。” 转脸便聊了起来，拿孟熠杰开篇：“昨天下班还碰到你弟弟，你猜怎么着？他在电梯里，跟我联合创始人的妹妹表白，把我们妹妹臊得都没处躲！你说你弟弟，怎么这么胡来啊？是不是都跟你学的，到处撩妹？” 孟清举大笑，边道：“冤枉啊，语文课代表，你什么时候见我到处撩妹了？” 安雅娇嗔着白了他一眼：“还敢说没有？念书那会儿，就属你最滑头，交不出作业的时候，是谁，跟这个撒娇，又和那个卖萌的？” “哈哈哈，喂喂喂，上次是谁说我小心眼的？现在到底谁小心眼？” “哼。就是你！” “好好好，是我。” 孟清举点头，洗干净杯子，倒了茶递给安雅，就这动作，安雅便知道，他很细心，也很挑剔。 低头喝了一口，他接着道：“回头，我说说孟熠杰。如果不是真心的，绝对不让他再搅扰你们家妹妹。” 安雅放下杯子，渐步入正题：“男未婚、女未嫁的，他们又都是小年轻，想爱就爱了。又不像你我……” 孟清举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你就放心吧，这么漂亮，不会嫁不出去的。” 接了服务生上的牛排等物，倒了酒，二人碰杯抿了一口，安雅借势叹出酒气，望着孟清举，又道：“说真的，有了那么一次之后，你还会有再婚的打算吗？” 孟清举好像是饿了，低着头吃了会儿，才回：“我不知道。目前反正，是没有这样的打算。你呢？” “我？走一步看一步吧，随缘。” 孟清举笑笑：“你有孩子吗？” “没有。” “我有个女儿，5岁，在念幼儿园。本来她妈要带她出国的，我没同意，所以现在，身兼母职。” “那挺辛苦的，你还有公司。” “还行吧，濒临破产的时候都熬过来了，带个孩子，不算什么。” “难怪上次见你，我第一感觉就是，你憔悴了很多。” 安雅讲完这句没有再说下去，她怕话题一扯到世道的艰难，便难免聊起生意，那会离她的目的越来越远，故而及时刹住车，顿了顿，便赶紧摆出一副关心老同学的样子，道： “老孟，说真的，你太太为什么跟你离婚啊？你说你，又能干，事业又风生水起的，关键你们已经有了孩子，难道，她不愿意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吗？” 孟清举有一刻的沉默，放下刀叉，他拿着酒杯，半天，也不喝。这静止让安雅莫名微慌，她思想自己的步调，是不是走的有点快，于他，过分冒失，正欲说“不想说别说了”，孟清举抿了口酒，开了腔； “我跟她性格不合。” 却只有，这短短的一句。 安雅心说：这特么的跟我了解的不一样啊！ 面上微笑，举起酒杯：“不说了，走一个。” 孟清举跟她碰了碰。 第67章 知己知彼(三) 不晓得是不是“来而不往非礼也”，安雅细究了孟清举的私事，孟清举便也问她：“你呢？为什么会跟你前夫分开？” 安雅想起前夫那张微黑的面庞，没有大长腿的中等身高，四肢却是矫健的，跟他随意聊上几句，便能轻易触底他的双商，就是这样一个平凡的农村男人，低学历、低工资，却从不会去想：为何像安雅这样，各方面都要比他强的大美女，会愿意嫁给他？ 或者他真的相信安雅过去跟他说的，看上他帅。总之，很多时候，安雅与他的关系，就好像驯兽师跟小奶狗。 安雅当然不会告诉孟清举，她的那段婚姻，实则是她精心策划的局。一个毫无背景的普通女人，能算到一个地方会被拆，大概，也是一种本事。不论如何，她从中得到的，远非两套房子，那么简单。 所以面对孟清举“为什么分开”的提问，安雅只是微微扬了扬嘴角，而后答：“我跟他，三观不合，说不到一块儿。” 这也是事实。 孟清举笑了。 安雅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他的表情看上去，意味深长的。所以安雅多做了些解释，道：“我前夫农村出生，我嫁过去的时候，他家还没拆迁。谈恋爱那会儿，就觉得，他那个人，挺单纯的。真的过了日子，才知道，人跟人，还是得聊得来，不然相处在一起，是真累。我在说东，他在说西，永远的牛头不对马嘴。” 孟清举点点头，抿了口酒：“你们恋爱谈了多久？” “一年。” “谈的时候，没发现聊不来吗？” “嗨，那个时候他盯得紧，我被他哄得团团转的，谁会去想三观的问题啊？！” “呵呵。”孟清举低头笑了，给安雅倒酒，道：“你一个大美女，被追惯的，未曾想，也有不理智的时候。看来，你前夫求生欲，挺强的。” 这话，似意有所指。但安雅来不及细想，便听他又道：“你离完婚之后，用了多久走出来的？我看你状态挺好的，至少，比我强。” 安雅回：“家洛——哦，就是我那联合创始人，来找我一起创业，人忙进事业里，慢慢的，也就放下了。我离到现在，差不多也有2年了。” “当初怎么没要孩子呢？” “不是不想要。我嫁给他没多久，他家就拆迁了，现房拿到手，装修完，总得过一阵吧？结果那段时间，不知怎么了，就是矛盾特别多，一来二去，就分了呗。” 孟清举看着她，“哦”了一声。跟着两个人有一时的沉默，谁都没再开口。 安雅感到有些不对，这顿饭，明明她是主场，怎么吃着吃着，却沦为客了呢？这孟清举，对她的狐疑，只是一语带过，自己问起来，却是接二连三。 是因为，这不过是他们第二次见面的缘故吗？虽有同学情谊，但中间时隔多年，不曾参与到对方的生活里，所以，于他，她也只是个熟悉的陌生人？ 可是，倪家洛跟郁琛也是多年未见的，怎么他们两个，就能那么快的确定恋爱关系呢？ 安雅不明白。她想也许，还是跟孟清举刚离婚有关，才被亲近的人伤害了，所以一时，对谁，都很谨慎？ 总之，安雅知道，他不信任她。因为不信任，所以瞒着她，离婚的真实理由。 你收到过垃圾消息吗？或者各种莫名其妙的推销、信贷邮件？你是否有一刻的猜忌，问自己，这些发件者，是通过什么途径，获得你的手机号、邮箱地址的？ 安雅从孟清举的度假酒店回来之后，便联想到一件事。她忆起有次住某连锁酒店，只睡了2晚，跟着她的水果手机，就经常收到什么“投注”、“高仿a包，只要xxx元”的垃圾短信。 安雅以前只是觉得这些东西很烦人，看到了就删掉了，不作他想。一直到上次，倪家洛开诚布公地说，去“一讯”买数据，安雅才恍然，自己收到这些垃圾短信，也是由于个人信息被他人售卖的缘故！ 那么，去黑市买她需要的信息，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结果确实令她满意。有关孟清举的家庭背景、婚姻关系、子女状况，全都被安雅摸得一清二楚。 他说他跟前妻性格不合，如果仅仅是这样，他前妻为何会净身出户？原先他家族企业里，有他前妻的股份，可是半年前，就全被归到了他的名下，什么仇什么怨，会使一个男人，无情至此？ 她好歹，也替他生了孩子，不是吗？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年夫妻，即便再磨合不到一起，若非大事，绝不会撕x到这个地步的！ 明面上的数据可看出端倪，但具体的原因，安雅还得结合线下，方能通透。 但今天，就算了。他对她存有戒心，再问，便不识时务了。 安雅读过《三十六计》，其中《瞒天过海》云：“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安雅相信，只要她老在他面前晃荡，时间久了，他会跟她说实情的——哪怕，那个真相，令他非常难堪。 谁让他是安雅认识的，不多的单身有钱人呢？安雅决定，勇往直前！ 这顿饭，后来的话题便都在工作上，安雅说起自己家新上线的《单身社区》，孟清举听了也觉得非常有趣，称，不排除自己也会一直不婚下去，如此，也去挖块地盖个乐园，以表支持老同学。又问：“除了造房子打怪，还有什么其它功能吗？” 安雅介绍：“家洛最近正在跟一些游戏公司洽谈，想要打通彼此的数据通道，这样，在我们《单身社区》里‘生活’的玩家，达成某些成就，可以领取或赠送其它游戏里的稀有物品，以及置换之类的。” 孟清举道：“这个想法不错，相当于组合出道，但是，既然你们的初衷是虚实结合，将线下生活搬到线上，何不考虑跟我们酒店合作？你们帮我们在游戏里宣传，我们出让一部分优惠给你们。比如，在游戏里达成钓鱼成就，来我们酒店，就可以免费吃鱼之类的。” 安雅点头：“好啊，那我牵线，让你跟家洛谈谈。下个月，你也可以来参加我们线下活动，我们准备，搞个推广。” “行，你安排。” 安雅直直地望着他，她发现，聊工作，确比跟他聊私事，要轻松很多。不由得笑了笑，一双向前看的眼，却始终忽略，她能买到孟清举的数据，孟清举，也能得到她的。 第68章 数据圆桌(一) 10月中旬的周六，在倪家洛等人的努力下，一场有关大数据货币化之新机遇的圆桌会议，于孟清举家族在风临市尚未开业的庄园别墅内举行。 风临市山清水秀，远离闹市的喧嚣，加上孟清举家族独具匠心的打造，在此进行商务洽谈，实是既隐秘，又怡人。 来参加会议的，都是与倪家洛熟稔的中小型游戏团队，以及，以凌空哥哥为代表的凌氏企业，郁琛所服务的专业大数据公司等。 所以，与其说是开会，不如说是倪家洛借此机会，跟新老朋友们坐下来聊聊天，更为妥帖。而正因为皆是密友，因而两天的行程，除了大致上的安排，并没有强行规定些什么，倪家洛的最终目的还是博采众长，希望通过这次的头脑风暴，看看能不能碰撞出什么新思维的火花。 而对于凌氏企业、孟氏家族这等传统企业来说，寻找新机遇与新的增长点，亦是他们的必修课。不管一家公司长多大，静态地等待它自己往前走，都是不可能的。身为企业高层，最司空见惯的一件事，就是变革本身，这是唯一不变的。 故，大公司们并不耻频繁的跟小公司们接触，而事实上，很多大公司，本来，就是由小公司们组合而成的。并且，于原有的业务上，开拓新的业务，也算是一种增长——这都另当别论。 倪家洛此次带了他的联合创始人蔡鹏予和安雅，以及他的两位元老倪晶晶和林妙妙来，至于凌空，他会跟他哥哥凌泽一道。 倪家洛以前在大公司当过cto，创业之后，又经历各种，类似这样的社交场合，他只当是朋友聚会，所以带着妹妹和林妙妙参加，一则，让她们认识点人，跟在身后学学，将来说不定委以重任；二来，也是倪家洛的随性表现之一。 但第一次跟着倪家洛创业的安雅，就不这么想了。她是倪家洛以前大公司美术组的同事，虽然大小当过组长，但场面，确实，见识的不多。若非她专业功底佳，兼手上有两套“活动资产”，倪家洛也不会拉她做联合创始人。 安雅自己也清楚倪家洛的心思，然她甘愿被倪家洛“拉”，也是因为，她希望借创业，得到“飞升”。 就好比今天这样的会议，环绕于各种“总”之间，这在过去的安雅来说，是想也不敢想的。 而当安雅见到了凌空的哥哥凌泽，这位35岁，上市公司的ceo，确实让安雅，有一刻的恍惚，她恍惚自己回到了大学时代，她痴迷的偶像剧里走出了霸道总裁，如今，便生生地站在她面前，有血有肉。 安雅很难，不心生荡漾。 所以跟凌泽握完了手，她悄悄，将那余温，攥在掌心。 只可惜，凌泽对倪家洛和蔡鹏予显然更热络一些，拉着二人的手，便是热聊了好一会儿。凌空的爸爸妈妈也来了，身为白手起家的前辈创业者，凌空的爸爸凌励峰同志，一直致力于跟年轻人打交道，声称，这也是与时俱进的一种，他老人家要不断地接收新思路。 而凌空的妈妈向来是个女强人，对于做生意，她是有发言权的。虽然对于游戏、大数据此等时髦玩意儿，她并不在行，但生意之道，一通俱通，有些内核，是不变的。此次也是听闻倪家洛这个会议不拘一格，故而才会跟两个儿子一道前来。 当然，凌家的捧场也在于为自己开拓，凌励峰同志商场打拼多年，向来信奉：赠人玫瑰，手留余香——与人为善，这是他教给两个儿子做生意的高级智慧。 凌家跟倪家洛、蔡鹏予寒暄一番后，即由蔡鹏予陪着往会议室里走，一路上，蔡鹏予跟凌空爸妈、哥哥简单介绍《单身社区》的运作模式，听闻这个游戏的挖掘形同某币，而当活跃度累积到一定程度，达成某个成就后，又可以兑换现实或虚拟物品，凌空爸爸不禁感叹： “我感觉现在我们的生活真的越来越像一场游戏了，比如现在的一些看书平台，你看满多少小时，它会送你书币，这不就跟游戏里打满多少只怪，送你奖励差不多吗？还有购物平台也是，虚拟里种一棵树，等成熟了，它会真的送你水果。这种种迹象，都在提醒我们，未来，虚实结合是大趋势。游戏，将不仅仅只是简单承载娱乐的桥梁了。” 蔡鹏予点头：“是的凌叔，我们的终极目标，是在虚拟里提供更多的工作岗位给现实中的人，这才是真正的‘生活’，让在游戏里创造的生态整个运转起来。有点像现在的网文作者，通过跟平台的结合，足不出户的赚钱。如此，也相当于助力社会，提供更多的就业岗位。当然，对于这一块，我们还需要更多的思路。我相信等到未来万物互联，裸眼3d终将成为可能，到时，游戏，也将会被赋予新的意义。” 凌励峰同志赞许地微笑，与此同时，脑子里也在思索，未来，自家生意的出路。 他们一行人穿过走廊，进入内厅，外边大堂，倪家洛仍在等待与接待其他宾客，至上午9点40分，所有受邀的朋友们到齐，大大小小、年龄各异的老总们，围在庄园别墅大会议室的偌大圆桌旁，相互热络的彼此间问候一阵后，今日穿着西服、打着领带的倪家洛起身，开了腔—— “各位都是我的挚交好友，客套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做游戏也有多年，自感如今的做法跟从前非常不同。在座有些是我的前辈，相信这种感受，一定比我更甚。游戏行业发展至今，由于互联网的兴盛、工具的越来越先进，进入门槛，正在变得越来越低。 拿我们天罡所在的跃沃创业基地举例，10家游戏公司中，不是做游戏出身的，大概就有4、5家。有的老板原来是做建筑设计的，又或者，是个富二代，自己喜欢打游戏，于是聚集了一帮人创业，诸如此类，只能说，代码，也在变得越来越容易敲。那么各位，在这个时代想要立足的我们，要如何突围呢？我们又该，何去何从？” 第69章 数据圆桌(二) 跟着倪家洛向众人展示了一家时下做法颇具特色、擅长做交互类游戏的公司，这家公司凡出品一款游戏，后台都要打造好几百个版本，如此，他们根据玩家的喜好进行个性化推送，并且，利用大数据，他们研究游戏中虚拟物品的销量，以此来决策，到底需要增减哪些东西，以达到利润最大化。 倪家洛道：“该公司的所有运作，几乎都是建立在大数据的基础之上，说他们是游戏公司，倒不如说他们是分析公司更准确。 而受该公司的启发，我们这边也有一家创业公司，正利用大数据做游戏，跟我们天罡在一个基地的星辰工作室，由卓总带领，是今年7月份刚毕业的大学生团队，当然，我认识卓总已经有1年多了。星辰如今已拿到天使轮投资，下面有请卓总，跟我们聊聊，他们的做法。” 被点名的年轻创业者，便微笑着站起了身。众人望过去，却见卓总长得眉清目秀，穿了一身特别随意的休闲装，脸上还稚气未脱，若非倪家洛介绍，这满满的胶原蛋白，会被误认为跟着长辈过来凑局的也不一定。 凌空爸爸不由得感慨，小声对身边的大儿子道：“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年轻人们是越来越不容小觑了。” 坐在爸爸左手边的凌空便接嘴道：“这有什么了？未来，这样的年轻人会更多的。就像互联网改变零售业，让许多人在家就能做买卖一样，搁在从前，谁能想到，卖虚拟课程也能成为一门生意？可现实是，现在经营电子书、网上兜售各种美术素材的，不胜枚举。 我们即将进入的，是大数据时代和智能时代，这两时代，势必会造就更多的‘虚拟工作室’，只要到了能上网的年龄，有想法、合规，那不论是以团队形式，还是个人形式，都有可能成就一番事业。问题的关键还是，要找到市场的痛点。” 凌空的一番话，让凌励峰同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两个儿子中，凌励峰同志一直是偏爱大儿子的，毕竟俗语有云，“老大照书养，老二当猪养”，身为独子的凌励峰，当年面对长子的出生，想到他要继承家业的重任，教养之职，又怎敢怠慢？ 而凌泽的不负众望，其自小便散发出的高精尖气质，也确实，让凌励峰同志倍感骄傲与满意。 所以对于后来的小儿子凌空，凌励峰同志就随性了许多，本来凌空的降世，也就是为了……家里热闹！凌励峰夫妻也没指着小儿子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只要他高兴、不出大乱子，他想做啥就做啥。 于是凌空打小儿比哥哥过的自由，随性散漫，沉迷游戏、热爱动漫，一直到上了初中，总是莫名地亢奋，以及老跟几个在凌励峰看来“不太正常”的少年，聚在一起神神叨叨，说一些凌励峰听不懂的话，凌励峰才感到，这孩子，有些……异于常人…… 当然，后来凌励峰才知道，凌空当年所犯的，是一种叫“中二病”的如今常见“病症”，网上解释，这种“病”表现为自以为是。但经历了小儿子成长的凌励峰明白，那其实是他们沉浸在自己的思域里不可自拔而已。 无论如何，昔日神经兮兮的小儿子今天能够说出这番话，身为老父亲，凌励峰非常的感动，他觉得，他小儿子，终于长大了！故，望向那起身发言者的眼神，也变得亲切温柔起来…… 却听年轻的卓总道：“谢谢家洛哥抬举，既然是行业朋友间的聚会，我就不多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了，就谈谈我个人对做游戏的一些想法吧。其实最初，我们也没有考虑那么多的，就是一个宿舍的，经常聚在一起打游戏，我本人还爱看网络小说，大家都知道，现在网文有几个元素是非常受欢迎的，比如说，穿越、重生、平行世界、系统、种田啊等等，基本上呢，主角都会有一些特异功能或者各种记忆，那说明什么呢？我觉得应该是，现在的年轻人，向往更多样的人生。 其实我自己也一样啊，希望除了正在经历的平凡生活以外，还能有其他的人生体验，这就催生了我们几个计算机系的，后来决定做交互式游戏。目的就是为了让玩家在不同的角色间，完成不同的成长，也算是有一定的现实指导意义吧。 那说起大数据对我们的帮助，目前为止，确实，在个性化和预测方面，它非常好用。但是我们还没有挖掘它更多的长处，我觉得，这点挺遗憾的。所以当家洛哥来跟我谈‘数据联谊’的时候，我其实是很欢迎的，因为我清楚，打通彼此间的数据通道，很有可能会让我们看到不一样的风景、也拓宽彼此的路。 我举个开脑洞的例子啊，当然现在还不现实，未来就不知道了。比方说，我们都清楚，如今的上班族其实生活挺艰辛的，除了周一到周五要工作以外，双休日可能还要充电。那你说，互联网的兴起，突破了地域的局限，让学习知识已经变得触手可及，这个确实，可是人的惰性，却往往让他们陷在自我不能约束的桎梏里，那怎么办呢？ 游戏。把生活中不那么舒适快乐的任务，全都变成游戏，学习时，翻开书本就有虚拟玩偶陪着你，按你的状态实时调整你的学习节奏，用不同的方法吸引你的注意，让你不再枯燥。做家务也一样，拖地板你想象就跟玩《消消乐》似的，还能得到虚拟币，这样，你还会觉得无趣吗？ 但要实现以上脑洞的基础，就是要打通彼此的数据通道，不同厂商生产的电器、智能家居，所搭载的平台不同，那游戏要植入，首先第一步，就是必须要实现‘联通’。 所以，综上所述，我的观点即是，‘数据互换’一定是大势所趋，我也同意跟天罡互换，谢谢。” 众人鼓掌后，孟清举道：“打通不同平台间的数据通道，就好像让安啄和iqs合并，其结果，是权力的让位。当大数据成为一家企业的资本，交换核心竞争力……有点儿难以想象。” 第70章 数据圆桌(三) 倪家洛的神色，微微一凝。孟清举的话，好像一粒小石子，于平静的湖面上，漾开他内心的涟漪。而场合上，他的话又如溅下水的油锅，“噼里啪啦”惹出一阵骚动。 坐在倪家洛右边的蔡鹏予斜了他一眼，与此同时，跟倪家洛左边的倪晶晶的目光不期而遇，二人短暂的会合，皆了然倪家洛仿似不经意的异样，各自别过脸，蔡鹏予正欲开口说些什么，紧挨着他的林妙妙，抢先道： “可以分级。” 不高不低的嗓音，短短的四个字，竟封住所有人的嘴。众人望过去，这日只简单着一件格子衬衫，搭配牛仔裤的林妙妙，毫无怯意，睁着一双清澈的杏眼，继续淡淡道： “就像工作中我们划分优先级，先做重要的事情一样，一个企业，哪些数据可以被拿出来交易，哪些数据是核心竞争力，也可以这样，进行分级。代码，不也分公开和加密吗？ 再说了，交易，供给的是双方的需求。超市即便把自己家所有的客户位置数据卖给制造商，对制造商来说，也没什么用。可是如果，超市把pos机数据卖给制造商，那么制造商就能因地制宜，知晓自己家生产的哪些商品是受欢迎的，哪些不受欢迎，如此，一来促进他们家能够将利益最大化，二来，于超市来说，也并没有什么竞争力上的损失。反而，更促进两家合作，相辅相成。” 林妙妙的这番见解，确引得众人频频黔首。倪家洛和蔡鹏予脸上，不禁都露出，欣慰的笑容。倪晶晶裂开嘴，冲林妙妙眨眨眼点赞。而并非有意刁难的孟清举，则连同身子，都转向了林妙妙，本来因为座位的关系，他正对过是一家中型游戏公司的老总，此刻却倾斜15度，一双眼，直恨不得粘在林妙妙年轻的面庞上。 孟清举此举尽收安雅眼底，但如今安雅的心思，不在他那里，她只瞟过去看凌泽。大堂惊艳一见，凌泽的高贵气质，不经意间，勾到了谁的魂。 凌泽正低头跟他爸爸耳语，他微笑着说：“这个女孩子，很聪明。” 凌励峰同志也表赞同，转到左边，去问小儿子：“这个姑娘，是你同事？叫什么名字？” 一屋子大大小小的男人们，全都对林妙妙露出或欣赏、或感兴趣的表情，神态正经、端庄、猥琐、直白皆有之，瞧得凌空不知怎的，内里忽的有些炸裂，仿佛这会议室里，徒然缺了氧，尤其当凌空碰到孟清举的目光，那喘不上气的爆炸，更是上头。 他根本没听到他爸爸的话！ 最后是他妈妈回答了他爸爸：“郭倍佳的女儿，林妙妙。就是我上次跟你说过的，正巧跟你儿子同一天在花盛相亲的那个。这孩子真优秀，不愧是j大毕业的。” 凌空蓦地道：“优秀什么呀？！不就是说了个分级吗？跟国外电影电视剧分级一个思路。就她想得到似的，多嘴！” “那你怎么不说？！”凌空爸爸妈妈、哥哥同时怼。 把凌空气的，跟自己翻了个大白眼儿，却听蔡鹏予道： “诚如小卓总所说，一家企业若不能挖掘大数据更多的用途，那是比较遗憾的，我们妙妙分级的主张，是在合规合法、不造成双方利益冲突的情况下，很好的开展数据业务的一个新思路。我们今天聚到这里的目的，本来就是奔着‘大数据货币化之新可能’这个命题，而我认为，企业的核心竞争力，应当是那些，可以受知识产权保护的资产。比如，算法、代码块，等等。当然，也有需要我们保护的个人信息资产，比如，用户身份信息、居住信息等等。” “有道理……”在座的纷纷点头。 之后倪家洛又邀请了其他几个公司的老总，谈谈自己对新形势下，大数据运用的一些想法，大家各抒己见，第一轮头脑风暴结束，已是快下午2点。 众人肚子都饿得“咕咕”直叫，虽然会议桌上摆满了点心、水果，因为忙着发言或听取别人的真知灼见，老总们都没怎么吃。 倪家洛考虑到像凌空的父母，已有些年纪，故而午后的时间，再不做其它安排。只说晚上有自助餐宴，7点，大家至宴会厅即可。 于是老总们起身从会议室散场，凌空看见孟清举大步往倪家洛那边走，一边握着倪家洛的手说，要跟倪家洛私底下单独再聊聊，一边两眼又去黏林妙妙，道：“倪总，您这位爱将，可否帮我再正式引荐一下？” 倪家洛便只得笑着介绍道：“林妙妙，我们天罡游戏的ui程序员，也是我妹妹的同学。妙妙，这位孟清举、孟总，是安雅的同学，这个庄园别墅的负责人。” 林妙妙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打从她发完言开始，她就已经发现，整间会议室，就属这中年男人的眼神，特别……怪！赤果果的，好像，要吃了她似的！ 所以刻意回避地低了低头，只叫了声：“孟总。”便不再多言。 不是林妙妙怂，只是她第一次被个异性盯那么久，她觉得，很讨厌！而对于讨厌的人，她向来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的。 结果倪家洛也看出这孟清举醉翁之意不在酒，便故意拉着他的手，不让他去跟林妙妙握，还假装热络地道：“孟总，说起来我真是要好好谢谢你啊，你给我提供了这么一个好地方。这风临市我以前在公司打工的时候，出差来过一次，匆匆一别，没怎么好好欣赏。不成想绿水青山，景色是真美。嗳对了，晚上你一定要跟我好好喝两杯啊……” 牵制着孟清举还在叨叨叨，凌空走了过来，道：“林妙妙，你还傻站着干嘛？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倪家洛便赶紧接：“哦，空空，你们有事就先去忙吧，记得晚上一起去宴会厅吃饭啊。晶晶你也去吧。” 倪晶晶跟林妙妙手牵手，就是一阵脚底抹油，跑开后，倪晶晶才小声对林妙妙道：“安雅姐这同学，看人好色哦。” 凌空没好气地道：“谁叫某些人非要出风头！” 被林妙妙瞪了一眼。 第71章 交朋友也分级? 林妙妙“数据分级使用”的主意，除让参加此次会议的众人耳目一新之外，也确令倪晶晶心内，松了一口气。 她不是程序员，所以从来，也想不到开源代码与加密代码，也可以延伸引用到大数据上来。倪晶晶只知道，那一回付品超偷霸领用户数据，他窥探了人家的“底裤”，把霸领玩家们的年龄、性别、居住地址瞧了个干干净净。她想象一个陌生人，却能知道她，怎么感觉，都有点儿毛骨悚然——尽管，她收快递的时候，从小哥手里接的自然而然，也非常享受网购的过程。 但，若非那次的讨论，她确实不会去考虑，她的隐私，被一群怎样的人、用一种怎样严密的方式保存着。她只知道，如果她的“底裤”被她熟悉的人翻出来看到，那倒确实无所谓——所以说来说去，付品超还是长得太猥琐了。要是换一个帅哥……嗯？怎么有点儿浪漫呢…… 咳咳。 倪晶晶雀跃着。“除掉”骆菲依之后，好久，她都没这么高兴了。她说不出这轻松的缘由，只知道，有种被洗白的快感——她对许子峰开启“上帝之眼”，用的是他的公开数据。没错，骆菲依的那些数据，是通过她的各种账号获得，可，若要按等级分起来，微博朋友圈里的男女比例、网购平台完成订单里超过1万块钱商品的数量，这些，根本不能与重量级的身份、银行卡数据相较！ 所以，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半公开数据吧。倪晶晶腹诽。喃喃自语道：“真要细究起来，还没手机号要紧呢。可我们的手机号，这个数据，又被挖掘、利用了多少次呢？” 走到别墅房间的窗前，推开，外面鸟语花香，清风徐徐。暖阳醺得人微醉，倪晶晶仰脸，迎向湛蓝的天空——从今往后，她又是好人…… 身后传来林妙妙的声音：“我的天呢安雅姐，你要穿这件吗？吃个自助餐而已，真的需要穿成这样？！” 倪晶晶转回来，却见安雅从箱子里取出了一条大红色双露肩的礼服长裙，一边小心翼翼拿掉外面的防尘罩，一边对倪晶晶道：“你开窗干嘛呀？关掉关掉，拉上窗帘，我要换衣服。” 待倪晶晶“哦”了一声之后，她才又不紧不慢的，回答林妙妙道：“亲爱的妹妹，场合上呢，有些礼仪，你是必须要遵守的，这是规则，也是对人的尊重，懂吗？你们都看见了，今天来的，都是大大小小公司的老总，虽说像小卓总那样，因为比较年轻，所以穿的好像很随性，可你知道，人家那一身随随便便，多少钱吗？” 林妙妙眨眨眼：“注意人家穿干嘛呀？不是来讨论的吗？再说了，他就算站我面前，我也不认识他的衣服牌子。” 安雅叹了口气，谆谆教导：“咱们这个世道，还没超脱到能够穿越表象直击心灵的境界，你以为，你今天一鸣惊人，人家多瞧上你几眼，你就从此够格，与他们为伍了吗？人家顶多是觉得，你是块做事的料。 可是妹妹们，咱们女人这一生，最终求的，到底是什么呢？建功立业？还是封侯封爵？就算让你成为了上市公司女ceo，又怎样？不过是至晚年回想往昔，比别人多一些经历罢了。所以古往今来，江湖风云，所有的起承转折到末了，都是归于平淡。借用《红楼梦》里的话来说，叫‘闹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咱们都是这人世间舞台上的过客，而已。 但这并不是说，我们从此就无欲无求了，要是谁都跟贾宝玉似的遁入空门，那人类还怎么发展，是不是？so，我们努力攀爬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拥有更多的选择。而只有实现了财务自由，才谈得上，选择权——我们为什么要放弃自己可以接触到的每一种可能呢？机会，是要把握的。这也是，选择。” 倪晶晶和林妙妙站在安雅面前，跟两根木桩子似的，只是听得一愣，又一愣。身为独生子女、程序媛，林妙妙从来也没想过，要刻意的，跟什么样的人为伍，自己又要攀爬至何种地步。她不懂：难道人这一生，遇见谁，还受自己控制？当然是，碰到了，跟着玩得来就一起玩，玩不来就别硬凑啊！ 至于够不够格……别人的眉高眼低，她也不能左右吧？虽然她提出了数据分级，可交朋友这一块，她确没什么等级观，她不是非要跟老总、有钱人成为朋友的，所以她根本不在意，人家是只把她当成做事的，还是别的。 在林妙妙心底，她闹哄哄来这一遭的目的，就是尽力的、好好的活着。然后施展所长，发挥点力所能及的社会价值。做她父母的好女儿，做家洛哥满意的好员工，扮演好老天赐给她的各种角色，跟倪晶晶等好朋友一起，自强自立、开开心心的到老——就行啦！ 选择权？财务自由？这意思是不是说，就好像，没钱只能吃窝窝头，而有钱了除开可以吃窝窝头，还能吃鲍参翅肚？ 问题的关键是，她也没觉得吃不上鲍参翅肚有什么呀，吃不上就吃不上呗，窝窝头配着梅干菜烧肉，简直一级棒好不好啦…… 林妙妙想到这里，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而旁边的倪晶晶，虽然明白安雅话里“努力攀爬”的意义，可她不是很明白，穿这样一条扎眼的红裙子，难道不会显得……很刻意？ 倪晶晶清楚安雅想要找个有钱优质男的心，也晓得，获得财务自由之后，人可以有更多的选择，那便有异于生存，而可以真正谈“生活”了。 可…… 倪晶晶不好意思跟安雅说，那些老总们，应该，也很挑的吧？反正，她交朋友跟林妙妙一样，是秉持着大家合得来、相处舒服的原则，而不看身份的。至于伴侣嘛，那一定要自己喜欢才行啊…… 结果安雅看到林妙妙和倪晶晶两脸茫然，禁不住翻了个大白眼儿，冲二人挥挥手道：“好了好了，出去出去，你两给我到外面客厅里去坐一会儿，姐姐要换衣服了。” “哦。”林妙妙和倪晶晶听话地应。 走到外面客厅，还没在沙发上坐下，林妙妙忽然停住脚，对倪晶晶道：“我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倪晶晶看着她问。 “咱们这是在山里，到了晚上，应该很冷吧？” “……” “晶晶，你带外套了吗？” “我带了件卫衣。” “我带了毛衣。” 两个人桃花眼对杏眼，异口同声道：“安雅姐晚上穿裙子……冻死！” 赶紧转身，又往里走，提醒安雅去了。 第72章 总有一种出卖，求得是数据(一) 风临市的夜晚，黑咕隆咚的，山庄别墅里昏暗的灯光，萤萤点点，像极了一场仲夏轻梦。远离闹市的喧嚣，静谧的空气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花香，也催人入眠，若不是这警醒的风—— 在格子衬衫外加了一件v领毛衣的林妙妙，走到外头，就是一哆嗦。缩了缩脖子，看到身边罩了一件卫衣外套的倪晶晶，也是被凉得一激灵。于是林妙妙默契的去给倪晶晶戴帽子，跟着两个人手挽着手紧紧靠在一起，再去瞧她们的安雅姐—— 仅在大红色双露肩礼服长裙外，披了一件黑色西服的安雅，直着脖子，对这深山里，早晚巨大的温差，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巍然屹立的样子，不知怎的，让林妙妙和倪晶晶想到四个字：无坚不摧！ 林妙妙简直佩服，却还是忍不住问：“安雅姐，你真的不冷吗？我感觉跟白天比，降了不止10度。” 安雅没搭理这话，只淡淡说了声：“走吧。”光着脚将她的高跟鞋踩得“哒哒”响。 请你想象这样一个场景：水晶吊灯迷离下的偌大宴会厅里，乌压压或站或坐着许多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人穿着棉衣、有人穿着皮衣，也有人穿着金丝绒旗袍，或者，短袖棒球衫…… 请问，这到底是什么季节？ 安雅她们三出现在门口时，蔡鹏予和凌空正端着盘子，在自助台前取食。凌空见砂锅里的海鲜汤不错，舀了一勺在碗里，迫不及待喝了一口—— “噗！”却差点喷蔡鹏予一身。 幸好蔡鹏予看到了他喜欢的荠菜馄饨，迅速从凌空身边闪走了，结果凌空的咳嗽声，又把他目光吸引回来，蔡鹏予皱眉问：“汤里的大虾夹到你舌头啦？” 凌空走过去扶住蔡鹏予的胳膊，佝偻着背，笑得直不起腰：“我……咳咳……看见……咳……红衣主教，哈哈哈……” 蔡鹏予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红衣主教，蔡鹏予是知道的，那是他们天罡金牌游戏《探宝森林谷》里的一只稀有鸟角色，而现实生活中，的确存在这种鸟，也叫红衣凤头鸟，它的特征是全身红色或淡红褐色，以及，头上有一个羽冠，用流行话讲即是：脑袋上顶一小撮呆毛。 结果凌空朝进门方向指了指，蔡鹏予望过去，果见一身大红色裙装的安雅，鬓边别了根与裙子配套的大红色羽毛发夹，这造型确让直男们……费解。但此时此刻，处在这平凡的众生中，蔡鹏予只觉她……鹤立鸡群！ 蔡鹏予的表情一言难尽，他拉着凌空背过身去，小声道：“要不今晚，咱们就装不认识她吧？” “哈哈哈……咳咳咳……” 还是优雅地穿着金丝绒旗袍的凌空妈妈走过来提醒儿子，道：“你干什么呀？吃个饭这么疯？哇啦哇啦的。” 凌空才收敛点的，拉着蔡鹏予走了。 凌空妈妈瞟了安雅那边一眼，见安雅没有听到凌空他们的嘲笑，正在眉飞色舞的跟孟清举说着什么，方略略宽了对小儿子不懂事的心，一双在安雅身上停留太久的眼，低下时，也是情不自禁的，摇了摇。转身，她去了倪家洛附近。 倪家洛和郁琛以及郁琛公司的老总，热聊着大数据的种种，安雅走进来时，因为很难不引人注目的装束，倪家洛便也跟着瞟了一下。 于是这一下，惹得倪家洛一愣！思维空格了一秒，插播了一条弹幕：我没跟她说，只是一顿简餐吗？ 跟着又是一条：她怎么会穿成这样？ 然后无数的问号，让倪家洛懵了圈，那一秒的空格后，他竟就忘了，自己前面在跟郁琛老板说点什么了。 也许整个宴会厅真正能够懂得欣赏的，只有安雅身边的孟清举。他于看到安雅的第一秒，便来到她的身边，笑着恭维：“哎呀老同学，你今晚可真是光彩照人啊！” 安雅羞涩地笑：“谢谢。” 跟着孟清举引着她去拿盘子，一反之前跟安雅单独吃饭时的清冷被动，围在她身边，殷勤热络，还自动聊起了他的事：“今天本来我要带我女儿一起过来的，结果她妈妈打电话，说带她去游乐场。把她高兴坏了，我只能由着她去。” 安雅点头：“你不是说，你前妻出国了吗？” “还没，在办理。我跟她离婚不到1个月。她想在出国前，多见见女儿。” “哦。” “虽然才离婚不久，但是我们的感情，早就破裂了。她已经有新欢了，这次出国，就是跟她的新欢一道走。你想，正常情况下，两人要是之前没有j情，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勾搭上呢？是吧？” 安雅听到这里，确笑不出了。停下手上正取食的动作，转脸，同情地望着孟清举。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听闻这样的不幸，好像说什么，都不对。 结果孟清举对她笑了笑，也知道她想表达，却无措的心情，便接着道：“其实她对我不忠，也在意料之中。毕竟，有段日子我太忙了，公司出了事，差点倒闭，把我弄得焦头烂额的。那时我脾气不好，回家晚。她是那种很缺乏安全感的人，我生意上的事，她一窍不通、一概不问，只知道要拴着男人，把男人绑在身边。你说这样的两种心思，我在忙事业，她非要谈感情，咱两根本牛头不对马嘴，怎么弄？所以吵的就多了，渐渐的，越走越远……只有离。” 说实话安雅是惊诧的，她不知道这自助餐里是不是被下了什么药，所以，吃的孟清举有点不正常。好端端的，又是大庭广众，他怎么就愿意扒拉开自己的伤疤给她看了？上回在西班牙餐饮，那样隐秘的空间，面对的还是同一个人，他尚且不肯说呢。 今儿到底，是怎么了？忽然就开始，信任她了？ 安雅虽狐疑，可一想到孟清举的信任，却又有点得意。她觉得也许，自己是真的吸引到他了，所以他才，起了变化？ 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好兆头不是吗？哪怕，她的魂在凌泽那里，可多一种选择，又怎么了？她本来就是奔着，这样的目的。 所以堆上最温柔的笑，道：“那些不开心的事，不要提了。” 孟清举便不吭声了。 第73章 总有一种出卖，求的是数据(二) 既然不提不开心的事，那就提提开心的事。孟清举将目光送至他跟安雅座位不远处的甜点区域内，两个穿着朴素的小姑娘，正在兴奋地挑选小蛋糕。这一次的厨师和点心师，都是孟清举家族酒店内等级最高的大师，孟清举为了倪家洛的会议，特意将他们从别的酒店调过来的。 孟清举知道，自家的点心向来是一绝。味道赞不说，因其精致、小巧、美伦美伦的外观，所以一直，都深受女性食客们的喜爱。随便在网上一查便可知，他家的小蛋糕就是网红一般的存在。而事实上，也确实有许多网红，打卡推荐过。 此刻那边两个小女生，只是被吸引地挪不动脚。长着桃花眼脸颊嘟嘟还有婴儿肥的小女生，甚至大叫：“哎呀！怎么办啊妙妙？我每个都想吃，可每个都舍不得吃。太好看了！你看呀，这一口就能吞的一窝小猫，每只都做的那么逼真可爱，怎么这么bt呀？！让人怎么吃嘛？！” 听得这边的孟清举不自禁地扬起嘴角，忍不住多瞧她一眼，暗暗感叹：这四溢的青春，果然，很难令人，不心生荡漾…… 说实话，倘若这娇嗔换作他面前的女子，那便非常做作了——当然，她本就是个做作的人。孟清举没有挪回眼。 只见在倪晶晶的嚷嚷后，林妙妙拿起小猫蛋糕，“啊呜”一口，便送进了嘴里，一边将杏眼睁成大圆眼，惊喜地道：“哇！好好吃！这里每个蛋糕都好好吃！” 倪晶晶愣了一秒，跟着跺脚：“你怎么一下子就吃了？！” 林妙妙含着一口没嚼完的蛋糕，回：“本来就是给人吃的。” “大小姐，你都吃了一半了，每个样子的蛋糕一共就三个，全被你吃了！” “我要全都尝一遍。所以，你抓紧点啊。” “你……猪！你不吃别的啦？” “吃啊。嗯……嗯！这个也好吃！” “呵呵呵……”孟清举终于被逗的，低笑出声。他对安雅道：“林妙妙那个小姑娘，有在其他公司工作的经历吗？当初倪总，是怎么找到她的呢？” 安雅也听到倪晶晶的声音了，别过头，见两个妹妹吃相难看，只当孟清举是在笑她们孩子气，就随口一问。便答：“没有。她是家洛妹妹倪晶晶一个学校、不同专业的室友，当初家洛第一次创业失败，遣散了以前的员工们，好不容易重拾信心，想要卷土重来，但是苦于没钱招人，所以，就把他妹妹这闺蜜拉来一起了。 当时，家洛和鹏予正在开发我们天罡现在的金牌游戏《探宝森林谷》，就叫晶晶跟妙妙帮着做一些ui和测试的工作，这款游戏后来在ark平台（国外游戏平台名）上卖的很不错，家洛就有了资本创立天罡，这时候两个小姑娘也正巧毕业，就跟着家洛干了。所以说起来，她们比我资格还老呢。” 孟清举笑着点了点头：“妙妙脑子很灵活，她哪个学校毕业的？” “j大，计算机系的。” “是吗？j大分数很高的，难怪了！这个学校这个专业出来的孩子，根本不怕找工作，她要是去‘一讯’那样的大公司的话，按她的能力，年薪起码可以拿到30万。可她竟然愿意因小失大……可见，这是个重情义的女孩子。” 孟清举说完，又抬眼去甜点区。那边林妙妙还在吃小蛋糕，不过，吃到最后半圈，三分之二的地方，她有点吃不动了，扶着鼓鼓的肚子，痴痴地望着还没尝到味的那几个，只是不肯离开。 安雅后知后觉的神经，方猛然转到白天会议上，孟清举看向林妙妙黏答答的目光，她直视孟清举，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还挺关心，我这林妹妹的。” 结果孟清举并不否认，他说：“花开堪折直须折。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对于美女，我的记忆力一向都好。” 跟着站起，走到安雅身边拿了她的外套，又道：“老同学，咱们走走吧？” 安雅便与他一道，出了宴会厅。 再走这条来时的路，不知怎的，已没有仲夏轻梦的浪漫之感，树影憧憧，风声簌簌，安雅只觉，这山庄别墅里晦暗的灯光下，都不知潜藏着多少，阴沉的心思。 她不再多话，单等孟清举开口，可不知在较量些什么，二人沿着水泥路走了5分多钟，他都不吭一声。 一直到，第一个十字路口，孟清举才驻足，道：“安雅，其实咱两，是一类人，你同意吗？” 安雅听到自己的心，“咯噔”了一下，就好像走路缺钙，崴了脚，抽住。她故作镇定地牵着嘴角，问：“孟总，何出此言？” 孟清举笑了——这个笑，刺痛了安雅，因为她从中，读出了……轻蔑。 他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从你第一次，穿着袒凶露r的裙子跟我吃饭，到今天，你高调的出现。我明白你如今的境遇，不比从前。只怕你前夫，到现在，还不清楚，你为什么跟他离婚吧？” 安雅被冷风吹得牙齿微微打颤，她的笑，有点被冻僵：“哦？这样说起来，孟总比我前夫，更懂我了？” “呵呵。”孟清举低头笑了笑，“多的没有，该了解的，都了解了一下。你不也，做了一样的事吗？” 安雅倒吸了一口凉气，光脚穿着高跟鞋，站的发麻，她紧了紧身上的西服外套，只是有些立不稳。 却听孟清举又道：“老同学，以后买消息这种事，还是做的谨慎点。你一个开公司的人，应该知道，渠道的重要性。不正规的操作，可能买到假货不说，还容易引火烧身。 你还不知道吧？卖给你有关我数据的那个小伙子，以前，是我酒店的信息管理员，因为泄露我们客户资料，被我开掉的。之后，他死性不改，入了地下数据交易黑市，前两天，那个黑市，刚被警察端掉。哎呀，太猖狂了，连明星都不放过，这不，肯定是入刑了。我国买卖公民信息，犯法的嘛。 所以还是你们家林妹妹说的对呀，想做数据生意，那一定要分级，搞清楚，哪些可以交易，哪些不能交易，是不是？老同学，你也要当心啊，你是负责人，其身不正，万一哪天因为这种事情，被请去喝茶，你一世英名，岂不就尽毁了吗？还怎么找个，高富帅呢？是不？” 安雅浑身哆嗦，瞪着孟清举，她想起念书时的他，斯斯文文、干干净净。安雅“嗤”地一笑，忽的，什么都不怕。 “彼此彼此，孟总，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望你也记得自己的话，买卖公民信息，犯法的。” “哈哈哈，我就是这么一说。你瞧，你就急了。咱两老同学一场，关心一下彼此的近况，怎么了嘛！我不会怪你的！” “真是谢谢你啊孟总，不跟我这没文化的计较。那现在你我站在这儿，你又求什么呢？” 孟清举做了一个吞吐，道：“哎呀，我这不是，想通过你这正规渠道，深度了解一下你那林妹妹嘛。你也知道，我一个离过婚带了孩子的老男人，有些地方，肯定是比不上人家年轻富二代的。安雅、老同学，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啊？” 安雅冷冷的继续望着他：“你上次不是跟我说，你目前没有再婚的打算吗？” “是啊，目前是没有，可要是遇见了喜欢的，谈一谈，还是要的嘛。你不谈，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对吧？” 不知道是不是被冷风吹久了，安雅吃下去的热食，忽然，有些反胃。变了脸色，她不欲，再多说一句。转身，她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第74章 数据刺青 这一日的后半夜，天下了雨，滴滴答答，落在仿古木质的窗框上，把睡眠一向浅的安雅，从梦中扰醒，带着余悸，安雅怔怔然瞪着眼睛，听那雨声，恍惚，敲打谁的心。 你读过《十不足》吗？ 安雅后来再回想，总觉得今日孟清举的反将一军，仿佛，一场轮回。佛说：“动心起念落因果。”原来，因果循环，是真的，报应不爽。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该得的，就像鄙视链，当她自以为是的在瞧不上别人的时候，在她上端的人，也同样，在俯瞰她。 安雅忆起她打工的时候，那时候老想着，最好不上班，也有钱拿。可回到家，看到自己跟父母挤在30多年房龄的贫民区，便又去妒忌，那些样样不如她的拆迁户了。等到真的嫁了拆迁户，不再愁厨房厕所搁一块儿的转不开身，旁边的男人，又嫌太过平庸，不是大老板。丈夫成不了老板，自己当上了老板，又觉得阶层不够…… 如此处心积虑，步步为营，还跟林妙妙和倪晶晶谈什么，“选择权”。 她有资格教别人吗？她自己，又过成什么样了呢？大言不惭的跟孟清举聊什么嫁给前夫时，前夫没房没车；跟林妙妙和倪晶晶谈财务自由。所有假模假样的标榜背后，到底是为了说服别人，还是自己？ 安雅的眼睛瞪得太久，发了酸，刺激出了泪。 旁边两张床上，年轻的妹妹们睡得酣甜。是啊，她们当然是睡得着的—— 不像安雅，已经……不干净了。 安雅可以不在乎孟清举对她的鄙视，他今天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他就是想要个年轻貌美又聪明能干而且还专一痴情的女孩子，人人都有追求，日本电影《夏威夷男孩》里，表面60、70岁的比婆婆，还爱上了20多岁的玲雄呢，即便孟清举老谋深算，在数据的表述里，他仍然是一个清清白白，离了婚、带着孩子过日子的正经单身有钱男人。 而她安雅呢？ 单从数据上，就已经可窥得她人品之一二了。只要查两个日期便可：她丈夫拿到安置房、办理下房产证的时间，以及，她跟他离婚的时间。 道理等同于孟清举前妻与她的新欢。离婚不到1个月便可跟新欢出国的女人，与一拿到房产证便要跟丈夫分开的女人，其实，如出一辙。 自作孽、不可活。 孟清举的前妻再不堪，人家还有新欢。她安雅呢？着急没擦干净的屎，却将永远，留在数据的世界里，如印记，一辈子跟着她，形影不离！ 安雅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着了。背上忽然发凉，即便裹紧了被子，仍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是啊，这一次的事，起码让她知道，未来想要“了解”一个人的容易。法律只说，买卖公民信息入罪，却没有说，挖掘公民信息也有罪。那么倘若，就有人要查她呢？如何设置权限？如果对方请了黑客，又怎么办？ 安雅的头痛了，她从没料到，技术的进步，有一天，会让她到一种，不能犯下一丁点错的地步！所以，未来，是一个没有侥幸心理的时代吗？“天下无贼”，要实现了吗？那么，犯过的错呢？还洗的白吗？ 安雅胡思乱想着，曾经算计前夫的懊悔与阴谋后的报应感，如鞭子，一下下抽打她的神经，从太阳穴开始，最后，连整个身体，都被抽得滚烫起来。 标签，她想到“心机女”的标签会像古代有罪的刺青一样，刻在她的脸上，甚至不能割肉除去，便又是一阵发凉。 于是，这冰火两重天的煎熬，让她——“啊！”大叫出声。 她抱着被子哭，如一个彷徨的孩子，在这看不到亮光的风雨黑夜里，迷失、无助。 倪晶晶开了灯，林妙妙也醒了过来，她们都被安雅吓着了，赶紧掀开被子，跑到安雅身边。倪晶晶问：“安雅姐，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林妙妙看安雅满脸通红，本能地伸手摸了一下自己和安雅的额头，对倪晶晶道：“安雅姐发烧了，我打个电话给前台，问问有没有退烧药。” “哦。”倪晶晶点头，“那、那我倒开水去。” 两个人说着就要各自行动，安雅拉住她们，却不让走，哼哼唧唧道：“对不起，对不起……” 倪晶晶不知道她为何要道歉，所以道：“安雅姐，你说这干嘛呀？你赶紧盖好被子。” 安雅摇头：“我知道错了，都是报应、报应！没有人会喜欢我了，没有了……” 两个小姑娘都被说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想再劝，谁知安雅一咕噜坐了起来，对林妙妙道：“妙妙，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防止别人来查我？啊？” 林妙妙眨了眨眼，虽然不明白，这三更半夜的，安雅突然这么激动，又问自己这么古怪的问题，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但见她涕泗横流，这样子，着实……有些可怕！不知道她是不是烧糊涂了？于是担心起来，一愣神的工夫，又被安雅催促了一遍： “你快说呀！” “这个、这个……”林妙妙刚起，本来就还没睡饱，脑袋尚未开始运转呢，又被安雅这一通惊乍，此时此刻，思维只是卡顿。好不容易“这个”了几遍，突然灵光一现，下意识回：“问蔡哥！蔡哥肯定有办法！” “鹏予？”安雅哭得乱七八糟的脸，想到蔡鹏予知名黑客的身份，果然，平静了下来，点了点头，她怔怔道：“对，鹏予一定知道，他一定有办法。” 倪晶晶趁机道：“安雅姐，你躺下去好吗？我给你倒点热水喝，你讲了那么久，嘴巴一定干了吧？” 安雅却没理这话，只又从眼里落下两行泪，对倪晶晶和林妙妙道：“都说，‘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不由得你们不信。什么人都可以做，就是坏人，不能做。” 倪晶晶和林妙妙也是很无语地对视了一眼——这好端端的，又说起台词来了…… 一直到，安雅哭累了，倪晶晶和林妙妙手拉着手，悄悄带上门走到外面客厅。 倪晶晶道：“安雅姐真是病的不轻啊。” 林妙妙回：“可不是？被她这么一闹，我倒是睡不着了。晶晶，咱们打牌吧？” “好啊。” 于是两个人拿起茶几上的纸牌，一直，打到天亮。 第75章 不明朗的游戏与可畅想的未来 当安雅忘了这次来山庄别墅的目的，而只陷在自己的私欲里，身为天罡ceo的倪家洛，确要专业很多。 一顿自助餐的时间，他的创始人们和元老们全都吃的嗝来嗝去，回到自己房间的倪家洛，却打开一桶方便面泡起来。靠近落地窗的小圆桌上，他沏了功夫茶，蔡鹏予、凌空、以及郁琛围坐着，等倪家洛拿了泡面走过来。 这个晚上收获颇丰，尽管几个要好的游戏公司老总们，一致对天罡的《单身社区》持保留态度，但至少，他们也都提了自己的意见。 普遍不看好的理由还是，他们认为，《单身社区》想要让玩家在游戏里“生活”的概念，或者说这个提法，太笼统，没有强针对的痛点。 到底在虚拟里怎么“生活”呢？如果只是对现实的映射，那美国艺电公司出品的游戏《模拟人生》，就已经集生活、养成、创造、社交等，为一体了。如此，《单身社区》算是对它的一种效仿吗？唯一不同的是，《单身社区》里的地，因为是像某币一样挖的，所以更具真实交换意义？ 如果不是，仅仅是想要寓娱乐于生活，那天罡是打算从做游戏转型为做虚拟现实吗？因为，今天很多虚拟现实公司，只要一副眼镜或一个头盔，就可以让人们虚实结合着生活了。而到了未来的5g时代，裸眼3d慢慢会变成可能，届时，如果到朋友家去玩，即便他没有打开游戏场景，看到地板上的皮卡丘，来访者也一定能知道，朋友在玩《口袋妖怪》。 这样的话，游戏就变成了虚拟的u盘，于现实场景的方方面面，即开即玩，那生活本身，就已经是一场游戏了，还要《单身社区》干什么呢？岂不显得很鸡肋吗？ 凡此种种，总之，大家的意思就是：只有在生活里游戏，没有在游戏里生活的——听都没听过！也想象不出！ 于是倪家洛召集了亲信们，把老总们的话挑重点阐述了一遍，又道：“反正呢，他们就是觉得我们《单身社区》定位不准。还是老思维，觉得一个新游戏要被市场认可，那就必须得有亮点，有差异化的玩法，或者差异化的服务，以此，来跟其它公司产生比较，从而获得竞争优势。” 倪家洛说着，端着泡面走过来，拉开椅子，一边大喇喇坐下，因为饿久了，迫不及待，先拿了桌上凌空打包回来的点心，吃起来。 蔡鹏予道：“他们不认可也很正常。毕竟，任何一个新事物的产生，必然是伴随着无数的不理解的。当年3g技术标准发布之后，长达7年没有突破，一直到2007年乔布斯发布苹果手机和appstore应用软件商店，才迎来转折，自此成为新的风口。莫说现在5g还在远方，就算已经在眼前，对于习惯待在舒适区、思维被固化了的人们来说，要接受大开的脑洞，或反常规反套路的操作，都是一时，不能够轻易接受的。” 倪家洛点了点头，正在剥橘子的凌空，眨了眨眼：“把现实生活拷贝一份数据投射到游戏里，跟着在游戏里进行再创造，这算是很大的脑洞吗？真的不容易想吗？在我看来，这就跟4g之后是5g，5g之后是6g，6g之后是7g，一样的自然而然嘛。 3g、4g大大连接了人，让我们摆脱了拨号上网的桎梏，享受到随时随地上网的便利。那接下来的5g，就肯定连接物了呗，所谓‘万物互联’，也就是，将来，我们人可以拥有ip地址，物，也可以拥有ip地址了。 一片菜园联上了网，就能获取农作物的生长信息，如此，什么时候施肥、什么时候浇灌，就可实现全自动化。 5g要的就是这样的‘互联’嘛，那这个生态下必然会产生大数据啊，我们以此为依托，将一个人现实中与他有关的数据全都融合进游戏里，这样，就等于，他现实中住40平的房子，游戏中，他则拥有了一块以区块链为地基的世界，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他想怎么创造就怎么创造——这不爽吗？ 然后，有了真实的数据作为还原，人、机、物，就都会在虚拟的空间里有映射，到时，人类的灵魂和意识，都将成为数据流，存在于二维的世界中。那这样说起来，‘在游戏里生活’，又有什么不对啊？” “赞同。”蔡鹏予拿起凌空剥好的一瓣橘子，跟凌空手里的碰了碰，然后就跟干杯似的，两个人都吃了。 蔡鹏予接着道：“连接，扩大边界。融合，产生质的飞跃。计算机跟通信融合，产生了互联网；互联网跟手机融合，有了移动互联网。现在的他们，只是还不明白，我们也在做融合，如此而已。” 倪家洛“呼噜呼噜”地吃泡面，一边听蔡鹏予和凌空高谈阔论，自始至终，他身边的郁琛，只是沉默着，作旁听状。 但倪家洛清楚，她不是个没想法的人，故而看了她一眼，倪家洛问：“你有什么高见？” 郁琛笑了一下：“我明天再跟你说吧，我还没组织好……语言。” 结果蔡鹏予和凌空一听这话，似乎是他两妨碍小情侣的托词，便纷纷起身告辞，凌空道：“下雨了，回家收衣服了蔡哥。” 蔡鹏予“嗯”了一声，两个人勾肩搭背着走了。 倪家洛的语气便瞬间变得温柔，笑着道：“怎么了？要跟我，说什么情话啊？” 郁琛白了他一眼，甜甜地笑。但笑着笑着，望着倪家洛，却又认真起来，她说：“家洛，我不是想让你难堪。不过，我了解我们蔺总（郁琛老板），我觉得，他劝你做有亮点的游戏，突出差异化玩法，或者差异化服务的初衷，并不是指你《单身社区》的定位不准确，而是……” 郁琛抿了抿唇，顿了顿，才慢慢的，又道：“而是这件事，对你这间只有十几个人的小游戏公司来说，太宏大了。况且，要做到鹏予和凌空所说的，把一个玩家所拥有的大数据全部映射到游戏里，这个过程中，要牵涉到的条条框框，也不是你一家创业公司，能够承担的。 所以，我们蔺总才劝你缩小场景，追求针对性更强的个性化服务。 家洛，我就这么问你：如果我叫你出让《单身社区》这个idea给大公司，你会愿意吗？因为，在我看来，要实现上述的种种，只有……” “就算打离婚官司，法官也是考虑先把孩子给亲妈，而不是后妈的，对吧？”郁琛没说完，就被倪家洛打算。搅和着碗里的泡面，不知道是不是饿过头、缩小了胃，倪家洛现在，只是吃不下了。 郁琛见他面色有异，讪讪的，又沉默着小坐了片刻，才起身，道：“那你早点休息吧，我回房了。” 倪家洛也跟着站起：“我送你。” “不用了。”郁琛冲他笑了一下，离开。 第76章 手握数据的暗爽?(一) 次日天气放晴，在山庄别墅的会议室里，众高层们又进行了一次，热烈的头脑风暴后，此次数据圆桌，便宣告结束。小卓总等几个，对数据交换感兴趣的老总，跟倪家洛约好了，回江上市再细谈。一行人吃过午饭，各自返回。 因前一个晚上，言语间有些龃龉，倪家洛在坐车时，故意支开了倪晶晶和林妙妙，让她们去搭凌空的车，自己则要跟郁琛单独亲近亲近，再磨合一下感情。 于是，最后的分配，凌空车上一共载3个人：他妈妈、林妙妙和倪晶晶。而安雅，则坐蔡鹏予的车。 早晨开会前，便听闻安雅昨夜发烧，闹得倪晶晶和林妙妙两位室友都没睡好的凌空，此刻，终于是逮着了吐槽安雅的机会。刚启动车子，便迫不及待地道：“安雅姐真是作，谁叫她穿的跟个鸡毛掸子似的，生病活该！” 话音刚落，便被副驾座上的他妈妈白了一眼，凌空妈妈正欲教育小儿子，做同事要相互友爱，后头林妙妙，冷冷地开了口：“又不是穿给你看的，要你闹什么心？” 此言一出，确惹得凌空妈妈一愣！只因为，她还从来没遇到过，敢当她面，呛她儿子的人！ 凌氏虽不是什么名门贵族，在江上市好歹也算有头有脸。凌家两位公子，至今单身，多少女孩子挤破了头，也梦寐着嫁进他们家，以求富足。不说凌泽掌管着偌大一个集团公司，高调之余，早已是阅女无数、情史如书。即便是向来在这方面，风头不劲、默默无闻的凌空，长这么大，事实上，也是从不缺被女孩子生扑的。 故而，凌空爸妈确实是见多了诸如，热情似火、乖巧懂事、玲珑剔透、甜言蜜语，此类型的女生们，像林妙妙这样的“刺儿头”，那还真是……第一次见！ 尽管，上次在花盛咖啡厅，凌空妈妈也见识过林妙妙的能说会道，此次圆桌会议上，她的“分级主张”，亦印证了她的聪明伶俐，但，当着人家妈妈的面，如此直截了当、毫不避讳—— 凌空妈妈不自觉的，回头，深深看了林妙妙一眼。却听旁边，凌空不满地道： “林妙妙，你又想在我面前，卖弄你那不正的三观了是不是？6度的天，安雅姐非穿成那样，她能使心眼儿，我就不能说了？” 林妙妙不急不躁，只淡淡应：“但愿，你此生，永远遇不到，为你而装扮的女孩儿。” “你……”凌空在后视镜里瞪了林妙妙一眼，恨得龇牙咧嘴，直想停了车，把她咬着拖下去才好。 结果凌空妈妈，在副驾驶座上，欣慰地点了点头。思忖：我儿子，就得找这样的女孩儿。理智冷静，降得住他…… 便微笑着开了口，道：“妙妙，我听你妈妈说，上次和你相亲的那个男孩子，后来联系你了啊？怎么样？你跟他聊得来吗？” 林妙妙怔了怔，心说：我妈怎么连这，都要告诉凌空妈啊？！ 面上礼貌答：“最近忙，没怎么联系。” “噗……”凌空笑了出来，之前被林妙妙堵到的气性，在她这句话后，瞬间，舒畅无比。挑了挑眉，凌空道：“到底是因为忙的没空联系啊？还是因为你铁板一块，人家要不起啊？” “你这孩子！”凌空妈妈先急了。 林妙妙问：“你什么意思？” “哎……”凌空叹了口气，就是不回答，光一个人在那儿，嘴角含春。 对凌空来说，这世间最安逸的事情，莫过于，他手握别人的数据，以上帝视角，看那数据的主人，陷在对自我认知的迷局里。是该带她出来，点拨她、教她清醒的意识？还是让她，继续在自己的注视下，带来更多笑料？那都由他凌空说了算。 总之，在林妙妙跟相亲男的关系上，凌空对林妙妙的把握，就像，人看着一只于玻璃窗前乱撞的苍蝇，凌空喜欢这种逗苍蝇玩的感觉。所以，打死他，他都不会告诉林妙妙，当男孩儿碰到她这种钢铁直女，是什么心情。 撩不动啊！ 比如有天相亲男问：“干嘛呢？” 身为一样的男同胞，凌空理解，当一个男人问一个女人“干嘛呢”的时候，其实，他内心的os是这样的：快说没干嘛、没干嘛吧，这样，老子就能约你了啊！ 或者，是这样的：快说想我吧、想我吧，这样，老子就能用情话轰炸你了啊！ 结果，林妙妙回的是：“有话就说。” 简直像一块石头砸过去！人家一腔涨起来的热血，秒沉，有木有？ 凌空真是隔着屏幕都能笑屎！ 又比如，有次相亲男发消息：“我的手机好久没动静了。” 言下之意：林妙妙你都不主动联系我。 谁想，林妙妙道：“死机了？” 相亲男见她没懂，便追加了一句：“一条消息都没有。” 林妙妙应：“幸好我有。” 凌空看完，不知怎的，脑海里，忽然就闪出这样一段经典台词：“我曾听人说，如果刀够快，血从伤口喷出来的时候，像风声一样，好好听。想不到第一次听到的，是我自己流出来的血。” 跟着这次之后，相亲男就像林妙妙说的一样，“没怎么联系了”。 凌空有时扪心自问，如果他是相亲男，碰到林妙妙这样的女生，他怕不怕？ 答案是：奇葩，可以聊，适合笑，但绝不要撩——会尿。 所以踩着油门，直视前方的凌空，只是沉浸在林妙妙数据带给他的愉悦里，一个人，暗爽。 然而聪慧如林妙妙，在凌空无视她的提问后，细细于后视镜里，观察了他一阵，跟着林妙妙道：“凌空，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凌空一听，心里“咯噔”了一下，不过很快，他道：“什嘛？你说呀说呀！” 林妙妙轻轻一笑：“但愿，你对得起你的良心。” 好熟悉的话术，好雷同的口气，凌空忆起上一次…… 的确，他从未想过，如果当一个人，知道自己的数据被窃取、偷窥，那她的反应，会是什么？她又会有，怎样的作为？ 第77章 手握数据的暗爽?(二) 凌空是被林妙妙入侵过的，但那一次，她篡改他的手机型号，清空他的购物数据，使得商家对他大数据杀熟，是极度恶劣、极度卑鄙的报复行为！所以当凌空发现，他生气、暴怒、小宇宙燃烧，想把林妙妙像肉骨头那么咬咬咬，都是一个被捅刀、被侮辱的人，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可这次凌空的反侵，他又做什么了吗？也就把林妙妙写的小诗背了两遍，跟着工作之余，悄摸着偷瞄她两眼，欲要用他的火眼金睛，察觉出，究竟她的小诗中，想要“与根紧紧相握”的人，究竟是谁？ 这性质，不过相当于，趁人不在家，跑对方闺房里去溜达两圈，东瞧瞧、西看看，然后在床头柜抽屉里，发现一本她的日记，于是拿出来欣赏一番，如此、而已。 她有何具体的损失？ 没有！ 既然如此，凌空怕什么？所以他淡定、自若，泰然得像一尊佛。凌空相信，林妙妙绝不会像上次抢车位那样，又跟他恩断义绝的。 当然，话说回来，即便林妙妙吼着“有我没他，有他没我”，又怎样？到目前为止，他两还不是该聊就聊、该坐在一辆车里就坐在一辆车里？ 哎呀……这闹的，怎么有种缠缠绵绵，“剪不断理还乱”的羁绊感呢？ 真是……孽缘啊！ “嗤……”凌空一个人思想活动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又神经质地笑了。 于是同乘的他妈妈、林妙妙和倪晶晶，全都向他行了注目礼，哪怕不如林妙妙聪慧的倪晶晶，沉默着并没有参与到之前，凌空和林妙妙的对话里，此时此刻，对比往昔与当下，看凌空如此一反常态，倪晶晶也隐隐感到，这厮，一定是干了什么，跟林妙妙有关的坏事了。 但倪晶晶没有资格戳破，即便那隐约中，她其实，已能将凌空做的坏事猜的八九不离十，也只有行过同样暗操作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敏锐—— 凌空能含沙射影地问出，到底是林妙妙忙的没空跟相亲男联系？还是因为她铁板一块，人家要不起？ 就已经是，话里有话的，暴露一部分他的知情了。那么再结合他的异常表现与一望而知的小嘚瑟……倪晶晶清楚，是不是入侵了林妙妙手机、追踪了林妙妙行为，也就是，证据摆不摆出来的问题。 倪晶晶了解林妙妙，她那冷暴脾气…… 如果可以，倪晶晶确信自己，会送凌空两个字——呵呵。 但相同的情形，当倪晶晶站到凌空的位置，她又实在跟凌空一样乐观了。 倪晶晶听过一句话：要么不骗，要骗，就骗一辈子。据说，这就是量变产生质变，最好的证明。一个人撒一两次谎，那叫渣；撒一辈子谎，就是爱！ 惊不惊喜？神不神奇？ 怎一个拍案叫绝、精彩绝伦的逻辑！ 倪晶晶觉得，就这样一份良苦用心，不立刻拿过来使用，简直愧对苍天、辜负大地。 所以，打从她把许子峰所有账号全部交给蔡鹏予之前，她就已经抱定主意——不说，什么都不说。 她要像传xiao组织一样，抱着给人永远成功洗脑的雄心壮志，哄许子峰，一生！ 打算是这么打算的，计划也是按着这个方向走的，可渐渐的，倪晶晶发现了不对。她本以为手握一个人的大数据，拥有上帝视角，她便可以高于现实、调教现实的思维行动了。然—— 就好像看了一本全程无甜点、爆点、爽点的乏味小说，最后反馈的结果却还不仅仅是全局观下，这恋爱越谈越没劲的毫无波澜，而是……面对这样一本小说，你非但关不掉它，而且，也改变不了它—— 倪晶晶打开手机，跟踪定位显示，许子峰此刻正前往美林大厦。倪晶晶若是没记错，骆菲依家就住在那附近。这是自国庆旅行倪晶晶开撕骆菲依之后，许子峰跟她的第一次见面。倪晶晶没想到，骆菲依那小蹄子，在消停了一段时间后，竟然这么快，就忘了她的警告。 冷冷一笑之余，也少不得，有一种，深深的无力。 就是这样的无法改变！ 倪晶晶终于开始明白，安雅所说穿“一双不合脚的鞋子”，是要被磨掉一层皮的。她本以为，利用大数据开启“天眼”，跟着再使上“精准治疗”，找到人性的弱点，因地制宜，便能完美地解决所有问题。 现在晓得，一个人的说话方式可以改变，为人处事风格也可以改变，唯有他的心和本性，很难改。 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生气了。也许有些了结，她也是时候，做了。 于是关掉手机屏幕，她对驾驶座上的凌空道：“空空，你在前面的地铁口放我下来吧，我去办点事，就先不回家了。” “好。”凌空应了一声。 坐地铁至美林大厦的路上，倪晶晶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不得不承认，一段关系走到这个地步，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忆起很多，曾经的美好。有些决定，确实不易做。但再难，她这一回，也想好了，不再纠缠。 她实在，为许子峰跟骆菲依的关系，别扭了太久、太久，甚至都不惜玩起了心机、用上了手段！但她都这样“卖力”了，他二人还是非要做兄妹，那也只能说明，他们是真的要好。 分手，进一步而言，也算是面对感情中的困局，无计可施吧？ 走出地铁站，站在美林大厦脚下，倪晶晶打电话给许子峰：“你在哪儿？我找你。” 许子峰在手机那端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他说：“我在家。” 倪晶晶一愣，“你在家？”问。想要再打开跟踪定位看看，但因为在通话，不太方便，于是只能暂时按耐下心头的疑惑。 结果许子峰听她口气惊诧，只淡淡回：“周末当然在家，不然你希望，我在哪儿？” 倪晶晶听到耳朵“嗡”地一响，与此同时，她的右眼，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她妈妈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第78章 测不准理论(一) 谈恋爱1年10个月，倪晶晶一共到过许子峰家三次。 第一次，刚确定恋爱关系初，有个周六的早晨，倪晶晶想他，于是买了早点，坐了两站路的公交车，到许子峰家小区外边，给了他一个惊喜。 第二次，恋爱11个月的时候，许子峰妈妈借了个她生日的由头，让倪晶晶到家里来吃饭。其目的就是想瞧瞧倪晶晶，亲口问一些关于她和她妈妈、哥哥的情况。同时，也算是给倪晶晶真实展示一下，她未来可能的居住条件。 倪晶晶对许子峰家的第一印象是：局促。 这种狭窄跟蔡鹏予住的40平还不一样，同样的面积，多了两个成年人的感觉，是转不开身。一张饭桌旁坐定后，最好是不再动，否则但凡站起来要做点什么，周围一圈人，全得跟着挪。 倪晶晶是外地农村女孩儿，虽然身份上看似配不起许子峰大城市的户口，可栖身环境上，她确是从未待过这宛如鸽子笼的房子的。 尽管那一次进这个家门，加上许子峰爸爸的香烟味，仿佛连气都没办法喘，但因为爱，那顿饭，还是让倪晶晶觉得，吃的很愉快。 甚至许子峰送她回家的路上，倪晶晶还想出了很多，住小房子的好处，比如：打扫起来非常方便，之类的。 然而时至今日，倪晶晶才知道，小房子最大的坏处，跟喘气无关，跟说话有关——那是个避无可避的环境，再小心、声儿再小，都会有可能暴露在，许子峰家人的耳朵根底下。 所以倪晶晶一再确认，听许子峰说他爸妈今天不在家，这才放心的，上了门—— 这是她，第三次来许子峰家。 40平，其实如果只有小夫妻两或者一家三口居住，那是绝对足够的。把墙刷成粉色或米色，换上更清新的窗帘，也许，还能很温馨。 但，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需要倪晶晶考虑了。这个家的冰凉，从物件到许子峰的态度，再到角桌上这杯，用一次性纸杯倒的茶。 许子峰木着一张脸，坐在饭桌边，远远地离着坐在电视机前双人沙发上的倪晶晶。 倪晶晶思来想去很久，觉得今天许子峰这么冷待她，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骆菲依在他面前告了自己的状。那小蹄子铁定是把旅行期间的事抖搂出来了，倪晶晶怎么吓唬她的，利用技术手段对付她的，种种。 倪晶晶不怕对峙，所以她先发制人，问许子峰：“我有哪儿对不住你吗？是去参加会议，没跟你汇报？还是背着你，跟别的男人相好了？” 许子峰低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他直直望着倪晶晶，道：“你现在说话，怎么变得这么难听？” 倪晶晶眼都不眨一下地回：“没你的脸难。” 许子峰果断被这句话噎了一下，他说：“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知肚明！” “什么？” “你还要装吗？你敢说你没黑我手机？大数据个人画像嘛，我都知道了！晶晶，我真没想到你会这样对我！你要这么不信任我，当初干嘛还要跟我复合？！” “我哪样对你了？所以你是生气，我处心积虑地讨好你？还是恨我，费尽心机地想把你留在我身边？我千方百计，你说我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我爱你吗？！” “嗡……”最后一句过高的音调，引来声音自平行墙壁的垂直弹回。于是这共振，惹得耳膜发响，太阳穴的神经牵扯地跳。 桌上饭碗茶杯也跟着微微发颤，然，许子峰却只是，冷冷一笑，“爱？”他面上的表情净是不可思议：“有这么爱的吗？晶晶，就算我们是情侣、男女朋友关系，相处的时候，也该讲点分寸吧？你现在用我的大数据，给我画像，你不要经过我同意的吗？你知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比那些偷看自己男朋友手机的女人，更可恶？！” 倪晶晶坐不住了，“噌”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她大声道：“你跟我谈分寸？你跟骆菲依有分寸吗？你们当着我的面儿打打闹闹的时候，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大手大脚的为她花钱买生日礼物的时候，你想过我为什么不舍得吗？你为了她，阻断我跟妙妙之间来往的时候，你知道我的心情吗？包括你告诉我，她是你的第一个女性朋友，那段好像没有她就没有我的话，你觉得我天然就应该接受这样的排序吗？ 你说我用你的大数据，给你画像，我不否认，是，我做了。可那又怎样？我损害到你的利益了吗？我让你吃亏上当了吗？我用它来更了解你，调整我跟你的相处方式，我希望我们的关系能够越来越好！这也有错吗？！ 放到今天来讲，你手机里的任何一个app，都有你的数据，你的购物网站比我更了解你的消费，你的手机银行比我更晓得你的收入，你的浏览器比我更知道你的口味。而我，一个大活人，还比不上你手里，这台机器吗？！你在被浏览器精准推送的时候，在被购物网站强烈推荐的时候，你质问过它们有没有给你画像吗？你怎么不跟它们生气呢？” 许子峰闭了闭眼，跟着也站起：“倪晶晶，你别强词夺理行不行？人不是机器，咱两的关系也不是商家跟客户！你不需要跟店家似的，想尽办法的跟我推销你的爱，太沉重了，我承受不起！你也不用把自己委屈的像个app，你要了解我的消费、我的收入、我的口味，你可以直接问的，不用偷着摸着用什么大数据，即便你不跟我手机里的app似的，跟我签隐私协议，我有几斤几两，也会如实相告的！ 知道吗？这一把，你耍的一点不浪漫，因为我没感到你的爱，我只是觉得，你把我当傻子，玩弄于股掌之中！ 咱两就这样吧，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有你的臆想，我有我的底线，反正，我也达不到你对男朋友的要求，那又何必继续相互伤害呢？分手吧。” 第79章 测不准理论(二) “嗡……”倪晶晶耳膜里的回声，放大一倍。太阳穴边“突突”跳的神经，蔓延到整个脑袋，于是头发丝儿一根根竖起来，拖着心中万匹草泥马，只只背后的地雷—— 10、9…… 从前，只有她开口说“分手”的份儿。 8、7…… 尽管，上一回，她说“分手好了”，许子峰应“那就分吧”。那还是她先说。 6、5…… 她今天，本就是来分手的。 4、3…… 那这两个字，凭什么，让他说了去？ 2、1—— 倪晶晶原地爆炸，跟疯了似的，她脸红脖子粗地吼：“分呀！分吧！你当自己条件有多好？多帅？你以为你身边围着几个女的，就是万人迷了？哈！天大的笑话！我告诉你，就算我把你当傻子，把你玩弄于股掌之中，我跟骆菲依那个绿茶b的差距，也只不过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什么哥哥妹妹？朋友以上、恋人未满？要爱就爱，要不爱就不爱，废什么话？放什么暧昧不清的臭p！说白了，所有的不阴不阳、模糊界限背后，还不就是那沽名钓誉的备胎法则？！ 你以为骆菲依接近你、跟你玩儿，是因为她缺哥？她那些好哥哥手拉手围起来，都能绕你们小区三圈了！她要真拿你当朋友、当亲人，就不是一天到晚的找你花钱，明知道你没房没车，家里并不富裕，每个月工资也有限，不劝着你节约攒老婆本，倒时常撒个娇的要你买这买那！ 她那是拿情谊当生意在做啊蠢货！为什么我们中国人说，人情债难还？就是因为它没有市场价！这样一来，就能用廉价的小恩小惠，换取于她来说，最大的利了！ 而所谓的认哥哥，不过是因为你当男朋友条件不够格，但身上又有利可图，所以就弄一层这样的关系，又不要她付出什么，光捞好处，那何乐而不为？！你信不信，你今天要换作是凌空，她骆菲依二话不说早把你拿下了，根本没有后来的我什么事！哪怕你当初长得像头猪，她也会说，你是她见过最帅的男孩子——蠢货！” 倪晶晶说的嘴都麻了，但她还觉不过瘾，喘了两口气，她欲再举些更具体的例子，比如国庆旅行那次，骆菲依听见凌空家里有钱，跟着就顿把许子峰这哥哥抛到九霄云外之类，以佐证自己的见解。 结果许子峰没再给她长篇大论的机会，只道：“你过去挺单纯的，怎么现在思想，变这么脏？她是什么样的人，用不着你来告诉我。既然你同意分手，那就不必多说了。你好自为之吧。” 然后便迈开步子往外走，一边打开自家的大门，静等倪晶晶出去。 倪晶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楼，离开许子峰家的。她只是茫然的在道上瞎晃，也不管哪儿是哪儿。跟着来到一个十字路口、红绿灯前，她才发现，自己迷路了。10月底下午2、3点的阳光令她昏眩，她便一屁股坐在马路沿边的一棵梧桐树下，痴傻了十几分钟后，拿出手机，给林妙妙打电话。 “喂晶晶……喂、喂……” 林妙妙在那头叫了好几遍，倪晶晶不是听不见，可她的喉咙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就是发不出声。不知道是不是前面讲了太多话、费了太大劲，她这会儿，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晶晶，你怎么了？说话呀，你别吓我。”林妙妙意识到不对，口气明显焦急起来。 “妙妙……”终于，在憋了半天之后，倪晶晶开了口，嗓子有些发哑，气若游丝的，就跟生了大病似的。她说：“你可不可以来接我？我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说完，再也忍不住的，哭了。 林妙妙在那边的心头一紧：“好，你现在打开微信，发个定位给我，我马上到。” 倪晶晶便听话的照做了。 林妙妙临出门前，给安雅发了个消息，她了解倪晶晶，自倪晶晶的爸爸去世之后，其实从小到大她受过很多委屈，她不是个不能抗的人，除非，那难过，与许子峰有关。 林妙妙虽自恃能言善辩，于工作中也找得到问题的红心点，但，在感情上，她确是一片空白，她怕自己没办法帮倪晶晶解疑答惑，所以多了个心眼儿，给安雅留言——尽管，她也知道，安雅的烧才退，这会儿需要休息，但也管不了那许多了。对林妙妙来说，朋友有难，就算前面有条河，那她也是要游过去帮忙的。 未曾料林妙妙到达目的地时，安雅已经陪着倪晶晶了。林妙妙才想起，安雅的家，离这边很近。 倪晶晶还坐在那棵梧桐树底下，哭得眼睛都肿了，她说：“安雅姐，我不明白，我就是想跟他好而已，怎么就让他那样恨我了？” 安雅想起孟清举的“反杀”，无言地扶起倪晶晶，坐到马路对过自己的车里，抽了一张纸巾替倪晶晶擦眼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后，才道： “因为你触到了他的软肋，侵犯了他的权利。这就好像小时候，我们的父母，都会打着一个名叫‘为你好’的旗号，要求你这样、那样，到最后满足的，是他们的焦虑和欲望。同理，你今天打着一个名叫‘我爱你’的旗号，用大数据挖掘他、调教他，到最后想要在这段关系里，得到舒坦的人，不是他，是你。 显然，许子峰清楚，这样对他不公平，所以，他才会愤怒。一个在两性关系里得不到尊重的人，会产生深深的挫败感，那种感觉就等同于，骂他，是畜生界连配种都挨不上的废物。即便你今天将骆菲依的面目摊到他面前，你撕开的，也是他许子峰无能的真相，而不是关于骆菲依的事实。如此，他当然会恨你，因为你不是在为他好，而是在打他脸。 晶晶，他是个活生生的人。是人，就会有感情，有主观能动性，即便他活的再窝囊，他也会想要有自己的支配权。你懂吗？” 倪晶晶的眼泪“啪嗒、啪嗒”不停掉下来，用力点头，她感到了深深的懊悔。 一辆车里的三个人同时沉默，只有倪晶晶的抽泣声，不绝于耳。 后座的林妙妙想：所以，这就是那个“测不准理论”吗？物理学家海森堡，在1927年时，提出过一个“不确定性原理”，说，人不可能同时知道一个粒子的位置和它的速度，以说明粒子的不确定性。这话放到人身上，似乎也是一样，人，是难懂的生物呢，即便用上大数据，也是搞不定、测不准的，而感情，更难懂…… 林妙妙也轻轻，叹了口气。 第80章 隐私危机(一) 当安雅能够轻易买到孟清举的数据，当林妙妙和凌空纷纷“身怀绝技”，当倪晶晶都开始意识到可以用工具改善关系，科技的爆发，之于人的影响，似乎不再只是方便生活、糊口手段，那么简单了。 这种冲击，就像汽车对马车，第一次工业革命对手工制造业，有人激昂，有人悲切，而一个个新的概念，从不惧华丽的舞台，它们纷繁登场，如耀眼的阳光，却总会有一些黑子，隐藏活动。 次日倪晶晶沉着一张脸去上班，电梯里，大背头孟熠杰跟她打招呼：“早啊，晶晶。” 倪晶晶失魂落魄的，根本没听见。孟熠杰就挤啊挤，非挤到倪晶晶面前，惹得一部电梯里，他的同事们纷纷白眼，道：“你小子电梯里撩妹，是撩上瘾了是咋地？色急也不用急到这程度吧？等上了楼，有的是地方，你想干啥、就干啥。” 孟熠杰回：“要你管！” 转过脸笑嘻嘻对倪晶晶道：“你跟你男朋友分手了吗？” 倪晶晶没回答，孟熠杰同事又道：“我说，你要追就追，一天到晚磨叽个什么劲儿？见她一次问她一次，这都有100遍了吧？我都替她烦！” 孟熠杰便拿起手里，小塑料袋装的两肉包子，往他同事脑门上砸过去，一边道：“叫你废话！” 砸又砸不准，甩到了别人，于是一时间，电梯里，一群男孩子动手动脚，打闹在一起。 倪晶晶却只是着了魔，跟个木桩子似的怔怔然，对旁边发生的一切，是无动于衷，就好像，她周围有层隐形的屏障，将她与世隔绝。 一直到，电梯门开，她机械地走出去，紧接着，被一阵凄厉地惨叫，拉回了神。 “饿啊！饿啊！饿啊……” 倪晶晶还在想：这是谁被打了？ 后头霸领的男孩子们，跟阵风一样，从她身边窜过去。倪晶晶来不及细看他们的表情，但听有人叫：“出大事啦！” 倪晶晶进了天罡才知道，就在刚才，上午8点56分，霸领的系统被入侵，玩家数据遭遇泄露，而她听到的，正是霸领设置的严重告警声。 而未等天罡的小伙伴们从隔壁的沙雕告警中回神，9点07分，又有消息传来，说是天罡、霸领所在的育成楼，共有16家小公司系统被黑，数据被盗。 一时间，整栋楼都陷入恐慌，倪家洛办公室的电话没停过，星辰工作室的小卓总，所在的旭日楼那边，也被黑客光顾了。 看来，这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的大规模数据盗窃案件，此事发酵至上午11点13分，建立创业基地的“跃沃高科”ceo何宏睿都被惊动了，下午何宏睿和他的安全总监亲自来了基地一趟，紧急召集了创业公司的老总们，据闻，“跃沃高科”集团内部，也被同一伙人攻击。 天罡并非幸免于难，只是因为有蔡鹏予坐镇，所以没有丢失任何数据，但一上午，天罡的小伙伴们在蔡鹏予带领下，确应对了上万次挑衅！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役！事实上，这种事，对“跃沃高科”这个巨头来说，见怪不怪，“跃沃高科”迄今为止最厉害的一天，曾遭受12亿次攻击。但，这回的性质，似乎，又有些不同。 下午4点05分，倪家洛自出去后到现在还没回来，对着电脑疲倦了一天的冯贺，从椅子上站起身，道：“我去抽根烟。” 蔡鹏予跟着起身：“别抽烟了，我们去楼下咖啡店坐会儿吧。” 让美术组的留下，交代安雅有任何事，发他微信通知。安雅应：“知道了。” 于是蔡鹏予带了程序组的下楼，进了咖啡店，发现，霸领技术部的几个，也在那儿。 邻居相见，点头招呼。蔡鹏予谴冯贺他们先去点单，自己走过去，问：“损失严重吗？” 霸领技术部的负责人回：“你也听到了，明天这事肯定上新闻头版，项目黄掉还在其次，关键是用户支持度，得不到玩家的信任，还怎么往前发展？咱们小公司，真输不起。” 这话是事实，所以在座的霸领们都沉默了，蔡鹏予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 结果那负责人又道：“你们怎么样？” 蔡鹏予道：“我们数据没有损失，不过……也会有影响。” 霸领负责人点点头，站起，拍了拍蔡鹏予的肩：“看来还真被倪总说对了，下回你们再过来，谈的，该是收购了。搞不好将来，你我，还真会是同事。” 苦笑了两声，带着霸领的，回去了。 蔡鹏予坐到冯贺、凌空他们一起，郭佳杰乐得贼兮兮地道：“蔡哥蔡哥，霸领这次，是不是死定了？” 蔡鹏予白了他一眼，严肃道：“你这么开心干什么？你以为他们完蛋了，我们就一点事都没有吗？你忘了之前，我们为了研究同行的爆款游戏，跑去人家那里注册了账号，这其中，也包括霸领。所以，他们家这次丢失的数据，也包括你我的，知道吗？” “我……x！”郭佳杰果断胸闷了一下，低咒了一句。又听蔡鹏予道： “在隐私危机面前，没有人可以幸灾乐祸。除非你不上网，否则这个问题，就关乎所有人。” “赞同。”冯贺、凌空、林妙妙，纷纷点头。 林妙妙道：“蔡哥，这回被那些黑客们这么一闹，咱们《单身社区》想要再跟人家进行数据交换，是不是，也会变得，比较困难啊？” 蔡鹏予道：“恐怕暂时，没办法进行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次大规模入侵，被黑客团伙得手了这么多公司数据，一时间，那些中小企业肯定会对隐私问题非常敏感。虽然有你的分级主张，但是，我们都知道的，即便是公开数据，也可以挖掘到一个人的真性情，那对企业来说，这种风险，又怎么敢冒？” 林妙妙撇了撇嘴，皱眉：“难道，单位和个人的隐私，只能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吗？难道我们，就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去解决这个问题了吗？” 蔡鹏予鼻子里重重呼出一口气，抿了一口咖啡，陷入沉思…… 第81章 隐私危机(二) 蔡鹏予是有应对策略的，倘若他不是那样的高瞻远瞩，在天罡策划《单身社区》的时候，他就不会提出，让玩家像挖比特币一样的挖地了。尽管表面上，这只是一款游戏，但它真实的意义，确远非当初所言，让人在无限的虚拟空间里，拥有一串独一无二的数字与代码，那么简单。 蔡鹏予将他“去中心化”的思维模式说出来时，就已经暗含了，他对隐私问题的考量。他相信，在这件事上，凌空也一定是明白的，否则数据圆桌那次，他也不会当着自己和倪家洛的面儿，直接说出“区块链”三个字。 没错，区块链，正是保护个人及企业隐私的好办法。身为ui程序员，林妙妙只是暂时没想到。 蔡鹏予并非不愿意点透林妙妙，将区块链技术的精髓说清，而是，林妙妙提问时，蔡鹏予在想另外一件事情，他在考虑如何将坏事变成好事，利用这次的隐私危机，将《单身社区》里的区块链技术炒作一把，继而增加天罡的知名度——尽管，《单身社区》仅仅是把区块链的概念融合进游戏里，而绝非一款真正的区块链游戏，只要得到玩家的信任与支持，那对蔡鹏予来说，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下午5点48分，蔡鹏予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往车库走，远远的，就看见自己车子的挡风玻璃上，又被插了一张广告纸。这是经常遇见的，如今生意难做，蔡鹏予开着车子跑在马路上时，碰见红灯，那些发宣传单的，都会不放过机会的，往他开着的车窗里，仍东西。有时是名片，有时就是这样的广告纸。 蔡鹏予虽不胜其烦，因为理解生活的不易，很多时候，也就忍了那些人。 但今天，他走近了才发现，那不是广告纸，而是……警告纸—— 过气黑客蔡鹏予，网名：鹏鹏鸟（哈哈哈，这名儿真土，就跟你人一样）。跟你玩挺有意思的，你等着，你们天罡的数据，早晚，也一样流出去。 没有落款，没有日期，只用宋体五号，在纸的正中央打了这一段话。蔡鹏予看了3遍，他知道，这是今天多家公司数据被盗惹来的。 跟蔡鹏予一块儿下来的凌空，开着他的白色玛莎拉蒂，停到蔡鹏予旁边，放下车窗问：“怎么了蔡哥？什么东西看那么久？” 蔡鹏予把纸递给他，凌空看完道：“我去王大爷那边调监控！” 蔡鹏予道：“不用了。他们能堂而皇之的把东西塞到我车上，那一定是瞅准了，咱们车库最近监控坏掉这个事实。这帮人做事，很有章法。” 凌空皱起眉：“那、那就只能坐以待毙了吗？而且，这感觉，他们已经盯上你了，万一……” “没事。”蔡鹏予打断，从凌空手里拿回纸，用力叠了两叠，放进口袋，道：“就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跟着，上了车。 话虽漂亮，表情也平淡，但一想到自己的隐私被泄露、挖掘，还被这样的挑衅，蔡鹏予仍是，禁不住地咬了咬后槽牙。他觉得这帮人简直是疯了！盗窃不算，还干上了威胁恐吓！他蔡鹏予要不把他们揪出来送进监狱，他就不姓蔡！ 恨恨的暗下了决心，堵车排队时，于窗外随意地一瞥，又见到莫菲，出现在家附近的综合医院前。 蔡鹏予便打了转向灯绕过去，他本想问莫菲，霸领数据被盗后，到目前为止怎样了？他们家明总有没有发来什么新的消息？ 结果刚打了声招呼，莫菲便抢着道：“正好蔡总，我正有事要求你。你看，我能不能借你家的厨房用一用？我想去你家，给我爸爸熬点粥，你看行吗？” 蔡鹏予一愣，不知道是不是才被一群黑客“惦记”，他想起这个女人的“不清不楚”，本能的，问：“你爸爸？” “哦，就是上次你见到的那个，生病的老人。我爸爸胃口不好，医院里的饭菜，他吃不下去。平时都是我妈妈熬了粥，叫我带过来的，今天，她自己也有点不舒服，所以只能换我了。可我回家熬的话，这一来一回，我爸爸得等很久，这不是你家离得近吗？呃……你看，你方便吗？” 蔡鹏予见她的样子颇为楚楚可怜，便道：“没什么不方便的，不就吃我几颗大米吗？这点算计，我还扛得起，上车吧。” 莫菲的神情也是一凝，她虽不知道蔡鹏予言语间的“算计”，到底是几个意思，但因为他肯帮忙，还是，微笑着，道了谢。去自己的车里，拿了买好的食材，跟着蔡鹏予，回了家。 路上，蔡鹏予问：“你今天是算准了会遇见我吗？要是我不过来跟你打招呼，你打算让你爸爸，生吃你买的这些东西啊？” 莫菲看了他一眼，也听出来蔡鹏予对她的不信任，笑得有些尴尬地回：“我爸爸吃不了这些，这是我自己的。我一向都是，买好了菜，然后过来，伺候我爸爸吊完水、用完饭，跟着再回家，做饭吃的。今天要是遇不到你，我就只能给我爸爸，叫个外卖粥了。” 蔡鹏予听她这解释，感觉是漏洞百出，比如她妈妈熬了粥叫她带过来，那她妈妈就不给她留饭？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嘛！但也懒得再问，横竖，自己对她的家务事，没兴趣。 结果到了家，蔡鹏予差点气炸！只因为，那群黑客过分到，在他的门上，泼了红油漆！画了一只只醒目的……也不知道是鸡还是鸟，总之，蔡鹏予理解那意思，讽刺他“鹏鹏鸟”的网名！ 莫菲都呆了，说：“这、这……” 蔡鹏予道：“你不是霸领的股东吗？你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莫菲脸色一变：“什么事？” 蔡鹏予冷冷一笑：“你公司都快完蛋了，你还要跟我打感情牌吗？莫小姐，你真的是霸领的股东吗？” “哗啦——”莫菲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转身，她飞快离去。 第82章 噪声背后 蔡鹏予奶奶从小教育蔡鹏予：别人家的饭，不要随便蹭。因为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这个傍晚，莫菲留下了一地的菜，蔡鹏予觉得扔了怪可惜的，况且浪费食材很有可能会遭天打雷劈，于是他捡起来，拿进去，无耻的……全炖了！ 干贝、大虾、芹菜、排骨，他也不知道要怎么烧，想了想，一咕噜，全倒进锅子，当火锅处理了。一个人守着热腾腾香气四溢的食物，舀了一勺汤放进嘴里的时候，蔡鹏予还觉得自己挺天才来着，无师自通，竟也能把东西烧的别有风味，一高兴，还多吃了一碗饭。 躺到床上，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蔡鹏予想起，今天本来是莫菲要来吃他大米的，结果，他却反将一军，吞了她的菜，不知怎的，便有种……森森的快感。这偷着乐的小心思已经很久没有，自从，那个叫“伊莎贝拉”的女网友，消失之后。 他又忆到前两次跟莫菲的吃饭，第一次，他为她的美貌所惊艳，然而她的目的破坏了欣赏，蔡鹏予便于内里开启了防火墙。第二次，不知道她抱着怎样的心思，表达了想要跟天罡合作，却又做不了主的无奈，似乎是想讨好蔡鹏予，又只是闲聊的令他看不懂。就是这份遮遮掩掩，让蔡鹏予戳火，他不喜欢绕弯儿，有话就说、有p就放，又不是跟她很熟，玩什么“你猜你猜你猜猜”的游戏！ 未料，这个女人的隐藏本事实在很好，仿佛就是奔着要来“挑逗”蔡鹏予，就连数据，都充满“噪声”。 找不到真相，这个结果对蔡鹏予来说，就像一记绝响的巴掌。蔡鹏予可以承认他对女人此等生物的无知，但于技术面前的挫败，他确是从未有过！ 而莫菲，她宛如黑客般的网络行迹，竟就让蔡鹏予，碰了一次壁。 羞辱啊羞辱！ 所以，吃她丫的菜！ 嗝…… 不过，好像、似乎、有点儿，吃多了…… 蔡鹏予继续摸着肚子，撑着的胃，升高了血糖，于是脑部缺氧，他神神叨叨了没多久，便进入了，梦乡。 蔡鹏予从未想过，由始至终他一个人的心理活动，莫菲一直，也没参与。 噪声？倘若她真懂这迷惑的手段，她倒宁愿，将这技术用在霸领的数据保护上，如此，她就不用心烦，因为隐私泄露，而给霸领造成的麻烦了。 次日蔡鹏予去上班，从倪家洛嘴里得知，霸领差不多整个数据库都被“切”了，黑客团伙冲的不仅是玩家信息，还有游戏代码等等，可谓把霸领揭了个底朝天。 此事发酵到今天，霸领好不容易通过“买量”累积起来的人气，算是一朝尽毁，非但如此，他们的氪金玩家账号被克隆，继而资金被盗用。霸领焦头烂额，明瑞一怒之下，炒掉了他们家的技术总监，紧急散财，以作危机公关。 “除了直接给玩家们发钱发装备，明瑞还花大力气，挖了‘一讯’旗下墨鱼工作室的cto，来接替原来的技术总监。”倪家洛在办公室里，跟蔡鹏予和安雅说道，“他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也不管是不是得罪‘一讯’，就撬了他们的人。” 安雅扬了扬眉：“那咱们下一步，做什么？” 倪家洛转了转他的老板椅，笑道：“当然是提前推广喽，你回头跟方玲说一下，原定11月中旬的活动，挪到下星期。明天策划、产品、渠道组开个会。” “好。”安雅应。顿了顿，又道：“你不趁机，落井下石？” 倪家洛“切”了一声：“这个时候对霸领下手，不叫‘落井下石’，叫‘接盘’，我才没那份闲情逸致去帮他们解决问题，咱们家的《单身社区》，还前途渺茫呢。 之前郁琛提醒我，咱们天罡小公司，而《单身社区》承载的未来太宏大，她觉得我们承担不起。经过这一次的事情，我也确实发现，要实现所有的愿景，咱们的力量，还不够。这不仅仅是人手问题。 《单身社区》现在只是把区块链的概念融合进游戏里，但未来，它是要转型成一款，真正的区块链游戏的。而其中的技术重构、引擎工具等等，对我们来说，都是难点。需要人，也需要钱。 所以我想，借着这个势头，咱们先把游戏炒热，以吸引资金入驻。只有账上宽裕了，咱们才有机会，把吹过的牛，一点点做实、成真嘛。” 蔡鹏予点头：“你说的这些，我昨天也有考虑，我觉得眼下，确实是增加我们知名度的一个好时机。” 倪家洛道：“但我必须提醒你们，投资一旦入驻，我们肯定需要出让一定的股本，到时股权，可能需要再分配。” 说完这句倪家洛又扯起八卦，道：“你们猜，霸领新来的技术总监，都拿了些什么？” “什么？”安雅很配合。 倪家洛“哼哼”一笑：“他呀，厉害大发了，一上来就踢了霸领两个小股东，吞了人家！” 安雅皱眉：“怎么这样啊？那人家小股东能愿意？” “对外是说，霸领非常时期，人家为了公司前途，主动愿意放弃的。真实内幕嘛，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现在才知道，霸领那个莫菲，原来是他们前创始人的女朋友。” “前创始人？”安雅眨巴眼儿，“他们家创始人，不就是上次我们看到的那几个吗？明瑞，还有他身边那两个。” “不是。”倪家洛摆手，“最早一共是3个。明瑞、廖星，和莫菲前男友。不过莫菲前男友，说是创业创到得了抑郁症，跳楼自杀的。” “自杀？！”“跳楼？！” 蔡鹏予和安雅异口同声，蔡鹏予更是惊讶到，胳膊上汗毛竖起。 却听倪家洛继续道：“说是两个人都谈婚论嫁了，忽然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关键她男朋友是家里独子，去了以后，两个老的，一直是莫菲照顾着。最近好像，她前男友爸爸还生了大病，那姑娘，鞍前马后地孝顺。以前，还仗着她前男友是霸领出资人，得点儿股份，现在股份，都被人夺了！” “这么惨？”安雅不由得同情。 “可不是？不过依霸领目前的情况，他们家的股份，不要也罢。还不知道能不能闯过这一关呢，投资爸爸肯定是……” 倪家洛后面说了些什么，蔡鹏予听不进了。他只是，乍然面对曾经一心想要挖掘的真相，有点儿不适的……难受！仿佛昨晚的不消化，今天才刚刚由身体反应，莫菲的遭遇，真实，让蔡鹏予的耳根，一红。 第83章 事实很多，真相只有一个 你执著过吗？有没有一件事，或者一个人，曾让你纠结到，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这个中午，在倪家洛的办公室里聊了一通之后，蔡鹏予便再无心工作。他老想到自己的原生家庭，造成他如今，这种沉闷、偏执性格的起因。 诚然，技术人有一些“怪癖”是正常的，比如凌空敲的代码，他的每句注释里，都会带音符，他说，那是因为他把代码当成艺术，敲键盘对他来说就好像弹钢琴，他不喜欢枯燥寡淡的平铺直述，所以于注释里注入音符，那感觉，就会如一个人在唱歌，那么动听。 蔡鹏予理解这样的行为，每个人喜好不同，带出的习惯也就不同，很多时候看似的另类，可能只是，人对一件事过分专注。 但他对真相的执拗不同，包括他恨恶的数据缺失、不一致、不准确，所有在意的背后，实则，是他想要一个清楚交代的伤痛—— 奶奶临了都没告诉他，他父母为什么要离婚？爸爸从不跟他说，他不带蔡鹏予一起生活的原因是什么？妈妈嘴上常说爱他，可一年，只跟他聚个两三回。 蔡鹏予思虑过无数次，他此生来到这世界上的意义。仿佛，他对他的家人，并不重要。尽管，他长大以后，也渐渐感受到，他妈妈爱他是真实的，她老给他钱花、给他买东买西，听说他不舒服的时候，也在电话那头焦急，但，真实的爱，也抵消不了，她离开他这个事实。 真相到底是什么？ 蔡鹏予问过他妈。“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出国？为什么让奶奶带我？我有爸有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不要我？” 他妈妈答：“等你长大了，你就会知道，爸爸妈妈的苦衷了。” 跟着就是沉默。蔡鹏予不再问了，慢慢的，他什么都不问了。 因为，他开始从数据中挖掘真相。那个拥有6年行业经验的大咖，来天罡应聘时，招供的偷拍经历，他电脑里，女生们的照片是事实。倪晶晶求着他，用大数据画像许子峰，那份将情感量化的证据，也是爱的事实。 而今天，他得到的这个事实，是关于一个人，所有的真相吗？ 蔡鹏予仍旧好奇，尽管倪家洛已经替他解开了莫菲的身份之谜，但他还是很想知道，这世界上，真的有那么重情重义的女子吗？ “他是不是有病？干嘛老咬着不放？属狗的吗？！” 蔡鹏予呆呆盯着屏幕，还在出神，忽然，从美术组传来的这几句骂声，将他拉回现实。 惹得蔡鹏予心下一虚，还以为是在说他。可不吗？他也觉得自己有点儿病，干嘛老寻思着挖掘人家莫菲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她现在，也不是霸领股东了呀…… 结果刚才说话的倪晶晶，又道：“安雅姐，你那同学，姓孟的，咱们山庄别墅回来之后，就一直骚扰妙妙，你看看！” 说着将林妙妙手机递给安雅，程序组那边的凌空道：“你别理他不就完了吗？他打声招呼，你非要回他一个，他当然就以为，自己是有机会的了。长此以往，他当然得寸进尺喽！” 林妙妙皱眉将眼扫过去：“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回复他？” 凌空一愣，跟着道：“那晶晶的口气，听着，他已经很过分了嘛。谁还拿热脸贴冷p股啊？除非，你给机会。你敢说，你没有吗？” 林妙妙道：“他老拿安雅姐当借口，我怎么知道，他的真实用意？！” 凌空“切”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儿：“哎哟，真了不起，算你有人追，走桃花运了。” 林妙妙最讨厌人说话阴阳怪气，恨的从美术组直接飞到凌空身边，还没开揍，凌空也不知道吃了什么炸药，站起身，瞪着眼，大声问林妙妙：“他要请你吃饭你去不去？” 林妙妙怔了怔，回：“我去不去关你什么事？” 凌空的表情蓦地变得可怕，咬了咬后槽牙：“你想去是不是？” “谁说我想去了？” “那你四处宣扬什么意思？怕大家不知道，你被个老男人看上了？” “谁宣扬啦？我在问晶晶该怎么办？要你插什么嘴？！” “我是为你好！小心被吃了，哭都来不及！笨蛋！” “你……” “嗳好了好了。”冯贺赶紧出来打圆场，俨然一副尊长模样，道：“妙妙啊，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烂桃花，是不是啊？哥有个好办法，你要不要听？” “什么？”林妙妙问。 冯贺一本正经望着她，道：“让哥假扮你男朋友，把他吓退，不就好了？当然，到时牵个手、勾个肩什么的，在所难免嘛。咱两那么熟了，我就吃点亏，不要紧的，我不会跟你计较的，啊？” “滚！” 凌空跟林妙妙，同时道。 林妙妙看了凌空一眼，不知怎的，升起一些异样。来不及细想，却听安雅道： “他接近你的真相，只有一个，妙妙。但现在的事实是：他曾经，确实，想让我帮他追你。还叫我出卖你的数据给他。不过，我都没搭理。他……我不敢说，他就是个坏人，但他对你来说，是有点儿，太复杂了。” “呵！”话音刚落，凌空夸张地冷冷一笑：“还能有什么真相？就是想泡个年轻小姑娘呗。瞧瞧这手段，纠缠不清加买数据，一句话，就是想，吃定——你。” 冲林妙妙，一斜眼。 “噗——咳咳咳……”林妙妙没激动，蔡鹏予先喷了一口茶出来。心说：所以，纠、缠，就是想泡人家吗？那我…… 蔡鹏予有点儿，汗。 第84章 数据之眼:区块链(一) 孟清举的确约了林妙妙吃饭，从山庄别墅回来之后，他每天都要给林妙妙发十几条微信，不知道这个年龄段的男人，追起女孩子来是不是都这样？黏答答、油腻腻。 早中晚，各道一个安不算，东拉西扯的，说说天气，聊聊新闻，还要……撒个娇。比如：“今天开了一天会，好累哦，你有没有什么，快速消除疲劳的办法？”之类。 林妙妙起初并没有当回事，他说“早啊”，林妙妙就问他有什么事？他也不回答，光自顾自侃。等林妙妙追到第三遍，“有事请直说”，他就开始拿出安雅，当挡箭牌。 孟清举也晓得一招用久了，会产生边际效应，这就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一个道理，毕竟是离过一次婚，不知道谈过多少恋爱的老手，所以于通信中稍稍走几个来回，他就直奔主题地约林妙妙了。 林妙妙不是傻子，上回在山庄别墅，孟清举的眼神，令她记忆犹新，但因为一开始并不真正清楚他的企图，加上他是安雅同学，所以才客套地应付两句。 没想到这么快他就要请她吃饭，这着实，让林妙妙心惊。 林妙妙自恃天不怕、地不怕，可空白的感情，直到真遇见像孟清举这样的“江湖高手”，她才隐隐，感到后背发凉。她知道孟清举不同于倪家洛，虽说倪家洛也是个中高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上总有一种，让人信服的魔力。或许是……即便倪家洛再油滑再狡诈，还是有底线吧？总之，林妙妙相信倪家洛就算说谎成性，也不会不负责任、玩弄女性，可孟清举…… 只要一想到他那个看人的样子，林妙妙就无法，对他产生任何好感！ 不过，林妙妙最终还是决定赴约。她担心她这一次要是不去，他就会一直缠着她，横竖他一“高手”，谁特么知晓他肚子里藏了多少招数？林妙妙可没兴趣看他一一施展，如安雅所说，这人“太复杂了”，林妙妙觉得，还是前往，跟他把话说说开，比较好。 于是让安雅和倪晶晶跟着一块儿，林妙妙甚至忧虑，孟清举吃饭会不老实。安雅虽然不认为她的同学会猥琐至此，因为林妙妙第一次露出这样的怯，没多想，便答应了下来。 其实林妙妙不知道，即便安雅和倪晶晶不去，有一个人，也会自告奋勇地保护她的。 周六，凌空十分难得的来找凌泽吃午饭，这破天荒的主动，让凌泽差点以为自己是眼花了，看着家门外的亲弟弟，凌泽还掐了凌空的脸，大叫：“妖怪！快快现原形！快快现原形！” 疼得凌空抬脚就往凌泽某部位踢，吼：“你有病啊？！” 凌泽这才住了手，笑得贼兮兮：“咱两到底谁有病？” 凌空懒得多废话，问：“你吃不吃？” “吃，当然吃。我弟难得请吃饭。嗳？女孩子在你身上，大概都捞不到什么油水吧？你那么抠！” “我一身排骨，本来就没什么油水。不像你，非要标榜自己是头猪！” “呵，小子！也不知道以后哪个倒霉的，落你手里。”凌泽说着，拿起外套，跟凌空一块儿出门了。 凌泽居所附近的“食香园”，是一家经典的中式餐厅，里面的水煮牛肉、面包屑炒虾、白斩鸡等，都是味好料足的招牌菜，其装修风格也是颇具古风，用一扇扇雕花屏风，隔断出独立空间，禅意的吊灯，以及素瓶中一折梅花枝，尽显选地之人的诚意。 凌空跟哥哥到时，林妙妙和孟清举已经在吃了，凌空四下张望，林妙妙周围的桌子都被坐满，服务员介绍说，二楼还有位置，凌空偏偏不听，故意从林妙妙桌旁经过，绕一圈，跟着再走一遍，停到林妙妙桌5点钟方位，那边客人脚都没来得及跨出去，凌空已迫不及待的往椅子上一坐，紧着招呼服务员过来收桌子了。 凌泽彻底明白了，也算服了凌空，摇了摇头，只得跟着他，也从林妙妙旁边经过。 这兄弟二人如此招摇，林妙妙怎么可能发现不了？愣了一愣，将目光送过去，未等到腹诽“他怎么来了”，对面，孟清举，又夹了香辣蟹过来，笑道：“妙妙，尝尝这个，看合不合你胃口？” “哦。”林妙妙转回，低头继续去吃。她实在没什么跟孟清举聊的，和不熟的男人单独面对面，尴尬的要死！若不是想着，安雅姐和倪晶晶就坐在她后面，看得到她的地方，林妙妙真想溜了。 她一直在找机会，跟孟清举摊牌。心里早就预备好了词：孟总，这些天你嘘寒问暖的，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不过，我觉得，咱两根本不合适，希望你以后，还是别联系我了，浪费时间。 可孟清举好像是个话痨，从见面开始就一直在叨叨叨，上来一道菜，介绍一道菜，也不管林妙妙有没有在听，反正，他自己，说得兴致盎然的。 事实上孟清举何尝看不出林妙妙对他不感兴趣？但他不在乎。这小姑娘今天穿得跟平时没啥两样，这份简朴，倒是很令他欣赏。 于是道：“妙妙，一会儿吃完饭，陪我去兜兜商场，好不好？我给你，买两身新衣服。” 吓得林妙妙嘴里一只螃蟹腿直接掉进汤碗里，“啪嗒”，溅起汤汁，洒了脸。 “呵呵呵……”孟清举笑，一边抽纸巾递过去。 林妙妙连忙往后仰，道：“我自己擦、自己擦。” 孟清举看着她：“你这么怕我吗？嗯？我又不会吃了你。” 林妙妙道：“衣服，我自己会买的。你不用那么客气。其实……” 正要借着这个话头，把预备词说出来，孟清举好像看穿她似的，没给她机会地打断：“其实，你是不是从来没谈过恋爱啊？没跟男生，单独吃过饭吧？” 林妙妙一怔。脸很不争气的，红了。内里低咒着自己的情感空白，这缺失害得她找不到应对之策，工作上的伶牙俐齿，在这方面，完全，派不上用场。一咬牙，她欲拿出上回，堵塞相亲男的那一招，不料，孟清举压低嗓门，又道： “你这个样子，我真的，很喜欢。” 明明是一句情话，偏偏，林妙妙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第85章 数据之眼:区块链(二) 常言道：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孟清举如此直白，林妙妙一阵鸡皮疙瘩过后，情商反而逆行地生出急智。但她并没有将应对话语立时脱口，而是先瞟了5点钟凌空方向一眼，又想到安雅和倪晶晶，心说：我前有熟人，后有自己人，这大庭广众的，我怕他个鬼啊？！此厮这般老辣，我要是不把话说绝，估计以他的脸皮，是不会彻底死心的。 便拿起桌上的饮料，喝了两口，于内里，修改了因自身情感系统空白而稚拙的缺省值（计算机术语，默认值的意思），填补以逻辑思维，只当今天就是来见个难缠的甲方，一番调整后，再放下杯子的林妙妙，恢复以往工作时的淡定。 她道：“孟总，我听安雅姐说，你离婚没多久，怎么一个人的情伤，恢复起来这么快的吗？” 孟清举微微一凝，随即笑道：“那要分什么情况、遇见的人是谁了。你跟安雅关系很好吗？” “我不知道你怎么理解，在我概念里，可以分享彼此的秘密，毫无保留地说知心话，算是关系很好。” 孟清举扬了扬眉：“哦，那可真是没想到，她还会有朋友。”顿了顿，又道：“那她说了我刚离婚不久，就没跟你说，我跟我前妻感情早就破裂了吗？” 林妙妙毫无表情：“这种事，只有你跟你前妻自己清楚。一般情况下，在没有了解全部的事实之前，我不轻易站队。” “厚厚。”孟清举干乐了两声，点了点头：“妙妙，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也快人快语，我就，不跟你绕弯了。是，自从圆桌会议上，你一针见血地发言之后，我就被你深深地吸引了。我知道，我这样的男人，对你一个从来没谈过恋爱的小姑娘来说，是太复杂了。但其实，我的追求一点儿也不复杂。 妙妙，就因为我过往丰富、经历曲折，我才更知道，自己要什么。我承认我这个人，心机颇深，以往，对内对外，我都使了太多心眼儿。但我真的，不想再回到家，还要继续算计，家不是战场，我很累。所以，我只想要个简单直率的人，安安乐乐地过一生。 而你，我知道你的品质很好，妙妙，我喜欢你的机灵、勇敢、大方、情深义重。我不求你马上答复我，我晓得我这样一个离了婚带了孩子的男人，配不上你，但我只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与你慢慢相处，我是当真的，你给我个机会，我们先从朋友做起，好不好？” 孟清举的表情庄严肃穆，收起在山庄别墅时，他看人的涩眯眯，这一番掏心掏肺的告白，倒确实，令人动容。 林妙妙半晌不吭声，木着一张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孟清举瞧不出，自己的真情流露，于她，有几分感触。这倒确实在他的意料之外，虽然他话讲的很谦虚，老说什么自己是离了婚带了孩子的，所以配不上林妙妙，但在心里，他一个多金、虽然不帅但也不丑的单身钻石王老五，追林妙妙这等出生平凡、家境普通、各方面条件泛泛的一般漂亮女孩子，算是绰绰有余了！ 他到底，还是被女人们惯坏的。 结果等了好久，林妙妙终于张了口，但她只说了一句：“这菜不错。”便不再多言。 孟清举差点尿了好吗？！心说：这什么回答？什么意思？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 他就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纸穿不透、针扎不进，好像个牛皮灯笼似的点不着。这要换作以前那些姑娘们，根本不消他孟总多费唇舌，单就他愿意请客吃顿饭，便是给了台阶，让顺着下了。 即便是他前妻，那样骄傲的一个女人，追她的时候，那她也是张弛有度，极会把握分寸的。从没有谁跟林妙妙似的，把架子端的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好歹，他也是有钱人啊！好赖，他也是名校毕业啊！ 孟清举又等了一会儿，见林妙妙真的没有表态的意思，堆上笑，憋不住地道：“妙妙，你，这算是……拒绝吗？” 林妙妙前面说完“菜不错”后，就开始接着吃，听了这句，便放下筷子，道：“孟总，你跟谁，买了我的数据吧？我看这些菜，都是我爱吃的。” 孟清举一愣，想起自己曾在安雅跟前提过这茬，便不打算否认，话还没来得及出口，林妙妙又道：“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你有我的数据，我没有。你对我了如指掌，知道我性格不拐弯抹角，口味偏甜偏鲜，适合居家养老，于是，你来追我。站在你的立场，没有错，我在你面前是透明的，这就简单易掌控。但对我来说，不公平。 一段关系，不论爱情友情，像你这样的树立中心，从一开始就确定一个绝对控制方，都是有失公允、缺乏诚意的表现吧？如我之前所说，即便安雅姐在你心里，多么的不值一提，我与她之间，可以毫无保留地说体己话、分享彼此的秘密，至少，在关系的建立上，她比你，真诚太多。 而你，你过往丰富、经历曲折、心机颇深，请问，我又该用怎样的手段去判断你的真实为人？难道跟你交了朋友之后，你在我面前，就跟我在你面前一样，透明了吗？” 孟清举望着林妙妙，曾见识过她的牙尖嘴利、心思缜密，那时，她的睿智就已经引起所有人的注意。而现在、眼下，这种当面锣、对面鼓地迸发，直击问题核心的思维火花，确燃烧得孟清举，快意爽绝！他发现这姑娘真的……太有趣了！ “呵呵”一笑，他道：“我理解你的意思，对，关系是双方共同建立的，你要求平等，也很合理。可是妙妙，你怎么知道人家跟你说的就是体己话呢？所谓的秘密又全都是真实的呢？也许一转身，人家把秘密说出去了也不一定，而你，被卖了还当她是朋友。一个人的为人，根本就是很难判断的，并不是凭三言两语，或交换所谓的秘密，就能摸得透的。” 林妙妙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食香园”里高朋满座，被镂空雕花屏风断隔开的空间，每一桌，都显得独立而又非绝对隐秘，若细细观察，客人们的一颦一笑皆能尽收眼底，抿了抿唇，林妙妙道： “关于人，我确实有太多不懂。但就像你我今天的第一次见面，如果是一个封闭的包房，你跟我表白，明天就去宣扬，说我已经是你女朋友，那我即使否认，也拿不出证据。因为关于你我的关系，这件事的中心点，只有你我。 可现在我们坐在开放的环境里，右边桌会看到我们的距离，左边桌也会看到我跟你很客气，那么关于咱两的关系，就不再是你一张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的结局了。 同理，我的确无法仅凭三言两语，或交换秘密，就判断一个人的为人。但是，我们每个个体，都是处在群体里面的。人的所作所为、一举一动，会暴露在全体的眼下，如此，关于这个人的数据，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大家交流后，就会产生一定的共识……” 林妙妙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仿佛忽然联想到了什么，她喃喃低语：“去中心化、所有人都看得到……” “区块链！”蓦地瞪圆了眼，开悟地叫出这三个字。 跟着起身，“噌”地跑到5点钟方位，凌空桌子旁，猛拍凌空胳膊，兴奋道：“喂喂喂，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凌空正夹起一块咕咾肉，刚送进嘴里，就被林妙妙拍掉，他斜眼去瞧林妙妙，静静看她春光灿烂。 第86章 数据之眼:区块链(三) 如果安雅和倪晶晶是计算机出身，那林妙妙忽然的顿悟，便是往反方向跑。但此时此刻，林妙妙能够抓住的陈述对象，只有凌空。所以忘了跟他的不合，林妙妙甚至把凌空往座位里面一推，跟着大喇喇往他旁边一坐，就滔滔不绝地说开了： “我想到怎么继续进行数据交易、保护隐私了！用区块链！打个比方，这家店就好像一个数据仓库，我们每个人，都是数据模块，如果权限只掌握在仓库主人手里，那就等于，他用钥匙把我们统统关在店里，这样，黑客来犯的话，只要把门锁撬了，就能把我们一锅端。 可如果，我们人人有权限，每个人手里都有把钥匙，这就等同于，把鸡蛋放在不同的篮子里，大家就可以分散行动了。这样，即便我们其中有人遭到黑客绑架，那对其他人来说，都不会有影响。而对这家店、这个数据仓库而言，损失也不会太大，它照样可以正常运作。至于遭到黑客绑架那个人，我们恢复他也很容易，只要调用他的副本就行。 所以，这就是区块链的思维，去中心化，将数据分割开来，变成一块一块，分布式存储在网上。网络就像个桥梁，连接了所有节点和数据模块（节点：通信术语，指连接点，可以是个人计算机、网络用户、工作站等），当数据模块发生改变，或者交易，这个智能的网络链条，会及时进行记录，并且反馈到所有人这里。 如此，一则，保护了数据的安全，因为黑客不可能一个一个去攻破加密的数据模块。二来，每笔交易，都有迹可循，大家都看得到。这个区块链，就好像一双双眼睛，盯着数据模块的所有变化。交易跟隐私问题，就全都迎刃而解啦！” 林妙妙说完，开心地拿起桌上一杯橙汁，一饮而尽。 凌空一凝，来不及提醒，这是他的杯子，见林妙妙已经将嘴凑上去，并且，与他喝过的地方，完美契合，蓦地便想到“间接接吻”之类，身子不知怎的，便是一酥。 林妙妙喝完，还去接着倒饮料，根本没转念到其他方面，只转过脸来，笑着又对凌空道：“怎么样？毫无漏洞吧？不如现在就给蔡哥打电话，把我这idea告诉他，你说呢？” 凌空明明想夸夸她的，不经意一瞥，见前面孟清举正在买单，眼睛一直往这边看，好像等会要过来，开口的语气，登时，转了秋风： “就你聪明啊？跟谁想不到似的！蔡哥和家洛哥要是不懂这些，《单身社区》的推广，干嘛提前？我们的游戏，本来就是奔着映射现实、扩展现实去的，那隐私问题，肯定一早就要考虑在内，所以，才让玩家们‘挖地’呀，不然你以为，比特币的底层架构是什么？它又凭什么值钱？傻不拉几，自己反应那么慢，还爱现！现你个头！” 林妙妙一双杏眼瞪得溜儿圆，对面凌空哥哥凌泽道：“既然你早就知道了，那你怎么没转去做区块链程序员呢？我也没见你在以太坊上开发dapp啊（dapp，decentralizedapplication缩写，分散式的应用程序，基于区块链网络），这一块，现在人才紧缺，抢手得很呢。好多程序员都没弄懂区块链是什么，妙妙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能自己明白过来，已经是很聪明了，你拽个什么劲啊？！妙妙，别理他！” 凌泽不比凌空，到底是从万红丛中过来的，三言两语，果然哄得林妙妙又恢复了和颜悦色。 前面孟清举果然拿着杯子过来了，一边笑着伸出手，对凌泽道：“哎呀，凌总，幸会幸会。没想到这么巧。” 凌泽便站起身，跟他握：“孟总你好。” 孟清举瞟了凌空一眼，也向他伸手，微笑：“凌公子。” 凌空没接，只淡淡道：“孟总，坐。” 孟清举就跟凌泽一块儿，并肩坐在凌空和林妙妙对面。 孟清举道：“凌公子今天，怎么也有雅兴，到‘食香园’来吃饭啊？” 凌空回：“我不能来吗？” “厚厚厚，当然不是。只是你的气质，给我感觉，好像跟中餐，不太搭的。” 凌空又不傻，当然听得出来，孟清举的言外之意，翻了个白眼儿，道：“中国人吃中餐，天经地义，跟气质有什么关系？！” 孟清举老辣之人，跟凌空稍稍聊两句，就知道了他的心思，不再搭理，只转过去，对林妙妙道：“妙妙，吃饱了吗？吃饱了，我们逛商场去吧？我们说好的，给你买衣服。” 林妙妙一愣，还在回忆，自己什么时候跟他说好了，要去逛商场？ 旁边凌空，道：“林妙妙，你不是说，要去找蔡哥谈工作吗？你开车了吗？没开车，我等会儿送你过去。” 孟清举脸色显然一沉，尽管仍笑着，但目光灼灼，直直盯着林妙妙，道：“上吊还要喘口气呢。买两件衣服，不耽误多少工夫吧？” 林妙妙不喜欢他的眼神，感觉很压迫，仿佛不称他的心，他就要报复似的。低头拿凌空杯子喝了口饮料，道：“孟总，无功不受禄，我跟你，还不是很熟，我觉得我不应该贸贸然，接受你的馈赠。所以，衣服就不要买了，商场我也不去了，谢谢你。” 孟清举的笑，消失得荡然无存：“妙妙，你这是不信任我。我知道，你一个小姑娘，又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为人谨慎一点，也是对的。但是，你总要给我一点机会吧？人只有接触了，才能相互了解嘛，在相处的过程中，通过对我言行举止、待人处事各方面的考察，你也可以判断出我的为人嘛。要是人人都像你说的似的，跑到群体里面去做调研，那何来的自由恋爱呢？你说是不是？” 林妙妙回：“孟总，你还是没有明白。我之所以跟你说，去中心，实际上，就是为了建立信任。你我现在，等同于两个，加密的数据模块，尤其我对你，一点也不了解，那要增进联系，就得把某些交易，公开化、透明化，这样，我才觉得公平嘛。 所以，我的数据，你问谁买的？” “噗……”最后一句，惹得凌泽一口茶喷了出来。凌空也很是很得意的，笑。 而孟清举对着眼神清澈的林妙妙，一张脸，确宛如，上不出大号…… 第87章 社会工程:数据下的人性漏洞(一) 回去的路上，凌空想起林妙妙对孟清举的态度，就忍不住唇角上扬。凌泽瞧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摇了摇头，道：“你以为一个女孩子油盐不进，是好事吗？铜墙铁壁，高手都束手无策，更何况，某些菜鸟？” 凌空冷冷一笑：“你懂什么？有缝的蛋，招苍蝇！我又不是苍蝇！” “好。那我就等着，看你怎么把一个无缝的蛋，攻破。”顿了顿，凌泽乐了：“承认喜欢人家啦？” 凌空犟嘴：“谁喜欢她了？！” “装。接着装。别怪我没提醒你，铜墙铁壁是牢固，可时间久了，经过日晒雨淋，也会露出破绽的。你以为孟清举，口口声声要机会做什么？学学人家的进取吧，又是买数据，又是买衣服的，他比你，会攻心多了。” 心？ 难道有了数据，就真能识别一个人的心了吗？ 晚上，凌空躺在他大平层的卧室里，禁不住想。空荡荡的300平，被设计得简约轻奢，以高级灰为肌底的空间，虽配以大面积暖灰协调，仍在曾几何时，被一个姑娘，嫌弃“太冷”。这个家的女性，除了凌空的妈、家政阿姨，便只有她来过。那个时候，凌空惯她到，不仅允许她在他的私人地盘里乱闯，也任由她，随自己的喜好打造——包括他。 他以为自己很了解她的，他有她所有的数据、很多的信息。包括她的家庭背景、出生年月、身高三围、性格爱好，他们是青梅竹马，一起念幼儿园、小学，她甚至传递过明确的信号，说：“凌空，我喜欢你。” 可，最终，她还是选择嫁给了别人。 凌空问过她的：“为什么呀？！是你先撩的我，为什么不负责到底？！” 她回答：“你适合做男朋友，不适合当老公。” 凌空不明白。一百万个不明白！ 然后她接着说：“你要真这么离不开我，可以继续做我男朋友的。” 那一刻，她很陌生。25年，凌空好像，从不认识她。 所以，人到底是怎样的呢？ 凌空拉开床头柜抽屉，拿出一张a4纸，林妙妙的那首小诗，《一棵草的爱》，被他打印了出来。他默默又看了一遍，一个硬邦邦、毫无感情的人，怎么可能写得出这样缠绵的诗呢？心中无爱，又怎会千方百计地想要——“让你知道我的好”？ 不，她才不是铜墙铁壁。可，她的软肋，又在哪儿呢？ 凌空想着想着，入了眠。 时值小雪的节气，天已彻底转凉。江上市的湿冷，出了名的彻骨，加上这一夜淅淅沥沥的雨，周一凌空去上班时，发现，所有人都换上了厚衣服。 出电梯，走进天罡，凌空看到今天自己的某个女同事特别扎眼，他记得从前，安雅姐才是“作女”，现在才知道，原来女孩骨子里都有“作”的基因，只不过，表现形式不同。 自王辰逸入职之后，天罡的员工数已升级为18人，这18人里一共有6个女生：安雅、林妙妙、倪晶晶，前台小妹廖碧琪，客服辛梓涵，以及人事俞杏儿。 此刻安雅和搭安雅车的那两个女生还没来，剩下的便都围着俞杏儿，前台小妹廖碧琪一双星星眼正精光四射，拉着俞杏儿的衣角感叹：“哇，杏儿，你这件衣服好好看！毛好软、好滑呀！” 客服辛梓涵则翻着俞杏儿的衣领，道：“天呢！是雪豹（品牌名）的耶，这一件得上万吧？” 话音刚落，冯贺乱入了进来，尖着嗓子，娘里娘气地道：“哇塞，杏儿姐姐，最近遇到有钱人，被bao养了吗？” “滚！”三个女生同时翻他白眼。 于是冯贺一跺脚，一叉腰，扭着腰肢往座位走，一边道：“就不爱跟你们这些女生玩！” 凌空正吃包子呢，看冯贺这矫揉造作，差点吐出来。好不容易喝口豆浆，压压惊，转脸见女生们还不打算回工作岗位，便对俞杏儿道：“大姐，12度的天，你穿貂皮大衣，那等到零下，你是不是准备裹床被子来上班啊？” 俞杏儿撒娇：“什么呀～凌空欧巴～” 安雅踩着过膝长靴，跟林妙妙、倪晶晶一块儿走进来，停车库里恰巧碰见蔡鹏予，正说着，这周五天罡的推广活动，露天的话，会不会太冷？头一别，见到俞杏儿，蔡鹏予下意识脱口：“你今天去喝喜酒啊？”说完从她身边走过去。 安雅则笑笑，对俞杏儿道：“稍微有点夸张了。”去了座位。 倪晶晶道：“好看是挺好看的，就是……你不会觉得，自己背了张尸体在身上吗？”还跟抽筋似的，兀自哆嗦了一下，然后溜了。 林妙妙一手插袋、一手背包，站到俞杏儿面前，直直望着她，说了一句，她的经典台词：“但愿，你对得起你的良心。”也走了。 俞杏儿真要被这群人气死了，冲林妙妙喊：“我怎么对不起我的良心了？！懂不懂欣赏啊你们？！” 她旁边的廖碧琪和辛梓涵见状，赶紧撤。 林妙妙把书包往自己的座位上一放，转过身来：“你一个月工资3500，去掉化妆品、护肤品、早中晚饭下午茶夜宵、零食甜点、包包鞋子、唇膏美甲、佩饰美发，请问，你哪来的闲钱，买真皮大衣？” 俞杏儿奔到林妙妙面前：“林妙妙！你太过分了吧？！你凭什么暴露我的月薪？我怎么花钱不关你事吧？要你追究？！你挣得比我多，就很了不起吗？！” 林妙妙逼近她一步：“早在我跟凌空闹翻的那一次，你站队他、讨好他，我就知道，你是个现实的女孩子。但我希望，你现实归现实，做人做事，还是有点底线！上一次你吼我，我不跟你计较，不是我怕你，而是念在大家同事一场，我不想把关系弄得太僵。你不要以为，自己做过些什么，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但愿你，好自为之！” “呵，真好笑！我做什么了？做什么了？！” “你一定要我说吗？杏儿，我知道你家境跟我差不多，你学历不高，找份工作不容易，就是念在此，我才处处给你留着脸。今天蔡哥在这儿，他最痛恨什么人，相信，你也是有数的。付品超的前车之鉴，你忘了吗？” 俞杏儿瞪着她，明明很生气，却是应对不上一句！ 倪家洛走了进来，感到气氛不对，问：“怎么了？” 没人回答。只见俞杏儿掉过头，哭着，跑了出去。 第88章 社会工程:数据下的人性漏洞(二) 因为上午的这一出，下班后，倪家洛把一干人等全都叫进办公室，蔡鹏予和凌空坐在他左右，林妙妙和倪晶晶远远地离着窝在沙发上，安雅则陪着俞杏儿正对倪家洛他们三个。 俞杏儿早脱了她那件贵价的貂皮大衣，工作室里开了空调，原也不冷，她穿来的目的，本就不是拿它当工作服的。 倪家洛沏完了茶，借着递杯子过去的手，顺势，瞟了她一眼。这姑娘长得眉清目秀，虽不是第一眼美女，但也自有她的风韵。只可惜描眉画眼，被脂粉气扑上了俗，还不如林妙妙，清汤挂面，倒是越看越好看。 本来么，她比林妙妙、倪晶晶还小2岁，俏丽玲珑，天生，就有江上市这片土地孕育出的嗲气，如果这娇滴滴运用得当也就罢了，只可惜，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天罡男同胞们，好像，都没有想要将她“内部消化”的意思。这便足以说明，某些问题。 倪家洛清楚。被老板和老板的亲信们包围，那滋味，肯定不好受，所以微微一笑，倪总裁又开始，扮演暖阳：“小姑娘家爱美，没有什么的。赚钱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让自己开心嘛。我大二时，勤工俭学，一个月才挣1500，为了买喜欢的手机，还不是咬咬牙，连吃了好久的泡面？所以，小俞啊，不要去理他们。我就支持你打扮，年轻女孩子，这个时候不使劲漂亮，难道，还要等到七老八十啊？！” 一番话果然说得俞杏儿抬起了头，放在膝盖上，攥紧的拳，也慢慢，松开了。 倪家洛见状，又笑着道：“妙妙呢，人不坏，就是说话直，之前有付品超的事，你也是知道的。付品超那孩子，想法是好的，可他的方法用的不对，‘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嘛，怎么能去偷呢？是不是？所以很多时候啊，就是一念之差。妙妙她，也是担心你被利用，你不要怪她，啊？” 将脸别过去，冲沙发上的林妙妙道：“妙妙，下次你讲话，也要有方式方法，不要老是这么冲，知道吗？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这孩子，担心人家就担心人家嘛，怎么一开口，老跟吵架似的？以后不要这样了啊。” 一场真真切切的撕x，被倪家洛生生掰成了关切，林妙妙也是醉了！她回忆自己说过的话，一字一句、一声一调，又有哪点抑扬顿挫，能让人产生这样大的误会？！ 但也无所谓了，一则林妙妙根本也没把早晨的口角放在心上，二来，看倪家洛为了这等芝麻绿豆的小事，还亲自上线调解，那怎么着，也得给他个面子吧？ 便闷闷地“嗯”了一声，应：“知道了。” 倪家洛满意地转回来，继续去望着俞杏儿，道：“你看，妙妙都知错了，你也不要生气了，啊？以后大家还是好姐妹，继续友爱的一起共事，行吗？” 俞杏儿终于舒展了眉头，但开口的声音仍是委屈巴巴，她娇滴滴地道：“倪总～我没有怪她的。” 倪家洛笑：“那就好。”往后仰到椅背上，又道：“那小俞，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呢？你知道的，上次咱们基地遭遇黑客攻击以后，鹏予他就被贴纸条，警告过。我怕你们，也会遇到坏人。” 俞杏儿眨巴眨巴眼：“没有啊。坏人要盯，也是盯蔡哥、倪总，你们这些高层吧？我只是一个打工的，有什么价值啊？” “瞎说！以后不许说自己没价值了啊，我请你，就是为了发挥你的价值的！再说了，你年轻漂亮的，万一被黑客看上了，那劫个色，也是劫啊！” “咦～倪总，你瞎说什么呀？谁被黑客看上了？” “你敢说你没人追？我不信。我亲自招的美女，竟然会没人追？瞎了他们的狗眼！” “呵呵呵呵……” 气氛彻底松弛了下来，倪家洛一番话，把大家都逗乐了。 安雅便也道：“是呀，之前七夕，咱们工作室女孩子们，几乎都收到了鲜花巧克力，连妙妙，冯贺都送了她一盒月饼，你好像什么都没有。别告诉我，你真的没有男朋友？” 俞杏儿娇羞地低了低头，勾了一下耳边的发，回：“最近认识了一个。” “哟？哪里认识的呀？”安雅笑嘻嘻地追问。 “就我们楼下的星星咖吧里认识的，姓陈。他以前也在我们基地创过业，算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吧。他知道倪总和蔡哥的，跟我说了许多呢。” “怎么搭讪上的？聊了些什么？”蔡鹏予始终面色冷峻的，开了口。 结果这两句果断让俞杏儿愣了愣，倪家洛便将话头接过来，温柔道：“这个陈先生认识我跟鹏予啊？哦，在我们基地创过业，那说不定，真是旧相识。嗳，小俞？那他怎么知道你的呀？” 俞杏儿道：“不知道的。我买咖啡的时候，外套掉地上了，他帮我捡，跟着问我‘认不认识天罡的人’，我说‘我就是’，两个人就聊起来了。他知道我们在做《单身社区》，还提了很多建议呢。” 凌空撇了撇嘴：“他还挺关心我们天罡的，都建议什么呀？” 俞杏儿想了想，艰难复述：“嗯……说我们的游戏模式算是紧跟潮流，只是无法实现跨平台交易的游戏，只能是伪链游。还有什么……链游的市场痛点……游戏规则不透明什么的，嗯……具体我也记不清了，要不下次，我介绍陈总跟倪总当面聊吧？” 倪家洛笑了笑。 说到这里俞杏儿拿出手机，道：“哦，他还介绍了一款国外的链游给我，叫《迷恋猫》，这个……” “他当着你的面儿，用你的手机了？”蔡鹏予打断。 俞杏儿一脸天真，点头：“昂。” 蔡鹏予微一蹙眉：“除了用你手机，还做了什么？” “没有啊，难道帮我充电，也算做了什么吗？” 蔡鹏予闭了闭眼：“是用他的充电宝，帮你充的电吗？” 俞杏儿被蔡鹏予问的，隐隐也有些不安，但她还是很老实地承认了：“是啊。”又迟疑地问：“蔡哥，有什么……问题吗？” 蔡鹏予、倪家洛、凌空，三脸肃穆，倪家洛道：“你先出去吧小俞。” “哦。”俞杏儿只得讪讪地起身。 一直到俞杏儿带上门，倪家洛顿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往桌子前一趴，拿手撑住脑袋。 而蔡鹏予，则说了四个字：“社会工程。” 不懂术语，还没明白的安雅和倪晶晶，异口同声问：“什么意思？” 凌空回答：“我们家的数据，很有可能，流出去了。” “啊？！”吓得安雅和倪晶晶，一个掉下二郎腿，一个从沙发上弹起来。 第89章 社会工程:数据下的人性漏洞(三) 安雅和倪晶晶还等着技术宅们解释，不料，向来在人前淡定的倪家洛，忽然，踢开椅子站了起来，躁动的在办公室里瞎兜了两个来回，跟着，“砰”地一声，一拳砸在自己的桌子上！ 大家伙儿都愣了，尤其倪晶晶，半张着嘴，生生将一双桃花眼瞪成铜铃眼，自上次她老哥跟艺校毕业的前任分手后，倪晶晶就没见过他这样的暴怒了。即便是第一次创业失败，输得那样一无所有、众叛亲离，他也只不过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闷了两天而已。 无人敢出声，却听倪家洛激动地骂：“蠢货！十足的蠢货！典型的被卖了还帮人数钱！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怎么都不动脑子想想，她一个在人事部跑腿打杂的，人家凭什么跟她聊模式、聊市场？！ 怪我、也怪我！千防万防，只顾加固技术、盯着程序部，却忽略了公司里的这些人！血肉之躯比代码难控多了，防范能力也远不如机器，我特么的怎么会没想到这一层？！” 蔡鹏予看了一眼难得爆粗口的倪家洛，问：“把她开了？” “不要！”倪家洛立刻反驳，“暂时不要动声色。” 倪家洛说完这句，在自己的桌前坐了下来，做了一个深呼吸以后，恢复平静，对沙发上的林妙妙道：“妙妙，你是不是有俞杏儿什么把柄？还是抓住了她什么证据？” 林妙妙回：“没有。我最近不是被孟清举买了数据吗？安雅姐跟我提过，孟清举曾经跟她开过这个口，但安雅姐没搭理他，那我的数据，孟清举从什么渠道获取的？能接触我、了解我情况的，无非咱们公司内部人。 这么巧早上俞杏儿在那里显摆，她的环境我是知道的，一个月工资3500，哪来的闲钱买上万块的大衣？忽然之间发横财，要么做了什么不道德的交易，要么中彩票，要么交了有钱的男朋友。以她的个性，如果是后两样，她不会不到处宣扬的。 所以我故意说那些话吓吓她，她要是没做过，肯定会跟我据理力争的，那结果大不了我跟她一拍两散，从此路人转黑。我跟她关系本来就不好，再添一层雪上加霜也无所谓。可她被我吼了以后，居然连嘴都不回，还哭着跑出去，可想而知，心里是有鬼。” 倪晶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她竟然还装的很无辜一样！她在妙妙你面前，那么心虚，可见，她清楚自己做的事情是违规的。那她刚刚，怎么还有脸，扮天真啊？” 安雅道：“说明，她明知故犯的错，和她被人欺哄的错，是两帮人、两回事。她做了直接交易，也被人间接利用了。” 倪家洛接嘴：“所以，安雅、凌空，你们两个找机会，继续去套俞杏儿，看看从她那里流出去的数据，到底有多少、有哪些？凌空，你注意查她手机。” “知道了。”凌空点了点头。 安雅问：“所谓‘社会工程’，又是什么？” 蔡鹏予道：“一种专门针对人的攻击。它会利用人性中的弱点，去获取于他有利的东西。其实刚刚，家洛套话的过程，就已经用到了社会工程。家洛故意跟俞杏儿拉关系，让她放松神经，卸下防备，目的就是让她说出真相。 你们都听到了，俞杏儿新认识的那个人，上来也是跟她套近乎，拽熟人、装好心，又自称是‘陈总’，一边甜言蜜语、糖衣炮弹，一边又用身份去压制她。一般情况下，只要跟社会工程者搭上话，多多少少，都会出点血的。” “好可怕啊！”倪晶晶由衷道，“感觉比电信诈骗更可怕！关键他是面对面诱导你的！怎么可以操纵到这种地步啊？” 蔡鹏予答：“因为他接近目标前，做了充分的准备。他收集信息、挖掘数据，从尽可能多的渠道了解目标。像俞杏儿那种女孩子，爱慕虚荣是一目了然的，像我，不懂包包牌子、口红香水，可能要跟她相处一段时间，才会真正了解她的为人。但社会工程者，也许随便跟她聊两句，就能摸得八九不离十。这样的话，稍稍哄哄她，她就什么都说了。” “我……”倪晶晶想咒，但眨了眨眼，又道：“可是蔡哥，是人，就都有弱点吧？这帮人就冲着咱们来，那岂不是……防不胜防？！” 蔡鹏予应：“所以你哥说，‘血肉之躯比代码难控多了’啊。我现在算是知道，那臭不要脸的，为什么能那样信誓旦旦了。他之前给我贴纸条，说，‘你们天罡的数据，早晚，也一样流出去。’原来不是要跟我比技术，是攻击我人。” 倪晶晶急了：“那现在怎么办啊？怎么办？！普通的骗子，无非劫财劫色，那只要他们谈钱或者谈欲，翻脸就成了。这帮人，目的多样，手段丰富，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嘛？！” 倪家洛皱眉，斥：“你闭嘴！聒噪个什么劲儿？！” 又道：“大家都冷静下来。现在，我们至少能搞清楚，这次利用社会工程攻击我们人的，就是上回，大规模入侵我们基地、偷取数据的那一群。鹏予，他上次贴你纸条以后，还有没有别的动作？” 蔡鹏予道：“在我家门上，用红油漆画了一次鸟，别的没有了。” 安雅骇然：“什么？！连你家都知道啦？那你怎么都不早说啊？要不这段时间，我给你租个房子，在外面住一阵吧？” “不用。他们没干别的。无非黑黑系统、骗骗小姑娘，杀人放火，我谅他们也没那个胆。” 安雅听蔡鹏予这么说，只得不再多言。但她的表情，确是担忧。 倪家洛道：“这样看来，他们的目的，就是破坏。钱还不是最主要的。大家听着，本周五，我们的活动，照常举行。鹏予，你在‘蓝色联盟’仍有些江湖地位，你试着邀请几个大咖过来。安雅，你把我们要请黑客的消息散播出去。那群人费尽心机，我相信，他们不会错过这次，可以让他们大显身手、又能让我们当众出丑的机会的。” “好。”蔡鹏予和安雅纷纷应。 倪家洛吐出一口气，跟着道：“好了，大家都回去吧，接下来，还有好多事，要我们去做。” “那你呢？”安雅问。 倪家洛道：“我再坐一会儿，你们先走吧。” 大家离开后，倪家洛站到窗前，这座城市灯火辉煌，日复一日，永远的车水马龙。井然有序的人与物，正是因为设立了规则，所以才协调、美好。 然，就在刚刚，倪家洛平生第一次知道了自己的软肋，倪晶晶说的没有错，是人，就都有弱点。而他最怕的，便是，失控…… 第90章 区块链思维运营公司悖论(一) 倪家洛开车回家的途中，还在想员工的管理问题，有那么一瞬，停在一个红灯前，忽然，就有一种无力感。他想起几年前，有一次他妈妈跟朋友们出去玩，回来后大包小包买了好多不知名、药房里都看不到的保健品。妈妈很兴奋的跟他和倪晶晶说：“那保健品研发基地好大，我们都去里面参观了，全自动化的，可高级呢！” 倪家洛当时就郁闷了，说：“妈，好歹你做生意也这么多年，怎么这种套路你还看不明白吗？公司是可以借壳上市的，所谓的研发基地也可以是挂靠别人的，带你们参观，破的就是你们‘眼见为实’的心理防线。 他们的产品要是真有奇效，利润真这样可观，不用他这样，一批一批的去旅游公司拉客户，市场不需要多久，就可以把它炒热。何以这么多年过去了，研发基地建了那么久了，这牌子到现在，还是听都没听过呢？” 一番话说得妈妈瞬间兴致全无，拉了脸，妈妈回：“那照你这么说，要是他们家的东西不好，那吃过的人，早都吵翻了，怎么还会做到现在？” 倪家洛道：“妈妈，他们要以这样的方式继续经营下去，就不会让自己的产品，给人吃出毛病。但你要知道，但凡一家公司的产品，是真材实料，是花了大力气去研发的，那他们，是不会放着可以上市的机会，而不去上市的。做公司的目的是什么？不是为了慈善，是挣钱。他们……” “哎呀！”妈妈打断，“我听不懂你说啥！你二姨买了，你雪丽阿姨也买了，咱们一共去了6个人，那谁没有买嘛？！这次旅行，是雪丽阿姨给我报的名，那她经常出去玩儿的人，还能分不出好歹呀？！你自己做公司，处处跟人讲心眼儿，就把人都想的跟你一样复杂。你就是商场上混多了。这些保健品，我自己吃！” 倪家洛直接懵掉！那是他长大后，第一次深切体会，家有一个思维僵化的老人，是让做孩子的有多无奈。但如果，把妈妈的话单独拎出来，其实她说的，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只是，她跟倪家洛聊的就不是一回事，倪家洛在跟她普及公司建设、产品运营，她在跟倪家洛谈信任。 总之，是因为信任身边的人，所以完全信赖他们带着接触的一切事，跟着用想当然的认知模式，去直观的做理解，于是便产生了，跟儿子鸡同鸭讲的现象。 倪家洛当时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但今天，当遇到了俞杏儿被社会工程之后，倪家洛无论如何，都笑不出了。 他踩下油门。这世界日新月异。博傻理论说，总有更傻的人，愿意花更高的价格接盘。是啊，傻子层出不穷，花招千变万化，时代每前进一步，骗术便化个妆，紧跟一步，继续去博傻。可笑吗？也许。但谁又敢保证，自己不是下一个，傻子？ 人的认识边界，究竟要如何管理、突破呢？ 倪家洛把车停到花店前，今天，是他妈妈的生日。他买了一束康乃馨。 无论如何，他要做主人。倪家洛这样，对自己说…… 到家已经很晚了，倪晶晶两小时前，就搭了安雅的车，回来了，跟妈妈一块儿，做好了饭，等哥哥。听到了倪家洛的开锁声，飞到门边，乐得贼兮兮地问：“你猜，谁来了？” 倪家洛笑，不说他也知道，他选的女人，不会错的。 走进去先跟妈妈说“生日快乐”，跟着抱住郁琛，倪晶晶大叫：“哎呀，少儿不宜啦！少儿不宜啦！” 被倪家洛白了一眼：“都剩女了，还少儿你个头。” 倪晶晶冲他吐舌头：“伦家就是个26岁的宝宝，你能拿我怎么样？” 她妈妈端了汤从厨房出来：“过了年就27了，还26岁的宝宝，也不嫌臊。你说说你，子峰挺好的孩子，怎么说分手就分手了啊？” 倪晶晶的心，猛然一沉，分手这些日子，她仍听不得“许子峰”三个字。脸色不过微变，郁琛便敏感地察觉，将话接过来，道：“妹妹这么漂亮，不怕找不到的。” 倪晶晶妈妈便笑：“那回头，你给她介绍一个，你介绍，我放心。” 顿了顿，又道：“好在家洛找了你了。我这双儿女啊，各有各的不省心，家洛做老板，总是自以为是、自作聪明。晶晶被惯坏了，有时候说话做事没大没小、没分寸。小郁啊，以后，要劳烦你，在他们身边多提点了。阿姨相信你。” 说着拿起酒杯，一家子其乐融融。 吃完饭，郁琛去倪家洛的房间小坐。郁琛道：“有句话，我没跟你妈妈说。” 倪家洛边替她剥橙子，边笑着问：“什么呀？” “你妈妈叫我多提点你，我忘了跟她告状，说你主意大，根本就不听我的。” “呵呵呵……喂，你可是个讲道理的人，咱们就事论事好不好？我哪有不听你的？” 郁琛放下茶杯，坐到倪家洛的电脑椅上，与他面对面：“好，那你说，你公司最近，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晶晶告诉你了吧？是，是有点麻烦，但我搞的定的，我要是连这点小问题都解决不了，还怎么做你男人呢？是不是？”倪家洛说完，递了片橙子去郁琛嘴里。 郁琛吃完，仍旧藏不住地道：“你知道我的，我是没办法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所以，不管你爱不爱听，我还是要说。家洛，你想没想过，你们这次遇到的麻烦，其核心问题，在哪里？” 倪家洛不吭声，只是低着头地撕橙瓤上那一层，白色的橙络。 郁琛见状，接下去道：“创业公司最大的弊端，就是组织架构、人员问题。因为创业成本有限，大多数都会把资金花在重点部门，花大价钱聘请高层、技术骨干等等。但这一次天罡的经历，黑客攻击的，恰恰就是这两块软肋，说明……” “郁琛。”倪家洛打断，抿了抿唇，堆上笑，他抬起头，温柔道：“我们不要讨论这个好吗？我今天有些累，不太想听。” “家洛，忠言逆耳。我不想你陷在自己的认知漏洞、性格缺陷里！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呼……”倪家洛长长吐出一口气，点了点头，“好，那你说吧。” 第91章 区块链思维运营公司悖论(二) 郁琛喝了口茶，道：“自比特币崛起，以太坊（公共区块链平台）受捧，区块链技术被关注，传统的互联网公司们，都在积极的转变思维模式，布局新的战略战术。大家都开始意识到，一枝独秀的大家长式作风，有其便于管理的优势，但它最大的弊端，就是人才壁垒。 企业、公司，都是由人组成的，这就好像一艘多人的皮划艇，带队的知道，这艇上每个人的体力耐力各不相同，所以想要划的快，他就势必会让那个体力最差的，平时加强训练。所以就有了木桶理论，说一只水桶能装多少水，取决于它最短的那块木板。一个团队想要高效，就要对员工进行教育和培训。 但，创业公司没有这个时间和金钱，并且，今天你的遭遇，也说明了这个时代的特点：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企业漏洞。没有高层想要去培训保洁阿姨的，但保洁阿姨就绝对安全吗？如果有人问她要粉碎机里的垃圾呢？我们都有粉碎文件的经历。 所以，区块链技术的出现，它的去中心化特质，提供了一个更开放的思维，一种更高效、透明与安全的合作模式。” 郁琛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将带轮的电脑椅，往前挪了一步，更靠近倪家洛，并且，将手放在他的膝盖上，继续柔声道：“家洛，你性格中最大的缺陷，就是掌控欲望太强，你记不记得，上次数据圆桌时，我跟你提，让你把《单身社区》的idea出让给大公司，不过那么一说，你马上就跟我翻脸了。你就是这样，你知不知道，抓的太牢，对成长与发展，都是不利的？ 你做公司的目的是什么？上次你开数据圆桌会议，想要开启数据交易的目的又是什么？你无非是想让项目活下来、稳稳的往前走。我承认你队伍中的几个人很优秀，鹏予是知名黑客，技术上于你有帮助；凌空是富家大少，人脉上对你有利；包括林妙妙，努力、上进，思维清晰学东西也非常快，但又如何？几个人的睿智，比不上群体智慧。 《单身社区》挖完地以后，就止步不前，莫说这只是一款仿区块链游戏，不具备现实交易基础，就算它是一款真正的区块链游戏，它的出身，也远远比不上如今火爆的《迷恋猫》（《迷恋猫》纯属虚构，现实对标区块链养成游戏《加密猫》）。 比特币在国外大火以后，一度出现许多的虚拟币，因为什么人都可以做，没有统一的标准，没有统一的规范，于是我就看到有人说，真是阿猫阿狗都能发行数字货币了。 放到游戏上也一样，如果你不积极寻求突破，转变思维，跟时间赛跑，即便你真有心想做好它，到最后，也只能是阿猫阿狗，你明白吗？ 所以我的意思，你干嘛非要单打独斗呢？用区块链思维去运作，依靠集体智慧，去寻求合作共赢，只是出让一点点权力而已，只要项目能继续，那何乐而不为呢？” 郁琛说的口干舌燥，但这番话，她确是憋了许久。今天能够这样一下子全部说出来，她只觉整个人，都松快了。所以大喘了一口气，她拿起桌上的杯子喝水，一边看倪家洛的反应。 倪家洛沉思着，郁琛的话，他一字一句地听了。他没有那么不识好歹，一个女人，即便直戳他的痛处、狠揭他的短，但她提出问题，也解决问题，就说明，她的掏心掏肺。 所以倪家洛抬起的眼里，满是温情，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很幸运。 但。 倪家洛把剥得干干净净的橙子，放到郁琛手里，他道：“我理解你的意思。你是想让我，效仿以太坊的创始人vitalikbuterin，人称v神的他，在创立以太坊时，就运用了区块链去中心化的思维特性，他把问题放到网上，谁能解决，谁拿奖励。我不否认，这种机制充分调用人才的积极意义，也肯定，它作为技术，对安全的贡献。不过，我只能将它作为公司决策的辅助。在我看来，公司完全的去中心化运作，是要出大问题的。中心化，有它存在的必要。 郁琛，你是数据分析师，平时看数据，比跟人打交道多，所以我明白你拥护技术的心，但我跟你不同，我创业之后，见到的人与事，都使我明白，人这个物种的复杂性。 你说的没有错，区块链，最终希望实现的，确实是合作共赢。但合作共赢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合作双方，都要高度文明，守规矩。你不能分钱的时候上赶着，一旦出了问题，就跑的无影无踪。但现实是，流氓是真实存在的。一家公司，但凡遇到一个流氓，去中心化运作，那维权，都举步维艰。 你说，区块链上的所有交易，都进行了记录，有据可查的，怎么会没办法维权呢？你别忘了，链上合作、交易，是可以匿名的。如果对方奔着就是捞一票，或者搞破坏，他会想出100种方法毁约，以及，摧毁共识。 所以，这就是中心化，存在的意义了。本质上，所有机构都是由人组成，技术，帮助我们趋于公平，提高效率，但它终究不能够读全，真实的人性。” 倪家洛长长吐出一口气，往后仰到椅背上，又道：“再拿数据所有权来说好了，完全的去中心化，意味着，我们每一个人的数据，都由代码去保障，代码是牢不可破的吗？不是，按照当今工业标准，每一百行代码允许存在一个小bug，而任何一个漏洞被利用，都会是一场技术灾难。你想想，现实中，普通老百姓受了天灾，又处在一个没有中心的社会里，他们会怎样？ 也许会有好人，自发的去搭救他们。但也许，也会有很多人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会像现在这样，一旦收到消息，立刻有相关部门，紧锣密鼓的送物资、营救。所以，从这个角度而言，我愿意自己的数据，被最高权力部门拥有，因为我相信，只有他们，能保护弱小的我们。 技术的目的，是向文明进步，以及，多一种思维去解决问题，而不是，完全的替代。任何一种极端，都是危险的。你懂吗？” 郁琛看着他，好半天，撇了撇嘴，道：“但愿，你不是为自己开脱吧。” “呵……”倪家洛笑，拉起她搂住。他轻轻在郁琛耳边道：“以后这样的讨论，还是少一些吧。你跟我谈恋爱呢，又不是跟我一起经营公司。我不想你费神，以后，就安心做我太太，好吗？” “喂唔……” 倪家洛将她的唇，贴住。 第92章 是偏见太深，还是数据太真?(一) 安雅坐在灯影迷离的酒吧吧台前，看45度斜角，一对青年男女头贴头，把距离越拉越近。有那么一瞬，她恍惚，那个男生，是倪家洛。 微微一愣，跟着她低头，喝了一口，桌上的蓝色饮料。bluehawaii（鸡尾酒名，蓝色夏威夷），才17度，不至于醉到眼花。安雅心想：我还没完成家洛交代的任务呢。 从总裁办公室出来之后，安雅就直接约了俞杏儿，两个人在天罡楼下吃了碗面，跟着安雅便将俞杏儿带到了艾之路上的这家，艺术酒吧。 非诚（酒吧名）。08年电影《非诚勿扰》上线后，这里曾挤满了如男主秦奋一样，孤独的中年男人，以及，或许也希冀着，“找到出路”的梁笑笑式角色。 那一年，安雅如眼前的俞杏儿一般大，还不是很明白，“一个女人的出路”到底，意味着什么？她只是享受着年轻，贪恋着时光，跟俞杏儿一样，妄想着多金、帅气男人们的眷顾——所以在这一点上，安雅真的很佩服倪家洛，他总是能将任务精准地交到合适的人手里。 确实，安雅会跟俞杏儿有共同话题，因为她们，是一类人。 安雅跟倪家洛一起创业之后，曾不止一次假设：如果自己能早点看到倪家洛的优点会怎样？如果他早点来找她一起开工作室又会怎样？ 跟着往下想：这样的话，也许，自己就会把所有的心思、“聪明才智”，放到事业上了。然后，或者也不会遇到前夫，30岁的年纪，可能，就已经凭自己的本事，买下房子了。那样的话，自己会活得比现在更硬气。相同情况下遇见孟清举，他眼神里，也不会流露出，轻蔑了…… 可惜。旁人永远不可能为她的“年少无知”买单，她过去有多愚蠢，现在看俞杏儿，就有多透彻——她太明白，俞杏儿的不甘！ 只是……俞杏儿毕竟，还年轻。 安雅有些不忍。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她看了俞杏儿一眼。 忽然忆起高中时有人向她传教，那个阿姨跟安雅说：“人是带着罪恶出生的。”安雅当时觉得特别操*蛋：我特么还是个宝宝，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让我赎罪？！ 然而时至今日，她才渐渐明白，所谓带着罪恶出生，或许是，人本性里的自私、利己基因，总容易让人不断犯错吧？非要撞了南墙、吃了瘪，方了解，自己是笨得多离谱、坏得多糟糕！ 俞杏儿，好像一面镜子。 此刻她仍是闷闷的。从早晨跟林妙妙吵架，到下班前，被倪家洛问话，俞杏儿也知道自己，露出了马脚。所以从跟安雅一块儿吃面开始，她就一直心事重重，明明有话，抬头，想到安雅老板的身份，就又生生咽了下去。 安雅晓得她要问什么。她不是故意不吭声，让俞杏儿自己反思，而是……她觉得，她也没资格，去教训别人。 但或许，她可以让她，别再犯傻？ 这么想了以后，安雅终于开了腔，她问俞杏儿：“你喜欢凌空吧？” 俞杏儿一愣，她以为安雅要接着盘问她点什么，没想到，她却跟自己聊这个。脸一红，俞杏儿并没有否认。 安雅轻轻一笑：“我也喜欢过家洛的。而且，到现在，我还是喜欢他。” 俞杏儿惊讶得半张开嘴，望着安雅。 却听安雅继续道：“其实女人骨子里，都是喜欢比自己强、比自己优秀的男人的。只不过，僧多粥少，优秀男人们也知道自己，属于稀缺资源，所以挑剔、眼光高，也不足为奇。 我年轻的时候，仗着自己长得还不错，又是美术生，也一样挑。我从来没想过，但凡聪明的男人，不仅都懂得长线思考，格局也很高。我站的位置与他们，根本就不同，当我在以他们能够被一眼识穿的外表、金钱，所吸引迷惑的时候，他们衡量的，却远远不是这些表面的东西。 所以，世人才常说，要门当户对、三观匹配。归根究底，原来是在教我们，想要伴侣出众，自己首先，也得成为那样出色的人。所以，家洛看不上我，也很正常，郁琛是比我，强太多。” 俞杏儿抿了抿嘴唇，看得出来，这些话，戳得她，有些难过。她说：“安雅姐，你的意思是，我配不上凌空吗？” 安雅做了个深呼吸，认真道：“我的意思是，很多道理，我懂的太晚。杏儿，你知道吗？人跟人相处，反馈到对方眼里的，也就是一堆数据。这时代，正变得越来越理性。有的时候，我胡思乱想，我真怕有一天，人跟人的相爱，会像工厂的出产一样，弄个什么统一标准。到那时，就真是，‘王八对绿豆，傻b配脑瘫’了。 这样，我们人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呢？我记得有回，妙妙说了一段特逗的话，她说，‘人又不是农场的鸡，不分白天黑夜，拼命吃拼命吃，到长大了就为给别人吃。’她说，她来到这世上的目的，‘不是为了按设定而活。’ 所以你看，其实每个人都是不甘的，没有人喜欢被‘设定’，我晓得，你也一样。但你跟我，都进入了相同的认知误区，我们都以为找个有钱的男人可以帮我们少奋斗，其实是，我们在将自己的追求，寄托在别人身上。人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把希望、要求，加载到别人那里，事实上，挺可笑的。你说呢？” 俞杏儿不说话，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低酒精饮料。 安雅也喝了一口，但放下吸管，她一脸真诚道：“其实我由衷希望，你活得比我好。我的污点，被记进了我的数据，就像烙印，它将跟随我一生。当我一败涂地，我才知道，自己根本输不起。我们这样的人，没有退路。 但你现在，至少还年轻。年轻，就可以推翻了重来。不像我，再也，回不去了……” 安雅拿起蓝色夏威夷，“咕咚咕咚”，猛灌。这一番坦诚相待，确实，让俞杏儿说不出的……感动。她虽不明白，安雅话里的污点，究竟是什么？联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蓦地，便掉下了泪。 她说：“安雅姐，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要死啊你！” 俞杏儿还没说完，她们身后便传来一声，尖利的嗓音。 安雅回过头去，只见王辰逸被一个女人，指着鼻子破口大骂。他穿着服务生制服，低着脑袋，正一遍一遍道歉，可女人就是不依不饶，非要王辰逸给她跪下！ 王辰逸满脸通红，僵了1分多钟，真的，单膝，跪到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上了头，安雅撸了撸袖子，一副要准备过去干架的神情。她对俞杏儿说：“你看见了吗？这就是‘数据刺青’，一旦被人记下懦弱，他还真成扶不起的刘阿斗了！死女人这么嚣张！” 踩着高跟鞋，“蹬蹬蹬”走过去。 第93章 是偏见太深，还是数据太真?(二) 王辰逸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从第一次奔着蔡鹏予的大名，跑到天罡去面试露底，到被破格录取后，听闻此事惹得蔡鹏予和安雅大争，到第一天上班，莫名其妙被一群人跟，安雅积愤，明说要用数据记录他，言下之意即有证有据让他滚。王辰逸感觉，自己的弱鸡，在安雅眼里，已经从能力、表现，上升到了他整个人的方方面面！ 当他单膝下跪，正准备帮被他撞了满怀、狠狠踩了一脚的客人擦鞋，安雅将他从地上拉起时的眼神，写满恨铁不成钢的盛气凌人。 她说：“王辰逸！谁准许你来兼职的？！鹏予给你的编程书，你都看了吗？都学会了吗？你一个男孩子眼光能不能放远点？不知道时间比金钱宝贵啊？给我滚回家学习去！” 说完狂对王辰逸使眼色，王辰逸也是一愣，跟着“哦”了一声，要溜。被那位女客人喊住：“等会！” 用犀利的目光，在王辰逸和安雅脸上来回转，跟着轻轻一笑，对安雅道：“帮你的小白脸开脱啊？别以为我瞧不出来你两怎么回事！有本事你别让他出来上班呀，你包他……” “啪！” 被安雅一个大耳瓜子直接扇过去！ 女客人登时爆炸，气得上前揪住安雅的头发，两个女人原地撕打起来，吓得周遭的客人们，围成一个圈，却都没办法过去劝架——实在是太狠了，四手四脚齐头并用！ 幸好保安及时赶到，四个壮汉，拉开两个女人，安雅头发凌乱、脸被抓破，对方鞋被蹬掉、小腿肚被踢出乌青。一干人等全被带进经理室，酒吧经理看两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女人，为了一个小鲜肉打成这幅模样，也是笑得极暧昧。 本以为会问出什么艳史，结果一对质才发现，原来是纯粹的挑衅。王辰逸今天帮他朋友来顶班的，临时工而已，根本不是想象中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之间的故事。 于是调解了一番后，各自放回。酒吧经理对王辰逸道：“你也结账回去吧，下次你朋友再有事，让他直接请假就好，不要再擅自找人顶班了。” 王辰逸讪讪地“哦”了一声，瞥了安雅一眼，只觉此刻安雅肯定，轻视他到骨子里。 尊严啊！王辰逸搞不懂，为什么每一次他的低头、折腰，都会被这个女人看见？上天到底要跟他玩什么啊？！非要被这个女人以为，他无能的不像男人吗？！ 完蛋了！ 王辰逸想起有回在安雅桌上看到的，自己的评分表，一行一列，白纸黑字，分明地记下他种种“恶行”。什么乱用餐巾纸、不扔外卖盒、老是上厕所…… 接地气到不能再真实的数据，面对这化作扣分项的每一笔“指控”，王辰逸实在感到，自己无颜再跟安雅谈“偏见”！因为看完这表，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十恶不赦、永不超生！ 王辰逸长长吐出一口气。做人……太难了！ 然而再难，他还是要展现最后的绅士，毕竟，她是为了他，才打的架啊。所以背起安雅的包，王辰逸扶着她，道：“安雅姐，我送你回去吧。” 安雅没吭声，掉头，就往外面跑。 “呕……” 一直到对着大树吐干净，安雅转过身，对王辰逸道：“那女人打了我肚子几拳，害我一阵恶心。” 王辰逸赶紧过去搀她，一边给她递纸巾擦嘴，两个人往前面的出租车上客点走，王辰逸问：“安雅姐，你喝醉了吗？” 安雅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酒后发狂啊？你是不是男人啊？她让你跪，你就跪！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不懂啊？！” 王辰逸撇了撇嘴：“安雅姐，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我又能怎样呢？对方是个女的，难道，你让我像你一样打她啊？我今天是帮我朋友过来做事的服务生，又不是来酒吧故意撞人玩儿的富家大少，我只能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我不想给我朋友添麻烦。” “照你这么说，我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你就没想过，今天你的单膝下跪，要被你妈看见了，她会有多难过？！” 王辰逸抿了抿唇：“所以，你的小本本上，又要给我添一笔，不孝顺父母了吗？” “切！”安雅翻了个大白眼儿，头微微一转，于路旁敞亮的服装店落地窗前，看到一对，正在里面选购的年轻夫妻—— 男的中等身材，皮肤微黑，始终没变的板寸发型，衬得他气质依旧略土。女的25、26岁的年纪，虽姿色平庸，但双颊有肉，看着便老实敦厚。此刻二人正说着什么，两张脸上堆满笑容，那笑，照得女人全身发光，竟意外，美的让人，挪不开眼。 所以安雅驻足，痴痴地望。 一直到，那年轻夫妻走出店门，安雅慌里慌张，往王辰逸身后躲，跟着她将目光追随，才发现，女的挺着个大肚子，已有5、6个月的身孕。 于是安雅知道，那女人因何而美。 蓦地酸涩。就是此刻，安雅终于明白自己真正失去的是什么，不是关于她的大数据里，那永远回不去的干净，也不是婚姻关系里，比别人多一道的历史痕迹，而是—— 这简单的踏实、平淡的幸福。 那男人，是她前夫。他，再婚了。而且马上，要当爸爸了。 “安雅姐，你怎么了？” 安雅听到王辰逸叫她。她将红通通的双眼，转过去。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对他的态度，即便这孩子不如大多数人优秀，他也是在努力地活着。他忍气吞声，仿佛懦弱不堪，但换个角度去理解，难道不是，他在用自己的方式维持风度吗？ 这就跟以前，蔡鹏予任由安雅大庭广众地揍他，凌空听凭她堂而皇之地冲他咆哮，不是他们没她伶俐、聪明、有本事，而是，他们用男人的宽广，包容她。 “安雅姐。”王辰逸又唤了她一声。 安雅回过神来，从王辰逸肩上取下自己的包，跟着轻轻道：“王辰逸，我没有看不起你。我看不起的，是我自己。” 掉头，她大步流星，一个人，离去。 从收集别人的点点滴滴，想用数据去印证自己的偏见。到自己被买下的数据，真实反映污点，从而形成自我偏见。安雅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得救赎？ 第94章 相互伤害呀:数据竞争(一) 也许这个夜晚安雅的真诚确实对俞杏儿起了作用，次日早晨来上班，俞杏儿找到林妙妙，将她拉进人事办公室，向她坦白了孟清举跟自己买数据的事实。她说，她是通过孟熠杰认知的孟清举。 林妙妙打断：“孟熠杰？你怎么会跟霸领的人，有交往？” 俞杏儿抿了抿唇：“咱们两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况他……挺有钱的。” 林妙妙撇了撇嘴，没说什么。 俞杏儿便又道：“有天下班，孟清举来接孟熠杰，我正好碰上，孟清举就载了我一程。后来他还请我吃了顿饭，我本来以为，他对我有意思，谁料，他是想通过我，了解你。他跟我说，如果我愿意帮他，我想要什么，随便张口。所以，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那件大衣，是孟清举给我买的。” 林妙妙点点头：“那关于我的数据，你给了他多少？” 俞杏儿低下头：“我人事能查得到的，都给了。” 林妙妙叹了口气：“知道了。通常情况下，只知道手机号什么的，问题还不是很大，毕竟如果想监控，是需要植入的。回头我自己查一下。” 说着起身要回岗位，被俞杏儿一把拉住：“妙妙，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这么做的，我私自泄露你的隐私，是游走在法律的边缘。虽然不至于入刑，可公司也有足够的理由，把我开除了。我只求你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只是……妒忌你。” “妒忌？”林妙妙不明白。 俞杏儿泪汪汪地抬起眼，看着她：“你聪明有本事，倪总器重你，蔡哥相信你，所有的男生，没有讨厌你的。不仅孟清举喜欢你，凌少也喜欢你。我就是因为凌少喜欢你，所以才……” “你等会儿。你说谁喜欢我？林少？哪个林少？” 俞杏儿拿纸巾擤了把鼻涕：“还有哪个凌少啊？凌空呀。我一直想跟他好的嘛，可是，他的眼里，只有你。” 晴空一道霹雳！林妙妙只觉五雷轰顶，被炸了个外焦里黑！她想起从前凌空老拿斜眼瞧她，说她是男不男、女不女的妖人，那一次他两吵翻，他还给她在同城的相亲网站上注册，故意把她p的很漂亮，就是为了让附近饥渴的男同胞们，来个“集体见光死”的震撼场面，以达到他取笑她的目的。 请问，有哪种喜欢，是伴着这样的整人而生的？难道，这世间有一种情愫，竟然叫：我一天不耍你，我就难受？ 这不变态嘛？！ 可是…… 那家伙为什么偏偏要选她的车位抢？那时候林妙妙认为，他就是“柿子挑软的捏”，家洛哥、蔡哥、安雅姐，他一个都得罪不起，所以拿“最好欺负”的自己开刀。现在想想，冯贺、郭佳杰的车也都停在楼下呀，那郭佳杰长了一张小受的脸，自己看上去明明比他凶多了！ 还有国庆那次出游，他二人在地铁站里相遇，走着走着，他竟然问她，要不要帮她背包？ 林妙妙凌乱了。一边走出人事部，一边止不住地摇头，小声嘀咕：“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坐到位置上，还拿不可思议眼去瞅了凌空一会儿，跟着在脑海里，仔仔细细将自己与凌空所有的前尘往事、数据信息，整合了一遍，得出最终的结论：俞杏儿一定是误会了！ 男人心，海底捞啊！上来一出是一出的。林妙妙根本搞不懂。 所以打开电脑，她开始用反查工具扫描自己的手机，果然发现，国庆结束后，有不速之客“到访”过。 93年时，《纽约客》曾刊登郭彼得·施泰纳（petersteiner）的一则漫画，标题为：“在互联网上，没人知道你是一条狗。”以此寓，互联网时代下社交关系的虚拟性。 然而，或许正是这“花非花、雾非雾”的迷离，反而滋养了遐想的空间。于是产生了《第一次的亲密接触》，此等唯美浪漫的爱情小说。 时至今日，互联网在经过了十多年的“野蛮生长”以后，渐次趋于理性、成熟。实名制、手机登录等一系列举措的出台，在虚拟空间里，清晰地画出一只只“狗”的原形。 于是这场二维盛宴的下半场，或许应该改为，“在互联网上，很多人知道你是一条狗”。 除非，是像林妙妙手上这位，懂得隐匿的黑客。 但也不要紧，都是千年的狐狸，他在林妙妙面前玩不转聊斋。谁让他贪婪到，竟然对林妙妙的手机，进行实时监控？！林妙妙还想呢：这孟清举，追得够争分夺秒的呀，看来我上次跟他说，区块链思维，讲究公平交易的原则，全都白瞎了。打个电话过去，正好有理由把他所谓的爱，一棍子打死…… “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 一条走道之隔的工位上，凌空的手机音乐响起。 林妙妙白眼过去。 凌空看着不明来电，尚在犹豫要不要接，林妙妙忽然夺过他的手机，摁下接听键—— “你黑我手机？你又出卖我？”跟着她，平静问。 凌空半张着嘴，也是愣在那里。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突然的暴露。 望着林妙妙仿佛酝酿暴风雨的脸，凌空心虚地咽下一口唾沫。俗话说：去前还要蹬蹬腿。凌空瞪着眼解释：“我、我是怕你，被相亲男骗。” “哦。”林妙妙声音很平和，“所以圆桌会议回来的路上，你才提醒我，我是‘铁板一块，人家要不起’？” 凌空眨眨眼，忽然有点看不懂林妙妙。这要搁在以前，他黑她手机，她早发火了。现在这么温柔……也许她已经习惯了？毕竟，她也黑过他嘛！那就，礼尚往来呗！ “呵……”所以凌空笑，摸了摸后脑勺，“那你，也不算完全‘铁板一块’，小诗，写得挺好的。” “小诗？” “昂。《一棵草的爱》：要怎么，才能让你知道我的好……” 林妙妙的脸“噌”地通红，她把凌空的手机，放到他桌上。 所以，这是喜欢？ “不要背了。”林妙妙打断。默默走回自己的工位，“噼里啪啦”开始敲键盘。 神特么喜欢！ 她对自己，说。 第95章 相互伤害呀:数据竞争(二) 今天是一个“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日子，倪家洛和蔡鹏予为了周五的推广活动，都出门奔走去了。临行前，蔡鹏予叮嘱过冯贺，让他照看程序组，而此刻，听完凌空的一小段朗诵，冯贺咧着一嘴的黄牙，正在傻乐。 并且，他将迷蒙蒙的眼，送到林妙妙处，撑着脸，感叹：“多么清丽脱俗啊。从今往后，哥心中的女诗人，除了李清照，就是林妙妙了。哥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我必须要说，妙妙，哥已经深深的，被你……难住了！嗳？你想让谁知道你的好啊？” 郭佳杰乱入进来：“冯哥，李清照、林妙妙，还挺押韵的。” 冯贺不理他：“问你呢，妙妙，这诗，为谁写的呀？”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林妙妙不吭声，只是凑在屏幕前，埋着脑袋敲键盘。 “难不成，你暗恋谁？”冯贺还在追究，突然又兴奋叫：“我x！你暗恋啊？！”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忘记吧，都忘记吧。林妙妙对自己说。 她想起一部电影，04年凯特·温斯莱特主演的《暖暖内含光》（eternalsunshineofthespotlessmind），说的是男女主借用先进仪器，清洗掉自己不愉快恋爱记忆的故事。如果可以，这个点的林妙妙，也很想把眼前的这一切，删除。 “暗恋谁呢？”冯贺继续，“老大？鹏予？还是我？” “哈哈哈哈……” “冯哥，你可拉倒吧！” “死相！” 大家的说笑声传入耳膜，因这段小插曲，都纷纷停下手上的活，插科打诨起来。 林妙妙盯着电脑，眼睛一眨不眨。调用、删除；调用、删除。除了面前这一幕，方才凌空的念出，还有写下那首诗时的……情愫。本来关于那份小小的心悸，已经被她上了锁，从没想过，会被凌空意外读取。她不能再让别人闯进她的私人领域，把删除的部分，写入别的，再加把“死锁”…… 林妙妙和凌空的工作一直都是搭配的。为了周五的活动，这两天，他二人在优化游戏里的小程序，林妙妙解决界面和操作逻辑的问题，凌空打包构建工具、模拟整体效果。游戏需要被跨平台执行，要做到让玩家，可以打游戏的同时，也不影响到他们听音乐或者浏览网页。 像有些手游，玩着玩着就闪退，可能是缓存垃圾过多，被杀毒软件拦阻，或者是网速、系统不兼容等等问题，但也有可能，是游戏优化的不到位，一启动就占据很高的内存，用户再多开个app，就直接崩溃了。 而游戏制作的过程中，也需要解决此类“同时进行”的问题，这叫多线程。林妙妙他们每个人的分工虽然不同，但大家都在一个环境里，完成相同的任务，最终目的是一致的。于是他们也等于是多线程，在一条线上，各做各的事。 然则现在，凌空得罪了林妙妙，原本她的小秘密，只有她自己能从内心深处挖出来回味一番，如今凌空也能调用了，冯贺也知道了，天罡所有小伙伴们都能吟上一嘴了。这就好比多线程于一个本来不是公开的地址上、不是共享的空间中，人人都来写一笔，留下自己的大名，跟着他们还同时涌过来，完全不顾先后顺序，不仅造成线程不安全，彼此间搏斗，这叫数据竞争，还让林妙妙想疯！ 林妙妙的眼睛红红的，冯贺他们的浪荡声，始终不绝于耳。即便美术组那里，倪晶晶越过重重的人形障碍，看到这边的林妙妙很不对劲，倪晶晶站起身，力挺好友，大声道：“你们都别说了啊！谁再说妙妙，我翻脸，上来打人啦？！怎么那么贱啊你们？！” 结果是一点作用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男性荷尔蒙一旦上扬，就很难压抑？小伙伴们想到倪晶晶现在恢复单身，便也连她，都一并戏弄起来。 “哎呀晶晶，你大学的时候，有没有参加诗社呀？” “晶晶是美术出身，那也算文艺女青年。” “哟呵，还真是文艺不分家嗳。好酸、好喜欢哦！” “哈哈哈哈……” “哇—扑。” 一声沙雕而短暂的报错声后，天罡系统全线崩溃——所有人的电脑，统统陷入黑屏。 “啊？！”美术组的宝宝们瞪圆了眼，愣住。因为此事自天罡成立起来，从未发生过，所以大家都有些，呆呆的。 而程序组的也还没反应过来，冯贺在站在小伙伴们中间，道：“咦？刚才什么声音？好像是程序报错声，可又不像，怎么那么短呀？” 坐在程序组最角落工位的王辰逸，忽然窜到前头来，坐到蔡鹏予的电脑桌前，道：“赶紧用安全模式启动，看看数据丢失了没有！” 冯贺方才醒转，赶紧坐回工位，一边操作，一边问：“怎么回事？是不是谁误操作了？” 王辰逸瞟了林妙妙一眼，明明知道怎么回事，却没有说。 林妙妙便站出来“自首”：“我……我想给凌空一个教训，我只知道，我触发了数据竞争，然后还发生了什么，我……我脑子不清醒……” 凌空嘀咕：“不就是入侵了你的手机吗？跟你没黑过我似的。有什么大不了的？” 林妙妙蓦地咆哮：“你特么的光了身子试试！” 把所有人吼住！ 大家果断向她行注目礼。甚至明明应该着急处理问题的程序组，也全都抬起了头。林妙妙很少这么不理智的，更勿论骂人！ 而被林妙妙“死亡凝视”的凌空，只看到林妙妙通红的眼睛里，泛起了，泪花…… 林妙妙跑出去。安雅和倪晶晶跟出去。 “你死了，你踩着她痛处了。”冯贺小声对凌空道。 将眼挪回屏幕，只见系统已恢复正常，王辰逸弄好了。 冯贺对他道：“王辰逸，你这次做得很好，回头，我会跟鹏予说的。” 王辰逸道：“谢谢冯哥。这次只是小问题，不过我终于知道，所有的灾难背后，都是因为人。希望，我们周五的活动，不会有闪失吧。” “嗯。”冯贺点头。 第96章 区块链对战:基于数据，为了赢(一) 周五下午，天罡《单身社区》的路演推广，在跃沃创业基地，育成楼楼底下的活动区域内，开展。跃沃创业基地，属于商、住、创，三位一体，除了育成楼、旭日楼里大大小小的创业公司们，针对不同客户群体的培训机构，也是林林总总，除此，连锁酒店、购物中心等，形成一整套商业生态。 故此，通常情况下，若非预约不到场地，在基地创业的公司们，普遍都不会选择去别处搞活动。 一晃近半年，相同的位置、一样搭建得颇节省的舞台，上一回霸领的“520送男友”活动，仍历历在目。还是那个营销策划方玲，但这次，她为天罡效力。 倪家洛信任她，但更多，是相信自己的眼光。此刻方玲正在做最后的确认，看人与物是否都各就各位，跟着她走过来，对倪家洛汇报：“倪总，我这边都ok了。” 倪家洛点点头。 资金有限，舞台确实丑得不堪入目，倪家洛坐在底下，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总觉得跟农村露天电影似的，自己个儿现在，是在等待放映。 但也无所谓了。记得去年，magicleap公司发布了一段视频，“震撼鲸鱼”：在一个普通的篮球场上，小伙伴们围坐一圈，正候着开场。突然，于舞台的正中央，光洁的木质地板上，飞跃而起一条硕大的鲸鱼，登时地板上浪花四溅，在场的所有人惊呼，短短几秒，大鲸鱼沉下，浪花渐退，一切，恢复如常。 这，便是magicleap宣称的3dhologram（3d全息投影）技术。彼时这项技术，被传得神乎其神，而那段视频，也在朋友圈等各大社交平台，疯转。 虽然后来，据说那只不过是该公司的一个噱头，而他们家发布的另一个视频《一个崭新的早晨》，也被曝造假，一时舆论哗然，该公司被骂成“大骗纸”，然倪家洛不以为意。 无论如何，magicleap确实引起了普罗大众，对技术的强烈关注。而对倪家洛这样的互联网创业者来说，今天很多在外人看来不可能的现状，正是他们想要努力并且期许的未来。技术人倘若没有狂热的想法以及行动力，那今天所有人或许，还生活在石器时代。 《单身社区》，也正是这样一个，大胆而新奇的尝试。不管这次的发布，会不会被公众说成是类似比特币的“圈钱”，倪家洛看好的，始终是区块链——只有技术，才值得为之心颤，所以场地什么的，都是不重要的。 头一转，倪家洛看到蔡鹏予带了“蓝色联盟”的3位知名白帽黑客过来，实在没想到注重隐藏的他们，此次会答应将自己暴露于阳光之下，倪家洛也是十分感动，所以赶紧上前一一握手。 坐在舞台左下方，电脑桌前，等会预备现场示范玩《单身社区》的王辰逸，对坐在他身后的林妙妙介绍道：“妙妙你看，那个染了棕色头发的，是‘蓝色联盟’的盟主，人称g神。那个胖胖的，网名就是胖胖。还有那个锅盖头，他让别人叫他三哥，但其实，只有20岁，比我还小。” 林妙妙点头：“你果然是在‘联盟’混过的，知道的还不少。”又由衷地道：“g神长得好帅！” 被同样一会儿准备演示“挖地、建造”的凌空听到，凌空不爽地瞟了g神一眼，道：“帅个p！” 林妙妙没理他，自从凌空入侵、于大庭广众泄露她的小诗，林妙妙已暗发毒誓：要是以后再跟凌空讲话，就罚自己被孟清举追到！所以为了自己的幸福，孙子王八蛋才接他的嘴。 凌空郁闷至极，他恨不得跟林妙妙说：我把我从小到大所有的糗事，都摊到你面前行不行？随你怎么去广播、宣扬，但你别冷暴力好吗？这不是你林妙妙的风格啊！ 这念头转了好几天，始终拉不下脸去提。还在纠结，舞台上，充当司仪角色的冯贺，拉开了活动序幕：“喂喂喂、喂喂喂，免费送地皮！免费送地皮！碉堡、小楼、瞭望塔，海景、山岭、外太空！这里有修真世界、这里有异世大陆！随你造、随你建！区块链地皮，不怕被偷、不怕被抢！只属于你，独一又无二！朋友们，你们还在等什么？没房子的，还不快来抢个世界吗？！” “哔（第一声）哔（第一声重音）哔（第一声重重音）哔（第一声长音）……饿、饿！虚拟的空间，有我的一个世界，微风吹起躁动的心情。每一栋建筑忽然充满意义，我就在此刻突然赚到了。虚拟的空间，任性创造你世界，微风吹起飞扬的心情。每一种设计如此百里挑一，我就在此刻突然满足了。听我说，区块链，技术很安全，给你幸福的生活。昨天你没房子，明天有个世界，与众不同开心吗……” 似曾相识？有些耳熟？ 没错，这正是经倪家洛示意的，天罡“送地皮”活动。想当初，霸领“男友”送的起劲，倪家洛在18楼上，听得生生吃下一盒冷米饭！虽然之后，倪家洛挖了方玲，作为报复，霸领也因数据泄露问题，而再也“霸”不起来。但，一码归一码，所谓打击，不就是——“趁你病，要你命”吗？！ 倪家洛的唇角，现出邪魅的微笑。想到此刻，18楼上，他的好邻居，霸领的明瑞明总裁，气到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他就好开心！他决定，过两天，再去刺激明ceo一下…… 而之前参加过霸领地推、倪家洛的小友、星辰工作室的小卓总，在听完这个词、这个歌后，在那里腹诽：这天罡和霸领，还真是一对好基友嗳。家洛和明瑞把公司开在两对面不说，连搞个活动，形式都一模一样的！一个“送男友”，一个“送地皮”，怎么都觉得，是要开启幸福生活的节奏…… 后边售楼小姐打扮的美术组小朋友们，倪晶晶微笑着递了一张单子，到一个休闲打扮的男生面前，笑道：“亲，知道比特币吗？了解区块链吗？来玩玩我们天罡新出的游戏《单身社区》吧！在里面挖一块地，你就等于拥有了一个，只属于你的无边世界！这个游戏非常不一样哦！因为它，具有唯一性，很稀有！” “嗤……”穿了连帽衫，把衣服帽子套在脑袋上的男生，笑了。 阳光下，他那双被刘海遮住的眼睛，迷离。但倪晶晶看到他上扬的嘴角，是……轻蔑、不屑。 所以倪晶晶，一凝。 “你的意思是，这个游戏百分百安全。没有人可以利用漏洞，做什么。是吗？”他问。声音温温的。 倪晶晶眨了眨眼，技术领域在她的专业范围之外，但不管怎样，关于区块链的种种，她听蔡哥、妙妙他们提起过。所以努力解释：“呃，这个区块链，就是去中心化……” “你也配跟我解释？”他忽然打断。跟着很不友好地扔了倪晶晶刚才递过来的宣传单，转身，走掉了。 倪晶晶怔怔的，对着他的背影，好半天，都没回神。 安雅过来问：“晶晶，你发什么呆呀？” 倪晶晶道：“那个男生，有点怪。” 第97章 区块链对战:基于数据，为了赢(二) 在热热闹闹、宛如步入殿堂的《今天你要挖块地》（歌曲改编对标《今天你要嫁给我》）之后，推广活动的第二部分，即是由天罡程序组的小伙伴们，现场演示玩《单身社区》。舞台下，凌空、林妙妙、郭佳杰、王辰逸等人，坐在电脑前操作。舞台上，大屏幕将大家的实况进行直播。 冯贺解说：“好，现在玩家们全都登录了，大家看到，《单身社区》进入之后，就弹出来一个对话框，问：是否开始挖地？点击‘是’。 3号机，我们的3号机，林妙妙同学，第一个成功挖到一块地！大家看到，挖到地之后，随即飘出来一张‘地契’，这上面显眼的一串红色数字，就是独属于林妙妙同学的地号。 好，跟着右上角，《单身社区》‘世界公告’一栏，大家看到没？出现了一个小喇叭，林妙妙同学的地号，被广播出去了，也就是，玩这个游戏的所有玩家，现在都知道，尾号为987的地，被挖出去了。 此时，随着林妙妙同学这块地的诞生，《单身社区》就又相应多了一个区块。而作为林妙妙同学的奖励，大家看，林妙妙同学进入自己的世界后，打开了一个‘礼包’，里面有600虚拟币，铲子、榔头和3块干粮。每个人的‘礼包’都是不同的，随机发放，所以有的时候，需要别的工具，可以去找别人借，也可以去商店购买。而这里产生的每一笔交易，都会被区块链记录，然后在‘世界公告’广播。 咱们的地是有限的，大家看到商店里的很多东西，也不是无限供应的对不对？所以这就是咱们《单身社区》的好玩之处，稀有、与众不同。” 冯贺讲完这句之后，将大屏幕画面切到5号机，大声道：“5号机、5号机，凌空同学，你‘礼包’里面就6根草啊？哎哟我去，你这人品是有多差啊？！连游戏都骂你‘草包’！” “哈哈哈哈……”来参加活动的嘉宾，以及被游戏吸引驻足观赏的路人们，全都大笑起来。 凌空白眼，回嘴：“你懂个p！等我这6根草长起来，就可以做成草场，跟着需要草的玩家们，就都会到我这里来买，想要打造修真世界的玩家需要草地，想要建造武侠世界的玩家也需要草坪，我会以草为生，以草发家的，好吗？！” 冯贺摇头：“厉害厉害、佩服佩服！伙伴们，玩咱们《单身社区》要的就是这种发家致富的脑洞啊……” 大部分被倪家洛请来的游戏公司高层们，都欣赏得津津有味，交头接耳，称赞倪家洛这款游戏“新颖别致”。星辰工作室的小卓总，在活动之前，听倪家洛聊起这款游戏时，也颇为感兴趣，但此刻，看着大屏幕上，天罡小伙伴们的演示，却忽然，越来越觉得……不对。 小卓总通信工程专业出身，虽对区块链技术略有耳闻，但他初听到这个概念的时候，脑海里立马想到的是p2p网络，英文peer-to-peermode，翻译过来是对等网络。这种网络的特点是分布式工作方式，与之相对的，是如今的因特网集中式工作模式。 集中模式下，服务器需要一直运行。这就跟守在电话亭里的大爷一样，想要打电话给大洋彼岸的亲人，必须先跟大爷打声招呼，充值话费，大爷才让用电话。现下每个人用自己电脑查看网页时，都必须先输入地址，http什么什么，而这个http就是大爷的角色，好比说：“大爷，我用电话了啊。”先得跟大爷建立连接，发出请求。 而随着用电话的人越来越多，大爷不堪重负，他每天守在电话亭里，连上个厕所都没时间，于是大爷一拍脑门想出条妙计，说：你们用电话的人，相互监督吧。谁用完了电话，广而告知一声，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自己管理自己，真正实现自由、平等与互联，大爷也从此得以解放——这，即是p2p网络思维，亦是区块链去中心化的概念。 如今倪家洛在游戏里的挖地、交易，用的就是这套理论方法。但这里，有个问题。 每个玩《单身社区》的玩家，上线和退线时间都是不同的，那么为了维持稳定，游戏里产生的交易以及数据，都要进行备份，并且，分别放到不同的电脑上进行保存。于是就会有重复内容——而恰是这个重复内容，可以，被利用。 小卓总想到可能的漏洞之后，就赶紧去问倪家洛：“家洛，‘女巫攻击’你怎么看？” 话音刚落，就听得冯贺大叫：“什么情况这是？！” 跟着便瞧见他从台上跳了下来，而倪家洛、蔡鹏予，以及蔡鹏予带来的3名黑客，也全都站了起来。 今天是周五，江上市的幼儿园、小学放学早。于是后头看热闹的人群里，有个小朋友开心地嚷起来：“哇，爸爸你看，‘世界公告’好像疯了一样，跳的好快啊！商店里最贵的那个‘浩瀚星空’被买掉了！翼龙一下子没有了！独角马也是……” 小朋友的爸爸撇了撇嘴：“千万不要玩这个游戏，太坑了！走了走了，回家。” 拉着小朋友离开了。 “的确是女巫攻击。”蔡鹏予坐在电脑前，说。一边手上飞快地操作。 安雅、倪晶晶等站在他身后。安雅问：“那是什么呀？” 蔡鹏予答：“类似一个男人注册了好几个假账号，伪装成高富帅、高富帅的前女友、妈妈等多重角色来骗你，女巫等于这个男人。” 蔡鹏予没有时间多做解释，只说了这样一段后，又道：“他挖了我们好多地，开了许多‘新手礼包’，平白无故得了……几十万。” “我……x！”倪晶晶下意识爆出粗口。 凌空沉着脸道，“蔡哥，他们不是一个人。” 第98章 区块链对战:基于数据，为了赢(三) 天罡的小伙伴们正在应对黑客，看热闹的则越来越多，不知道是不是应了那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之前冯贺把《今天你要挖块地》唱的那样妖娆动容宛如结婚，都没有多少人听，反而现在眼看活动要变成“浆糊”，大家骚动起来。 甚至有路人不明所以，单瞧这边挺热闹，便也扭着个身子，拱啊拱，非拱到前面，然后四下打听：“嗳？发生什么事了？啊？” 就有热心人解答：“好好的在推广游戏呢，忽然有黑客攻击砸场子。你说，这家老板是不是平时做了太多缺德事啊？不然这大喜的日子，人家非挑今天下手？江湖规矩，‘七不偷八不抢’：‘婚丧嫁娶非仇不抢’的嘛！他今天好比小登科，结果就来了夺新娘的——简直是糗大了！呵。” “哦哟，信息量这么大的啊？好带劲哦！” 于是霸领的明总裁，满面春风地带了自家新挖的cto，以及他们程序组的几个男生，从18楼上下来了。大喇喇往倪家洛面前一站，也不打招呼，便大声道：“小伙子们，现在，我们就让黎总（霸领cto）来解释一下，黑客利用的，到底，是什么漏洞？又是如何，进行攻击的？黎总，来。” 跟着他们家cto还真就厚颜无耻的，开启了“现场教学”模式：“天罡这款《单身社区》是仿照比特币模式，制作的，比特币的底层架构是区块链，它的特点是分布式、去中心化。‘挖地’就跟‘挖币’一样，说白了是一场数据竞赛，谁的数据流量大，谁就先挖到地，然后得到的奖励，也就更丰盛。 那么当有人伪造了大量的假身份之后，就跟投票一样，他的票数就多了，也自然而然把别人真实的票，给比下去了。 但此次黑客利用的‘女巫攻击’，还远不止‘造流量’那么简单，它利用数据冗余——也就是备份，那些重复的数据。你不是去中心化嘛，那所有的交易信息，都得一传十、十传百，让这条链上、每个玩家，都知道。这个时候，我冒充这条链上的人，分裂出好多身份，你不知道我是谁，于是，你就把信息备份到我这里来了。 大家想象一下，就好像一个间谍，潜伏在情报科当中，他利用自己的身份、职位，接触了情报，并且得到了好多情报，他能做什么？” “薅羊毛！” “改信息！” 有两个路人积极踊跃地举手回答。明ceo拍手：“对！哎呀，你们说的太对啦！” 又走到那个说“改信息”的男生面前，亲切地问：“小伙子，你领悟力很强嘛，做什么的……” 蔡鹏予带来的3位正在追踪黑客行迹的大牛，都有些受不了，“蓝色联盟”的盟主g神，白了做作的明总裁一眼，问：“鹏予，这人谁啊？怎么跟神经病似的？” 蔡鹏予眼皮子不抬一下地回：“苍蝇。” 倪家洛站在他们身后，道：“且让他们，再得意一会儿。” 对自己旁边，看操作的林妙妙等人，使了个眼色。林妙妙会意，跟安雅、倪晶晶一块儿，走到霸领们中间。 “晶晶，嗨！”跟着自家老大一块儿下来“凑热闹”的孟熠杰，不忘热情的跟倪晶晶打招呼。 倪晶晶没理他。此刻她代表天罡，他代表霸领，两家立场鲜明，明瑞又显见是来看天罡笑话的，倪晶晶怎么可能，对他家的人，有好脸色？ 而明总看到天罡女生们围过来，还以为她们要轰人，赶紧走回来，问：“干什么？上次我们搞活动，你们天罡也有人来围观的，现在我们不可以在这里吗？” 安雅妩媚一笑，拿白葱样的五指，在明瑞肩上轻轻一搭，娇声道：“明总，这么激动干嘛呀？” 林妙妙则道：“黎总监，小课堂，请继续开课吧。” 对着大屏幕，起头道：“‘女巫攻击’因为多重间谍的身份，可以轻易更改交易的顺序，防止交易被确认，甚至可以逆转交易，导致产生双重支付等等。而一笔钱，被花费两次，这个，叫‘双花攻击’。先前我们游戏的商店被扫荡一空，黑客就是利用‘双花攻击’，用很少的虚拟币，弄走了最贵的‘浩瀚星空’。 本来是想实现公平、公正，但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挖空心思的不走正道，非要钻数据的空子。黎总，相比努力创造，我们技术人的使命，究竟是什么呢？是嫉妒、眼红、破坏吗？” 黎总监听得出，林妙妙言语间的讽刺，低头对这小姑娘微微一笑，道：“所有的这些攻击，都是基于算力的角逐，也可以说，是数据竞争。你们既然敢于去创造，那么也必然，是有应对的头脑的。我想，这大概，就是你们的使命吧。” 林妙妙同样微微一笑，回：“说的对。有人以为跑的快，就必然赢，但其实，抢流量这回事，明总早就给我们示范过了，‘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先贤早就教育过我们，任何泡沫，终必将吹破。因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互联网的下半场，我们凭的，是实力。” 略一挑眉，这小动作，确看的黎总监，一凝。 前头凌空喊：“对面商场11楼b座1109号‘缘来’咖啡厅。12楼电影院。3楼a座3203号‘好味道’餐厅。地下一楼停车场，c-15号车位。” 话音刚落，活动区域外围，停在道上的两辆白色车，忽然响起警鸣。与此同时，对面3楼，人们依稀看到，有背着包的小伙子在前面跑，后头有便衣在追。 明瑞傻了，倪家洛走过来，拉起明瑞的手，笑道：“明总，老邻居了，干嘛这么客气，还来捧场？连花都不带一束。咦？你们今天这么早下班啊？是不是网络有问题啊？哎呀你看，我忘了跟你说，应该让你开心开心的。 之前你们黎总监说的很好啊，‘所有的这些攻击，都是基于算力的角逐’，哎呀那些黑客，太讨厌了！非要跟我比赛谁跑的快，我就只能跟咱们大楼信息管理员申请，借点算力……嗳？明总？走啦？那走好啊！过两天，我再来找你啊！” 小卓总走到倪家洛身边，道：“你们两，怎么都那么贱呢？大庭广众的，跟猴儿似的，幼稚！” 倪家洛回：“你那么认真干什么？现实已然崎岖，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吧？” 小卓总冷冷一笑：“我看你两斗的，就不是嘴。” 倪家洛不笑了，直直望着小卓总，问：“那是什么？” 小卓总与他对视：“明知故问！你过两天找他谈什么，现在争的，就是什么。” 倪家洛“呵呵”了两声，回头朗声道：“孩子们，收工！” 第99章 数据保护:攻击，怎么办?(一) 次日有关跃沃创业基地，《多公司数据被窃之黑客团伙落入法网》的消息，在江上市传得沸沸扬扬。16路公交车上，两大妈穿的一红一粉，坐在离移动电视最近的地方，认认真真看新闻。 但见屏幕上出现一30出头的年轻小伙，长得温润如玉、仪表不凡，一双桃花眼深邃，似能洞穿所有，又恍惚捉摸不透，正面带微笑的，对着镜头说话： “我觉得，保护用户隐私、维护公民数据安全，是每一个互联网创业者、科技从业者，都应该积极响应的国家号召。此次我们天罡游戏工作室，能够配合相关部门，一举擒获这伙盗贼，也是非常幸运的……” 红装大妈不由得道：“哎哟，这些人哦，花样真是多。以前嘛，偷钱包、偷手机，现在嘛，买东西不用带钱了，都是刷微信、支付宝了，又动脑筋，开始偷数据了！你说这数据，哪里来的啊？看不见、也摸不着的，怎么偷的哦？偷来又干什么用呢？可以换钱的吗？” 粉装大妈回：“有的偷，还团伙作案了，那肯定是有利可图喽。不能换钱，他们去费这个心干什么？反正啊，我只知道，这个数据啊，我们人人都有的。” “哦？是吗？”红装大妈若有所思，跟着叹息了一声，又道：“嗳，反正，我是搞不懂。时代发展太快喽，一会儿一个新名词的。你说以前吧，我们要是丢了钱，去派出所报个案，说不定可以追回来的。那以后，要是我们的数据丢了，还能找回来吗？” 话音刚落，便听得报站：“梧桐路青柏路，到了，请下车。开门请当心……” “嗳嗳，我们到了到了。” 一红一粉两个大妈，急急忙忙地站起来。与她们同站下的，还有原本坐在最后排的，林妙妙。 天罡的推广活动结合了捕获行动，倪家洛这一盘棋，下的成功，天罡轻轻松松上了今天的头条、热搜不说，《单身社区》的下载量和活跃度，也又一次，迎来新纪录，爬上“一讯”（游戏平台名）热销榜单前三。 大数据、区块链、比特币，这三个专业名词，忽如一夜春风，花开到处，其炙手可热，再一次和着浓郁的咖啡味，飘得街知巷闻。 林妙妙走进位于梧桐路12号的聚品轩茶楼，倪家洛就在二楼靠窗的一间包房内，等候。阳光洒进，落在桌前，一壶冒着白烟的绿茶，袅袅，升起茶香。 这感觉许久不见，3年，他终于再次，意气风发——就在天罡推广活动之后，恒芯投资的乔总立马给倪家洛打了个电话，欲找倪家洛洽谈投资事宜。 倪家洛微微一笑。 虽然距离梦想总算进了一步，但此刻手头，却还是拮据的。日常开销、圆桌会议、活动，创业公司，尤其是做游戏的创业公司，项目进展的过程中，想不烧钱简直不现实。 所以推广结束后，倪家洛原本也想请自家的员工们，饱餐一顿，来个饕餮盛宴啥的，以示犒劳，怎奈荷包吃紧，于是倪老板一转念：反正国庆的时候，带他们出去玩过了，还是五星级度假别墅呢！18个人，在江上市吃一顿，再便宜都得两三千，还不如一人发一张面值100的超市购物卡，加上我自己也就1800，哎呀，能省一点是一点…… 于是，就连亲信们今天的这一顿，也一并，省了下来。倪家洛召集蔡鹏予、安雅、林妙妙、凌空、倪晶晶，是来商量正事的，结果，约了下午2点，那意思就是：你们吃了饭，再来。 是以安雅临出门的时候，还在嘀咕呢：“真抠！抠死了！害得老娘还要自己烧饭！” 而倪家洛则耳根烫烫的，在这边暗暗自夸：嗯，我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一边看到林妙妙进门，喊：“服务员，再拿个热水瓶过来。” 人都到齐了，倪家洛步入正题：“你们昨天都听见的，恒芯的乔总，对我们的《单身社区》重新有了兴趣。其实，除了恒芯，今天早上，慕贤资本的秦总，也给我打了电话。我们的点踩得非常好，目前区块链开始火起来，渐次受到广泛关注，我们在这个时候，出了这样一款游戏，我相信，再等一段时间，主动上门找合作或者投钱的，还会越来越多。 只是，我们的游戏，虽然好像受到了资本的青睐，但我深知，这已不是几年前，靠着一个概念，或者你身上的某些光环，就能轻易拿下他们的时代了。时移世易，投资爸爸们也在变得越来越谨慎，所以我们，想要真正获得另眼相看，还需要，把项目，再思虑周全。” 顿了顿，喝了口茶，又道：“昨天，我们表面上，是击退了黑客，大获全胜，把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引向了成功和开心的一面。但其实，你们心知肚明，我们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什么？” 倪家洛肃穆地扫了在座的一眼，他身边的亲妹妹倪晶晶，率先开了腔，答：“因为《单身社区》只是一款伪链游，它不是真正的区块链游戏，所有的交易，看似是去中心化的，但其实，它只是模拟，将数据公告给每一位玩家，真正的交易数据、地号，还是掌握在身为发布者的我们手里的。” 倪家洛点头：“对。之所以只能模拟，是因为目前为止，去中心化的区块链开源服务器开发引擎，还没出世。我们小公司，小身板、小体量，没有这个能力和资本，去做这件事。所以我们只能把这个概念，糅合进游戏里。 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就不需要考虑关于区块链游戏的漏洞，以及攻击。昨天我们遭受的，全都是最直观的威胁。‘女巫攻击’，擅长伪装占道抢资源。‘双花攻击’，等于是明着打劫。而昨天小卓总，还给我介绍了一种，叫：比特币51%算力攻击。” 安雅皱眉：“这又是什么呀？” 林妙妙道：“听这名字，还是数据竞道。是控制51%的网络算力，然后进行强制交易吗？可是，要控制51%的网络算力，这个成本很高吧？真有人，会这么做吗？” 大家将目光，一致望向蔡鹏予。 第100章 数据保护:攻击，怎么办?(二) 蔡鹏予点头道：“对，还是数据竞道，相当于比谁跑的快。其实51%算力攻击，也属于双花攻击，当中的51%，指的是，掌握全网大部分算力的意思。区块链是民主设计，讲究少数服从多数。当攻击者遥遥领先的时候，它可以挖一条比别人更长的链，跟着隐瞒交易，不进行公告。 等到他的链比别人长的时候，按照协议，大家得舍弃掉那条短的链，跑到他这里来记录。可他之前交易的，都没有记录啊，于是，他就白白占到了便宜。 这跟我们遇到的双花攻击还有点不一样，昨天我们的商店被打劫，黑客利用的是我们的广播时间，有点类似于‘芬妮攻击’的0确认，但又不是……” “我册！”安雅五官揪到一起，下意识爆出一句粗话，打断。她听得头都要炸了，说实在的，什么“女巫攻击”、“双花攻击”、“51%算力攻击”，她都还没搞特别明白，现在蔡鹏予又来一个“芬妮攻击”，她真的要疯了啊！ 所以皱眉道：“家洛，我们做的是游戏，又不是发虚拟币，黑客攻击冲的大都是直接利益，即便《单身社区》被我们宣传的多独一无二、天花乱坠，那商店里的稀有物品，真值得人如此以身犯险、我们如此劳师动众吗？ 大家都知道，昨天他们之所以来犯，那是你成心布的局，他们前有在鹏予家门上画鸟、给他车上贴条，后有仍晶晶的宣传单，从这些表现上，我也知道，家洛你利用的，就是他们的嚣张。但平心而论，我们的游戏，真可以媲美比特币吗？我们确实需要，把这些漏洞、攻击的应对之策，考虑的如此周祥吗？ 我们天罡从上到下，算上老板、在座的元老，一共18个人，这即便是18罗汉下凡，也做不了那么多事吧？你光对付攻击，就够折腾死人了！咱后续还要不要继续开发？要不要接着维护？我们还算是游戏公司吗？！干脆直接成立民间打击网络犯罪组织得了！” 说者是无意，但安雅的最后一句，确说的倪家洛心内，一动，忽然，想到点什么…… 但倪家洛很快拉回，眼见安雅“咕咚、咕咚”猛灌自己白开水，也知道，这段时间大家都很累，为了昨天的活动，公司里哪个不是加班又加点？员工们这两天还可以休息，而这几个，却还要被他拉来开小会。体力、精力与脑力，皆超负荷运作，也难怪，安雅会崩！ 可，谁又不是在坚持？一样是创始人，蔡鹏予昨天还跟黑客周旋对抗呢！那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啊！没有人说过，一定会赢的。对方心思缜密，技术一流，单从他们之前攻克好几家公司的数据，懂得用社会工程套取天罡数据，便可窥得一二！前，他们能上阵肉搏；退，他们会运术攻心。 纵然蔡鹏予找了“蓝色联盟”的3位高手，可身为技术人，他们都太明白，一山还有一山高的道理！蔡鹏予是顶着何等大的压力，才能在众目睽睽、大庭广众之下，跟犯罪团伙公然撕x？！ 万一失手了呢？万一到最后，人没抓住，他蔡鹏予的家可是暴露了的，她安雅有没有一刻，想到那之后，她搭档的人身安全？！ 或许，无知者，确实是无畏的吧。 倪家洛长长，吐出一口气。 今天蔡鹏予进来的时候，倪家洛就看出他的疲态了。整张脸，没有一点血色，都是黑沉沉的。 但倪家洛也顾不上心疼他，身为最高掌权者与执行人，他身上的担子更重！账面上的钱，快见底了，新项目还没开始盈利，单靠吃自家上一款金牌游戏《探宝森林谷》的余粮，已然，快衔接不上。 安雅不明白，倪家洛这一次的融资，是势在必得！所以他必须周全、详尽！ 他心里的苦，有谁知？他心里的委屈，又向谁诉？他也有焦虑，也有认知边界，他也不懂区块链的很多东西，但他只有自己，全部消化！ 其实相处到今天，倪家洛也有点受不了安雅，她这个脾气，说她“没有公主命、却有公主病”，一点都不为过。员工们仗着她是创始人，不敢得罪，总处处相让。而蔡鹏予和自己，则觉得她是个女人，身为男人的，不应太计较，故而也事事容忍。 但凡事，都得有个度。倪晶晶也没有学过这些，可她拿了个本子，把不懂的写下来，正认真记着——并且每次开会，她都会拿这个本子。林妙妙和凌空也对这些攻击很头疼，然而他们也尽量听着。谁都累，可谁都没有崩——只有安雅、只有她！ 倪家洛很想教训她，但转念，他晓得，不应该是现在。 所以堆上笑，一如既往地温言道：“安雅，我们想这些应对之策，是为了在投资那儿交差。你觉得没必要，可他们，不会这么认为。我们昨天，是实实在在的被攻击了，电视上都播了，大家都知道了。如果我们拿不出解决方案，别人凭什么给我们投钱？玩家凭什么继续相信我们？项目凭什么接着往下走呢？是不是？你也是创始人，你不会想要自己，血本无归的，对吗？” 安雅“啪”的一声放下杯子，回嘴：“那凭什么我们把这些思想精髓，白白的给他们呀？说了一通，别人投不投还不一定呢！到时候，别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倪家洛闭了闭眼，他很想说：创业本来就是有风险的，你担不起，那就退出，把股份让出来，我正求之不得！ 喝了口茶，到底，是忍住了。使出杀手锏，哄道：“阿姐，我们再商量一会儿，好吗？我知道耽误了你休息，顶多再说1个钟头，来，现在开始。对于这些攻击，大家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我……” 安雅还想为自己辩解，倪家洛已不容置喙，转向林妙妙和凌空，让他二人发言。 凌空便道：“我考虑的比较浅薄，但看到，‘女巫攻击’是伪造大量虚假身份，好像刷票，就想到，实名制……” 凌空还没说完，林妙妙立刻跳出来反驳：“一旦实名，玩家的隐私，就等于是昭告天下。你想看每个人都罗奔吗？我相信，大多数人，是不会答应的。你真会出‘妙计’啊，简直就是劝退！ 我觉得，可以在游戏里，添加一个‘任务证明’。就好像，我们大学四年学完了，会发一个毕业证；跳槽到另外一家公司的时候，劳动手册上，会有上一家公司的印章，记录在册。游戏里，要去商店买东西，也必须有一个‘任务证明’，看他完成相应任务，所花费的时间，是不是达到标准，然后，再可以进行交易。 这样，多一个确认机制，至少可以防止，伪装者随便交易了。” 蔡鹏予笑了：“我赞同！妙妙说的这个，与我想到的，不谋而合，正是‘工作量证明’。” 第101章 区块链，让数据流充满意义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这几天，有关数据竞道的攻击，见多了、说多了，林妙妙的脑海里，总时不时闪出江湖刀光剑影的画面。古龙先生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话放到任何形式的交锋上，似乎，都有那么一点道理。 于是林妙妙心念涌动、思绪快跑，至这日的小会结束，倪家洛将她的“工作量证明”机制敲定，众人从茶楼走出，林妙妙瞥一眼凌空，只是，唇角一扬。 跟着凌空也将目光递过来，林妙妙立刻恢复常态，木起脸。凌空道：“林妙妙，我送你吧？” 林妙妙没搭理这话，却是问：“你到家，大概要多久？” 凌空一愣，没多想回：“10分钟左右，怎么了？” “哦。”林妙妙扬扬眉。跟着冲前头的蔡鹏予叫：“蔡哥，我有话跟你说。我搭你车，好不好呀？” 这边凌空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瞪着林妙妙的背影，恨恨腹诽：该死的钢铁直女！ 大家各奔东西。车上，林妙妙对蔡鹏予道：“蔡哥，你有比特币吗？” 蔡鹏予目视前方，对自己人，他向来是不隐瞒的，所以回：“有的。不过，我不是为了炒币、或者投机，所以，我囤的不多。我就是通过它，了解区块链。” 林妙妙点点头：“我听说，币圈的人，把比特币当成一种信仰。我以前不太理解，但自从我们家开始做《单身社区》，我接触了区块链，我好像开始，有点明白了。 区块链的属性，是去中心化、分布式存储。所以说到底，它建立起的，是一套公平交易的信用体系。它不仅可以实现，‘没有中间商赚差价’的信息对等服务，而且，也可以实际到点对点的直接互助。 这样一来，如果把这个技术，应用到保险、医疗等各个领域，都不失为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蔡哥，你说，那些比特币的支持者，是不是也是因为，看到了区块链的这个大好、广泛应用，所以，才积极响应，甚至，把它当成信仰的啊？” 蔡鹏予笑：“我相信绝大多数的技术崇尚者，都是心怀天下的好人。但纵观一代代的技术革命，这其中活得最滋润的，或许，却不是他们。在我看来，区块链最大的意义，在于，它让每一道数据流，都显得有价值。 今天有一点，我还没来得及说。在谈到‘51%算力攻击’的时候，我不是跟你们普及，区块链是民主设计，讲究少数服从多数吗？但其实，它有一个‘分叉’思路，也就是说，如果你坚持不去那条长的链，依然在那条短的链上工作，那么，短的链仍然会存在。 这样一来，拿我们熟悉的游戏举例好了，从前，我们玩一个游戏，依托的是游戏公司是否将它继续运营下去，如果有一天，该公司倒闭了，游戏停了，那些单机的，还好些，玩家可以去找盗版，但是那些联网的，玩家就只能错过了。 但真正的区块链底层架构来到以后，只要游戏还有人玩，那不管它所属的公司是否解体，它就仍有存在的意义。因为玩家，会将它在链上，继续运营下去。” 林妙妙听到这里，恍惚整个人，都被阳光照耀，她说：“蔡哥，我真的好期待啊，这样，岂不是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成为创造者？我想到一句话，‘我只想做你眼中的，一只萤火虫’。从前，我们向往诗和远方，未来，在互联网这片无垠的世界里，我却只需安静一隅，默默，为零星几点，麦田守望。” “呼”地吐出一口气，伸了个懒腰，跟着笑得，如一棵向日葵，又道：“这感觉，怎么有点，像恋爱啊？哎呀，你说，这以后的言情小说，应该就不是‘线上相遇、互生好感、线下碰面、一见倾心’，这样的套路了吧？ 我觉得应该改成，‘链上作品、因它好奇、惺惺相惜、生死相随’，这样。” “哈哈哈……”蔡鹏予大笑，看了林妙妙一眼。他终于开始相信，凌空那天念的那首小诗，是有可能，出自林妙妙之手的。原来她，是真的，有感性的一面。 所以道：“你看言情小说？真的假的？！我以为，就你平常工作时的那个样子，大概生活中，也就看看科幻片、记录片什么的。” “嗳？你什么意思啊？那我，也是女的呀。” 林妙妙说完这句，忽然想到点什么，拿出手机，兀自道：“哎哟，差点忘记了。” 开了微信，正要打字—— “啊！” 忽然一阵巨大的力，自身后传来，脑袋猛地往前一冲，跟着，林妙妙只觉眼前，一黑。 蔡鹏予也晕了。 路人们围观，却见蔡鹏予的车尾，被撞得粉碎…… 第102章 数据相对论(一) 蔡鹏予昏了几秒，醒过来第一反应，是去看林妙妙。那一刻，他身子发颤，心下无限恐惧。噙着眼泪，他几乎无法发声，去叫林妙妙。 要不是外头有人猛拍车窗，蔡鹏予晕乎乎抬首一看，竟是莫菲。 她说：“蔡总！你们怎么样？你开门！” 蔡鹏予整个儿发了傻，但他听了莫菲的。莫菲凑到林妙妙的耳边：“醒醒啊！醒醒……” 林妙妙终于有了反应，顶着脑袋上一个大包，抬起了头。她说：“我怎么，有点儿……” 话没说完，蔡鹏予将她一把抱住，像个孩子似的，哭了：“你吓死我了……” 林妙妙咽了口唾沫：“蔡哥，你别、别碰我，我想、想吐——呕！” 干呕了两声。 莫菲道：“蔡总，前面就是医院，你女朋友可能脑震荡了，得去拍个片子才行。” 蔡鹏予抬手胡乱擦了下脸，顾不得多做解释，以及自己红肿疼痛的鼻梁，先是给倪家洛打了电话，叫他过来帮忙处理这边的事，自己，则背起林妙妙，跟莫菲两先往医院去。 蔡鹏予自己也犯晕，但这个时候，他一心一意在林妙妙身上，这车是他开的，这人是他载的，万一林妙妙有个三长两短，他一个连自己亲生爹妈都走不近的人，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和别人父母交代？！ 所以等在ct室外，惴惴不安。嘴里对莫菲道：“谢谢你啊，莫小姐。你怎么，会在这儿？” 莫菲看了他一眼：“我爸爸在这家医院。蔡总……你前面，问过我了。” “啊？哦。” “你不用这么担心的。人在受了过度惊吓或者大刺激的时候，会出现头部血管收缩的情况，引起眩晕。所以，她才会感到恶心想吐的。一会儿，你也去做个ct吧？检查一下，这样，也放心些。你说呢？” 她的大眼，温柔流转，从第一次蔡鹏予见她，就是这样。然而彼时，蔡鹏予总觉得她流转之下含了狡诈，也直到今天，蔡鹏予才感到，她是真的诚挚亲切。 忽然心下一暖。蔡鹏予想到，在发生这样的大事时，竟然是她，陪在他身边，关心、支持…… 所以乖乖地“嗯”了一声。ct室门开，蔡鹏予和莫菲立刻上前，听说林妙妙没事，蔡鹏予才总算，放下心头大石，冲莫菲淡淡一笑。 倪家洛等人赶来的时候，蔡鹏予刚巧也做完ct，走出来方发现，莫菲已经离开了。蓦地怅然若失，蔡鹏予感到内里，空落落的。 结果凌空还要骂他：“蔡哥！你会不会开车啊？！差点两条人命啊大哥！” 陪着林妙妙和林妙妙妈妈，坐在旁边座位上的倪晶晶，站起来反驳，道：“蔡哥自己也搭上了，你怎么说的好像他故意似的？你搞清楚，是人家撞他！对方全责好吗？” 可凌空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就是不听：“蔡哥，是不是你变道的时候，没打方向灯啊？要不然人家，怎么就直愣愣地冲上来了呢？！你……” “哎呀，头晕！”林妙妙皱眉打断，趴在她妈妈肩膀上，嚷了一嗓子。 她妈妈便出来打圆场，道：“是不关鹏予的事，我也听家洛说了，对方酒驾。都是意外，谁也不想的，大家没事就好。别吵了，啊？” 说完扶着林妙妙起身，又对蔡鹏予道：“鹏予啊，你别往心里去。阿姨不怪你，知道吗？不难受的话，那我们回家吧。” 林妙妙如今多瞟凌空一下，都嫌眼睛疼。所以最后，众人全坐了倪家洛的车。 蔡鹏予的家就在这医院附近，本来要自己回去的，但经此一劫，倪家洛不放心他一个人，所以硬是要看他安全进小区，倪家洛才肯罢休。 车上，林妙妙妈妈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将来你们两个孩子，一定，都会幸福美满的。” 幸福美满？蔡鹏予咀嚼这四个字。想想：是啊，万一这次自己不能幸免，那这一生，连恋爱都没谈过呢。30多岁，还是童子身……凄凉啊凄凉！ 而身边的林妙妙则道：“那倒是，我这回要是呜呼哀哉了，大仇都没来得及报呢。老天有眼，让我留着小命。等我把仇人收拾了，我肯定幸福美满。” “你这孩子，老是胡说八道。”林妙妙妈妈斥。 倪家洛和倪晶晶，都笑了。 劫后重生，蔡鹏予到家，便下定了决心。他要恋爱！他要姑娘！他要阴阳协调！他知道莫菲是个好女孩，长得也漂亮，所以……就她了！ 蔡鹏予从没追过女孩儿，但一些表白的套路，他还是知道的，网上各类表情包，都是学习的好材料，据闻，女孩子不管年龄大小，都喜欢有趣的灵魂，和发光的身份。 蔡鹏予这些年专心工作、学习、打游戏，确实身价不菲，先前跟林妙妙说得谦卑，事实上光他买的比特币，就已够他在江上市的郊区买两套别墅了。 但霸道总裁毕竟不是他吸引女孩子的路数。他是农村出生，即便他爸爸后来发达，他也是跟着奶奶过苦日子的人。加上他本身性格沉闷低调，那种什么，开着拉风跑车送姑娘一后备箱玫瑰花之类，他想想，都觉得，做不出——简直又傻又臊好不好？！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依靠技术手段。把恋爱谈出技术含量，本来，就是他身为技术人理所应当的。都说“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这话放到如今，好歹应该改为“真情只赖套路深、数据信息来帮衬”。 但有一点，蔡鹏予绝不入侵。林妙妙和凌空两个人，他都看够了。黑来黑去，关系是越闹越僵。倪晶晶呢？打着爱的旗号，去给许子峰画像，最后，又得了什么结果？蔡鹏予明白：再亲密的关系，也抵不过隐私被直接戳破。这就好比，当着女人面儿，说她年龄大。没人会表扬他坦白的。 所以，旁敲侧击。蔡鹏予思虑得透透的。既然不能正面进攻，那就四面突围。所谓“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一切都不要明着来，暗戳戳的、贼兮兮的…… 蔡鹏予被撞了下脑袋，不料，竟撞出了攻城略地的谋略。 他空着肚子，也不烧饭，光盘腿坐在他那跟猪窝似的床上，搜罗有关莫菲前男友的数据…… 第103章 数据相对论(二) 2小时，用python写的爬虫脚本，从网上扒拉下来的数据内容，就已够蔡鹏予拼凑起，莫菲跟他前男友从相识到相恋到诀别的简单脉络了。 蔡鹏予觉得自己可能真被车子撞出了新火花，这神经路数，之前怎么就没搭到，要找他的数据来看呢？两相对比，这简直不要太一目了然——莫菲，实在是个好姑娘啊！ 2009年，莫菲曾在相亲网站上注册过，那即是说，她最快也是在那一年认识的她前男友。 虽然，蔡鹏予不知道她前男友叫什么名字，可倪家洛说过，霸领的前创始人，最早是3个，明瑞、廖星和莫菲前男友。那只要按着明瑞和廖星去查公司注册信息即可，结果，还真就发现，2012年时，有家叫极星游戏工作室的被注销，其登记在册的创始人，就是明瑞、廖星，以及一个叫齐明宇的。 显见，齐明宇，就是莫菲前男友。 蔡鹏予便用这个名字，又去数据汪洋里海淘了一番，至终，精拣出了能够进行进一步验证“齐明宇就是莫菲前男友”的信息，那是创业者贴吧里的一篇博文，其中虽未指名道姓，明将“齐明宇”和“极星”此等关键词说出，但，博主po出的位置坐标，确是极星工作室登记在册的地址方向。 该文记述了博主所在创业公司，短短2年游戏史。从最初3位创始人齐心协力想要做好项目，到找了投资之后的股权纷争，博主指出3位创始人，其中2位想吞掉a股东，遭到a股东拒绝之后，又哄骗其带着项目另立新公司。此期间，3人矛盾频发，股权战况一再升级，有一天，博主再去上班，便忽然传来a股东跳楼身亡的消息。 之后博主还详尽细叙了3位股东平时的为人，以及，提到项目大部分研发出自a股东之手。a股东出事后，项目便停了，该工作室没多久，也解了体。 跳楼、时间线，一一全都能与齐明宇对上。此博文头头是道、逻辑清晰，时间、地点、人物，皆明了，字里行间对于那2位股东的描述，其中“啥都不懂，只会炒作”，以及，“目光守旧，惯会使阴招，出了事就找人顶包，自己永远不认错，就知道买买买”，这两句，与蔡鹏予对明瑞的认识，不谋而合！ 蔡鹏予相信，该博文确是极星游戏工作室的旧臣所写，并且，应该是曾经极星的高层，否则关于股东间的纷争，他不会这么清楚。 尽管从字里行间，蔡鹏予看不出齐明宇是否因为患了抑郁症，而做了那样的抉择，但，创业期间，他遭遇了明瑞和廖星的逼迫，却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是因为他们逼了齐明宇，故而在成立霸领之后，明瑞和廖星才象征性地拿出一点股份，补偿齐明宇的女朋友？ 霸领2015年成立，明瑞和廖星再度合作，中间隔了3年，他们何以非要拉莫菲进来？如果莫菲对他们无用，难道，扯她进霸领，就算对得起他们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了吗？ 而事实上，他们现在又把莫菲踢走了呀！ 这中间仍有太多的谜团，但蔡鹏予现下不关心霸领几个股东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只是觉得，莫菲，很可怜。 从2009到2012，莫菲顶多跟齐明宇谈了3年恋爱，然则，自齐明宇离开，到今天，莫菲却实实在在，照顾了齐家两老，5年！ 是怎样的情深义重，值得一个女孩儿，放弃自己的幸福，如此为人？ 又是怎样的真心实意，让她可以这般不计较地付出？ 蔡鹏予记得，人都是自私的。如果不自私，就没有“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话了；如果不自私，他爸妈也不至于抛弃他，各自组建家庭，而当他是多余了。 婆婆。蔡鹏予记得，莫菲曾经，就是这样给自己，介绍齐明宇妈妈的。她好像，要为了那3年，搭上自己一辈子的样子…… 就算没了丈夫妻子的，也有再嫁再娶的吧？更何况，她又没结婚！ 齐明宇那么好吗？至于她用念想，过接下来的一生？ 太特么傻了！ 蔡鹏予心想。可与此同时，又有那么一丢丢，酸溜溜。“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的，好男人跟好女人，永远属于别人。怎么我之前，一个也遇不到呢？”蔡鹏予腹诽。 接着他继续去数据里，寻找关于齐明宇的点滴，以期，跟自己，做个比较。 从“项目大部分研发出自a股东之手”一语，蔡鹏予大约可以推断出，齐明宇是个才华横溢的人，跳出原有的工作环境，跑来创业，应该也是有理想、有抱负的。 如果莫菲喜欢的是这一款，那蔡鹏予觉得自己，够格。不论如何，当看到真实的数据，蔡鹏予感到追莫菲这件事，又欣喜又复杂。 一方面，他确实是喜欢人家，从最早心动萌芽的女网友“伊莎贝拉”开始，蔡鹏予就已经定型，要找个“又贞洁又有个性的女子”了。莫菲这样的姑娘，对前任如此尽心尽力，忠于爱情是肯定的。蔡鹏予之前跟她吃过饭，她对《单身社区》的理解与认同，也足见，她不是个没想法的姑娘。 可……怕就怕她太死忠了，如果她总是忘不掉齐明宇，那他蔡鹏予又会不会成为齐明宇的替身呢？蔡鹏予可不想做任何人的代替品，他又不是一帖药，专治爱不起亲不近、情伤心痛啥的。 不论如何，蔡鹏予决定先送她礼一份“礼”。既然如今他手里的数据都是真实的，并且莫菲被霸领弄出局，也是铁板钉钉，明瑞和廖星欺不欺负齐明宇，蔡鹏予管不着，但他们欺负莫菲，就是不行！ 所以打个电话给倪家洛，蔡鹏予道：“家洛，过阵子，我跟你一道去霸领。” 倪家洛在手机那头还奇怪呢：“你不是说明瑞是个傻x，看他一副死样子，你眼睛就硌得慌，跟他话不投机半句多吗？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 蔡鹏予回：“你别管了。反正，这次，我不会再像上回那样，走掉了。” “好吧。随你。你注意休息啊。” “嗯。” 挂了线，蔡鹏予终于从床上起驾，去烧饭。心说：等一切尘埃落定，明瑞和廖星的股份，会有一部分转到我这里，虽然不是直接还给莫菲，迟早，也是一家人，以后，慢慢拿东西送她，就好了嘛…… 淘着米，唇角不自禁的，扬起。 第104章 高频过招:数据流中两把刀(一) 林妙妙出了车祸，头顶大包，在家休息也没闲着。不同于蔡鹏予劫后想要谈个恋爱、结个婚的正常人追求，林妙妙那日从昏厥中醒来，大脑尚未完全恢复回路，第一触到的反应，即是：该下手，对付凌空那小子了。 要不是被那阵眩晕恶心拦着，只怕她当下都不会意识到，自己前面，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满心满念的，都是报仇，和……凌空。 于是，到了周三，不顾她妈妈的任何反对和念叨，非要去上班。坐在公交车上拿手机刷新闻，惊见国外交易巨头curiofinancial（可瑞金融）收购warriorcapitalgroup（勇士资本）的消息。林妙妙去年开始关注可瑞金融，这家以低调著称的金融公司，表面上提供的是股票、外汇、期权等的报价和交易服务，实际上行的，却是技术之事。 据闻，其最辉煌的战绩是连续1483个交易日，无一天亏损。可见其盈利能力之强大！ 而在林妙妙看来，这家公司之所以能够干过别的同类型公司，实是它的交易算法，优于旁人。 高频交易。这个在国外股票市场上风靡的词汇，述说的正是一场关于速度的较量。据悉，类似可瑞金融这样的高频交易机构，人员组成堪比科研团队。其中除了数理背景人才外，程序员、工程师、运营，也都需是顶尖精英。 而高频交易员每天的工作，就是做模型研究，跟着找到好的算法模型，然后应用到实盘交易上。 于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股市这个地方就变成了“一场运用网络交易技术与精密算法的大对决”，为此，美国畅销书作家迈克尔.刘易斯，还专门写了一本名为《高频交易员》的书，细叙其中的风起云涌。 这就是技术人，每每出手，必推陈出新，换着花样儿天翻地覆地搅和。改变了传统消费市场，颠覆了因循的餐饮市场，闯进了出行行列，跟着又跑来金融市场大杀三方。 林妙妙看得那叫一个燃呀！就跟人家挣的钱跟她有关似的！从成长期到叛逆期到青春期，她一直就是这样的“与众不同”，别的姑娘弹个琴、画个画，斯斯文文，优雅淑惠，或大家闺秀、或小家碧玉，就她，天天跟乌眼鸡似的，不是同男生打架斗嘴，就在游戏里枪林弹雨。至今，林妙妙家里还保留着90后童年“利器”：小霸王游戏机。她就是打着《坦克大战》、《魂斗罗》（游戏名）过来的。 林妙妙爸爸曾有句口头禅：“你要不是个女孩儿，长得有点儿好看，老早被我揍死了！” 可惜，林妙妙经打扛揍，所以至今，脾气不改。她人生中的多情婉转，只有那一次，对着那个人…… 但现在，都无所谓了。打跟蔡鹏予一块儿出事之前，她就已经想好了，技术人的“出手”，若不能跟可瑞金融似的，弄出点低调的气势，那也太对不住她的身份！她要像可瑞金融收购勇士资本一样，“收了”凌空！ 高频……是个绝好的点子。 林妙妙邪魅一笑。跟着一秒破功，对着公交车司机大叫：“师傅等一下，我要下车！” 公交车司机无奈的悄悄撇了撇小嘴，踩了刹车，又开了一次门。 你人生中最恼恨的三件事是什么？ 对要钱有钱、要帅有帅，生活无忧无虑的凌空来说，大约是：吃瘪、难喷、p不出。 这里p，对，指的是，人身体里，有味道的那股气体。 之前凌空听倪家洛说过，要放蔡鹏予和林妙妙2天假，凌空算着，那今天他们会来上班。所以特别嘱咐了自家的阿姨，给2位伤员同志熬点补脑子的汤，善良如他，细心到，还特意买了可爱的保温桶套，以期送出手时，显得既有情，又暖意。 凌空甚至想象了一个晚上，周三这天早晨，当林妙妙和蔡鹏予手捧着这两桶汤，他们将怎样的热泪盈眶。他觉得，自己此举，至少，能让林妙妙感激涕零到，把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了吧？ 于是次日，凌空拎着被装扮的粉粉嫩嫩、俏皮不已的两桶汤上楼了，进了工作室，也的确，受到了公司小女生们的围观与惊叹。 当小女生们得知凌空的爱心时，前台小妹廖碧琪拉着凌空恨不得原地结婚！她带着哭腔说：“凌空哥哥，我要嫁给你！你太好了！” 而客服辛梓涵也说：“凌空哥真的超nice。有钱又不花心、又帅又善良，跟着技术还好，还会煲汤。天哪，以后谁跟你在一起，简直就是拯救了银河系啊！” 夸得凌空飘飘然，都有点不在乎天罡其他单身男同胞们的死亡凝视了。 若不是蔡鹏予正好进来，打断了凌空想要过去揍人的念头，他伸手，道：“蔡哥，给你熬的汤。” 蔡鹏予一愣：“什么汤？” “莲子猪心汤。补脑子的。” “猪心？补脑子？真的假的？离得挺远的，怎么做到的？” “哎呀你要不要？！” “不要。你留着喝吧。” 噗！凌空的心，受到了100点伤害。这种吃瘪的感受…… 恶狠狠地白了蔡鹏予一眼。 刚把手放下，林妙妙来了。 凌空便又去给她：“林妙妙，给你熬的汤。” 林妙妙也一愣：“什么汤？” “莲子猪心汤。补脑子的。” 林妙妙眨了眨眼：“你、你……你想毒死我？” “哈哈哈哈……”程序组冯贺、郭佳杰他们再也忍不住的，大笑出声。 一片丹心照了特么的阴沟洞！ 把凌空恨的，一时，竟再也说不出什么。走回自己的工位，打开保温桶，他自己喝！ 不知道是不是凌空的憋屈，林妙妙看出来了。过了会儿，她走到凌空身边，笑道：“凌空，我喝、我喝你的汤。既然你这么好意，那我中午请你吃饭吧，用你‘安啄’机下单，你‘安啄’比我iqs显示的便宜，好吧？” 凌空见她承了自己的情，只当她已原谅自己，背她小诗的事了，便也微笑着温柔道：“不用……” “你就别客气了！”话没说完呢，就被她抢走手机。 背过凌空，林妙妙又是，邪魅一笑。 第105章 高频过招:数据流中两把刀(二) 凌空真的不曾料想，他此生会遇到这样一个女人：一而再地惹恼他，再而三地侵犯他，三番四次地碾压他，肆无忌惮地拿话堵他。就好像，欺负他，欺负得上瘾了一般！ 从林妙妙那儿接回自己手机的时候，凌空确实没觉得，林妙妙再会动什么手脚。一直到，临近饭点，凌空解锁屏幕，道：“妙妙，早上你加购物车的，‘香园小筑’（菜馆名）的单，我下了？” 林妙妙“嗯”了一声。 凌空刚发送完订单请求，便见聊天软件的对话框里，弹出林妙妙一段语音，凌空还想呢：就跟我隔了一条走道，她有啥事，不能直接说，干嘛给我发语音啊？ 打开聊天软件，还没来得及听，林妙妙就撤回了。凌空瞥了一眼过去，见那边林妙妙正在对着手机打字，估摸着她大约是发错消息了。 才要放下手机，她又来了一条语音，凌空又拿起，她又撤回。 跟着凌空的手机像疯了一样，“噼里啪啦”老有人在聊天里戳他，但不管是谁，对方的发送和撤回之间，永远，只隔了来不及看或听的，1秒。 凌空彻底，明白了。 他桌上，盛汤的保温桶，两只粉粉嫩嫩的小猪套子，排排坐着眯眯笑。凌空望着它们，忽然，“嗤”的一声，自嘲。他感到自己就是个大傻x，一腔热血，连亲妈都没给送过热汤，倒拿它贴林妙妙这个恶毒女人的冷p股。 所以，就该在她说，“你想毒死我”的时候，把汤全泼她脸上！让她好好感受感受，这汤，在她皮肤上，从温暖，到凉的滋味！ 凌空的心，结起冰，慢慢，硬起来。 他说：“林妙妙，你真想跟我，比技术吗？”声音平静的不像话。 这的的确确大大出乎林妙妙的意外！她以为他会气得跳脚，在他那张电脑椅上一蹦三尺高，跟着大声质问她：“林妙妙，你又黑我手机？！” 然后林妙妙会像以前一样，双手抱胸，很酷很拽很不care地回答他：“哎呀，原来凌少你被人招，也会毛啊？当你窥探我的隐私，把它当成笑话，不就等于我如今攻占你手机，拿你当猴儿耍吗？当你把我的秘密，说给大家听，不就与你现在被所有人戳一样吗？ 我这招‘高频撤回’，杀的就是你的忍耐，我要让你知道，凡事，都有限度，是个人，就都有底线！” 如此掷地有声、铿锵有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反抗，简直就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打击对手的最佳辩位。 可，剧本怎么没朝这个方向走？林妙妙有点懵。 林妙妙不知道，她这把以速度见长的“小林钢刀”，今儿发出去，戳的，不是解决她跟凌空矛盾的痛点，而是，他的心；她杀的不是凌空的忍耐，而是，他对她的感情—— 她败掉了，她在他那儿的，全部好感！ 所以，凌空不打算再客气了。他觉得既然林妙妙这么喜欢显摆她的黑客技术，那就比试一场吧。一直以来，他没追过女孩儿，也从未跟女孩儿使过什么手段。但，跟2年前，他以为是他未来妻子的发小一样，林妙妙也让他一边看不懂的，一边受了伤。 凌空累了。 他站起来，走到林妙妙座位旁。将她的电脑椅，硬生生转了半圈，对着自己。然后，他两手撑在她椅子的扶手上，将林妙妙环在位置里，附身，直直看着她，道： “灵感来源于‘高频交易’，是吗？拼的就是短时间内，快速多次的买进卖出。你学的倒挺像，发送撤回，只在1秒之间，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吗？林妙妙，说实在的，我没见过像你这么睚眦必报的女生。你入侵过我，我也入侵过你，事情发酵到今天，咱两谁也别跟谁讲道理，讲不清、也没理。 但你我之间，总要解决、两清的，不是吗？今天礼拜三，我约你礼拜天上午9点，我们互黑对方系统，就比速度，看谁先让对方系统瘫痪。不论结果如何，谁赢谁输，自此之后，再互不干涉。我不会再来惹你，你也别再来攻击，你，同意吗？” 林妙妙与他对视，不知怎的，明明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可他眼中释放的信号，却很远。忽然心中便起了一些异样，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仿佛放电影一般，林妙妙的脑中，闪回很多，片段—— 国庆出游那次，在不同方向的地铁里，一个站点、相对的车厢，穿过熙攘的人群，他看到她、她看到他。他们并肩走在阳光下，他说：“要不要我帮你背包？” 孟清举约她吃饭前，她愁烦如何推脱，于工作室中找对策，他忽然炸毛似的站起，大声问她：“他要请你吃饭你去不去？” 以及，赴孟清举的约，看似的巧遇。他大喇喇从她身边过了两次，显眼、招摇。 俞杏儿说，“他的眼里，只有你。”“凌少喜欢你。” 所有的一切，最终，电影的画面，定格在医院ct室外的走廊上，他很凶的对蔡鹏予说：“蔡哥！你会不会开车啊？！差点两条人命啊大哥！” 林妙妙还在发愣，凌空撑在她椅子上的手，用力抖了抖。林妙妙看他咬了咬后槽牙，跟着，他又问了一遍：“同意吗？” 林妙妙呆呆地点了点头。 凌空直起身子，转身，走掉了。 他旋出的风凛冽，刮到林妙妙脸上，林妙妙竟然感到，有点……疼。 她说不清楚自己怎么回事，是不是还没吃午饭，所以五内，空落落的。 美术组那边，吃瓜群众安雅和倪晶晶交换了两个眼色，跟着凑到一起。 倪晶晶小声问：“安雅姐，你看出什么来了？” 安雅悄咪咪回：“这两，迟早得凑到一块儿去。” “为什么？我怎么只瞧出来，他两电光火石，战争一触即发，割裂即在眼前呢？” “傻瓜。爱之深，才恨之切。” “哦……好有道理……可是、可是都恨上了，这结还怎么解啊？” 安雅戳了倪晶晶脑袋一下：“你啊，还没开悟。‘因爱生恨，因恨生怨，因怨生痴，因痴生爱’，这就是个轮回，懂？” 倪晶晶眨了眨眼：“这是佛说的？佛不谈恋爱不结婚的，怎么什么都懂啊？哎，本来还想约妙妙逛街的，现在算了。” 清了清嗓子，叫了一声：“妙妙，下楼吃饭不？” 得到林妙妙仍在出神的，没回。 第106章 高频过招:数据流中两把刀(三) 来源于国外的高频交易，实际上其牵扯到的内容十分广泛与复杂，股市犹如战场，人们争分夺秒，抢的是时间，也是钱。它既是一场关乎计算机数据流间的交锋，那么自然，也讲究上阵杀敌般的策略。 林妙妙自恃略懂些皮毛，以为“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便想一招致胜，把凌空打压到再无力对决。却忽略，凌空是凌氏企业的公子哥儿，他再蠢钝，那也是从小在他父母的生意经、股票经里耳濡目染过来的。自从他哥哥凌泽接棒掌权，凌氏早已接轨国际，所以，对于高频交易，凌空一定懂的，比林妙妙多得多！ 于是这一场数据流间的过招，林妙妙首先在军情方面，就已输了先机。 至于策略。从高频交易里衍生出了几大派系： “订单拆分策略”。在国外交易市场上，投资者的大笔交易会造成价格急剧变化，从而增加交易成本。因此，该策略便使用多种算法把大订单拆成小订单，以减小对市场的影响并且降低执行成本。 把市场当成游戏里的大boss，“订单拆分策略”的想法，即是绕开跟boss正面硬刚的二愣子行为，把大部队开到它不注意的地方，跟着开始交战时，瞬间分身出手，用上反侦测技术，叫boss分不清哪些是兵、哪些是民，以及，其它部队的跟风，于快与乱中取利。 该策略若用到林妙妙与凌空的过招上，即是声东击西、扰乱视听，叫对方双手难敌四掌之法。 而高频交易里的“做市交易策略”，则是找中间商报价。凌空不考虑这一条，林妙妙对他积怨太久，况且两个人的事，若找第三方插手，那凌空会觉得自己太不是男人。他这次要做的，是了断。所以，他一定要亲自解决。 至于“定量化交易策略”，强调使用定量分析进行投资决策。在企业管理上，定量分析是以企业财务报表为主要数据来源，进行分析，得出结果的一种方法。同理，“定量化交易决策”依赖的也是不同来源的数据。比如该策略所包含的“事件套利法”，依靠的是对某些特定事件（重组、收购等）的预判，跟着利用短期新闻效应进行的交易。而“盘口交易法”，则根据订单流、交易量等数据进行交易。 该思维运用到林妙妙跟凌空的对决上，即是知己知彼，做足战前准备工作，尽可能地收集对方信息，甚至不错过诸如，林妙妙何时来大姨妈、痛不痛，此等看似无关紧要的小细节。毕竟，身体状况是有可能影响战局的。 综上所述，高手过招，所谓的唯快不破、一招致胜，实则，讲到底，是策略问题。进攻的手法、打斗的方式、行动的指南，做全了准备，这才一蹴而就。 而实际上，相比思虑周全的凌空，费劲脑细胞的要在这件事情上占据上风，仍不觉得事儿大的林妙妙，于先前懵b状态下的一招“高频撤回”，确是扰乱到了，“敌军”的军心。 林妙妙跟凌空在天罡没成立之前，就被倪家洛拉在一起共事了，所以算起来，到如今，他二人也快认识2年。林妙妙对凌空不可谓不了解，虽然，普通的同事关系并不能跟朋友相较，比如朋友间会聊恋爱经历，但同事间就不会。但他两在闹翻前，怎么着都是陪老板一起创业、建公司的交情，比之普通同事又是有区别的。 所以，林妙妙怎么可能不知道，凌空最讨厌人说话说一半的p不出？只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凌空是发毛了，但她林妙妙的冷水浇过了头，把他的怒火和情种，一块儿浇了下去。 “那小子真的有点奇怪，以前，也没这么玩不起的。”所以礼拜天的早晨，窝在被子里，林妙妙还在那里腹诽。想到凌空对她“下战书”时的神情，那种仿佛要决裂的姿态，林妙妙就有些说不出的……发揪。 林妙妙不得不承认，人有时，就是这么的贱！嘴上嚷着“恩断义绝，有我没他，有他没我”，真到了别人应承，从此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于那个瞬间，却又忽然想起人家许多情义来。 上午8点45分，林妙妙赖着不肯起床。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拖些什么，反正，就是全身发懒，一根手指头都不想碰电脑。 但到了上午8点57分，凌空发来了微信：“准备好了吗？还有3分钟，你我对决开始。” 林妙妙不得不爬起来，回：“哦。” 还没想好具体要用什么方法攻击凌空系统，不知谁家传来的整点播报声刚落下，林妙妙的手机，就响起来电，紧跟着，林妙妙只觉头皮炸裂—— “林妙妙小姐是吗？我这边是‘买多乐’（网上购物平台名）安全中心，我们后台发现你有好几笔违规操作，你利用高频交易，下了许多单，套取我们的优惠券，又快速撤回。希望你立刻停止！念你所涉金额不多，我们先冻结你的账号，你要是再不停手，我们就报警了！” 林妙妙全身的懒骨头，直一激灵，一边去操作，一边舌头打结的跟人解释：“不、不关我的事！我我电脑被人黑了，黑了……” “林妙妙。”忽然对面传来凌空的声音。 林妙妙一愣。跟着听他又道： “别点了，你系统已经瘫痪了。知道怕了吗？放心吧，我再怎么可恨，也不会去做损人不利己的事。上次我入侵你手机，当着大家的面，背你的小诗，我跟你道歉，是我不对。但我想告诉你，你要是再拿着我的一点错处不放，到头来，就像我前面骗你的高频交易被发现，结局只能是，两败俱伤。 咱们之前说好的，今天过后，大家就此收手，我遵守约定，你呢？” 林妙妙万万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会使诈！可星期三他跟她“下战书”时，也没说，不能使诈，所以撇了撇嘴，她服气地道：“我入侵你手机，我也跟你道歉。我遵守约定。” “好。” 再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啪嗒”，他就掐了线。 第107章 官方数据:我是太难克你号上一员 局促的手机短音，像忽然中断的悬疑电影，正追得精彩，眼见凶手就要水落石出，憋着一口气，正要个酣畅淋漓的结局，冷不丁，电脑崩了。你说，这气，是喘，还是不喘？ 林妙妙现在就是这种感受，想想她这辈子，活到现在，什么时候跟人当面道过歉、服过软？小时候被她爸打到断藤条，她还高嚷“我没错”呢！ 这特么的叫个郁闷！可不跟凌空赔礼吧，又显得她林妙妙没风度、没契约精神。 于是举着个手机，非得再听段长音心里才舒坦，林妙妙打电话给倪晶晶：“喂，晶晶，你在哪儿呢？” 倪晶晶回：“医院。” “啊？！”林妙妙心下一紧。 林妙妙赶到环亚港附近的大型三甲综合医院时，倪晶晶还站在服务大厅，那台两眼闪着蓝光的智能机器人面前呢，她跟机器人聊得正欢，身边来来往往许多人，瞧她的眼神，都仿佛……看傻子。 林妙妙拍了下倪晶晶的肩膀：“晶晶，你到底哪儿不舒服啊？” 倪晶晶回头，眨了眨桃花眼：“我没不舒服啊。” “那你来医院干什么？” 倪晶晶两眼一弯，勾起林妙妙胳膊：“你看，这个机器人，是今年医院新引进的人工智能，全江上市，就这里有。有人脸识别功能、交互功能等等，你跟它说，你哪儿不舒服，它会根据你的描述，引导你去相关科室，它可会聊天了……” 林妙妙简直要昏过去，翻了个白眼儿，打断：“我觉得，你该去挂个脑科！” 一边拉着倪晶晶往外走，倪晶晶不忘跟人工智能道别：“再见啊，‘小聪’！” 名唤“小聪”的人工智能，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眯成一条缝，头一歪，冲倪晶晶道：“再见，晶晶，祝你早日康复。” 林妙妙实在受不了：“大小姐，你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啊？跑医院里来，跟机器人聊天！你别占用公家资源好不好？那是给病人导航用的，你瞎起什么劲啊？！” 倪晶晶噘起嘴：“我也不想占用公家资源的，可那不是，真正的智能机器人，我买不起嘛。” 林妙妙一下子停住脚步，仿佛看外星人一般，望着倪晶晶：“你、你在想些什么呀？！” 倪晶晶撇了撇嘴，拉着林妙妙继续往前走：“我只是在想，有一天，你结婚了，我身边所有的人，都结婚了，那我一个人，该怎么过？” “你这么说，可真奇怪。结婚怎么了？结了婚的人，就不配有朋友了？” “呵呵。”倪晶晶干笑了两声：“咱们室友王嘉文，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不是不配有朋友，而是分身乏术、精力有限，一个女人，结了婚，里里外外，工作、家务、孩子，这些就够她忙的了，哪里还有时间分给朋友？现在这社会，发展又快，压力又这么大，想要在工作上稳当，那只有靠自己多学习。光学习都学不过来呢！你敢说，你学习能力，能赶超人工智能？ 过几年，等人工智能再升几级，你学的东西，说不定，它做的又比你好了，就算不淘汰你，那你含金量也低了呀。你含金量一低，工资就跟着降低，工资降低，生活品质就降低。那为了维稳，你就又得去学习。我就问你，哪里来的时间？所以，大家都在焦虑。” 咽了口唾沫，叹了口气，倪晶晶又道：“这可不是我说的，今年发布的《国民健康洞察报告》，我们90后这代人，可是狠狠的上了榜的。那可是官方数据，发表在学术网上的。说我们中有84%的人有失眠困扰、有63%的人掉发、有76%的人亚健康。 还有其它数据显示，我国单身人口已经到了2.4亿，我们的‘通病’是：习惯性熬夜、长期性没钱、间歇性智齿痛、晚期选择困难症。 你知道我中了几条吗？全中！全中！我太难了好吗？！我是‘太难克你’号上的一员！” 林妙妙听完，脸也是一抽：“那照你这么说，我也不可能有时间呀，那我怎么结婚？我不结婚，就不还是跟你混在一起吗？” 倪晶晶道：“你算了吧，你跟我又不一样。我已经爱不起了。” “什、什么？什么爱不起？” 倪晶晶又是长长叹了口气，两个人走进环亚港一楼的咖啡店，要了两杯咖啡，坐到靠角落的桌边。 倪晶晶又道：“妙妙，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瞒你。许子峰之后，我连恋爱，都不想谈了。” 林妙妙皱起眉：“为什么？分手那天，他骂你，骂的很过分吗？” 倪晶晶垂着眼皮，搅着手里的咖啡：“不是。他骂的没错，是我过分。” “那你这是为什么？” 倪晶晶的眼眶有些湿润，但她强忍着没掉泪，道：“当你试过拼劲全力，却仍然无果，那之后的感觉，是深深的无力。我反思过无数次，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不该画像他、入侵他。但你晓得的，他是我初恋，你懂初恋的意义吗？就是我恨不得，把我所有的美好，都给他。 所以，我太想抓牢他，很害怕真的失去他，老动不动在那里，暗暗的跟他女性朋友比较，看在他心里，到底，谁轻谁重？这样的结果就是，把自己弄得很病态。 于是，失恋之后，就变成了，好像大病了一场，跟着就，再也不想得这个病了。你，能明白吗？” 林妙妙深呼吸一口，沉默着，点了点头。 倪晶晶喝了口咖啡，又道：“就因为这样，才去想，不如，弄个智能机器人陪伴算了，人活着这么累，时间不够用，相爱如此难，一辈子又何其短暂，干嘛跟自己过不去呢？” 林妙妙放下咖啡杯：“你不怕，人工智能收集你的数据吗？那可是，最最隐私的数据了。” 倪晶晶“嗤”地冷冷一笑：“妙妙，我们何苦，自欺欺人？我们的数据，早就握在别人手里，被人瞧光了，不是吗？” 林妙妙咬了咬唇，确一时，无言以对。 第108章 信任危机:打击，从数据入手(一) 从倪家洛召开数据圆桌，跟朋友们公然探讨数据货币化的新机遇，到跃沃创业基地多家公司遭遇数据泄露，到天罡踩着别人的数据之痛，使出“连环计”，为自己挣得名声。大数据的概念，也的确，日渐，深入人心。 越来越多的公司开始意识到，未来企业间的竞争，实则，是一场关乎数据的竞争。 这一日倪晶晶，有关自己的数据早就握在别人手里、被人看光的话，仍在林妙妙耳边，余音未散，周一，天罡便遭遇了创立以来，最严重的一场危机。 倪家洛万万没想到，自己躲过了那一次大面积的黑客攻击，却会因为公司内部的“一颗老鼠屎”，而搅和自己一整盘棋！ 是的，此番对方正是拿住了上一回，俞杏儿被社会工程，无意间泄露了天罡数据，而大做文章。 对方没有使用任何技术手段，所有的打击方式，都是最原始、最粗放的发帖子泼脏水。 首先是在一讯游戏平台的“玩家公会”里边，时间周一凌晨1:03分，有一匿名发帖者po（post缩写，放到网上的意思）出，《多公司数据被窃之黑客团伙落入法网》中，被窃数据公司名单，以及上榜公司旗下产品与游戏，声称让玩家们好好看看，自己有没有下载这些公司的游戏，若有，则大家的数据已遭泄露。 跟着1:05分，该匿名者又开新楼，发布了名叫《泄露你数据的，除了黑客，还有猪员工》的帖子，称，携手破案抓黑客的天罡游戏工作室，自己p股都擦不干净，还想当英雄。然后上传了一段视频，正是俞杏儿在咖啡店里，跟社会工程者面对面聊得欢的情形，画面里，俞杏儿的脸清晰可见，一眼就能认出，而那位社会工程者戴着帽子，围着大围巾，根本看不清长相。 发帖者写道，俞杏儿身为天罡人事部的员工，贩卖了自家公司的数据，给了视频中的这个人，而这个人是做数据黑市交易的。可想而知，打天罡游戏的各位，你们的隐私也未能幸免。滑稽的是，天罡推广旗下产品《单身社区》的时候，卖点正是他们的游戏安全，说什么“区块链地皮，不怕被偷、不怕被抢”、“独一又无二”，简直就是大言不惭！ 后面还讲了很多难听的话，概括总结就是：天罡游戏工作室踩着别家的尸骨上位，其做法卑鄙无耻、恶心至极！这种不要脸的游戏公司，竟然还打着区块链的旗号，跟别家谈安全！有时间，不如擦亮眼睛，把自己家整肃干净！视频中的女员工，到现在，还没被发现开除，真真的笑掉人大牙！ 这两个帖子，一经发出，短短10分钟内，就有5万+点击，而关于天罡的帖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视频更能吸引人，其浏览量更是达到了夸张的20万+！ 眼见事态发展迅速，影响恶劣，一讯后台，以该贴上传视频，暴露人正脸，侵犯人隐私为由，紧急将其下架。然而，到了周一凌晨3点07分，《泄露你数据的，除了黑客，还有猪员工》一帖，其文字内容，已经被复制了好几份，转的到处都是了。 朋友圈、玩者贴吧等等地方，甚至还掀起了一场全民大声讨，有添石锤的，说自己就在跃沃创业基地上班，一讯那段视频自己仔仔细细看过了，那个“俞某某”确实是天罡员工，现在还在任。也有泄愤的，狂骂天罡何不食肉糜，自己已于第一时间卸载了他家所有游戏！也有欲加之罪的，说难怪最近自己手机里，老收到垃圾短信、邮件，会不会就是这场数据泄露给闹得？ 总之七嘴八舌，纷乱不堪，好不热闹。 而从一讯上拷贝的视频，始终没能从网上消失，至周一凌晨3点23分，《泄露你数据的，除了黑客，还有猪员工》一帖的完整内容，包括那段无删减版的视频，又出现在了创业者论坛。 幸而倪家洛平时颇会为人处世，第一个通知他此事的，正是一讯的人。后来小卓总等好朋友们也知道了，纷纷打电话来告知倪家洛。 于是，周一凌晨4点，蔡鹏予、安雅、林妙妙、凌空、倪晶晶，全被倪家洛叫了起来，紧急召来天罡开会。 大家在倪家洛的办公室里，看完帖子和视频，全都头皮发麻、没了睡意！ 安雅压不住脾气，又是额上青筋暴起，指着屏幕上的俞杏儿，暴怒：“你们瞧瞧这蠢货！啊？对着那骗子，笑得跟朵花儿一样！跟几百年没见过男人似的！把她推出去顶罪！事到如今，还保她做什么？！” 倪家洛两个手撑着太阳穴，没搭理安雅的气话，沉了沉，问沙发上的凌空：“数据如何？我们玩家什么反应？” 凌空抱着笔记本电脑，咽了口唾沫，回：“从帖子发起到现在，有15万玩家删除了我们的游戏，现在好多人，都在我们游戏底下骂我们，要我们给个说法。我在一一回复。” 倪家洛闭了闭眼。 因事态紧急，而顾不得与凌空恩怨的林妙妙，此时，坐在凌空旁边，开口道：“家洛哥，我感觉，我们遇到了‘数据仙人跳’。俞杏儿的这段视频，应该是咖啡店门口的摄像头拍下的，有人故意截取了这一段，放到网上，就是为了往死里整我们。” 倪家洛睁开因为晚睡，而布满红血丝的眼，喃喃重复林妙妙的话：“‘数据仙人跳’……”点了点头，冷冷一笑：“很形象。” 却只有这两句。 安雅急道：“家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呀？这跟黑客入侵又不一样，上次我们基地多家公司遭遇攻击，后来那伙人被抓着了，我看到隔壁霸领，特别乖觉，第一时间，就跳出来声明，让玩家们觉得，自己在黑客那儿的数据，因为那些人的被抓，而自然而然的被清理干净了。 可我们这回，是从员工手里流出去的，并且，视频中强调了，跟俞杏儿接头的，是做数据黑市交易的，那意思不就摆明了跟人说，咱们的玩家数据流到哪儿去，已经无从追踪了吗？这样一来，我们此番遇到的信任危机，可比霸领那次，要严重多了！” 倪家洛听安雅这波分析，颇为有理，且也是一心一意为工作室着想，放下撑在脑袋上的手，温和道：“不要急，我们慢慢商量。” 转脸又去问面前，坐在安雅旁边的蔡鹏予，道：“鹏予，你看，这像是谁的杰作？” 第109章 信任危机:打击，从数据入手(二) 蔡鹏予与倪家洛对视，两个聪明人，只稍一触目，心中，便都已明了。蔡鹏予道：“除了明瑞那不要脸的，还能有谁？” 坐在倪家洛旁边的倪晶晶，望着对面的蔡鹏予，问：“蔡哥，何以见得就是他呢？” 蔡鹏予把一讯游戏平台“玩家公会”里，那个匿名者发的第一条帖子，调出来、放大，道：“首先，被窃数据公司的名单中，没有霸领的名字，可我们都知道，他家也是遭灾的。其实就冲这一条，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他还直指我们p股不干净，自己做事情，又聪明到哪儿去？！ 其次，就算他把自己加上，你们仔细看看帖子下面的回复，评论的手法、口气，那种绕着十八弯、拉上姑姑舅舅表姨妹去验证一件事情的做派，完全就是水军的标准模式。我都不需要用技术手段去鉴别，光凭肉眼，就能看出，这20万+里边，有三分之二，都是雇佣者。 买流量是谁的常用伎俩？跟我们有过节的人里边，谁是靠买量，撑起自家那款技术含量并不高的游戏的？这不一目了然了吗？” 安雅听得咬牙切齿，气得猛拍桌子站起身，大骂：“贱人！”两个手撑着倪家洛的桌子，直直望着他，又道：“家洛，你不要拦我，我一定要过去啐他几口！这贱人拉屎都拉到我们头上来了，我不吐他一脸唾沫，我心有不甘！” 倪家洛转脸望着她，其实自打接到消息之后，倪家洛也是怒火攻心，但身为天罡首席执行官，这会儿里里外外，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或等他裁决、或看他笑话，他必须克制自己，冷静、镇定，拿出解决方案。 然则，这并不代表他没在肚子里问候明瑞全家，如果可以，倪家洛真想挽起袖子，亲自冲到对面，把明瑞像刀削面那么削！ 此时安雅自告奋勇，非要去霸领撒泼，倪家洛虽觉稍有些失体统，这公司间竞争，争到派个女人上门干架，怎么琢磨，都……不太像话！可，好就好在，她就是个女人。自古，谁都怕悍妇一哭二闹三上吊地闹，碰又碰不得、拿又拿不住，只要安雅豁得出去…… 倪家洛眨了眨他那双布满红血丝的桃花眼，当即拍板：“去吧。注意分寸，别被打。我让冯贺他们跟你一块儿过去，记得，一有事，立刻报警，说明瑞侵犯你！” “放心吧。”安雅见倪家洛答应了，这才磨了磨牙，又坐下了。 一个办公室，只有倪晶晶在她哥哥旁边抽了抽脸，腹诽：侵犯？！认真的吗？那么多人跟着安雅姐，明瑞当众侵犯她……我哥这脑洞也太大了吧？！ 却听倪家洛又道：“眼下我们最需要做的，是如何跟玩家交代。空空，你先不要回复了，稍后我们商量好对策，我亲自给说法。安雅之前讲得不错，明面上这是一场数据泄露事件，实则，却关乎信任。 明瑞是在‘釜底抽薪’，上次他们霸领遇到过隐私危机，他清楚，现今用户们对这一块非常敏感。所以，一旦大众的底线被挑战，势必会引起所有人的反感。 我们是游戏公司，对人们来说，于生活上的粘合性，其实并不高。莫说游戏不是生活必需品，在如今泛娱乐的年代，即便生活里必须游戏，大家的选择，也不是非我们不可。 所以现在，我要你们在座的每个人，都好好想一想，我们该如何应对这场危机？如今我们被明瑞搞得，站在了所有劳苦大众的对立面，我们成了全民的箭靶，一旦这件事处理不当，我们将永失信任。没了信誉度，就等于没了人。没了人，公司也会跟着完蛋。” 倪家洛说完这番话，转向沙发，道：“妙妙，一直以来，你都是个有想法的孩子，你先谈谈你的看法吧。” 林妙妙点了点头：“我觉得，事情既然已经出了，极力否认，反而欲盖弥彰。我赞同安雅姐，把俞杏儿推出去，但是，她担责认错的同时，也必须让她说清楚，她泄露的，到底，是什么数据。 家洛哥，你记得上一次数据圆桌时，我被赞同的‘数据分级’的想法吗？我这次的建议，跟上回，异曲同工。现在外界只知道，我们的数据被泄露了，可他们凭什么就认定，我们泄露的是玩家数据呢？视频里没有表现，匿名者也没有亲眼看见，笼统的说一嘴‘数据泄露’，就想把重要的、不重要的、处理过的、没处理过的数据，全都混为一谈，以此混淆视听，那也太草菅人命了吧？ 再者，从员工手里流数据出去，跟被黑客入侵数据库系统，完全是两个概念。我不说谁的目的性更强、谁的破坏力更大，如果是关键位置的员工，被人拿捏，那我相信，他的破坏力不亚于黑客。可要论到接触玩家数据，我觉得我们程序组，才比较可能吧？ 但她俞杏儿，只是人事部一个跑腿打杂的，按照正常思路，人们也会相信，她接触员工数据更为可能，而不是玩家数据。如此，我们就往这个方向引导大众，那么结果顶多，是我们识人不清、遇人不淑，自己吃瘪，与人无尤。一旦把利害关系转移到我们自己人身上，玩家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切肤之痛，也就不会叫那么响了。 我们是创业公司，小微工作室，条件有限、账面不宽裕，有时候不重要的职位上，安了几个乌合之众，大家都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相较于我们自己，我们始终把用户的数据，放在第一位，看的比自己，重要的多得多！” “赞同！”林妙妙话音刚落，蔡鹏予第一个跳出来，果断的支持。 倪家洛是由衷的欣慰和高兴，这林妙妙小嘴“嘚吧嘚”，向来是能说会道，看问题、想事情，从来都是一针见血。也难怪，自上次数据圆桌后，不止孟清举，连小卓总，都对她印象深刻，私下里，已经求倪家洛介绍好几次了，倪家洛总推说她已经有男朋友，实则，是怕爱将被小卓总挖跑了。倪家洛希望，她最好还是能跟自己的亲信在一起，像现在，她旁边的凌空，倪家洛瞧着，就很登对嘛…… 扯远了，现在不是开小差的时候。倪家洛把思绪拉回，微笑着对林妙妙道：“这是个方法，妙妙你说的很好。其他人还有别的想法吗？” 凌空道：“我有补充。” “你说。”倪家洛赶紧道。 第110章 信任危机:打击，从数据入手(三) 自收到天罡被网络围剿的消息之后，凌空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始终垂着脑袋在敲键盘，也只有前头倪家洛问他话时，他才稍稍做了会儿停歇。此刻他听完林妙妙的发言，扭了扭脖子，将手中的笔记本放到沙发旁边的角桌上，拿杯子喝了口水，方道： “家洛哥，你老糊涂了吗？既然这件事情的关键人物是俞杏儿，在把她推出去之前，你干嘛不先找她问清楚？而要在这里，听林妙妙瞎带节奏呢？” 林妙妙一愣，跟着转过脸去，瞪着眼地望着他。结果凌空只当她是空气，只直直对着倪家洛，继续道：“如果从我们员工手里流出去的，的确是玩家数据，林妙妙所谓的引导大众，根本就是没有诚意的误导！到时再添石锤，天罡非但没有解决信任危机，反而更招反感，那时，不要说是失去玩家，我们之前抓获黑客的功劳、好不容易竖立起的游戏品质保证，都会和着诚信，一起败光！ 而如果，从我们员工手里流出去的数据，根本与玩家无关，那林妙妙前面说的，全都是废话。什么‘把利害关系转移到我们自己人身上，玩家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切肤之痛’，这种耍小聪明式的歪点子，安雅姐，她这是在钻所有人的逻辑空子，根本没切到问题中心，你有什么好赞同的？ 出了事情，不去解决、尽力调查，倒在这里寻思怎么诓骗用户、利用大众的信息认知缺失做文章，真是好正直的三观啊！” 说着，凌空还“嗤”了一声，又拿起杯子喝水。 蔡鹏予道：“我支持空空，我也觉得先还原真相，然后再广而告之，让大众都了解。是错，就是错，是对，就是对，没什么好引导的。” “不用了。”凌空起身倒水，“上次俞杏儿被社会工程之后，家洛哥，你有让我跟安雅姐，继续去套她话的，你还让我查她手机，你忘了？” 倪家洛眨眨眼，他倒真忘了。俞杏儿的事情出了之后，天罡《单身社区》的推广即在眼前，跟着倪家洛沉浸在活动的成功，以及如何跟投资大佬们周旋、怎么收霸领、股权再分配等等，种种大事情上，思绪飘得远了，近前的便容易忽略，若不是凌空这番提醒，他方想起，自己好像确实，说过这么一嘴。 但有一点，凌空始终没看透倪家洛，他才不是切不中问题要害的老糊涂，出了这种事，倪家洛不找关键人物俞杏儿，指名道姓、不偏不倚，非要林妙妙先出主意，他当真，是觉得林妙妙比蔡鹏予还能干、聪明、懂的多？ 若然如此，那以前解疑答惑的任务，就不会落在蔡鹏予身上，而在林妙妙肩上了。 倪家洛是天罡的老板，老板与员工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员工只需着眼于专业、岗位，如凌空所说，有问题、解决问题。而老板，则必须站得更高、想得更远，用全局观去思考。 这一场信任危机的关键人物是俞杏儿，视频中的关键漏洞是所谓数据泄露中的数据，尚不明确究竟是哪部分。那么此时，身为ceo的倪家洛就必须做好两手准备，或者真相对己有利，则可以用之，拿来反杀明瑞；或者对己不利，那么也得有套说词，把对天罡的伤害降到最低。 倪家洛太了解自己的这几个亲信们，安雅是莽妇，无大智而易拿捏，用好了会是他倪家洛最好的“死士”。蔡鹏予和凌空都聪明，但这二人都太直，一旦情况对天罡不利，他们肯定是提倡公事公办，低头认错的。倪家洛不愿低头，天罡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成绩，被一场小小的数据泄露打败，他根本不会甘心！ 所以就算情况再坏，倪家洛也要抢到话语权，把没理变成有理，甚至绝地反击，他不能放过明瑞——不能！ 老板的心思即是如此，点名要建议时，他必是找一个，最可能会接近自己想法的人。倪家洛喜欢林妙妙的“偏”，他清楚，林妙妙并非故意钻营、使坏，而是，她天生的一种母性——她实在是把天罡当成自己的孩子在护，所以她一切的出发点，一定是本着对自家最有利的着眼点去。 话分两头，只有当大家的立场全部明确，倪家洛想听的，从另一张嘴里道出，此时再找俞杏儿谈话，不论她说什么，倪家洛才能或左或右的出牌，而不被任何人抓到理亏，以此，便可永树他的威信、永掌他的权，无人敢反驳与有异了。 这深沉的心机，在座的或许，只有一人能懂些，但即便身为倪家洛的亲妹妹，倪晶晶望向哥哥时，也常是雾里看花。然则倪晶晶知道，她哥就喜欢别人摸不透他，他最擅长的，就是装！ 所以于这样的节骨眼上，即便有想法，倪晶晶也多是沉默与提问。她清楚，她哥要她说话时，自会递眼色过来。 此时凌空问倪家洛是不是忘了自己交代的事，倪家洛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拍着脑门，一口应承，道：“我还真是老糊涂了，空空你赶紧说，你都查到些什么？” 一句话，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三观硬是掰得跟凌空一样正——你瞧，我这是急的，愣是没想到要直接找俞杏儿对质，不然，我能夸林妙妙说的好？ 倪家洛腔势做的足，凌空压根儿也不会去多想，只拿着杯子，随便拉了张椅子，坐到倪家洛对面，回：“俞杏儿被社会工程的那一周，《单身社区》推广之前，我趁她上厕所的间隙，查过她手机一次，另外下班也载过她一次，我们流出去的，是游戏数据。他们在俞杏儿的手机上安了木马，一旦她连上我们工作室的wifi，就等于对方连接上我们的路由器，所以，黑客是利用后门上的漏洞，潜进我们系统的。 其实第一次他们来攻击之后，我就想跟家洛哥你提，最好不要再把玩家数据，集中式存放在服务器数据库里了，虽然我们有哈希加密，但不排除，一旦数据库被切，他们会通过构造彩虹表等方式进行解密。无奈为了后来的推广，那段时间你跟蔡哥一直往外跑，我始终没找到机会跟你两单独聊。我自己，也没有动数据库的权限。 但，幸运就幸运在，我们的确是做了一款好游戏，对方始终，是对我们的游戏有兴趣，所以他们入侵的，是我们的游戏数据库。俞杏儿跟我说过，那家伙提到，我们的稀有商品，很值钱。 我前面跟你说，我在回复，就是跟几个金牌游戏人，会对我们产生绝对影响的，先做一些解释。稍后还要家洛哥你再亲自出马，郑重做个公告。 我们是遇到了一场信任危机，家洛哥，但这场危机最终争的，将是用户，对手从数据入口，想要一点点，全吞了我们！我相信不久之后，可能会有一款跟我们差不多的游戏上线，而此番的网络围剿，只是他们的前戏、头盘。” 倪家洛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谢谢你空空。稍后等他们都来了，辛苦大家，再开个会，我要对权限，做一些调整。” 话音刚落，上午6:20分，冯贺跟王辰逸忽然提早来到工作室，显然他们也是知道了自家发生的事，不敲门，便没头没脑地闯了进来。 冯贺一脸肃穆道：“老大，网上的事儿……” 见倪家洛冲他两微笑，说到一半的话，生生，转了方向：“啊，你们都商量好了吧？咋样老大？怎么整？” 倪家洛站起来走到他两面前，拍了拍冯贺的肩，道：“密切注意隔壁动向，一看到明瑞那王八羔子，立刻撸起袖子，跟安雅过去一趟。” “得令！”冯贺爽快回。 第111章 信任危机:打击，从数据入手(四) 上午9点46分，前台小妹廖碧琪迈着紧急的小步伐，跑来工作区域通知：“安雅姐，目标人物出现了！” 就跟地下组织接头似的，安雅用代号问：“那王八羔子看着如何？” 廖碧琪横眉瞪眼回：“如沐春风！” 安雅一拍桌子，站起身，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走。” 踩着高跟靴，紧着小皮裤，扬着长风衣，还没开动嘴力，就已如王者一般，领队走出登顶之势的，杀将过去！ 你有逛异性宿舍的经历吗？你知道，当用意不明的你，忽然出现在别人地盘，别人是怎么想的吗？ 就跟绿豆堆里忽然出现一王……咳咳，黄豆。首先，你会显得很突兀，然后，你将受到注目礼，跟着，停顿一两秒，奇形怪状的声浪便接踵而至…… 安雅一行人冲到对面的时候，霸领的小伙伴们，的确，全都愣了。大眼睛小眼睛，目送安雅，恍入无人之境，大喇喇、兴冲冲，就跟女土匪头子似的—— 等等。女土匪？！ 才要反应过来把天罡的人轰出去，安雅他们已经破了霸领总裁办公室的门，直闯进去了！ 于是就这样，声浪，被闷住。 明瑞正在打电话，瞧见明显来者不善的安雅，一张脸，迅速从刚刚的真笑，切换成，优雅仍不失礼貌的假笑，起身迎道：“哎呀，安大美女，你怎么有空过来啊？坐……” 没说完呢，安雅就已经在他对面坐下了，一开口即兴师问罪：“明总，你什么意思？” 明瑞眨眨眼：“什么什么意思？安大美女，你说的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 “你少跟我来这套！我们天罡发生了什么事，你敢说，你不知道？” “哎呀，我真的不知道嘛，什么事啊？你说出来，我听听？” 安雅瞧明瑞那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贱样，分明一副“你有什么不开心，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的表情，真想现在就给他两巴掌！ 但咬了咬后槽牙，安雅终究是忍住了。过来前，倪家洛叮嘱过，千万不要动手，一动手，再委屈也不占理了，所以，“要文斗，不要武斗”。 疏离地望着他，安雅挑了挑眉：“今天凌晨，网上散布的，有关我们天罡数据被员工泄露的帖子，明总，你敢说，不是你做的？” 明瑞刚坐下的p股，仿佛被烫着一般，跳起来，瞪着安雅，他大声道：“哦哟！安大美女、安总！饭可以乱吃，话可不好乱讲的哦！你怎么可以这样冤枉我的啊？！你们天罡自己出了这样的丑事，就把屎盆子乱扣在我头上，这算什么事情啊？！” 安雅轻轻一笑：“演、继续演。明总，我以前还真没发现，原来你是个戏精啊！拜托你们做事情，不要做得这么蠢，好不好呀？你不就是想泼我们天罡脏水吗？那你又拖别人下水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数据泄露的公司名单中，偏偏就没有你们霸领的名字，这不就‘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吗？ 明总，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你连我们天罡都没收服呢，就想着，横扫半个游戏圈了啊？你这心，也够大的呀，啊？” 明瑞淡定的又坐下了，笑嘻嘻的，十指交叉，狎戏般地看着安雅，道：“我是要横扫半个游戏圈的，你能拿我怎么样？等我兵强马壮、军多将广，收服你们天罡，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到时候，还要看我有没有胃口，吃你……们呢。” “你个贱人！”安雅拍桌子，怒起，指着明瑞鼻子，冷笑：“就凭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算个什么东西？！一天到晚，不出点真本事，就知道使阴招……” “我就使阴招怎么了？！”明瑞打断，站起身，用身高上的优势俯视压制安雅，脸上的神情登时变得可怕，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你敢说，倪家洛不损人吗？他不算计吗？你们天罡就没有吞掉我们霸领的心吗？我告诉你，打从你们第一次，跑过来，跟我谈合并，我就知道，倪家洛在盘算些什么。他不就是觊觎我们霸领的虚拟资产，想把我们的核心数据，一块儿拿捏在他手里吗？跟着再把我踢出局，是不是啊？ 没那么容易！他倪家洛会玩的把戏，我也会。你们家的小妹妹不是说，互联网的下半场，你们凭的，是实力吗？我就用行动力教教你们，互联网的下半场，凭的，到底是什么。凭的是我明瑞玩弄你们的手段，凭的是你们永远赶不上我的扩张速度，凭的是我的体量、资本、捧得起一款产品的能力！ 你们以为，你们做了个伪链游，就是在搭建平台了？技术好又怎么样？没听说吗？‘先胖不算胖，后胖压大炕’，等我做大做强，你们天罡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全都是我的垫脚石！未来不论你们做什么，我们霸领就照着做一个，我就追着你们打，看你们什么时候，死！” “你个忘八蛋！”安雅再也忍不住的，举起手就要往明瑞脸上扇过去，后头冯贺跟王辰逸，赶紧拦下，将安雅往后拉。 王辰逸提醒道：“安雅姐，你忘了倪总叫你别动手了吗？” 这边明瑞笑得浪荡，将脖子伸长：“来，你打，我给你打，你越急我越兴奋。” “nmd！松手！你们都松手！”安雅叫，“明瑞你臭不要脸！要不是我们天罡，抓到了那群黑客，你们霸领的数据，还不定在哪儿飘着呢！有你这么清闲，在那儿做大做强？放你娘的p！” “对！你们不是爱出风头吗？我这不是遂了你们的愿，叫你们狠狠被全民，再关注一把吗？广告费都替你们省了，安雅姐姐，你该好好谢谢我呀！你们这群出头鸟！” “我呸！”安雅啐了一口，拿细窄尖利的高跟鞋，踩了冯贺一脚，跟着从他手里挣脱开，下死劲又推了左边的王辰逸一把，冲到明瑞面前，扬起高高的手臂，尚未落下，便被明瑞抓住。 明瑞凑近安雅，眼中满是狠辣，他低声道：“回去告诉倪家洛，我清楚这一场纷争，到底是在争什么。所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拿着安雅的手腕，将她往后猛地一推—— “砰！” 安雅脑勺撞在后面玻璃茶几上，只觉有热热地沁出来，安雅伸手一摸—— “安雅姐！”王辰逸跪到安雅身边，看着她手上的血，紧张问：“安雅姐，你怎么样？头晕吗？难不难受？” 安雅有些吓着了，愣愣地望着手，也不吭声。 显然明瑞也没想到，她会撞到茶几角上，瞪着地上的安雅，也受了惊，半晌，都不作任何反应。 只有冯贺于第一时间转身飞回天罡，跟倪家洛报告此事。 倪家洛、蔡鹏予、凌空、林妙妙、倪晶晶，跟着冯贺跑来的时候，霸领总裁办公室里的几个人，还保持着原动作。 倪家洛一把拉开王辰逸，二话不说公主抱起安雅，瞪着明瑞道：“她要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急匆匆，离去。 第112章 协同危机:打击第二弹，数权(一) 如果你身边出现这样一个男人，他了解你、关心你、紧张你，当你有难时，他甚至会先于所有人，向你伸出援手，但，他就是从来不说喜欢你或者爱你，你会怎样想这个男人呢？你又会如何界定你们的关系呢？ 不论是80后的安雅，还是90后的林妙妙与倪晶晶，当天罡的女孩子们凑在一起聊到感情问题时，都会赞同这样一条言论：那种在女生来例假期间，只会叫女生多喝热水的男生，一定不能嫁！ 所以，正确的男友力打开方式，应该是：立刻、马上，买一大堆红糖、姨妈巾等，能有效缓解疼痛or应对例假的切合之物，送到女朋友手中！ 仿佛，这就是个公式，类似于e=mc??（质能方程式），简简单单诠释一般规律之余，也将两种关系，如何相互作用，道明。 于是，当这一日王辰逸的跪问，与倪家洛的霸拥一对比，安雅那原本就对倪家洛飘忽的心思，又荡漾了起来。若不是后来想到，倪家洛现在已经有了正牌的女朋友——一声叹息，她唯有失落。 她从来忽略，那个公式，有个前提，叫：人的本质，各不相同。一味拿机械思维去往里套，其结果，必然与事实相差甚远。 毕竟，这世界上是存在这样一种人的：他了解你、关心你、紧张你，只因为，你对他有用。 如果安雅能够真正洞穿倪家洛那份幽暗的心机，她或许，就不会快乐了—— 她并不是倪家洛派到霸领去，炮轰明瑞的一颗炸弹，而是他倪家洛手里的一杆枪，借她放个声响，炸出林间飞鸟，再放眼去瞧，想找、想要的，便一目了然。 明瑞打击对手的这套方法，倪家洛称之为“量子战略”。众所周知，量子计算机的算力十分惊人，与普通计算机相比，其计算速度，大概就是一只猎豹，跟一只乌龟的差距。而它的性能之所以如此优越，主要还是因为并行运算强大。 拿走迷宫举例，所谓的并行运算优势体现在，普通计算机找出路，一次只能找一条路，一条条的进行尝试，最后找到出口。而量子计算机是并行运算，可同时尝试所有的解法方案。 正因如此，外界常说，至量子时代，再也没有破解不了的密码——当然，这是后话了。 “量子战略”的思维模式，其精髓，正是仿若量子计算机的并行运算。明瑞借势出手，打击一片，目的是吞并组装，把自己的体量做大。把别人合到自己的旗下，跟着独立运作、同时进行项目，既节省时间、又各自为营互不干涉，只要旗下出一个爆款、大ip，就可为全公司带来创收，可谓一举多得。 该思维运作模式有点像搭建平台，却又跟搭平台不太一样。说实话，这个转型，转的很漂亮。倪家洛有时，真不得不佩服明瑞这份把控能力，他或许不是一个最懂技术的老板，眼光也不见得比别人更长远，但，他的确，玩的一手好权术。 不过他有张良计，倪家洛也有过墙梯，明瑞的局，如今既已明了，横竖他谋划中的“苦主”，不止他倪家洛一个。 于是这一日跟亲信们商量完，有关自家数据被员工泄露的对策之后，倪家洛即发了公告，做了危机公关，又召开全员会议，交代完目前需先处理的一些事情，诸如老玩家召回，等等。 跟着下午，他又马不停蹄地约了匿名者第一条帖子里，所有被窃公司的老总们碰个面，丑事经由别人爆料，这些榜上有名的公司们，也都在气得跳脚，这个节骨眼上，天罡若出面再煽两把火，倪家洛相信，自己很容易与他们同仇敌忾，达成某些一致。 倪家洛带了蔡鹏予、凌空和林妙妙参会，安雅脑壳撞破后，倪家洛让她回去休息两天，工作室暂交冯贺全权打理，倪晶晶作为眼线，留在里边。 虽由倪家洛起头，但因为自家距离霸领太近，故而开会地点，定在了被窃榜单，排名第一位的绯泽科技。这是一家做软件的公司，其旗下第一款app“花语”，通过深耕种花养花细分领域，扩展出了涵盖面广泛的花品分类，以及推出了适合懒人种花的、各类可与手机同步的测量仪等等，曾被创业网，评为“年度优秀产品”之一。 之后绯泽科技，涉猎云计算，但可惜不为人所知。 就是这样一家公司，今年也是灾难不断，前头7月份时，刚被爆料肆意读取用户隐私，现在又被发帖数据泄露，简直就是雪上加霜、雷劈不断。故而其总裁周灏泽，见到倪家洛之后，也是大倒苦水。 莫说大家都是聪明人，此事从凌晨1点多发酵至现下的17点，即便始作俑者再能隐藏，倪家洛派安雅那么一闹，其背后黑手与目的，也早已浮出水面、真相大白。 所以待所有人都到后，于绯泽科技的会议室内，倪家洛尚未开口，这周灏泽周总就先控诉上了—— “各位，明瑞他就是个凶手啊！到现在倪总家的联合创始人，还躺在医院呢！我们着了他的道，再不联合起来，有所作为，明天躺进医院的，就是我们了！” 便有人问：“倪总、周总，你们想怎么联合？” 倪家洛微微一笑：“区块链模式。它是我们寻求共生的，最好方法。” 第113章 协同危机:打击第二弹，数权(二) 倪家洛一提“区块链模式”，便有老总直问：怎么说？ 倪家洛看了周灏泽一眼，微笑道：“我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是否清楚，绯泽科技其实涉猎过云计算，不管它后来成功与否，周总的这一步，都是与时俱进、高瞻远瞩的正确决定。我相信，若非有人忌惮绯泽，7月时，他也不会横遭劫难，被爆料肆意读取用户隐私了……” 倪家洛刚说完这个话，还没来得及往下，旁边的周灏泽便是猛地一拍桌子，打断：“倪总，你真真是个明白人啊！光那么一看，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哎，我们小公司苦啊，很多时候，并不是我们黑心肠，非要挖掘用户隐私，而是一款好的产品，没有足够的数据喂养，就没办法优化体验。一旦体验不好，用户的留存率就不会高，没有用户，那产品设想再出色，也是没有用的。 所以，说句实在话，目前这样的环境下，哪家寻求发展，不在想法设法地多挖点数据？这早就是行里人尽皆知、做破而不说破的事情了。可偏偏，对方就指着我们家说事，把我们家当出头鸟，说到底，这不特么的跟明瑞一样吗？！全是下作胚！下九流、下三滥、下……” 周灏泽唾沫星子喷得一张会议桌那么远，惹得他正对面一个老总，吓得直往后仰、皱起眉。 倪家洛知道这段时间周灏泽被打击的够呛，便赶紧安抚道：“周总、周总，放心，眼下我们既然坐到了一起，这么多脑袋，还想不出一个解决办法吗？毕竟，今日你我的遭遇，也是所有互联网公司，他日会面对的。若然我们没有共同的需要、一致的目标，那么往后，恐怕这样的恶性竞争，还会持续上演，你说呢？” “对、对，倪总，你赶紧说说你的区块链模式，到底，是怎么寻求共生的吧。” “好。”倪家洛稍一点头：“周总，其实当日你能想到去做云计算，对于区块链模式，便也很好理解。云计算是分布式计算、并行计算和网格计算综合发展的产物。它既有类似于区块链的，不集中、散装存放数据的特性，那么明瑞拿数据泄露打击我们大家的方式，就根本不值得一提。 因为，谁也不会认为，区区一个数据模块，于一家公司庞大的数据体系而言，会产生任何安全上的影响。更何况，所谓的数据泄露，该模块，是进行了加密的。在座的各位，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倪家洛挑了挑眉，借喝茶的工夫，顿了顿。坐在他左后边的林妙妙，眨了眨眼，望着倪家洛的侧颜。倪家洛的这番话，与早上她在天罡时说的，有殊途同归之处，只不过林妙妙彼时是在数据泄露的方向上做文章，而倪家洛则是教所有受害公司，在数据泄露的量上做引导。 林妙妙不懂，在被凌空当面批评为“三观不正”之后，当时倪家洛的态度，明明，是赞同凌空多过她的，怎么这会儿，又让别人钻空子呢？难道，这是他在故意布局？ 林妙妙满脸的疑惑，忽然感到旁边有光射过来，下意识别过头，却见凌空，直直的、仿佛责问的眼神，林妙妙蓦地就……耳根通红！赶紧心虚的把脑袋，转回来，不再看他。 天罡的3个小伙伴，只有蔡鹏予，不动声色。 一阵骚动之后，淡定的蔡鹏予，果听倪家洛，又道：“各位，这就是区块链模式，它既能解决泄露危机，一样的，我们当然也能用它，去化解明瑞想要吞购我们的心。 如之前周总所说，在座的都是互联网公司，大家都太明白数据的重要性，而他明瑞，非拿我们最珍视的东西，进行打压，这种行为，无异于动物世界，公狮子咬死小狮子，其目的，是为了霸占母狮。 各位，当我们失去自己最值当的东西，你们还能心甘情愿地降服于人的胯下吗？诚然，明瑞或许会让大家像母狮一样存活，甚至还能分出个东西后宫、各路嫔妃，但，他最终想壮大的，是他自己，而不是在座的大家。他要拿捏各位啊！” 倪家洛的这番话，确戳到了各位老总们的心，不论是白手起家，还是家族式继承，任何一家公司，艰难往前的目的，绝不会是希望看到它，被别人占有——至少，在感情上，首先，是不愿意的，尽管很多时候为了公司的继续发展，不断易主的事情，其实，是在不停上演的，但，那是综合考虑之后的理性退让，倪家洛这里，却给在座的所有人，都立了一个前提—— 那明瑞是欺负你们的人，你们能把自己卖给，往死里弄你们的人？都“胯下”了，都“后宫嫔妃”了，你们能忍？ 再说了，一直以来，合并、组装、收购公司，也不是这种玩法，就算要卖，也卖给更值得的大公司、巨头了是不是？他明瑞算个p！ 于是这段倪家洛仿佛多说的“废话”，确挑起不爽无数，倪家洛精准地找了老总们不服明瑞的心思，扎下去，扎得本来就不开心、很郁闷、颇烦躁的周灏泽周总裁，又开始喷口水：“我呸！明瑞想得美！哎呀倪总，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区块链模式，继续继续！” 他对面的老总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实在很害怕这个周总张嘴啊。 倪家洛见时机成熟，唇角一扬，道：“明瑞能想到借大家的数据壮大自己，难道我们，就不可以借区块链，打通彼此的数据壁垒，寻求合作共赢吗？也是今年，不久之前，我曾跟几个朋友聊到‘数据分级’，既然我们的数据是以块状，分布式存储，那组合合作的模式，就可以非常的多样化，选择的合作对象，也可以非常多样，甚至跨界。 比如以前，我跟星辰的小卓总因为同在游戏行业，所以只能是竞争对手。但未来，我们一旦在区块链上进行合作，一则，我们彼此不伤害到对方的核心利益，不会让大家出让权力，二来，因为区块链项目保密、分布等特点，我们甚至可以共同做项目。这就跟比特币一样，大家只知道比特币的创始人是中本聪，但实际上，当时真正参与项目的，却不止中本聪一个，中本聪是最初的发起人。 就是这样的合作模式，我们自身的体量都有限，但只要我们肯转变思维，出让一部分数据给彼此，相信，大家都会有更多的项目能活下来、走长远。各位觉得呢？” 第114章 协同危机:打击第二弹，数权(三) 这是继数据圆桌之后，倪家洛第二次，于公开场合，跟各大公司提数据交换与合作，一直以来，将不好的事情，变成于己有利的绝地反杀，是倪家洛始终在秉持的执念。他只恨合作进行的太慢、太艰难，让他的《单身社区》不能够尽快的做大做强，但，实事求是，若非后来的隐私危机、数据泄露，他也没办法，把区块链合作模式推送给这里的每一个。 《单身社区》推广之后，对链游产生兴趣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开始明白，在数据日益增多的当下，发展区块链必是大势所趋。因此，做链游是对的，谁家链游做的早、做的好，就好像比特币，不过一个虚拟数字货币，就已炒成如今的模样，更不要说，一款游戏，紧跟时代脉络，还兼顾好玩、安全、创造性、想象力、扩展现实等等于一体。 它虽不是倪家洛的独创，于这个世界上，也并非他一家在做，可，只要市场抢占的够快，做到一定的体量，存活，至少是不成问题的。 明瑞也懂这个道理，若非如此，他不会选择这个时间段对天罡等多家创业公司下手，他是想将倪家洛的项目抢过来，而把刚刚出生的《单身社区》掐死在襁褓中！ 倪家洛没法儿不承认，明瑞这个决定于霸领而言，很正确。天罡账上已烧不起钱，明瑞趁火打劫，这一闹，恐怕投资那边又要等上一段时间，倪家洛权衡再三，与其等投资爸爸们回复，不如另谋出路，除了这会儿在“被害”公司们这里，直接要数据之外，他也将考虑众筹。 然而，诚如俞杏儿被社会工程之后，那一次倪家洛妈妈生日，郁琛在倪家洛房间里，跟他聊的那样，倪家洛很明白，区块链合作模式要成功的关键，还在于共识。 这就好像那个理论，纳什均衡，一条街上同样卖瓷器的商家，大家议定好，达成一样的价格，这个时候，便是均衡状态。而一旦其中一家自说自话降了价，那么也就打破了原本的平静，不存在均衡了。 倪家洛如今正在寻求这样的一致，所以他对在座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自认为，是绝对站在对方角度，既不损人，也非只利己。 于是这一日虽未将合作事宜敲定下来，但，回去的路上，他还是信心满满的，他觉得怎么着，也谈动了几家吧？ 如今的局面，打开一个算一个，这就跟三国时孙刘连横抗曹一样儿一样儿的，大家都有危险，不连即是死，即便各方都有小心思，劲敌当前，他就不信，会有谁无动于衷？ 从凌晨4点不到，至在绯泽科技开完会的傍晚7点多，一整天，仿佛都在打仗，但，还没有结束。 倪家洛很累，但他仍得撑着。这是他选的路，所以，他必须负责！ 回去天罡，在楼下等电梯的时候，好死不死的又碰见明瑞，见倪家洛一行风尘仆仆，每个人脸上都有倦色，明瑞不无得意地道：“哎哟小倪，这么晚了，还不下班啊？看看，年轻就是好，火气大，精力也旺盛，不像我，快40岁的老头子了，得早点睡觉。行啦，你们赶紧去加班吧，是得卖力点，幸福是靠自己，争取得来的嘛！你不努力，怎么为别人作嫁衣裳呢，是不是？哈哈哈哈……” 一边笑着，还一边拍了倪家洛肩膀一下，就跟上司鼓励下属似的。瞧得林妙妙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我们安雅姐，破脑壳的账，你怎么算啊？人证物证、验伤单，都是齐的。明总，你不会赖的吧？” 明瑞冲林妙妙奸邪一笑，道：“不会赖的，小妹妹，明总这点伤，还是赔得起的。放心吧，啊？” 忽然伸出一个手指，勾了林妙妙下巴一下。 这动作来的太快太突然，以至于，林妙妙在被勾的那一秒，根本没反应过来。 待到她醒转自己被调戏，满脸通红、满心羞愤的同时，凌空蓦地，伸手便照着明瑞的左脸，揍了一拳，大吼：“道歉！” 明瑞被打，自然绕不了凌空，欲要还手，但见倪家洛和蔡鹏予要杀人的神情，瞥眼，看到电梯口那只摄像头，也晓得，自己今天是有点轻飘风骚过头了，那下意识的一根手指既被拍下，他也无从辩解。 便接下地“哼哼”一笑，动了动被打歪的脸，又冲倪家洛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小倪，记着，你做的，是个伪链游。一个伪链游，还想说动别人，拿这个模式跟你合作，你不要笑掉我大牙哦？咱两谁能拿数权说事，还不一定呢。我就算吞了他们，也是实打实给好处的。你呢？想要数据想疯了吧？弄这一出空手套白狼，你这一身打着去中心化旗号的中心化——蒙谁呢？！” 说完又贱笑了两声，走远。 倪家洛万没想到，合纵连横尚在游说期间，就已有人背叛。可想而知，真正的共识，若无技术支撑，将是何等艰难！然而再难，他也得开这个口，横竖，他得活！ 第115章 协同危机:打击第二弹，数权(四) 这是倪家洛第一次感到害怕，不同于那一回，俞杏儿被社会工程，因为无知而犯错、连累别人，认知的边界，无论如何，可以通过学习或者努力寻找其它解决方案，以弥补。 然而，一群聪明人的心，又该拿他们，怎么办呢？ 倪家洛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晚上8点，天罡所有人都已经下班了，只有他，仰在他的老板椅上，像个孤独、彷徨、无助的孩子一样，轻轻转着椅子，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不愿意停歇，也不知道，在较什么劲。 他伸出一个手，痴痴地望着它，攥紧、松开，攥紧、松开…… 不错，倪家洛的确是很敏锐地抓到了老总们不服明瑞的痛点，然而，明瑞反击他的那句“打着去中心化旗号的中心化”，实则，也是在问倪家洛：那你又凭什么？ 天罡做的是伪链游，因为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区块链开源服务器开发引擎，所以，游戏里所有仿佛公平的、公开的交易，背后，实则，都仍然由天罡的后台，在掌控。 即，游戏中的所有规则还是天罡在制定，倘若有一天，玩家更新完发现，某几条交易信息，从“玩家公告”上消失了，那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同理，“打着去中心化旗号的中心化”，不过一场民主化的谈判，一个看起来很完美的合作共赢方式，如此、而已。你倪家洛不是想交换数据吗？那你又如何保证，你的数据对别人而言，是有价值的呢？又是别人所需要的呢？ 首先，数据价值本身，就非常难界定。其次，数据的定价，也非常难统一。一个数据模块即便对别人有用，多少钱买下来，谁说了算？难不成大家交换数据的时候，还先验货？跟着你说100人民币，不能再多了，他偏说，他这个数据好啊，能助你一飞冲天，从创业公司直跃上市，所以，没6000比特币不卖？ 这人民币兑其它币种，倒是有银行、监管机构帮助背书，你倪家洛有这信誉度、担保能力吗？你不过一家小小创业公司的老板，自己个儿还今天不知明天事呢，倒有能耐去替别人做主？你算个p！ 正因明白这一层，明瑞才有恃无恐，直指倪家洛是“空手套白狼”——蒙人！ 这的确是一场有关数权的纷争，不管是合并数据，由谁掌舵？还是交换数据，谁来统一标准、监管？其中牵涉到的种种，如郁琛所说，是“太宏大了”！ 倪家洛在渐渐感到失控，他觉得自己造了一头怪兽出来，跟着，这头怪兽慢慢长大，他养不了它了。 忽然，有点想哭。但因为有人敲门，他忍住了。 倪家洛将眼看过去，他女朋友郁琛，笑得仿佛圣母玛利亚一般，出现在门口。她跟妹妹倪晶晶一道过来，给他送饭。倪晶晶把公司遭遇的事，全都告诉了她，郁琛便知道，这个节骨眼上，有些东西，倪家洛一定又在钻牛角尖。 果然，郁琛看到她那倔强的男朋友，明明没在做事，偏就不愿意回家。她没有点穿倪家洛被惹得吃不下饭的事实，只嗔怪道：“人是铁、饭是钢，你把自己饿坏了，是想让谁心疼啊？” 倪家洛起身一把抱住她，涎皮赖脸的，张嘴，要郁琛喂他吃饭。 郁琛戳了他脑袋一记，微笑着转身，走去沙发上，不睬他的无理要求，倪家洛便撅了嘴，自己打开饭盒，吃起来。 两个人沉默了好大一会儿，郁琛方又开了口，问：“家洛，你做公司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倪家洛看了她一眼。 太相知的两个人，就有这样的缺点：一个人说了上半句，另一个人便已晓得下半句。 故而郁琛还没说什么，倪家洛就已完全堵住话的，道：“我今天真的太累太累了，你能不能让我，开开心心地吃完这顿饭？” 郁琛叹息了一口：“你就是这样，顺着你意、高兴的时候，你是体贴又知心，简直就是这世界上，最完美的男朋友。可一旦别人稍微说两句，没那么合你胃口的，你翻脸比翻书还快，甚至，可以一点情面都不留。 这样的你，说好听点，叫独立个性有主张。说难听点，就是大男子主义，霸道又自私。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你亲妈、我未来婆婆，对自己儿子最直观的评价，她还跟我说，做你女朋友，可辛苦了，你前女友就是受不了你捉摸不定的性格，才跟你分的手。你敢否认吗？” “嗤……” 这一番委婉的哄，果然让倪家洛甜甜地笑了。郁琛不是个擅长伏低做小、嘴巴抹蜜的女人，然而她清楚倪家洛喜欢听什么、不喜欢听什么，跟他交往了一段时间，郁琛明白倪家洛会是个很好的老公，他努力上进有担当，即便他心思深沉、也算计，然而，对待家人，他是不一样的。 任何人都有缺点，像倪家洛这样有本事、有想法的男人，霸道、骄傲，也在情理之中。只要他愿意，郁琛知道，她可以非常、非常幸福。 所以有时，在两个人的沟通上，郁琛愿意，为倪家洛做些改变或者调整。毕竟，幸福，也是两个人共同努力经营的结果。偶尔她退一步，倪家洛一个聪明人，会懂的。 故而刚刚，郁琛说倪家洛妈妈是自己的“未来婆婆”，这情话，便让倪家洛很开心。 他望着郁琛道：“你这么说，我就是为你死，也愿意。” 郁琛与他对视，极认真道：“我就是不想看你死，想跟你好好过，才会顶着惹你不快的锅，来跟你说实话的。家洛，一件事情，不是非要自己做到底，才算成功的。你把它做出来，如今有人妒忌，就已经是成功了。因为，他们都看到了它的价值。 人工智在没有爆发的时候，多少年，有多少聪明的脑袋，在它身上倾注一生，而默默无闻？比之那些人，你……” “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喝鸡汤！”倪家洛扔掉筷子，打断，“你懂企业共生的重要性吗？你知道一家独大的危险吗？我不明白你整天给我泼冷水，还说想跟我好好过的逻辑。你也是个聪明人，我不奢望你替我想办法，但也请你，别来往我心口上撒盐！你还不如不来！” 郁琛闭上嘴，郁闷了。 第116章 创业者的矛盾，数权，极权 马克思曾在《资本论》中提到：如果有10%的利润，资本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资本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资本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资本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资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 你耳闻过、或者亲身经历过这样的企业吗？虽然设置了各个部门，也有分属领导人，但，真有什么决策或者部署，还是总裁一人说了算，大小事宜，全都是他一把抓。 这即是极权。阿克顿勋爵说：绝对权力，导致绝对腐败。 倪家洛或许确如郁琛所言，是个掌控欲望极强的男人，然而，当他将自己的创业意图，拔高到为了大环境下，和谐共荣的发展，这份进取，倒也让郁琛无法反驳。 这个世界有人轻装上阵，便有人负重前行。仔细想想，凭他倪家洛的能力与圆滑，选择去大公司打工的话，不比现在省力吗？同样可以养活一家老小，赚个稳定的温饱。他又何苦吃力不讨好，非要挑创业这个重担呢？甚至，辛辛苦苦、熬夜加班，好不容易做了个不错的东西出来，得到了一部分人的认可，到眼下，还要面临给别人当炮灰的危险？ 这其中，他不会不存在一点儿初心。 故而他愤怒、暴躁，他讨厌郁琛劝退的立场，他说：“我创新的目的，绝非为了看到像明瑞那样的人，坐享其成。是，身为创业者，我也会有吞并之意，我也会有狼性的一面，但我无论再如何野蛮，我会清楚自己的胃口，不会赶尽杀绝。 因为我明白，什么叫循环的生态、什么叫良性的商业模式。一个草原上，只有狼，没有羊的结果，是狼集体饿死。一个草原上，没有狼，只有羊的结果，是羊集体饿死，因为草会被吃光、啃尽！ 我们都在生态圈里，我不说我自己有多么的心怀天下，说了你也不信。退一步，我又能相信谁？我能放心把项目、把我所有通过正规渠道，做起来的数据，交给谁？！ 明瑞吗？你知道曾经跟他一块儿创业的、莫菲的前男友，他的结局吗？据说他创业创到，得了抑郁症，跳楼死了。谁都没死，偏他死了。跟着扔下自己的双亲，给被明瑞夺了股份的莫菲。以前的工作室，到如今，也没了……” “家洛，你别说了。”郁琛不舒服地打断，她听不得这样的人间惨剧。 然而倪家洛仿佛魔怔了，就是停不下来：“谁记得他？他离开人世的唯一作用，除了留下一堆的痛苦，给他最亲的人，还对谁有影响？他曾经可是养活了一个工作室的人！他也是为创新做了贡献的人！可明瑞、廖星，他们把他的项目发扬光大了吗？照顾他的家人了吗？他至终，留给人的最后印象，也不过，是一个失败的创业者，如此而已。 你告诉我，我能依靠谁？除了我自己，还有谁来对我负责任？所以，我必须强，我得攥紧我手里的数据、我的资本，我不能让明瑞那样的人击垮，他技术不行，人品更不行，我得对我的用户、员工、联合创始人，有交代……” “家洛。”郁琛走过去，拉了一把椅子，坐到倪家洛面前。伸手握住倪家洛的腕，她知道，倪家洛压力很大。 男人的苦，有时，是无法向家人言说的。尤其倪家洛这样的家庭，妈妈和妹妹都指着他倚靠，他又失败过一次，郁琛懂他被逼在墙角，却不能示弱、认输的心情。一旦低头，想要再抬头，很难。这就像莫菲的前男友，死了，便是满盘皆输，再无力回天。 所以吴晓波老师才说：企业家是最可怜的一种人，就说李嘉诚活到80岁，如果他明年破产，你就是个失败的企业家，没什么好讲的，不会认为说你曾经成功过，然后你就是个成功的企业家。企业家的价值是被量化的。 故而很多创业者失败后，会选择继续创业，因为这是东山再起、还清债务的唯一途径！ 张爱玲道：男人憧憬一个女人身体的时候，就关心到她的灵魂，自己骗自己说是爱上了她的灵魂。唯有占领了她的身体之后，他才能够忘记她的灵魂。 也许谁都有过这样自欺欺人的时候，然而，你是否想过，当“入戏”太深，拔不出来，身体至灵魂上的升华，或者，是真的会发生的。 这就好比单恋一个人久了，可能到最后，也会分不清，究竟是爱上这个人，还是爱上这爱上的感觉，一样。 倪家洛现在亦是如此，他是舍不得他手中的这一点点决策权与数权，然而，往大了说，他也确实是在为“社会主义”尽点力所能及。 想到后一点的时候，郁琛便重新审视起自己的男朋友，她第一次觉得，倘若天罡没有倪家洛的“控制”，或许就是一盘散沙，根本不会走到现在。控制，也是为了天罡所有人，更好的共生。 于是望着他，温柔道：“你干嘛这么消极呢？无论如何，你还有我啊，难道，你连我都不信吗？” 倪家洛好像真的累了，疲惫的与她对视，他回：“我不知道。一直以来，你都很清醒，清醒到让我觉得……你更像个对手，而不像个爱人。” 郁琛愣住，心，猛地往下，一落。 第117章 安全感的幌子:大数据操控(一) 金庸先生曾书意：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纵观整个人类历史，其中不乏杀戮与硝烟。于是有总结道，列强侵略的手段，大致可分为如下几种：军事入侵、经济入侵、文化入侵、宗教入侵。 男人与女人之间，也是一场战争吗？古往今来，所谓的门当户对、三观匹配，归根究底要消弭的，是二者博弈产生的鸿沟吗？ 既要建立亲密关系，那又究竟，在争些什么呢？胜了如何？败了又如何？强者一定快乐吗？弱者注定悲哀吗？ 对于这些问题，谈过一次恋爱的倪晶晶，确有太多的不懂。她回想那一次对许子峰的入侵，安雅告诉她，那是她打着“我爱你”旗号的调教，至终，想要在关系里得到舒坦的，就是她倪晶晶本人。 倪晶晶不否认，所以后来，得到失恋的下场，她觉得，也是她咎由自取。然而，实事求是，如果不是起了跟骆菲依的比较心，如果不是在意许子峰爱的那点轻重，倪晶晶扪心自问，确也不会去入侵，非要“治”什么的—— 太平盛世，一片祥和，嗅不到任何危机，她有什么好全副武装，搞得跟间谍似的？可她哥……她是真的没法儿理解！ 倪晶晶觉得郁琛真的很好呀，没有异性朋友，搞什么暧昧不清的，一心一意对她哥，满眼都在他身上。也为他着想，爱屋及乌，对妈妈和自己都很体贴。 所以回去的路上，倪晶晶望着倪家洛，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她都知道了，即便身为亲妹妹，倪晶晶都对倪家洛今天的脾气，感到不可思议！她知道她哥没那么扛不起，因而问：“哥，你到底，在不满足点什么啊？” 倪家洛开着车，咬了下后槽牙，回：“你懂什么？她跟我，不是一条心。我创业的路还长着，如果我身边的女人，不能够抱着跟我风雨与共、同舟共济的心，一看到我有点麻烦，就劝我卖掉项目、退出，那她就不值得，我为她付出卖命！” 倪晶晶皱了皱眉：“你这要求也太高了吧？况且，我也不认为郁琛姐是那种，经不起事的人。如果她想要安稳的人生，最开始，她就不会选你，那会儿你也说了，你那个老同学，叫什么李廷杰的，不正在追她吗？可最后，郁琛姐没选他啊。 既然她起初就知道你的身份，没有异议，还是跟你在一起，那就说明，她根本不是害怕起伏风浪。她所有的规劝，在我看来，都是在为你做无损、或者利益最大化的分析而已，你怎么能怀疑她的诚意和忠心呢？”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她是站在她的立场，在做所谓，为我好的事。可这件事情，是我需要的吗？真对一个人好，是要顾及那个人的感受，看他真正心之所向的，而不是打着什么‘我为你好’的旗号，一味地叫人听她的话！ 从数据圆桌那次开始，她跟她那个姓蔺的老总，站在一条线上，规劝我出让《单身社区》，我就已经表明态度，说我不愿意了。这个时候，但凡是真正的女朋友，为男朋友着想的，都不会再多话。毕竟这件事情是我在做，不是她在做，她那么听她蔺总的话，不信任我，何苦跟我在一起？ 可结果呢？妈妈生日那天，她又跑来，让我出让权力，转区块链思维，寻求合作共赢。我看她是为我好，也告诉她，完全的去中心化只会引起混乱，因为人心很难统一。这就跟我这次遇到的问题是一模一样的，我是没办法，才兵行险招，能说动一家是一家，都被明瑞打压成这样了，我总得做点什么吧？ 跟着呢？她今天又来劝我放弃，说什么‘一件事情，不是非要自己做到底，才算成功’。晶晶，如果打游戏能使你放松身心，我却执意认为它有损健康，让你吃七碗饭补充体力，你还会拿诚意跟忠心，来跟我说事儿吗？” 倪家洛讲完还白了倪晶晶一眼，显然，对于妹妹想不通这一层，为郁琛开脱，很是不满。 倪晶晶则眨了眨她的桃花眼，没理她哥的不爽，尽管对倪家洛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观点，无力反驳，鼓了鼓嘴，还是嘟囔了两句：“那她图啥呢？上赶着让你出气？” 倪家洛踩下刹车，停在红灯前，转过脸，瞪着倪晶晶，没睡好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睁得太大有点儿吓人，倪晶晶瞥了他一下，不与他对视，却听倪家洛没好气地道： “你也是谈过恋爱的人，这点子心思你还琢磨不出？活该你被人甩！连个许子峰都拿不住，你说你有多失败？啊？我还能指望你干啥？！” 倪晶晶一听这话，登时就不乐意了，脑袋“霍”地别了90度，大声道：“我怎么失败了？怎么失败了？！我本来就是要去分手的，我本来就不跟他好了，只不过，让他先说了分手而已，这叫被甩吗？明明就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要不要我表扬你两心有灵犀啊？”倪家洛讽刺道，“还死鸭子给我嘴硬！你但凡长点心，就不会把事情做的这么蠢！大小姐，帮你的那个人可是蔡鹏予！他的技术手段，当年江湖人称‘踏雪无痕草上飞’的……” “不是‘雁过拔毛柳下惠’吗？他网名叫‘鹏鹏鸟’……”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给我闭嘴，别转移话题！”倪家洛又白了妹妹一眼，启动车子，继续往前开，又道：“他许子峰一个网店销售，要是能看出鹏予的黑客痕迹，他也不会一个月只挣4000块的工资。你敢说，不是你傻缺，把自己的意图暴露的太明显，才叫他看出来的？ 既然已经施行了入侵，不论你是为了读取他的心理，还是为了解决他身边的莺莺燕燕，你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操控！而操控，是为了掌权！” 倪晶晶愣住。权？这个字眼，早在她跟许子峰闹最长那次别扭时，她哥哥就说过，时至今日，再次论起，倪晶晶忽然觉得有些……心颤。 不晓得是不是12月的夜晚，冷空气较明显，倪晶晶紧了紧身上的羊羔绒外套，降下分贝，道：“哥，你是不是，也对郁琛姐，用大数据了？” 倪家洛没回答这个问题，倪晶晶将眼移到窗外，江上市的建筑物被霓虹勾勒外形，一栋栋庞然大物，闪烁梦幻，倪晶晶忽然想到一句话，喃喃，脱口：“男女之间，并非逻辑关系。” 她忘了，出自哪里。 第118章 安全感的幌子:大数据操控(二) 一直到家，倪晶晶才彻底想明白，她哥今天冲着郁琛发脾气，就是借题发挥——故意的！这就像那一次俞杏儿被社会工程，当人有目的地接近时，他会想方设法的给目标设置心锚，或套近乎利用共情心理，或示弱利用同情，蔡鹏予告诉过她，总之，那是一种专门针对人性中弱点的攻击，其最终的企图，是获取于他有利的东西。 从这个角度去理解，倪家洛今天的行为，又何尝不是一场两性关系里的社会工程？他知道一个女人只有爱上一个男人，才会连带对他的家人，也百依百顺。她记得他妈妈的生日，她为他妹妹说好话。所以，他利用这份情深，以威吓为矛，树立他在这段感情里的控制权。 过分！ 这是倪晶晶洞悉了哥哥这层心理后的第一反应，她觉得她哥简直比自己画像许子峰更可恨！早在她没谈恋爱时，她就听人说：在感情里越无情的人越是胜利者，越薄情的人活得越滋润。倪晶晶当时还觉得，这简直荒了特么的天下之大谬！可现在，她哥就在玩这个把戏。 即便不站在同是女人的立场，倪晶晶也无法苟同她哥的做法。不过，也是她哥这一闹，倪晶晶豁然开朗，终究知道了，自己那场初恋的真正失败之处—— 并不是因为入侵了许子峰的手机，给他画了像。而是，差不多2年的时光里，她多次挑战许子峰的底线。几乎每次吵架，倪晶晶都会跟许子峰说分手，然后等他来哄、来向她道歉。 就是这样，一边有恃无恐，一边爱的沉重，一边又不断地消费他。倪晶晶相信，若非如此，即便她后来越了界，至末了，也不会到那样不可收拾、不能挽回的地步！ 但她毕竟是第一次谈恋爱，很多东西，经历了方领悟，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但她哥不一样，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的在挑战郁琛的底线！这就很可恶了不是吗？ 倪晶晶失去过最爱的爸爸，现在也失去了许子峰，因为是初恋，她甚至已然不清楚自己到底，还有没有再爱的能力、还可不可以再获幸福？所以她渴望她在意的人，至少是快乐的，哪怕她晓得，人结了婚可能会顾不上朋友、会瓜分走原先对她的好，如果妙妙能遇见真爱，她肯定也为她高兴—— 更何况，是她亲哥。 所以吃完晚饭、洗完澡，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大一会儿，倪晶晶还是决定，趿上拖鞋，去她哥房里，好好跟他说道说道。她得问他： 你这个一边跟别人讲同生共赢、合作互助，做着区块链游戏的先行者，怎么到了感情里，就双标成你一家独大了呢？如果你要的是脑残粉，安雅姐喜欢你、听你话，甚至为了你可以不要命的去跟明瑞硬刚，你又为什么不选她？ 操控？权？经营关系又不是经营公司，这年头，难道，还存在谁离不开谁吗？ 倪晶晶想好了，便往倪家洛的房间走。倪家洛还没睡，坐在他的电脑前，忙着什么。倪晶晶拉了椅子坐到他旁边，正要开口，把自己酝酿好的说出来，眼一斜，看到倪家洛的屏幕，跟着整颗脑袋转过来，思维空格了2秒，下意识，她就转变了话锋，问：“哥，你在干嘛呀？” 倪家洛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地回：“你瞎吗？” 倪晶晶脸抽了抽：“你做公司就做公司吧，你搜罗明瑞数据干什么呀？！” “他能用数据打击我，我就不能用数据反击他吗？” 倪晶晶一个手撑在额头上，像只泄了气的皮球，她望着她哥，忽然，觉得很无力。然而蹙了蹙眉，她还是道：“那时我入侵许子峰，我也以为大数据能让我拿捏他，让他变成我理想的、完美的男朋友，可分手后我才了解，人是测不准的，因为人有主观能动性，他是在不断变化的。 中间我们天罡也开启过大数据重审工作，我曾亲眼看到、亲耳听到蔡哥、凌空都说，大数据的价值密度，其实并不高，有用的信息实则很少。并且，大数据的用途，并不是让你拿来针对个人的，蔡哥讲过，大数据更擅长的，是解释群像……” “鹏予帮你收集的许子峰‘点赞’数据，你觉得它的价值密度也不高吗？”倪晶晶一语未完，便被倪家洛打断。 如此一针见血，确直接封喉索住要害，惹得倪晶晶语塞。 倪家洛瞥了她一眼，又道：“人的确是测不准的，但我又不要拿捏他这个人，我要拿捏的是打击这件事，如此，我只要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即可，操控事件，为自己争取点时间，咱们现在的关键，就是时间，懂吗？” 倪晶晶忧虑地望着他：“你一定要这样吗？一定要用这样的手段吗？哥，你创业过程中曾执意走过两次歪门邪道，一次让你失去了联合创始人，一次差点连蔡哥都跟你闹翻，这些，你都忘了吗？” 倪家洛不愿听倪晶晶翻旧账，所以他白了倪晶晶一眼，应：“明瑞怎么搞我们天罡的，你又不是没看到！对那种人，我有什么好按正规路数的？这叫‘以恶制恶’，你懂不啦？！你给我睡觉去，别在我耳边唧唧歪歪的。” 倪晶晶便站起身，走到门口，转过来，又道：“哥，我有时候觉得，你并不真正懂自己在做的事情，你根本不适合做链游。” 倪家洛一愣，看向倪晶晶：“我不适合做链游？那你倒是说说，我适合做什么？” 倪晶晶一笑：“可能，炒币更适合你吧。毕竟，你没有真正的在转变思维，你还在用老一套的方式，去运作公司、去为人处世。但这世界的进程，已经发生了变化。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们必须先学会做人，再去做事。未来，p股决定脑袋的事情，将会越来越少。 明瑞那样的人，不会走长远的。即便让他一时得意，他人品不行，迟早，也会跌到。这才是真正的区块链思维。” 倪晶晶说完带上门离去，确惹得倪家洛，出神良久。 第119章 共识危机:打击第三弹，ico(一) 因为这段时间的紧张关系，天罡和霸领的小伙伴们再不似从前，遇见了插科打诨、互黑取笑，虽说过去大家也是竞争对手，可从没有一回跟这次似的，尤其安雅在明瑞办公室里被推着撞破了头，搞得跃沃一整个创业基地都人尽皆知。 两家小公司的员工们顿觉，这商场果如战场，原本以为自己不过出门打个工，现在才知，原来是被老板硬逼着上了战场——真是可怕啊可怕！ 于是连着气氛都集体肃穆了起来，早晨来上班，从走进育成楼开始，便是凛然地沉默。看到了也不再打招呼，静静地走进电梯，静静地按下层数，静静地等开门、出去、进各自的工作室。一套动作，就跟几十个人相约着打太极似的，虽说形态展现各不相同，可最终指向的结果，却是出奇的一致——光练，就是没声儿。 倪晶晶自然也是如此，或“举头望明月”、或“低头思故乡”，虽说有几回不小心瞥到孟熠杰，仿佛、好像、似乎，充满诉说渴望的眼神，但，如蜻蜓点水，掠过，也便随风抛诸脑后了。 并且，他到底，也是没开口说什么。 但，就在倪晶晶跟她哥聊完“真正区块链思维”的第二天，上午，大概10点半，倪晶晶暂放下手中的工作，去厕所，刚要踏进女生使用区域，忽然于右手边窜出一道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大力拉进男厕所，其中一个隔间，跟着“嗒”，锁上门。 倪晶晶果断震惊了，万万没想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有人拐带良家妇女，到男厕所欣赏闻味？！是，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来男厕所，其中有别于女生厕所的格局，也确实令她大开眼界，可…… 将她拉进来的那人，转过身，倪晶晶下意识双手护住自己，把桃花眼瞪得溜儿圆，大声问：“孟熠杰，你想干嘛？！” 吓得孟熠杰赶紧伸手捂住她的嘴，“嘘”了好长一段。跟着凑在倪晶晶面前0.01公分的地方，低音道：“你喊什么喊？想让我回去，被我上司同事打死啊？！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来给你通风报信的！我现在松手，你给我压着点嗓门，听到没？！” 倪晶晶闭上眼睛，跟小鸡啄米般点头，以示自己诚不欺他。 孟熠杰见状，放了她。又不放心的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一听，见外边没人，方又转回来，朝倪晶晶勾勾手。 倪晶晶便小声问：“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孟熠杰道：“你没上网吗？9点多的时候，一讯上出现了一条匿名帖子，说我们明总害死以前的合作伙伴，这操作手法、进攻手段，跟之前，我们明总打击你们家是一模一样的，这不是你哥干的还是谁？！ 我说你哥到底在干嘛呀？！原本我一直觉得，你哥做事比我们明总坦荡，技术好、想法新、对员工也仗义，是个比我们明总更值得跟的老板。可现在，他满心满眼的都是报复、跟我们明总斗，他知不知道他现在的工作重心，是埋着头，往前走，而不是来管我们明总！” 孟熠杰说到这停了停，竖起耳朵，时刻关注着这扇门外的动静，听声音远远的来自于走廊，并且是女声，继续道：“你们家《单身社区》这个项目，创意非常好，即便之前有明总的打击，但它本身有优质的内核，这对投资来说就已经有足够的说服力了。即便不冠区块链的头衔，只当它是一款普通游戏，我们家《恋爱e世界》都拿着‘她经济’的说词，融到钱了，你们只要也找到一个精准的定位，又怕什么了？！ 我们明总干嘛要来惹你们？他要的就是你哥现在这状态，为他争取时间！我不能透露过多，但我只告诉你，你哥太心急了，取得一点点成绩，就妄想扩张，吃掉我们霸领，他要是懂得低调做人，就不是现在这……” 孟熠杰还没说完，便听外头，有脚步声进来，跟着有男生在那儿讨论午饭吃什么，孟熠杰立刻住口，用身体死死挡着倪晶晶，抵在门边，就仿佛，下一秒，谁要冲进来似的！ 两个人在狭小的空间里，双双相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距离如此相近、身体与身体之间如此暧昧，但只因都心挂着其它事，故而，并没有往“男女授受不亲”此等礼教方面考虑。 一直到男生们洗完手出去，孟熠杰还警惕的，往门缝里瞧了瞧，然后面对倪晶晶，又道：“总之，如果不是你哥自己作，我们两家是可以合并的，即便合并你哥在股权上有被明总吞掉的风险，但他其实是可以带着项目独立出去的，不就是谈嘛，说不定还能谈上一笔补偿呢，总好过现在，他跟明总势不两立！我们明总前头已经发过话了，要把你哥往死里整！ 晶晶，我不想看你跟你哥一块儿被整垮，所以我才来多几句嘴，你回去好好劝劝你哥，别再闹这些有的没的了，眼下不是争权夺利的时候！” 倪晶晶一个劲地点头，她知道孟熠杰的意思，只怕《单身社区》第一次上榜的时候，就已经被明瑞盯上，而这之后所有的动作，都是明瑞在为他家的仿照版铺垫，现下，恐是没多久，它就要上线了！ 所以郑重地握住孟熠杰的手腕，倪晶晶极认真道：“谢谢，回头，我一定请你吃饭。” 跟着推开他就要出去，被孟熠杰拦住，道：“你等等，我先出去，我叫你出来，你再出来。” 有几秒的闪回，倪晶晶想起有一次在电梯里，安雅姐笑着对他说：“孟熠杰，你这么关心我们晶晶啊？” 他回：“昂，我喜欢她呀。” 此时此刻他的热心，究竟是出于好感、不忍落魄的救赎？还是背叛公司、有意泄密的卑劣呢？ 倪晶晶不知道，她想问他，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 看到他冲自己招手，叫她出去，从他身边经过时，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只因倪晶晶转念到一个，比感情更重要的问题，昨天她才跟她哥说，他创业过程中曾执意走过两次歪门邪道，后一次，差点让蔡鹏予跟他闹翻。如果这回的事，让蔡鹏予知道…… 倪晶晶无法想象，但她了解蔡鹏予，她晓得蔡鹏予不喜欢什么，所以心，猛地急跳起来，连带着加快步伐，倪晶晶跑回天罡，她很害怕，她怕失去、鹏予…… 第120章 共识危机:打击第三弹，ico(二) 倪晶晶从厕所回来，半个脚刚踏进天罡工作区域，果就被蔡鹏予，连同安雅、林妙妙、凌空一道，齐叫进了倪家洛的办公室。 才带上门，蔡鹏予就神情肃穆地要求倪家洛解释一讯平台上的帖子，到底怎么回事？还不知情的安雅、林妙妙和凌空便去倪家洛的电脑上查看，跟着目光都转向倪家洛。 倪家洛并不以为意，面对蔡鹏予的责问，只道：“一个小策略而已，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同行竞争各出奇招，本来也无可厚非，只要大家守规矩，怎么玩，谁玩的好，各凭本事。可现在，他明瑞一泼我们脏水，二动我们人，他害得安雅脑袋撞破，妙妙在大庭广众被他调戏！对这种人，我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我反击一下怎么了？怎么就劳师动众，令鹏予你带着大家，就这么闯进来了？！” 倪家洛今次的态度，很明显不同于以往，过去大家有事相商，即便上来时的口气不好，他也总是一副贤明长者的姿态，任凭发挥，各抒己见，哪怕有人意见与他心内的相左，至少面上，他从不显山露水，绝不会把自己的立场与对方的立场，立得如此分明！ 然而，这日的他不仅一反常态，旗帜鲜明，并且，这咄咄逼人的架势，实在令蔡鹏予感到……惊讶、困惑，与不解！仿佛他从不认识这个人，即便曾经多么认为他的表现，像极了一套多层前馈神经网络，明知他中间有一神秘的“隐藏层”，以蔡鹏予对他认知，他与他产生过分歧、吵架，甚至动过手的经验，蔡鹏予也绝不认为，他应当是这个样子的！ 所以蔡鹏予一时竟被弄懵了，本来因为倪家洛做了跟明瑞差不多的贱事，他很愤怒的，现在见倪家洛居然比他还要火，顿时就……没脾气了。 在倪家洛对过坐下，蔡鹏予无意识的将他那张大动干戈的脸，转变成忧心忡忡，他望着倪家洛，问：“家洛，你……在害怕吗？” 在蔡鹏予的意识里，他觉得只有心虚露怯的人，才会显出这样的假大嗓门、仿佛贼喊捉贼的伪饰，如果一个惯常强大的人，突然变得如此，那就只可能是……怕。 结果倪家洛叹了口气，将手放到额头上撑了会儿，跟着又放下，这才恢复往日温和声调的，道：“鹏予，我知道你反对我这么做，可你知不知道，当我感到自己没办法保护你们的时候，我的那种……无力的心情？！眼下大家都在这儿，我跟各位交个底，我们账上，快没钱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皆是一凝。 却听倪家洛又道：“本来《单身社区》推广之后，因为帮助捕获犯罪分子的关系，我们好不容易增加了曝光率，重新得到了资本的青睐。结果，明瑞那瓢大粪泼过来，乔总虽没有明说对我们项目不感兴趣，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我们着急用钱。我们的项目必须继续完善下去，把妙妙上次提到的‘工作量证明’机制进行添加，以保安全。否则，这一块日后，肯定又会被明瑞拿捏利用，大做文章。 所以现在，我想了一个，尽快充盈我们账户的对策，我预备，以我们《单身社区》的虚拟货币‘雨币’，向用户进行公开众筹。我们将设置，1块钱等于10个雨币，众筹1000万元的底线额度，跟着用户就可以进行充值，以作为游戏或投资使用，待我们募集满了1000万的投资额，当时参与投资的玩家，就可以返现得到相应的雨币，作为回报。 如此，一来助我们的项目能顺利往前发展，二来也构建起属于我们自己的游戏体系，三又保证各位的利益不受损，一举三得。安雅，你认为呢？” 后脑勺仍被纱布包着的安雅，看完帖子后，即坐到了蔡鹏予的旁边，此刻听到倪家洛的点名，确愣了愣，倪家洛每有决定，一般不太问她意见的，今天竟会突然叫她…… 意外之余，安雅确有小小的欣喜，她觉得，自她去隔壁霸领闹了一通、破头之后，倪家洛好像对她格外关切、亲厚了—— 却始终忽略，关于她的伤，倪家洛根本没问候过一句的事实…… 于是笑得甜滋滋地回：“这个提议很好呀，就跟我看电子书，充值书币一个道理嘛。我……” “难怪、难怪了。呵……”安雅一语未完，便被身边的蔡鹏予冷笑着打断。然而，别过脸，安雅却吃惊地发现，蔡鹏予的眼里，噙着泪。 所以安雅急问：“鹏予，你、你怎么了？” 蔡鹏予克制着，咬了咬后槽牙，目光清冷而疏远地望着倪家洛，道：“你早想好了要这么干吧？咱们进来的时候，你假装对我义正辞严说什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就是在给你的贱行，找借口，在大家心里，立一个所谓正义之师的g。你可真是逼上梁山啊，倪家洛。” 忽然一脚踢开椅子站起身，蔡鹏予大吼：“我把你当兄弟，你特么一直把我当傻子！混蛋！” 转身的一刹那掉下泪，不明就里的安雅和林妙妙全都傻了，凌空看了看倪家洛，半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到底，没吭声。 一刻钟的沉默，各怀心思，各酝酿着话术，只有自进总裁办公室后，一直坐在靠窗沙发上的倪晶晶，此刻忽然宣布：“这一次，我帮蔡哥。哥，我不同意，你用发行虚拟货币的方式，众筹。” 说完，亦走出去。 第121章 生物黑客:如果人心可以数据化 蔡鹏予6岁的时候，有一回爬树被扎了刺，那根小小的硬木穿进手指的表皮，摸着微微隆起，却未让他流一滴血。蔡鹏予那会儿望着它，想：如果未来有一样东西，可以扎在爸爸妈妈的手上，既不会让他们流血太疼、影响他们工作，又可以让我通过它，感知到爸爸妈妈在干什么、有没有想我，那就好了。 时至今日世界上的某些地方，真实存在这样一批先行者：他们反对技术垄断与霸权，相信科技赋能，可以让人类变得更好，他们叫——生物黑客。 生物黑客中，有的人，给自己脑部植入了一根可识别色彩的传感器，以帮助自己的色盲症。也有人，利用苹果纤维素骨架培养人类细胞。他们想的、做的，在普通人看来，简直不可思议，甚至离经叛道！然而，就在这同一个地球上，他们尝试着、活跃着，像神农尝百草一样，服务着这份信仰。 同身为“技术人员”，蔡鹏予能预见，未来“植入”，或许，会像今天的“穿戴”一样普遍与流行。但，对他而言，若让他去植入些什么，他可能，还是会觉得很膈应——毕竟，他连打针都怕，更不要说，去“注入”，或者见手术刀了。 但，从倪家洛的办公室出来以后，蔡鹏予从未像今天这般，强烈地渴望过，一项技术可以被广泛运用。如果允许，他真想在倪家洛身上，插块芯片，跟着收集他的脑电波、心电图、意识流，等等等等，用大数据，好好地解读他一番！ 7年了，他跟他认识快7年了！7年的时光，特么的还读不透一个人，这到底，是他蔡鹏予蠢到家，还是他倪家洛太能装？！ 从兄弟到恶魔，竟只在一念之间！ 蔡鹏予能理解倪家洛想要挣钱的心，可人活一世，难道，只为做账上这些数据吗？对磁盘来说，一个格式化，便是它的一生。对手机来说，一个出厂恢复，便是它命运的一个段落。对人来说，一张死亡证明，便是他的谢幕—— 数据，之于格式化、出厂恢复、死亡证明来说，又算什么呢？无非一些过往的痕迹，如此而已，何至于，就连底线都不要了呢？！ 蔡鹏予有太多的不明白，但他知道，眼下，他需要做一件事——跟莫菲道歉。不管他能不能代表倪家洛，至少，他必须让莫菲清楚，这不是天罡的决定。并且，他蔡鹏予并非那种，为了一点利，就会肆意往人伤口上撒盐的不择手段者——他这辈子，绝不故意坑害任何人！ 于是从倪家洛办公室出来之后，蔡鹏予就给莫菲发了消息，跟着直接翘班，连午饭都没吃。不明就里的冯贺还叫他来着：“鹏予，你拿着包上哪儿啊？” 蔡鹏予答：“回家。” “啥？！谁让你走的？旷工啊？” 蔡鹏予走到程序组外的脚停住，转过身，不客气回：“我当老板的，休息还用你批准啊？！” 跟着大喇喇再不回头的，出去。 这边冯贺嘀咕：“吃错药了……” 安雅、林妙妙、倪晶晶、凌空，则双双相望，谁都不吭声。 莫菲始终没回消息，但好在上次蔡鹏予被追尾后，多留了个心眼，在医院查了她前男友爸爸的病房，直接两手空空地杀过去，在专业之外，不擅言词的蔡鹏予，见了莫菲，直不楞登地道：“那个，我请你吃个饭。” 莫菲看了他一眼，想说“不用”，结果她前男友妈妈笑着道：“菲菲，你去吧，你爸我一个人看着就行。去吧。” 莫菲犹豫了片刻，这才勉勉强强的，跟着蔡鹏予，下了楼。 随便找了家医院附近人少的面店，蔡鹏予迫不及待道：“你知道网上的事了吧？” 莫菲垂目，回：“知道了。” “你有什么、什么想法吗？” 这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你家做了戳人心的事儿，你还问人什么想法？你希望人什么想法？！ 所以莫菲抬起眼，反问：“什么意思？” “哦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意思是……我跟倪家洛，吵翻了。不应该再拿齐明宇做文章的，这会伤害到你和你的家人，对不起。” 莫菲深深看了他一眼，许久不吭声。过了会儿，接了服务生端上的面，吃了两口，才轻轻道：“我知道，这事跟你无关，你不是那样的人。” “嗯？” 蔡鹏予正吃着，听了这个话，猛地抬头，面在嘴里叼着，来不及吞，那样子，惹得莫菲，“呵”——笑了一下。 蔡鹏予脸红了，不好意思的赶紧唆了面。 “蔡总，你记得咱们第一次吃饭，我代表霸领来挖你，那时，我问你，你跟倪总的为人处世风格很不一样，你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跟他共事？那时，你没有回答我。” 蔡鹏予点了点头：“家洛……我是说倪家洛，他是苦孩子出身，不像我，虽说被父母抛弃，但是在经济上，他们会给我补偿。所以，但凡我想做点什么事情，想到了就去做了，而他不一样，他家里妈妈妹妹，都指着他倚靠，从小到大，想要什么，只有自己去争取、打拼和努力。所以他性格，是挺要强的，这点，我一直都清楚。 我跟他在线上认识的，那时，有一家企业在人才共享平台上，发布了一个开发任务，最后，只有我跟他中标了，两个人就开始了合作。我发现他代码写的非常漂亮，几次沟通，也很轻松、愉快。渐渐的，就增加了合作，从线上到线下，到后来一起开工作室。 他很聪明，也是个剔透的人，许多我想不明白、搞不定的事情，他统统都可以解决。创业的过程中，我受限于性格问题，得罪过不少人，他从不为此，跟我置气。这样的他，可以说，是很完美的伙伴了。 是，他是会急功近利，但他不是个不听劝、不讲道理的人，所以，当初谈威威离开，我觉得他一点不顾念兄弟情。可我真的没想到，他会变成今天的样子！” 蔡鹏予说到这里，顿了顿，叹了口气，又道：“所以我老在想，这人的心，如果可以被数据化就好了，这样大家交往，就不会这么累了。” “往他脑袋上，插一根天线接收器吗？” 蔡鹏予一愣，跟着被莫菲，说笑了。 莫菲见蔡鹏予一张一看就知道不开心的脸，此刻终于是松快了一些，不禁也莞尔，微微扬了扬唇角，道：“你是专业的，一定比我清楚，人使用数据的目的，一则为了记录，二来为了探究。所以数据量越庞大，我们越有可能，认识到事物的本质。 从这个角度来说，其实我们认识一个人，也是不断接收信息与记录信息的过程，所以，长辈们才会告诫女孩子：不要跟一个男生发展太快哦。目的，就是为了尽可能的，多收集对方的信息，用时间去积累数据量，以求还原与达到最接近对方的值。 他究竟是怎样的？在他变化前，不可能没有一点端倪。而唯一，能够凌驾于理性数据之上、影响一个人判断的，只有感情——蔡总，你真的很重视，倪总这个兄弟。” 蔡鹏予怔怔然地望着她，从未想过，她也是那样的能说会道，又漂亮、又温柔，像个知心小姐姐一样。 所以蔡鹏予下意识，脱口：“你考虑，再谈恋爱吗？” “嗯？” 这回，轮到莫菲，愣了。 第122章 ico:概念融资、数据游戏、庞氏骗局(一) 之后蔡鹏予连续两天翘班，安雅、倪晶晶、林妙妙和凌空一商议，觉得蔡鹏予老这么躲着，跟倪家洛僵持，也不是办法。于是四人决定，找蔡鹏予谈谈，能帮助兄弟两和好就和好，若不能和好…… “哎呀没事的，他两以前也不是没吵过嘴、打过架。男人嘛，就没有一顿揍过不去的事！再说了，家洛也只是提议而已，不还没决定吗？账上的危机，我们大不了，找别的方法解决呗，我就不信，这世界上，只有一条出路。你们说呢？” 安雅开着车，这么安慰其他三人。她旁边副驾驶座上的凌空看了她一眼，没接这个话，后排的林妙妙和倪晶晶，则是一个撇了撇嘴，一个将目光移到窗外、做了个深呼吸。 安雅见大家都不吭声，讪讪的，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人是她约的，怕蔡鹏予还在生气，不愿来，特意迁就地挑了他家附近的饭馆。大家一下班就立刻往这里赶，结果路上堵车，到饭馆包房时，蔡鹏予已经等了快半小时了。 几个人纷纷去看他的脸色，见蔡鹏予休息了两天，把自己拾掇得干净清爽、整洁体面的，都颇为……惊奇。并且，这红光满面的，哪有半点冷热暴力的气息？倒像是……有什么喜事？！ 于是安雅心直口快地问：“鹏予，你没抛弃我们吧？这两天，有没有人来挖你啊？” 蔡鹏予给大家倒饮料，听了这话，无奈一笑，回：“姐姐，我跟倪家洛意见不合，也就你们几个知道，就算有人来挖我，那也是你，想跟他拆伙了，跟我再另起炉灶。” 安雅眼睛瞪得溜儿圆，一把拉开椅子，在蔡鹏予旁边坐下：“我哪有这样的心思啊？！” 顿了顿，忽然整个神经一凛：“鹏予，你什么意思？” 蔡鹏予给大家分了果汁，这才看着安雅，认真道：“我预备自掏腰包，再给我们天罡注点资。但，我有一个要求，我要求变更股权，做最大股东。”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安雅道：“你想凌驾于家洛？你要最高决策权？” “是。” “为什么呀？你这、你这不是越闹越大了吗？” “因为我不想看着大家一起死！安雅姐，如果你真知道，家洛他在玩什么把戏，你就不会来劝我了！处理问题的方式有千千万，可他偏选了，最容易引火烧身、最不安全的一种！ 如果用虚拟代币去募集资金的结果，只是公司破产、工作室倒闭，那也就算了，大不了我们重新开始，又不是没试过。可现在，不是这样。他是把自己、晶晶、倪妈妈，全都置身在了险境！你明白吗？！” “什么都别说了，蔡哥，我支持你。”倪晶晶开口道，神情肃穆。 于是大家的目光，又齐刷刷望向她。 安雅道：“晶晶，你、你知道你哥，在做什么吗？” 倪晶晶答：“不知道。但我跟他兄妹这么多年，我了解他这个人，有时候为了利，他是可以不择手段的。安雅姐，一直以来，你都被他看似的儒雅，给骗了。” 叹了口气，倪晶晶又道：“只不过现在，就我一个人支持蔡哥，根本行不通。我只有员工份额的2%股份，我没有话语权。即便妙妙有3%，凌空有10%的股份，他两，也说不上话。所以安雅姐，一切，还要看你。” 安雅皱起眉。从倪家洛精准地出现在她离婚后，到被他“忽悠”的一起创业，是，她是想过，她此生不要找倪家洛这种“门槛精”（方言，指精明、算计、不吃亏的人）的人当男朋友或老公，可架不住与他相处时的如沐春风，他的领导才能、高瞻远瞩、睿智魅力，却也令安雅对他的情愫，并非空穴来风。 倪家洛工作时，是会发光的。尽管后来郁琛出现了，安雅狠狠地失落过。但即便如此，她也从未想过，要公然的，挑衅或反对，他的权威—— 她都肯为他搏命，跟女土匪头子似的，去找明瑞“单挑”，她还有什么，不愿为他做的？！ 所以安雅烦躁，喝了两口饮料，才又道：“鹏予，你不喜欢这个提议，我们否决就是了，干嘛非要变更股权呢？再说、再说，我们可以继续找投资嘛！干嘛要你，自掏腰包呢？我们创立天罡时，你不是说，那500万注册资金，差不多是你所有家当了吗？那、那你又哪来钱，继续投嘛？！” 蔡鹏予咽下嘴里的食物，淡淡回：“我把手里的比特币，都卖了。” “啊？！”对面林妙妙激动了，筷子上的大鸡腿，“啪嗒”，直线落到桌上，林妙妙大声道：“你把比特币卖啦？！蔡哥，最近70天，它可是暴涨了70%啊！单个的价格，已经超过了10万元人民币！你怎么就……全都卖了呀？！我觉得，它还会涨的！” 被蔡鹏予白了一眼：“现在是救天罡重要，还是炒币重要？妙妙，我再跟你说一遍，我当初入手比特币，不是为了炒。另外，我必须提醒你，这个东西，价格浮动非常大。你若只看到有人因它一夜暴富，那距离你，看到人为它倾家荡产，也不远了。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吗？” 凌空插嘴，大声问林妙妙：“你听到没？蔡哥都是为了你好，怎么死都不知道！” 林妙妙把眼斜过去。 倪晶晶道：“蔡哥，我哥有你这样的朋友，是他三生有幸。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回报你的恩情。” 蔡鹏予摇了摇头：“先别说这个。”别过脸，对安雅道：“姐，你还不明白。不是我非要跟家洛争、跟他抢，而是，这是救他的唯一方法。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找投资，会找的这么困难？” “为什么？” “因为我们在投资那里，没有信誉——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家洛，咱们的掌门人，他本人的信用，不过关。我给你举个例子，就像你去买水果，进到一家店里，你看到水果又便宜又漂亮，就买了许多，可回家一吃才发现，竟然每个芯都是烂的。那么第二次，你还会继续，去光顾这家店吗？ 同理，对投资来说也是一样。你想要他的钱，那你必须，让自己，值得相信，因为我们创业，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谁晓得，你的项目最终会如何？但你知道的，家洛带着我，第一次创业，种子轮的钱，基本上，就是靠着他以前的身份，和我从前的名气，忽悠来的。后来项目砸了，投资也就跟着赔了。 正因如此，家洛才会想到ico，因为他很明白，自己在投资那里的第一印象，已经败坏了。” 安雅咀嚼着蔡鹏予的话，反问：“ico？” 第123章 ico:概念融资、数据游戏、庞氏骗局(二) “对，ico。家洛在玩的把戏，就是ico。姐，到今天为止，你做联合创始人也快1年了，我想，你应该知道，什么是ipo吧？” 安雅看着蔡鹏予：“ipo是首次公开募股，也就是企业第一次向公众出售股票。” 蔡鹏予点头：“ico跟ipo的意思差不多，ipo是股票第一次公开发行，ico就是代币第一次公开发行。所谓代币，就是基于区块链，用来流通的虚拟货币。ipo和ico的结果，都是获得新的融资，但它们的本质，却差得很远。 ico的普遍玩法，是企业拿着他们的项目，用代币去面向大众，对那些相信他们项目能成功的人，进行募资。 也就是，比如现在我发行了一个叫‘数币’的虚拟货币，一共1000万枚，并且我承诺，永不增发，现在我有个项目，你们可以来投资我，这1000万枚‘数币’中，我讲明，有10%归于我的团队，40%作为奖励返还，还有50%销售给投资我的人。 好了，现在我通过指定平台进行项目公示、信息披露，你们对我这个项目感兴趣吗？感兴趣的话，就来购买我发行的‘数币’进行投资吧。我接受两种投资方式，即：你可以用比特币，或者以太币，来换购我的‘数币’。 我首次发行10%的‘数币’，也就是1000万乘以10%，100万枚。发行价是：1枚比特币，可以买100枚‘数币’。 然后你就可以算了，100枚‘数币’，可以换1枚比特币，1枚比特币，按照现在的价格，大约可以换10万元人民币，那么，我发行的这100万枚‘数币’，到底值多少钱呢？” “1个亿！”林妙妙率先回答，叫。 旁边的凌空翻了个白眼儿：“林妙妙，你数学是老师教的吗？明明是10亿好吗？！” “啊？”林妙妙还有点儿不信，继续掰着指头，在那儿算。 结果安雅拍板：“是10亿，没错。” 顿了顿，又道：“可是鹏予，我怎么觉着，这个形式，挺好的呀？就像众筹一样，它让所有人都有机会参与进来，而让投资这种高大上的经济活动，不再只是一部分人的游戏，感觉……也并非一无是处。” 蔡鹏予答：“想法是挺好的，而且国外，也确实，产生了几个不错的ico项目。但，漏洞，也是真的存在，并且，问题还不少。 ico它是不需要注册经营牌照的。你说它像众筹，但它跟众筹，还是不一样。众筹方会要求公司，提供必要数据，进行审核。可是ico，它的开发者，是可以匿名的，所以你也许，根本查不到他的资质。 跟着你发布项目，只要填个白皮书就可以了，白皮书当然，它也有需要你详细说明的东西，什么商业模式、产品描述之类的，但是，它没有官方的书写要求。那也就是说，我随便写一通，说我技术怎么怎么牛，也可以通过。 它回避了传统融资中，必然会被问到的问题：产品模式、业务模式、市场盈利点，等等。以及，监管。” 倪晶晶摇头叹息：“没有监管，这个太容易乱了，这不是会导致，随便造个概念，发个币，就跑来融资吗？注册一个账号、白皮书、虚拟币，凭着这一堆数据，就吹起那么大的泡沫。妥妥的空手套白狼啊，简直就是博傻！” 蔡鹏予没有立即回应倪晶晶的这个论断，只是吃了会儿菜，跟着喝了两口饮料，才看了看倪晶晶的，道：“可是晶晶，你哥现在，就是在博傻。” 倪晶晶的心，猛地一落。 却听蔡鹏予又道：“虽然ico不是庞氏骗局，但是我知道，家洛是想利用这个模式，做一场庞氏骗局。” “这话怎么说？”安雅急忙问。 蔡鹏予放下筷子，讲真，他今天实在有些食不知味，一想到倪家洛那么聪明一个人，竟然会做出这么糊涂的决定，蔡鹏予就觉得，特心塞！所以也是叹息了一口，才道： “首先，家洛已经说了，他想用我们《单设社区》里的‘雨币’，募集1000万的投资金额。尽管我们《单身社区》并不是一款区块链游戏，‘雨币’也不是在区块链上发布的，但，他的这种思维运作、操作手法，已经是ico了。 我们且不论，国内是不是允许组织或个人，发行代币。毕竟如果不允许，按照家洛的性子，肯定也是想方设法地跑到国外，去发行‘雨币’的。 他不是说，他要设置，1块钱等于10个‘雨币’，跟着投资的玩家，可以得到相应的‘雨币’，作为回报吗？但是安雅姐，你之前，也是亲耳听到他说，我们账上没钱这个事实的。那么请问，投资回报的钱，他准备从哪儿出？” 安雅只觉背后，徒然袭来一阵冷风，吹得她浑身发凉，她望着蔡鹏予，问：“你是说，家洛他准备，用后面投资者的钱，去付前面投资者的回报，跟着，利滚利？” “嗯。” “呵……”安雅苦笑了一声。实在很难接受，那个在她心目中，那么英雄伟岸的男子，竟然是个大骗子的事实！ 所以安雅反驳：“可、可家洛说，他说，只要募集1000万，为了区区1000万，他为什么呀？！他值得吗？！我、我不觉得，家洛他，不会算这个账呀！1000万，我们创立天罡到现在，1000万也只够我们回个本，分摊到我们每个股东手里，还不够塞牙缝的！他会这么傻吗？！” 蔡鹏予与她对视，安雅的眼里，有泪光闪烁，也直到此刻，蔡鹏予后知后觉的情商，才触到，安雅对倪家洛，非同一般的感情——她喜欢他——或许，不只是喜欢，是爱——信徒般的爱！ 蓦地，难过。蔡鹏予真的很想暴揍倪家洛一顿！但，他仍要对安雅说：“姐，就像一个男人，营造了让你误会的假象，跟着你不断的为他付出，他在你面前铺设过美好的未来，相处的过程中，或者，也的确给过你甜头，但由始至终，他就是从来不松口，说一句喜欢你、会娶你。 ico就是这个男人，所以它的目的，是吊着你、套牢你，而不是，承诺。” 这话实在扎到了安雅，所以她，完全愣住。 第124章 各种数据形态下的遐想 你信吗？数据能让人产生遐想。 安雅24岁的时候，第一次被家人安排去相亲，介绍人阿姨告诉她，对方今年27岁，身高188，体重75公斤，有着跟男模一样的身材。安雅心花怒放，脑袋里立刻闪现出韩剧里，长腿欧巴的形象。 接着要更多的数据量。介绍人阿姨便继续道：“小伙子本科毕业，外语系，会两门语言。现在做的是这个口译，听说经常要开会，跑来跑去，挺忙的，年收入嘛，大概在12到15万之间。” 安雅一听，原先长腿欧巴的形象，立时穿上了西装，那一身的精英气质，走进灯光华丽的会议室……理想啊理想。 于是当机立断：见！ 满心满眼的期待，见面那天她还特地化了个桃花妆，以表尊重。 结果，来人迎面一脸的青春痘，首先，就把安雅高涨的热情，灭了三分。吃饭时，又因为对一道菜，不同的口味，而起了龃龉。 他说该菜不好吃，让安雅也别吃。安雅尝了一口，觉得不错啊，于是就道：“你不喜欢，我来吃就行，你挑你爱吃的。” 他瞬间就不说话了。这一餐结束后，他对安雅说：“你的妆，怎么化成这样啊？你出门前，没照镜子吗？” 把安雅气的，心说这人怎么说话呢？！ 回家跟介绍人阿姨一诉，阿姨回：“那还不是你，先跟他对着干吗？你明知人家脸上长痘，不能吃辣，他都让你别吃了，你还一个劲的当他面拼命吃，小伙子说了，你这人，有点拎不清。” holyshit！神逻辑啊有木有？！ 首先，菜是他点的，自己能不能吃辣，心里没点数？再者，他不能吃，安雅能吃，两个人分开吃不就行了，又咋了？凭什么他不吃的东西，别人也硬是不能吃？ 于是安雅的这场相亲，就此结束。始于数据的遐想，死于不合的三观。 如果说，直观的数据，容易让人“见光死”，那时至今日，倪家洛的“数据缺失”，并没有让安雅，遐想的更久，那又算怎么回事？ 这一天跟蔡鹏予、倪晶晶、林妙妙和凌空，一块儿出饭店后，安雅一个人坐在车里，想了很久很久。她终于承认，有些数据缺失，源于她故意的盲目。 从最早大家策划《单身社区》开始，以服务单身人群的社交需求、打造集扩展现实与社群为一体的，大型线上生活互暖游戏为主题。到，凌空在会上提出，《单身社区》可赋予人留下一堆数据的意义。再到，倪家洛用《单身社区》里的“生活大数据”，此等企业无形资产，欲说服投资。 安雅发现，一开始的时候，倪家洛的引导点，根本都在大数据身上。所以大家也自然而然地认为，《单身社区》就是一套虚拟房地产商的玩法，天罡身为“地产商”，免费赠送二维地皮，跟着玩家入住，随性打造，如此单纯。 安雅甚至也曾跟蔡鹏予感慨过，自己家的游戏，确有“解决空虚寂寞冷与自由之间矛盾”的作用。 然而，自倪家洛融资与谈判买数据，皆不顺利，跃沃创业基地爆发隐私危机，倪家洛便开始，转而将区块链，作为《单身社区》的卖点。安雅虽不知道，他想要ico的心，究竟起于何时？但，仔细想想，却不得不承认，其中仍找的到，一两点的端倪。 比如，《单身社区》推广之后，倪家洛在茶楼召开小会，非要讨论，关于区块链的安全问题，漏洞与攻击。安雅曾经也问过他，《单身社区》只是一款伪链游，即便自己家向外界吹嘘得多独一无二、天花乱坠，那商店里的稀有物品，真值得人如此以身犯险吗？大家真有必要坐在这里，杞人忧天吗？ 倪家洛回答，提前想好应对之策，以备在投资那儿交差。然后也要得到玩家的信任，因为毕竟天罡在活动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攻击了。 如今想想这番话，再结合那几个黑客被捕后，安雅和倪晶晶跑去活动场地对面的商场楼底，凑热闹。安雅记得，当时警方从那几个黑客的背包里，搜出了好几个四四方方、带着短天线的小盒子，听当时警方的技术人员称，那是无线传感器。安雅虽不知道，这个无线传感器的工作原理，但据闻，黑客们便是依靠它，对《单身社区》进行“女巫攻击”的。 那也就是，当时霸领的cto，进行的现场教学，所谓的基于区块链的“女巫攻击”，实则，根本，只是拿着现例的一场巧合。 这里便透露出了两个信息：一、霸领确实对链游有兴趣。二、倘若明知自己家根本无法脱离中心化管理模式，游戏短期内，也不会移到区块链上去发布，那么次日，倪家洛所有基于区块链的讨论，什么51%算力攻击，分明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打算！ 安雅认识倪家洛很久，不同于第一次相亲，她忽略倪家洛的资产、现收入这样的直观数据，她以为凭着女人的敏锐，他帅、认真、有魅力这样的感官数据，就已经足够她了解他。可事实是，理性与非理性的数据们，到最后，全都出现了偏差。 安雅冷冷一笑。从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她打开，里面夹着一张，当初她记录王辰逸的评分表。那时她决议，要用科学的数据手段，去验证自己对王辰逸的认知，他烂泥扶不上墙这个论点。 如今看到上面的勾勾画画，什么乱用餐巾纸、不扔外卖盒、老是上厕所，安雅才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可笑了。所谓的科学数据手段，背后，还是人。这一场基于数据，对王辰逸十恶不赦的遐想，根本，就是她自己的偏见。 “嗤拉——”果断撕碎。 安雅终于愿意面对一个事实：在她被明瑞推着撞破头之后，当初跪在她身边慰问的王辰逸，在她休息的那两天，买了东西，来看望了她两次。而公主抱着她，于人前招摇过市，恍若霸道总裁护女友般的倪家洛，在她上班后，却未再问一句。 安雅想：这大概，就是一个人，实诚，与不实诚的，差距吧？ 她已答应了蔡鹏予，投票让他当大股东。 第125章 数据漫游:当他游离 从明瑞出手打击天罡，到倪家洛再谈数据交换，到他提出ico，到蔡鹏予要注资改股，短短的时间内，一连串的事件，确让涉身其中的天罡小伙伴们，全都恍惚，已过了半个世纪。 创业者，与跟着创业的心情，有时，难免随公司一块儿起起落落。公司兴，则他们晴；公司衰，则他们丧。 倪晶晶这两天的脸色，确实，像极了落水狗，整日耷拉着脑袋，忧郁得不成样子，前头失恋，现在又担忧哥哥失足拆家，这为男人永远操不完的心哟—— 即便这周六早晨大好的天气，太阳公公使劲儿对她露出灿烂的笑脸，她还是“哎”的，叹了口，没刷牙的口气。 实在是看哪儿、哪儿都不顺眼，尤其想到等会儿，她哥也要起床了，倪晶晶“呸”地吐出嘴里的牙膏沫，以风的速度梳洗完毕，跟着给林妙妙打电话：“妙妙，我们去逛街吧？” 林妙妙在那头“嗯”了一声。 要说女孩子们的话题，其实能从天南侃到海北，即便没有男人，护肤、网购、服装、包包，健身、美食、旅行、spa。就这么讲，你要听过树上的麻雀开会，你大约就能想象女孩子们话题之宽泛的热闹。 然而，就这天上午，倪晶晶跟林妙妙坐在环亚港b座一楼的汤包馆里，桃花眼对杏眼、黑发对栗毛，从接了服务生端来的面条与小笼包，到两个人吃完、擦干净嘴，除了中间“唏哩呼噜”的吮面声，全程，就没聊一句！ 这诡异的沉闷，连这两天低气压的倪晶晶，都感到了不可思议，所以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倪晶晶望着还在喝面汤的林妙妙，道： “妙妙，你说，咱两是不是已经到‘老夫老妻’的阶段了？当你牵着我的右手，就好像我握着自己的左手，一样？要不就是……哦，我知道了，到今年，咱两认识正好满七年，‘七年之痒’——难怪啊难怪！” 林妙妙知道倪晶晶在说什么，放下面碗，抽了张纸巾，道：“晶晶，我这段时间老觉得自己，活得很……虚无。” “虚无？” “对。就好像，心里有个洞，怎么都填不满似的，空落落的。以前，也没这样过。反正，挺没劲的。” 倪晶晶思忖了半晌，眨了眨眼：“你能不能，说的再具体点？” 林妙妙鼓了鼓嘴，语速飞快：“就是对做所有事情，都失去了热情、没了兴趣。想找点刺激、想找点痛快，跟人吵一架也行、针锋相对也行，总之，不要这样死气沉沉的，工作时埋头、吃饭时顾己、到点就下班、眼里没别人。 你说我活着为什么、为什么？就为吃饱穿暖、银行卡上的数字、设备里的痕迹、二维里的数据？如果来这一遭的体验，是冰冷、自私、乏味，是为了活着而活着，那我还不如死了得了！ 你，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倪晶晶扬了扬眉，拿起包，挽着林妙妙往外走，一边问：“从开始《单身社区》的项目之后，公司一直忙着，加班加点，这么累，你还觉得虚无？” “那不一样。如果上班只是为了生计，那就很虚无。” “哟，那上班就是为了生计呀，不然，你为了什么？” 倪晶晶说完，歪着头地看着她。林妙妙也是被问得语塞，瞥了倪晶晶一眼，见她一脸的意味深长，大言不惭回：“我、我为了我的游戏梦，我为了扶持一个公司的成长，跟着达到我人生巅峰的理想。” “哦……厉害厉害、佩服佩服，那你现在，不做游戏梦、不扶贫、没理想了？” “我……”林妙妙再次语塞。 “呵呵呵……”倪晶晶再也忍不住的，乐出了声，坏笑着凑到林妙妙耳边，小声道：“我呀，就没见过，一个人思春，思成你这样的。不就是空虚寂寞冷，想找个人，谈恋爱了吗？跟着气气你、逗逗你，吵吵架、拌拌嘴什么的，要不，就再抢抢车位玩啦，这样小宇宙，就又能被点燃，小心肝儿，就又能火起来啦，哈哈哈……” 倪晶晶说完赶紧大笑着，抽掉了挽着林妙妙的手，“哧溜”——跑的贼远。 这边林妙妙满脸通红，跺脚：“倪晶晶，你个……坏蛋！” 倪晶晶在20米开外，冲她吐舌头做鬼脸，把林妙妙气得，登时追了上去。 结果两个人在商场里你追我赶了一会儿后，倪晶晶于一家日料店前，停了下来，将距离她还有一步之遥的林妙妙，一把，拉了过来，道：“妙妙妙妙，你的孟清举！” 朝里面指了指。 林妙妙皱眉：“什么你的我的？！” 一边往里看，果见靠窗第三张桌子前，孟清举跟一美女面对面，聊得正欢。 倪晶晶道：“他怎么这么快就见异思迁了呀？前一阵，不是还挺粘你吗？” 林妙妙白了她一眼：“你瞎说什么呀？他什么时候粘我了？”勾着倪晶晶，继续往二楼的鞋店走。 倪晶晶笑：“哎哎，这女人心、真是海底针啊。我听说，孟总正计划，跟建立我们创业基地的，跃沃高科合作，开启智慧酒店方案。届时，在大堂里接待你的，会是人工智能，帮你运送行李的，是智能搬运车。进房间，不再需要房卡，因为会有人脸识别。 我看啊，像你这样的人，最需要一套识心技术了。空虚感值累积到一定的程度，必得实实在在地提醒你：林小姐，你的发情期，到了……” “叫你再胡说！”林妙妙恼羞成怒，抓着倪晶晶，就往她咯吱窝去。 “啊……哈哈哈……不说了、不说了！”闹得倪晶晶大笑着求饶。 两个人玩乐了一阵，林妙妙正色道：“我已经很烦了，你还笑我！你知道以前，我常跟凌空斗来斗去的嘛，大家都闹惯了，可自从，那一回，我坐蔡哥的车，被追尾，我也就想了一招‘高频撤回’而已，都不知道，踩了他哪根神经，他非要跟我比技术，说什么两清。 之后，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就拿上回，明瑞拿俞杏儿被社会工程、污蔑我们家数据泄露那次来说，他指我三观不正，那也就罢了，平时上班的时候，我问他话，嘿，他还爱搭不理的，就跟我欠了他似的！ 这次也是，蔡哥跟我们普及ico，我也就算错了一个数字而已，他就问我，我数学到底是不是老师教的？你说他什么意思，处处要碾压我、埋汰我！简直就是神经病！” 倪晶晶在鞋店里挑了双鞋，正坐着试，听了这话，只淡淡道：“那你别理他不就完了吗？有什么可烦的呀？” 林妙妙回：“你不懂！就、就像以前，我们手机要是去外省上网，就会产生流量费的数据漫游，他现在，就是这种、这种游离的感觉。人不在我熟悉的范围内，可是，又会对我，产生影响。那你说、你说……” “你呀！”倪晶晶穿着新鞋子站起来，打断：“你们两，的确是以数据形式，交锋太久了，以至于如今，他‘数据漫游’，你都深感怀念了。妙妙，通过你两，我才知道，原来，这世间还有一种心理战术，叫数锚。你是喜欢上他啦，傻瓜！” 倪晶晶说完走到镜子前，去看鞋子的效果。而这边的林妙妙，却被倪晶晶“喜欢”的真相，说愣了。 第126章 表白:喂，我把我数据给你啊!(一) 这天回家之后，林妙妙反复思量倪晶晶的话，扪心自问，对于凌空的情意，和自己的心意，她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答案是否定的。自那次凌空要跟她两清，约她在线上做了断，许多过往的回忆一叠加，她其实，就已经晓得，俞杏儿说的，凌空喜欢她的话，不假了。只是…… 那次人家好心好意煲了个莲子猪心汤给她，她非但不领情，诬赖他下毒，还恩将仇报，用“高频撤回”对付他，显见，凌空肯定是被她伤到心了。 所以林妙妙坐在电脑前，亮着的屏幕上，搜索栏里，打着几个字：如何挽回——后面不知道该怎么填，但跳动的光标下，关键词特别智能与友善地提示：分手的恋人、失去的爱情、一个对你死心的人、婚姻技巧。 呵呵，果然是度娘，犀利啊犀利！林妙妙冷笑腹诽，看着这跳出来的关键词，脑门上的汗都要下来了。要知道，她这辈子还从没哄过谁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上大学时，林妙妙跟倪晶晶几个室友一块儿看偶像剧，她向来是很鄙视女生“主动”的。比如“鸿雁传书”式的表白，就算其中之一。这个桥段在各大高校，出现的频率，不下于她曾看过的10部偶像剧。 通常女生们会拿着情书，等在男神经常出没的地方，跟着看到他后，挡住他去路，然后双手递上情书，嘴里说：“xx学长，我喜欢你，请跟我交往吧！” 林妙妙之所以鄙视这种做法，是因为，据她多年的观影经验，就没见过人当着大庭广众收的！后来等她再长大一点，她才深谙，即便人家有收下的心，那么多人看着，也得装出一幅高冷的样子，否则，就会给大家造成一种“桃花收割机”的错觉，届时影响纯洁的形象，还主动营造绯闻，那可是要毁坏男神这个封号的！ 故而，对林妙妙来说，即便要表白，也决不能选这种主动让男神忽略的方法。哪怕仍块砖过去，那效果也肯定比这个好。 当然，这个技巧是很土的了。身为21世纪的互联网新生代，后来的偶像剧、爱情剧、青春剧，追男秘笈，花样就更丰富了。林妙妙见过有通过山路十八弯的方式，要到男神游戏号，跟着组队打游戏，打出感情的。也有温柔体贴，经常跟男神一块儿点外卖，吃出感情的。更有了解到男神出行计划，然后在网上订同一航班，假装偶遇，游出感情的。 总之，本着中国女性含蓄温婉之美德，不论是借助情书还是互联网等工具，林妙妙从未找到过，属于自己的方法。 于是最终只在电脑前坐了2分钟，2分钟后，林妙妙爬进被窝，她对自己说：不就是拿下个死傲娇吗？有什么难的？切！ 沾上枕头，不到15秒就睡着了。 周一去上班，公司里的气氛因事件照常低迷，蔡鹏予还是没来，以示他坚定的立场与姿态。他跟安雅、倪晶晶、林妙妙和凌空商量过，如果倪家洛决意不顾他的反对，非要实行他的ico计划，那他是肯定要开大会昭告天罡所有人的。届时，安雅会代表他们所有股东，于众人前，发声干预。 因而目前的情况，是倪家洛和蔡鹏予持续僵着，事实上倪家洛确也并非完全不理蔡鹏予的感受，他也在寻思，找怎样的借口，继续去赢得蔡鹏予的支持。坐在总裁办公室里，倪家洛能感受到他周围的清冷——一种孤家寡人的清冷…… 而外头天罡的员工们，见到蔡鹏予的座位空了好几天，也都知道，高层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上周，冯贺曾找机会私底下问过安雅，安雅知道很多事情，越隐瞒反而越搞得人心惶惶，故而对冯贺坦白了蔡鹏予和倪家洛在意见上的分歧，但没有明说，到底，是什么矛盾。 冯贺见安雅说的并不严重，回头告诉其他人，蔡鹏予前段时间累着了，所以休年假去了。众人便也不再议论纷纷。 事照做，《单身社区》按着从前蔡鹏予的指示，依旧在完善当中。 林妙妙找了个凌空去上厕所的间隙，后脚跟出去，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双手插袋，那气势，跟放学后约架等人似的。 凌空解决完出来，确被林妙妙一阵逼迫上前的脚步，吓得往后一退。下意识脱口：“干嘛？！” 林妙妙道：“我有话跟你说。午饭一起吃，地址发在你手机上了。” 说完，还冲凌空邪魅一笑。弄得凌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犯嘀咕：“吃错药了，笑得跟柴犬似的。” 拿出手机一看，更是被惊出了新天际！林妙妙竟然约他到环亚港b座的花意西餐厅——午饭吃西餐，还是人均360元的那种。 凌空实在不知，林妙妙想搞什么鬼？！ 第127章 表白:喂，我把我数据给你啊!(二) 于是这一趟生理问题解决完之后，本应很舒畅的凌空肚子，反而被林妙妙搅和的纠结起来。凌空回到工位，敲会儿键盘、瞥下林妙妙，敲会儿键盘、瞥下林妙妙，两眼忙的差点斗鸡。 他思来想去很久，怎么都想不明白林妙妙到底为何要请他吃饭，最后实在瞥不住，发了条微信给美术组的倪晶晶：“晶晶，林妙妙是不是中彩票了？今天中午，她有没有请你，去花意西餐厅吃饭啊？” 倪晶晶回：“哟！”后面一个坏笑。 凌空差点看尿了好吗？！心说：哟什么哟，我还切克闹呢！ 抬起头，伸长脖子，把目光送去美术组，只见倪晶晶隔空，朝他扬了扬眉，一双桃花眼，弯得极暧昧。 凌空越发感到其中有诈，又去瞥了林妙妙一下，却恰巧，碰到林妙妙也将眼递过来，二人在时空里相遇，四目相对—— 这种……尴尬的……感觉。凌空，咽了口唾沫，耳根通红。 这至饭点的1个多小时，恍惚，过了大半年。 林妙妙是在12点17分起身，踏出天罡大门的，12点20分，如坐针毡的凌空，再也等不及的，跟了出去。用踩死蚂蚁般的小碎步，一路，紧随她到花意西餐厅。 门口与过道处，用玫瑰花装点的环境，首先，就惊着了凌空。跟着服务生领他进门，餐厅里的灯饰与墙面，桌上的插花与餐垫，也都以玫瑰为主，凌空只觉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隐约，他猜到些什么…… 11号桌，林妙妙又跟放学后约架等人似的，坐在那儿，看到了凌空，淡定冲他点了点头，道：“坐。” 又对服务生道：“上菜吧。” 凌空整个儿都很别扭，有种奇怪笼罩在他在心头，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他觉得、觉得……自己被林妙妙……泡了！ 所以像个充满怨气的小媳妇般，大喇喇在林妙妙对面一坐，刚张开嘴，想说：林妙妙你要不要这么恶俗？！ 没来得及发声，就被林妙妙截住：“别说话！用你强大的意念去感受一下，我今天找你过来，要跟你聊的主题。” 凌空幸好是没在喝饮料，不然一定喷林妙妙一脸。都不知道她哪里去学来的这些，翻了个白眼儿，终是道：“你到底要干嘛？” 林妙妙接了服务生上的奶油蘑菇培根意面，吃了一口，感叹了一句“哦，好好吃”，这才不紧不慢地道：“从你抢我车位开始，咱两相互入侵，黑对方系统、手机，你觉得，这段恩怨，是一场高频过招，能化解的吗？” 凌空吃着林妙妙给他点的番茄肉酱意面，听了这话，放下手里的叉子，皱眉回：“林妙妙，说好了，一切到此为止，你现在什么意思？想反悔，继续相互伤害吗？” 林妙妙也放下叉子，看着他：“怎么你觉得，你后来处处针对我，就不算伤害了吗？” “比起你，有过之而无不及。” “哦？你指哪方面？” 凌空噎住，不说话了，低头，继续去吃他的面。 林妙妙便也同样卷了两口面进嘴里，两个人沉默着吃了会儿，林妙妙才又道：“你根本不明白，所有矛盾的关键点，到底是在哪里？你这么喜欢背我的小诗，是对我的过去，很感兴趣吗？” “哐当——”凌空又一次放下刀叉。这回动静之大，引来周围食客一片侧目。擦了擦嘴，他低着头，忽然，冷笑了一声，道：“我还以为，你请我吃饭，特地，选这么、这么有情调的餐厅，是……” 停顿了两秒，眨了眨眼。 “是什么？”林妙妙追问。 他却没有说下去，只道：“如果你今天是想跟我算账，不好意思，我不奉陪。你一定要计较，那我还说，你害我，没办法再相信别人了呢！” 凌空说着起身，恨恨地扔了铺在大腿上的餐巾，转身正要离开，听到林妙妙叫他—— “喂！” 凌空本不想再搭理她的，无奈，双脚自动停在那儿。 却听林妙妙接着道：“我把我数据给你啊。” 这句话之后，花意西餐厅的背景乐，高亢地唱道：“天空啊下着沙，也在笑我太傻……” 凌空蓦地回头，瞪着眼睛，满脸密密麻，写满“不可思议”！其实从刚进来这间餐厅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这个放背景乐的是不是脑子有坑？明明是西餐厅嘛，处处点缀了鲜花，连头顶上的吊灯都是玫瑰形的，那肯定是播《水边的阿狄丽娜》、《献给爱丽丝》这些，描述美丽爱情的钢琴曲，才显得优雅有格调，跟餐厅主题匹配啊。 现在这“下着沙”的到底是什么鬼？！ 当然、当然现在的重点不在这里，重点是，凌空很想确定，自己的耳朵，刚刚，有没有听错什么？或者，它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然则当林妙妙抬起，与他对视的那双杏眼，它们干净清澈，她的表情严肃认真，她一点不像开玩笑的，对凌空说： “那次你入侵我手机，你的目的，不就是想了解，我跟那个相亲男的进展吗？后来我去赴孟清举的约，你跟踪我到‘食香园’，装成，你跟你哥恰好，也去那边吃饭的样子，从我身边经过了两次，坐在我角度刚刚好，能看到你的地方。 你做那么多事，从二维的世界里，挖掘我的各种点滴，无非，也就是想了解我、接近我。不是吗？ 那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有关我所有的数据，过去的、现在的、将来的，我都可以交给你。我或许，的确是铁板一块，有太多的不可爱，但，我可以对你，绝对真诚。 你不是说，我这个人，三观不正吗？其实对于这个问题，我不是很清楚。因为每一次，我都是从我自己的角度，或者，站在身边人的立场，去做考虑，我不知道这样对不对，不过，你每次批评我，我也并非，完全不接受的。所以，如果你愿意，希望你，可以一直，指教我。 当然，你前面说的，有关‘信任崩塌’的问题，我们可以一起，再想办法的。” 林妙妙说完，站起身。她没有指望，凌空立刻做什么回应，所以走到怔怔然的凌空面前，又道：“我可以正视自己的感情，不知道，你怎样？” 兀自，先离去。留下仍在出神的凌空，因为林妙妙的这番话，暗暗窃喜，内里冰雪消融，如被春阳照耀，又暖又甜…… 第128章 数据匹配、爱情随机 这顿饭只吃了短短半小时，林妙妙一回到天罡，就被伸长脖子等她的安雅和倪晶晶，拉进了休息室。关门、上锁，两张八卦脸，求知心切，然而未等这二人搓手开堂审问，林妙妙三言两语把自己的所作所为一说，安雅和倪晶晶登时，就凌乱了！原本想好的打趣环节，也全都化成了五雷轰顶般的——震惊！ 尤其是安雅，感觉自己简直是白活了30多年啊，面对现在的小年轻，她真是……看不懂啊看不懂！ 所以瞪着眼的对林妙妙道：“小姐，你这么直接，不怕把他吓跑了啊？是，虽说女追男，是隔层纱，可女孩子怎么着，还是得保持矜持，太主动、太往上贴，男人不会把你放在心上的。” 结果林妙妙淡定回：“安雅姐，你说的这是两个问题。一、‘女追男、隔层纱’，这是前期攻克问题，说明拿下，对女生而言，并不困难。二、‘太主动、太往上贴，男人不会把你放在心上’，这是维稳问题，是后期工程。我请他吃饭的目的，既然就是为了拿下，那我只管我出击就可以了，我干嘛要考虑那么多，后面的问题啊？” 无语向青天有木有？！安雅真实，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个话，所以半张着嘴，只是不可思议的继续看着林妙妙。 却听林妙妙又道：“其实，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现在单身人口越来越多了？甚至连我们做个游戏，都开始精准的，向这群人靠拢？” 倪晶晶答：“因为我们没钱没时间啊。‘太难克你’号成员嘛。” 林妙妙点头：“除此，难道不也因为，我们不愿意，去不停的试错吗？安雅姐，你以前，为什么会想到，要用大数据去找对象？晶晶，你跟许子峰谈恋爱的时候，为什么要用大数据去画像他？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失恋后，感觉像生了一场大病，跟着，你再也不想得这个病了。 这不正说明，谈恋爱这件事情的试错成本，是很高的吗？所以我们每一个人，才想千方百计的，去简化它、程序化它，最好遇见的第一个人，就完全的符合我们心意，跟着一见钟情，马上两情相悦，之后毫无波澜，便能相伴到老。 我们活得如此之忙、如此之脆弱，以至于，我们都想交出主权，自动沦为算法的奴隶、爱情的机器。却不料，人是测不准的，数据的确可以帮助我们匹配，但爱情，却是一场随机游戏。 在我狭隘的、有限的，可接触的圈子里，本来，我能够遇见的人，也不多，值得我心动的对象，更是不知道有没有。但是现在，概率就是奇妙的，发生在了我身上。既然如此，我有什么好扭捏的？我只是做了，我自己的主人而已。这不对吗？” 一番话，确说的安雅和倪晶晶，都沉默了。安雅望着她，一直以来，只晓得，林妙妙就是个985毕业的、有点儿小才的本科生，她进取、抢眼的表现，仅在工作中。安雅从不认为，她那样的性格，会讨男生的喜欢，那么耿直、那么理性，从不转弯抹角，就像她的绰号：小林钢刀。 也直到此刻，安雅才真正承认，事实上，这扇门外的天罡大多数人，算上自己，或许，都不如26岁的林妙妙，活得通透、明白。她跟自己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林妙妙清楚她的位置在哪儿，她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而自己，活了半生，可能还未找到，真正适合自己的人与事。 正因如此，安雅才错爱。正因如此，林妙妙才毫不犹豫的求爱。 这样的林妙妙，让安雅，羡慕。 倪晶晶也觉得林妙妙这回，既洒脱又勇敢。实事求是，知道林妙妙喜欢凌空之后，倪晶晶晓得闺蜜肯定会做些什么的，但她从未想过，林妙妙竟然就这样，直接倒追了！ 如此一来，倪晶晶确是反而替林妙妙不值，她觉得凌空也太娘们了吧？居然还要妙妙向他先开口，凭什么呀？！印象分，扣光扣光！ 不过，抛开这层小女儿心思，以倪晶晶对凌空的了解，想来想去，他确实，也没什么大的缺点。长得不错，自身条件也好，主要是大家认识挺久了，知道他为人，还是很靠谱的。 就是幼稚起来，是真的幼稚，情商低的可以。要说，其实他早就喜欢妙妙了吧？可他就是憋着不说，这一点，也实在令倪晶晶无语。 现在他们两，有一个人先打破僵局，也不失为，一种互补。谈恋爱的试错成本之所以很高，说到底，也许正是因为，幸福不易得。那是生而为人的最高配置，所以获取的过程，才无比曲折。 这样一想，对于谁先开口，忽然就变得没那么计较起来。倪晶晶笑道：“其实用大数据去帮助自己的想法，也算是，我们随着这个时代变迁的，一种异化吧？我们这代人，习惯了用手机、习惯了用电脑，工作、生活，我们都离不开工具。所以，思维，也变得工具化起来，出现了一个好东西，总是不舍得不用的。 大数据出现之后，购物网站拿它了解客户喜好，广告界用它精准推送，各种平台、商家，无一不想将它的作用发挥殆尽。 我以前以为，互联网拓宽了我们的眼界，结果大数据一来，突然，我们又变得‘狭隘’起来，因为它号称，它懂我们，所以只是一个劲的，向我们推送它以为，跟我们匹配的各种东西。 想想，要是爱情也来个精准推送，那一点儿也不浪漫了。所谓，‘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也许，未来，爱情，会是我们最后一块自由地，也未可知。” “赞同。”安雅和林妙妙异口同声。 话音刚落，只听有人敲门，凌空的声音，问：“妙妙，你在里面吗？” 林妙妙便从椅子上站起来，去开门。 凌空拿着一个马夹袋，道：“你中午没吃几口，我怕你饿，就又买了点。你晚上，可不可以，来我家？” 林妙妙眨眨眼：“干嘛？这么快就滚床单？” “噗——哈哈哈咳咳……”后面倪晶晶正在喝水，听了这话，又是笑，又是呛。 凌空知道林妙妙的性格，但既然决定跟她在一起，就得做好，类似这样的准备，横竖都是自己人，便也厚脸皮的，对安雅和倪晶晶道：“我女朋友情商低，你们多包涵哈。” 又对林妙妙道：“你的提议很好，我会慎重考虑的。不过在那之前，我也要给你，我的数据。” “嗝！”倪晶晶故意打了个响亮的水嗝，大声道：“哎呀，我狗粮吃饱了。安雅姐，你还要再继续吃一会儿吗？” 安雅回：“这么刺激，当然是要祸害外面那些人，跟我们一起吃啦。” “哈哈哈哈……” 安雅跟倪晶晶说笑着，走了出去。 第129章 报价系统:大数据反杀熟(一) 凌空打开家门的那一刻，林妙妙确有点发愣，虽说，不是没见过他那辆拉风的白色玛莎拉蒂，也不是不知道他四角裤穿的是黑色zimmerli（品牌名），真的走进独属于他的这间可俯瞰江上市城景的大平层，林妙妙还是觉得，颇不真实。 她说：“我从没想过，我还能找个有钱的男朋友。” 凌空笑，往厨房走：“那你原本，计划中，想找个什么样的？” 林妙妙跟过去，一边帮着凌空，将他们方才逛超市买的食材，从马夹袋里拿出来，一边道：“这由不得我计划吧？不过大致上，像我这个层次的女孩儿，也就是找个差不多的男生呗。大学毕业、一样打工，本地人士，有没有房看运气。大多数情况，不都是这样的吗？” 凌空点头，开始煮面：“那倒是，要不是家洛哥，我们的确，也碰不到一起。像我，大多数的情况，也是爸妈帮着，找身边朋友的女儿结婚。门当户对是首要条件，跟着，就是再看对方的品行。我哥就是因为不喜欢被安排，所以才单身至今的。” “这么反感吗？其实，你们这个层次的孩子，从小接触的东西、选择面，比我们普通孩子要宽泛很多，见识广了，加上都受过良好的教育，那品行，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吧？既然如此，一个层面上的人，不怕聊不来啊。那你哥为什么，还那么抵触啊？” 凌空撇了撇嘴，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身温柔地望着林妙妙，微笑道：“也许，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人跟人的成长轨迹，虽然各不相同，其中经历，也都曲折起伏，但是，大致的方向、最终的归属，由于层次，实际上大都，还是差不离、可以预见的。 正因如此，古往今来，我们都喜欢看，跳脱于我们一般认识的爱情故事。好比现实生活中，facebook总裁扎克伯格，因为没有娶名门望族之女、或者漂亮的女明星，而是选择跟大家觉得长相一般、中产出身的普莉希拉.陈在一起，于是这段婚姻，被大众津津乐道。 这说明，人骨子里，并不趋向于墨守成规、按部就班。我们明白，同一层次也许更聊得来，但我们更渴望，能擦出不一样的火花，尤其是，爱情。” 林妙妙听到这里，忽然想到倪晶晶说的“爱情，是最后一块自由地”的话，还在出神，凌空忽然，凑近她，附身到她面前，又道： “就好像你，气我、闹我、烦我，可是偏偏，又能出人意料的，说喜欢我。你知不知道，你的一举一动、所作所为，总能刷新我的感官？自从我入了你的坑，就像坐了一趟云霄飞车。不知道将来，你还要拿什么刺激我？嗯？” 林妙妙眨眨眼，正欲回：这个嘛，我好好想想。凌空竟不由分说，将唇贴了上来。满满都是他的气息，林妙妙从不知道，原来被爱包围的感受，是如此……缺氧！ 所以一张脸憋的通红，一直到，锅里的东西散发出焦味，林妙妙才得以解脱。 有点儿……不好意思。虽然没别人，可就是感觉，很难为情。林妙妙第一次慌得一批，低着头，她拿了两个碗，找了个“摆碗筷”的理由，就要逃离“案发现场”，被凌空一眼洞悉的，拉住，道：“你今天不是来交代的吗？说，你小诗写给谁的？” 林妙妙心说：哎哟，我x，给个蜜枣儿，马上就要求回报了，还真是商贾之家出身，这么讲究利益交换。 便坏坏一笑地回：“你都没交代，我干嘛要交代？略略略。”后面是吐了三次舌头。 凌空点头，也笑，拉起她的手，道：“你在我魔掌之中，竟然不考虑清楚，就作答，如此不吝自己的身体。好吧，那你中午那个建议，我今天晚上就执行吧。” 所以说，千万不要跟男人开玩笑，男人正经起来像个人，下起流来吓死人。林妙妙面红耳赤瞪着凌空，可惜就算把眼珠子翻出来，这也已经不是那个，她以为的死傲娇男了——一确定恋爱关系，他就变了！ 林妙妙败下阵来：“我高中时暗恋过一个学长，因为他，我才考j大的。大二下半学期，我听说，他跟同学一起创业，我就自告奋勇，以为免费为他出力，他会念我的好，结果，白忙活了1年多，人家一毛钱也没给我。并且，他后来，为了他的工作室，选择跟富家女交往，谈了不到半年，就奉子成婚了。 这件事以后，我现实了很多，我对爱情，几乎，再不抱幻想。刚开始，我还怨恨他，觉得那样一个人，心中只有利，根本没有爱。一直到后来，跟家洛哥一起做事，听晶晶说，他第一次创业失败的惨状，他卖掉了他妈妈给他买的婚房，还不够还债。我才忽然意识到，我其实，没有资格，去批评任何人。 物质与爱情，孰轻孰重，我根本回答不了。我只是想到，如果他选择的是我，在他公司有难的时候，我却帮不了他，那我宁愿，他不要选我。” 林妙妙说到这里，顿了顿，抬头与凌空对视，认真道：“正是因为这样，你之前的一些表现，我从来没往你喜欢我的这个方向上考虑，哪怕我后来意识到，你在我数据里的缺席，那种失落感，正是喜欢。我跟你表白，也仅仅是，不愿意辜负自己而已。 我并不知道，你跟我，是不是真的合适？将来，你我又可以走多远？如果你创业，我帮得到你吗？能帮多少？你记得那次，我们为了抢车位闹翻，第二天公司里人的嘴脸吗？后来我去家洛哥办公室，试探他，想要知道，如果公司有难，相比可以为他带去资源与人脉的你，仅仅出力的我，会不会在他心里，一文不值、说丢说丢？家洛哥很聪明，没有做选择，但他确确实实告诉我，他会找一个，能帮得到他的女人，当老婆。 所以，哪怕是现在，我也很清楚，你我可能，只是相爱一场，但不会，有什么结果……” “不会。”凌空打断，把林妙妙揽进怀里，“你记着，我跟你学长和家洛哥都不一样，我不需要借女人的力，或靠女人上位，所以，你只要做你开心的事就好。” 忽然又放开她，道：“当然，有件事，你一定要帮我。消灭我煮的面。” 林妙妙“嗤”的，笑了。 第130章 报价系统:大数据反杀熟(二) 因为提到倪家洛，吃面时，林妙妙便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我知道你出身好，所以很多事情，你肯定是不屑做的。之前家洛哥提出ico，说实话，你会看不起他吗？” 凌空淡淡地笑，看着林妙妙，道：“你忘了，当初他怎么找上我的？我知道他那个人，聪明、能干，如果他是我的境遇，他肯定不会走这一步的。我妈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她说，你知道，对一个饥饿的人来说，遇到什么样的事，会使他在一刹那，感觉很幸福？你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吗？” 林妙妙想了想：“在他面前，忽然出现一份食物？” 凌空宠溺地擦了擦林妙妙的嘴角，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是唯一的。不过当时，我妈是这么告诉我的：当那个饥饿的人听见有食客说，‘这盒饭，我不要了’，这个时候，他会感觉很幸福，因为至少这一天，他不会挨饿了。 这是真实挨过饿的人，跟我妈说的体验。说明，当一个人连温饱都不能解决的时候，所谓的自尊，都是不重要的。所以你前面说，你那个学长找富家女结婚，我同样可以理解。家洛哥也是如此，他卖过房产，至今背着债，他输不起——我都明白。若非如此，他不会想到要去ico，ico来钱太快了，就像一夜暴富，有这样的渠道，谁还愿意去正正经经，干实事，熬个三年五载的出头呢？ 我只是可惜，一个聪明人，被钱逼到这份上，不然，以家洛哥的才智，他不会看不懂，未来的趋势，一切，都基于信用。” “嗯！”说到这里，林妙妙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赶紧咽下还没嚼完的面，道：“自从上次听蔡哥说，家洛哥在投资那里的第一印象已经败坏，所以才造成他去ico，我也一直在想，这有关信用的问题。 你说，我两以数据过招，不约而同，都被商家大数据杀熟过。可是，‘杀’我们的‘好吃鸡’和网购平台，不一样，生存的好好的吗？我上次路过‘好吃鸡’，还看到一个网红，在那里拍呢。嘿，杀熟我，居然还能成为网红美食店，你说气不气人？ 哦，难道就因为，投资爸爸有势力，所以在他们那里，不能没信用，而身为消费者的我们，散状成个体以后，多处于弱势，所以，他们就可以这样有恃无恐、肆无忌惮了吗？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凌空笑：“嗯，那正义的使者，你想怎么样啊？” 林妙妙登时来了劲，“嘿嘿”乐了两声，把椅子挪近凌空，道：“我想过了，正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大数据既然可以杀熟，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利用它，反杀熟呢？ 你看，我们天罡工作室，加上创始人，一共有18个人，18个人，18台手机，每个人手里，就有一份关于‘好吃鸡’的价格数据，我们写个自动脚本，把‘好吃鸡’的价格爬取下来，跟着利用这些历史数据，平均出价目表，做个报价系统或者报价网出来。 这样，大家要买什么东西的时候，先去报价网上对照一下，就可以知道，自己有没有买亏，或者，有没有被商家大数据杀熟啦。你看怎样？” 凌空认真地听了，跟着转过脸，望着林妙妙，伸出一根手指，便是一弹她的额头，道：“你这小脑袋瓜里，一天到晚的，是不是，就想着报复呢？啊？对我是这样，对‘好吃鸡’又是这样。你还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嗳！” 林妙妙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眨了眨眼：“你又觉得我三观不正啦？那、那当我没说。” 泄气的正要把椅子挪回原位，被凌空一把摁住，道：“那这一回，这个建议，也不是行不通。站在大众的出发点考虑，如此良苦用心，相信……大家会领你这个情的。” 林妙妙高兴的下意识，又吃了两口面，不过过了会儿，又道：“不过，我只会想这些个馊主意，我不会做生意，所以，我没有考虑盈利问题。如果真拿它当项目做，我知道，那没有那么简单的。so，就是个设想，说出来，当跟你闲聊。” 凌空道：“不是啊，如果定位和切入点再精准一些，也许，可以成为第二个farecast，也说不定啊。” “farecast？我没听过。是什么？” “是一个叫奥伦.埃奇奥尼的计算机专家，开的科创公司，这家公司现在，已经被微软收购了。他做了一个机票的预测系统，思路跟你的报价系统相类似，也是利用大数据反杀熟。他是利用航班数据预测机票价格。实实在在提供信息，帮助消费者节省，所以它最后的结局，还是很不错的。听说微软收购它，花了1.1亿美元。” “1.1亿？美元？！” 林妙妙杏眼圆溜溜，绽放精光，瞧得凌空忍不住又去弹她的额头，笑道：“喂，你现在跟我在一起了，别这么没出息了好吗？听见钱，一脸的财迷样。以后我的就是你的，这大房子、我那车。你得学着，把钱当擦p股纸，知道吗？” 林妙妙翻了个大白眼儿，“切”了一声：“我追剧的时候，从弹幕上，学过一句话，‘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现在跟我好，当然是什么都愿意啦。可我得拎得清，不能被温水煮青蛙，纸醉金迷的生活过久了，万一哪天我重返贫民窟，这酸爽的滋味，我可不想受。所以拜托，你还是照旧，像从前一样对我，就可以了。” 凌空简直要被她气死：“胡说什么呢？刚跟我开始，就已经想着分手了？！你这小脑袋瓜，能想出反杀熟的报价系统，难道，就不晓得，累积生活里，我对你好的点点滴滴，给我做个可信任系统？或者，爱情保障系统什么的？ 我看你就是欠收拾，不行，我今天必须把你中午的提议，给办了。叫你再胡说八道！” 说着就要动手，把林妙妙吓得赶紧逃开，一边嚷：“你别过来！我、我要回家了！” “你敢！”凌空佯怒，见林妙妙真跑去门口，急了，又哄：“我逗你玩儿呢，媳妇儿……” 话音刚落，他妈开门走了进来。 于是林妙妙、凌空、凌空妈妈，三双眼睛，全都瞪着，愣在那儿。三脸震惊，面面相觑。 还是林妙妙的脸最先有反应，红到发紫，林妙妙直恨不得，此刻，有个地缝，让她钻进去…… 第131章 逼宫:数据显示，你无法助公司增长(一) 这是不是个谈恋爱的季节，倪家洛不知道。但当他走在华灯初上的梧桐路街头，看临近圣诞，连树木都不放过装点的繁华景致，出双入对的年轻人们面带笑容，这喜上眉梢的迎春之意，确让孤身一人的倪家洛，倍感冷寂。 也许此时，应该走进前面那间，灯影闪烁的酒吧，要一杯浓烈的威士忌，看鬼魅似的人群，肆意狂放下的伪装。 但顿了顿脚步，倪家洛终究，还是拐进了，距离酒吧30米远的，咖啡店。 不晓得这里的人，比起酒吧里的，是不是更清醒？ 创业4年，茕茕孑立、孤寡一身、满心伤痕。倪家洛倒的确，清醒着。有时很想问自己：为什么？4年，幼儿已能识礼、大学的毕了业、花落花开一整季，于他，却是弹指一挥间，落得个烟卷随风去。 其实走上这条路，就应该做好这样的准备。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那都是有可能的。过来人一早就提醒过倪家洛：“你做了这个选择，要么变成混蛋，要么成为圣人。” 所以真的不适合有什么女朋友、老婆、家庭……之类。 于是一根食指敲了敲手机屏幕，倪家洛终究，放弃了再联系郁琛的冲动——这段感情，虽然谁也没有提出正式分手，可无疾而终，或许，也算一种结局。 倪家洛这样想的时候，蔡鹏予应他约的，坐到了他对面。几天不见，蔡鹏予变帅了，头发剪了，胡子剃了，穿衣风格，都从过去一成不变的休闲风，转向了颇具精英气质的成熟男人风。 倪家洛瞥了他一眼，心中了然些什么，却还是问：“最近忙什么？” 蔡鹏予没喝倪家洛给他点的咖啡，拿出手机，下单了一杯红茶，大方回：“谈恋爱。” 倪家洛微微一笑：“谁？” “莫菲。” 倪家洛扬了扬眉，点了点头：“就……这两天的事？” “嗯。” “你想好了？她的情况……负担挺重的。” 蔡鹏予接了服务生送来上的茶，喝了一口，才看着倪家洛的，道：“你认识我那么久了，你见过我对哪个女人随便？我既然跟她开始了，那我就是认真的。她找过各种理由推开我，但我决意要跟她在一起，所以我答应她，做任何事情，都不会乱来，一定稳打稳扎。” 倪家洛不是傻子，他听得出蔡鹏予话里的弦外之音，所以也抿了一口咖啡，笑道：“这么快，就被她俘虏，完全听她话了？” 蔡鹏予道：“有道理的，我没有理由拒绝不去采纳，真正理智的人，不该如此吗？” 倪家洛往后仰到椅背上，多年的兄弟，忽然，变得有些陌生。 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被蔡鹏予抢了先：“当初谈威威离开，他劝过我一起走，你知道，我为什么没走吗？” 倪家洛低下头，拿着咖啡喝，没吭声。 “我不是没想过走，家洛，你该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创业。我做独立开发很多年，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做任何的决定，我追随你，是信任你。我昨天还跟莫菲说起，我说有时候，我对你的这种感情，就像两男人谈恋爱似的，想想其实一胳膊的鸡皮疙瘩，可事实，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创业需要信仰，但你，家洛，你不是神。” 倪家洛将目光移到窗外。 蔡鹏予饮了口茶，继续道：“从第一次创业，你提出要在游戏里添加成*人元素，到创立天罡、做《探宝森林谷》前，你找了凌空，瞒着我，想抄袭爆款游戏赚快钱，莫菲都问我，经历过你的种种草莽行为，为什么我还肯心甘情愿的跟着你？你说为什么？” 蔡鹏予说到这里的眼眶，禁不住地泛红。倪家洛望着窗外灯火的眼里，恍惚，也有东西，盈盈闪烁。他想起一些事，也是这么暗的一个夜晚，蔡鹏予敲开他家的大门，恨恨地冲进来，大声责问倪家洛： “你什么意思？你当我兄弟吗？公司都没了，你还当你是ceo呢？什么都是你说了算，什么都是你拿主意？想要来钱快，黑银行系统好了，你怎么不去干呀？！抄什么袭？！狗皮倒灶，端一副小家子气！你能抄几个钱，啊？抄完你就发家致富，从此达到人生巅峰了？你不要过接下来的日子，我还要过呢！你不要脸，别拉着我跟你一起不要脸！” 倪家洛回：“什么叫抄袭？我怎么就抄袭了？！又不是原封不动的照搬过来，再创造，你懂不懂？鹏予，你别一天到晚的一副圣人样儿行不行？你看不明白目前我们最迫切需要的，是什么吗？钱！等我们成功了，谁特么管你怎么上位的。‘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帝王将相坐到那位置前，谁手上没沾过一两滴的血……” “你放p！为了这种钱，你至于吗？！倪家洛，我真错看你了。我还以为咱两理念相同、有一样的追求呢，为了你，我特么的还低头，去管我爸借了200万！结果你就这么对我，你个混蛋！” 蔡鹏予说着，激动的从口袋里掏出了银行卡，扔到倪家洛脸上，手机也一并掉了出来，有电话打过来，蔡鹏予接起：“谁呀？！” 他姑姑的声音，带着哭腔，说：“鹏予，你奶奶没了。” 有一刹那的晕眩，仿佛徒然遭遇了10级地震，蔡鹏予摇摇晃晃的从倪家洛家跑出去，不顾身后的倪家洛如何追赶、叫喊，怎么都听不到。 只有一个念头，萦绕：从此以后，我再也没亲人了，没了…… 冲出马路的一瞬间，差点被车撞死，如不是倪家洛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结果蔡鹏予转身就给了倪家洛一拳，吼：“滚！” 倪家洛“呸”的一声，吐出一口带血丝的唾沫，他说：“鹏予，你要你奶奶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吗？你忘了，当初你告诉她，你要创业的时候，她有多高兴？你懂不懂？我不要她知道咱失败了，我想尽快地站起来，让你奶奶，让我妈、我妹，早点放心，你懂不懂？！‘子欲养而亲不待’，我不希望家里人跟着我们一起受苦！” 就是这么一个，如今想来，实则是很冠冕堂皇的借口，因为说在蔡鹏予最柔软的当下，他选择了，原谅倪家洛。 之后倪家洛的表现，几乎让蔡鹏予遗忘了这个当初。他们合作无间，有商有量，一直，都很愉快。 如果不是这次，他提出ico。 蔡鹏予放下杯子，他说：“不可否认，家洛，你很会利用人心。你哄得安雅既不要你负责任，还甘心为你付出。我也一样，这些年，我把你当兄弟，把晶晶当成自己的妹妹，说实话，我对你们有很深的感情。 但有些原则，再一再二不再三，你执意要做，就别怪我，不顾情面。我今天最后问你一句，你是不是，非要去ico？” 倪家洛也放下咖啡杯，把头转回来，他正视蔡鹏予，答了一个字：“是。” 蔡鹏予点点头：“明天，我会来公司。” 拿起外套，蔡鹏予不欲，再多说一句。 第132章 逼宫:数据显示，你无法助公司增长(二) 次日，周三，早晨9点。程序组的小伙伴们说笑着来上班时，发现，多日未见的蔡鹏予，竟然出现了。郭佳杰笑道：“哟，蔡哥，休假回来啦？上哪儿玩儿去啦？有没有，给我们带礼物啊？” 说着贱兮兮地上前，就要搜蔡鹏予的身，被蔡鹏予转过来的一张冷脸，冻住脚步。蔡鹏予回：“我没玩。去做事。” 简简单单6个字，声音一如既往，并没两样。可不知怎的，郭佳杰就是觉得今天的蔡鹏予，有股……莫名的杀气！所以冲他眨了眨眼，郭佳杰最终，讪讪的，回了自己工位。 上午10点30分，天罡所有人都到齐了。蔡鹏予站起身：“安雅、晶晶、妙妙、凌空，开会。” 安雅和倪晶晶对了一眼，进了倪家洛办公室。 再没有往常，欢愉轻松的气氛，倪家洛的桌上，也没有温腾袅袅升起的茶香。蔡鹏予与倪家洛面对而坐，蔡鹏予望着他，开口道：“我再问你一遍，你非要走ico，这步棋吗？” 倪家洛回的斩钉截铁：“对。” 沙发上的安雅插嘴：“家洛，鹏予已经跟我们说过了，你所谓发行虚拟币进行众筹的方法，叫ico。这件事情很冒险，首先，我们不清楚，这算不算违规？一经调查，这种不通过商品交易，而以‘攒人头’、用真钱换虚拟币，充值投资，以获取我们财富的方法，其性质，会不会被定性为传销？我……” “我不赞同你的说法。”安雅没说完，就被倪家洛打断，转脸看着安雅，倪家洛道：“传销是金字塔形的销售模式，以拉人头，发展上下线，进行层层盘剥。 而我提议的，以虚拟币进行众筹的方式，就好像做了一批玩偶，跟着拿着募捐箱，到处去游说，不错，买下玩偶的人，花的钱，可能高于这个玩偶的市价，但是，如果这个玩偶背后，是一个项目，那么最终，去除玩偶的进货价，多出来的钱，便是投资。 所以，这是自由、公正，不带任何强迫性质的募资模式，我并不需要玩家帮我拉人，充不充虚拟币，也完全在于玩家个人的选择，他看好我们，喜欢这个游戏，才充钱，不喜欢，随时可以关掉网页，来去自如。” 蔡鹏予反驳：“你不要偷换概念，你说的，做一批玩偶，拿着募捐箱的方式，就是众筹。如果你的目的仅仅就是这样，你去众筹平台上登记审核即可，干嘛非要绕个大弯，跳过平台监管？我们有项目、有产品，你怕的不是提供不出必要数据，而是你很清楚，你发行虚拟币这件事，根本通不过！” 倪家洛喝了一口水，咬了咬牙：“鹏予我们理性看待ico这件事好吗？如你所说，我们有项目、有产品，现在游戏版号是停了，但是将来，它肯定是要重新发放的。我们的游戏能否持续地运营下去，监管怎么可能少的了？再有，我们公司是实名制进行了注册的，所以即便我们ico，也不会出现，让投资者吃亏，拿不到回报这种事！ 我们不是随便造个概念、发个币，就来融资，而是实实在在有东西的！今天是12月20号，到目前为止，ico的总市值已经超过了60亿美元。icobox提供了一份今年优秀ico的报告，其中可以清晰地看出，上榜企业与他们的ico项目，为市场做的贡献。 所以问题的关键，不是我空手套白狼，用虚拟币去骗人，而是我手上，的的确确有一个好的项目。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能去区块链上发个币，以支持自己的项目？安雅，你上次说的不错，这就跟看个书，读者用真金白银充值书币，没有分别！目的都是，建立起自己的生态、营造自己的游戏圈，大家都是这么做的！” “你放p！”蔡鹏予拍桌子怒骂，“你别再欺负安雅不懂了行吗？也别给人家正儿八经的企业泼脏水！人家的虚拟币，仅限于看书听课、等价交换，人家没参与金融投资、资本运作！美联储跟我们不一样，我们国家只有央行才有发行货币的资格！而你，你玩的是庞氏骗局！你想死，你自己死，你别拉我们垫背！” “呵、呵呵呵呵……”倪家洛忽然笑了，然而笑着笑着，倪家洛蓦地，又眼眶泛红，他说：“原来我在你们心里，是这么不堪，又是传销，又是庞氏骗局。鹏予，我承认我性格中，有很大的缺陷，我现实、自私，也唯利是图。但我必须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想过，让任何人死。相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公司活。 如你所说，我们国家只有央行才有发行货币的资格，所以，数字货币，一定是我们的未来。那么如果，今天我的提议，是基于我们国家自己发行的数字货币，这一场有关虚拟货币的募资，你还会觉得，不靠谱吗？” 蔡鹏予降下分贝，望着他：“也许那个时候，就不是ico了。不管怎样，家洛，我希望你现阶段，不要去做这件事。关于钱，我来注资，但我要变更股权。” 蔡鹏予说到这里，打开了自己拿进来的笔记本电脑，又道：“这是我们的财务报表，上面显示，你做ceo这段时间，我们天罡一直在吃老本，尤其是《单身社区》项目提出至今，这下半年亏损，已经达到423万元，亏幅扩大了327%。数据已经说明一切，你已经不能再帮助公司增长。 所以现在，我以股东身份，向你提出质疑，我要求变更股权，你交出决策权。在座各位听明白了的话，可以开始投票。” 总裁办公室里沉默着“窸窣”了一阵，跟着蔡鹏予的声音，宣布：“全票通过。从今天开始，我接管家洛的位置，成为天罡ceo。” 望着倪家洛，又道：“你还有什么异议吗？” 倪家洛很平静，与蔡鹏予对视，他问：“如果项目持续停滞不前，你还要自己，往里砸钱吗？” 蔡鹏予应：“这是我的问题，你不需要考虑。除了这个，还有别的要问吗？” 倪家洛无声地叹了口气，拿了外套，他站起身：“没有。就这么决定吧，蔡总。” 走了出去。 第133章 数泡之厦:币圈狂欢夜(一) 你想过一夜暴富吗？ 倪家洛小时候在老家，曾听村里的老人说，横财，不是人人都发得的，上天白给了你一样东西，那他必然会拿走你其它的东西作为交换。 老人们这样讲，是指着村东的李明复。倪家洛还记得李叔的模样，跟大多数在田里劳作的农民一样，皮肤黝黑、身材精壮，他长得挺瘦小的，个子应该不到1米68。 就是这样一个特不起眼的人，有一天，忽被传言，称其中了彩票，奖金100万。大家原本挺不信的，后见他闹家变，糟糠妻大晚上要跳河自尽，被村民救上来后，李婶哭诉丈夫有了钱就找小三，这才让大家觉得，李明复是真中了100万。 倪家洛人生中遇到的第一个一夜暴富的人，最后的结局是：离婚，娶小三，被小三坑光了钱甩掉，跟着重新变回穷光蛋。如此，收场。 然后他便成了老人们的经验之谈，茶余饭后那一地的瓜子壳。 以个例解释群像，从来都是不公平的。但倪家洛手上没有有关，一夜暴富之人是否就此突破阶层的大数据，不过，他确实想过，如果自己一夜暴富，会是怎样？ 也许，知道自己脱贫、突然有钱的一刹那，是会有点儿……飘？ 这日被赶下总裁大位之后，从办公室出来，等电梯时，倪家洛碰见了，他当下，最不愿意见到的人——明瑞。他还是那副惹人厌的老样子，站在倪家洛旁边，瞥了倪家洛一眼，见他脸色不太好，微微一笑，开口道： “小倪，这个礼拜五晚上10点，我在梧桐路1420号的‘迷醺’酒吧包了场，你也过来玩啊？年轻人，工作归工作，适当的放松，还是需要的嘛。你看看你，一身的疲惫，跟落水狗似的，干嘛呀？搞成这样！就算这一年白搭不挣钱，日子，还是要往前过的嘛！到时来玩，明哥带你开心开心，啊？” 说着，一只手，自说自话的就往倪家洛身上搭。幸而电梯门开，倪家洛回瞥他一眼，他手没来得及落在倪家洛的肩膀上，倪家洛便大步，迈进了电梯。 摁下了楼层键，倪家洛才回：“好啊，看明总一脸的春风得意，想必今年，你是挣得盆满钵满。那我就来开开眼，跟明总你，讨两杯酒喝，顺便，再向你取取经，望你到时，也提携提携晚辈啊。” “呵呵呵呵……”明瑞露齿笑，叫个洋洋得意：“哎呀，小倪，我就最喜欢你这一点，识时务。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出身不好，就学着会做人。其实啊，我是非常欣赏你的，而且一直觉得，你跟我，有相同之处，你看，咱两要不是竞争关系，离得又那么近，我感觉啊，你跟我，是能成为朋友的。好啦，那我们周五晚上见。” 拍了拍倪家洛的肩膀，出电梯，走远。 倪家洛望着明瑞的背影，仿佛有灰似的，掸了掸被明瑞拍过的肩，忽见，今年的第一场雪，在面前落下，悄无声息。 倪家洛这天晚上得到消息，天罡《单身社区》以链游作为卖点进行宣传后，明瑞即洞悉倪家洛其“雨币”的价值，跟着便快速密谋布局ico，最近两月迅速炒作崛起的“科态币”，即是出自明瑞之手。 短短时间，以“量子科技”、“零投资”、“零风险”、“高收益”为标签的“科态币”，靠拉人入伙、发展下线资金链，其涨幅，已从30日内最低50倍，飙升至60日内最低90倍。 明瑞以此敛财，其身价，已暴涨至1.5亿！ 难怪他如此趾高气昂，就跟一下子中了100万的李明复似的，要到酒吧包场庆祝。 倪家洛冷冷一笑，不，即便如此，他也认为，自己跟明瑞是不同的。他有正儿八经的项目，他是想做事，但明瑞不是！ 可惜，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老古话还说，“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一次两次地走捷径后，如今，连蔡鹏予都不信他。还真是人性里的“数据刺青”，一污百污—— 庞氏骗局？其实很多事情，在倪家洛的概念里，并没有那么绝对。比如在资金链衔接不上时，借钱转机，于倪家洛而言，实则并不过分。这就好比借鸡生蛋，历史上，不是没有人做成功过。所以说到底，还是信用的问题。有些新概念刚产生时，是解决问题的其中一个途径，可一旦被非法利用，便是将这个模式打入了十八层地狱。监管为节约成本起见，一定是一刀切。于是最后的最后，归根究底，还是人性问题。 这即是倪家洛的想法，不过他也明白，蔡鹏予没有过缺钱的体验，所以，他不会懂自己的钻营——不同的人，不同的环境，塑造出不同的思维模式。故而，当次日的蔡鹏予，得知明瑞因ico身价暴涨时，他的反应，便大相径庭。 明瑞一有钱，除了酒吧包场之外，也宣布换公司地址，正好也到了年底，跃沃这边便不再续租。霸领那边一片兴盛，自520活动吸睛，他们家《恋爱e世界》大获关注引得投资之后，这一回的雀跃，确更胜之前。 那头欢腾聒噪，内部一片喜气，又是挂彩灯迎新春，又是布置树过圣诞的，相形之下，这边的天罡，却是被告知，老大惨变老二，老二上位成了老大，如此动荡、如此令人不安。 于是，被倪家洛从霸领挖过来的策划方玲，在座位上发呆。时而将目光送到对面老东家，时而偷着上一下招聘网，刷新一下自己的页面…… 中午吃饭的时候，冯贺对请客的蔡鹏予，说：“鹏予——哦不——蔡总，我听说明瑞是通过ico才暴涨的身价，可链游明明是我们先做的，为什么我们不发行虚拟币呢？” 蔡鹏予坐在他原来的位置上，白了冯贺一眼，接着去看被他叫出办公室，跟小伙伴们一块儿吃外卖的倪家洛，道：“钱只有真正到账，才叫盈利。没有变现，仍在链上挂着，吹了一堆数字，就觉得自己身价上亿，这叫数据泡沫。明瑞现在是在造个泡沫大厦，他打算把自己吹起来，你看不明白吗？不信，你问问家洛。家洛，你说呢？” 倪家洛一直在闷头吃饭，听见蔡鹏予的问话，也不回，只道：“我饱了，你们慢慢吃。” 冯贺道：“老大——哦不——倪副总，你不喝汤吗？” 倪家洛道：“你喝吧。” 回了办公室。 第134章 数泡之厦:币圈狂欢夜(二) 据说，这世上有一种叫pua“泡学”的东西，原以传授谈话技巧、解决两性交流障碍，本着情感培训的初衷起家，后来不知怎的，发展为，教男生如何钓涉世未深的妹子、教女生如何骗纯情老实的男孩子，此等邪魔歪道的“控制术”去了。风闻其内容之猥琐、目的之邪恶，简直就是男女交往中的一颗毒瘤。 而但凡骗术，不论是pua，还是天罡小伙伴们接触过的社会工程，其既是要引目标入局，那伪装，肯定是必不可少的。或霸道总裁，或情场浪子，骗子们深知，谈再多的个人品质，也抵不过一个鲜亮的身份—— 时代的车轮滚滚前进，这个特质，刻在多数人的骨子里，确是流传至今。 不过，倪家洛这一回，倒真是并非刻意去营造什么落魄总裁的形象，也许还是他的那副皮囊，自被逼退之后，他日渐寡语沉闷的样子，惹得当时投了蔡鹏予支持票的安雅，颇为不忍。 所以安雅跟他解释：“家洛，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 一语未完，他抬起幽深的桃花眼，回：“我明白。” 跟着又道：“只要为公司好，谁当家都是一样的。” 搞得恋爱脑的安雅，瞬间仿似掉入了pua设置的陷阱，母性大发，还怕他受不了打击来着，于是周五这天晚上，非要约倪家洛一块儿吃饭。 结果倪家洛道：“不去了，有个朋友开派对，约我去玩。” “哦。”安雅讪讪的，仍不死心，问：“这会儿就去吗？” “没有，晚上10点。” “那还早啊，在哪里开啊？” “‘迷醺’。” “哦。”安雅点了点头。 安雅如是，“迷醺”酒吧明瑞party上的那些女人，亦是。倪家洛进来的时候，见到了几个颇为脸熟的明星投资人，看明瑞与他们的热络劲儿，倪家洛心里，登时，就明白了几分。坐到吧台前，要了酒，本想喝两杯就走，谁知他的颜值，秒引起关注，明瑞还没望到他呢，女人们先跑来缠了。 倪家洛虽有心机，私生活上却不是个乱来的人，何况最近一连串的打击，他心情很不好，故而这跑来的第一个女人，虽是于他事业上有帮助的投资顾问，想到郁琛，他也是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随便敷衍了两句，肩膀上就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明瑞乐呵呵的在他旁边坐下来，那搭讪的女人见倪家洛不怎么理她，只得没趣地转身离开。明瑞目送她窈窕的背影，笑道： “老弟，这样的可人儿，还不称你心啊？你要求也太高了吧？出来玩嘛，干什么摆副臭脸呢？人家都主动送上门了。” 倪家洛心说：我又不是你，到处发电！ 面上微笑着，转移了这个话题：“明总认识的‘网红’挺多啊，我现在知道，我输给你的，是什么了？” “呵呵呵呵……”明瑞笑，迅速领会了倪家洛话里的意思，道：“哎呀，小倪，所以我说你是个聪明人，你真是个聪明人，看一眼，就明白了。说实话，我们创业，靠什么呢？不就是人么！身为指挥，你很优秀，底下技术团队的专业功底也够扎实，眼界、方向、运营，你都有，唯独，你缺一支人脉宽广的商务团队。 你联合创始人蔡鹏予，是个自命清高的家伙，以为技术好，就能横着走了？创业，靠的是你一股子蛮劲吗？想来你跟他合作那么久，为他擦过不少p股、受过他不少气吧？ 老弟，你别被我说中，这发行虚拟币、ico的点子，你不会想不到，可被我捷足先登，那肯定是你那儿，有人反对，是吗？蔡鹏予做事四平八稳，人，是靠谱的人，可惜，不适合创业，创业，就是得有点儿冒点险精神的，否则机会错过了，成事的，就只能是别人。 老弟，这一局，你不是输在没我的人脉广，而是，你被自己人拖了后腿，了解了吗？” 倪家洛咬了咬后槽牙，不得不承认，明瑞眼光很毒辣。然而喝光了杯里的酒，倪家洛道：“我第一次创业，跟你现在的情形差不多。我是瞅准了时候入的局，你是前辈，你该知道，那两年，游戏业很疯狂，就跟现在的区块链项目一样。唯一不同，我是靠着自己在游戏业的资历，和鹏予的名声，融来的钱。 而你的‘科态币’，是靠着一句大而空的项目描述，以及，这一群‘明星’帮你站台，炒作起来的。你这一手的确很漂亮，那么短的时间，你的数字资产，已达上亿，并且，还有好多眼红的投资者们，等着来疯抢，帮你抬价。 不过明总，没有实质内容的项目，不知道，可以坚挺多久？我只有，祝你好运了。” “呵呵呵呵……”明瑞又笑，一个手伸过来，揽住倪家洛的肩膀，另一个手，举起酒杯，自说自话碰了碰倪家洛的杯子，道：“老弟，知我者，莫若你倪家洛。我实事求是告诉你，我挣得，就是这一笔快钱。至于项目，我不是，有你吗？” 倪家洛眼皮一跳，转过脸，看着明瑞。 却见酒吧灯影闪烁之下，明瑞的面庞，乐得妖冶如鬼魅，他道：“老弟，咱两何必搞得你死我亡呢？做公司，多个朋友，比多个敌人好，是不是？你看，要不是你之前先惹我，我也不会来动你。不过呢，都过去了，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嘛。只要你愿意，带着项目过来，我保证，你还是独立运作，你继续当你的法人、你的总裁，咱两各取所需。好不好？” 倪家洛静静地望了明瑞良久，跟着忽然一笑，道：“明总，你真会做生意。不过，你之前说的，有一点，我不太同意。我觉得，我不是输在没你人脉广，也不是输在被自己人拖了后腿，而是输在，没你更混蛋。谢谢你啊明总，酒不错，很好喝。” 倪家洛说着也学明瑞，一拍他的肩。明瑞微笑着目送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小赤佬。” 转身，跟他的“明星”投资人们继续说笑去了。 从“星光璀璨”的酒吧出来的时候，倪家洛确有一刻的恍惚，他发现，原来这世间许多人与事，是如此的类似。蓦地便想起一句话，出自一部电视剧，她说：“什么梦都会醒，只有这发财梦，永远醒不了。” 回眸，倪家洛发现安雅站在身后。沉默着对视，安雅上前：“家洛，我送你回去吧。” 倪家洛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跟鹏予理念不同，你站他，代表在公事上，你是客观理智的。至于我，你也不需要有什么愧疚，大家还是一个团体，只是做了调整。你先回去吧，我想，我适合一个人，走。” 这是他第一次跟安雅如此明确的划清界限，有些话，直说太伤人，安雅在这方面不是傻子，所以他点到即止。 安雅却在原地驻足良久，她发现，倪家洛，又让她看不懂了…… 第135章 听数据说情话?在那之前，容我爱你(一) 因为得知霸领明年就要搬，为了答谢上次孟熠杰“冒着生命危险”的指点，倪家洛去明瑞party的这个周五下午，倪晶晶特意没事儿就跑到外面走廊上，去晃两圈。为的就是遇见孟熠杰，请他周末一起吃个饭，道个别什么的。 孟熠杰见倪晶晶主动来约，自然是大喜过望，说好的礼拜六中午11点，在环亚港的“小酌园”餐厅碰面，他早上6点就起来了。洗头、洗澡、刷牙、剪脚指甲，从上到下，全都修整干净。跟着打开柜子，衣服裤子，一套套地试过去，满意了，对着镜子点了点头，抬起腕表一看—— “居然9点多了！原来一个人的时间可以过得这么快啊，那将来要是两个人的话……” 孟熠杰嘀咕着，幻想了一下，脑海里的画面进展到，好不容易起床去厨房做早餐，你揉个面粉、我涂你一脸的黏黏腻腻，手机不识时务地想起，app的推送通知实在扰人白日梦——不过等等，快10点了！ 还好人家发个声的“通知”，孟熠杰急急忙忙地出门去。 环亚港b座底楼的超市入口外，是一片内部活动展示区，经常会有商家在此搞促销或商品推广之类，这日也是一样，孟熠杰到时，只听得孩童声鼎沸，转眼去瞧，原来是一家玩具公司，正在介绍他们的小智能机器人。 这款iynano近来在网上也是风头正劲，一些购物平台上，早就出现其高仿版，销量十分的可观。华尔街时报、福布斯等，均称2017为“人工智能元年”，事实上，自2016年谷歌人工智能围棋软件alphago战胜李世石始，ai的大名就已被吹得街知巷闻，就连菜市场卖菜的阿姨，都会说，“家里买了个扫地机器人”这样的话了。 人工智能，以小而刚需的姿态，变身诸如扫地机、智能音箱等各种形态，进入千家万户。它有别于普通自动化机器的地方即在于，其智能化的体现。智能涉及意识、自我、思维等等问题。当然如果一台扫地机，竟然有自我意识，那肯定是很吓人的。 幸好麻省理工的温斯顿教授定义说：“人工智能就是研究如何使计算机做过去只有人才能做的智能工作。” 于是，从需要用手指导着去扫地的吸尘器，进化成不需要指导路径，“看见”脏东西就“晓得”自己去扫的扫地机，这便已经是人工智能的一种展现了。 生在这个时代，虽然并不在那个行业，但作为技术人，孟熠杰一样明白，人工智能在这个元年百花齐放后，还将继续地影响人类的未来。 就像现在在活动现场的这些小朋友，这会儿他们被培养的是，喜欢人工智能的这个潜意识，长大了，他们会像今天的孟熠杰们离不开电脑、手机一样，也跟人工智能形影不离。 出于良好的职业素养，当出来一个新鲜爆款的游戏后，就一定要去了解、跑去玩玩的习惯，孟熠杰见小朋友们嘻嘻哈哈，跟这款iynano互动的开心起劲，便也上前，去一探究竟。 人脸识别、语音交互、视频监控、远程对讲、中英文学习辅导，难怪iynano的销量如此之高，它的功能确实不少，并且也十分贴合当下，并且，根据生意场上亘古不变的真理，“女人和孩子的钱最好挣”，更勿论结合“教育”这个令家长们欣慰的元素了。 孟熠杰正跟其中一台展示机器人讲话，身后，响起倪晶晶的声音：“你也想要一台人工智能吗？” 孟熠杰赶紧撇下机器人，转过去跟倪晶晶打招呼：“嗨，晶晶，哎呀不好意思，11点到了，我真是……” 倪晶晶笑：“没关系，我也刚到。” 说着两个人一块儿上楼，往“小酌园”走，倪晶晶道：“你想要什么样的人工智能？情感陪伴型？学习陪伴型？照拂型？你真需要的话，我给你推荐一个网站啊，我准备，明年下单预订一个。你要是买的话，跟我一起啊，订购两台，可以打九折呢。” 孟熠杰不可思议地望向倪晶晶，眨了眨眼：“你……明年，订购一台？那你准备，买什么型啊？” “情感陪伴型。等我再存10万块，我打算，再入手一个照拂型。” 倪晶晶一脸轻松，回答的毫无压力，孟熠杰却仿佛，徒然遭了个雷劈，整个人被倪晶晶说愣在那儿，大脑里不受控制的，出现这样的画面： 被设计的“长相”欧化的男性机器人，拥有完美的颜值与身材，“他”赤果着上半身，微笑着跟倪晶晶说：“嗨，宝贝儿，iloveyou。” 孟熠杰想想都起一身鸡皮疙瘩！抬眼，他对上前面倪晶晶疑问的表情，追上去，急道：“不是，你、你买那玩意儿干嘛呀？！现在没人喜欢你吗？我就喜欢你，我早跟你说过了，你就不能考虑考虑我吗？我、我肯定比那玩意儿好使是不是？我既能挣钱养家，还能煮饭孝顺你妈，那玩意儿成吗？” 一边说着，下意识又拉住倪晶晶的手，接着道：“晶晶，你听我说，机器的确能帮人解决一部分……” 皱了皱眉，使劲想词儿，幸好憋出来：“一部分……需求。但目前的情况是，人工智能尚处于弱人工智能阶段，它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多的问题需要解决，才能基本满足人类的情感需要——对，仅仅是需要而已，就比如让你乐呵一下、陪你唱首歌嗨一下，仅此而已！ 人类的温情它没有，人类的情感传承它更没有。它只是听命于你，它不能像人类一样，跟你产生默契，与你进行潜意识的交流。它知道，‘此时无声胜有声’的传达吗？它能明白，‘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境界吗？ 你怎么能因为前男友不懂得珍惜你，就从此放弃自己、放弃身边所有的希望呢？你这不是给喜欢你的人判死刑，而是给你自己判死刑，你懂不懂啊？！” 说着瞪着倪晶晶，两个手始终，牢牢，抓着她。 第136章 听数据说情话?在那之前，容我爱你(二) 倪晶晶是有一刻的心动，她看着孟熠杰的眼睛，既深情又认真，他的表情庄严肃穆，一点儿也不像是开玩笑。 于是蓦地想起，那时候天罡成立没多久，刚跟隔壁的霸领成为邻居，两家进进出出那么多男生，女孩子们私底下曾议论，说，天罡这边倪家洛和凌空长得最好看，霸领那边孟熠杰最帅。 而现在，这个最帅的人，就在跟倪晶晶表白。虽说倪晶晶的颜值也衬得起他，可经历了一次失恋，倪晶晶早就明白，颜值不是决定最终幸福与否的根本要素。它充其量，也就是一块砸开对方心门的小石块儿而已。 所以被孟熠杰的言语和脸蛋，苏了一下下之后，倪晶晶即刻恢复理智，她抽回被孟熠杰抓住的手，问：“为什么呀？我是说，以你的条件，应该有很多女生喜欢你才对，为什么你选的不是她们，而是我呢？” 孟熠杰对倪晶晶的这个反应，也是颇为无奈，笑了笑，道：“我可以理解为，你上次的恋情，对你打击太大，才导致，你这样不自信吗？你真的不知道，自己的魅力？” 倪晶晶眨了眨眼，对这个问题，她确实是不知道。以前在j大美术学院的时候，倪晶晶班上的那些同学，都是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的。何况，她向来知道，男生的审美跟女生相差甚远，倪晶晶周围的女同学们不知是否出于礼貌，是夸过她“好看”，但是，倪晶晶也确实，亲耳听得班上男生在背后评价她，“长着一张姨娘脸，要不起”。 啥叫“姨娘脸”，倪晶晶到现在也不完全明白，不过当时回宿舍那么一说，林妙妙解释称，可能是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的意思。 “小林钢刀”例无虚发，从来不是浪得虚名。倪晶晶自被林妙妙戳了这一记释意扩展，自此，便再也不觉得自己的外表，是入流的了。 故而面对孟熠杰，仿佛因为她魅力无穷而引起的表白，倪晶晶真实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关键的关键是，她前男友许子峰也从没说过类似，“我女朋友很有魅力”这样的话啊！ 结果孟熠杰看倪晶晶愣愣的表情，登时就笑了，他发现倪晶晶真是太可爱了，怎么还有会女生不知道自己美丑？ 便道：“你是我们全体霸领单身狗，公认的女神。要不是喜欢你，我干嘛老在电梯里逗你？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啊？我就是想引起你注意，明知道那时候你有男朋友，还是不死心。不过，我真正爱上你，是在听说，你要用大数据，画像你前男友的时候。” 倪晶晶眼睛瞪得溜儿圆：“你、你怎么会知道？！你听谁说的？！” 孟熠杰扬起嘴角：“没人告诉我。是那一次，我在厕所走廊，看到你‘壁咚’蔡鹏予，说中午请他吃面，晚上又要去他家。我以为，你那么没眼光，看上他呢！你要是看上他，还不如看上我呢，我到底，比他年轻、比他帅，是不是？ 反正后来，我也去楼下吃面了，就坐在你背面。我听见你说，你在帮你前男友各种节省，做长远打算的时候，他却不顾你的感受，给别的女生买2000块的香水，我当时就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女生。人又美，心又善，还能持家。 是，我是嘴贱说过，想泡你。不过后来，当我意识到，你对人的专一，我就真的喜欢上你、想跟你好……” “你别说了！”倪晶晶打断，满脸通红。她觉得今天这顿答谢宴是没法儿吃了，所以转了方向，开始往外走，倪晶晶道：“既然你知道，我入侵过他的手机，你怎么还会认为，我是善良的呢？你不是应该觉得，我这样的女人很可怕？或者，心机太重了吗？ 他说过，我这样的行为，比那些偷看自己男朋友手机的女人，更可恨！因为我把他当傻子，把他玩弄于股掌之中！我这么做，不是爱！也许，我压根儿就不会爱！所以，我不想再害人了你明白吗？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做，会触怒对方？怎么做，会让人讨厌？ 我不懂得平衡男女间的关系，我不晓得要如何掌握分寸！我有太多的不明白，太多的不会处理！所以，你别来惹我了，行吗？就让我一个人待着吧，就让我判自己死刑吧！省得到时，又来怪我，什么控制欲望太强，夺走主权、自由，之类！” 孟熠杰一把拉住，闷头走路、说话的倪晶晶，道：“首先，我不是你前男友，所以，你不要用他的思维方式，往我身上套。是，侵犯恋人隐私，这种做法的确不妥。可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绝对不会用分手来解决。 但凡对一段感情还所有留恋，都不会走到分手这一步。用分手去处理问题的方式，是破罐子破摔，对于性格上的缺陷、矛盾的关键点，非但没有一点帮助，反而是回避的态度。所以即便你跟他分手，如果不能够直视大家在意的东西，那就算换了一个新的男友或女友，相同的矛盾，也依然，会发生。 这就是为什么，有的人嫁谁娶谁，都能幸福。而有的人，嫁谁娶谁，都过得不像样的道理。晶晶，症结在于我们自己，你明白吗？” 倪晶晶抬头望着孟熠杰，一直以来遇见他，都是没正经的样子，从未想过，表面花心浪荡、贱里贱气的他，认真起来，是这样的通透。 仿佛第一次认识他，这张脸，明明见过好多回，今天，却才刚刚看清。 孟熠杰拍了拍倪晶晶的头，微微一笑，降下分贝，温柔的继续道：“我一定跟他不一样。因为当我得知，你要去犯那个错误的时候，我想到的是，你很在意他。一个女孩子，只有真的爱上了一个人，才会变得斤斤计较。你记不记得，你们天罡国庆出去teambuilding（团度建设）那次，你跟他吵架，正好被我听见？晶晶，我知道，那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表现，只有爱的专注、爱的认真的人，才会如此。你的小心眼，你紧张、想要改变对方的行为，我都明白。” 第137章 听数据说情话?在那之前，容我爱你(三) 倪晶晶的眼里不自觉地沁出泪，没有人知道，被许子峰赶出家门的画面，是如何深刻地烙在她的脑海里，于许多个夜晚，一遍又一遍的进行回放，鞭挞、直指她的内心。 做好人很难，就像倪晶晶为许子峰花费心思，替他筹谋、考虑将来，但只是因为做错了一件事，她在许子峰那里就成了不可理喻、十恶不赦的女混蛋！ 而诸如骆菲依之流，每次仅从自己的角度出发，考虑自己的需求，从未真心付出过一星半点，却由于在最初，随意伸出了一双伪善之手，便让许子峰永远地记住了，这份“好”！ 这就是差距。分手之后倪晶晶曾想过无数次，她觉得当初她就不该用大数据去画像他，而是应该利用大数据去记录两个人的温馨，这样闹矛盾、不开心的时候，拿出来看看，会切实地知道，自己到底还在不在意这份感情—— 不管怎样，一切都晚了。许子峰说：“你过去挺单纯的，怎么现在思想，变这么脏？” 脏。他说她——脏。 倪晶晶没法儿告诉任何人，这个字眼对她的杀伤力，总之那以后，她的身上就背起了一副无形的十字架，一直到今天、当下，有个男孩儿，教她、指正她，用爱“赦免”她，她才如释重负，觉得自己，没那么“脏”了。 很多的委屈，倪晶晶想说“理解万岁”，扁了扁嘴，“呜”地哭了出来。 周围人来人往，孟熠杰将倪晶晶拉到墙边，双手撑起，将她围在里面，用自己的身体，帮她遮挡陌生人们的眼光。他自己也将头别到一旁，柔声道： “我可以，为你，放弃所有的情感可能。” 倪晶晶梨花带雨的将头抬起，望着他。 却听孟熠杰又道：“在我的概念里，男女之间，不是什么控制与被控制、较量与角逐的关系，我知道，有一种思想很流行，说，两个人的三观必须匹配，这样首先，才能聊得来，继而在一起之后，稍显弱的那一方，一定要积极学习，跟上另一方的脚步，否则的话，二人的差距就会越拉越大，最终导致，分开的结局。 我不是所有人，所以我没办法代表别人发表意见，判定这种观点到底是对，还是错。我只知道，完全的契合，几乎不可能。所有我们看到的和谐同行，都是两个人一起努力，我愿意等你、你愿意等我，如此磨合，相互理解、不斤斤计较的结果。 所以，那些责怪对方控制欲望太强，或者认为，一谈了恋爱就失去了主权、自由的人，他们自己，就是欲望本身。人跟动物最大的区别在于，人可以控制自己的欲望，正是因为自律，人类才有了文明。” 孟熠杰说到这里停了停，听见倪晶晶止住了哭声，没了抽泣，将撑在墙上的双手放下，继而低头，与她对视，微笑着，接着道： “你问我，为什么，我选的不是其她女生，而是你？我不否认，也许在其她人中，也有适合我的。但在遇见她们之前，我先遇到了你。 如你所说，其实我以前也经历过，想方设法要在关系里，树立自己权威的女生。我懂她的不安全感，所以我已经做到，处处忍让、退步，但她不像你。你知道，我为什么能理解，你画像你前男友的行为吗？” 倪晶晶沉默着摇了摇头。 孟熠杰拉着她，返身往“小酌园”走，边道：“除了我明白，这是在意的表现之外。因为我还清楚，如果你的暗示、沟通、生气有效的话，那你也不会选择，这种极端的手法了，对吗？” “嗯。” “你是因为尝试过其它的方法，不起作用，所以才那样。而我，我几乎是对人家言听计从，可是欲望，就像个无底洞，怎么都填不满。我越退一步，她就越进一步，一个一直在不停的尝试，挑战我底线的女生，我想，她需要的，才是人工智能。 而你，晶晶，你不一样。你不是为了像狗一样，训练你的男友，你是为了将来，你们能有保障的生活。过日子，不论有钱没钱，是一定要算计、规划的。” 倪晶晶听完孟熠杰的话，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压在心中的大石，在渐渐的被挪开，那个阴霾下的自己，终于，在今天，见到了一丝阳光。 她问：“孟熠杰，你几岁啊？” 孟熠杰愣了愣，心说：小姐，我说了那么多、那么久，你对我的情话都无动于衷的吗？！ 差点无奈地翻白眼昏过去，舔了舔唇，回：“29岁。比你大3岁，怎么了？” “没有。”倪晶晶道，“就是觉得，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同龄人，怎么你比我，优秀那么多？！” 孟熠杰笑了，开心的直要放一支烟花出来，他道：“你终于发现我优秀啦？！那你说吧，跟我好吗？” 倪晶晶没理这话，只忽然停住脚步，拉住孟熠杰，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般，眼里闪出精光地道：“你一定是‘江湖高手’吧？不然，不可能有这样的修为！” 听说倪晶晶的闺蜜林妙妙，才是“小林钢刀”，是因为跟她闺蜜处久了吗？为何，感觉心，被戳了一下，有点儿……疼？！ 孟熠杰扶了扶额头，感到自己的血压，有些高。眨了眨眼，他点头：“对！我是谈过很多次恋爱，可这不代表，我没有真心啊！正是经历过前面的错误，我才能够沉下来、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不是晶晶，你、你宁愿跟人工智能生活在一起，都不愿意跟我试一试吗？那是机器！那是死的！它提供的只是‘服务’，它不像我，是真的喜欢你啊！你听那玩意儿说情话，不就跟网上下载了一堆表白数据一样吗？到头来，你是在自欺欺人！你还自导自演恋爱啊？！ 晶晶，我们是要进入数据时代了，我也承认，数据可以承载起恋爱，也许有一天，连我们的意识，都将以数据的形式飘在‘云’中，那时，跟数据谈恋爱，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可在那之前，你容我，以最质朴的方式，与你相爱一场，行吗？” 孟熠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他今天，实在是把他毕生的情话，全都撂在这儿了！他跟他妈都没说过那么多的“爱”，可这个倪晶晶，这个倪晶晶怎么就能把他逼成这样呢？！ 再不答应他可要撒泼了，死缠烂打！抱大腿！他豁出去、不要脸了！怎么滴吧！ 所以表情丰富，孟熠杰满面悲壮，瞪着倪晶晶。 结果这神色，确把倪晶晶逗得“噗嗤”，乐了出来。她拉住他的手，抬起头，认真道：“谢谢你……给我机会。” 孟熠杰听到“谢谢你”三个字，还以为接下去是“再接再厉”呢，心都“dang”的一下，要见底了，猛然又听见“给我机会”四个字，这激动的，差点就泪流满面！ 实在是哭笑不得，又是气又是喜地道：“妖精！冤家！” 终于是上了电梯，去吃饭了。 第138章 这个数据你怎么看:他谈过10次恋爱! 王辰逸第一次来天罡应聘的时候，曾信誓旦旦、慷慨陈词，曰：数据偏见可引致行为偏见！ 其言下之意，在大数据越来越被重视的今天，人们已经很难不受它的影响，从具体直观的各类报表，什么kpi（关键绩效指标）、bsc（绩效考核方式的一种）之类，到抽象难控的情绪、消费行为预测等等，人的主导权，在强大的工具面前，确变得越来越透明与无力。 然而，纵是如此，人们也很难恨恶它的存在。因为它确实有可挖掘的真材实料、有可利用的价值，所以总不好一边享受它的好，一边又数落它的不是。 于是，在洞悉了所谓数据偏见之下，实则是人的成见之后，安雅如今对待数据的态度，便冷静了很多——就拿数据当个辅助，也不依附、也不忽视，仅此而已。 她觉得自己是脱胎换骨了，一直到，这一天来上班，安雅路过前台的时候，惊闻廖碧琪和客服辛梓涵在说，倪晶晶接受了孟熠杰的表白，跟他谈起了恋爱，今天早上两个人手牵手，一起进的大楼，上来才分开云云。 如晴空遭了个雷劈，安雅激动地奔到工作区，连包都没放下，就把倪晶晶拉进了休息室。动静之大、气场之凌厉，直把还没开始工作，在那里磨咖啡喝茶聊天的林妙妙、凌空和蔡鹏予，吓了一大跳！ 迅速扫了一圈，看都是自己人，故而随手，就把在场的，全锁在了屋里。 安雅跟倪晶晶求证：“你跟孟熠杰开始了？” 倪晶晶眨眨眼：“安雅姐，你、你怎么了？干嘛这么生气啊？难道……难道你看上孟熠杰了？” “放p！”安雅口水喷了倪晶晶一脸，额头上青筋暴起，道：“我是担心你啊，傻孩子！我说你这人，你会不会选男人啊？！之前找了个没房没车没存款的‘三无产品’，人家仗着自己长得帅，根本没把你当回事，就你，还爱的死去活来的！ 这一回呢？条件是够格了，算个小开（方言，老板的儿子），可是小姐，你跟他开始之前，你不调查一下的哦？！你明知道我跟他堂哥孟清举是同学，你也明知道我曾经为了拿下孟清举，买过他家的数据，你就不能来问问我吗？！” 倪晶晶见安雅唾沫四溅、双唇得劲儿，只怕安雅掌握的，不是什么有关孟熠杰的优秀数据，便扬了扬眉，吞吞吐吐问：“那……他都有，哪些污点嘛？” 结果安雅道：“一句话——你们不合适！” “为什么？”旁边的吃瓜群众，林妙妙、凌空、蔡鹏予，替倪晶晶问。早在安雅锁门时，他们就已经围过来，坐到倪晶晶旁边了。 安雅瞪着这三个人，大声道：“那小子，老梳个大背头，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你们看不到啊？！” 凌空回：“什么时候发型决定一个人的品格了？安雅姐，你这，说不过去吧？” 安雅点头：“我看你们全都有健忘症！咱们两家打擂台的时候，怼我们最多的就是他，你们忘了，他说过些什么吗？一个正经男生，能说出，咱做的是，‘玩飞机、找大炮的碉堡游戏’？一个正经男生，会当着大庭广众、那么多人的面，老在电梯里调戏晶晶？ 我跟你们讲，他就是看晶晶有几分姿色！这种人能有什么真爱啊？换女朋友跟换衣服似的，一年一个款！我有他的数据，他谈过10次恋爱——10次！真好，现在加上你晶晶，刚巧凑成一支足球队，可以上场了！” 有10个前女友，这个数据量，摆在没谈过恋爱的林妙妙面前，还是挺震撼的。所以林妙妙下意识脱口；“身体真好……” 被凌空看了一眼。 倪晶晶道：“安雅姐，我知道你为我好，不过，关于他情史丰富，我已经知道了。他跟我说过，其中几个为什么会分手，当然，我也缺乏其他人的佐证，所以，仅凭他一面之词，实际上，也不好去判定些什么。 不过，真正让我下定决心，跟他试一试，不是他的嘴有多巧，哄得我如此，而是我自己，观念上的转变。每个人都有过去，安雅姐，你手里的数据，即是过去，过去可能是事实，但它可以代表一个人，所有的真相吗？ 你曾经因为王辰逸没有黑掉我们的网，所以就对他形成，他技术不行的先见印象，后来我哥对他破格录取，你非常不满，就说要用数据记录他，有根有据的开掉他。事实证明，人确实是有主观能动性的，只要王辰逸自己不放弃，他就有推翻他过去数据的希望，而现实是，他如今，的确是得到了蔡哥的认可，坐了以前付品超的位置。 同理，安雅姐你错判过我哥，而当你看清，你还会认为，关于人的数据，能客观理智地反应全貌吗？” 倪晶晶的这一番话，确令安雅无言以对，她才发现，她又掉进了数据偏见的泥潭，不过也是关心则乱，原来自己，还没当事人倪晶晶冷静。 所以撇了撇嘴，不再多话。却是旁边的蔡鹏予，在沉默了一阵后，开口道：“当跟一个人在一起，即代表接受她所有的过去。但我坚持认为，数据仍有指导意义，因为它既然是事实，就表明，它还是代表了一部分的真相。 孟熠杰可能是个好人，但他有10个前女友，这个数据，也不能否定他过去很招人喜欢，或者，他从前是真的很花心。所以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尽可能地了解更多的真相，因为只有数据量庞大，且真实，才能尽量避免，自己受伤害。” 倪晶晶浅浅一笑，还想说什么，外头有人敲门，安雅去开，倪家洛将头探进来，问：“你们的秘密会议开完了吗？10点了，是不是该考虑一下，开项目会议了？” 安雅听倪家洛的口气，似乎是大家有意背着他什么，便赶紧解释：“家洛，我们只是在……” 一语未完，被倪家洛打断：“先别说其它的了，我刚刚接到恒芯投资乔总的电话，他忽然说，要投资我们。” “啊？”安雅发了个疑问。 大家便纷纷起身，只有走在最后的倪晶晶，望着蔡鹏予的背影，心想：原以为蔡哥是个豁达的人，没想到，他也有他的痴…… 第139章 他提了个新词:token，数字通证(一) 倪家洛从来不会想到，在他千方百计地发展项目、殚精竭虑地求公司生存、处心积虑的跟竞争对手斗智斗勇，经历了失败、嘲弄、所有人的遗弃，孤独的置身于最幽暗的夜里，之后，他的一份退让与一份坚守，竟会意外，令他重新看到，活的希望—— 所以，这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吗？ 在放下恒芯投资乔总的这个电话后，倪家洛真的有一种重生的喜极而泣，也就是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从前想要死死攥在手里的权、股份，比起让天罡解体、让外面所有小伙伴集体失业来说，一点儿，都不重要了！ 原来有时退一步，是会救自己一命的—— 虽然，乔总这次的青睐，仿佛是个无奈之举，倪家洛想起在“迷醺”酒吧时，明瑞的嚣张得意，实在不知道，是不是该谢谢他的这份张扬？ 倪家洛道：“明瑞的‘成功’大家都看到了，乔总跟我说，最近他接待了好几个，号称是‘区块链项目’的创始人，结果，几个问题一问，连具体的产品模式都说不清楚，更不要论，对之后业务市场怎么做起来，这种公司发展必要考虑的战略部署了。 乔总现在是恨透了那些，打着区块链幌子，跑到他那里，妄想捞一票的人了。他在我面前大骂明瑞，说，ico本来是一条值得思考的路径，就是被明瑞这些人给玩坏了。还说，上头迟早，要整治明瑞这帮人的，时间问题而已。 这不，相形之下，他想到我们了。我们虽然是做了个伪链游，但不论如何，是有真正的内容和思考，在里面的。并且他认为，我们模拟区块链的玩法，也算是普及区块链知识的一个路径，所以，他决定，投资我们。” 倪家洛说完，由衷地笑了。安雅和倪晶晶也是吐出了长长一口气，安雅道： “太好了家洛，这样一来，《单身社区》就又能接着做下去了！我们离梦想，也算近了一步。我觉得，这也得归功你，没有接受明瑞抛给你的橄榄枝、坚守了立场，上次在酒吧，我都听到了，他想吞并我们。现在，有了乔总的注资，我们终于可以挺起腰板，不受明瑞的威胁了！” 蔡鹏予听了安雅的话，确是一愣，问倪家洛：“明瑞私底下找你谈过？” 倪家洛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说过，我是为了让项目走下去，跟他炒币、玩资本泡沫不一样。我没有想过让任何人死。不过鹏予，我或许，确实不该跟你提ico，毕竟你我，不一样……” 后两句说的很轻，安雅没懂，看着座位上的倪家洛，眉宇间，恍惚，闪过一丝落寞。沙发上的林妙妙和凌空对视了一眼，坐在安雅旁边的倪晶晶低下头，而占了倪家洛那张老板椅的蔡鹏予，直到今日才觉得，或许自己，是真的误会了倪家洛什么。 但也怪他太喜欢隐藏，从认识倪家洛开始，他就是这样，不喜欢被人看透，总让人出乎意料，弯弯肠子多的蔡鹏予都转不过来。他明明知道蔡鹏予是个实诚人，最不喜欢虚假，最讨厌模糊不清，蔡鹏予只要真相！ 现在，蔡鹏予终于有点懂倪家洛了，他终于开始明白，倪家洛或许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但他，还有底线。 忽然，就不再生气了，被倪家洛拉着出来创业，烧了自己那么多钱，这一刻，幸好，兄弟，还是那个兄弟——蔡鹏予道：“知道错了就好。” 倪家洛抬头看了蔡鹏予一眼，二人相视一笑，泯恩仇。 倪家洛道：“我们家游戏的模式，乔总是清楚的，我也跟他坦白了，我之前想要ico的心，乔总跟我提了个新词：token。之前这个词一直被翻译为代币，说到它，人们就会联想到，像明瑞做数据资产泡沫，那样的行为。但乔总告诉我，现在，token不代表代币了，有资深专家认为，将其翻译成‘数字通证’，更合理。 通证，还有个说法，叫它令牌。源于古时候，各个城关之间的通关令牌，其解意，也差不多如此。也就是，所谓数字通证，就是以数字的形式，或者说，以数据的形式，使得自己拥有流通权。所以，它是一种数字化的权益证明。 乔总告诉我，通证思维跟币圈思维，是不一样的。因为我跟他聊到，我之所以想要发行我们家的‘雨币’，最主要的原因，是想实现我们的游戏生态，让它在未来，真正的，能够在我们家发行的所有游戏里，进行互用。也就是说，但凡是天罡出品，不论哪款游戏，‘雨币’是通用的。 这样一来，玩家对我们天罡品牌的粘合性就会很高，大家可以在不同的游戏里，实现交流，把权益下放给玩家，游戏里的道具、场景，都可以用‘雨币’实现买卖，开放游戏权限，就能打开更多的游戏思路。 乔总听完以后就说，我的想法，更接近于通证思维，所以，就跟我提了这个词。” 第140章 他提了个新词:token，数字通证(二) 蔡鹏予道：“不论是通证思维还是币圈思维，都是基于区块链而言，《单身社区》是伪链游，你跟乔总聊这个，是什么意思？” 倪家洛望着蔡鹏予，回：“不是我什么意思，是乔总的意思。往大的类别进行划分，《单身社区》的沙盒（游戏类别的一种，创造性是该类游戏的核心）体质，本身就非常适合做成链游，所以，恒芯投资入驻天罡之后，我们将开辟出一个新的开发部门，专门做链游。 另外，公司组织架构、人员配置方面，也将进行调整。届时不排除，恒芯那里，会给我们推荐新的执行官。” 此话一出，蔡鹏予脸色即变，往后仰到椅背上，蔡鹏予疏离的与倪家洛对视，跟着冷冷一笑，道：“有那么一刻，家洛，我以为你真的变了、想通了。我现在才听明白，原来你是要借别人的手，来打击我。不玩ico、initialcoinoffering——首次代币发行，就换个名堂，玩ito、initialtokenoffering——首次通证发行，是吧？ 你在千方百计地重夺你的位置，你要控制权、决策权！我反对你，你就联合别人来治我，是吗？！” 倪家洛愣了一下，紧跟着他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抽了一鞭，蔡鹏予的嗓门有些高，双眼炯炯有神，仿佛，要“射杀”他的凌厉。 胸口实在闷得很，倪家洛踢开旋转椅，站起来，在总裁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冷静了片刻，才问：“你这样质疑我，鹏予，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你舍不得这张总裁之位呢？” “我舍不得？我这是为了救你！” “那你就不能觉得，我也是为了救你吗？！你以为做公司跟你打游戏似的，你是氪金玩家，所以你就可以把等级练的最高？！恒芯投资若真的进来，天罡就有钱了，我不需要ico、ito了可以吗？！另外，我也做不了主了，ok？！ 还有，我前面说过了，通证思维跟币圈思维是不一样的！币圈思维是明瑞的玩法，把目标放在价格炒作，而不是服务实体经济上，这叫空转，我懂！而数字通证，是可以用、可以流传的！” 倪家洛说完这一段咬了咬后槽牙，跟着重新坐下，降下分贝，又道：“举个例子，这就好像城市居民管理积分制，所有的福利都跟你个人的努力有关，你上班即是为社会做贡献，所以会奖励你积分，你周末响应小区号召义务做垃圾分类员，算社会公益，也将奖励你积分，跟着这积分累积到一定的程度，你可以拿积分去买房子、租赁。这里的积分，就充当了token的角色。 鹏予你曾同意，数字货币一定是我们的未来，那么，‘数治’，就不难理解。我们将天罡的履历、合同、项目说明等等，全部拿出来通证化，这样带来的好处是，我们天罡的价值，将交由市场来检验，与此同时，当我们开启一个新的项目，很有可能，也会有不同渠道的支持。这就给了我们一条新的生路！” “蔡哥。”沙发上的凌空，忽然开口道，“我觉得这一次，你有些太敏感了。将工作室资质通证化，是天罡跟投资者以及玩家，建立信任的一条渠道，我认为这对我们天罡的发展是有利的。 现在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我们应不应该通证，而是，一旦恒芯入驻我们天罡，我们很难忽略他们的建议，也就是，如果，他们一进来，就说要把外面的人全部炒掉，那我们该怎么办？另外，乔总说要开设一个新的部门，做链游，我们这里，蔡哥、家洛哥，我们都没有这方面的开发经验。 那么也就是，我们在这里讨论的热火朝天，结果这件事又不归我们管、又不归我们做，那你两吵的再凶，又有什么意义吗？” “赞同。”倪晶晶道，转脸去看倪家洛和蔡鹏予。 结果倪家洛和蔡鹏予被凌空这么一说，登时眨了眨眼，禁了声，半晌，倪家洛道：“不论如何，我希望你们明白，我所做的都是为了让天罡活着走下去，所以，我不会让你们、以及外面的所有人，利益受损。 这家工作室，是我、鹏予、安雅三个人共同出资创立，而《单身社区》是由鹏予组织策划，做游戏鹏予一直比我在行，所以届时，我会跟乔总好好谈，我们中，鹏予和安雅的位置，尽量保持不变。” 这话之后，大家都沉默了。 倪家洛见众人面色都有些沉，扬了扬嘴角，又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应该庆祝一下，大家不用再担心，拿不到工资了。” “嗤……”大家看着他，笑了。 第141章 数据稻草人(一) 倪家洛没想到，在接到乔总电话的两天之后，身为如今蔡鹏予正牌女友的莫菲，会来找他。 倪家洛对莫菲的印象并不深刻，从前她是霸领小股东的时候，也只在那一次两家谈合并的会议室里，匆匆见过一面。倪家洛的记忆里，那似乎是个长相柔美的女人，因为有不幸的经历，而给人以楚楚可怜之感。 结果这一次认真见了本人才发现，这个即将35岁的女人，优雅美丽到，根本不容忽视！难怪之前霸领会动她的脑筋，让她出面挖鹏予，而事实上，蔡鹏予跟她吃完饭后，也的确对她念念不忘——虽然那时，他嘴上不承认。 倪家洛知道，蔡鹏予跟她表白后，当即就被她拒绝了，然而那段时间，鹏予正好跟倪家洛闹矛盾，他便闲的天天去医院帮她照顾她前男友的爸爸，搞得莫菲很是无语，而她前男友齐明宇的妈妈，则很看好蔡鹏予，一直想办法撮合二人。 最终齐明宇的妈妈是如何说动莫菲的，倪家洛不得而知，但自倪家洛这日跟莫菲吃完这顿饭后，倪家洛便觉得，蔡鹏予是找了个好女人，她绝对，配得起知名黑客蔡鹏予。 因为她发的消息里，让倪家洛保密他们二人见面的事，故而倪家洛赴约前，信守了承诺，没有跟蔡鹏予提。 渠安路步行街246号江上经典私房菜，是莫菲跟蔡鹏予第二次吃饭的地方，莫菲选择这里，只因这一回，她也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 倪家洛并不知道莫菲的这层心思，二人礼貌地握了手，倪家洛还以为，莫菲跟蔡鹏予闹了什么情感矛盾，知道自己跟蔡鹏予是兄弟，于是找他说道之类。 不料，莫菲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把倪家洛的臆测给堵住，她道：“倪总，我知道你跟鹏予之间，出了点问题。” 倪家洛听这话，瞬间明了，她这是为了他二人出的面，当下对她另相看了一眼，接了她递过来的饮料，温和道：“莫小姐，你别这么客气，随鹏予，叫我家洛就好了。” 她便微微一笑，接嘴：“那你也一样，叫我莫菲。” 倪家洛点了点头：“好。” 二人端起酒杯，友好地碰了碰，跟着倪家洛，才又道：“鹏予对我失去了信任，这是我跟他之间，存在的最大问题。我跟鹏予认识很多年，说实话，我们从性格到为人处世，各方各面都不太一样。但我从不认为，两个相差甚远的人，做不了朋友。相反，正因为不同，共事的时候才能碰撞出火花、才能够相互制衡。 鹏予稳重，我跳脱。我承认我做事偶尔会剑走偏锋，但是莫菲，任何一个创业者，没有敢于吃螃蟹的精神，都不能来创业。我明白，创业途中，很难不遇到误解。 远的不说，就说咱们国内，马云在创立他的互联网公司时，也有很多人骂他是骗子、不是好人，否则他不至于在国内拿不到投资。马化腾也一样，qq做出来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如何盈利，马化腾自己也说，他那时候为了拉用户，假扮女孩子去陪聊。 谁创业途中，仅仅依靠你自己个儿往里砸钱，就能成？咱们先不说你家里有矿没矿，制造盈利、推动公司向前发展，也不是你闷头造车，市场就一定买账的，不是吗？” 倪家洛说到这里，深呼吸了一口，莫菲见状，拿杯子跟他碰了碰，给了倪家洛一个理解的微笑，点了点头。 倪家洛便继续道：“我相信你一定听说，谈威威离开我的理由，是因为当初，我想在游戏里，添加成*人元素。我懒得去解释，我当时的思想是不是真的这么龌龊，如果你在场，你看到的现实是，这行业一片厮杀、混沌不堪，你就能知道，一家小小的游戏公司想要突破重围，是有多么的困难。 时至今日，孰是孰非，不同的立场，有不同的观点，我也不想再去吐槽些什么。事实上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尽办法地解决问题、站稳脚跟，只因为我是决策人，所以我要对所有的事情负起责任，但凡他们有不同的意见，万箭齐发，靶点都是我。 可扪心自问，他们提出问题，解决问题了吗？公司的长久之计，光是砸钱吗？” “我懂，我都懂。”莫菲见倪家洛说的眼眶泛红，及时地出声，道。其实她今天跑这一趟，也是清楚这兄弟两，谁也离不开谁。 像姐姐似的，给倪家洛碗里夹了菜，见他吃了，莫菲又道：“我跟鹏予虽然恋爱不久，但是在他身上，我看到了太多，当年明宇的影子。” 倪家洛一愣：“齐明宇？”没想到莫菲会跟自己主动提他，所以倪家洛惊讶地望着她。 莫菲的神情略显悠远，然而整张脸，很平静，她说：“对，齐明宇，我前男友。你大约也知道……他的事吧？” 倪家洛点头：“略知一二。” “他跟鹏予一样，都是认真执着的人。甚至为人处世方面，也多有类似。当年他跟明瑞、廖星一起创立了‘极星’（游戏工作室名），他是主策，项目大部分，都是他负责实践，带着团队做出来的。这就好像，今天鹏予在天罡的角色，他们的强项，均在于技术层面。 后来投资入驻了极星，明瑞虽然是ceo，但是很多方面，都不再像以前一样，三个人好商量。于是有些决定，明瑞就绕开了他这个cto。矛盾的爆发点，其实很小，始于一次明瑞要求修改游戏界面。 明瑞觉得界面过分复杂，对玩家来说不友好，明宇就觉得他根本不懂技术，就知道拿着一些低俗的点，去炒作、博眼球、买流量，明宇看不起这种行为，觉得拉低档次，他……很理想化。 总之，吵完之后，明宇要带着项目自立门户，当时我极力反对，怎么劝他，他都不听……” 倪家洛打断：“不是明瑞和廖星想吞他股份，所以骗他另立新公司吗？” 莫菲与倪家洛对视：“你是因为不喜欢明瑞，才这么认为的吧？事实上，明瑞和廖星从来没有逼过他什么，明瑞这个人，虽然有急进的一面，但他对兄弟是很好的，不然，成立霸领之后，他也不会给我股份。” 完全出乎意料！倪家洛顿了几秒，跟着才问：“那么，有关齐明宇是跳楼自杀的说法，也是误传了？” 莫菲瞪圆眼：“什么？自杀？！” 两脸相觑。 第142章 数据稻草人(二) 莫菲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摇了摇头，她道：“究竟是谁，在传这样的谣言啊？！明宇都走了那么多年了，为什么还要拿他做文章？！我真搞不懂那些人！是为了打击明瑞和廖星吗？” 最后一句，确问的倪家洛耳根一红，心虚地拿起杯子，低头抿酒。 却见莫菲深呼吸一口，又道：“明宇坠楼，完全是个意外，不过如果一定要追责，那跟他本身的性格，颇有关联。我之前说过，明宇是个技术能力很强的人，那时候‘极星’的项目，大都出自他手。也许聪明的人，很多都有些恃才傲物，明宇就是这样，所以后来明瑞跟廖星绕开他做决定，导致他非常不满。 其实如果他能够摆正自己的心态，问题也不会这么严重。可偏偏，他钻了牛角尖。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得了双向情感障碍，抑郁发作时，痛哭流涕、要死要活，躁狂发作时，砸东西、伤害自己。明瑞看到他状态很不对劲，就劝他回去休息两天，结果，他在办公室把明瑞给打了！ 坠楼那晚，他坐在他家的阳台上抽烟，又陷入了抑郁，可你知道，这病有的是一天内反复不断，我接到明瑞电话去他家，不过稍微提了下，让他去看医生，他马上就躁狂起来，结果就……” 莫菲说到这里，眼泪掉了出来，时至今日，揭开这道疤，仍令她痛苦不堪。倪家洛咬了咬后槽牙，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实在不知道这些年，这个女人是如何承受了这一切，所以道： “莫菲，你放心，鹏予绝对不会这样的。如果他自此，再没有办法信任我，那我绝不给他添堵，我会离开天罡。” “不要这样！”莫菲立刻反对，抬起还没擦干的眼，道：“家洛，如果你心里还念着你们的兄弟情，我恳请你，继续留在天罡，帮我看着鹏予。” “看着他？”倪家洛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没发现，鹏予也是个死心眼的人吗？” 倪家洛一愣。 一直以来，他从未拿这三个字眼，去往蔡鹏予的身上套。身为联合创始人，倪家洛只是觉得，蔡鹏予很适合cto这个位置，他理性客观，三观也很正——就是因为“正直”，所以跟倪家洛相较之下，才显得他格外老实本分。 死心眼……也直到此刻，莫菲提了这个词，倪家洛才发现，似乎，的确如此。 望着莫菲，听她接着道：“我不知道是不是技术宅都这样，我发现，鹏予也是个逻辑强大、较真死扣的人。家洛，你跟他问题的关键，不在于你在他那里，失去了信任。而是鹏予，他看不懂你——他不能接受你只告诉他一个答案，他一定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曾在我面前，直言，说你做决定老是不经过他的同意，好几次都是你提前埋好雷，绕了个大圈，到最后，他才知道。所以，他在意的是这份参与感的缺失。这就好像当初明瑞跟廖星绕开明宇做决定，明宇也不能接受，一样。 但事实上，我很明白什么叫各司其职，市场每天变化多端，身为决策者，许多决定是跟着市场的变化而变化的，所以，你根本做不到事事向他报备，而未来，如果他仍在总裁之位，难道他也要事无巨细地拿捏吗？” 莫菲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又道：“可他就是这样，就像他码代码，哪怕缺掉一行注释，他都受不了。一旦他发现有点不明朗，他就会用他自以为是的方法，去脑补。所以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他到底是在寻求怎样的真相？他究竟想要怎样的结果？” 倪家洛将手撑到桌子上，搓了搓脸。二人沉默了一阵，倪家洛见莫菲忧郁的神情，问：“鹏予……也跟你较真了，是吗？” 莫菲抿了抿唇，默默地点点头，她道：“我发现，他在收集我的信息。” 倪家洛顿时，感到有些窒息，只因为这句话，让他想到了……自己对郁琛做的事。 却听莫菲又道：“但我知道，他不是为了掌控什么，而是，过去有些事，我不太想提，而他性格所致，不能容忍，所以，他非要去查。” 倪家洛闭了闭眼，有些无力，他嗔怪：“真是傻瓜，跟我一样。” 莫菲道：“其实他问我，明宇走后这几年，我到底在干嘛的时候，我不是没回答他。我说，我看着明宇那样掉下去的，所以头两年，我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疗。结果他说，一般创伤后遗症，心理医生会鼓励病人积极社交，而我这几年，微信朋友圈里的记录，从今年才开始。 我挺反感他这样刨根问底的，但因为理解他的‘缺失感’，我选择了不直接冲突的回避。没想到，我一转身，他竟然去查我那个心理治疗的医院！” 莫菲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接着又道：“我念书的时候，选修过逻辑学，我记得有一种逻辑谬误叫‘稻草人’，指的是歪曲对手的本意，进行攻击。一直觉得，鹏予这样在数据里寻找关于我的过去，对我就是‘稻草人攻击’。 他为什么要忽视我们眼前的幸福，看不到我的难过，非要去追逐这样的真相呢？是他要来追我的，我也交代了我该交代的，他还在纠结些什么呀？！” 莫菲又哭了。 数据稻草人。倪家洛联系到自己，忽然觉得，自己对郁琛又何尝不是如此？那时，他一样看不到郁琛现实中对他的关心，各种歪曲她的意思，跟着拿着关于她的数据，去所谓的操控、伤害她。 数据，是死的，拿它去对付自己喜欢的人，不正像攻击一个无害的稻草人，他至终要摧毁的，难道是那个容易打败、不能动的雕像吗？ 将脸转到一旁，倪家洛红着眼眶，道：“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一定，会跟鹏予，好好谈的。” 第143章 全新数据融资时代 新的一年，元旦过后的第一个工作日，安雅早早来到了工作室。自林妙妙和倪晶晶谈恋爱之后，这二人就已抛弃了安雅，转去搭自己男朋友的车了。但昨晚，安雅提前在“天罡一号”群里吼：“明天务必7点前到公司！” 于是这天，天罡的创始人们和元老们，穿着新衣、戴着新帽，老清老早的全都赶来了。 结果在王大爷看管的停车场里一碰头，众人直接被安雅载了一车的装饰物给惊呆了。 凌空瞪着那两棵扎眼的假桃树，对送倪晶晶来上班的孟熠杰道：“孟兄，我听说你以前桃花泛滥，看来这两棵树，跟你最配，非你莫属。交给你了啊。” 孟熠杰回嘴：“不不不，凌兄，桃枝有辟邪之用，你为人这么幼稚，还要妙妙倒过来追你，我觉得你比我更需要这两棵桃花树，毕竟，可以帮你阻挡牛鬼神蛇，跟你抢女朋友嘛！” 两个人对视，见谁也说不过谁，便下手去抢最后一个箱子，结果，上上下下跑了好几趟的安雅，踩着高跟靴走过来，从二人手中，轻盈地接过箱子，道： “哟，两位小哥，撒狗粮呢？没听过，秀恩爱、死的快吗？你们要是不愿意，为我们广大的单身男女同胞们，稍微着想一下、牺牲那么一点点，小心，我把你两，跟他们关在一起哦。要命，还是要脸，你们自己考虑。” 说着，一挑眉，扭着腰肢，走远。 后头的凌空和孟熠杰，赶紧一人一棵桃花树，抱在怀里。 直到把天罡工作室布置的闹腾喜庆，安雅姐满意，孟熠杰才回去霸领。想想，也是很心疼自己啊，明明只是天罡的准姑爷，还没转正呢，就已经开始，各种帮着干活和接送了，简直就是长工啊长工…… 孟熠杰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吮了口泡面——哎，还不管饭，这泡面都是吃霸领的，简直了！赶紧再吃口泡面，压压惊。 而用完他的天罡那边，确是一片太平盛世。小伙伴们新年第一天来上班，刚踏进自家的大门，就被站在两边，迎宾的老大们，微笑着点头招呼：“新年好，辛苦啦。” 真的很吓人有木有？！平时都是小伙伴们主动跟老大们打招呼的啊！所以冯贺一脸认真，把倪家洛拉到一旁，小声问：“老大，说实话，是不是咱们天罡，快倒闭了？” 倪家洛笑：“放心吧，不是倒闭，是有钱了。” 冯贺秒变难以置信脸：“真的？没骗我？不是老大，你别不好意思说啊，有困难，咱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好不好？” 倪家洛凑近他：“看着我的眼睛，你觉得，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冯贺果断瞪了倪家洛眼睛5秒，跟着终于松快地笑了，拍了下倪家洛的肩膀，道：“不错嘛！那新的一年，也再接再厉哦！” 说完赶紧溜，被倪家洛在后头，踢了p股一脚。 众人到齐，倪家洛从周围摆满果盘、吃食的餐桌上，拿起一杯倒好的红酒，道：“各位，真的很感激大家，在过去的一年里，与我、鹏予和安雅，一起努力。天罡从一间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工作室，历经一年的成长，今天，我们终于迎来了恒芯的a轮融资……” “有钱喽！”随着冯贺一声高嚷，倪家洛的讲话，被打断。跟着大家一阵聒噪，“乒铃乓啷”惹出好大的动静。倪家洛只得微笑着等大家安静下来，才接着道： “在过去的一年中，我们的金牌游戏《探宝森林谷》，为我们收获了将近5000万的玩家，而新游戏《单身社区》，上线两个多月以来，也有了1000多万的忠实用户。其实从数据来看，我们的游戏还算是很成功的，虽然比不上爆款，相信在进一步的市场营销策略之后，我们的未来，仍是可期的。 我曾经见过‘一讯’的周总，跟他谈过大数据的买卖问题，甚至，也曾跟自己的几个好友，私底下，探讨过，如何把各自的大数据，发挥出更大的价值。怎么交换、怎么变现，如此，等等。我笃信，就在不久之后，大数据，会给我们带来，全新的局面。 而，就在前天，乔总告诉我，今后，我们真的可以用数据，去进行融资了，只要我提供出，他需要的，即可。” 倪家洛说到这里顿了顿，扫了底下一张张可爱的小脸，始终保持微笑的，继续道：“也许你们体会不到我的这种喜悦，如果你们经历过，我身为小微公司创始人，融资的艰难，你们就会明白，用数据去进行融资，即代表了，我们在投资那里，赢得了完全的信任！ 当然，这种信任机制，有一天，会因为区块链网络的到来，而被自然而然的过渡。因为届时，有关一家工作室的资质，将会被全部的通证化，届时，要查询项目是否值得投资，只要去链上，查看数据即可。 所以，不得不说，全新的数据融资时代，已经来临了。说不定未来，你们中，3、5个人，就可以组成一个工作室，进行创业，发布项目。又或者，根本不需要工作室，一个人，就代表了区块链上的一颗星。 敬我们这个，全新的时代！” “干杯！”小伙伴们举起酒杯，齐嚷。跟着大家一哄而散，都跑去餐桌上拿吃的。 倪家洛转身，望向蔡鹏予，道：“鹏予，你觉得，你我之间，可以开启，全新的篇章吗？如果，我愿意交付出，你需要的数据的话，咱们还能重新建立起，这份信任吗？” 蔡鹏予没吭声，旁边凌空，不明就里地乱入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个炸鸡腿，一边吃，一边道：“家洛哥、蔡哥，我跟妙妙，做了个‘比价网’，你两要不要看看？” “比价网？”倪家洛跟蔡鹏予互看了一眼，“什么东西？”倪家洛问。 凌空道：“顺应时代发展的东西啊。”说完这句，背着手，一本正经的用油腻腻的嘴，道：“我们的人性里，都是有弱点的，而技术，可以为我们带来：公平、公正。帮助我们，建立互信与友好。” “哦……”倪家洛点点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晚上去你家看。” 说着，转身。凌空一激灵：“去我家？不方便！喂……” 追了过去。 第144章 数据相对论(三) 虽然不知道凌空的“比价网”到底是什么，具体都经营哪些业务，增长模式又是怎样的。但他有句话，确实是不错的：每个人的人性里，都存在弱点。 恒芯入驻天罡之后，创始人们及元老们的股份，均被不同程度地稀释，天罡出让了20%的股权份额给投资方，并且，跟投资方签署协议：倘若在b轮融资时，天罡估值不能达到他们的特定值，则到时必须保证投资人的股份不被稀释，仅稀释a轮投资前的股东股份。 倪家洛坐在办公室里，他的那张老板椅上，重新坐回ceo之位，他的内心，确实起了很大的变化。望着沙发上，如今是董事长的蔡鹏予，倪家洛道： “天罡终于迈出了这第一步，不过，还没渡过‘危险期’，接下去有件事，咱们要学着，习惯起来。” “什么？”蔡鹏予喝了口倪家洛泡的茶，问。 “咱们手里，这点数据量的变化。” “嗤……”蔡鹏予笑，把功夫茶杯，递给倪家洛。 倪家洛便默契的再给他续上一杯，一边微微笑了笑，道：“不过相比起，把天罡做大，让利一部分，也很值得。” 忽然严肃了表情，伸手过去的时候，于蔡鹏予面前顿了顿，问：“鹏予，我以前，掌控欲，是太强了吧？” 蔡鹏予面对这个问题，却只是淡淡回：“坐在你这个位置，掌控欲强一点，倒也无可厚非。毕竟，倘若你没有驾驭一家公司的能力，没办法使底下的员工听信于你，那何来的凝聚力和企业文化呢？” 蔡鹏予说到这里，蓦地直直望着倪家洛，声调陡然提高，又道：“但是家洛，你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瞒着我，连我一起忽悠。我跟外面的人，是一样的吗？我是你兄弟！” 倪家洛摇了摇头：“你错了鹏予，我不是忽悠，是害怕、恐惧。” 蔡鹏予一凝：“恐惧？” “对，恐惧。失控的恐惧。” 蔡鹏予眉间一蹙，却听倪家洛悠悠道：“从那一次俞杏儿被社会工程，这种恐惧，就开始滋生。如果把做公司，比喻成一辆在道上行使的小巴，我以前一直认为，要让这车开的又稳又安全，最重要的，是司机、司机手里的方向盘和他脚下的刹车，当然，可以让你看清路况的后视镜，也必不可少。 可俞杏儿让我知道，这辆车上的人，才是最危险、最不可控的。你不知道谁在某个节点，就突然发疯了，跟着跑去缠着司机，然后影响到一整车的人——就是这种无力的失控感。 我回想到这个事就很后怕，如果俞杏儿是重要位置上的人，该怎么办？如果她泄露的，是我们的核心数据，又该怎么办？于是，就有了各种不信任——包括郁琛，她提议过好几次，让我把项目出让，或者把我的权利出让。 我害怕，我看不清一个人，所以，我对郁琛做了一件事——大数据操控。我故意借题发挥，因为我知道她的软肋，她的软肋是把感情看得比物质更重。所以，我以情为矛，攻击了她。” 倪家洛深呼吸了一口，往后仰到椅背上，疲倦地闭了闭眼，接着道：“同样是因为恐惧，越恐惧，就害怕失控，于是，就越要抓在手里。这才有了，咱两闹僵的ico决定。 现在回想，好在你及时的，把我从位置上逼下来，那天我去明瑞的party，我看到他们那些人，在灯红酒绿当中，在泡沫里狂欢，一张张笑脸背后，我才发现，原来都是跟我，一样的恐惧。” 倪家洛与蔡鹏予对视：“其实仔细想想，谁又不是因为害怕呢？晶晶当初用大数据，去画像许子峰，是害怕失去他。妙妙跟凌空，那时候相互入侵，彼此杀熟，谁也不肯绕过谁，归根究底，抢的是主权，他们在害怕自己的隐私，一点点的，从自己手里流失，自己做不得自己的主。 包括安雅，不管她用数据记录的目的，是印证怎样的偏见，亦或者，她故意忽略，我对她的表现数据，是对我，怎样的偏爱，她作天作地，都是在刷存在感，我懂，她也在害怕，害怕失去吸引力、在公司里的威信，她怕拿不住任何一个人，被大家、或者时代，抛弃。” 倪家洛说着，将老板椅挪近蔡鹏予，往前附身，问：“你呢鹏予？你在怕什么？” 蔡鹏予从没想过，这个平时表现，被他形容成“多层前馈神经网络”的兄弟，在主动揭开黑匣子般的层层隐藏后，其最终呈现到他面前的，是柔弱。 那么，他怕吗？ 想来……是的。 所以道：“莫菲，是不是找过你？” 倪家洛回：“你心知肚明。” 拍了下蔡鹏予的胳膊，又道：“收手吧鹏予，别查了，她是个特别好的姑娘，真的。你别落个跟我一样的下场，我希望你幸福，这是你好不容易看上的一个女孩儿，不是吗？你爱她。” 蔡鹏予咬了咬牙，靠到沙发背上。 第145章 数据相对论(大结局) 疏离地望着倪家洛，蔡鹏予蓦地冷冷一笑，道：“我不懂，她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面儿说？要你来当她的代言人？！” “我不是她的代言人，她也没请我当她的代言人。鹏予，那你又有什么问题，不能直接问她，非要去网上挖？” 蔡鹏予声调陡然提高八度：“因为我讨厌缺失！讨厌这种走不进对方生活、走不进对方心里的感觉！” 顿了顿，蔡鹏予忽然红了眼，降下分贝，又道：“20多年了，从5岁我爸妈离婚，我被我奶奶养大，跟着他们各自组建家庭。我亲生父母，他们的生活、他们的心，都是距离我遥远的。我可以不在乎他们的日子，是否需要我参与，毕竟那么多年了，我早就一个人习惯了。 可自从我开始跟你共事、创业，每逢过年过节，我都去你家吃饭。你妈但凡给你买衣服，一定也给我买一件。包括晶晶，我心里对她的亲昵，就好像她是我自己亲妹妹一样！ 所以、你、晶晶、莫菲，你们等于是我最重要的亲人。可现在，你跟莫菲两个人都让我觉得很遥远！这就像，我爸妈当年离婚，什么都不对我说，跟着我爸就把我往奶奶那儿一扔！这算什么？我是个物件吗？没有感情的吗？你们为什么要绕开我、隐瞒我？难道有什么是今年32岁的我，不能理解的吗？！” 倪家洛的眼眶也红了：“鹏予，是兄弟就一定不会背叛！但我跟莫菲的情况，是不一样的。我就这么问你，你挖了她数据那么久，你得到了什么？” 蔡鹏予面对这个问题，确是沉默了。片刻，他才回：“没有。我感觉我更加……看不懂她了。” 倪家洛点头：“我再问你，如果——我是说如果，莫菲在二维里消失的那几年，其实是，她给齐明宇生了个遗腹子，而她跟你开始谈恋爱之后，怕你没办法接受那孩子，所以，她想等你跟她的感情稳定些，再慢慢告诉你。那么，面对这样的真相和结果，你能接受吗？” 蔡鹏予道：“这不可能！莫菲跟我说过，她跟齐明宇谈了3年，没结婚，没孩子。” “这不结了？她都跟你交代清楚了，那你还在纠结些什么呢？怕那几年她跟别人生了孩子？” “我……” “鹏予，如你所说，你想要的真相，在数据里一通挖掘之后的结果是，你反而更看不清你要了解的这个人。你跟莫菲过的是现在和未来，而数据，只负责记录已经发生的过去。感情若是往前走，把目光放在过去的记录上，既是不放过她，也是不放过你自己。 这就好像我以前在老家，见过那种夫妻两吵架，明明在说眼下这个矛盾，扯着扯着，其中一方非把过去的旧账，也一并翻出来。这样闹下去的后果就是，新老问题叠加在一块儿，越吵越乱，一个都不解决之余，于感情上，也再添了一道裂痕。 鹏予，你是技术人，你该知道，数据有时效性，比如交通数据，1小时前的路况，对此刻正在道上行使的人来说，有意义吗？人也一样，随着年龄的增长，于不同阶段不断变化着。20岁时你对一个人的认知，只能作为他30岁时的参考。 记录追赶人，数据里的事实，只能说是相对真实，不能说是绝对真实。因为，它永远无法告诉你，一个人的现在。除非，你自己去用心感受。” 蔡鹏予拿起倪家洛泡的茶，抿了一口，清苦的茶香洗涤杂陈的五内，有些东西，终究因它，而沉静了下去…… 蔡鹏予后来再回想倪家洛的这番话，低头笑笑，换个角度而言，他所谓的“数据相对论”，又何尝，不是在暗戳戳地教蔡鹏予，放过他？ 什么“随着年龄的增长，于不同阶段不断变化着”，什么数据“它永远无法告诉你，一个人的现在。除非，你自己去用心感受”，不就是拐个弯儿的在说：鹏予啊，你就别揪着我的小辫子不放啦，那事儿过去了，过去了知道吗？我已经不是那个我了，现在你得用心来感受我，好不好？ 所以人性中有些本质，是不会改变的吧？大数据记录着人性中的共性，将人类活动的客观规律进行刻画，而随着客观世界的发展，环境、认知的改变，人性又随之千变万化着。 谁与谁，都是相对论。倪家洛、蔡鹏予、凌空、安雅、林妙妙、倪晶晶，皆如是，谁都犯过错，谁都改正了。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蔡鹏予至终明了了一点：那就是底线——必须有底线！ 唯有它，才不至于让人一败涂地，永不翻身。 这一年ico被明令禁止，听说明瑞被抓，资产全部被查封，霸领解体。倪家洛站在新办公楼的窗边，闻得这个消息，确默然，良久…… （大结局） 番外 数据婚礼 春暖花开、艳阳高照，晴空小区16幢10楼1001室内，莫菲穿着婚纱，坐在镜子前，此时此刻她正跟身边两位美女——安雅和倪晶晶，一块儿装点头饰。 沙发上的林妙妙则抱着电脑，“噼里啪啦”一阵操作之后，林妙妙淡定站起，微笑道：“莫菲姐，我设置好了，你家那扇门，现在除了咱几个，没人能打开。咱们不用堵在门口，一会儿他们到了，开门上那个显示器，搁这儿跟他们对话就成。” 倪晶晶问：“万一蔡哥心一横，把门黑了怎么办？他可是个中高手啊。” 林妙妙邪魅一笑：“好歹我做了他那么久的徒弟，我怎么会不知道，我不是他对手呢？” 冲大家勾勾手，小声道：“门两边有感应器，等他们进来，保准一顿‘拳打脚踢’，还有……” “哈哈哈哈哈……”姑娘们放声大笑。 而此时，窗外一架无人机，悄悄飞过。 凌空坐在车里，也是跟林妙妙似的，邪魅一笑，吐了两个字：“幼稚！” “噼里啪啦”对着笔记本也是一通操作，跟着打电话给倪家洛。 倪家洛就在凌空前面的车里，通完电话，对旁边的蔡鹏予道：“数据显示，2号、3号点是突破口，可按计划行事。等会，你就从正门进。” 话音刚落，晴空小区1001室客厅内，一个小朋友大喊：“莫菲阿姨、莫菲阿姨！飞机带着机器人进来啦！” 林妙妙脸色一变，大叫：“不好！” 赶紧跑出去，而倪晶晶也跟了出去，一边道：“这怎么不按套路走啊？” 林妙妙道：“把机器人扔进储物间！关窗！” 说时迟那时快，便又有十几台无人机载着小机器人，从阳台窗户和厨房窗户飞了进来，林妙妙和倪晶晶在客厅里，跟小朋友们一起，像抓老鼠似的抓机器人，结果头一别，蔡鹏予带着他的伴郎团，已然突破了门禁，丰神俊朗、毫发无损地进来了。 姑娘们一愣，尚未反应下一步，伴郎团已分离出两位，一边大撒红包，一边上前绊住她们。把林妙妙和倪晶晶气得，就那么眼睁睁，看蔡鹏予轻轻松松，把莫菲，抱下了楼。 艾玫酒店草坪上，来喝喜酒的亲戚朋友，以及天罡的合作伙伴们，陆续到场，gps位置共享，每个人都能从手机上看到蔡鹏予如今到了哪儿，算算时间，不急不缓的出门。 待婚车徐徐进酒店，无人机早已将实时数据上传，就跟打游戏似的，到了节点，音乐、电子礼花自动解禁，一路引着他们进花型拱门。 早到的孩子们，游戏结束，摘下vr眼镜，自觉跑了过来，拍手欢迎新郎新娘。 蔡鹏予的妈妈在国外，她跟现任丈夫生的女儿，这日分娩，蔡鹏予的妈妈分身乏术，电话里对不能来儿子婚礼很是遗憾与亏欠，为此，蔡鹏予便利用无人机和各种摄像头，全程直播婚礼给远在他国的妈妈看，蔡鹏予妈妈在医院里，见了蔡鹏予洋溢的幸福笑容，也是激动的泪流满面。 因为是自助餐式的草坪婚礼，来宾们行动自由，较难管理，所以这一日所有的宾客，签到时，都发了手环，定位、追踪、可通话。 宾客们对菜品、酒类的选择数据，会传到服务机器人那里，需要什么，服务机器人会进行添加、改正，和送餐。 11点半，仪式正式开始，所有人进入内场，全息投影果真让蔡鹏予夫妇的婚礼，很震撼。 这场婚礼因为有足够的数据量，所以后来，蔡鹏予派遣团队，剪辑了每位嘉宾在婚礼上的一些精彩数据，制成影辑，赠送给他们。 蔡鹏予把它，永远珍藏在了二维里。他依旧在做他的那个游戏，只要有足够的数据量，以后，即便他离开，他的子孙，也能在游戏里，与他“见面”、玩耍了…… 完本感言 2018年中旬我就开始筹备《大数据恋人》，因为对信息安全知识内容的匮乏，需要阅读相关书籍进行必要的补充，因为深知网上这类型题材不是很多，我以为此书开出来，签约必是没有问题的，结果，投了4家左右，过稿率仅50%。 他站编辑的反馈，大都是以开篇人物太多、视觉混乱作为批评，另外也有不赞同写作手法，建议我去看几篇套路文，作参考。我感谢编辑们的建议，正是因为他们，《大数据恋人》在经过2稿的修改之后，呈现了今天的模样。 但开篇问题，我仍是以事推进，引出矛盾，并没有修改成单主角，或是类似《欢乐颂》一般的空间平行分述的样子。 我生活在互联网时代，感受着科技的革新与进步，有段时间，我不是很忙，几乎每一天，我都能从媒体上看到又有一件新奇的事物产生。人工智能、基因编辑、人造肉，等等等等。尤其是人工智能，在2017年爆发之后，到哪儿我都能看到它们。 生活在这样的时代，我坚持认为最不缺的，就是既定思维，我国大数据专家涂子沛先生曾说，人与人工智能的边界，在于不能以规则与逻辑阐释的分水岭。而文学，我希望它不要成为“模式化”的出产，我希望在走向强人工智能的路上，它仍然能保持，“自由地”的状态——如果你看过《生命3.0》，你大约就会明白，我这句话，在说什么了。 思维的固化，从另一方面去看，其实也在说明一个人的衰老。人其实都会变老的，都会在某些方面养成习惯，接着溺在这样的模式里，跳不出那条条框框。这种感觉很像温水煮青蛙，我很怕变成这样，所以，我勒令自己始终对新事物保持好奇。 感谢起点的编辑老师们，你们看到了我这本略跳脱的小说，签了它。它不是单主角小说，也不像普通多主角小说一样，一个章节每个人物必都出场。我这本小说的主角们，每个人都背负了一段有关数据的使命，完成了，便谢幕了，所以是很短的小说。 我真的没想过会有小伙伴真的喜欢它，并且，我会在起点交到那么多的朋友。所以，谢谢： @路过的太黄君、@沙子末尘、@乔家三少、@清颜令雪、@黑白手风琴、@每天都要快乐啊、@影歌、@赫小号、@易安南窗、@sty雨、@一胡老酒、@放飞梦想的老徐、@罗马封锁、@银烛饮泪、@临湖听雨1981、@俏佳人、@听说熊出没、@郑芽、@瑶池青莲、@武道蜂蜜、@瑞雪化清水、@blzwang、@盛世明珠、@allenchgd、@杨九渡河、@子虫爱电影、@真人倒骑驴、@书友20190920160024058、@书友20190622152744018、@星秘之父， @剧毒玛奇朵、@王小胖在创业路上、@无痕的超级粉丝、@夜影魅惑、@雪中灰影、@建钢、@hazel2007、@栀夏薇岚、@寄语星1号粉丝、@我不会武功却天下第一、@书友20180717193633762、@静街旧巷、@养夏、@五蕴皆空是也、@夏侯皓月、@道法自然随心、@你的二师兄啊、@沉默是金007、@书友160325063830821、书友20181031175651152、望断秋水缘来是你书名、@智静， @书友20180725170930829、@左尘炎、@楠木正繁、@杯水一笑、@欧阳焱、@xsunmoom123、@我原来名字不见了、@风中鹤、@晓晓2004、@春秋艺人、@郑田甲、@石上清泉石上流、@love龙凤小辣椒、@咫尺天涯3769、@邱收、@余汉崇皇家捉鬼队、@霞戏姐姐、@神朝_迷糊、@书友20180808004134747、@爱宇宙1314、@夜幕该眠、@暴风猎人使者、@吴晓影、@gaohj、@向阳花01， @江河日下、@牙签毛毛虫、@谈天好1、@就好哭、@不会游泳的鱼01、@瓦尔登湖和简谱、@聊第红、@戟戮、@不会游泳的鱼0001、@胖胖达、@传奇人生、@莫失莫忘123、@太好卡、@合适哥、@龙头老二、@阴阳五行咸鱼、@天上下雨天、@书友150410234321889、@笔尖风华、@人民币狂、@暮凡…… 以上大家的支持，以及未上榜的小伙伴们，非常非常感激大家！ 不久之后第二本也会在起点发布，届时希望大家仍能来支持我哦。我将延续这个风格，再次感谢所有人，谢谢！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参考书单 本小说中一些真实案例，例如：沃尔玛数据交易案例、farecast案例等，出处自以下书籍。包括，文中一些思想，例如：数据分级、“数据相对论”这个提法，等等，是我从以下书籍中汲取灵感，进行的再创造。 1、《大数据时代》作者：维克托.迈尔.舍恩伯格 2、《数资本时代》作者：维克托.迈尔.舍恩伯格作者：托马斯.拉姆什 3、《数文明》作者：涂子沛 4、《数据之巅》作者：涂子沛 5、《数据化决策》编著：bsr大数据科学研究会 6、《大数据：从概念到运营》作者：比尔.施玛泽 7、《大数据时代个人隐私的分级保护研究》作者：王敏 8、《安全简史：从隐私保护到量子密码》作者：杨义先作者：钮心忻 9、《社会工程1、2、3》作者：christopherhadnagy 10、《数字中国：重塑新时代全球竞争力》作者：于施洋作者：王建东作者：郭鑫 等等。 以上并非完全收录，挑了几本手边摸得着的。再次祝大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