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风月闲》 第一章补天人(一) 正值梅雨季节,天空总是阴沉沉的,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有大雨倾盆而下,浇一个落汤鸡。 阮轻月出研究所的时候,望着依旧阴沉且压抑的天空,不知道为什么感受到莫名的凉意。 阮轻月轻轻摸着心脏的位置,她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快的心跳,砰砰的,似乎下一秒就能从胸口蹦出来一样。 阮轻月摇了摇头,拿着一把伞走出了研究所的大门。 “师姐,吃饭去啊?”一个男孩从外边刚刚回来,看着刚走出门的阮轻月,笑着打招呼。 阮轻月点点头,这个男孩正好是她研究生的师弟。 阮轻月从小就对心理学感兴趣,大学本科和研究生也是选的这个方向,只是相比较其他领域,阮轻月在催眠这个领域已经小有名气了。 阮轻月走出了小巷,再过一个马路,前面就是她常去的那家饭店,阮轻月心想,自己花二十分钟吃饭,下午说不定就能把那篇论文看完。 就这么想着,阮轻月一抬头,突然看见一个小男孩追着一个皮球,跑到了马路中间。 “小心!”阮轻月全靠本能反应,朝着那个孩子就扑了过去,她及时地将那个孩子抱在怀里。 阮轻月刚想说话,就看到一辆大卡车飞驰地朝着他们驶来,阮轻月还没来得及反应,她下意识地将孩子推了出去,自己却被卡车撞飞了。 阮轻月想过很多死法,但唯独没有想过自己会死得这么惨,要是鬼的样子和自己死的样子一模一样,那自己岂不是要挂着自己的脑浆去地府报到? 阮轻月这样想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灵魂从自己的身体里面飘了出来,阮轻月有些惋惜地看着自己那副惨死的样子。 “姑娘,我看你年岁不大,这是英年早逝啊。”一眨眼,阮轻月就来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小房子里面。 阮轻月眨了眨眼睛,她狐疑地盯着面前站着的男子。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时间使,掌控着世间轮回。”男子脸上不带一丝丝的笑容,他表情凝重。 阮轻月上下打量着这个男子,身材匀称,长相俊美,看上去不像是骗子。 “时间使?不应该是牛头马面吗?我不是死了吗?”阮轻月左右看着这个装饰简约但不乏心思的房间,有点不解。 看着阮轻月的一脸不解,凌轩心中暗暗吐槽,每次带新人的事都交给自己,时间长真的是偏心的很。 凌轩也不恼火,而是轻轻地变出了一本书,放在了阮轻月的手中。 阮轻月怀疑地看着凌轩递给自己的书,犹豫了一下,还是翻开了。 书中说世间有三界,冥界有六道轮回帮世人指引死后灵魂的去向,而时间长则是六道轮回的掌管者,维护着轮回的正常运行,而有缘的灵魂则能得到时间长的青睐,不死不灭,成为时间使,共同维护着轮回的运行。 阮轻月抬起头,望着凌轩那身长袍,轻声问道:“所以我不会是那个有缘的灵魂,要被时间长收成手下吧?” 凌轩摇了摇头,他的长袖一挥,突然以面水镜出现在阮轻月的面前,阮轻月透过那面镜子,能够看到自己躺在医院的尸体上插满了管子。 阮轻月也能看到尸体旁边正在痛哭的女人和男人。 “爸爸,妈妈。”看着那两个头发已经花白的人,阮轻月的眼眶也红了起来,眼泪顺着两颊落了下来。 “你现在还不算死人,因为你是有缘的灵魂,所以时间长为你在世间留了一抹精气。”凌轩递给了阮轻月一块手绢。 阮轻月擦干净眼泪,呆呆地看着镜子在自己面前灰飞烟灭,她抱着自己的膝盖,一句话不说。 “前些时日,天宫中的寒烟公主下届历劫,只因劫难太重,公主一时间没忍住,就把轮回捅了一个窟窿,时间长便派我在这等待补天人能够帮助我们将轮回修补好。作为回报,我们也会将补天人送回原来的世界,并且许给她五十年的寿命。”凌轩脸上笑眯眯,但心中却十二万分嫌弃时间长。 这个五十年的寿命,听起来很多,但对于他老人家来说,实在是举手之劳,他就能骗骗凡人罢了。 果然阮轻月抬起了头,她静静地看了凌轩一会儿,她咬了咬嘴唇。 “所以,如果我帮你们补天,成功了,我就可以回到父母身边去了?”阮轻月对于凌轩的话,是半信半疑。 若是时间长这么厉害,那他为什么不能自己补天,却偏偏要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来。 凌轩也是看出了阮轻月的迟疑,他抓着阮轻月的手臂,突然一个闪身,就出现在了阮轻月生前所在的空间。 凌轩从怀里拿出一张令牌,他对着令牌轻轻念了咒语,突然整个空间的时间都停了下来。 阮轻月惊讶地看着下方一动不动的人群,睁大了眼睛回头看着凌轩,张了张嘴,不敢说话。 “这是时间令,持着时间令就能冻结时间,如果你愿意做补天人,那我们可以将这个空间的时间冻结,直到你完成任务归来。”凌轩将时间令放回了怀里。 他这个举动自然让阮轻月心中安心不少,这怎么看都是一个划算的买卖。 阮轻月已经死了,这对她来说是一个机会,赌赢了就能要回自己的生命。 “那补天没有什么危险吗?”阮轻月自然不相信这个任务会十分简单,所以她警惕地看着凌轩。 凌轩点点头,神情也变得十分严肃。 “补天人的任务就是复仇,抚平公主在劫难中留下的怨气,每完成一个任务,身上的枷锁就会变成一颗补天石,当全部枷锁都变成补天石之后,只要找到钥匙,就能补好天。但是如果你没能在要求的时间内把枷锁变成补天石,那你就会灰飞烟灭,你的灵魂就不会在存在于天地间。”凌轩认真地看着阮轻月。 灵魂灰飞烟灭不是一件小事情,很多人觉得就算不记得前尘往事,但只要灵魂还活着就好,而阮轻月一个不小心,就会抹平自己在世间所有的痕迹。 第二章补天人(二)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就是灰飞烟灭吗?”阮轻月丝毫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对于她来说,生死就是一世的事情,若不能记得前世的回忆,那就算空有灵魂在人间又有什么用呢? 但是能够重回人间这件事情还是十分让人觉得心动的,阮轻月想到平时自己忙于读书,很少有时间能够陪在父母身边,阮轻月还是想留在父母身边尽尽孝道的。 凌轩拿出一个手镯戴在了阮轻月的手腕上,霎那间,那寒烟公主渡劫时候经历过的事情就像光束冲进了阮轻月的脑海里。 她只觉得自己脑子一片空白,然后阮轻月就昏了过去。 待阮轻月再醒过来的时候,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模糊间,她看到一张焦急的脸在自己面前晃悠。 阮轻月强撑着坐了起来,但是身子却像灌了铅一样沉,她觉得自己好像每根骨头都在疼。 “你终于醒了。”那张焦急的脸慢慢变得清晰,阮轻月望着那张陌生但又有点熟悉的脸,不知道说什么。 “是我,时间使,不过为了方便,我已经化身为你的贴身侍女阿轩的模样了。”凌轩,不,现在应该叫阿轩了,他倒了一杯水递给了阮轻月。 “不是,为什么我浑身都疼啊?”阮轻月接过了阿轩的水,皱了皱眉,这不会是被车撞的后遗症吧。 阮轻月突然觉得头一疼,大量的画面涌入了脑中。 那是在一个湖边,好像,好像是有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子站在那里,她手中握着一个香囊,表情有些娇羞,似乎是在等待情郎。 画面一转,那个女子就被推进了水,阮轻月看着她在水中拼命地挣扎,却没有人来救她。 阮轻月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女子,自己心中却像被刀割那样的痛,她捂着胸口,大口地喘气。 “那个女子究竟是谁?”阮轻月用尽力气抬起头,绝望地看着阿轩。 “是你自己。”阿轩低声说道。 阮轻月不敢相信地盯着阿轩。 阿轩拿起了一面镜子,放在了阮轻月的面前,阮轻月看着镜子里面那张虽然憔悴但倾国倾城的脸,有些不敢相信。 阮轻月生前也算是好看的人,但和这名女子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张脸真的是花容月貌,说是天仙也不为过。 “你是阮家庶出的二小姐,阮轻月,你父亲阮庆是当朝丞相,你上面还有个姐姐,阮玲月,也就是你刚才看到推你下水的人。”阿轩扶着阮轻月下了床,帮她将衣服穿好。 阮轻月此刻闭着眼睛坐在梳妆台前面,任由阿轩折腾自己的辫子。 她现在脑海里面正闪现着大量的片段,那是这具身体前十五年的生活。 阮轻月也算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寒烟公主会把轮回捅出窟窿了,这个故事实在是烂俗又虐。 阮轻月出生没多久,母亲韩氏就怀了她的弟弟,阮青阳,大夫人借故将她母亲送到了乡下养胎。 于是出生没多久的阮轻月就在大夫人宋氏的手下长大,宋氏有心机,趁阮轻月还小,骗取了阮轻月的信任,阮轻月成了宋氏的走狗,和自己的亲生母亲倒是生疏了许多。 “不,这个公主是真傻吧?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个阮玲月在骗自己啊?她怎么就真信了?”看完这具身体的故事,阮轻月忍不住扶额,真的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傻白甜的姑娘。 “你还是看看你眼下怎么办吧,你这次落水虽说是那个阮玲月推你下水的,但是外边的传言,你因为大皇子和你姐姐定亲的事情而伤心难过,自己跳的水呢。”阿轩虽说是个男人,但是面对这个梳头发的难题,却得心应手,很快就梳了一个发髻。 “哇,兄弟,你这手艺真的是高哎,我早就想去拍个古风写真了,却没想到真的有机会能穿古装哎。”阮轻月倒是不着急,她兴奋地朝自己的衣柜挪去,急冲冲地打开了柜门。 望着柜子里面的衣服,阮轻月一时间呆住了,她长大了嘴,回头看着阿轩,欲哭无泪。 “不是,你们这公主不仅脑子有问题,这审美也有问题啊?” 阮轻月在现代已经属于不会收拾自己的人了,但是那也不会像古代的阮轻月一样,整个衣柜里面的衣服都是花纹老旧,颜色深邃的大妈风格。 阿轩虽为时间使,但是平行世界众多,他也从未亲身经历过寒烟公主的一生,自然也是有些不能理解。 阮轻月心累地摇着头,这自己也算是死里逃生,但就这几分钟的工夫已经让她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 阮轻月找了好久,才在柜子的最下面找到了一套看上去没穿过的衣服。 阮轻月展开衣服,这衣服倒是十分入眼,淡黄色的衣裳,外边还衬着透明的薄纱,看上去就十分明媚。 “这套衣服倒是挺好看的,为什么要塞在角落里啊?”阮轻月,说着就将衣服往身上套。 “二小姐,您怎么把这么晦气的衣服拿了出来?” 一个丫鬟端着盆水走进阮轻月的房间,她惊恐地看着阮轻月身上的衣服,急忙走到阮轻月面前。 阮轻月看着这个面熟的丫鬟,想了好久,才从那庞杂的记忆中找出“春花”这个俗气至极的名字。 阮轻月不漏痕迹地打量着面前的丫鬟,这个丫鬟是宋氏大夫人赐给自己的人,虽说从表面看不出是否有问题,但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这个衣服怎么就晦气了?我这大病初愈,感觉好多以前的事都不太记得了。”阮轻月装出一副娇弱的样子,轻轻咳了两声。 听了阮轻月的话,春花急忙扶着她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坐在她身边,关切地说。 “二小姐,你忘了,这衣服是韩氏夫人做的,虽说是亲生娘亲,但韩氏夫人可一点也不把小姐当作女儿,这明明知道大皇子最喜欢稳重的女子,却偏偏送来这样一套艳丽的衣服,这不是害小姐吗。”春花脸上还露出了为阮轻月打抱不平的神情。 阮轻月内心敬佩地看着面前的丫鬟,果然这府里的人都不是简单的人,这么蹩脚的谎言竟然还能说得这么义愤填膺,重点是那个公主竟然还能听信这种假话。 第三章新生(一) 面对大夫人不停派来探望的人,阮轻月真的是烦得受不了,最后只好用自己病重未好将那些来打探消息的人堵在了门外。 很显然,这个大夫人和阮玲月就是自己第一个要除掉的人,但是究竟是做卧底探探她们的底好一些,还是直接就和她们闹掰的好呢? 阮轻月心烦地将被子捂在脸上,这宫斗戏真的是麻烦死了。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之后,阮轻月最后坐起身,认真地看着阿轩,做出决定了。 既然是要复仇,那就得正面刚,委屈地继续装一个傻子,实在是太掉面子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阮轻月一点也不想再穿那些老气横秋的衣服了,实在是浪费了这样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了。 想清楚这一点之后,阮轻月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连带着就连身体也觉得轻快了很多。 “小姐,韩姨娘那里又派人来看你了,我说这个韩姨娘也真的是不要脸,明知道小姐讨厌她,还非要上赶着,还不是想借着小姐在老爷那讨个脸面。”春花一脸不情愿地走进阮轻月的房间,话里话外都在挑拨阮轻月和韩姨娘之间的关系。 阮轻月好笑地看着春花这套言辞,她站起身,低声对身边的阿轩说:“正好,我也许久没见过姨娘了,不如随姨娘的丫鬟去看看她吧。” 春花瞪大了眼睛,用陌生的眼神看着阮轻月,不明白为什么二小姐醒来之后怎么变化这么大。 阮轻月以前最不喜韩姨娘了,如今不仅将韩姨娘做的衣服穿在了身上,还主动提出要看韩姨娘。 “二小姐,你会不会是病糊涂了啊?”阮轻月之前最是相信春花,于是春花早就习惯将这个二小姐玩弄于股掌之中。 “放肆,谁给你的权利在我面前这样随便议论主子?”阮轻月一改平常和蔼的样子,她表情严肃地盯着春花。 春花张了张嘴,面对阮轻月突然的生气,她扑通一下跪在阮轻月的脚边。 “念你是初犯,这一次就不追究你的过错,但是罚你去院子里面扫地,以后未经允许,不可以随便进我的房间。”阮轻月轻而易举地将这个别人的眼线赶了出去。 春花直接瘫在了地上,她本来是阮轻月身边最受宠的丫鬟,却不知道阮轻月为什么醒来之后,却这样对她。 “二小姐,我可是大夫人赏来伺候你的,你这样做,就不怕大夫人心寒吗?”春花怨恨地瞪着阮轻月,拿大夫人向阮轻月示威。 “大夫人?大夫人的人还这样不懂规矩,怎么,难道是大夫人教你随便议论主子的吗?”阮轻月戏谑地看着春花。 春花若是应下了,那就是承认了大夫人不懂规矩,给她几个胆子都不敢这么说。 春花面色苍白地看着阮轻月带着阿轩走出了院子,她怨恨地看着阮轻月离开的身影。 韩姨娘的丫鬟翠儿等在院子外边,心中也是恼火,虽说是亲生女儿,却偏偏和大夫人亲近。翠儿也不懂对于这样的女儿,韩姨娘干嘛每次还要惦记着。 “翠儿姐姐,劳烦你在外边久等了,小姐说要跟你一同去看望姨娘呢。”阿轩这个丫鬟扮演得倒是十分体统。 她亲切地走到翠儿身边,扶着阮轻月,笑着说道。 翠儿有些惊讶地看着阮轻月,她吃惊地看着阮轻月身上那件黄色的长裙。 翠儿对这件衣服再熟悉不过了,这是之前阮轻月生日的时候,韩姨娘亲手做的,但是当时阮轻月不仅不喜欢这件衣服,还为此和韩姨娘大吵了一架。 想到这,翠儿有些担忧地看着一眼走在前面的阮轻月,心中害怕她这是去找韩姨娘的麻烦。 “我知道翠儿姐姐对我有误解,以前确实是轻月年纪小,不懂事,分不清善恶,还给翠儿姐姐添麻烦了。”阮轻月毕竟是心理学的高材生,翠儿的一举一动在她眼睛里稍微分析一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听到阮轻月的话,翠儿被猜中了心思,一时间还有些惊慌,她急忙低头说道。 “二小姐说笑了,奴婢不敢误解小姐。”翠儿眼神复杂地看着阮轻月的身影。 似乎经历了这一次的落水事件之后,似乎阮轻月真的就像变了一个人,不仅穿着韩姨娘做的衣服,就连举止都不像以前那样张扬骄纵了。 翠儿是打心底地希望阮轻月是真的改变了,她侍奉韩氏多年,她太了解了,没有什么事情比看着自己亲生女儿把自己当成仇人更痛苦的了。 在那些寂静的夜晚,翠儿看着韩氏夫人为阮轻月落的泪,她身为一个旁人都难过。 阮轻月走进韩氏夫人房间的时候,她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漂亮的女人,她眼睛里面流露出的无措和小心,都让阮轻月看得心疼。 “你这个坏女人到这来做什么,你又想欺负娘亲吗?”阮青阳脸上还带着伤,虽说现在才十二岁,但是他依旧挡在韩氏夫人面前,生怕阮轻月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阮轻月心疼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弟弟,看上去十分消瘦,但眼睛里面的怨恨和警惕让她心中一痛。 阮轻月跪在了地上,她红着眼睛看向韩氏夫人,低声说道:“娘,是轻月年幼无知,被大夫人骗了还不自知,以前做的那么多错事,还希望娘能宽恕轻月。” 韩姨娘望着认错的女儿,只觉得鼻子一酸,她走到阮轻月身边,哭着抱住了阮轻月。 “是娘错了,娘没能保护好女儿,才会让你受了那么多苦。”韩姨娘紧紧地抱着阮轻月,心疼地擦拭着阮轻月脸上的泪水。 “娘,你不要听这个坏人的话,谁知道她是不是骗人的呢?”阮青阳警惕地盯着阮轻月,似乎并不相信自己的姐姐这么轻易地就会改邪归正。 “怎么跟姐姐说话的?没大没小的。”韩姨娘扶起阮轻月,回头瞪了一眼阮青阳,小心翼翼地看着阮轻月。 “弟弟还小,说话口无遮拦的,你可别放在心上啊。”韩姨娘手微微颤抖着,不敢放在阮轻月的手上,虽说是她的亲生女儿,可轻月两岁的时候,她就因为怀了阮青阳而被送到了乡下。 那之后再见到阮轻月就是她十岁的时候了,那个时候轻月已经被大夫人养坏了,自然也不肯亲近自己这个亲生娘亲了。 第四章新生(二) 阮轻月自然地拉住了韩姨娘的手,她低着头,声音中带着哽咽。 “娘,你打我吧,都是女儿的错,女儿轻信别人的挑拨,竟然觉得您是想害我。可谁想,真正想害我的人是大夫人和大姐姐,如果不是这一次大姐姐将女儿推下水,女儿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阮轻月此话一出,翠儿和阮青阳的神情都变得好看了许多。 阮轻月此次落水,虽说外边风言风语说是她为了大皇子跳水,但还是有很多令人疑惑的地方。 早先韩姨娘便怀疑是大夫人那边动的手脚,如今听阮轻月亲口说出,翠儿心中倒是安心了不少。 要是看到了别人想害自己,还执迷不悟相信别人,那才真的是无药可救的傻子呢。 “果然是她下的手。”韩姨娘神色大变,她以前总想着孩子不亲近自己也就罢了,只要宋氏留她一条命就好。 可没想到宋氏已经把阮轻月捏在了手心,却还是不肯放过她。 “娘,女儿无论如何都要把这次受的伤全部还给她们母女。”阮轻月拉着韩氏的手,眼神里面露出一丝狠意。 韩氏看着这个女儿,突然惊觉,这次伤害对于阮轻月来说就是一次彻彻底底的成长,或许还要感谢宋氏。 “你什么都别想,好好把身子养好了,以后可别和太子有什么来往了,到时候贵妃娘娘生气,你就不能嫁给四皇子做王妃了。”韩氏拉着阮轻月的手,低声说道。 阮轻月先是一愣,只觉得脑子突然又有什么记忆重新在脑海里面浮现。 当年吴国当今的皇上携皇后,贵妃还有太子和四皇子到江南游玩,路上遇到了刺客,慌乱之中,贵妃带着太子和四皇子避难。 幸得韩氏夫人搭救,这才保下一命,但韩氏夫人却因此失去了自己的亲生妹妹。 后来贵妃带着太子和四皇子回宫,为了答谢韩氏夫人的救命之恩,贵妃便将韩氏夫人赐给了阮庆为二姨娘,还在阮轻月出生不久,亲自求皇上给她还有四皇子赐婚。 但是之前的阮轻月听信阮玲月的教唆,喜欢上了当今太子,屡屡做出一些丢人现眼的事情。 如今满城皆知阮轻月一心喜欢太子的事情,这也让贵妃和四皇子面子难看,所幸贵妃并未因此怪罪阮轻月。 “多谢娘的关心,女儿之前不懂事,如今想来那太子殿下并非良人,女儿自然也不会多看他一眼。”阮轻月心中暗自嫌弃之前那位公主的眼光。 那记忆中的太子殿下一脸阴沉,每次都是趾高气昂的样子,看着就让人不舒服,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 “对了,娘亲,女儿自知这些年并未学到什么有益的东西,所以还想娘亲给女儿寻个师傅,教教女儿琴棋书画。”阮轻月望着韩氏夫人,低声求道。 这倒不是什么复仇大计,是阮轻月自己的私心,在以前的现代生活中,每天忙着升学工作,哪有事件学这些奇怪的事情。 但偏偏阮轻月自己倒是十分喜欢这些,所以她自然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学点东西。 出了韩氏夫人的门,阮轻月觉得是浑身舒爽,这也算是给自己找到了一位合适的盟友了。 “看来这个公主还是挺愧疚当年误会了自己的母亲嘛。”阮轻月看着手上手镯上的一个枷锁断裂,在自己手中变成了一颗朴实无华的石头。 阮轻月好奇地将这块石头放在了眼前,左看右看,细细研究之后也没能明白,这样一块破石头怎么就是补天石了。 阿轩将那块石头拿了过来,轻轻放在了自己的怀里,对着阮轻月那双好奇的眼睛。 “补天石本就是普通的石头,只有找到钥匙,才能开启补天石。”阿轩心中略微有些感概,果然补天的任务只能交给有缘人。 只是短短一天的时间,阮轻月就能找到一枚补天石,这还是让阿轩觉得十分惊叹。 “你刚才都是装出来的?”阿轩有些惊讶,刚才阮轻月的表现还真的是可圈可点,她都看到翠儿都红了眼睛。 “算是吧,但是我当时把她想成了我的亲生母亲,眼泪就下来了。”阮轻月随手拽了一片树叶,放在手中把玩着。 毕竟是寒烟公主在凡间的母亲,阮轻月倒是想和她有深厚的情意,但那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培养出来的,但是阮轻月还是会把她当作亲生母亲来保护的。 “话说,这个公主真的是太渣了,竟然带人欺负自己的弟弟。”阮轻月摇着头,这具身体生前那些破事真的是让阮轻月恨得牙根痒痒。 那个阮青阳可是阮轻月亲生的弟弟,同父同母,她却听信阮玲月的教唆,带着别人欺负自己的弟弟,还真的是傻啊。 “四皇子……”阮轻月搜遍了自己的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四皇子的事情。 “我说,我怎么觉得你给我的记忆只有十五年呢?”阮轻月扭头看着身后的阿轩。 按理说这个寒烟公主当年落水醒了之后,并未醒悟,一直被宋氏夫人玩弄于股掌中,后来还嫁给了四皇子,那么自己不应该没有那段记忆啊。 “本来有二十二年的记忆,但是时间长说了,既然是重新来过,那就算有以后的记忆,自己的路还是要自己走,所以他就自作主张没给你。”阿轩低着头,小声解释。 他实在不好意思跟阮轻月说,是因为时间长不小心将那几年的记忆给弄丢了,所以才没给阮轻月。 “但我隐约记得后来几年,好像就是你帮着太子殿下做了卧底,然后从四皇子那里偷情报给太子殿下,后来害得四皇子中了太子的计谋,而你也死在了太子手下。”阿轩当初是看过那段记忆的,但是奈何他并未认真看,所以也只能记个大概。 阮轻月满脸黑线地看着自己的助攻,心中暗呼不靠谱,哪有这样的穿越? 人家都是带着前世所有的记忆,然后开金手指,未卜先知,自己倒好,连记忆都是残缺的,全靠自己一路摸索。 第五章新生(三) 阮轻月才刚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大夫人的丫鬟就像先知一样,刚好也到了,请阮轻月一见。 阮轻月明白这肯定是春花去大夫人那边添油加醋,把自己的反常说给了她听。 大夫人这是想要试探自己,不过现在的阮轻月可不是好捏的柿子。 随大夫人的丫鬟来到了正方堂前,阮轻月远远就看见一身粉色长裙,十分娇艳的阮玲月眼神中带着恨意。 阮轻月眼神中也闪过一丝狠意,这看上去弱柳扶风的女子心肠却是恶毒,竟然将自己这妹妹推下了水。 “听说妹妹不慎落水,如今身体可好了?”阮玲月揉着眼睛,竟然带着三四滴泪珠,一脸心疼的表情。 这瞬间变脸的速度,也是让阮轻月大开眼界,果然这女子也非等闲人,只怕对付起来也是十分棘手的。 阮轻月微微弯腰行礼,她故意咳嗽了几声,然后目光灼灼地盯着阮玲月,低声说道:“妹妹自知配不上太子殿下,姐姐既然已经是钦定的太子妃,又何苦为难妹妹呢?” 阮玲月脸上的表情绷不住了,她惊慌失措地看向阮轻月,眼神中带着慌乱。 刚才春花来报,说阮轻月这次大病初愈,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一开始阮玲月还是十分不屑,阮轻月就像她手中的一个玩偶,叫她往东绝对不会往西。她才不相信生个病,还能把脑子重新找回来。 阮玲月尴尬地一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带着凝重的表情:“妹妹可是听信哪个下人的风言风语,如此挑拨我们之间的姐妹情谊,定是有意为之。” 阮玲月说着就盯着陪在阮轻月身边的阿轩,按说往日阮轻月最是看重春花,今日却独独带了这个小丫鬟出门,怕是她在阮轻月身边嚼舌头。 “大胆奴婢,定是你在二小姐身边胡言乱语。看我今日不拔了你的舌头。”阮玲月走到阿轩身边,冷眼瞪着她。 若是换作平常的丫鬟,此刻只怕是早就吓得跪倒在地上,但是阿轩可不是一般人。 “究竟是奴婢胡言乱语,还是大小姐心狠手辣呢?”阿轩面无表情地望着阮玲月那张难看的脸,然后低声道。 阮玲月并没有想到阮轻月的命会这么大,她本来以为自己的计策天衣无缝,万万没想到那个人竟然会救了阮轻月。 其实宋氏对于女儿这样莽撞的做法,也是颇有微词,毕竟阮轻月是皇上定下的王妃,出了人命那定是会追究阮家责任的。 “阮轻月,我平时那你当亲妹妹,你就这样听信小人的谗言吗?”阮玲月脸色十分难看地盯着阮轻月。 虽说阮玲月还是有点心机的,但毕竟还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也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 “玲月,不得无礼。”宋氏夫人早就在屏风后面了,没有出来见阮轻月,就是想要试探一下这个阮轻月究竟变了哪里。 宋氏夫人心中有些吃惊,她以为阮轻月早就被自己教成了一个草包,但却没想到这次再见阮轻月,那眼神中的古井无波,确实是让人诧异。 “轻月啊,你听娘跟你说,娘知道你气玲月跟太子定亲,但你早早就与四皇子有了婚约,纵然太子殿下心里有你,也不能抗旨啊。”宋氏夫人毕竟是老姜,三言两语听上去就像是真的为阮轻月考虑一样。 “大娘说笑了,轻月可不敢生气,否则下次说不定姐姐就不只是推我下水了,怕是得推下山崖才能解气吧?”阮轻月也不愿与这母女二人虚与委蛇。 宋氏夫人神色大变,她以为阮轻月还是原来那个三两句话就能说服的小丫头片子,却没想到阮轻月如此不给自己面子。 “大娘,以后这些手段还是留着做给父亲看吧,毕竟比起三姨娘,四姨娘来,大娘还真的是老了。”说完,阮轻月朝宋氏夫人行礼,就转身离开了。 宋氏夫人跌坐在椅子上,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落了水,怎么就像变了一个人。 “这是被人附体了吧?”宋氏夫人望着阮轻月走远的身影,喃喃自语道。 阮玲月望着阮轻月的背影,心头恨的牙根痒痒,早前阮轻月总是穿着那些老旧深色的衣服,就算是有十分美貌也遮了五分去,但如今看阮轻月这样盛装打扮,却着实是美人一个。 阮玲月心中自然妒忌,这京城谁人不道阮家大小姐生得貌赛西施,才华一绝,那是响当当的京城才女。 可阮玲月的貌放在阮轻月身边一比,那真的是萤火虫之光和月亮争高下了。 “这样真的不会遭她们毒手吗?”阿轩扶着阮轻月,她能感受到阮轻月掌心的汉,刚才和宋氏夫人的对峙也是让阮轻月觉得有些累。 阮轻月心中暗自吐槽这身子的弱,连催眠都不能实施,否则解决这宋氏夫人和一个阮玲月可不是什么难事。 “毒手就来呗,我们见招拆招就好了。”阮轻月丝毫没把宋氏夫人放在眼里,她毕竟是一个现代人,而且学的还是心理学,要是玩宫心计败在了宋氏夫人手中,那还真的是有些丢人。 不过阮轻月低头看着自己这瘦弱的身子骨,暗下决心,得赶紧好好锻炼身体,省的到时候催眠个人还能把自己累倒了。 阮轻月和阿轩刚刚转过一个弯,远远就望见几个小孩追着阮青阳,似乎手里还拿着石头。 阮轻月突然想起了自己临死前救下的那个小男孩,看上去就和阮青阳差不多大。 阮轻月还没有想好怎么说,腿已经迈了出去,她抓住正在躲避的阮青阳,将他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都是自家兄弟,如何做得这般绝情?”阮轻月挡在那群小孩前边,厉声说道。 “二姐姐,你是不是傻了呀,这阮青阳不是你最讨厌的人吗?今天怎么还保护他了?”那个为首的小胖子上下打量着阮轻月,不明白这个平时总是怂恿他们欺负阮青阳的人,今日怎么会保护他。 阮轻月有些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阮青阳,只见男孩脸上表情倔强,那双大眼睛里面充满了对阮轻月的怨恨,并未因阮轻月保护自己而露出一丝丝暖意。 第六章新生(四) 阮青阳看着手忙脚乱帮自己上药的阮轻月,冷声说道:“你别以为对我好一点,我就会原谅你。” 阮轻月抬头看着男孩子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倔强,她笑着伸出手将阮青阳嘴角的血迹擦干净。 “以后别人要是欺负你,你就来找姐姐,姐姐帮你打他们。”阮轻月给阮青阳上好了药,她蹲在阮青阳面前,低声说。 阮青阳看着阮轻月的笑容,一言不发,推开阮轻月就走了出去。 阮轻月望着阮青阳离开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毕竟是多年积攒下来的误会,只怕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了。 “小姐,这些衣服都要扔了吗?”阿轩看着阮轻月衣柜里面那些衣服,皱着眉头。 阮轻月回头看着那些衣服,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头疼,这些衣服自己看着都心里难受。 “扔了做什么,多浪费啊?你瞅着我们府上那么多老奶奶,送给她们穿不就好了吗?”阮轻月走到阿轩身边,轻轻拿起一件衣服,感叹了半天。 这衣服丑倒是丑了一点,但是料子还是上等的,摸上去手感极好,扔了真的是怪可惜的。 阿轩听了,点点头,急忙找了几个小丫鬟进门,把这些衣服收拾了一下,拿去给府上的人分了分。 整个衣柜,满打满算竟然也就剩下几件白色的衣服还能穿,阮轻月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贫穷。 “阿轩,我能再多添置几件衣服吗?”阮轻月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看着空荡荡的衣柜,觉得十分难过。 刚刚分完衣服的阿轩擦干净头上的汗,趁着没人,大大咧咧地坐在了阮轻月身边,喘着气。 “小姐,我也不是货真价实的丫鬟,你要不寻几个可靠的帮手呗?”阿轩在阮轻月身边不过是为了辅助她完成补天的任务,化身丫鬟只是为了方便行事,但她从未做过丫鬟的事情。 阮轻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自己总不能是孤军奋战啊,还是得培养一下自己的耳目,这样做起事来也方便。 “那你有没有看到那个丫鬟比较靠谱一些?”阮轻月毕竟才是第一天接手这具身体,对于自己身边的那些丫鬟都不太了解。 阿轩看着阮轻月期待的目光,她忍不住想要翻个白眼,她堂堂一个时间使,又不是保姆,怎么会关心这些事情? 看到阿轩那满脸写着不知道的样子,阮轻月就知道自己问了也是白问,果然靠别人还不如靠自己呢。 “算了,你还是传膳吧,我这都饿半天了。”阮轻月把不开心的事情放到了一边,天大地大都没有吃饭事大。 尤其是这古代的饭菜相来定是精致可口的,想到这,阮轻月感觉自己的哈喇子都要掉出来了,她急忙催阿轩。 阿轩看着阮轻月完全把这当成了古代旅行打卡,禁不住摇了摇头,真不知时间长选择的人是对还是不对。 若是不能完成补天的任务,阿轩想到这儿,她担忧地看着外边湛蓝的天空,只怕到时候会天下大乱,三界无一幸免,而人类的命运河流会被污染,人类也走向了终结。 过了好久,阿轩带着一脸的伤,回到了阮轻月的房间。 阮轻月本来还在抱着一本棋谱看得津津有味,突然见到阿轩这么狼狈的样子,惊了一大跳。 阮轻月从软榻上跳了下来,她走到阿轩身边,望着阿轩脸上的伤,眼睛中露出一丝恼火。 “不就是让你去传个膳吗?你这是怎么了?”阮轻月望着跟在阿轩身后的一个同样受伤的小丫鬟,着急地问。 “是宋氏派人等在厨房,说什么都不肯给我们晚膳,和他们起了冲突,所以受了点伤。”阿轩之前也是知书达理的人,怎么也想不到那丫鬟竟然如此粗鲁,说动手就动手。 阮轻月没想到宋氏竟然这么快就和自己撕破了脸,她原本以为宋氏好歹还会装装样子呢。 “小姐,这可怎么办呢?”跟在阿轩身后的小丫鬟急地眼泪都掉了出来。 “走,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奴婢敢这么大胆,连小姐的饭都敢克扣。”阮轻月说着就带着阿轩往厨房走去。 到了厨房口,只见阮玲月身边的贴身丫鬟春景站在厨房那里。 春景也看到阮轻月过来了,她傲慢地堵在阮轻月面前,大声地说道:“我家小姐说了,二小姐大病初愈,还是不要吃那些东西了,喝个粥就行了吧。” 阮轻月看着春景,这个丫鬟连自己脸上赤裸裸的仗势欺人都不能掩饰,只能说阮玲月这个丫鬟可真是给她拖后腿。 阮轻月伸出手,给了春景一个耳光,面对春景羞愤的表情,阮轻月一把抓住春景的下巴,冷眼瞧着春景。 “我告诉你,我再不济,那也是二小姐,我要是想打死一个丫鬟,只怕谁也管不了。所以你最好夹紧尾巴做人,省得那天我看你不顺眼,派人把你杀了扔去后院喂狗。”阮轻月一眼就看出这个春景根本就是色厉内荏,哪里经得起这样吓唬。 果不其然,春景双腿一软,她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直视阮轻月。 阮轻月手一松,那春景就软绵绵地跌坐在地上,她害怕地摸着自己的下巴,结巴地说:“你,你,你等我回去禀告大小姐,有你好看的。” 阮轻月低下头,看着那完全不敢抬头的春景,冷笑了一下。 “也好,我早就想和你家主子理论一下她推我下水之事,所以你最好快点让你家主子来找我。” 听了阮轻月的话,春景一句话不敢说,急忙带着身后的小丫鬟匆匆离去。 “早听说,二姐姐这回醒来和之前判若两人,亲眼一见,确实像变了一个人。”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只见阮家的三小姐阮明月走到阮轻月面前。 阮明月是阮家三姨娘所生的女儿,长相清秀,性格也是十分清冷,在阮家就像一个透明的存在,从来不曾主动和阮轻月说过一句话。 但是阮轻月只是看着阮明月那双细长的眼睛,她就看到了这个女子眼底深处的欲望之大,或许她才是整个后院最有心机的女子吧。 第七章联盟 阮轻月和阮明月就站在厨房门口,互相对视着,谁都没有先开口。 厨房里面的那些丫鬟婆子们看到两个主子这样对峙,心中也是十分忐忑,更有许多人将好奇的目光投到两个人身上。 若论受宠,三姨娘可以算是阮庆心头的一块宝,毕竟是名妓出身,三姨娘的样貌和才情都是整个后院顶尖的。 所以虽说这阮明月是个庶出,但在阮家也是可以和阮玲月平起平坐的。 阮玲月自然不满,但是奈何阮明月平日里深居简出,性格也是十分清冷,完全不和阮玲月有任何的争端。 “二姐姐当真是变了。”阮明月眼底闪过一丝忌惮,她没想到阮轻月会这么沉得住气。 阮轻月听了阮明月的话,只是低头抿嘴一笑,她随意地卷着手中的手绢。 既然阮明月主动找上了门,那阮轻月知道自己但凡表现出一点急迫,就会在这场谈判中落了下乘。 “这历代历朝,庶出的子女就算再受宠,那也是庶出,世家联姻的时候,绝对不会嫁到门当户对人家做主母的。”阮明月说到这儿的时候,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 这规矩是祖宗定下的,纵然太多人有无奈,可面对身份的沟壑,也只能叹气自己投胎不好。 阮明月虽贵为丞相之女,但真论地位只怕连一个七品小官的嫡女也不如,这让她完全接受不了。 “但是姐姐不同,姐姐是有皇上的赐婚在身的,姐姐日后是要做王妃的人,若是姐姐愿意日后扶持妹妹一把,妹妹愿意为姐姐解决后院之忧。”阮明月虽然比阮轻月小了三个月,但是言谈举止间却不是个小女孩该有的样子。 听了阮明月的话,阮轻月自然明白她想要什么,不过是想求一个主母的位子,若是自己日后做了王妃,那些讨好四皇子的人中,随便为她寻一个好人家倒是不难。 但阮轻月一想到自己还要嫁给一个未曾谋面的四皇子,心中就觉得难受。 现代人讲究的是自由恋爱,阮轻月虽说是为了使命留在吴国的,但是她并不希望自己的第一次结婚就这么随随便便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阮明月自然不知道阮轻月在想什么,她看着阮轻月脸上变化莫测的表情,一时间心中有些没底,她太清楚了,自己想要寻个出路,要不然就依附大夫人,要不然只能选择阮轻月,搏一把。 大夫人虽说看上去和蔼,但私下里没少给三姨娘穿小鞋,那自己真依附于大夫人,只怕是自取其辱。 之前阮轻月那也是大夫人的人,更没有什么机会结盟了。 这一次听说阮轻月不再听从大夫人之后,阮明月终于是看到了自己的希望,于是才会这样急不可耐地找到阮轻月,将自己的未来押在了阮明月身上。 “姐姐是信不过我吗?我娘亲素来和大夫人不和,我也对阮玲月的所作所为颇为不满,我们联手,一定能扳倒她们。”阮明月脸色微变,她不知道阮轻月究竟在犹豫什么。 阮轻月看着阮明月脸上的决然,她突然意识到或许自己就是阮明月唯一的救命稻草,再精明的人,也要有发挥的舞台才行。 想到这里,阮轻月心中也是一阵激动,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盟友,那还真的是会让自己做起事情来,事半功倍呀。 “妹妹所说,姐姐觉得甚好,只是姐姐觉得,联盟不代表我们要明面上统一战线,不如一明一暗,打她们个措手不及?”阮轻月笑着看向阮明月。 阮明月清冷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抹笑容,她微微颔首,然后没有多说什么,就从阮轻月身边走开了。 阿轩看着阮明月走远的身影,有些担心地回头看着阮轻月,低声问道:“她确定可靠吗?” 阮轻月摇摇头,真正可靠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但是阮明月的意图很明显,既然两个人有了共同利益,那这联盟就是稳固的。 阮轻月转眼就把自己刚才那段对话抛在了脑后,她走进厨房,兴奋地看着刚出锅的桂花糕。 阮轻月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小姐形象,拿起一块桂花糕就放到了嘴里。 “哇,这桂花糕的味道可以哎,比我在街上卖的那些正宗多了。”阮轻月幸福地拉着阿轩的衣袖,开心地摇头。 阿轩已经被阮轻月这上一秒还是阴谋家,下一秒瞬间变成傻子的性格弄得神经兮兮了,此刻阿轩真想说自己不认识这个神经病。 “二小姐,这是外边同福居的大师傅做的,您若是喜欢,奴婢以后多给小姐买些吃就好。”一个小丫鬟斗胆站到阮轻月面前。 阮轻月一愣,她看着面前的小丫鬟,看上去年岁不大,也就十七八的样子,虽说衣服破了点,但是十分整洁,那双大眼睛里面有一丝畏惧,但更多的是试探。 阮轻月心中发笑,这府中的人还真的都非等闲之辈,自己这才到阮家一天,就遇到这么多有趣的人。 “这糕点确实很合我胃口,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到我那做事,日后给我买糕点呢?”阮轻月放下手中的点心,直勾勾地看着那个小丫鬟的眼睛。 小丫鬟直接跪倒在地,朝阮轻月行了一个大礼,恭恭敬敬地说:“奴婢琳琅三生有幸,能够伺候二小姐,还望二小姐不要嫌弃奴婢鄙陋。” 阮轻月微微弯腰,将琳琅扶了起来,她伸出手将琳琅发间的一丝菜叶轻轻摘下,笑着将手腕上的镯子摘了下来,给琳琅戴上。 “这都是你自己为自己争取的,我不过是给了你一个机会罢了,你收拾一下东西,明日到我那去吧。”说完,阮轻月转身就要离开。 她突然记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然后在众人惊讶的表情中,尴尬地将那一盘桂花糕端走了。 “琳琅,还真有你的,竟然攀着二小姐这个高枝。”一个小丫鬟羡慕地看着琳琅手腕上的玉镯。 “究竟是不是高枝还不一定呢?这二小姐失了大夫人的宠爱,二姨娘又不得宠,这日后只怕也是掉了毛的凤凰。”另外一个小丫鬟心中妒忌。 琳琅回头看着自己身后那些嘴脸,心中冷笑,谁愿意在这个柴火间里待一辈子呢?人生总是要赌一把,赌输了是自己的命,但赌赢了,那自己可能后半辈子都会被自己今天做的这个决定笑醒。 第八章不知名的男子(一) “琳琅,帮我把这些首饰拿出去卖了吧,然后帮我再购置几件好看一点的衣服和首饰。”阮轻月将自己那些款式老旧的首饰收拾了出来。 阮轻月将一个首饰盒放在了琳琅的手中。 琳琅有些吃惊阮轻月竟然会这么相信她,把这么多首饰放心地交到她手中。 单是看着琳琅的表情,阮轻月就能猜出她在想什么,她笑着拍了拍琳琅的肩膀。 “若是不信你,我又何必将你调到我房中来呢?”阮轻月那双漂亮的眼睛好笑地看着琳琅,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慵懒。 琳琅似乎有些感动,她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接过阮轻月手中的首饰盒,出门办事去了。 阿轩站在阮轻月身边,轻声说:“你真的这么相信这个女人?” 阮轻月摇了摇头,日久见人心,就算自己比常人多了一些能力,但也不敢说百分百看透一个人。 “所以,你去调查一下吧。”阮轻月不在意地坐在椅子上,然后笑着看向阿轩。 阿轩目瞪口呆地看着阮轻月,她眨了眨眼睛,吞了吞唾液,最后看着阮轻月认真的表情,才明白她不是和自己开玩笑。 “我怎么调查啊?” 阿轩急忙摇头,他生前那也是正人君子,什么时候做过这般事情。 阮轻月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助攻缩在后面,明明说好了给自己金手指,结果倒好,还得自己一个人忙。 “你们不是掌控轮回吗?那看一看这个人的一生不是轻而易举吗?”阮轻月怀疑地上下打量阿轩,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就是一场骗局。 什么五十年寿命根本就是骗自己这个免费劳动力罢了。 阿轩面露难色,作为时间使,他们确实有权利看凡人的命数,但若是真看了命数来帮阮轻月,只怕有违法规。 阿轩记起曾经有一位时间使,因为遇上了自己生前的家人,所以为他们开了命簿,结果就灰飞烟灭了。 每一个时间使之所以不生不灭,不过是因为心中的执念,他们在等一个人或者在等一个结果,所以他们比常人更怕灰飞烟灭。 阮轻月清楚地看着阿轩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但总而言之就是一脸纠结。 “算了,算了,也不麻烦你了,我还是自己看吧。”阮轻月知道自己也不能求阿轩为自己走什么后门了,这复仇的路还得靠自己走了。 用过了早膳,阮轻月便早早出门想要找个合适的地方好好练练自己的身体。 阮轻月出门没多久,就看到了阮青阳背着一把弓,一个人走在小路上。 “该不是认识了什么世外高人,去学什么惊人武功了吧?”阮轻月心中暗自嘀咕,出于好奇,她偷偷跟上了阮青阳。 阮轻月跟着阮青阳来到了阮家一处偏僻的练武场。 阮庆本就是文官,自然看不上武官,这处练武场是阮家没搬进来的时候就有的,只是并无人使用,所以早就荒废了。 阮轻月看着阮青阳轻车熟路地将靶子架了起来,然后把箭筒放在脚边,然后自己自顾自地打了一套拳。 就在阮轻月转身打算走掉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声从她身后传来。 “二小姐既然来了,那就一起进去看看吧。” 阮轻月被这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她一扭头就看见一个男人戴了半张面具,款款站在自己身后。 阮轻月捂着自己的胸口,看着那身形修长的男子,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 “我就不去了吧?这刀剑无眼的,别伤了。” 阮轻月并不清楚这男子的真实身份,而且她完全看不清男子的表情,这让她更没底。 “不会,有我保护小姐,小姐不会出什么事的。”男子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阮轻月,他堵住了阮轻月逃跑的路。 阮轻月看出来自己想要轻易脱身是不太可能了,于是阮轻月只好认命地走进了练武场。 “老师!”阮青阳恭敬地朝男子行礼,他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跟在男子身边的阮轻月,不知道她怎么会在这里。 “昨日教你的剑法可有认真复习?”男子将阮轻月晾在一边,认真地询问。 阮青阳点点头,他拿起藏在草丛里面的剑,然后就是一阵挥舞。 阮轻月看得认真,但确实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只是觉得阮青阳动作很快。 “很好,你很有习武的天赋……”那名男子将阮青阳做的不好的地方重新讲解了一遍,然后就让阮青阳自己在一旁练习。 阮轻月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于是就无聊地走到旁边,端起阮青阳的弓,开始射箭。 虽说阮轻月有点拿不动弓,但是她的准头还是可以的,连射三只箭,全都是正中靶心。 当阮轻月累的满头大汗的时候,她将弓放到了脚下,只见那男子和阮青阳都直直地看着自己。 阮轻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一脸心虚地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看向那两个人。 “你练过弓箭?”男子似乎有些难以相信,他眼神中带着怀疑地看向阮轻月。 阮轻月一时间有些语塞,她在现代的世界中确实练过射箭作为消遣,但是这古代的阮轻月可能并没有机会。 于是阮轻月一咬牙狠下心,打死不承认,她摇了摇头。 男子虽然不太相信,这会是没练过射箭的人射出的箭,但认真想来阮轻月作为大家闺秀,怎么可能练过射箭。 “天才。”男子表情复杂地看着阮轻月,嘴中低声喃喃道。 “那个什么,我对这个还挺感兴趣的,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跟着青阳小弟来学习一下啊?”阮轻月征求男子的意见。 这样不仅能够练习射箭,还能锻炼身体,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男子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阮轻月的请求。 “习武最初都是要打好基础的,小姐虽说天赋过人,但是身体素质太差,只怕会伤了根本,所以小姐还是得先练好身子才是。”男子谦逊地说道。 阮轻月看着这具身体的小胳膊小腿,这到时候想跑可能都跑不远吧,于是她咬咬牙答应了男子的请求。 打基础本就是最累的时候,只是阮轻月一想到自己的命还悬在刀刃上呢,也就没得选择了。 第九章不知名的男子(二) 经过一早晨的苦练,阮轻月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要散架了,身上的每块肉都在痛。 “二小姐这是怎么了?”琳琅已经带回来阮轻月想要的东西。 阮轻月望着桌子上那粉色的,青色的衣服瞬间就满血复活了,她开心地跑到桌子旁边。 阮轻月拿起一件天青色的长裙,在身上比划了好久,怎么看都觉得好看。 “这是在宝青坊买的衣服,都是最新款式的,小姐觉得好看吗?”琳琅看着阮轻月开心的笑容,轻声问。 “好看,好看,我早就想买这样的衣服了,一直苦于没钱。”阮轻月恨不得现在就把这套衣服穿在身上。 “小姐喜欢就好。” 琳琅早先还担心这个二小姐是骄纵之人,但现在看来就像个小女孩一样,有了好看的衣服就能开心许久。 但琳琅心中也闪现过一丝担心,这后院可不是清净的地方,若是没有心机,只怕会受到不少欺负。 “对了,阿轩,我记得我不是留了一套特老气的衣服吗?你派人送去给阮玲月,就告诉她大皇子最喜欢女子沉稳了,让她这个未来的太子妃好好学一学沉稳。” 阮轻月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她一想到当初阮玲月这样蹩脚的借口来骗自己就生气。 沉稳也有很多的表达方式,阮玲月却偏偏让自己扮丑,那就怪不得自己对她这般了。 听了阮轻月的话,琳琅心头的那一抹担心也随之消失了,琳琅这才明白自己侍奉的主子根本就是一个看似简单但心思都藏在里面的人。 阮轻月就彷佛自己从未说过刚才恶毒的小计划一样,她哼着小调开心地看着自己新买的首饰。 那名教阮青阳和阮轻月习武的男子此刻已经摘掉了自己的面具,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他脚步匆匆走进了一家酒馆。 男子上了二楼坐在了一名黑衣人身后。 “今日见到了阮家二小姐,确实和密报上说得一样,整个人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男子端起茶杯,用极小的声音说道。 “人总是要成长的,经历了这一次,她若还执迷不悟,那真的是让本宫失望。”那名黑衣人笑了笑,说。 “今日,她拜托我教她射箭。” “她既让你教了,你就用心教。”黑衣人并未对此露出太大的惊讶。 “那阮青阳呢?主子一开始不是想让他……”那名男子犹豫了下,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这刀是已经锻造好了至于谁能握住它,就是他们自己的造化了。”说完这句话,那名黑衣人就起身离开了。 那黑衣人走到酒馆一楼的时候,忽然吹过了一阵风,吹起了她脸上的面纱,里面露出一张精致的脸。 琳琅给阮轻月端了一碗药放在了桌子上。 “小姐,奴婢听阿轩姐姐说,你最近在练武,想来身上肯定是酸疼的,这方子喝了之后能让你舒服一些。” 阮轻月整个人都软趴趴地倒在桌子上,她两眼无神地看着琳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个月的训练,虽说身体的体能确实提升了不少,但是阮轻月觉得自己每天都像断骨一样,身体已经不再是自己的身体了。 阮轻月爬起来,她挣扎着端起琳琅给自己煎的药,一口就灌进了肚子里。 阮轻月感受着那中药在嘴里面慢慢蔓延出那股难喝的味道,急忙倒了一大杯水,努力冲淡嘴里的味道。 “我说琳琅,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啊?跟你比起来,阿轩简直就是花瓶。”阮轻月喝了药之后,果然感觉身上暖乎乎的,似乎疼痛确实轻了点。 琳琅将药碗收拾好,羞涩一笑。 “奴婢从小在市井生活,不过知道一些粗鄙的东西,哪里像阿轩姐姐,知识渊博。”琳琅有些羡慕地看着坐在一旁看书的阿轩。 阮轻月也顺着琳琅的视线看着坐在那里的阿轩,这个鬼似乎上辈子就是读书人,所以这次得以下凡,就能看书的时间都用来看书了。 “我说这位姑娘,你天天在这看书,我要你何用啊?”阮轻月伸手抽掉了阿轩手中的书,朝她翻了个白眼。 “我说要不然我们上街去玩吧?”阮轻月想到自己到这个空间一个月了,但每天都是困在这个庭院里面,都不能看看外边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这不太好吧?毕竟是未成亲的姑娘,出门抛头露面可是不被允许的。”阿轩急忙摇头,义正言辞地拒绝了阮轻月的提议。 阮轻月可不是会被这些规矩束缚的人,她一早就想去看看古代的街道是什么样子的。 最后在阮轻月的软磨硬泡之下,琳琅只好答应带她出去,而阿轩不得已只好跟在阮轻月身边。 阮轻月换上了丫鬟的衣服之后,还故作玄虚地在脸上戴了一条面纱。 当然了,这并不是阮轻月想要搞什么神秘,而是自己这张脸实在是太有记忆点了,估计在大街上还没走几步路就被人团团围住了。 琳琅带着阮轻月和阿轩两个人从阮府的后门溜出去,那后门的守卫似乎和琳琅早就认识,于是便没多为难她。 “你是怎么和那个守卫混熟的?按理说他也应该查看一下我们身份的啊?”阮轻月好奇地看着琳琅。 阮府不是什么小地方,那是当代丞相住的地方,平日里都是高手把守,以防有刺客行不轨。 后门那个守卫看上去也是有两把刷子的,但是他就像没看见琳琅一样,放纵她从后门溜出去。 “我们在厨房的时候,经常会有主子想吃外边做的东西,所以我和几个小姐妹经常会从后门出去给主子们买吃的。”琳琅含糊地回复了阮轻月。 阮轻月并未多说什么,但是她不是傻子,不会听信琳琅这样蹩脚的谎言。 就算是琳琅和小姐妹们会出去买东西,那守卫看到自己戴着面纱,难道就一点怀疑没有吗? 不过每个人活在这个充满心机和计谋的后院,大家都有自己的门路,既然琳琅不愿意多说,阮轻月自然不会多嘴。 第十章初遇孟闲 阮轻月还是第一次见这繁华的街道,她蹦蹦跳跳的,对什么都要看上一看。 “二小姐,要是这样看下去,今日我们就看不完这条街了。”琳琅有些无奈地面对脱线的阮轻月,低声劝道。 阮轻月手中把玩着一根簪子,丝毫不在意,随口回:“没事,玩不完就下回接着玩。” “还有下回?”琳琅脸色微变,她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身边的阿轩。 阿轩面如表情,彷佛阮轻月刚才说的不是什么大事,就像家常一样寻常。 琳琅感觉自己再跟着这个主子两三天,可能就会被她折磨出病。 世家小姐若非经过老爷首肯,定是不能随便抛头露面,若是这事被老爷知道了,只怕阮轻月自己也逃不过一罚。 阮轻月突然看到不远处的摊位上,有卖书的,她颇感兴趣,追着那个摊位就去了。 “哎呦。”阮轻月因为目光紧紧盯着那边的书摊,所以没有看到从身边店铺出来的人,直直地就撞了上去。 男子也惊了一大跳,他一个反手扶住了阮轻月的腰身,皱着眉头,关切地问:“姑娘,没事吧?” 阮轻月脸一红,急忙往后退了两步,她眼睛里面露出一丝慌乱。 “多谢公子。”阮轻月朝男子行了一个大礼,她大着胆子,抬起眼眸看向那扶着自己的男子。 只见那男子身形修长,巴掌大的脸上有着清秀的五官和一双孩子气的眼睛。 男子也有些吃惊,虽然阮轻月脸上戴着面纱,但只是露在外面的那一双眼睛就已经很美了,男子心中暗自感叹。 男子看到阮轻月并无大碍,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去。 阮轻月刚想叫住男子,就被琳琅拉住了衣袖。 阮轻月不解地回头看着琳琅脸上露出的慌乱,不解地看着琳琅,低头轻声问:“怎么了?” “小姐,你没认出来他吗?”琳琅看着阮轻月那双无辜的眼眸中充满了不解,急忙问道。 阮轻月皱了皱眉,虽说她有阮轻月前面十五年的记忆,但是平时若非刻意回忆,否则她是一点也不记得。 阮轻月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阿轩,摇了摇头。 “那是孟家的孟闲大公子,也是当今二皇子的陪读。上一次小姐掉到水中,就是孟公子救小姐的。”阿轩才不像阮轻月那般懒得将所有的回忆看完,所以这些信息她还是知道的。 阮轻月愣了愣,脑海里也慢慢浮现出了孟闲的形象,只是没想到小时候那个可爱的小男孩长大了会变得这样清秀可人。 似乎是看阮轻月还对刚才的孟公子念念不忘,琳琅拽了拽阮轻月的衣袖,低声说:“我听他们说,别看这孟公子长得文静,私下里可是个狠人,尤其是审讯犯人的时候,简直就是阎王爷下凡。” “审讯犯人,他才多大,怎么就能审讯犯人了?”阮轻月挑眉,面对琳琅的话,提出自己的疑问。 “二小姐,你可别小看这孟公子,他十六岁那年就拿了状元,如今二十岁,已经是朝堂上炙手可热的新贵了。”琳琅一脸认真地解释道。 阮轻月有些骇然,她二十岁的时候还是个在大学里面无所事事的学生,结果人家都是新贵了,这做人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阮轻月扭过头,看着孟闲走远的方向,心下却对他好感骤升。 他不会是暗恋这个阮轻月吧?要不然上一次为什么要救她?阮轻月自己在心中瞎想着。 琳琅和阿轩看着阮轻月忽然两颊变得微红航,还露出一副傻乎乎笑的表情,心中有了一个担心的猜测。 经历了这件事,阮轻月也就没了兴致,继续去逛街了,她意兴阑珊地带着阿轩和琳琅就回府了。 阮轻月才刚刚从后门进到后院,就看到宋氏大夫人的丫鬟等在那里。 阮轻月一愣,转念一想就知道定是自己房里某个人将自己偷偷溜出府的事情告诉了宋氏夫人。 “二小姐,我家夫人请二小姐过去一趟。”那个丫鬟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阮轻月就是闭着眼都能猜到那丫鬟心中所想,无非是落井下石的小人心态。 “我这一身去见你家夫人可能不太合适吧?要不,等我去换一套衣服?”阮轻月说着就往旁边挪着。 阮轻月明白这件事自己本就有错,若是小辫子被宋氏夫人抓住,只怕这件事情就不是小错了。 似乎是料到了阮轻月会逃跑,突然又出来了两个丫鬟,一起堵住了阮轻月的路,齐声道:“我家夫人请小姐现在过去。” 阮轻月眼看着躲也躲不过去,只好认命地跟着那丫鬟走。 “都说了不要出去,非要给自己引火上身。”阿轩走在阮轻月身边,恨铁不成钢地摇头。 阮轻月朝阿轩翻了个白眼,现在说这话有什么用?还不如想想怎么解决这件事情才好吧。 跟着丫鬟来到了堂前,阮轻月终于明白了这宋氏夫人不是给自己准备了一道菜,而是一桌子的菜。因为阮府大大小小的主子此刻可能全都坐在了这里。 当然这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那神情严肃的爹,阮庆此刻正坐在一堆女人中间,冷眼瞧着阮轻月。 “老爷,都是妾身管理不善,才会让二小姐偷偷溜出去,你要罚就罚我吧。”宋氏夫人起身,跪在阮庆面前,言语中都是自责。 阮轻月算是看清这宋氏夫人的套路了,一方面给自己留一个好名声,另一方面则是告发了自己偷偷溜出去的罪责。 果然阮庆此刻更加生气,吹鼻子瞪眼地看着站在那里的阮轻月,怒吼道:“还不跪下。” 阮轻月虽说十分不情愿,但还是在韩姨娘眼神示意下,跪了下来,还不忘狠狠地剜了宋氏夫人一眼。 “大夫人这说的是那里的话,怎么不见其他小姐偷偷出门,这分明是二小姐自己品行不端,怎么是夫人管教不善,定是随了某些人。”那五姨娘并不受宠,于是一早就依附于宋氏夫人,成为了其帮凶。 第十一章盟友 五姨娘这几句话不仅是帮衬着大夫人,还顺带着骂了韩姨娘。 本来阮轻月并不想起冲突,但看着韩姨娘的脸色微变,阮轻月终归是不忍心这位新出现的母亲被人这般辱骂。 “我是爹爹的女儿,自然像爹爹,五姨娘这话是在骂爹爹是贱皮子吗?”阮轻月看向五姨娘,一字一句地说。 五姨娘顿时变了脸色,她没想到阮轻月以前就是个傻大姐,今日怎么这么巧言善辩。 阮庆听了这话变了脸色,他微微侧首,瞪了五姨娘一眼。 那五姨娘被阮庆瞪得白了脸,她本就不受宠,这样一来在阮庆面前就更不受喜爱了。 “老爷,到底还是妾身没能管好二小姐,才让二小姐出去厮混,老爷罚妾身吧。”宋氏夫人并不想就这样翻页,她抬头看着阮庆低声说道。 阮庆看着宋氏夫人,这宋氏夫人嘴上说着讨罚,但是眼睛里面可都是逼迫。 阮庆明白她这是逼自己今天一定要严惩阮轻月,阮庆心中也是恼火,这宋氏夫人是当今皇后的亲妹妹,自己怎么敢轻易得罪她。 “混账,我养你这么大,是让你偷溜出门厮混的吗?有没有点姑娘家的样子,一点规矩都不懂。”阮庆冷声呵斥阮轻月。 “来呀,把二小姐拖下去打二十大板。”阮庆狠心下令道。 阮庆本就是个狠人,若非如此怎么能坐上丞相的位置。 当年阮庆一朝金榜题名,成了炙手可热的状元郎,前一任丞相便将自己的小女儿嫁给了他,后来也是借着老丈人的威望才能当上丞相。 阮庆不是不喜欢美人,否则也不会那么宠爱三姨娘和四姨娘了,若真论相貌,这个后院没有人能比得上韩姨娘,只是因为这姨娘是贵妃的人,阮庆早就是皇后船上的人,若是亲近韩姨娘,只怕自己的乌纱帽都会不保。 “爹爹若真要打姐姐,那女儿请命和姐姐一起受罚。”一直站在三姨娘身后不发话的阮明月走到阮庆面前。 阮轻月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盟友,虽说两个人之前说好了结盟,但阮轻月可不相信阮明月会是真心待自己。 但今日自己受难,阮明月竟然会站出来为自己说话,这份情谊让阮轻月都有些惊讶。 “阮明月,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仗着爹爹宠爱你所以要坏了规矩吗?”阮玲月生气地挑眉,冷眼看着一向不喜欢的阮明月,大声呵斥。 阮庆脸上有些难看,阮玲月这话一出,莫不是在指责自己平时太过偏心。 宋氏夫人脸上微微露出一丝愠色,阮庆本就是高傲之人,若非看在皇后的面子上也不会允许自己踩在他头上,阮玲月这番话只怕会让阮庆心中产生更多的不满。 “爹爹,女儿并非想要坏了规矩,只是女儿近些日子胃口不好,昨儿在二姐姐那里吃了外边的桂花糕,觉得十分可口。今个儿才跟二姐姐说想吃,二姐姐也是看我身体孱弱,才冒着危险去外边给我买桂花糕的。”阮明月脸色苍白,看上去倒真像生病的样子。 琳琅听了阮明月的话,也顺着阮明月的话,将那新买的一盒桂花糕放到了面前。 “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是我担心妹妹的身体才会着急地带着丫鬟出门为妹妹买桂花糕,和妹妹并无关系。”阮轻月低下头,红着眼睛小声说道。 “不是的,若是为了妹妹的身体而让姐姐受罚,妹妹心里怎么过得去?”阮明月跪在阮轻月身边,眼泪顺着脸颊落了下来,似乎和阮轻月姐妹情深。 阮庆平时最喜欢这个三女儿,加上刚才阮玲月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阮庆此刻心中也不想再帮着宋氏夫人罚阮轻月了。 “老爷,轻月是未来的王妃,若真打了她,贵妃娘娘这边也不好交待,还望老爷饶恕轻月,妾身以后定然严加管教。”韩姨娘站起身,堪堪望着阮庆,那双温柔的眼眸中像是有一潭秋水,能够将人溺在其中。 阮庆愣着看向韩姨娘的眼睛,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韩姨娘笑着转身扶起阮轻月和阮明月,回头朝阮庆行礼,带着阮轻月走开了。 阮庆望着韩姨娘的身影忽然回过神来,他现在只觉得心悸,刚才看韩姨娘的眼睛,似乎像是被魔鬼控制了一样,整个人都被那双眼睛吸了进去。果然能被贵妃看中的人也不是简单的角色。 阮轻月乖乖地跟在韩姨娘身后,走了好久,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韩姨娘回过头,抓着阮轻月的手。 “乖女儿,刚才有没有被吓到?”韩姨娘眼神中带着担忧和温柔。 阮轻月本以为韩姨娘怎么也会责备自己偷偷溜出去玩,但她却只是担心自己有没有被刚才的情形吓到。 阮轻月突然就被这温柔打动了,她红着眼睛,轻轻拽着韩姨娘的衣角。 “娘亲,都是女儿不对,不该偷偷溜出去玩。”阮轻月低下头,认错态度极好。 “傻孩子,你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哪有不贪玩的,只是下次你要想好怎么解决这些事情再做决定。”韩姨娘眼眶含泪地将阮轻月抱在自己怀里。 她刚才差点心都要跳出来了,这二十大板可不是小事情,这打在阮轻月身上,只怕也要打去半条命。 若非阮明月为阮轻月求情,韩姨娘真不知道自己能怎么救下这个女儿。 “你既然和大夫人已经撕破了脸面,那日后定要好好约束自己的行为,不能被她寻了由头,老爷在大夫人面前还要低头呢,她想收拾你,简直是易如反掌。”韩姨娘一方面开心自己的女儿终于是认了自己这个亲生娘亲,但另一方面却更加担心大夫人的报复。 “大夫人和阮玲月怎么样都不会放过自己的,所以即使我乖乖躲在屋子里,她们依旧会鸡蛋里面挑骨头找我的错。”阮轻月摇着头,这岂是她躲了躲就能逃过的? 听了阮轻月的话,韩姨娘也是面带愁色地叹了一口气,她何尝不知道那宋氏小肚鸡肠,阮轻月这样不给她面子,只怕日后阮轻月的路不会好走。 韩姨娘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花容月貌的姑娘,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她要做那个能保护自己子女的人。 第十二章狼狈的时刻 经历了上次的事情之后,阮轻月消停了好几天,她无所事事地躲在房间里面。 阿轩抱着一本书孜孜不倦地看着,似乎是想要在有生之年将所有的书都看完的样子。 阮轻月一只手撑着下巴,然后认真地研究着面前的曲谱,这是阿轩布置给她的作业。 “不是我说,你没当时间使之前是做什么的啊?感觉你就像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大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阮轻月扭过头看着阿轩那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脸,但气质这个东西是掩盖不住的。 “我以前是个男的。”阿轩都没有抬头,依旧沉浸在她自己的读书世界中,丝毫没有因为阮轻月的问题而分心。 如此,阮轻月也不好意思再打扰她,她摆弄着手边的古琴,按照阿轩教过的方法练了起来。 “二小姐,不好了。”琳琅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她手中拿着一张纸条,急忙塞到阮轻月手中。 阮轻月打开纸条,上边写着:阮青阳有难,速来习武场。 阮轻月神色难看,她急忙站起身,往门外跑去。 阮轻月心中暗想莫不是阮玲月找自己麻烦不成,于是便将矛头指向了阮青阳,想到这阮轻月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待阮轻月和阿轩赶到习武场的时候,只看到阮家的其他孩子围着阮青阳又踢又打,将他围在了中间。 阮轻月一只手拉开了人群,紧紧抱住了阮青阳,将他护在自己的身上。 阮轻月眼神中带着冷意,她狠狠地瞪着那个领头的男孩,五姨娘生的阮嵩阳,怒声呵斥:“谁给你们的胆子?” 阮家其他的小辈看着阮轻月那发飙的样子,都被吓得后退了几步,唯有阮嵩阳神色狠厉地看着阮轻月。 “阮轻月你当你是谁啊?这后院谁不知道你娘亲是个贱人,你就是贱人生的小贱人。”阮嵩阳冷眼不屑地说道。 这个男孩虽然才十一岁,但说出来的话已经十分恶毒了,不用想都知道是跟谁学的这样的话。 “原来是为你娘亲报仇啊?姐姐今天教教你,报仇那也得自己有实力才好,千万不要仇没报,还把自己赔进去。” 阮轻月丝毫不在乎自己小姐的形象,她扯着阮嵩阳的辫子,一脚就踢到了阮嵩阳的肚子上。 两个人扭打起来,虽然阮轻月是个弱女子,但是阮嵩阳毕竟是个小屁孩,一时间两个人竟然不分伯仲。 阿轩看着这混乱的场面,不禁摇了摇头,她一只手抓住了阮嵩阳,另一只手抓住了阮轻月,强行将两个人分开。 阮轻月头上的珠钗都已经掉了,脸上的妆容也全花了,身上的衣服也是皱皱巴巴的,还有好几处的纱都被扯下来了。 当然阮嵩阳的形象也没好看,阮轻月长指甲把阮嵩阳的脸上划出好几道口子,看上去面容可怖。 两个人站在那里互相瞪着,谁都不肯认输,若非阿轩力气大,只怕两个人现在早就掐在了一起。 “怎么回事?”就在阮轻月暗想自己还要不要和阮嵩阳继续打下去,就听见一声低吼。 阮轻月一扭头,就看见阮家的大公子阮朝阳带着一个男子走了过来。 阮朝阳看着狼狈的阮轻月,忍不住皱了皱眉,心中暗自恼火。 待两个人走进,阮轻月才看清那跟在阮朝阳身后的公子,正是自己上次有过一面之缘的孟闲,孟公子。 “大哥,阮轻月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打我。”五姨娘毕竟是宋氏夫人的人,所以阮嵩阳得意地看着阮轻月。 阮轻月对这个大公子的印象不太多,这个大公子平时多在屋里读书,对这后院的争斗也是不甚了解,但他似乎自幼就很讨厌阮轻月。 “亏你是世家公子,瞪大你的狗眼看一看,我弟弟还在后面躺着呢,究竟是谁先动手,还用说吗?”阮轻月不屑地看着恶人先告状的阮嵩阳,扭过头。 “胡闹,没看到家中有贵客吗?看我不告诉父亲,让他好好惩戒一下。”阮朝阳面对阮轻月无礼的态度,更是生气,若非当着孟闲的面,只怕他会直接将阮轻月拖到阮庆面前,好好收拾她。 “阮公子,我看这阮小姐也并非无理取闹之人,后面的那个孩子似乎受了很重的伤,阮小姐生气也是正常的,既然双方都动了手,不如就这么算了吧。”孟闲似乎对阮轻月颇感兴趣,他上下打量了阮轻月好几遍。 听了孟闲的话,阮朝阳也不好多说什么,面前这个人可不是自己能够轻易得罪的。 “孟公子说的是,你们还不快谢过孟公子。”阮朝阳厌恶地瞥了阮轻月一样,这个妹妹还是跟以前一样没长脑子。 阮轻月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了看孟闲,然后急忙低下头,匆匆朝孟闲行礼:“多谢公子。” 说完,阮轻月就回头想要扶起阮青阳,但谁料阮青阳已经完全昏倒了,岂是阮轻月一个弱女子能够扶起的。 阮轻月觉得自己现在整个人都很尴尬,面对身后阮朝阳和孟闲的目光,阮轻月简直是欲哭无泪。 “我来帮阮小姐吧。”似乎是看出了阮轻月的窘境,孟闲主动走到阮轻月身边,一把抱起了阮青阳,笑着看向阮轻月。 阮朝阳似乎也没能看懂眼前的形势,按理说这位大人虽然结识容易,但想和他推心置腹还真的是难于上青天。今天却不知道怎么回事,接二连三地帮助阮轻月。 阮轻月红了脸,堪堪垂下头,声音就像蚊子那样小:“多谢公子。” 阮轻月带着孟闲和阮青阳回到了自己的房里。 孟闲将阮青阳放到了床上之后,抬头认真地注视着阮轻月:“这位公子受的伤都是外伤,不打紧。倒是小姐,以后千万不要这么冲动和别人动手了,若是伤了自己可就得不偿失了。” 听了孟闲的嘱托,阮轻月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出胸口了,她急忙点头答允。 “这毕竟是后院,我一个男子不便多停留,就此告辞。”孟闲微笑着对阮轻月说。 阮轻月有些失望地抬起头看着孟闲,有些不想他这么快地走:“那我送你吧。” 孟闲有些为难地看了看阮轻月,然后摇头说:“小姐还是快些整理一下吧,孟闲自己走就好。”说完,孟闲就走出了房间。 阮轻月偏过头,看着镜子里面狼狈的自己,一时间有些颓废,怎么会让他看见自己这么难看的样子。 第十三章刀 “哥哥,今天遇到什么事了?怎么笑得这么开心啊?”孟灵灵好奇地看着脸上带着罕见笑容的孟闲。 孟闲站在孟灵灵面前,沉思了好久,阮轻月那张狼狈的脸此刻在孟闲的脑海里不停循环。 “见到了一个特别有趣的人。”孟闲忍不住想笑,他捏了捏孟灵灵的脸,然后就走进了书房。 “有趣的人?”孟灵灵看着孟闲的身影,有些不解。 阮青阳醒过来的时候,看着韩姨娘担忧的脸,他努力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你醒了,这是大夫给你开的药,赶紧喝了吧。”阮轻月端着一碗药,走到窗前,递给了阮青阳。 “你怎么在这。”阮青阳眼神警惕地盯着阮轻月,似乎怕她在药里下毒。 “我怎么在这?你现在躺在我的床上,你说我为什么在这?”阮轻月此刻心情十分糟糕地看着阮青阳,冷声说道。 阮青阳有些发愣地看着韩姨娘和眼前粉色的床幔。 韩姨娘从阮轻月手中接过了药碗,皱着眉头,轻声说:“是你姐姐救的你,为了你,还和阮嵩阳打了一架。” 韩姨娘有些伤心地看了看阮青阳和站在身边的阮轻月,明明是最亲的姐弟二人,此刻却生疏得像陌生人一样。 阮青阳似乎是没想到竟然是阮轻月救的自己,他接过韩姨娘手中的药,直接喝了下去。 他抬起头看向阮轻月,眼神中不再是警惕,但是并未因此就和阮轻月彻底重修于好。 “你不是跟了师傅学武功吗?为什么不打他啊?”阮轻月有些不解地看着阮青阳。 按理说阮青阳天天跟着那男子学武功,阮家那些小崽子们每天读四书五经的,哪里会是阮青阳的对手。 阮轻月一回头,就看见阮青阳慌乱的目光和韩姨娘狐疑的眼神。 阮轻月眨了眨眼,轻轻伸手捂着自己的嘴,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 韩姨娘回眸,严肃而又生气地盯着阮青阳,冷声问:“你跟谁学武?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娘?” 阮青阳瞪了阮轻月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看着韩姨娘的眼睛,低声说:“就是一年前,师傅找到我,跟我说他叫御剑,然后告诉我想要保护自己的家人那就必须有一身好武功,所以我就跟着他学习武术。” 阮轻月能够明显看到韩姨娘在听到御剑名字的时候,整个人脸色都变了,她那双温柔的眼睛今天却装满了愤怒。 “轻儿,你来照顾一下弟弟,娘亲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下。”韩姨娘和身后的丫鬟翠儿眼神中露出一丝凝重。 阮轻月有些担心地看着韩姨娘走远的身影,她急忙坐到阮青阳的床边。 阮青阳扭过头,不愿意看阮轻月,阮轻月明白他这是在和自己闹别扭呢。 “不,谁知道你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和娘商量呢?我还以为是娘给你找的老师呢。”阮轻月无奈地解释。 毕竟那男子能够随意出入阮家,阮家可是守卫重重的,若非是得到了许可,怎么会在阮家来去自如。所以阮轻月就自然地认为男子是韩姨娘找来的。 阮轻月望着韩姨娘离开的方向,心中涌起一股疑惑。 看韩姨娘这反应,肯定是认识那个叫御剑的人,可是两个人既然认识,为什么御剑不让阮青阳告诉韩姨娘自己在教习他武功的事情呢? 阮轻月脸上突然挂上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看来这个韩姨娘也不是一般人了,整个故事的走向也越来越有意思了。 韩姨娘小心地看了看四周之后,快速地闪身到了郊外的一座荒庙中,她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神像,过了好久,一个墨色的身影出现在了韩姨娘的身后。 “御剑,谁给你的权利背着我教我儿子武功的?”韩姨娘站在那,眼神中掩饰不住的怒火,让御剑也觉得有些害怕。 “主子说了,刀已经锻造好了,如果你不愿意握刀,那她只好培养下一个握刀的人了。”御剑将话传达给韩姨娘。 “我已经和主子说过了,刀我是不会握的,我们有那么多人,何必非要我来握刀。”韩姨娘转过身,死死地看着御剑的眼睛。 御剑看着韩姨娘那双眼睛,急忙低下头,他知道自己若是看了韩姨娘的眼睛,只怕自己今天会死无葬身之地。 “玄岚,你应该知道为什么主子想把刀递给你,因为当年你救了她一命,所以她才希望这把利刃能够握在你手里,不仅能保护她而且还能保护你自己。”御剑叹了一口气,他自然也知道这把刀握在谁手里岂是都一样,只是主子希望它能在韩姨娘或者她的孩子手中罢了。 听了御剑的话,韩姨娘眼神中的恼火渐渐消散,转而是一抹悲凉。那个人对自己其实真的很好了。 “你去回主子的话,玄岚明白她的好意,只是这刀,玄岚真的没有勇气去握了。也让她放过我那两个可怜的孩子吧。”说完,韩姨娘就戴上了面具,走出了荒庙。 看着韩姨娘的身影,御剑眼睛里面流露出一丝惋惜,时间或许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就像这个人,眼神里再也没有以前的欢乐了。 皇宫中,那吴国最为尊贵的清贵妃娘娘此刻正站在宫殿门口,她那张精致的脸就像是从画里面走出来的,只是那张脸上带着难过的泪水。 “娘娘,夜深了,回去睡吧。”丫鬟站在清贵妃身后,替她披上了一件披风,轻声说道。 “这么多年时间过去了,她也不再是那个陪在本宫身边看尽天下的人了,但本宫却舍不得,本宫非要她和本宫站在最高处俯瞰这世间。”清贵妃没有回头,只是呆呆地望着天空中的皎洁月光,嘲讽地笑着。 “娘娘是念旧的人,曾经一起走过来的姐妹自然不会轻易忘记,不如娘娘将四爷请回来,及早让他们完婚,到时候只怕她为了女儿也会站在娘娘身边。”丫鬟低着头,轻声说。 清贵妃就像没听见丫鬟的话,愣愣地站在那里,过了好久,她才转身,扶在丫鬟的胳膊上,走进了自己的寝宫。 “帮本宫修书,请四王爷回宫。” 第十四章琳琅和春花(一) 从上一次的打架事件之后,阮轻月倒是安分了不少,平时除了跟着御剑练练箭术,剩下的时间就去学习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比如说最近阮轻月就爱上了画画,幸好这些事情阿轩都是信手拈来,所以阮轻月就乖乖地留在房内跟阿轩讨教。 琳琅买了好吃的糕点,准备回阮轻月房中。 走到后花园的时候,琳琅被人拦了下来,正是宋氏夫人房中的丫鬟。 “琳琅姑娘,大夫人有请。”丫鬟有些不屑地看着琳琅,和她们这些家生子不同,琳琅不过是从外边随便买来的小丫鬟。 若非是得了阮轻月的青睐,否则一辈子也不会有机会离开后厨,坐上大丫鬟的位置。 琳琅握紧了手中的糕点,她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琳琅紧紧跟在那个丫鬟身后,进了宋氏夫人的房内,拜见了坐在上首的宋氏夫人和阮玲月。 阮玲月身边的丫鬟春景将琳琅手中的糕点拿了过来,放到了阮玲月面前。 “哼,下贱的人吃的东西也是不干不净的。”阮玲月嫌弃地看着那些糕点,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琳琅微微抬眸看了阮玲月一样,她对这个大小姐印象还是挺深刻的。 虽然外边的传言都说这阮家的大小姐那美貌是倾国倾城,才情也好,可谓是京城第一美人,但现实是她其实是个对下人十分苛刻,趾高气昂的人罢了。 平日里丫鬟小厮但凡做的事情有一点让她不满意,她就会命人将他们打个半死。 “琳琅姑娘,今日叫你过来,不过是想问问你,我听人说自从落水之后,二小姐就性情大变,连带着那贴身丫鬟阿轩也是这样,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出什么问题?”宋氏夫人可不像阮玲月那么沉不住气。 若非知道宋氏夫人和阮轻月的真实关系,琳琅都要相信大夫人是真的在担心阮轻月呢。 “回夫人,奴婢并未觉得二小姐和阿轩姐姐有什么变化,可能之前落水让二小姐变得沉稳了一些。”琳琅不卑不亢地轻声说。 琳琅看出来了,宋氏夫人这一次并没有想要为难自己的意思,更多的是想从自己这里打探一下消息。 面对琳琅这样的回答,阮玲月有些不满,她挑眉想要站起来说什么。 宋氏夫人一记眼神便将阮玲月压了下来,她烦躁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冷眼瞧着琳琅,彷佛想把琳琅活剥了一样。 “那你先下去吧,日后二小姐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尽管来找我。”说着,宋氏夫人朝身边的丫鬟递了一个眼神。 丫鬟急忙拿出一个钱袋放在了琳琅面前,那袋子里沉甸甸的,似乎能有二十两银子的样子。 琳琅犹豫了半天,她最终还是一横心,将那袋银子推了出去。 “大夫人这样看重,琳琅愧不敢当,二小姐有命,不得随便收其他房给的赏银。琳琅多谢大夫人了,琳琅告退。”琳琅走到阮玲月面前,拎走自己买好的糕点。 宋氏夫人放下了自己的茶杯,冷冷地看着那袋放在地上的钱,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娘,你看她房里的人都这样无礼。”阮玲月恨恨地看着琳琅走出去的身影,走到宋氏夫人身边,扯着她的衣袖,怒声说。 宋氏夫人看着这个沉不住气的女儿,有些心累,这些年费劲心思地培养阮玲月,可偏偏这个女儿性格和她那个爹一样,都是沉不住气的人。 宋氏夫人无奈地拉着阮玲月的手,低声说道:“这件事,娘自己会解决的,你就不要再插手了,马上就要到中秋节了,到时候皇宫必然会有宴会,你只要好好准备就好了。” 听到宴会的事情,阮玲月得意地一笑,往日有阮轻月的对比,阮玲月更显得才情出众,这一次阮玲月一定要让阮轻月知道,和自己相比,她就是一个草包。 琳琅还没回到阮轻月的房中,就有人找到了阮轻月。 “二小姐,奴婢亲眼所见琳琅姑娘去了大夫人房中。”春花跪在阮轻月旁边,一脸愤恨地说。 阮轻月正在练字,她手腕悬空,连抖都不抖,她屏气凝神将闲字写完之后,最后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笔。 “人闲桂花落。阿轩,你看我这几个字写的可还好。”阮轻月就像没听到春花的话,她拿起自己手中的宣纸,放到了阿轩面前。 阿轩点点头,细细看来,然后指着其中的“闲”字,笑着说:“这个字写的最是传神。” 阮轻月听了阿轩的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着自己的大作开心地转了个圈。 阮轻月轻轻放下自己的大作,看了一眼跪在自己脚边的春花,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二小姐,琳琅这是投敌,你不生气吗?”春花没料到阮轻月会是这般不冷不热的态度。 按理说知道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去大夫人那,阮轻月不应该暴怒,然后等琳琅回来打她个半死,再将她扔回后厨吗? “你想让我生气?”阮轻月好笑地看着春花脸上不可思议的表情。 若是阮轻月不知道春花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可真实白学那么多年的书了,春花脸上就差没直接写着自己的心思了。 就在这个时候,琳琅拿着糕点回来了,她看了看跪在阮轻月脚边的春花,瞬间就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 琳琅扑通跪在阮轻月脚边,有些无力地看着阮轻月。 琳琅知道阮轻月一向和大夫人不和,若是听信了别人的谗言,说自己和大夫人有什么勾当,只怕阮轻月根本不会听自己的解释吧。 阮轻月弯下腰,捡起掉在琳琅身边的糕点,拍掉了上面的灰,惋惜地摇头:“这家的凤梨酥热着的时候,最是好吃,可惜凉了。” 阮轻月蹲下来,将那包糕点放在了春花的手中,轻轻拍了拍春花的肩膀,甜甜地笑着:“多谢你告诉我这个事情,这个糕点就赏给你吃吧。下去吧” 阮轻月站起了身,并没有看跪在另一边的琳琅,而是微笑着将春花送了出门。 第十五章琳琅和春花(二) “小姐,奴婢绝对没有背叛你,是大夫人的人把我叫过去的。”琳琅脸上露出一丝不甘心,她就算死,也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阮轻月冷着脸站在琳琅面前,一双好看的眼睛里面波澜无惊,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琳琅。 琳琅面对阮轻月这样的目光,只觉得脊背发凉,不知道阮轻月究竟是什么意思。 突然,阮轻月笑了起来,她捏着自己的鼻子,瓮声瓮气地说:“傻子,你家小姐有那么蠢吗?这么明显的挑拨离间都看不出来吗?” 琳琅直接瘫坐在地上,她刚才都做好准备去见阎王爷了。 阿轩走过来,扶起琳琅,给她倒了一杯水。 “你没事,吓唬她做什么?”阿轩瞪了阮轻月一眼,扶着琳琅坐到了椅子上。 阮轻月摊了摊胳膊,直接一屁股坐在琳琅面前,笑着说:“哪里是我吓唬她,分明是她自己吓唬自己。” 琳琅苦笑着看着自家主子一脸无辜的表情,她心中微微有些宽心,跟着这样的主子只怕是自己做出最对的选择。 “不好了,二小姐,春花,春花……”突然,一个小丫头脸色苍白地闯了进来,话都说不清楚了。 阮轻月微微皱眉,低头望着那浑身战栗的小丫鬟,放轻了声音,柔声问:“怎么了?你慢慢说。” “春花,死了。”小丫鬟缓了好久,颤抖着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 阮轻月愣在了原地,这是她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她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有些抖。 琳琅急忙握紧了阮轻月的手,她看着有些无措的主子,站起身,望着下头的小丫鬟,冷声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小丫鬟急忙将事情缓缓道来。 春花领了阮轻月给的赏赐就回了房中。 春花在阮轻月没换人之前,那可是阮轻月身边的第一大丫鬟,平时没少欺负下边的其他丫鬟,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 可后来阮轻月性格大变之后,就不再重视春花了,甚至将她赶去做了扫地的丫鬟,之前被春花欺负过的丫鬟自然没少私下里嘲讽她。 所以这一次得了阮轻月的赏赐之后,春花十分炫耀地当着众人的面,吃了一个阮轻月赏的凤梨酥,可谁知道,没一会儿,她就吐血死了。 小丫鬟现在想起刚才死人的场景,都觉得十分骇人,春花那双充血的眼睛还死死地睁着。 阮轻月强撑着站起来,脸色有些苍白地扶着阿轩的胳膊,低声说:“我们去看看吧。” 阿轩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跟着阮轻月一起去了丫鬟们平时住的房间。 其他丫鬟看到阮轻月来了,都像看到了死神一样,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阮轻月心头闪过一丝悲凉,只怕在这些丫鬟眼中,是自己直接赐死了春花吧,所以她们看自己的眼神中才会充满了恐惧。 走进屋子里,琳琅突然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看着那具尸体倒在桌子上,那双大眼睛死死地看着门口,就好像在等着阮轻月的到来一样。 阮轻月不忍地偏过了头,她从来不知道人命这样脆弱,上一秒还在自己的脚边告发琳琅,下一秒却永远也看不到明天了。 阿轩毕竟是时间使,千百年来看尽了生死离别,什么样的死法都见过了,也没觉得这样的场景有多吓人。 她走上前,替春花合上了眼睛,她不比其他人,能看到春花的灵魂被冥府的人前来带走了,她看着那差人朝自己行礼之后就将人带去冥府了。 “我不知道这糕点里面有毒的,我不想杀她的。”阮轻月有些受了惊吓,她死死地拉着阿轩的胳膊,眼神里面是慌乱和恐惧。 虽说毒不是自己下的,但是毕竟春花是因为自己而死,阮轻月一时间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阿轩看着阮轻月惨白的嘴唇,还有不停颤抖的双手,脸上流下的汗打在阿轩的手上,她能感受到此刻阮轻月内心的恐惧。 阿轩不得已只好施法,让阮轻月睡着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抱起了阮轻月,对身后的琳琅说:“处理一下这个地方。” 府上死了一个丫鬟并不要紧,对于这个空间的人来说,丫鬟的命就跟草芥是一样的,死了就换一个新的就好。 可能只有像阮轻月这样从现代过来的人,才会觉得那是一条沉甸甸的命吧,那样重,压在她心头,让她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和恐慌。 “大夫,我女儿她怎么样了?”韩姨娘心疼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阮轻月,自那晚春花死后,阮轻月就发了高烧,一直昏睡不醒。 大夫摇摇头,看着焦急的韩姨娘说:“二小姐的病不是身体上的,是心病,怕是那晚被那个死去的丫鬟索了魂。” 看着大夫走远的身影,韩姨娘跌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阮轻月紧皱在一起的眉头,她伸出手想要将她的眉头抚平。 阮轻月突然全身战栗了一下,整张脸都变得十分扭曲,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惊慌的事情。 韩姨娘急忙握紧了阮轻月的手,心疼地说:“乖孩子,不怕不怕啊,娘在这,娘会保护你的。” 似乎是听到了韩姨娘的话,阮轻月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只是她的脸色依旧苍白难看。 “都是阮玲月下的毒,要不然小姐也不会这样。”琳琅咬牙切齿地看向阿轩,狠狠地说道。 整个事情来龙去脉十分清楚,无非是阮玲月身边的丫鬟春景在糕点中下了毒,意图毒杀阮轻月,但这糕点被赏给了春花,这也就害死了春花,而阮轻月却因为第一次杀人陷入了愧疚中,到现在都没能醒过来。 阿轩拉着愤怒的琳琅坐了下来,她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现在找谁去说理呢? 莫非要指责春景下毒?别说春景不承认这件事情,就算春景承认了,也不过是再多一条人命,也救不回来阮轻月。 阿轩有些担忧地看着房间里面躺着的阮轻月,若是阮轻月不能从这件事情中走出来的话,只怕补天的事情又要拖后了,只怕…… “我想,我或许能够医治二小姐的病。”突然,一个苍老的男声传了进来,在阿轩震惊的眼神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拿着一把拐杖走了进来。 第十六章前世的痛苦 那老者走到阮轻月的床前,朝韩姨娘行礼后,微微顺着自己的胡子。 “韩夫人,二小姐这是被吓到了,所以才会在梦中徘徊,找不到出口,待我查看一番,带小姐回家。” 虽然韩姨娘并不完全相信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老者,但是韩姨娘此刻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 韩姨娘等人退出了阮轻月的房间,轻轻扣上了门。 “你怎么了?怎么感觉你脸色有些难看。”琳琅意外发现自从老者出现开始,似乎阿轩的脸色就不太好看。 阿轩静下心来,苦笑着看向那扇关上的门,摇了摇头,走到一边坐了下去。 屋里,老者望着阮轻月那张脸,自言自语道:“虽然长了同一张脸,但是性子却是完全不同。” 老者一个闪身,就消失了。 而在阮轻月自己的梦境中,阮轻月望着自己满手的血,她拼命地洗手,一遍又一遍地洗。可偏偏手上的血滴落到自己身上,根本洗不干净。 “是你杀了我,是你杀了我。”春花那张青紫的脸突然出现在水盆中,咧着嘴讽刺地朝阮轻月笑着。 阮轻月急忙后退,跌倒在地上,她看着自己的双手,惊恐地喊道:“不是我,不是我。” “确实不是你。”突然一道沧桑的声音在阮轻月耳边响起,转眼间那个屋子和春花都不见了。 阮轻月看着自己干净的双手,下意识地转身,想要找到那个说话的人。 忽然一阵风吹过,那老者已经站在了阮轻月面前。 阮轻月疑惑地看着老者,却对他没有任何的印象。 “你是谁?” 老者笑了笑,他一挥手,阮轻月眼前一暗,再睁眼时两个人已经坐在了一叶小舟上,荡漾在无边无际的河流之上,月光越过云层,洒在了河面上。 老者指了指那河流,轻声问阮轻月:“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阮轻月望着那清澈见底的河流,她甚至能看见何底沾了青苔的鹅卵石,但她却感受不到一丝生机。 阮轻月抬起头,看向老者,轻轻地摇了摇头。 老者带着悲悯看着这奔涌向前的河流,低声说道:“这就是人生。” 阮轻月瞪大了眼睛,有些惊讶地望着那缓缓流过河床,往前奔涌的河流。 “这就是命运吗?”阮轻月脸上露出一丝感概,她喃喃道。 “生老病死,从轮回出发,最后再回到轮回,是命运。但这命运的轨迹已经被打破了。”老者扶着阮轻月的肩膀,再一个闪身,两个人来到了一处高山之上,从上至下,望着命运之河。 阮轻月刚刚站立,就看到命运之河流到一半的时候,在中间赫然出现了一道深沟,那河流中一部分的水都落入了深沟之中,不见生机。 “那是什么?”阮轻月回过头,看着老者,慌乱地问道。 “那就是轮回的破损之处,人的命运不能再回到起点,灵魂不得安宁。”老者带着一丝悲凉的语气看向阮轻月。 “那些落入深渊的人,再也不能投胎了。”老者看出阮轻月的疑惑,将这残忍的现实摆在了阮轻月的面前。 阮轻月张了张嘴,神情复杂。 她从来都不知道轮回破损竟然是这么严重的事情,她只当这次补天是自己的一个机会,却没想到自己肩上还有这么多人的命要救。 老者抓住阮轻月的肩膀,两个人又来到了一处,只是那处看上去就像一个古代的厨房。 阮轻月看到了十年后的春花。 “这就是最后一次毒药了,这次阮轻月这个蠢货终于要死了。”春花从怀里拿出一袋毒药,倒在了阮轻月的碗里。 “春花姐姐,阮轻月还真是傻子,自己身体那么不好,却从来没有怀疑过是被人下毒。”旁边的小丫鬟不屑地看着阮轻月的饭菜,冷声说道。 春花笑了笑,端着饭就来到了阮轻月的房中,站在老者身边的阮轻月看到躺在病床上的阮轻月彻彻底底呆住了。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阮轻月吗?那张倾城的脸此刻瘦削的,只能看到一双空洞的眼睛和一张毫无血色的嘴。 “她已经被这药毒瞎了。”老者轻声对阮轻月说道。 “这是春花做的?”阮轻月有些不相信,她知道春花是大夫人的人,可是阮轻月那么相信她,她怎么能对阮轻月做出这般狠厉的事情呢? “冤有头,债有主,寒烟公主生前被这些人折磨的得有多惨,才会在飞升时候,痛苦地将轮回捅出口子呢?”老者带着阮轻月回到了刚才的那叶小舟之上。 阮轻月似乎还没从刚才的画面中缓过来,她静静地低着头,望着那河流中倒映出的月亮。 “不让你看后面的记忆,就是怕你生性善良,会承受不住人性的恶。”老者轻轻握住了阮轻月的手。 阮轻月觉得自己脑子一片空白,她突然看到了阮青阳,她那白捡的弟弟,被人绑在了柱子上,那个人笑着一刀一刀地割下阮青阳身上的肉。 下一个镜头,阮轻月就看到韩姨娘那张好看的脸被人按到了水中,那头长发在水面上就像一团海藻,幽幽的。 “不要!”阮轻月惊恐地喊道,她的汗水已经打湿了衣服,就算是刚认识的娘和弟弟,阮轻月也不忍。 “这些不过是一些片段而已,就让你觉得这么痛苦了吗?”老者松开了阮轻月的手,有些无奈。 阮轻月大口地喘气,她捂着自己的胸口,看向老者的眼神中都是恐惧。 老者站起身,扶着阮轻月起身,他拍了拍阮轻月的肩膀。 “你该回去了。”老者将阮轻月推下了水,阮轻月看着自己坠入了没有生机的河流。 阮轻月的房门打开,老者走到韩姨娘面前,笑着说:“二小姐已经醒了,只是不知道她的选择是什么。” 韩姨娘还要挽留老者,但是老者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余音。 “二小姐本性善良,只怕参不透这生死啊。” 韩姨娘吃惊地看着突然消失的老者,明白自己和阮轻月这是遇到了神仙,她急忙走进了阮轻月的房间。 阮轻月已经醒过来了,她坐在床上,眼睛里面布满了红血丝,眼角挂着一滴泪。 第十七章生死 韩姨娘抓起阮轻月的手,心疼地用手绢擦干净阮轻月额头上的汗。 阿轩眼尖,她看到阮轻月手腕上的枷锁又裂开了一道,化成了补天石。 阿轩趁其他人不注意,将那补天石揣到了怀里。 “娘,我没事了,你快去休息休息吧。”阮轻月回过神来,她看着韩姨娘那重重的黑眼圈,柔声说道。 最后韩姨娘拗不过阮轻月,只好仔细叮嘱了阿轩和琳琅好生照顾阮轻月。 “春花的家人有没有来过?”阮轻月抬眸,看着站在自己床前的琳琅,声音中还带着虚弱。 琳琅摇了摇头,在这后院,那些从小就被买下来做了丫鬟的人,给点钱就能打发了,怎么会有机会见到主子们。 阮轻月垂下了头,她一时间还不能适应这种观点,她吩咐琳琅将自己的首饰盒拿了过来。 阮轻月从当中拿出了一个金簪,交到了琳琅手中,命她拿给春花的家人,也算是自己的一番心意。 “二小姐,我们府上已经打点过了,你不必破费的。”琳琅犹豫地接过了阮轻月手中的金簪,她终究没能说出口,那春花唯一的家人就是下毒的春景。 阮轻月摇了摇头,她看到了之前春花是怎么对寒烟公主的,她心中不是没有愤怒,只是面对死去的人,阮轻月怎么也恶毒不起来。 “送去吧,她这算是为我挡了一劫。”阮轻月叮嘱琳琅一定要好好跟春花的家人说,表达自己的歉意。 琳琅有些不情愿地带着阮轻月的金簪去了。 阿轩看到琳琅走后,则坐到了阮轻月身边,低声问道:“那个老头跟你说了什么?” 阮轻月有些吃惊,看样子时间长来看自己的事情,阿轩是知道的。 “当然是跟我说了你的前世尘缘。”阮轻月心头升起一股戏谑,她好笑地看着阿轩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阿轩突然扯着嘴角笑了笑:“他不可能告诉你这件事情的,你这是诈我。” 看阿轩丝毫不相信自己的说辞,阮轻月无聊地撇了撇嘴,将身子缩进了被子里面。 “我生病的这些日子,有人来探病吗?”阮轻月小心地试探地问,她脑海里第一时间闪过的人就是上一次帮过自己的孟闲。 阿轩若有所思地看着阮轻月,她自然知道阮轻月在问谁。 “有啊,那个阮玲月可派了不少人来探病。”阿轩一想到刚才阮轻月故意诈自己,就偏偏不告诉阮轻月她想知道的事情。 阮轻月脸色变得铁青,真的是哪壶提不开提哪壶,那阮玲月究竟是探病还是盼望着自己早点归西,那还不是司马昭之心吗? 阮轻月幽怨地盯着阿轩的眼睛,眼神里面充满了不满和嫌弃。 阿轩也懒得逗阮轻月,她站起身,拿过来一个平安符交到了阮轻月的手中。 “这是昨日孟少爷派人送过来的,说是在相国寺为你求的平安符。” 阮轻月接过了阿轩手中的平安符,细细打量一番,心头一股暖流涌出,看来这个孟闲还真的是和阮轻月有一腿。 “不是,你也就见过那个孟少爷一回吧,怎么就惦记上了。”阿轩面对阮轻月的傻笑,有些不解。 “好看呀,你看孟闲眉眼间尽是少年的味道,就像薄荷糖一样,让人心情舒畅。”阮轻月丝毫不避讳地说。 阿轩此刻满脸黑线,只是因为好看就喜欢上了吗? “喜欢不应该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吗?要经过长时间的相处和了解,然后才能决定自己喜不喜欢一个人吗?” 显然,阿轩已经不能理解阮轻月的想法了。 阮轻月点点头,十分赞同地扭头看着阿轩,笑着说道:“你说的没有错啊,但我觉得很多缘分其实开始于第一眼的感觉,很多有缘无份就是因为止步于这一眼,若是长时间的了解相处后还是觉得喜欢,那就是长长久久了。” 阿轩一愣,竟然觉得阮轻月说得也非没有道理,若是第一眼相见时就是厌恶,那可能怎么相处也不会有喜欢的感觉吧。 阿轩似乎想到了那个曾经在他生命中长长久久的那个人。 阮轻月望着阿轩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惆怅,心中有所动,看来凌轩的执念应该是曾经喜欢过的某个人了。 这边春景接到了琳琅带给自己的金簪,一时间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说不出是想哭还是想笑。 “小姐说,你就不用去小姐那里谢恩了。”琳琅有些不屑地望着春景那双红红的眼睛。 这真的是天道轮回,春景和春花父母早逝,留下她们姐妹二人相依为命。平时春花没少借着自己姐姐的威风欺负别的小丫鬟。 如今说来也可笑,春花竟然是死在了自己的亲姐姐手中,日后黄泉下相见,只怕姐妹二人也有得吵。 这件事情要是被阮轻月知道了,只怕阮轻月又要陷入了一场纠结中,所以琳琅便借阮轻月的名字免了春景的谢恩。 春景死死地捏着手中的金簪,那锋利的簪子穿破了春景的手掌心,在地上滴下一滴鲜血。 春景抬眸,望着琳琅走远的身影,那双通红的眼睛中露出一丝疯狂和怨恨。 “阮轻月那个小贱人竟然没死?还真的是命大。”阮玲月坐在上首,脸色难看地盯着下首的五姨娘,冷声怒骂。 五姨娘变了脸色,她也没想到阮轻月竟然又会活过来了。 “姨娘,上一次让你去处理一下阮青阳,你没处理好,这回也没能弄死阮轻月,姨娘的本事不会就这点吧?”阮玲月冷眼看着五姨娘,冷笑着。 五姨娘低下头,缩在袖子里面的手抖了抖,若是搁往日,韩氏那贱蹄子的两个小杂种早就死了,这次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好像有人在背后帮她们一样。 “姨娘,若是让母亲知道你在背后唆使我对阮轻月下手,你说母亲会不会大怒啊?”阮玲月脸上露出一丝妖媚的笑容,但是眼神中的寒意还是让五姨娘心一凉。 她自然知道宋氏夫人平时很在意自己的名声,绝对不会允许这种肮脏的事情出现在自己管理的后院,若是让她知道了,只怕自己和阮嵩阳都是一死。 “大小姐,事在人为,还请你再给姨娘一个机会,姨娘一定让阮轻月彻彻底底地消失。” 第十八章话本子 阮轻月养好了病,就快到了中秋的时候,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在行宫举行一次大型的宴会。 按理说阮轻月是没资格去参加宴会的,只有各家的嫡女才能去参见宴会的,但是由于她是四皇子的王妃,所以每年都是在邀请名单上的。 自然,前几年,阮轻月就是正常宴会的笑话。 “话说,阮家二小姐双眸含情,柔情蜜意地看着太子殿下,只是太子殿下一个回头,面对阮家小姐那红彤彤的脸颊直接吓昏过去了。” 琳琅一边读话本子,一边抬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阮轻月的脸色。 阮轻月拄着胳膊靠在抱枕上,空洞的双眼中透露着茫然,嘴角还有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 自从阮轻月生病以来,她就让琳琅在外边寻了一些描写自己的话本子,每天听琳琅给自己读这些故事。 这些话本子大抵是描写阮轻月怎么蠢,怎么对太子殿下单相思,顺带着还替阮轻月给四皇子戴了绿帽。 “你说,四皇子看没看过这些话本?”阮轻月差点没从椅子上跌落下来,她惆怅地看着琳琅,问。 琳琅表情有些狰狞,按理说四皇子是不会看这些污言秽语的东西,但是阮轻月对太子的深情早就传的沸沸扬扬,说四皇子一点不知晓,那才是乱说。 虽然琳琅没有开口,但是看着她的表情,阮轻月就知道自己这个名声只怕也是难听的很。 “究竟谁给这些书生的胆量?竟然敢编排太子殿下和四皇子。”阮轻月摇摇头,从琳琅手中拿过那个话本。 阮轻月突然想起自己当初还看过西厢记,想来外边的人读话本的心情就和自己读西厢记应该是一样的吧。 “人家又没写你的名字,也没写太子殿下名讳,不过是大家自己强行联想的罢了。”阿轩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史书,望着阮轻月手中的话本。 “这些书生大多是没有功名在身,但才华都是可以的,所以这话本写的也是极为巧妙的。”阿轩似乎有些感慨。 “这次中秋宴会,太子殿下应该也会去吧?”阮轻月抬眸看向琳琅,这些事情都是琳琅在处理。 琳琅点头,每年这种场合皇上的几位皇子都会到场。 “听说,除了三皇子生病,四皇子在外驻守,其余皇子都会在。”琳琅将自己的消息告诉了阮轻月。 阮轻月点点头,四皇子不在,自己心里就放心了不少。 阮轻月此刻还没有做好准备见一见自己这位名义上的夫君,尤其是自己还和太子殿下牵扯不清。 “对了,我们今日出府吧,我听别的丫鬟说,老爷许可出门添置东西呢。”阮轻月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她眨着眼睛,望着琳琅和阿轩。 琳琅和阿轩手下都是一顿,她们自然也是知道这个消息的,不过韩姨娘吩咐她们,说阮轻月应该好好在房里养病,还是不要出门才好。 看着琳琅和阿轩尴尬的表情,阮轻月泄了气,可怜兮兮地望着琳琅。 “好姐姐,就让我出去透透气吧,我觉得我这半个月在府里养的,都胖了。” 琳琅无奈,只好答应了阮轻月。 阮轻月开心地跳了起来,拖着阿轩和琳琅收拾了一下,就带着自己的荷包准备去跟大夫人一行人出府。 韩姨娘远远就看到了阮轻月的身影,她急忙叫住了阮轻月。 “不是让你好好在房里养伤吗?怎么出来了?”韩姨娘责备地看了琳琅和阿轩一眼。 “娘,女儿真的不能再在房里待下去了,实在是太闷了,你就放我出去走一走吧。府上一年到头也不过就几次可以随便出府的机会呢。”阮轻月拉着韩姨娘的手臂,小声求道。 韩姨娘有些担忧地拉着阮轻月的手:“可是,出府不是件小事,只怕有心人会在外边动手脚。” 韩姨娘望着站在那边的五姨娘和阮玲月,这次出府,外边不像府中简单,若是随便弄个人对阮轻月做点什么,只怕连找人负责都找不到。 “娘,女儿知道你担心我,可是我真的是太无聊了。”阮轻月看了一眼那边神色傲慢的阮玲月。 “我保护姐姐吧。”突然,阮青阳走到了韩姨娘身边,神色凝重地看着韩姨娘。 阮轻月一愣,她没想到阮青阳竟然会主动和自己出行,这让她有点激动。 “也好,你记得好好保护姐姐。”韩姨娘看着阮青阳那坚毅的表情,她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成熟稳重,也是放心了许多。 就这样,在韩姨娘的目送中,阮轻月在阮青阳,琳琅还有阿轩的陪伴下出了阮府。 “姐姐的病可还好?”阮明月走到了阮轻月身边,关切地问道。 阮轻月抬眸看着阮明月脸上的淡淡笑容,虽然知道这个人不过是为了利益才会关心自己,但阮轻月心头还是觉得十分温暖。 阮轻月点点头。 “我以为姐姐今日会留在府上养病,不会出门,所以忘了提前告知姐姐,我的探子前几天从大姐姐那里听到五姨娘似乎是安排了一些人。”阮明月有些担心地看着阮轻月。 阮明月刚刚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还未曾太过担心,毕竟阮轻月留在府上养病才是,却没料到阮轻月竟然出了府。 “多谢妹妹,虽说也没什么准备,但还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阮轻月眼底露出一丝极难发现的慌乱,她怎么也没想到五姨娘竟然会来这么一手。 但转眼间,阮轻月心底一笑,既然五姨娘都这么不客气了,那自己也不能让她好受,定然要拖她下水才是。 阮轻月突然看到了一个好看的簪子,她伸手便要去拿。 “这是本小姐先看上的。”一只白皙的手搭在了那簪子之上,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阮轻月的头上传来。 阮轻月退了几步,她抬眼望着那位小姐,那小姐身形修长,比阮轻月还要高一掌,巴掌大的脸上露出一丝嫌弃的意味。 阮轻月费尽脑汁地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个人不就是和阮玲月颇为要好的孟家小姐孟灵灵吗? 阮轻月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深情,孟灵灵平时没少和阮玲月一起羞辱阮轻月,只是这孟灵灵偏偏是自己颇为有好感的孟闲孟公子的亲妹妹。 第十九章遇险 “既然孟小姐喜欢,那就让给孟小姐就好了。”阮轻月收回了自己的手,并未多想。 孟灵灵看着阮轻月就这样收回了手,一时间还有些发愣,若是搁往日,阮轻月定然会傻乎乎地和自己争辩半天。 孟灵灵脸一红,这倒是显得是自己发难,抢了人家的东西。 面对那些身边指指点点的眼神,孟灵灵一扭头:“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本小姐才不要。” 阮轻月面对孟灵灵的小姐脾气,心头也是好笑,真的是小孩子心性。 老板此刻十分尴尬,本来寻思东西能卖个好价钱,却没想到这两个人都不要了,其他人更不会来趟这浑水。 “灵灵,我看这簪子成色极好,买下吧。”孟闲从门外走进来,和煦地笑着,拿了银子递给了孟灵灵。 孟灵灵俏脸上写着窘迫,谁不知道阮轻月的名声,她不要的东西,自己要了,那还不知道要被多少人嘲笑呢。 “说了不要就不要,哥哥怎么这么烦啊?”虽说很喜欢这簪子,但孟灵灵还是没办法拉下脸接受这个簪子。 孟闲惋惜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簪子,他突然转身,递给了阮轻月,温柔地笑着:“那阮小姐不也喜欢这个簪子吗?不如送给你吧。” 阮轻月呆呆地看着孟闲那双微微弯起来的眼睛,孟闲温柔的笑容就像是漩涡,将阮轻月吸了进去。 孟灵灵吃惊地看着孟闲,她最了解自己的哥哥了,虽然他对谁都谦谦有礼,但从未对谁表现出这般的好感。 阮轻月接过了孟闲手掌心放的簪子,她急忙行礼:“多谢孟公子割爱,银子还请孟公子收下。” 阮轻月从阿轩手中接过钱袋子,递给了孟闲。 孟闲从背后拿出自己的扇子,轻轻挡在了阮轻月的手前方,笑着摇头。 “本就是卖给妹妹的,既然她不喜欢,我留着也是无用,不如送给小姐。” 阮轻月没有推辞,也就收下了孟闲的礼物。 阮玲月看着孟闲的举动,俏脸一黑,孟闲的才情动京城,人也生得俊俏,不少世家小姐对他颇有念想。 但孟闲平时对谁都笑,但却没一个女子能入他的眼,这阮轻月怎么就偏偏得了他的青睐。 阮玲月一想到五姨娘安排的人应该快来了,嘴角露出一丝阴沉的笑容,让你再得瑟一会儿,马上你就要死了。 买完了东西,阮家的侍卫护送着阮家的小姐少爷们准备回府,而孟闲也和孟灵灵出了门准备回府。 突然一阵风吹过,一个黑衣蒙面男子持剑闯入了阮家的人群中,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阮轻月,手中的剑闪过银光。 阮轻月脸色微沉,看来五姨娘这还找了一个高手来。 那人手中的剑一动,直直朝着阮轻月就刺了过来。 阮轻月刚要动,一把扇子就打偏了那男子手中的剑,孟闲挡在了阮轻月身前,直勾勾地盯着男子。 男子举剑再次缠上了孟闲,孟闲毕竟不是武将,眼看着就要落入下风了。 阮轻月看着孟闲被刺伤的胳膊,眼神微冷,露出一丝杀气,她把武器铺门口挂着的弓拿了起来,随便抽了一只箭。 阮轻月望着那黑衣男子和孟闲缠斗的身影,只有一次机会,而阮轻月要用这个机会证明自己和御剑学的那一个月不是白学。 阮轻月射出了自己的第一支箭,那箭正好从背后插进了男子的右臂,男子手一抖,手中的剑掉到了地上。 男子没想到阮轻月竟然还有这一手,他眼眸处露出一丝惊慌,他一个飞身似乎是拼着命也要让阮轻月跟自己陪葬。 孟闲眼神一冷,他没想到男子拼着被自己打也要杀了阮轻月,这简直就是玉石俱焚的节奏。 阮轻月叹了口气,她也佩服男子的狠厉,她本以为射伤了男子,他就会知难而退的。 阮轻月那双平静的眼睛中突然迸发出一丝光亮,她直勾勾地望着男子的眼睛,一动不动。 “小心。”孟闲看着阮轻月不动的身影,以为下一秒就会看到阮轻月被男子掐死的惨景,却没想到…… 男子呆呆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立在阮轻月面前,眼神空洞,就好像被人操纵了一样。 阮轻月身子一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阿轩从身后扶住了阮轻月。 “妖术,这是妖术吧?”阮玲月本来以为就要看到阮轻月惨死的样子了,却没想到那男子就像丢了魂一样呆呆地站在阮轻月面前。 孟闲也是吃惊地看着阮轻月,他微微皱了皱眉,手紧紧地握住了扇子,若有所思。 “我送二小姐回家吧。”孟闲走到了阮轻月身边,轻声说道。 阿轩和琳琅愣了愣,最后还是松手将阮轻月交到了孟闲的手里,毕竟谁也说不好会不会有别的黑衣人来行凶。 阮玲月看向阮轻月的眼神就像看到了鬼一样,她畏惧地偏过了头,不敢看阮轻月。 阮轻月嗤之以鼻,明明想杀自己的人是她,此刻却表现的那么娇弱,装给谁看呢。 “二小姐可有听过岚夫人的名号?”坐在马车里,孟闲小心地望着阮轻月的眼睛,却没看出任何的不妥。 阮轻月挑眉,摇了摇头,带着好奇地看着孟闲,低声问道:“这是何人?” 孟闲认真地看着阮轻月的表情,似乎是想要证明阮轻月并没有说谎。 他看着阮轻月那好奇的眼神和不解的神情,他明白那二十年前在吴国名声大噪的岚夫人和阮轻月并没有关系。 只是阮轻月刚才的手法和当年岚夫人简直是一模一样,虽说没有岚夫人那样厉害,但是都是让人感受到恐惧的手法。 “坊间传言,说这岚夫人是狐狸成精,那双眼睛能够摄人心魂,看了岚夫人的眼睛就是死人了。”孟闲摇头,将岚夫人的凶名告诉了阮轻月。 阮轻月有些惊讶,按理说催眠确实能够达到这样的效果,只是自己现在身体太弱,能控制住一个人已经很不容易了,想要摄人心魂,还真的是有点难。 阮轻月心中明了,为什么孟闲刚才会那样问自己,因为自己刚才控制那男子的方式和岚夫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第二十章欲杀五姨娘 将阮明月送回了阮府后,孟闲和阮庆二人深谈许久才离开。 “孟少爷会跟老爷说什么?”琳琅跟在阮轻月身后,目送着孟闲走出了阮府。 阮轻月露出一抹狡诈的笑容,今日之事虽说凶险,但还好有孟闲在,自己倒也是事半功倍。 “你说这次事件败露,那人又被孟闲带走了,会不会把五姨娘吐出来?”阮轻月若有所思地摸着自己的下巴,低声说。 琳琅愣了一下,坊间传言,孟公子询问方式十分冷酷,还没有不招的犯人,那五姨娘必定会被查出来。 琳琅不明白阮轻月为什么会这么问,她疑惑地看向阮轻月。 “孟闲何尝不知道是阮府的人想要置我于死地,他和那老头子谈了那么久,无非是顾全阮家的面子,若真的是供出了阮府的人,只怕这件事情会闹得沸沸扬扬,为天下人所耻笑。” “所以孟公子是打算息事宁人?”琳琅皱了皱眉,摇头生气道。 阮轻月捂着嘴,扭过头,看着琳琅气鼓鼓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姐的意思是,人肯定是要抓的,只不过让阮庆寻个好的借口好好掩饰一下阮家的面子。”阿轩立在阮轻月身边,眼神中带着深意。 阮轻月突然抓乱了自己的头发,将脸上的胭脂水粉也擦得满脸都是,她站在那里酝酿了一下感情,眼泪就下来了。 琳琅惊奇地看着阮轻月这瞬间变脸的速度,心中更加疑惑,阮轻月这是想要做什么。 阮轻月大哭着跑到了阮庆的书房里,扑通一声跪在了阮庆身前。 “爹,救救女儿吧,女儿知道自己平时并不受宠,可是女儿一向待人亲热,怎么会有人想要杀女儿啊。”阮轻月一把鼻涕一把泪,扯着阮庆的衣摆,痛哭。 本来听了孟闲的话,阮庆心里就不舒服,就算自己寻了一个好借口,旁人看待阮家后院的争论,不还是会笑话自己吗? 如今面对哭哭啼啼的女儿,阮庆心头更是发烦,他黑着脸将衣摆从阮轻月手中拽了出来,他生硬地说:“爹一定会彻查此事,竟敢在后院兴风作浪,定不能轻易饶她。” “去,通知所有人到前堂来。”阮庆示意自己身边的小厮。 阮庆眼神中露出一丝杀意,这样的蠢货留着也是无用,而且她知道不少事情,正好趁这个机会除掉她。 阮轻月抬眼看着阮庆的表情,看到阮庆动了杀意之后,阮轻月眼神一冷。 五姨娘未必有这胆子对自己下杀手,定然是有旁人在背后唆使,若是能扯出来,咬大夫人一口就好了。 但阮庆相来也猜测这件事情和大夫人脱不了干系,所以他这是打算杀人灭口,将事情全都推到五姨娘身上,倒也真是狠心。 “琳琅,你即刻出门,孟公子应该还未走远,你跟他说阮庆想要杀人灭口,还望孟公子能帮我把五姨娘抓到牢里。”阮轻月出了阮庆的书房,低声对身边的琳琅说道。 琳琅点点头,便出去办事了。 “你想把她们一网打尽?这是不可能的,如果宋氏咬准了五姨娘诬陷,你也奈何不了她。”阿轩沉思了一会儿,对阮轻月问。 “我自然知道凭这件事根本不可能搞定宋氏,但若是五姨娘被抓进了牢里,只怕某人就要陷入了惊慌中了,让她添添堵也是极好的。”阮轻月奸笑着。 来到了前堂,阮轻月跪在堂中,眼圈红红地看向五姨娘。 “轻月知道上次说话得罪了姨娘,可是姨娘怎么狠心要轻月的命?就算不喜欢轻月,也要看在爹爹的面子上。”阮轻月哭着看向五姨娘,眼神中带着伤心。 “姨娘怎么能这么恶毒,都是爹爹的孩子,姨娘怎么下得去手?”阮明月起身跪在阮轻月身边,脸上露出一丝不可置信。 宋氏夫人眼皮跳了跳,她不落痕迹地看了一眼坐在下边的三姨娘,只见三姨娘丝毫没有阻止阮明月的打算,她低着头不在意地看着自己的指甲。 上次阮明月帮阮轻月就已经很可疑了,这一次宋氏夫人才明白,原来阮明月早就跟阮轻月联手了。 宋氏夫人脸色有些难看地看了看坐在自己手边的阮玲月,看她脸上掩饰不住的慌乱,宋氏夫人就知道是谁唆使五姨娘做出这种事了。 宋氏夫人心中大骂自己这个不听话的女儿,可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自己除了保全她,也没有选择了。 “轻月,明月,怎么就那么肯定是五姨娘所为呢?其中也许有什么误会呢?”宋氏夫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有些小心地看着阮庆。 阮庆此刻脸色阴沉,他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是宋氏夫人一党所为,可若是牵扯出了宋氏,那皇后娘娘那里不好交代。 阮庆抬头又看了看跪在那里的阮轻月,所说对这个女儿十分厌弃,可是毕竟是未来的王妃,若真出了事,只怕自己也不能全身而退。 阮庆此刻也是恼火,自己算计大半辈子,却憋屈地只能困在皇后和贵妃之间,都是不能得罪的人,一个不小心,只怕就会丢了脑袋。 “既然娘觉得不是五姨娘,不如将五姨娘送到牢里好好询问一下吧,想来孟公子定不会冤枉了姨娘。”阮轻月好笑地看向五姨娘。 五姨娘看着阮轻月的笑容,只觉得心脏被一把无形的手揪了起来,浑身寒毛战栗,似乎刀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二小姐这话真的是有趣,谁不知道孟闲公子的称号,那可是阎王爷的人,只怕五姨娘进去了,可就不能完完整整地出来了。少个手指头,少个腿什么的都不是什么稀奇事吧?”三姨娘终于抬起了头,颇为感兴趣地打量着五姨娘,就好像五姨娘身上已经少了手指头或是腿的。 五姨娘脸色变得苍白,她跪着扑到阮庆脚边,害怕地摇着头,嘶哑地哭:“老爷,不要把我交给孟公子啊,我还有嵩阳,嵩阳还小,不能没有娘啊。” 阮庆一脚将五姨娘踢开,他死死盯着五姨娘,暴怒:“毒妇,你怎么敢做出这样恶毒的事情?我阮家的脸都叫你丢尽了。” 阮庆拔出剑,眼看着就要刺死五姨娘,孟闲的扇子先到了,将阮庆手中的剑打掉了。 阮庆脸色难看地盯着孟闲,他挤出一抹笑容,镇定自若地问:“孟公子这是何意?” “她不能死,我要带她回去审问。”孟闲走到五姨娘身边,冷眼望向阮庆,心中也是万分无奈。 第二十一章五姨娘之死(一) 孟闲毕竟是朝堂上的老人了,自然最清楚这为官之道。 他本意只是想给阮庆一个警告,让阮庆严惩幕后之人就好,自己并不想染指阮家的事情。 琳琅扭头去找孟闲的时候,孟闲心里也是十分无奈,想要婉拒琳琅,但一想到阮轻月,孟闲只好认命。 孟闲本就有意想要与阮轻月交好,眼看着阮轻月已经向自己发出来求救的讯号,自己若是熟视无睹,那只怕以后很难再和阮轻月交心了。 “孟公子,这是我们阮家的家事,不必要从孟公子手里过一趟吧?”阮庆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没想到孟闲竟然会如此执着。 孟闲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心底也是苦笑,这可是阮轻月的想法,自己既然选择了帮助阮轻月,那就只能送佛送到西了。 “阮大人,二小姐毕竟是贵妃娘娘的人,若是不彻查的话,只怕娘娘会怪罪于小臣。”孟闲微微一笑,朝阮庆拱了拱手。 孟闲无视阮庆那难看的脸,直接命人将五姨娘带走了。 “老爷,老爷,救救我啊,救我啊。”五姨娘眼见着要被孟闲带走了,这下真的是慌乱了,她惊恐地望着阮庆,大声呼救。 阮庆看着五姨娘那张令人生厌的脸,偏过了头,虽说孟闲的理由十分的鸡肋,但偏偏阮庆一句话不敢多说,只好任由孟闲将人带走了。 孟闲走到阮轻月身边的时候,无奈地笑了笑,然后脸上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五姨娘一走,整个前堂都陷入了沉寂,阮庆那双骨碌碌直转的眼睛在阮轻月和阮玲月身上看了看,然后怒声道:“都给我滚。” 前堂的人心早就悬在了嗓子眼,他们听了阮庆的话,都急忙离开了前堂。 “姐姐和刚才那位孟公子很熟吗?”阮明月并没有跟着三姨娘走,而是走到了阮轻月身边,低声问道。 阮轻月一愣,扭过头看着阮明月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心头一动,脱口而出:“你不会是看上了孟闲吧?” 阮明月看着阮轻月这副表情,惊了一下,明白阮轻月这是想到了自己上一次和阮轻月约定的事情。 阮明月轻轻摇了摇头,她拿着扇子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浅浅地笑着:“孟公子早就与梅家的大小姐定了亲,妹妹可没有这等心思。” “梅家?”阮轻月先是松了一口气,又听到阮明月后边的那句话,一时间觉得心都揪在了一起,她有些疑惑。 阮明月轻声解释:“梅家世代为将,若真比起来,我们丞相府的底蕴是远远不如梅家的。梅家的大小姐梅冰雁自幼习武,听说一手花枪十分厉害,年纪轻轻就镇守在边疆,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将军了。” 阮轻月听了,眼神略微黯淡,她不知道孟闲竟然还有这样的婚约在身,而且那女子竟也是十分出众。 “那孟公子喜欢那位梅家小姐吗?”阮轻月偏过头,带着点期待地看向阮明月。 阮明月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这哪里说得上喜欢还是不喜欢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容得下我们自己作主?” 阮轻月尴尬地揉了揉自己的脸,发觉自己真的是问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问题,既是在现代,也不是喜欢,不喜欢就可以的。 “喜欢一个人包含了太多的因素了,姐姐如何判断自己是不是真正地喜欢呢?”阮明月停住了脚步,拉住了阮轻月的衣袖,神情有些怪异。 阮轻月被阮明月拉着,只好停在了原地,但是面对阮明月的质问,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判断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喜欢。 似乎是看出了阮轻月脸上的犹豫,阮明月并没有急于问这个问题的答案,她重新笑着拉着阮轻月的手臂。 “今日的事,应该让大姐姐头疼好一会儿吧?”阮明月低声问。 阮轻月点了点头,虽然知道五姨娘并不能将阮玲月拉下水,但一想到会让阮玲月恐惧害怕,阮轻月还是觉得挺开心的。 而这边阮玲月确实按照阮轻月预料的那样,无助地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 “别走了,看得我眼睛都花了。”宋氏夫人坐在上首,烦躁地看着阮玲月,拄着胳膊,冷声说道。 阮玲月焦急地走到宋氏夫人身边,用力地抓着宋氏夫人的手,焦虑地说:“娘,你快想想办法吧,要是叫五姨娘供出我来,我的名声可怎么办啊?” 宋氏夫人恼火地拍掉了阮玲月的手,脸色狰狞。 “早做什么去了?明明告诉你不要做这些事,交给娘来做,你怎么就不放心呢?”宋氏夫人此刻心头憋着一股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阮玲月。 这个女儿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学会了恶毒,却偏偏学不会机智,这种人日后怎么能成为王府的主人? 阮玲月脸色一变,她就是看不惯阮轻月突然变了一副样子,尤其是那张脸比自己漂亮那么多。 “五姨娘必须得死,否则若是让她泄露了一点风声,先不说孟闲会不会真的追究你的责任,就是被皇后娘娘听到了,说不定也会收回你太子妃的位置。”宋氏夫人眼神中露出杀意,她冷声说。 阮玲月跌坐在地上,她没想到这件事情败露了会这么严重,那皇后娘娘可是她的亲姨娘,怎么会剥夺自己太子妃的位置呢? 看出阮玲月脸上的质疑和恐惧,宋氏夫人叹了一口气,轻轻摸着阮玲月的头发,柔声说道:“傻孩子,你当你姨娘是真心待你好吗?不过是因为你爹可以替她在朝中笼络群臣支持太子殿下罢了,这个世界上,只有娘才是真的念你好啊。” 阮玲月紧紧地抱住了宋氏夫人的腿,她眼神中带着恶毒,心心念念的都是如何能够将阮轻月碎尸万段。 宋氏夫人何尝不想将阮轻月除掉,阮轻月就像一根钉子刚刚好插在阮家,将阮庆的另一只臂膀钉死了,断了臂的阮庆辅助皇后可就没有那么使得开拳脚了。 第二十二章五姨娘之死(二) 宋氏夫人回头看了看,身后并没有跟来的人,她悄悄将手中的纸条交到了一名男子手中。 “务必尽快送到姐姐手中。”宋氏夫人神情凝重,她生怕晚一刻会让五姨娘供出更多的事情。 宋氏夫人忧心忡忡地看着那个人走远的身影,她深吸了一口气,一改刚才的神色,脸上又挂上了和煦的表情。 “看来这个人应该是给皇后娘娘送消息的人吧?”阮轻月从藏身处走了出来,阮明月也从她身边走出来,懒懒地抱着一个香囊。 “还多亏了三妹妹,才能知道这个人的存在。”阮轻月不漏痕迹地打量了阮明月一眼,这个盟友比自己想的还要出众啊。 阮明月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这些年在阮家,为了提防宋氏夫人,三姨娘和她都是如履薄冰,生怕哪一天就被宋氏夫人谋了性命。 何况,三姨娘身份轻贱,远不如宋氏夫人那样尊贵,若非三姨娘从不招惹宋氏夫人,只怕也早遭毒手了。 “这颗钉子若是在合适的时机拔出来,断了皇后和宋氏的一臂。”阮明月清冷的声音传来,望着那男子远去的方向。 阮轻月点点头,这倒是不假,这枚钉子不能拔得太早,要恰到好处才行,这样才能给皇后还有宋氏一个厉害。 大牢里,孟闲望着缩在角落的五姨娘,也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人根本不用审,就能知道幕后指使的人究竟是谁,可是那个人只怕不会坐视不管的。 “公子,我们怎么办?” “撤掉半数的守卫,给那人行个方便,这人情就送给她吧。”孟闲摇头,这个人就算抓了,那也不能撼动皇后的势力,那还不如顺水推舟卖皇后一个人情。 “公子倒是卖了人情,那也得皇后记得您的好啊。”站在孟闲身后的小厮撇了撇嘴,皇后娘娘可是铁石心肠,哪里会记得别人的人情。 孟闲笑了笑,冷眼看着瑟瑟发抖的五姨娘,然后转身走开了。 这样的人竟然做了坏事,那就应该受罚,死在自己人手中也好,省的脏了自己的手。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接到了宋氏夫人求救的纸条,皇后铁青着脸,生气地拍着桌子,怒声骂道。 “娘娘别生气了,还是赶紧派人将大小姐救下来吧。”皇后娘娘身边的丫鬟鸣翠安抚道。 皇后接过鸣翠递给自己的茶,脸色暗沉,她轻声说道:“你让牢里的人动手吧,在饭菜里用点药。” 鸣翠接过了皇后手中的茶杯,去安排这件事情了。 没多久,五姨娘身死的消息就传到了阮家,孟闲为了阮家的名声,并未大肆张扬这件事,只是悄悄派人将五姨娘的尸首送了回来。 阮庆一想到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怒从心中来,挥挥手,直接让人抬出去扔到荒郊野外,也不用棺椁了。 阮轻月站在石头后边,看着两个小厮将五姨娘裹在一张草席中抬了出去,心中也是感概。 这五姨娘平时张扬的很,死后却是这般糊涂的样子,她去了冥府,不知道会不会恨死了自己。 “去冥府喝了孟婆汤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来世投胎为人为牲畜都是不可知的。”阿轩站到了阮轻月的身边,低声解释。 这千百年来,阿轩见过太多像这样的人,不得善终,可是到了冥府,读了生平,又不让人觉得可怜了。 “让琳琅出府给烧点纸钱吧,也当我的一片心意。”阮轻月转身就往自己房中走,她脸上露出一丝茫然,但很快那茫然就被遮掩了下去。 “二姐姐,过几日就是中秋家宴了,你可要好好准备。”阮明月这几日,日日来阮轻月这边说话。 “这是前些日子,娘在宝青坊为姐姐定制的一套衣服,姐姐看看可否喜欢?”阮明月身边的丫鬟明和将衣服端了上来。 阮轻月打开衣服看了看,露出一丝惊讶,这裙子看上去并不起眼,但细细看来那裙子上的青莲十分精美。 “这裙子穿在身上,从身后看,就好像是步步生莲一样,是请了最好的绣娘绣上的,只盼了姐姐这次在宴会上能够一鸣惊人。”阮明月握住了阮轻月的手,有些担心。 往年每到这种宴会上,都会传出来一些关于阮轻月不好的事情,所以阮轻月这一次在宴会上的表现是十分重要的。 但阮轻月似乎并未对这个宴会十分在意,她淡淡地收下了阮明月送给自己的裙子,懒懒地靠在榻上。 这次去宴会,定然会被阮玲月刁难,阮轻月想到这儿,就觉得头疼。 “前个儿听到姐姐在弹琴,姐姐琴艺较之以前是大有长进,只是我听说孟家的孟灵灵一手好琴,颇有先贤的味道,姐姐只怕很难出头。”阮明月有些着急,这一次不仅对阮轻月来说很重要,对阮明月同样十分重要。 如今阮明月将自己的幸福压在了阮轻月身上,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孟灵灵?孟家的人也会去宴会?那孟闲呢?”阮轻月眼睛一亮,瞪大了眼睛,看着阮明月。 阮明月点点头,孟闲那可是京城最有名的才子,每年都有不少世家女子都是为了孟闲挤破了头。 阮轻月心头一喜,又能见到孟闲倒是让阮轻月对这宴会好感多了几分。 “这个是娘在江南时候偶然得到的琴谱,是失传许久的梅花散,既然琴艺不如别人,那就取巧,曲子别致也是好的。”阮明月将那琴谱郑重地挡在了阮轻月手中。 阮轻月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自己倒是不担心,阮明月这番样子显得比自己还要紧张,等真到了中秋那日,可能阮明月的心都能跳出来。 “还有,中秋那日,姐姐可千万不要离太子殿下太近了,人人都盯着姐姐和太子殿下的事情,姐姐可千万要注意清誉。”阮明月突然又想起这事,如临大敌地叮嘱阮轻月。 虽然说阮轻月曾明确表示过自己不会再喜欢太子,但是阮明月心中还是没底,若再与太子传出来什么谣言,只怕皇上也会问责。 第二十三章中秋节(一) 阮府今年能去参加中秋宴会的也不过是阮庆,宋氏夫人,阮朝阳,阮玲月和阮轻月。 阮玲月和阮轻月作为女眷则是和宋氏夫人一起坐在马车里。 阮玲月死死地瞪着阮轻月,眼神中充满了怨恨和慌乱。 虽然早就知道阮轻月好看,但阮玲月没能想到她竟然会美的惊天动地,那样的美已经不是人间能见到的。 宋氏夫人的眼皮也是跳了跳,以前就知道阮轻月的美,所以才会骗她用老气的衣服和浓烈的妆容掩饰她的美丽。 可是如今的阮轻月一身青衣就像天仙一般,青丝在头上绾了一个灵蛇髻,插着青葱的玉簪,只是简简单单的装扮却衬得阮轻月分外出尘。 “妹妹今日的打扮实在是太素雅了,没钱买首饰就跟姐姐说,省得参加宴会的时候,人家说我们阮府穷,丢了脸面。”阮玲月嫉妒地望着阮轻月那张精致的脸,酸溜溜地嘲讽。 阮轻月抬眼看着阮玲月满头的珠钗,伸出手摸了摸阮玲月那支镶嵌了大珍珠的金簪,轻声说:“姐姐怎么不知道,今年南方大雨不止,各家都为赈灾拿了不少银子,这个时候,姐姐穿金带银的,这不是告诉皇上我们阮府没尽心尽力吗?”阮轻月看着阮玲月嫌弃的眼神,冷笑着靠在马车上,打量着阮玲月的表情。 阮玲月果然一愣,扭头看向宋氏夫人,不知道阮轻月所言真假。 “这套首饰是皇上赐婚的时候赏给玲月的,今天玲月戴着它来向皇上谢恩,最好不过了。”宋氏夫人冷眼瞧着阮轻月,不动声色。 阮轻月也没生气,笑着偏过了头,低声说:“娘说的是,姐姐是未来的太子妃,那这东西必须得合姐姐的身份嘛。” “玲月不日就会嫁到东宫,成为太子妃,日后轻月嫁到四王府,那也是要称玲月一声皇嫂的,这皇室可最是重视礼节的。”宋氏夫人警告地看向阮轻月。 阮轻月嘴角的笑容凝固,她竟然忘了还有这层关系,按照道理来说,自己确实比人家太子妃低了一点位份。 看到阮轻月吃瘪的表情,阮玲月得意地笑了笑,心想:待我当上了太子妃,定要好好折辱你一番。 阮轻月看着阮玲月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阮轻月在心中无奈地叹气,若阮玲月真的当上了太子妃,只怕就更难对付了。 阮轻月随宋氏夫人走到宫殿前,那里一排一排摆着桌子,就是各家的入座之处,而皇室的人则坐在宫殿之内。 “那个小娘子是谁?以前怎么没见过?” “是啊,这也太漂亮了吧,比阮家大小姐还好看。” 周围的窃窃私语不仅进了阮轻月的耳朵,自然也是进了阮玲月耳朵中。 阮玲月狠狠地瞪了阮轻月一眼,自然地和阮轻月拉开了距离,似乎并不想和阮轻月有丝毫的关系。 “玲月姐姐。”一位穿着黄色长裙的女子看到阮玲月之后,开心地走了过来,揽住了阮玲月的手臂。 那黄衣女子后边紧跟着就是之前在首饰店发生过争执的孟灵灵,她穿着一件红衣,显得十分修长。 阮轻月只觉得自己的头一疼,脑海里似乎出现了一些零星的画面,那黄衣女子之前似乎处处为难自己。 “姐姐可认识这位姑娘是谁家的?怎么之前没见过?”黄色长裙的姑娘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解,好奇地打量着阮轻月。 阮轻月走上前,望着那黄色长裙的姑娘低声说道:“姐姐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是轻月啊?” 黄色长裙的姑娘脸色变得苍白,她握紧了阮玲月的胳膊,扭头看向阮玲月,似乎是在求证。 阮玲月无奈地点了点头,证明这个就是之前的草包阮轻月。 “阮家二小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简直就是换了一张脸啊?” 一些听到阮轻月说话的人,都震惊地瞪大了双眼,有的人甚至捂住了自己张大的嘴,有些不可置信。 “你不是为了太子殿下跳湖了吗?怎么还有脸出来。”那黄衣女子从震惊中缓了过来,冷声问道。 阮轻月心中叹气,就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个话题了。 果然那女子话一出,身边的人立马想起了当初这件秘闻,不少人都偷笑着看阮轻月笑话。 “我要是你早就一头撞死了,依旧有了婚约还不知洁身自好,简直羞耻。”孟灵灵冷眼望着阮轻月,心中十分怨恨。 听着孟灵灵的挖苦,阮轻月愣了一下,听这酸溜溜的语气,只怕孟灵灵是对四皇子动了心思。 “灵灵!”就在阮轻月想要还击的时候,孟闲走了过来,一脸严肃地看着孟灵灵,似乎有些动怒。 “太子殿下和四皇子殿下可不是诸位可以随便议论的,今日中秋宴,各位小姐可别落了话柄,让人揣测。”孟闲打量着那三个人,谦卑有礼地低声说道。 见到孟闲这样说,阮玲月等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阮玲月眼红地看着孟闲,心中嫉妒阮轻月怎么能得到孟闲的青睐。 看着阮玲月等人走开,孟闲扭头看向孟灵灵,厉声教训:“你怎么说话的?哥哥平时在家就是这样教你的吗?知书达理,书没少读,礼哪里去了?” 孟灵灵眼眶一红,她从来没听过孟闲这么严厉的话,她愤恨地看着阮轻月,怒声道:“我说她两句怎么了?本来就是她配不上四殿下。” 说完,孟灵灵就擦着眼泪跑开了。 “小妹都是被我惯坏了,还望阮小姐不要在意。”孟闲拱手,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阮轻月只觉得自己的心怦怦的跳,她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也是我之前做了一些事情,孟公子还是快去安慰一下孟小姐吧。” 孟闲行礼之后,刚准备去找孟灵灵,却被阮轻月叫住了。 “孟公子三番两次救我,我还未曾谢过。” 孟闲停住了脚步,转过头,笑着看向阮轻月,他又走进了几步,低声说道:“世事无常,还望日后二小姐成了四王妃能替孟闲美言几句。” 阮轻月愣在了原地,她呆滞地看着孟闲走远的身影,不禁苦笑,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会错了意,孟闲不过是卖四王爷人情才会这般帮自己。 第二十四章中秋节(二) 行宫的后花园中,吴国的皇上季礼摘下了一株并蒂开的秋菊,递给了站在自己身边的清贵妃。 清贵妃接过秋菊,放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展颜一笑:“花开并蒂是好兆头,皇上不如留着,今日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好姻缘呢。” 季礼转过身,看着清贵妃的莞尔一笑,伸出手为清贵妃正了正发簪,拿过清贵妃手中的菊花。 “清儿啊,朕想为老四换个王妃,你意下如何啊?”季礼脸上带着笑容,但眼睛中却不带一丝笑意,直直地看着清贵妃。 清贵妃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她神色忧愁地看向季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皇上,轻月确实这几年风评不好,但当年的救命之恩,臣妾不能不报。”清贵妃跪了下来,坚定地看着季礼,低声说道。 季礼的神情变得柔和了,他急忙托起清贵妃,带着担心的神色问:“可是阮家的嫡女嫁给了太子,若是庶女嫁给老四为王妃,实在太委屈老四了,这门第太低了。” “皇上,日后太子登基,我们的老四辅佐左右,这亲上加亲多好啊。”清贵妃浅浅一笑,柔情蜜意地看着季礼,笑道。 季礼没多说什么,而是大笑着拍了拍清贵妃的手,拉着清贵妃就往前边走。 “娘娘,奴婢觉得清贵妃似乎并没有争储的想法。”皇后身边的丫鬟扶着皇后从一块大石头后边走了出来。 皇后眼神中带着审视的寒意看着那走远的身影,心中并为因为清贵妃的话,而觉得欣慰,反倒是更加忐忑。 皇后尚在闺中的时候,就知道这清贵妃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她说没有想法,不代表她真的心甘情愿。 “奴婢倒是觉得二皇子越来越不安分了。”鸣翠扶着皇后,轻声说道。 皇后眼眉一挑,眼神中露出一丝狠厉,她往常小觑了二皇子这个人,没想到如今在朝堂上竟然能够和太子分庭抗礼了。 “还有那静妃,明明是娘娘的族姐,可偏偏不安分的很,总是想着越俎代庖。”鸣翠打抱不平道,声音中带着点怨气。 皇后一听,心头一紧,这静妃论起来还是她娘亲妹妹的女儿,这样亲近的关系,所以当年她才会让静妃那个狐媚子进宫。 本想着借静妃的美貌和清贵妃一争高下,却偏偏想不到静妃竟然和自己生疏了,成了清贵妃的人。真的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她还真以为清贵妃会帮她的儿子上位吗?清贵妃自己也有儿子,怎么可能不替自己的儿子谋划?”皇后不屑地说道,她可不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什么人,放着好好的皇位不要。 皇后紧随在季礼和清贵妃身后,去了前面摆宴席的宫殿。 阮轻月远远地望着孟闲和不同的人谈笑风生,脸上却连半点笑容都挤不出来,她神情有点沮丧。 “哎,太子殿下,怎么今个儿阮家二小姐没缠着你啊?”一个男子笑着走向了刚刚来的太子殿下——季远风。 “你能不能别在本殿面前替那个疯女人?”季远风铁青着脸,冷眼瞪着眼前的男子,压低了声音,怒斥道。 男子讪笑着,慌忙摇头,拍了拍季远风的胳膊:“别发火嘛,往常那疯婆子早就围上来了,今儿却没见到,贤弟这不就是好奇一下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女人不仅丑,而且脑子还有问题,每次都傻兮兮地看着我们殿下笑,真的是能吓死人呢。”另外一个男子走近季远风,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果然,季远风那张阴沉的脸微微变得好看了一点。 “上回,听说阮家小姐因为太子殿下定亲的事情,还跳水了呢。” “她有什么资格跳水啊,太子殿下看不上她那叫正常,再说了那阮家大小姐相貌美艳,才情卓然,还和太子殿下是表亲,那真的是郎才女貌啊。” 季远风挺直了腰板,听着周围奉承的话,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虽说皇后几次嘱咐他,还是要牢牢拴住阮轻月这个人,但他心里还是十分厌恶那个丑陋的女子的。 “臣女给太子殿下请安。”阮轻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季远风的身边,朝季远风行了礼,浅笑着说道。 季远风等人看着站在面前的女子,都看直了眼,那一双杏仁眼中柔情似水,那樱桃小嘴嵌在白皙的脸上,就好像是熟透了的樱桃,让人直吞口水。 那一身青衣衬得女子更是肤白如雪,简单的玉簪点缀,显得女子更是清雅如莲,风姿绰约,想天上的仙女一般。 “不知姑娘是?”季远风礼貌地回礼,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阮轻月心头冷笑,明明是自己最厌恶的女子,此刻却遮掩不住眼睛里面的贪婪,男子的心当真是不可信。 “前些日子,轻月不慎失足落水,人人皆传轻月是为了太子殿下,想来给太子殿下带来了不少纷扰,轻月在这先向太子殿下请罪。”阮轻月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奈何关注他们的人实在太多了,所以大部分的人都将视线投到这里。 “阮轻月?那个阮家二小姐?”跟在季远风身边的人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阮轻月,不停地吞着涂抹。 就连季远风也呆了一瞬,他悄悄地打量着阮轻月的脸,似乎有些陌生,虽然那双眼睛有些熟悉,可却不像自己当初看到的那样令人作呕。 站在周围的人可是将阮轻月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的,早些时间的传闻看来不是尽可信的,这阮轻月今日可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太子殿下,那日落水与他丝毫不相干。 “会不会是阮轻月为了自己的名声,所以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啊?她以前不是很喜欢太子殿下吗?” 阮轻月也能听到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她笑着往前走了一步,跪在了地上,突然神情委屈地看着季远风。 “姐姐和太子殿下青梅竹马,感情深厚,轻月不过是和姐姐姐妹情深,故而才会多关心太子殿下一些,可是不知道怎么就有小人随意编排太子殿下和轻月的关系,轻月再轻浮,也绝对不会和姐姐抢男人的。”阮轻月的眼泪顺着脸颊就掉了下来,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得周围的人心都碎了。 大家捂着胸口,可怜地看着跪在季远风脚边的阮轻月,纷纷怒骂那些不顾真假,恶意编排的人。 第二十五章中秋节(三) “都聚在这里做什么?”季礼望着那聚成一圈的人,有些好奇地开口问。 望着皇上走过来,众人都跪了下去,向季礼和跟在他身边的皇室成员行礼。 季礼挥了挥手,众人都站了起来,唯独阮轻月还跪在那里,没有起身。 “这位怎么还跪着?”季礼眯着眼,背着手,冷眼瞧着阮轻月,沉声道。 “回皇上,臣女是阮府阮家二小姐,因为今日留言纷纷,怕太子殿下心中多思,故来请罪。”阮轻月不卑不亢地直着腰板,眼神并不躲闪。 季礼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的阮轻月,这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季礼并非刻意留意阮轻月,只是每年的宴席上,这位小姐都是焦点。 虽然早就知道了阮轻月和之前的阮轻月不再一样,清贵妃还是震惊了好一会儿,眼前的阮轻月真的是脱胎换骨了。 “那这流言当真只是流言吗?”季礼眼神中的惊讶已经不复存在了,他戏谑地笑着问。 阮轻月轻声说道:“回皇上,臣女对太子殿下并无情意,以前年幼不懂事,看玲月姐姐喜欢太子殿下,臣女和玲月姐姐姐妹情深,故才对太子殿下十分亲近。并无任何非分之想。” 皇后眼睛中闪过一丝不悦,虽说这阮轻月总缠着季远风也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对季远风无情意,只怕也会让别人耻笑。 “那你可是有了思慕的人?”季礼随口问道。 阮轻月一愣,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孟闲,只见他站在二皇子身后,神色并无任何起伏。 阮轻月心头一凉,她咬着嘴唇,用害羞的神情看着季礼,低声道:“臣女自然是心悦四皇子殿下的。” 季远风和皇后都是脸一白,这简直就是当众在打他们的脸,先说了自己不喜欢太子殿下,思慕四皇子殿下,这不是明摆着说太子殿下不如四皇子殿下吗? 若还是当初那个化着浓妆,搔首弄姿的阮轻月,季远风可能还会忍着这口恶气,心中还会有些欣慰。 但他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这如花美人,说她对自己并无情意,一心喜欢四皇子,季远风觉得自己简直都要炸了。 “哈哈,老四在外镇守多年,你怕是都没见过老四的模样,怎么就会思慕老四了呢?”季礼颇有兴趣地调侃阮轻月,看着她那涨红的脸,那娇羞的女儿脸,让季礼觉得心情都好。 阮轻月红透了脸,就连耳朵也是红红的,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这当众说自己思慕四皇子殿下,只怕传出去也是会被人家笑话的。 “臣女随未曾见过四皇子殿下,但听闻四皇子身姿绰约,模样俊秀,而且四皇子武功高强,多年镇守边疆,守卫这疆土平安,臣女甚是仰慕。”阮轻月心中暗自嫌弃着这四皇子,但表面还是将这四皇子好一顿夸。 “好,说的好,朕的老四确实如你所说这般出色。”季礼大笑着,开心地说着。 皇后的脸色越加难看了,她冷眼瞪着站在季礼另一边的清贵妃,恨的牙根痒痒。 “皇上,既然轻月这般思慕老四,皇上不如召老四回京吧,也成全了轻月和老四的夫妻情分。”清贵妃浅笑着跪在季礼身前,低声请旨。 皇后有些紧张地看着季礼,丝毫不敢错过季礼的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想当年,她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那个贱人的儿子送到了边疆。 皇后原本以为一个毛头小子在边疆说不定哪天丢了性命也不好说,可偏偏没想到那小子命那么大,不仅没有丢了性命,而且还在梅老将军手下立了军功,一跃成为了大将军。 “皇上,这四皇子在边疆镇守,正是因为四皇子的威名才让那北部蛮夷不敢轻易入侵,只怕不好轻易调回来啊。”皇后神情稍微恢复,她急忙阻止道。 “皇上,聿儿在外三年,臣妾也是心系他,何况聿儿已经二十了,也该成亲了。”清贵妃早就料到皇后不会轻易地允许四皇子回来的,但这一次清贵妃是有十足的把握让季风聿回来的。 季礼似乎觉得双方的话都有道理,他摸着自己的胡须,沉思了好久也没有开口说话。 “皇上,臣女未能见到四皇子真颜,着实可惜,还望皇上能早日圆了臣女的心愿,臣女想早一些陪伴在四皇子左右。”阮轻月看着清贵妃给自己的眼神,自然明白清贵妃这是希望自己能够为四皇子说话。 阮轻月看这阵仗,就明白皇后的想法是不愿意让季风聿回来,阮轻月其实也并不想这个未来的夫君回来,她还没有准备好要面对这位夫君。 可是阮轻月知道若是这位夫君一直不回来,也不是什么好事,自己一个人想要扳倒皇后一派人,只怕是难。 “好,好,既然你这么想陪在老四身边,朕可不愿棒打鸳鸯,传朕旨意,让老四即刻启程回宫。”季礼似乎十分欣赏阮轻月的性格,他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望着阮轻月,连连点头。 皇后的目光移到了阮轻月身上,她竟然没想到清贵妃竟然会找这样的帮手,一个女孩家说出这样的话,也不怕被人耻笑吗? 阮轻月此刻也是硬着头皮面对这四周的眼光,她怎么不知道别人心中会怎么编排自己,可是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可是贸然让四皇子回宫,边疆那边若是有动乱,怕是于社稷无益。”皇后挣扎地想要说服季礼。 “皇娘娘这话说得诧异,难道皇娘娘觉得梅老将军还守不住边疆吗?”二皇子,季守仁走上前,摇头笑道。 皇后的脸色一变,梅老将军那是季礼的左膀右臂,当年也是季礼命梅老将军前去镇守边疆,自己若是怀疑没老将军的能力,岂不是在怀疑皇上的眼光。 “够了,朕心意已决,老四这些年在边疆吃了不少苦,朕也想他了。”季礼巧妙地化解了这场暗斗,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皇后和二皇子,神色严肃地说道。 既然听了季礼的话,众人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闭嘴不谈,安心地入宴了。 第二十六章中秋宴(四) 用过了午膳,宴会才真正算是进入到了高潮,宫殿内早早就准备了高台,这是给世家小姐表演的地方。 每年中秋宴都是结亲的最好机会,小姐和谁家的少爷若是看对了眼,还可以向皇上求一段姻缘。 而这午膳结束后,所有未婚适龄的女子和男子都围坐成一圈,准备接诗,这也算是一道美景。 若是接不出诗,也可以准备才艺表演来代替,这可是一个极好的表现机会。 当年清贵妃就是在中秋宴上一舞惊人,然后就入了王府做侧妃,后来成为了宠冠六宫的清贵妃,还有皇子在身,简直就是逆天改命。 所以这些未婚的世家小姐无一不想好好表现,说不定还能得到某位皇子的青睐,然后一朝成为母家的依靠。 除了世家小姐有这般的小心思,那些今年科举考试出头的子弟,小门小户的,最希望能像当年的阮庆一样在中秋宴上大出风头。然后被当时的丞相相中,将自己的小女儿嫁给了他,连丞相之位都是传给了阮庆,简直就是所有寒门子弟的榜样。 “阮家的两位姑娘虽是已经定了亲,但也一同玩玩吧。”季礼心中自有自己的打量,虽然阮轻月似乎改变很大,但却不知道短时间里是否有长进,季礼也是想要试探一下阮轻月。 阮轻月和阮玲月得到了皇帝的口谕,自然不会推脱,坐进了那一圈人中,准备参加这个活动。 “父皇,儿臣对这个活动实在没兴趣,不如放儿臣回去吧。”五皇子季翎起身,满脸不情愿地说道。 阮轻月好奇地看着这位皇子,他一双眼睛生得细长,只是眼神中那股澄澈让阮轻月都觉得惊奇。 “这是五皇子季翎,生母是北部金氏的贵女,生他的时候难产过身了。”似乎是看出来阮轻月的好奇,坐在阮轻月身边的孟闲凑到阮轻月耳边,小声提醒。 阮轻月点点头,感受着孟闲传递到耳边的热气,阮轻月只觉得心头十分酸涩,既然不喜欢自己,那就不要离自己这么近,倒让自己心中难受。 虽然阮轻月来这的时间并不长,但对五皇子还是有听闻的,这位五皇子如今养在贵妃膝下,性格十分清冷,平时最爱吟诗作画,十分潇洒风雅。 “老五,这么大的人了,怎么性子还是这么孤僻。”季礼看着自己的小儿子,感慨地说道。 清贵妃看着站在下首的季翎,笑着说:“老五也到了该定亲的年纪了,不如趁这个机会在诸位世家小姐中挑一挑。” 听了清贵妃的话,坐在下首的那些世家小姐都是眼睛一亮,脸上都挂上了一丝兴奋的笑容。 季翎脸上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嫌弃,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好认命地坐了下去,冷眼望着那些炙热的目光。 “皇上,臣妾觉得虽然太子殿下和二皇子都已经有了亲事,可是也让他们一起乐和吧。”清贵妃扭头,看着季礼,提议道。 皇后的脸色大变,她瞪着清贵妃,她自己的儿子自己最了解,若论诗词,在场有孟闲还有五皇子季翎,这季远风只怕会被压的死死的。 “好,就听贵妃的,大家都别管有没有亲事了,一起对酒作诗,如此良辰美景甚好啊。”季礼大笑着称许,似乎十分开心能够看到这样的盛状。 阮玲月得意地扬着头,不屑地挑衅阮轻月,她就不信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阮轻月能从一个字都不识的草包变成一个懂作诗的女子。 阮轻月自然接收到了阮玲月的战书,她脸上露出一丝凝重,并没有傻傻地回应阮玲月。 作诗却是不是阮轻月擅长的事情,但是她知道自己并不能在这次宴会上表现得比阮玲月差,所以她只好卑鄙地准备了一些特殊手段。 阮轻月扭头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阿轩,她伸出手拉了拉阿轩的衣袖,用极小的动作点了点头。 阿轩眨了眨眼睛,示意阮轻月她已经作好准备了。 这是阮轻月之前和阿轩商量好的事情,那就是阿轩听到考题后,将自己的答案告诉阮轻月,这样阮轻月就可以在宴席上大出风头了。 “那就让老五先出考题吧。”季礼随手指向了季翎,示意他可以开始作诗了。 季翎站了起来,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将自己的考题说了出来。 “幽冥路,望川河,奈何桥前叹奈何。”季翎说完考题就坐了下来,抬眼望着坐在自己下首的阮玲月和坐在自己上首的阮轻月,突然加了一句。 “不如从上首来作诗吧?” 阮轻月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看着季翎,望着季翎眼神里的厌恶,心中若有所思。 这季翎既然是养在贵妃膝下,相比是和四皇子兄弟情深,故而才会不喜自己这位风评极差的未来嫂嫂。 阮轻月坐直了身子并未惊慌,虽然阿轩已经将答案告诉了阮轻月,但她还是沉思了半刻,低声答道:“长安觅,迟暮低,别意终成诉别意。” 季翎呆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阮轻月,似乎是没想到阮轻月竟然会给出这样的答案。 不仅季翎有些惊讶,座下的其他认识阮轻月的人都十分惊奇,阮玲月眼睛中充满了震惊。 阮玲月是最了解阮轻月的人,之前宋氏夫人有意告诉阮轻月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阮轻月并未学过任何的诗书,平时连字都不认识几个。可是今日就是这个不识字的人作了诗,还有模有样。 “不可能,你一定是找人代作的。”阮玲月失控地站起来,指着阮轻月,大声说道。 季礼眼睛一眯,看了看阮玲月那张狰狞的脸,再看看阮轻月云淡风轻的样子,心中有了自己的判断。 “姐姐这话说得奇怪,妹妹就坐在这里,你倒是说说我找谁代作?莫非是找我这个丫鬟吗?”阮轻月起身,不紧不慢地说道。 座下的人听了阮轻月的话都是捂嘴一笑,这丫鬟怎么可能会作诗呢? 阮玲月看着站在阮轻月身后的阿轩,心中也是发虚,丫鬟毕竟是丫鬟,怎么可能想出这样的好诗句呢。 “还是姐姐觉得妹妹和五皇子私下勾结,提前知道了题?”阮轻月虽然态度温柔,说话也是轻轻柔柔的,但言语间的逼问都让阮玲月措手不及。 第二十七章中秋宴(五) 季翎和阮轻月并不相识,若是说季翎会将题目告诉阮轻月简直是无稽之谈,何况刚才季翎明明是打算退席的。 “姐姐,轻月知道姐姐因为太子殿下的事情一直怨恨妹妹,可是妹妹早就和姐姐解释过了,姐姐怎么就不能不计前嫌呢?”阮轻月拿着手帕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娇弱地望着阮玲月,声音中的无奈让旁人听了也觉得心寒。 其他人看向阮玲月的神情,仿佛阮玲月就是一个心胸狭窄,小肚鸡肠的人。 阮玲月的脸都气白了,她没想到阮轻月竟然如此会装,这副可怜样子竟然博得了大家的同情。 “既然轻月都解释过了,玲月还这样不依不饶,甚至污蔑轻月,着实过分了。”清贵妃看着站在下首的两个人,轻声对季礼说。 季礼也点了点头,他坐在上边细细看来,也没看到阮轻月有什么帮手,只能说是阮玲月嫉妒,污蔑阮轻月了。 “皇上,想来是阮家二小姐一夕之间,进步太大,玲月不太敢相信罢了。皇上就不要多责备了,玲月,还不认错。”皇后出来打圆场,安抚地看着季礼。 玲月看着自己姨母的眼神,自然明白是什么道理,她怨恨地瞧了阮轻月一眼,急忙跪在殿前:“皇上,都怪臣女一时惊讶,才口无遮拦,轻月妹妹确实变化太大了。”阮玲月解释道。 季礼点了点头,就连他也觉得阮轻月的成长实在是太快了,只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能这样出色,不知道前面十五年莫不是在扮猪吃老虎? “也罢,既然皇后都为你求情了,朕也不好多责怪,不如给你个机会表演一下来赔罪吧。”季礼挥挥手,原谅了阮玲月的御前失礼。 阮轻月抬眸轻轻望向了坐在上首的皇后,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阮轻月心中苦笑,果然只要有皇后在,自己想轻易扳倒阮玲月,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所以自己一定要有一个盟友。 似是感受到了阮轻月寒冷的视线,皇后也转过头,和阮轻月的目光对视着,皇后只觉得四周冰寒,她厌恶地看着阮轻月。 阮轻月朝皇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然后低下头,乖巧地研究着桌子的纹路,就好像刚才那样咄咄逼人的人不是自己。 清贵妃自然察觉到了这两个人的一来一往,心满意足地看着阮轻月那副装出来的乖巧,看来自己当年的选择没有错。 阮玲月抱着自己的琴走上了高台,阮玲月的琴艺那是京城一绝,指尖的绝妙功夫是宫里的乐师也不敢媲美的。 阮轻月看着阮玲月那洋洋得意的样子,心中轻叹,说是惩罚,可阮玲月明明就很期待这次表演嘛,当年一曲动天下,如今也要凭借一曲惊为天人嘛。 阮轻月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和阮玲月进行眼神互怼的时候,只有五皇子季翎在小心打量着阮轻月和她身后的阿轩。 季翎可以很肯定,自己在刚说完考题之后,那个丫鬟确实附在了阮轻月耳边说了什么,所以如果阮轻月的诗是别人作的,那就只可能是这个丫鬟。 季翎皱起了眉,一个丫鬟真的会有这样的能力吗?作出这般诗句,还是在那么短的时间里。 阮玲月的琴声传了过来,阮玲月的琴艺确实精湛,那些复杂的音符在她手中轻轻巧巧,一首凤求凰被她弹得如梦如幻。 一曲终了,大家似乎都沉浸在那琴曲的情绪中,久久不能自拔,过了一会儿,季礼主动鼓起了掌,而下边的人也紧跟着鼓掌。 阮轻月看着阮玲月投来的得意笑容,还有那季远风脸上的神色都变得柔和了,心下一横,站了起来。 “姐姐当年就是这一首凤求凰得到了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今日再弹凤求凰,曲中的千回百转让臣女都忍不住落泪。”阮轻月高声称赞阮玲月。 “妹妹夸奖了,妹妹和姐姐是同一个师傅教的琴,妹妹可不要妄自菲薄。”阮玲月谦虚地抱着琴下了高台,站在殿前,得意地说道。 “哦,你们二人竟然是同一个师傅教的?朕却未曾听过轻月弹琴,不如轻月也给朕弹一首吧?”季礼看着下首针锋相对的姐妹俩,心中明白什么姐妹情深的话,都是场面话罢了。 季礼也是有心想要看一看自己这两个未来的儿媳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也就放任这两个人互相为难了。 “皇上,虽然臣女和姐姐是同一个师傅教的,但臣女不如姐姐天赋高,并不像姐姐那样琴艺出彩,还是不要弹了。”阮轻月谦虚地婉拒了季礼的要求。 “阮家大小姐的琴艺那是天下闻名的,不如她也实属正常,不过每个人弹琴都有每个人的韵味,阮家二小姐还是不要推脱了。”二皇子的生母静妃帮着阮轻月说话。 “那臣女就献丑了。”阮轻月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阿轩,点了点头,阿轩抱着阮轻月的琴便上了高台。 阿轩坐在阮轻月身边,阮轻月望着自己手中的琴,突然想起了阮明月那副严肃的表情。 那日阮明月将这琴送到阮轻月手中的时候,表情十分郑重,这副焦尾琴是当年名动江南的名妓的琴,后来辗转到了三姨娘手中,而为了助阮轻月一臂之力,三姨娘将这琴和当年的琴谱都一并交到了阮轻月手中。 阮轻月的第一个音出来的时候,季礼就变了脸色,他呆呆地望着坐在高台之上的阮轻月,放在袖子里的手不住颤抖。 阮轻月虽然琴艺不如阮玲月,可这琴的琴声清脆,这曲子也是十分清雅,竟听起来涤荡心灵,整个人就像飘在空中一样,十分舒服。 曲子弹了一半,突然一个断音,十分突兀地将众人从仙境带了回来,众人皆好奇地看着高台之上,以为是阮轻月不小心出了差错。 哼,拿不上台面的贱人,这琴艺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阮玲月本来还震惊在阮轻月的曲中,此刻看到阮轻月出丑,心中更是十二分得意。 第二十八章中秋宴(六) 就在所有人都为阮轻月感到惋惜的时候,阮轻月却站起了身,阿轩则是接替了阮轻月的位置,坐在了弹琴的位子上。 下边人议论纷纷,不明白为什么阮轻月的丫鬟会坐在了琴前边,但是当阿轩的琴音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本来就是阮轻月和阿轩事先商量过的,阮轻月要借着这次中秋宴的机会,一举成名,阮轻月知道自己的琴艺,即使有好琴和琴曲加持,只怕也很难像阮玲月当年一样。 但若论琴艺,就算是阮玲月也比不上阿轩,那一手古琴弹得,指法虽然简单,但却吸人魂魄。 阮轻月则伴着阿轩的音乐,在高台上翩翩起舞,那裙子上绣的青莲在转动的时候,就好像是真的青莲一般,看得让人心神荡漾。 阮轻月跳的舞并不是古代的舞,而是她之前在现代的时候学过的舞蹈,所以下边看的人都有些恍惚,从未见过这样的舞蹈,可偏偏让人移不了视线。 当阮轻月表演结束之后,阮轻月带着阿轩走到了殿前,朝季礼行礼。 “好,朕从未见过这样的舞蹈,甚好啊。不知道你是跟谁学的?”季礼兴奋地鼓掌,大笑着。 “回皇上,臣女并未学过,只是自己在家中无事的时候会自己想一些舞步罢了。还望皇上不要嫌弃。”阮轻月那副谦虚的样子,和刚才阮玲月那副得意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还有你这个丫鬟,真的是让朕大开眼界啊,这琴艺只怕到了一个境界,连阮玲月也比不上啊。”季礼连连赞许地看着阿轩,心中十分感叹,这丫鬟都这么厉害。 五皇子季翎看着跪在前边的阿轩,心中更加肯定,刚才的诗一定是这个丫鬟对的,能作诗还有一手好琴艺的丫鬟,这阮轻月身边的人也让人觉得惊讶。 阮玲月咬着嘴唇,愤愤不平地看着阮轻月的身影,心中暗骂,自己是阮府的大小姐,怎么能连一个丫鬟都不如? “朕看你这琴可是焦尾琴?刚才弹的曲子可是梅花散?”季礼睁大了眼睛看着阿轩抱在怀里的琴,有些坐不住了,急忙问道。 “回皇上,正是。”阮轻月也有些摸不准季礼的态度,似乎这琴和琴曲都让季礼感慨万分。 “朕当年还是皇子的时候,随先皇去江南巡视,有幸在扬州听过素素姑娘的梅花散,朕也是至今难忘啊……”季礼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恍惚,好像自己又回到了年轻时候。 阮轻月有些愕然,她并不知道这件事,但想来同样是江南名妓,三姨娘不可能对这件事一点都不知道,所以她这是有意让自己表演这首曲子了。 “赏,轻月这首曲子让朕觉得好像又回到了年少时,弹得好。”季礼从回忆中醒过来,十分开心地看着阮轻月,高声说道。 阮轻月急忙谢恩,其他人看着阮轻月,眼神里面都露出了一丝羡慕的神情,能够得到皇上的称赞和嘉许,简直是极大的荣耀。 皇后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阮玲月,明明应该是阮玲月出风头的,可她偏偏提出让阮轻月表演,这倒是让阮轻月得了便宜。 阮轻月回到座位上的时候,二皇子季守仁端着酒杯走到阮轻月面前,笑着说道:“本殿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样有趣的舞蹈,本殿敬姑娘一杯。” 阮轻月笑着举起酒杯,一饮而下,轻声说道:“二皇子这般抬爱,可让轻月惶恐,轻月自知技艺生疏,取巧了。” 阮玲月看着一众人都围在了阮轻月身边,有说有笑,心头十分不爽,明明自己才应该是众人的中心,却让阮轻月抢去了。 中秋宴结束之后,阮轻月跟在阮玲月身后,准备回府。 “倒是不知道妹妹这么会藏啊?”阮玲月阴阳怪气地嘲讽。 阮轻月也没把阮玲月的话放在了心上,她若无其事地回:“妹妹也没想到皇上竟然会赏赐了妹妹,可见这琴艺好不好,只凭皇上的一句话喽。” “你……!”阮玲月转过头,恼火地瞪着阮轻月,却被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阮轻月这话说得没错,皇上说谁的琴好,那就是谁的琴好。 京城中的中秋宴是这般暗波汹涌,边疆也因为一封信而闹得不愉快。 “清贵妃娘娘写信说什么了?”梅冰雁站在季风聿身边,看着季风聿那张神情难辨的脸,担心地问道。 季风聿将信叠好,藏在了怀里。 “母妃说让我回京成婚。”季风聿脸上看不出高兴还是难过,只是淡淡地看着梅冰雁,平静地说。 梅冰雁横眉一挑,有些不情愿,可她却不敢在季风聿面前将这份心思展现出来,她有些难过地说:“那殿下是怎么想的?” 季风聿看着梅冰雁那双藏着忧伤的眼眸,自然明白她的心思,他抬手整理了一下梅冰雁的铠甲。 季风聿和梅冰雁从小一起习武,后来有一起跟随梅将军镇守边疆,季风聿心中早就将梅冰雁视作很重要的人,他也明白梅冰雁的心思。 只是,他早就和阮轻月有婚约,梅冰雁也是许给了孟闲,就算两个人相互有情,那又能如何呢? “母妃之命,不敢违抗,想来不日父皇的诏命就会送达,到时候我就会班师回朝,迎娶阮轻月。”季风聿冷漠地说道,并未露出一丝的不满或者难过。 梅冰雁有些激动,她皱着眉头,着急地说:“可是那阮轻月就是傻子一个,殿下风姿绰约,怎么能娶这样的人?” 季风聿挑了挑眉,关于阮轻月的风言风语,他也是听了不少,可这是皇上赐婚,难道是自己不想就可以不娶的吗? “而且阮家的大小姐要嫁给太子,阮府早就是皇后的人了,殿下就算娶了阮轻月,也得不到她娘家的支持,殿下以后的大事怎么办?”梅冰雁将这利害看得清楚。 季风聿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些道理,他以前也和清贵妃闹过,他觉得当年的救命之恩可以用其他的方式来报答,怎么就一定要让自己迎娶阮轻月呢? 但是清贵妃的态度十分坚决,她告诉季风聿,阮轻月他是必须要娶的,因为这是他们母子当年欠人家的。 第二十九章孟家遇难(一) 中秋宴若说最大的赢家就是阮轻月了,不仅一改自己往日的恶评,还收获了京城第一美人的称赞。 阮轻月并未因为这件事而沾沾自喜,而是大多数时间都躲在房间里,跟着阿轩学习一些大家闺秀的技艺,当然还跟着御剑锻炼身体。 “琳琅,今日着实无聊,不如我们去街上玩吧?”阮轻月叼着毛笔,看着那厚厚的字帖,十分焦躁。 这份字帖是阿轩亲自写给阮轻月的,阮轻月当时是用一种见鬼的眼神看着阿轩写完的,她感觉没什么是阿轩不会的。 “小姐,你忘了上一次被大夫人抓的事了吗?”琳琅害怕地摇头,说什么也不肯答应。 阮轻月看了看坐在一旁认真读书的阿轩,再瞧瞧那害怕的琳琅,知道自己今天别想得到这两个人的支持。 不过阮轻月可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她起身望着琳琅:“我去三小姐那边坐会儿,你们就不用跟着去了。” 阮轻月说完就溜了出去,跑得比兔子还快。 阿轩放下了手中的书,和琳琅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小姐说她去三小姐那。”琳琅不确定地小声说道。 “你信吗?”阿轩露出难看的笑容,摇头。 琳琅顿了一下,轻轻地摇了摇头,她才不信阮轻月会只是去看三小姐。 下一秒,琳琅和阿轩就跑出了房间,急急忙忙地往后门走。 琳琅和阿轩刚走到后门,就见到那个把守后门的侍卫脸上露出一丝呆滞,傻傻地站在那里。 曾经见过阮轻月在街上对付那个暴徒,所以琳琅和阿轩十分清楚这个侍卫经历了什么,一定是在看了阮轻月的眼睛之后,被阮轻月控制了。 琳琅刚走上前,想要从后门追到街上,那个侍卫拔出剑挡在琳琅的前面,眼神呆滞地盯着琳琅,就好像不认识琳琅一样。 “修大哥?修大哥,我是琳琅啊?”琳琅后退了几步,有些着急地看着后门不远处的街道上,已经看不到阮轻月的身影了。 那个被叫做修大哥的男人就像没听到一样,只是举着剑守在后门,一动也不动。 但琳琅相信,如果自己再往前走一步,那这个侍卫一定会将剑对着自己。 “算了,你看她这个手段,就算在外面也没人能伤害到她。”阿轩拽着琳琅的衣袖,往后退了几步。 一个人跑到了街上,阮轻月是乐得自在,看着街边有卖糖人的,就走上前。 “孟家前边围了一大圈的士兵,你看到了吗?”一个在买糖人的人对那个卖糖人的人说道。 听到孟家两个字,阮轻月竖起了耳朵。 “没有,发生什么事了啊?”那个卖糖人的摇头,八卦地看着那个人。 “听说是犯了事,被抄家了。”那个人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 抄家两个字还是飘到了阮轻月的耳朵里,她猛地抓住那个人,慌张地问:“孟府怎么走啊?” 那个人惊恐地看着抓着自己的女子,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了指远处,说:“就,就前边的,那个路口右拐。” 阮轻月松开了手,朝那个男子指的方向跑去,她皱紧了眉头,心跳的极快。 阮轻月到了孟府门口,正好碰见了孟闲被人绑住,带了出来。 阮轻月躲在大树的后边,小心地望着孟家的门口,那些士兵腰上带着的金黄色令牌,说明这些士兵应该是皇上的人。 阮轻月眼睁睁地看着孟闲被押上了囚车,她的手紧紧都抓着那棵大树,就连手指已经抓烂了树皮都不知道。 看着孟家已经人去楼空,阮轻月才呆呆地拖着身体往阮府走去,阮轻月手指尖上滴下血,那是她刚才在树上刺破的。 琳琅和阿轩看着阮轻月生无可恋的表情和浑浑噩噩的样子,都惊了一跳,不知道怎么出去一趟,人就变成了这样。 “怎么了?”阿轩扶着阮轻月坐到椅子上,琳琅急忙倒了一杯水给阮轻月。 阮轻月抬起头,眼神里面是满满的悲伤:“阿轩,孟闲被人抓走了。” 阿轩挑眉,似乎不太明白阮轻月的意思。 阮轻月将自己刚才所见告诉了阿轩。 阿轩想了好久,轻声说道:“你别太灰心,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你还是要多多打探一下消息,看看事情还有没有转机。” 阮轻月听到阿轩的话,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活力,她着急地站起身,自言自语:“是,我不能乱,我要想想看怎么把他救出来。” “孟家背靠二皇子,按理说不会出什么事,除非是二皇子也出事了。”阿轩认真分析。 阮轻月点点头,认可了阿轩的说法。 二皇子和太子殿下现在在朝堂上是平分秋色,所以若是想要扳倒二皇子,首先就要扳倒孟家。 “太子最有可能动孟家,那也就是说阮府肯定出力了。”就连琳琅都变得聪明了,她立马想到了这件事。 阮轻月苦笑,孟家出事,阮府定是第一功臣,而自己却偏偏想要救孟闲,说来也是可笑。 阮轻月也顾不上其他了,虽然孟闲对自己无意,但孟闲之前帮过自己好几次,自己说什么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事。 阮轻月找到了阮明月,这个安插在阮庆身边最明显却也是最隐秘的钉子。 “你要我帮你探听孟家的消息?”阮明月似乎有些不解,她惊讶地问。 阮轻月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孟家是二皇子的人,若是孟家倒了,只怕太子就要一家独大了,这样我们以后岂不是永远都争不过阮玲月了?” 阮轻月并未将自己的私心告诉阮明月,但这个理由已经足够阮明月为此卖力了。 阮明月慎重地点了点头,若真的让皇后的势力扩张,只怕宋氏夫人手中的权势也会变大,那自己和娘亲的性命真的不好说了。 “姐姐先回去,若是听到了什么消息,妹妹就立马派人送给姐姐。”阮明月将阮轻月送出了房间,自己便回去安排这件事。 阮轻月虽然心中着急,但却也无可奈何,没有消息,自己就像是盲人摸象一样,什么办法也没有。 第三十章孟家遇难(二) “小姐,三小姐给你递了消息来。”琳琅看着眼圈都熬红了的阮轻月,心疼地说。 阮轻月接过了琳琅手中的纸条,匆匆看过之后就放到了阿轩的手心中。 “阮家果然是出力了。”阮轻月冷声说,她看着纸条上的残忍,心中升起一股暴虐。 “自古皇子有篡位的想法,都是死罪,只怕这回连二皇子也跑不了了。”阿轩看着纸条上的消息,泄气地摇了摇头。 阮家和皇后的计谋可以说是十分简单的,但却也是最好用的。 没有一个君王能够接受自己的儿子有逆反的心,就算是知道是被陷害的,只怕也会心生忌惮。 正是利用这种心理,皇后和阮家合伙陷害二皇子勾结北部外族,意图谋反,而孟家则是在中间为二皇子还有外族传话。 “当年,北部世子来我朝求亲,当时就是孟公子接待的,那世子和孟公子颇投的来,还拜了把子。而且那世子后来迎娶的也是二皇子的亲妹妹。”琳琅对这些事情比阮轻月清楚。 这真的是一个天衣无缝的机会,孟家看上去和外族互通的可能性实在太大了,就算孟闲没这个心,可是皇上也不会相信。 “信上说阮庆还提到了一个帮手,不知道是谁。”阿轩皱着眉,将那处字指给阮轻月看。 阮轻月有些不解,为什么阿轩要这么在乎这个人。 看出阮轻月的疑惑,阿轩只好细细解释:“想要指认二皇子还有孟家和外族互通,单凭一面之词是不可信的,除非能找到确切的证据,比如说书信,信物之类的。可是孟家和二皇子府怎么会凭空出现这些赃物呢?” 阮轻月明白阿轩的意思了,她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阿轩,低声问:“所以肯定是有内贼,是二皇子和孟家都十分相信的人,然后将这赃物藏到了府上。” 阿轩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表情,这个手段实在是太熟悉了,就和当年的做法是一样的。 阮轻月现在全部心思都在孟闲身上,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阿轩的变化,她思考了许久。 这二皇子定然有很多的盟友,算上特别相信的,也还是有很多人有机会做这样的事。 “会不会是四皇子啊?”琳琅害怕地看了阮轻月一眼,用蚊子大小的声音问。 阮轻月急忙抬起头,盯着琳琅的眼睛,眼神中带着质疑。 “我就是觉得,四皇子也是皇子啊,说不定也想要当皇上,那这二皇子不也挺挡路的吗?”琳琅想事情的思维十分简单,但正是因为这份简单,往往能够看到最本质的。 阮轻月觉得琳琅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都是皇子,四皇子不一定就没有争储的野心,那他和太子联手,做掉了二皇子也是可能的。 “现在猜测这么多也无用,根本无济于事,还不如想想怎么救人吧。”阿轩摇头,就算他们知道了幕后真凶是谁,那又有什么用呢? “要不然我们劫狱吧?”阮轻月突然想起以前在电视剧中看到的情节,灵光一现。 阿轩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阮轻月。 “你是电视剧看多了吧?你以为劫狱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阿轩走到那边的书架上边,将自己看完的一本书放到了阮轻月面前。 阿轩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本书,阮轻月惊讶地看着那本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书,上面画着奇奇怪怪的画。 “这是什么?”阮轻月拿起那本书,放到了烛火下边小心地看着,也没看出什么门道。 “这是地图,是整个王宫的详细地图,包括各个宫殿和天牢。”阿轩用手蘸着水,在那副画上轻轻一描,那隐藏在其中的纹路就露了出来。 “你怎么会有这个?”关于王宫的构造可是一个秘,没有人清楚地知道王宫的地图,阮轻月有些吃惊。 “这个东西是我随便淘来的。”阿轩似乎遮遮掩掩的,并不想详细说明这个地图的由来,而阮轻月也不再多问,而是看着那张天牢的地图。 “这个天牢是修建在整个王宫不远处有重兵把守,就我们这几个人还没到天牢里面,就在外边被射成了肉泥。”阿轩指着一处瞭望台。 阿轩伸出手绕着整个天牢一圈,冷声说:“这个天牢设计的就是天衣无缝的,想要进去和出来都是登天一样难。” 阮轻月失去了希望,呆呆地坐在椅子上,露出绝望的神色:“那就是没得救了呗?” 阿轩看着阮轻月颓废的样子,顿了顿,用极轻的声音:“你是真的要救孟闲,可能会有生命之险也要救他?” 看着阿轩的眼睛,阮轻月有些茫然,她自然是想救孟闲的,可是她身上背负的使命让她又不能那么随便的将命给出去。 阮轻月看着阿轩的眼神,明白阿轩的意思,若自己死了,那这轮回修补不了,会有更多的人灵魂被撕碎,归于混沌,而自己也会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母。 可是阮轻月摸着自己的胸口,那个人几次三番帮助自己,自己真的要做知恩却不报的小人吗? “我救。”阮轻月坚定地说出了自己最后的答案,若是自己真的选择不救孟闲,只怕自己的心就会有缺口,那自己一辈子都会背负着孟闲的死,不得善终。 似是早就料到了阮轻月的答案,阿轩叹了一口气,他指着地牢的一个角落,低声说道:“当年修这个天牢的时候,为了保守天牢的秘密,所有工匠都是在建成当日被杀光的,但是当时设计这个天牢的人并不想死,所以他就为自己修了一条暗道,可以偷偷溜出去。” 阮轻月看着那条神秘的暗道潜伏在整个天牢中,十分佩服地看着这个巧妙的设计。 “这个暗道,从外边根本找不到,只有里面的人才能顺着这条暗道走出来,所以只要能将这条暗道告诉孟闲,那他就能走出来,然后我们再去接应就好。”阿轩有条不紊地安排着。 “可是如何将这个暗道告诉孟闲呢?”阮轻月对阿轩的安排甚是满意,可是偏偏是这一条让阮轻月有些头疼。 第三十一章孟家遇难(三) “爹,你怎么能做这种卑劣的事情呢?”阮朝阳拍着桌子,愤怒地看着阮庆,厉声责问。 阮庆坐在椅子上,眼神凶狠地瞪了阮朝阳一眼,冷声:“官场上尔虞我诈,哪有你想的那么清白?” 阮朝阳用一种受伤的神色看着阮庆,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坐在椅子上的人就是自己一直崇拜的父亲。 “可是,孟闲待我如亲兄弟,在官场上也是处处提拔儿子,儿子不能眼看着孟闲就这样含冤入狱。”阮朝阳摇着头,他的胡子拉碴,看上去一点也没有之前的精神气了。 阮庆看着自己的这个长子,心中也是感慨,这个孩子从小到大都十分聪明,就是为人太正了,阮庆一方面喜欢阮朝阳这种正直的品质,一方面又担心他。 “朝阳,爹知道你和孟闲感情深厚,只是这些事情不是爹一个人能说的算的,你姨母为了太子殿下的地位,势必要动孟家的,爹只不过是你姨母的棋子罢了。”阮庆话中也添了许多无奈。 当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阮庆不是没想过做个清官,踏踏实实地为君王效力。 可偏偏阮庆进了宋家的门,从此就和宋家捆绑在一起了,再也没有机会自己做主了。 阮朝阳不是不明白自己父亲的身份,他心情沉重地走出阮庆的书房,他抬头看着天空,就连天上的云都像孟闲的笑容。 阮轻月站在离阮朝阳不远处的地方,看着阮朝阳露出那副茫然和悲痛的表情,露出一丝犹豫的表情。 阮朝阳不像阮庆那般依附于皇后,任人摆布,也不像宋氏那样阴狠毒辣,为人倒是堂堂正正。 “大哥!”阮轻月叫住了阮朝阳,她快步走上前,走到阮朝阳面前。 阮朝阳低下头,看着阮轻月脸上的浅笑,心中却是十分嫌恶。 阮朝阳自小就十分不喜欢阮轻月,每天就只知道浓妆艳抹追着太子殿下,弄得阮朝阳在学府读书的时候,没少被同学嘲讽。 阮朝阳就像没看见阮轻月一样,他绕过了阮轻月,径直地走开了。 阮轻月却拉住了阮朝阳的衣袖,低声喊道:“哥哥。” 阮朝阳扭头看着阮轻月拉着自己衣袖的手,皱起了眉头,冷声:“松手。” 阮轻月听了阮朝阳的怒斥,她轻轻松开了手,然后从身后琳琅手中接过一个饭盒,怯生生地低着头,看着裙摆。 “哥哥,孟闲哥哥多次帮过妹妹,妹妹听说他入狱的消息,特意做了一些包子,希望哥哥能够带给孟闲哥哥。”阮轻月抱着怀里的饭盒,声音中带着哽咽。 阮朝阳看了看阮轻月怀里的饭盒,心头涌起一股悲凉,当初多少人想要攀附孟闲,可当孟闲入狱后,却无一人记得他。 阮朝阳看阮轻月,才惊觉这个妹妹似乎不再是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姑娘了,一身素衣,简单的描了眉,却已经十分好看了。 阮朝阳想起自己刚才的态度,一时间有些脸红,阮朝阳接过了阮轻月手中的饭盒,柔声道:“妹妹当真是知恩图报的人,不似那些落井下石的小人,哥哥定会帮你将这饭盒送给孟闲的。”阮朝阳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伸出手摸了摸阮轻月的头,怜爱地看着这个娇弱的妹妹。 待阮朝阳走远了之后,阮轻月才呼出了一口气,抬起了头,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亏你想得出来,让阮朝阳替你送包子。”阿轩摇摇头,有些心疼地看着阮朝阳走远的身影。 阮朝阳大抵心中已经将阮轻月看作了娇滴滴的小妹妹,却不知道这个小妹妹心思深得很呢。 “可是那些人真的会放阮公子进去吗?不是说天牢不允许外人进的吗?”琳琅有些担心阮轻月的方法。 阮轻月自然知道天牢可不是好进的地方,可是这一次上书的人就是阮家的人,而阮朝阳又是阮家的大公子,那天牢的人不会为难阮朝阳。 一切就按照阮轻月想的是一样的,那天牢的人见了阮朝阳确实没有为难他,就放他进了天牢。 “等一下,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突然,一个小太监从大牢深处走了出来,看着阮朝阳手中的饭盒,冷声问道。 阮朝阳看清楚了那个小太监的长相,急忙拱手道:“敬公公,这是我给孟公子带的几个包子,也算报答一下他的提携之恩。” 这个敬公公正是皇后身边的人,所以阮朝阳十分熟悉,他将手中的饭盒放到了那小太监的手中。 小太监看清楚是阮朝阳之后,也是赔着笑脸,低声说道:“原来是大公子,大公子怎么能来这种地方,不吉利。奴才也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大公子将这包子给老奴检查一下吧。” 阮朝阳看着那个小太监将包子掰成了两半,心中也是十分忐忑。 阮朝阳生怕阮轻月在这包子中夹了什么,那自己可真的是说不清了。 不过好在,那五个包子全掰开,也不见任何纸条信物之类的,小太监放心地将饭盒放在了阮朝阳的手中。 “大公子,您快些去,少说几句话,若是传到皇后娘娘耳朵里,娘娘还是心里会有些不舒服的。”小太监走进阮朝阳,附在他耳边,提醒。 阮朝阳点点头,他拎着这个饭盒就往大牢里面走,没多久阮朝阳就见到了孟闲。 “子初。”阮朝阳看着孟闲遍体鳞伤的样子,鼻头一酸,差一点就要将眼泪掉下来了。 孟闲看到是阮朝阳来了,也是呆了一下,他微笑着走到门前,隔着门望着阮朝阳:“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这是轻月给你做的包子。”阮朝阳将那个饭盒托了进去,放到了孟闲的手中,孟闲有些愣,他没想到阮轻月竟然会送自己包子。 孟闲打开了饭盒,看着里面都被掰开的包子,孟闲愣了一下就明白是何用意了,但孟闲总觉得阮轻月不会只是送一盒包子给自己。 孟闲小心地拿起一个包子放进了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认真打量着阮轻月送来的饭盒,突然孟闲的眼前一亮,他小心地看了阮朝阳一样,确定了阮朝阳并未注意到饭盒上的问题,他遮掩着低声说道:“朝阳,你不该来看我,让丞相大人知道了,定会责骂你的。” 第三十二章孟家遇难(四) 送走了阮朝阳,孟闲小心地看着手上的刻痕,在自己的手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哥哥,你的手怎么了?”孟灵灵走到孟闲身边,心疼地看着孟闲的手掌心,这个一直骄傲的女孩终于在牢里磨光了自己所有的脾气。 孟闲却一如往常,纵然是入了狱,脸上依旧是那副和煦的样子,他笑着捏了捏孟灵灵的脸,低声说道:“这个是有人要帮我们越狱了。” 孟灵灵惊慌地看着孟闲的眼睛,捂住了嘴,有些惊恐地四下打量着。 孟闲握紧了拳头,他知道这一次人赃俱在,孟家想要逃过这一劫只怕没可能了,但此大仇不可不报,而且孟闲看着自己面前的孟灵灵。 孟闲怎么也不舍得将自己的妹妹仍在牢狱之中,最后被贬为官奴,被卖到某家做了丫鬟。 “灵灵,听哥哥说,哥哥护不住孟家了,但是哥哥一定会拼命护下你的,你就听哥哥的安排吧。”孟闲抬头看着在自己对面牢房的孟大人,心下凄凉。 孟闲眼睛中第一次露出一丝恨意,他必然要那些伤害了孟家的人血偿。 阮朝阳将那饭盒还给阮轻月的时候,阮轻月松了一口气,这已经是成功了第一步,接下来只要找到人接应就好了。 阮轻月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御剑,她总觉得御剑并不像是一个简单的人。 果不其然,阮轻月将自己的来意告诉了御剑之后,御剑一口就答应了会帮助阮轻月,但条件是阮轻月要随他去见自己的主子。 “小姐,你真的要去见那个人吗?谁知道他究竟是谁啊,要是对你不利怎么办?”琳琅替阮轻月穿好了外套,担心地问。 阮轻月心中也是微微有些担心,但她却觉得御剑当时答应自己时候的表情是有一点惊喜的,就好像是能帮阮轻月是一件了不起的喜事。 阮轻月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一定是能够帮助到御剑的那位主子的,否则他不会这么欢喜。 阮轻月偷偷摸摸地溜出了阮府,来到了一个酒楼,坐在了靠窗的位子。 阮轻月坐下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座位选的极妙,十分隐秘又不刻意。 很快,一个白衣女子就戴着面纱坐到了阮轻月的面前,她静静地看着阮轻月,却不开口说话。 “清贵妃娘娘好。”阮轻月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给清贵妃倒了一杯茶。 清贵妃接过了阮轻月手中的茶,并未掀起面纱,而是小声笑着:“果然一眼就被你看破了。” 阮轻月虽然猜出来来的人是清贵妃,但真正听到清贵妃声音的时候,还是有些吃惊。 清贵妃是皇宫的人,怎么能随意出宫呢? 似乎是看出阮轻月的疑惑,清贵妃轻声说道:“怎么,之前那本地图,轻月没有认真读过?” 阮轻月一愣,她突然想到阿轩手中那本书,书中将这王宫和天牢的地图记载的清清楚楚的,阮轻月当时就好奇这本书究竟是哪里来的,原来是清贵妃送到自己手中的。 “本宫只是没想到,轻月竟然会为了孟公子,连诛九族的事都想做。”清贵妃调侃。 阮轻月看着清贵妃手上戴的那个戒指,只觉得眼前有一些花,她抬起头,移开了视线。 “孟公子救过我,我不能不救他。”阮轻月低下了头,轻声说道,当着清贵妃的面,阮轻月怎么也不能告诉清贵妃,自己有些喜欢孟闲吧。 “要是每个人都能像轻月一样,知恩图报就好了。”清贵妃感慨了一番,她摘下戴在手上的戒指,推向了阮轻月。 阮轻月皱起了眉头,她看着这枚神秘的戒指,有些不敢接到手里。 “本宫在宫外有一批自己的人,数量不多,但贵在能人多,忠心。这枚戒指是信物,可以领导这批人的,轻月应该很需要这批人吧?”清贵妃看出阮轻月的迟疑,也没有逼阮轻月。 阮轻月现在手中确实缺一批人,她想要接应孟闲,那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会有很多人来追孟闲的。 “你的要求呢?”阮轻月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既然清贵妃主动帮自己了,那她一定也是有所求的。 “聿儿就要回来了,如今二皇子倒了,太子势必会将聿儿视作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本宫不得不和皇后争一争了。这人给了你,希望轻月能够辅佐聿儿,登上皇位。”清贵妃伸出手握住了阮轻月的胳膊,将那枚戒指交到了阮轻月的手中。 阮轻月轻轻攥紧了那枚戒指,她突然咧嘴一笑,带着嘲笑的口吻随口说:“清贵妃和我娘亲应该不只是救命之恩这么简单的吧?” 清贵妃猛然抬起头,看着阮轻月玩味的笑容,她觉得自己似乎被那双美艳的眼睛看透了一般。 “清贵妃刚才坐下来久久地盯着我看,就好像透过我在看什么人一样,所以我断定清贵妃一定是因为我而想到了我的娘亲,由此猜测清贵妃和我娘亲之间的关系可能并不像大家想的那么简单。”阮轻月仔细分析道。 阮轻月之前就是研究心理学的,所以她十分习惯了在和人说话的时候,留意一些细节,然后去推断这个人的性格。 清贵妃苦涩一笑,望着阮轻月手心里的戒指,怅然地说道:“这枚戒指是本宫为你娘亲准备的,只是你娘亲为了你和你弟弟,说什么也不愿意接受这枚戒指。” 阮轻月自上一次韩姨娘去见御剑的事情,就知道了韩姨娘身后并不简单,却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关系。 阮轻月低头看着自己手心里的戒指,韩姨娘是为了自己和阮青阳才拒绝了这枚戒指,韩姨娘是怕阮家若是倒台了,自己和阮青阳也会受牵连吧? 本来清贵妃将韩姨娘送到了阮家,一方面是牵制皇后,另一方面是希望能够探听消息,可是韩姨娘这些年怕连累阮轻月和阮青阳,渐渐不再肯为清贵妃卖力了。 阮轻月只觉得心头一暖,不管韩姨娘是谁,她都是母亲,心心念念的都是希望自己的两个孩子能够安好。 “清贵妃娘娘放心,轻月不会辜负娘娘的厚望,一定会助四皇子殿下登上皇位的。”阮轻月起身离开了座位。 清贵妃看着走出酒楼的阮轻月,眼角滴下一滴泪,这孩子长得真像岚年轻的样子,性格也像。 第三十三章孟闲获救(一) 天牢里关的都是重要的犯人,所以这里的守卫也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有人会想不开寻短见的。 “救人啊,有人撞墙啦!”一声尖叫打破了天牢里应有的宁静,守卫急忙循着声音跑过去。 领头的守卫看着天牢里孟老爷子一头撞在了墙上,鲜血流了一地,眼看着就要断气了。 “快去请医生来,这个人可是私通边外的重要人犯,不能让他死了。”那个领头的守卫扭过头,严肃地看着身后的守卫。 然后那个守卫打开了牢门,走上前,想要查看孟老爷子的伤势。 而孟闲则趁着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孟老爷子的身上,偷偷拿出一把早先偷来的要是打开了牢门,他拽着孟灵灵的手就跑。 一个守卫余光瞥见孟闲,大声吼道:“快,有人逃跑了。” 其余的守卫也及时地转过身,看着孟闲和孟灵灵逃跑的背影,急忙追了上去。 阮轻月送来的地图此刻就起到了作用,孟闲早就将地图熟记于心,此刻逃起来也是十分得心应手。 “哥哥,爹怎么办啊?”孟灵灵边跑边回头,不忍心将孟老爷子一个人扔在牢房当中。 孟闲此刻心也在滴血,他怎么不知道孟老爷子为什么会撞墙,不就是为了给自己还有孟灵灵制造一丝生机吗? 孟闲很想扭头回去,拼上这条命,但他知道那么多守卫,自己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回头的话,就连孟灵灵的命也要交代在这里。 “我们只有逃出去才能给孟家所有人报仇。”孟闲咬着牙,任由眼泪在脸上滑过,他紧紧地抓着孟灵灵的手,生怕下一秒她会回头。 守卫紧追不舍,这是要犯,若真让他们这么跑出去,只怕他们都要跟着掉脑袋的。 “放箭,射两个人的腿,我看他们还要怎么逃。”那个领头的侍卫脸色阴沉,抓起身后的一个侍卫,沉声道。 那个侍卫搭起一只箭,朝着孟闲的腿就射了过去,孟闲虽说不擅长武功,但这点雕虫小技还是躲得过去的。 见状,那个侍卫又搭起了一支箭,朝着孟灵灵就射去,孟灵灵毕竟不是孟闲,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支箭朝自己射过来。 孟闲皱眉,一个飞脚将那箭踢歪了,但还是被箭擦伤了,腿上流下一大片血。 “哥哥!”看着孟闲受伤,孟灵灵睁大了眼睛,害怕地尖叫。 孟闲忍着眼前的恍惚,一把按上了墙,按照地图上所说的,这面墙就应该是一道暗门,而这道暗门则通向外边。 “孟公子,别逃了,前边已经没路了,您还是乖乖跟我们回去吧。”那个守卫悬着的心此刻已经安心放回了肚子里,他冷眼瞧着孟闲在那墙上摸来摸去。 孟闲突然眼前一亮,他用力地朝那块砖一拍,突然那出现了一扇门,孟闲推开了门,拉着孟灵灵就往外边跑。 那些守卫看着这般景象,都是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就算是在这天牢当了十几年守卫的人也从来不知道这个天牢还有这样的秘密。 “追!”那领头的守卫缓过神后,突然意识到要是让孟闲跑了掉脑袋的事,急忙招呼自己的手下顺着孟闲逃跑的路追去。 而暗道的尽头,阮轻月坐在马车上,不住地掀开车帘,焦急地等待着。 “二小姐,您还是将这个易容面具戴上吧,若是被人看到了你的脸,只怕事情会麻烦很多。”御剑走进马车里,将手中的面皮递给了阮轻月。 阮轻月接过御剑手中的面皮,有些惊讶这个东西的做工,摸上去就像蚕丝一样,戴上这个面皮,就能换一张脸。 “孟闲怎么还没出来,莫不是在里面出了什么事情?”阮轻月忍不住又掀开了帘子,望着那处隐蔽的门,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 “二小姐不必着急,孟公子为人机敏,一定会出来的。”御剑神色庄重地看着那处暗门。 “有人在往这边跑。”马车上一个女声传来。 这个是清贵妃给阮轻月的人,她就像一只蝙蝠一样隐身于黑暗之中,全靠耳朵来分辨事物。 阮轻月拿起自己的弓弩,搭上了一支箭,她清楚地知道想要不费一点功夫就救走孟闲是不可能的。 果然,孟闲很快就推开了门,带着孟灵灵朝着阮轻月的马车跑过来。身后则是一群守卫紧追不舍。 阮轻月一支箭射出去,将把墙上的火把射灭了,周围变得漆黑一篇。 黑暗中,御剑拉着孟闲上了马车,很快那火把再一次被点亮了。 阮轻月又是一箭射出去,四周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动手。”阮轻月用很低的声音说道,那一只趴在马车上方的人得到了指令,双手在胸前交叉,只听一阵风声,那些追出来的守卫都不声不响地倒下了。 御剑驾着马车快速地逃离现场,很快就会有更多的守卫追出来,单凭他们三个人是根本不可能轻易逃出去的。 “下一个路口,我们三个人要跳下马车,滚进小巷里,那里会有人接应我们。”阮轻月将弓弩收好,认真地看着孟闲和孟灵灵。 孟闲顺从地点点头。 孟灵灵脸色苍白地看着两边疾驰而过的风景,舔了舔嘴唇,哭着说:“可是,可是跳下去,不会摔死吗?”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御剑他们两个人会引开守卫,而我们则趁这个机会逃出去。”阮轻月看着孟闲,似乎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孟闲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这个方法虽然凶险,却不得不这样做,否则一会儿他们的马车就会被守卫堵住,想要逃也是插翅难飞。 “可是……”孟灵灵拽着孟闲的衣袖,就像掉了魂一样,不住地摇头。 “不怕,哥哥会将你抱在怀里的,这样你就不会受伤了。”孟闲笑着拍了拍孟灵灵的手,但眼神中却不带一丝笑意。 阮轻月看着孟闲和孟灵灵之间这般亲密的举动,心中有些酸涩,她摇了摇头,揽过孟灵灵的肩膀。 “你受伤了,保护自己都难,还是我来吧。”阮轻月将孟灵灵抱在了怀里,神色凝重地走向马车外,丝毫不犹豫地跳下了马车,然后顺势滚进了一旁黝黑细窄的小巷。 第三十四章孟闲获救(二) 孟闲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浑身都酸痛,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你醒了?把药给喝了吧。”阮轻月端起一碗药递到了孟闲的嘴边。 “灵灵怎么样了?”孟闲没有接药碗,而是焦急地打听孟灵灵的情况。 “她没事,就是昨晚跳下来的时候有一些擦伤,问题不大。”阮轻月坚持将药碗推向了孟闲,眼神中露出一丝担忧。 “你是?”孟闲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药碗,轻声问道。 “我是阮小姐的一个手下,接到她的命令来照顾你。你叫我月姑娘就好。”阮轻月望着孟闲那双疑惑的眼睛,轻声道。 阮轻月不敢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孟闲,她害怕孟闲会看出自己的心思,所以她宁可选择一个虚假的身份来光明正大地照顾他。 孟闲点了点头,他喝下了药,抬起头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是一个十分破旧的房子,但是十分整洁。 似乎是看出孟闲的疑惑,阮轻月接过他喝完的药碗,然后递给他一条干净的手绢。 “我们现在是在京城最穷的一个地方,烂民窟,这个房子是我家小姐之前找好的,十分隐蔽,不容易搜到。”阮轻月没有告诉孟闲,这个地方其实就是清贵妃的大本营。 这个烂民窟,里面都是一些流浪汉,无家可归,他们聚在这里,渴望着能有一处遮风挡雨的地方。 清贵妃则是看中了这个地方又乱又脏,想要在这隐蔽起来十分容易,还不宜被人察觉出来。 “多谢你家小姐的救命之恩。”孟闲心中对阮轻月的雪中送炭还是十分感激的。 “公子之前救过我家小姐的命,也算是扯平了。”阮轻月笑着去盛了一碗粥端了进来。 孟闲接过粥碗,一口喝完,他撑着身子,挪着自己的腿,想要下床:“我想去看看灵灵。” 阮轻月着急地一把按住了孟闲,脸上露出一丝难过。 孟闲没有想到阮轻月会这般激动,他愣愣地看着阮轻月,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我的腿,怎么了?”孟闲从醒来就觉得十分怪异,他似乎感觉不到自己腿的存在,但他只当是自己腿部中箭的缘故,但如今看来似乎比之前更严重了。 “你的腿……”阮轻月红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孟闲放在被子里面的腿,不肯再说话。 孟闲掀开了自己的被子,他努力够着自己的裤脚,想要将裤子挽起来,但这对现在的他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孟闲求助地扭头看着阮轻月,眼神中充满了渴求:“月姑娘,求你了,让我看一看我的腿吧。” 阮轻月望着孟闲那双眼睛中露出的恳求,她还是败下了阵,她替孟闲挽起了裤子,孟闲则呆呆地看着那条中箭的腿,此刻从伤口处已经蔓延到膝盖之下,整条腿都黑掉了。 “我给你请过了大夫,他说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毒,是只在寒冷的北疆生存的一种蝎子的毒,他也没办法,只能先替你压制一下。”阮轻月眼泪掉了下来。 孟闲呆呆地看着自己那条没有直觉的腿,他喃喃自语道:“北疆有一种毒蝎,名为北极子,剧毒无比,除非用北疆特有的冰山雪莲可解毒,别无他法。” 阮轻月将孟闲的话听到了心里,可是这个时候上哪去找冰山雪莲呢? “你找的大夫水平还真的是高超啊,这种毒本来发作极快,几炷香的功夫就能蔓延到胸口,然后就身亡了,而他还能替我将毒压制在一条腿中,当真是厉害。”孟闲一改刚才呆滞的表情,他笑着看向阮轻月。 “都这个时候,你还能笑得出来?”阮轻月看着孟闲眼底的笑意,心中紧绷的弦也松了下来。 阮轻月有些不忍地瞧着孟闲的腿,她在孟闲没醒之前就跟那个大夫聊过了,除了砍掉这条腿,别无他法了。 “叫那个大夫来吧,把这条腿砍掉,否则很快就会蔓延了。”孟闲突然拉住了阮轻月的手,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严肃地说道。 阮轻月愣住了,她本来还犹豫了好久,要如何告诉孟闲这个不得不接受的事情,却没想到孟闲竟然自己提出来了。 似乎是看出阮轻月此刻的犹豫和担心,孟闲握紧了阮轻月的手,低声说道:“失掉一条腿不算什么,我还有另外一条,可以跳着走。” 阮轻月看孟闲在此刻还能开玩笑,脸上也跟着露出了苦涩的笑容,她松开孟闲的手,给他找大夫去了。 孟闲的腿很快就被砍下来了,阮轻月坐在孟闲的床边,认真地照顾着孟闲,她将手绢浸水敷在孟闲的头上。 “月姐姐,我来照顾哥哥吧,你都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孟灵灵一瘸一拐地走到阮轻月身边,担忧地看着孟闲惨白的脸,一点人气都没有。 阮轻月扶着孟灵灵坐下,孟灵灵的脚是在昨晚跳马车的时候不小心崴伤的。 “你自己的腿伤还没有好,还是赶紧照顾好自己吧,这边我想等你哥哥醒来。”阮轻月的眼神温柔地看着孟闲,眼睛中一闪而过一丝难过和眷恋。 孟灵灵一直在打量着阮轻月,自然没有错过阮轻月脸上一闪而过的表情,她心中默然明白,阮轻月是对孟闲有情。 想到这儿,孟灵灵忽然觉得自己坐在这里,实在是太碍事了,于是孟灵灵就放心地将孟闲交给了阮轻月照顾。 一夜过后,孟闲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眼就看到阮轻月趴在自己的床边,手中还拿着手绢。 孟闲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这个笑是他这么多天来,露出第一个真实的笑,孟闲觉得虽然自己失去了亲人,失去了一条腿,但是自己却没有失去这个世界。 阮轻月睡得并不安稳,孟闲的手刚刚放在阮轻月头发上,阮轻月就醒了过来,坐起身,着急地看着孟闲,拉着他的手问道。 “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啊?” 孟闲看出阮轻月眼睛中真实的担心,他心头一暖,可很快那个火花就灭了下去,他盯着阮轻月的眼睛,一句话也不说。 第三十五章分别 孟闲在阮轻月的悉心照料下,身体很快就恢复了,孟闲,孟灵灵都将阮轻月的一举一动放在了眼里。 “月姑娘,还得麻烦你再替我送一回信。”孟闲将写好的纸条放进了布袋里,递给了阮轻月。 阮轻月接过了孟闲手中的布袋,也没看一眼直接就放在了怀里,她将饭盒里面的菜拿了出来。 “这是我托大夫给你开的药膳方子,吃了对身体好。”阮轻月望着孟闲那张憔悴的脸,忽然想起那时候意气风发的少年,只觉得十分惋惜。 孟闲接过阮轻月递过来的碗,忍不住看了阮轻月一眼,他年少成名,成为二皇子的左膀右臂,从未有过这样安心的时刻。 只是孟闲知道这份安心不属于自己,自己是一个逃犯,在她身边多待一天,她的危险就多一层。 “你不要回阮小姐身边照顾吗?”孟闲小心地问道。 阮轻月的手一顿,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我本就不是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因为思慕孟公子,才会求了小姐,过来照顾公子。” 孟闲握筷子的手一紧,他死死地看着阮轻月那双写满了情意的眼睛,他不动声色地将筷子放下,努力调整着自己那跳的极快的心。 “我明儿就要带着灵灵走了,我不想给你家小姐惹麻烦。”孟闲直接忽略了阮轻月的话,若无其事地说。 阮轻月有些失落,孟闲漠视了自己的表白,想来也是对自己无意。 “明天就要走吗?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好,而且你们两个现在是要犯,能去哪里呢?”阮轻月垂下了眼眸,不想让孟闲看到自己的难过,低声问。 孟闲看着阮轻月这般样子,心中也是十分难受,他脸上露出一丝不忍,可他挣扎了半天,依旧未能将手伸出去。 “我也不是一点后路都没给自己留,自会有人来接我们。”孟闲低下头,喝了一大口粥,任凭那滚烫的粥将自己的上颚烫红了,孟闲强撑着不让自己露出一丝马脚。 阮轻月点了点头,没有再多和孟闲争论这件事情,既然想走,自己又怎么留得住。 孟闲吃完了饭,就躺下接着休息了,阮轻月拿着饭盒站在孟闲的房间门口,眼泪顺着两颊就掉了下来。 “月姐姐,你怎么哭了?不是我哥哥惹你生气了吧?”孟灵灵走到阮轻月身边,小心地扶着阮轻月的肩膀,有些担心。 阮轻月急忙用袖子擦干了眼泪,微笑着面向孟灵灵,摇了摇头。 孟灵灵靠近了一些,凑到了阮轻月面前,认真地说:“我知道月姐姐对我哥哥是喜欢的,孟家受此大难,哥哥心里也不好受,想来他也不想拖累姐姐,所以姐姐千万不要因为哥哥的一些话而难过。” 阮轻月听了孟灵灵的话,有些恍惚,这些事情她自然也是知道的,可是孟闲若不愿打开心扉,自己又能如何呢? 阮轻月看着孟灵灵,欣慰地笑着,这次大难倒是让孟灵灵成长了不少,身上那股骄纵和高傲此刻已经被磨得一干二净。 阮轻月替孟闲送过了信之后,就顺道沿路回了阮府,结果她刚到阮府就被琳琅死死地按在了椅子上。 “我这几天没在家,怎么你想篡位吗?”阮轻月笑着开玩笑道。 琳琅一把将自己脸上的面皮摘了下来,哀求地跪在阮轻月脚边,摇着阮轻月的手,低声道:“好主子,你还是回来吧,这几日我装成你的样子装病,实在是太难熬了。” 阮轻月这几日陪在孟闲身边照顾他,只好让琳琅扮作自己的样子在房中养病。 “大少爷来了好几次要见小姐呢。”琳琅一想到那日差点就要闯进来的阮朝阳,心中也是后怕。 若是被阮朝阳认出自己,那阮朝阳肯定能猜出来孟闲是阮轻月救走的,那时候可没人能保的下阮轻月。 “大夫人和阮玲月那边呢?有没有什么事?”阮轻月扶起琳琅,扭头问阿轩。 “听说因为孟闲逃跑的事情,皇后大发雷霆,偏偏那天阮朝阳还去送了包子,皇后似乎和宋氏夫人发了脾气,宋氏夫人这几天都十分安分。”阿轩将自己探听到的消息告诉阮轻月。 “还有一事。”阿轩突然抬起头,将视线从书中挪开,有些疑惑地皱着眉头,低声说:“我几日前听宋氏夫人身边的丫鬟说,宋氏夫人打算去相国寺住几天。” “可能是想去替阮玲月求子吧?她不是快要和太子殿下成婚了吗?”阮轻月并未将这放在心上,她知道古代的人大抵喜欢烧香拜佛求个什么的。 “琳琅,还得辛苦你再多躺一日,我明日就回来。”阮轻月拍了拍琳琅的肩膀,在琳琅欲哭无泪的视线中走了出去。 阮轻月躺在烂民窟的床上,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月亮,待月亮落下,明日就要到来了。 阮轻月将一块玉佩放在手中,对着月亮,那枚玉佩在月光的映衬下,发着淡淡的绿光,玉佩是一枚同心结的样子。 而此刻孟闲躺在床上,也是孤枕难眠,他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里跳动的心脏似乎时时刻刻在提醒他什么,他烦躁地闭上了眼睛,想要忘记这些事情。 两个人各有心思,一夜难眠,却也不得不迎来明日。 阮轻月将所有的药方子都放在孟闲的包裹里,她柔声看着孟闲:“药,一定要及时吃,这毒虽然及时止损,但还是伤了身子的,日后要多多注意。” 孟闲一一点头,他单脚跳着,走到了门口,那前来迎接的两个人都带着斗笠,遮住了脸。 “月姐姐,我舍不得你。”孟灵灵虽然比阮轻月高很多,但她还是弯着腿,将头靠在阮轻月的肩膀上,轻声道。 阮轻月笑着摸了摸孟灵灵的头发,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那枚玉佩拿了出来,她眼神有些摇摆。 “孟公子,我对你思慕已久,我不会觉得现在的你拖累我,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的。”阮轻月将那玉佩放到了孟闲眼前,十分坚定地说。 虽然阮轻月的话并不直白,但孟闲还是瞬间就明白阮轻月是什么意思,有一瞬间他想拿起那枚玉佩,可是他停顿了许久。 “多谢月姑娘抬爱,孟闲并无心思谈儿女情长,姑娘还是另寻良人吧。”说完,孟闲就拉着一脸不情愿的孟灵灵上了马车。 阮轻月看着孟闲走开的身影,都没有回头给自己一个眼神,阮轻月心中就像插了刀子一样痛,可是她还能做什么呢? 第三十六章孟闲之死 “哥哥,你明明对月姐姐也是有好感的呀,你为什么不能带她一起走啊?”孟灵灵不理解孟闲自己一个人在马车里难过有什么用。 孟闲苦笑着张开自己的双拳,低声说:“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怎么保护她?” 看着孟闲这样沮丧的样子,孟灵灵心中也十分不好受,她拉着孟闲的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孟公子,你说的事情已经安排下去了,我家主子前些日子来信说他已经先一步往京城来了。”那正在驾车的黑衣男子对车里的孟闲说道。 这边,阮轻月垂头丧气地捏着那块玉佩往阮府走,结果她刚刚从后门钻进去,就看到了堵在门口的阮朝阳。 “我派人盯住了你房中,明明说重病在身,并无人看到你出来,怎么你就从外边回来了?”阮朝阳冷眼望着阮轻月,厉声问。 阮轻月此刻心情也是十分不好,她不屑地瞥着阮朝阳。 “你又不是不知道孟家是被人陷害的,陷害的人是谁,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整天端着正人君子的样子,怎么不敢去揭穿那些凶手的面目呢?”阮轻月心情不好,连面子不想给阮朝阳,恶狠狠地说。 阮朝阳脸色一白,他握紧了拳头,他知道阮家是怎么样诬陷孟家的,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他不能出卖自己的家族。 看阮朝阳这副样子,阮轻月就明白自己这是说中他的痛处了。 “是,我承认孟闲是我帮忙救的,哪有怎么样?孟公子于我,有救命之恩,必当涌泉相报。不像某些人,得了人家的便宜还要落井下石。”阮轻月鄙视地给了阮朝阳一个白眼,一把推开阮朝阳,径直地走掉。 “我若真不知感恩,当时就不会答应替你送包子,此刻更会将你告知姨娘,让她来处罚你。”阮朝阳无力地说道。 皇后曾多次派人来问阮朝阳包子的事情,阮朝阳都是自己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的罪责,并未提到阮轻月半句。 阮朝阳私心是希望阮轻月救下了孟闲,这样自己的这点微薄的贡献也算自己报答了孟闲的提携之恩。 “怎么,我还要对你感恩戴德吗?还是孟公子要对你感激涕零呢?阮大公子,你扪心自问,孟公子是如何待你的?你只不过做了这点小事就觉得自己很了不得,是吗?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君子吗?”阮轻月并未回头,面对阮朝阳那软弱无力的争辩,她连情面都不留。 阮朝阳听了阮轻月的话,心头也是一痛,他知道自己虽然总是自诩为君子,可实际上懦弱的很,自己摆布不了自己的命运,只是依附于家族势力下的小丑罢了。 一直陪在孟闲身边照顾他,阮轻月也觉得自己浑身都痛,她让琳琅给自己沐浴之后,就躺在床上好好地休息了一番。 “二小姐,你醒醒啊!”阮轻月还在自己香甜的睡梦中,就被琳琅给生生摇醒了。 面对琳琅脸上的惊慌,阮轻月懒散地揉着自己的眼睛,十分不情愿地坐起身,埋怨道:“是天塌了,还是地陷了?” “都不是,是……”琳琅急忙摇头,就那样看着阮轻月,却怎么也不再说话了。 阮轻月睁开了眼睛,不解地看着琳琅:“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 琳琅低下了头,不忍心看着阮轻月。 “孟公子死了。” “死了?孟闲死了?怎么可能啊?我昨天才把他送走的啊?”阮轻月不敢相信地紧紧攥着琳琅的手,挤出一丝笑容。 阮轻月多么希望琳琅这个时候,突然跳起来笑着告诉自己,这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今天早上,在郊外发现了孟公子和孟小姐的尸首,是被人一刀给杀了。”琳琅将自己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阮轻月。 阮轻月呆滞地看着琳琅那一直在动的嘴,却一句话也听不到了。 若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自己说什么都不会答应让孟闲走了。 “琳琅,准备一些纸钱,我想送送他。”阮轻月捂着胸口,她心里痛,难过了许久之后,红着眼睛,低声对琳琅说道。 琳琅点点头,便替阮轻月操办去了,她和阿轩十分有眼力见,将阮轻月一个人留在了房中。 虽说和孟闲相识时间不长,但阮轻月确确实实对孟闲是动了心,那少年鲜衣怒马的样子,在阮轻月心头还是留下了痕迹的。 阮轻月突然想起皇后和太子还有阮家的这些人,她眼神中露出一丝杀气,她以前只是因为想要回家的缘故才会对他们下手,但此刻她第一次真正地从心里想要复仇。 孟家的案子在孟闲和孟灵灵死了之后终于是落下了帷幕,虽说京城里关于这件事还是众说纷纭,但人死就像羽毛落在水面上,没有掀起任何的大风大浪。 很快,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那个当年叱咤风云的孟府和那个年少成名的少年。 “小姐,你还是出门走一走吧,自孟公子走后,你这天天闷在屋子里对身体也不好啊。”琳琅眼见着阮轻月一点精气神都没有,十分担心。 阮轻月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颓废下去了,孟闲已经过身了,而自己能做的事情就是替他报仇,让那些陷害孟家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奴婢听人说,再过几日,四皇子就会回来了,奴婢听人说四皇子长得很像清贵妃,十分俊美。”琳琅替阮轻月梳好了头发,试图将阮轻月从孟闲过身的事情中唤醒。 阮轻月点点头,她之前看话本子的时候也是听说了不少这个四皇子的事情,当然了最多的还是自己给四皇子戴绿帽子的事情。 “我看话本子上写,这四皇子和梅家大小姐从小一起习武,惺惺相惜,不知道是真是假?”阮轻月突然想起自己之前看到的一些闲话,好奇地问。 “哪有啊?这都是下边人没事说着玩的,我听说孟公子和梅家大小姐也是青梅竹马,他们三个人的关系都是极好的。” 阮轻月并未真正地想要探求季风聿和梅冰雁之间的关系,阮轻月没有见过这个四皇子,自然对他也没什么感情,只是阮轻月还是希望自己第一次嫁人,不要太委屈自己了才好。 第三十七章初见季风聿 阮轻月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忍不住伸手想要遮住这明媚的阳光。 阮轻月感受着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感觉,突然觉得自己那发霉的心似乎也被温暖了。 马路上的繁华景象并未因为前些日子的惨案而影响,芸芸众生的生活依旧是往前,或许只有少数人还给孟家留了一点点位置吧。 阮轻月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走着,她清楚琳琅只是希望自己能出来散散心。 “都让开!”阮轻月一回头,就看见有人骑着一匹马狂奔而来,那马离阮轻月越来越近,可阮轻月却觉得天旋地转的,连脚都迈不动。 就在阮轻月以为下一秒自己就要被撞飞的时候,突然一双有力的手拉住了阮轻月的肩膀,将阮轻月抱在了怀里。 阮轻月呆楞楞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那张脸,若是说孟闲的脸十分俊秀的话,那这个人的长相就是十分俊美了。 高挺的鼻子看上去像滑梯一样,还有那嫣红的嘴唇,像是清晨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樱桃。 “真的吗?”阮轻月呆呆地看着这张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人,脱口而出。 季风聿挑了挑眉,似乎没有理解阮轻月话中的意思,反问:“什么?” 阮轻月伸出手摸了摸季风聿的脸,傻乎乎地问:“你这张脸是真的吗?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般好看的人。” 季风聿看阮轻月花痴的样子,有些嫌弃地推开了阮轻月,转身就离开了。 阮轻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季风聿推开了,她紧追了两步,高声喊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的脸是真的还是假的!” 季风聿一挥袖子,脸色难看地将阮轻月留在了身后,拔腿就跑。 阮轻月此刻的心情已经好了一大半,尤其是在看到那么好看的人之后,她哼着小歌开心地回了阮府。 这边季风聿摆脱了阮轻月之后,他匆匆忙忙穿过一条小巷,来到了一间房子前边。 季风聿敲了敲门,三下长音,一次短音,里面的人急忙给季风聿开了门。 “聿哥哥,你终于是回来了。”孟灵灵红着眼,走到季风聿面前,难受地说。 季风聿点了点头,径直地走进房间,看着躺在床上的孟闲正在看书,他脸上露出了一丝愧疚。 孟闲抬头看到季风聿,笑着将手中的书放下,抬手示意季风聿坐到自己身边。 “都是我回来晚了,才会让你和孟家遭受这样的事。”季风聿抱歉地看着孟闲。 虽说孟闲是季守仁的陪读,但是当初一起在太学读书的时候,孟闲就和季风聿最为要好。 若非孟家老爷子非要支持二皇子,孟闲早就投在季风聿门下了。 “你应该是提前回来了吧?若是让皇后那些人知道了,非要告诉皇上不可。”孟闲握住了季风聿的手,担忧道。 季风聿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凝重,他太清楚皇后是怎么样忌惮自己,否则又怎么会将自己派到北边驻守。 “你这些天还是小心行事吧,省得被皇后抓了小辫子,如今二皇子倒台,皇后更会将你看做眼中钉。”孟闲摇了摇头,担心地看着季风聿。 虽然季风聿并不是软柿子,可是架不住皇后一行人手段卑劣,这种暗箭最是防不胜防。 “之前看你来信,说是阮轻月救了你?”季风聿很不情愿地提到了这个名字。 孟闲点点头,他从小和季风聿一起长大,他知道季风聿对这份赐婚是十分不情愿的。 尤其是阮轻月平时还十分不检点,四处宣扬自己喜欢大皇子,更让季风聿丢尽了脸。 看到季风聿脸上情不自禁露出的厌恶表情,孟闲只好轻声安慰道:“她现在变化挺大的,之前在中秋宴上的事,你也都知道了,这一次也是她救了我。” 孟闲之前救阮轻月全靠她和季风聿的婚约,虽然季风聿不想认这份婚约,但她毕竟是季风聿的王妃,不可死在皇后的手下。 可是阮轻月却冒着杀头的风险来劫狱救走了孟闲,孟闲心中还是十分感激的,因而才会帮阮轻月说话。 “可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一个十五年来都呆呆傻傻的人突然一朝醒来脱胎换骨,这有些说不通吧?”季风聿刚得知阮轻月变化的消息,心中就有了这样的疑惑。 一个人如果说她以前是被人哄骗做出那些丢脸的事,就算她有心改过,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变化如此之大。 其实孟闲心中也有自己的疑惑,他也觉得现在这个阮轻月和当初的阮轻月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而且,你说她救了你,她怎么会有天牢的地图?她哪来的人手救你?”季风聿继续提出自己的疑惑,这些事情都是他没办法想通的。 孟闲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低声说:“而且当时救我的那三个人,个个武功高强,怎么看都不像阮轻月能认识的人。” 季风聿和孟闲都陷入了沉思,这个阮轻月的身份让他们都有些迷糊,看不清这个人究竟发生了什么。 “会不会是狸猫换太子?有人趁阮轻月落水昏迷,趁机调换了这个人?”孟闲沉思了许久,将自己的猜想告诉了季风聿。 季风聿点了点头,他心中也是这样想的,而且他想的比孟闲还要深。 这个阮轻月很有可能是被皇后的人换掉了,这样阮轻月嫁到王府,就等于在自己身边放了一个细作。 季风聿并未将自己这些猜测告诉孟闲,毕竟阮轻月是孟闲的救命恩人,孟闲想必也是不愿意怀疑她的。 季风聿眼眸中寒光一现,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皇后容不下他,如今也是到了真正反目为仇的时刻了。 孟闲此刻还在纠结阮轻月身份的事情,季风聿脑海中突然浮现梅冰雁的脸庞,他有些挣扎地看着孟闲。 “那个,你和冰雁?”季风聿小心地问道。 孟闲听到梅冰雁的名字先是一愣,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季风聿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以前孟家是朝中权贵,孟家和梅家正是门当户对,但现在孟家落魄,就算孟闲还活着,又怎么能和梅家谈婚论嫁呢? 第三十八章季风聿归来 自从阮轻月在街上遇到了季风聿之后,整个人心情都变好了许多,虽然阮轻月没有再一次在街上遇到季风聿,但她还是锲而不舍地在街上准备着偶遇。 “小姐,你快点收拾吧,听说今天可是四皇子回京的日子呢,多少姑娘都在街上等着看四皇子呢。”琳琅也有些激动。 虽然没有见过季风聿,但是他的美名却是京城中闻名的,都说四皇子可以算是京城第一美男。 “不去。”阮轻月漫不经心地摘下自己耳朵上的耳环,坚决地回绝。 阮轻月虽然对这个未来的夫君充满了好奇,但也充满了恐惧,谁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样的变态啊。 “你不是平时最喜欢看帅哥了吗?今儿个怎么腼腆起来了?”阿轩端着一盘点心走到屋子里,在靠窗边的榻上坐了起来。 “帅哥?帅歌是什么歌啊?”琳琅不解地看着阿轩,不能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阮轻月站起身给了阿轩一个白眼,这个丫鬟比自己还像大小姐,每天吃着点心,喝着茶,看书弹琴,生活十分潇洒。 “你别听她胡说,谁知道在哪里看了一些杂书,学一些混账话。”阮轻月笑着嘲讽阿轩。 阿轩也不恼,自顾自地垂下头继续看她的书去了,阮轻月看自己怎么都不能惹火阿轩,也是十分无聊。 “二小姐,那四皇子听说玉树临风,绝对是美男子,你真的不去看吗?”琳琅有些惋惜地看着阮轻月。 阮轻月突然想起那天在街上遇到的那个男人,那样的人才真的是举世无双,只是一眼,就让人不敢忘。 “再怎么好看,也不会有他好看。”阮轻月不屑地小声嘟囔着。 琳琅好奇地看着阮轻月,不知道她口中说的人究竟是谁,她小声问:“二小姐,在说谁呀?” 阮轻月的脸突然红了起来,她摇摇头,一本正经地教育琳琅:“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呢?不要以貌取人,要是人品好,长得丑一点也行,要是做人不端,长得再好也白瞎。” 那边沉浸在书海里的阿轩忍不住笑出了声,阮轻月尴尬地脸一红,生气地回头怒视阿轩。 阿轩后知后觉地抬起了头,一脸无辜地看着阮轻月,她抬手举了举手中的书:“这书上说了个好笑的故事,你要听吗?” 阮轻月脸一红,大声地说道:“不要。” 阿轩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姐姐,今日定是要去见四皇子吧?才会打扮如此漂亮。”这个时候,阮明月走了进来,她穿了一身白衣,笑着说道。 阮轻月心中无奈,怎么大家都觉得自己非要把那个四皇子放在心里呢? “不如妹妹和姐姐一起去吧?”阮明月发出邀请,阮轻月就没有了不去的道理,只好点头答允了。 来到了街上,阮轻月才知道什么叫做万人空巷,不仅年轻的姑娘出来了,就连青年,老人,小孩都围在街道两侧,等着四皇子的归来。 阮轻月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盛景,她惊讶地唏嘘道:“不是,这个四皇子有这么大的威风?” 阮明月眼睛中露出一丝小女儿的娇羞,虽说太子位高权重,但在姑娘们心中,最好的夫婿就是季风聿这个样子的了。 “四皇子不仅长相俊美,而且诗词歌赋也是极其出众,这些年镇守边关也是百战百胜,更何况这个四皇子特别专情。”阮明月将两只手抱在胸前,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表情。 阮轻月倒吸了一口气,阮明月平时是出了名的冷美人,面无表情才是她的日常,就连生气的表情都没有的人,今天竟然表现出了这样害羞的样子。 “四皇子三年前离开京城的时候,皇上想要为四皇子寻两位侍妾照顾四皇子起居,但是当时四皇子果断拒绝了。”琳琅也是一脸花痴地等着看季风聿。 “他说‘父皇,儿臣如果要娶妻,便要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愿纳妾。’,当时你不知道多少少女为了他这一句不愿纳妾迷住了。”阮明月接过琳琅的话,低着头憧憬地说道。 阮轻月听了这些话,倒是对这位四皇子有了一丝好感,在这个朝代能说出这样的话,也算是汉子一个。 “来了,来了!”不知道前边是谁喊道,所有人都拼了命往前挤,阮轻月感觉自己的早饭都要被挤出来了,这简直比挤地铁还要吓人啊。 四皇子的马车刚刚走进城门口,就有不少姑娘举起手中的花,纷纷往马车上扔,眼看着那花都要把马车堆在一起了。 阮轻月看着这番场景,真的是目瞪口呆,这些平时怯生生的姑娘们,今天似乎拿出了自己一辈子的勇气来换取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子一笑。 可是…… 阮轻月看着那缓慢行驶而过的马车,心头暗笑,这什么也看不到嘛……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是谁推了阮轻月一把,阮轻月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意外地踩到了别人的脚。 阮轻月急忙转过身,不好意思地弯腰点头朝人家道歉,可是阮轻月刚抬起头,就看到了季风聿那张帅脸。 “是你?”季风聿和阮轻月同时说道,季风聿的脸瞬间变黑,他没想到竟然还会遇见这个疯女人。 阮轻月伸出手就拉着了季风聿的袖子,兴奋地问:“我在街上寻了你好几天,都没能见到你的身影,今天总算是等到了。” 季风聿被阮轻月拉住了袖子,此刻想走也不能走,他满脸黑线地看着阮轻月,恨不得下一秒就将她扇出去。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们交个朋友呗?”阮轻月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个行为放在古代,十分的奇怪和突兀。 季风聿用力拽开了阮轻月的手,一副高傲的扬了扬头,然后冷着脸,低声说:“这位姑娘,你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你还是回家多多学习一下礼法吧,省得出门丢人现眼。” 看着季风聿走远的身影,阮轻月下意识地就想要追上去,可是人实在太多了,阮轻月很快就被人群挤走了。 阮轻月玩味地看着季风聿走远的身影,心中好笑,这个人明明年纪不大,口吻却活脱脱像个中年大叔,真的是十分有趣哇。 第三十九章聿王 马车就快要行到皇宫前面了,季风聿才一个闪身跳进了马车里。 “殿下,你可算是回来了,我这心都快跳出来了。”坐在马车里的根本不是大家津津乐道的四皇子季风聿,而是季风聿的手下谢玄。 看着谢玄抱怨的神情,季风聿拍了拍他的肩膀,将提前放在马车里的衣服套了上去。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谢玄心惊胆战地替季风聿穿衣服,若是马车进了皇宫,那皇上就会知道季风聿一个人跑回京的事情了,那季风聿真的是会被皇上打死吧。 “你放心吧,就算我要死,也一定会拉着你做垫背的。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季风聿好笑地看着谢玄一直絮絮叨叨不停,调侃道。 谢玄恼火地瞪了季风聿一眼,他真想让外边的人都看一看他们心中的神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不靠谱的人。 进到了皇宫,季风聿一改之前和谢玄说笑打闹的样子,他脸色严肃地正了正自己的衣领,冷静地随着引领的公公来到了宫殿之中。 谢玄自然不能跟在季风聿身边,他有些担心地看着季风聿走开的身影,但看季风聿这般云淡风轻的样子,谢玄也安心不少。 “儿臣给父皇请安,给皇娘娘请安,给母妃请安。”季风聿跪在大殿之上,叩拜坐在上首的季礼。 “快快起来吧,一别三年,聿儿也长大了,这身姿比起远风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季礼欣慰地看着自己这个儿子,连连点头。 皇后的脸色却并不好看,但她也不能说什么,只好挤出一个笑容:“可不是,我们老四真的是出息了不少。当初看老四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真没想到能上阵打仗呢。” 清贵妃不漏痕迹地瞥了皇后一眼,皇后这是话中有话,看上去是夸奖季风聿,但实际上却是说季风聿文弱。 “朕也觉得老四令朕大开眼界,老四长相随了清儿,秀气。却没想到如今却是军功赫赫,实在是国之骄傲啊。”季礼却并未认可皇后的说法,而是将季风聿好一顿夸奖。 皇后早就知道这一次季风聿回来,季远风的太子之位就不会那么稳固,却没想到季礼竟然都不遮掩一下对季风聿的喜爱。 “远风虽然对兵法不是很熟悉,但是却也帮皇上解决了许多朝中大事,这兄弟二人一文一武,一内一外辅佐皇上,真的是我们吴国之幸啊。”皇后急忙说道。 清贵妃不屑地看着皇后那副跳梁小丑的样子,真的是一刻也不肯让季风聿压在季远风的头上。 “聿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今天我们不谈国事,只谈家事。”季礼没有搭话,而是笑着指着一张桌子,示意季风聿坐过去。 “大哥。”季风聿走到那里,朝坐在自己对面的季远风行了一礼后,径直坐下。 坐在季风聿手边的季翎则十分开心地朝季风聿眨了眨眼睛。 “季翎,你倒是喜欢你四哥,以前朕叫你参加个家宴,你都推三阻四,今日倒是早早跑来等着了。”季礼看到季翎的小动作,笑着问。 季翎急忙起身,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高声答道:“回父皇的话,儿臣小时候和四哥一起读书,四哥常常有一些惊人的见解,让儿臣受益匪浅。而且四哥常年在外征战,儿臣早就先和四哥比拼一下棋艺,看看四哥这几年是否生疏了,故而才会这样兴奋。” 季翎生母的地位并不高,小时候没少被宫里的人欺负,季风聿每次都会保护季翎,不允许那些人疏忽了他。 后来季翎生母去世,季翎便养在了清贵妃膝下,和季风聿的兄弟情谊就更深刻了。 季远风此刻脸上的表情却并不好看,他明明身为嫡长子,却在兄弟中不如季风聿受欢迎。 “父皇,三哥的身体还没有好一些吗?今日也不见三哥。”季风聿看着空着的那张桌子,皱眉担忧道。 “老三的身子一直不见好,确实让朕心痛啊。”季礼也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他膝下子嗣并不多,一共就五个儿子。 二皇子因为谋逆进了天牢,三皇子从小就病怏怏的,老五又天天吟诗作画对朝中的事一点也不上心,怎么看自己就只有太子和老四是可用之才了。 “皇上,聿儿这次回来,就别再让他回北部了。你说聿儿成了婚,若是将王妃留在京中,小两口岂不是天涯相隔,若是王妃跟了去,她一个姑娘家的,怎么受得了北部的严寒啊。”清贵妃看到季礼神色的变动,急忙说道。 清贵妃怎么会不明白,皇后只怕会拼尽了手段也会将季风聿赶回北部,所以她要先下手为强,让皇上下旨将季风聿留下来。 果不其然,皇后和季远风面面相觑,他们本来打算等季风聿和阮轻月成婚之后,就让皇上将季风聿赶回北部,却没料到清贵妃竟然这么早就打算留下季风聿。 季风聿的嘴角微微抽动,他当然知道季礼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自己若是这一次不留在京中,那可能就再也没机会了。 季风聿看着坐在上首,打扮精致的清贵妃,心中却十分不舒服,他曾经跟着清贵妃看过这座城里的人间冷暖和小人的冷言冷语。 他没关系,但是他不希望用命护下自己的母亲被那个女人一辈子踩在脚下,他希望这一次是自己来保护自己的母亲。 “爱妃说得极是,远风和聿儿年纪都不小了,可朕膝下只有一个孙女,实在是子嗣太少了。这一次成婚之后,朕希望你们两位能够早日替朕诞下孙儿,也好让朕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啊。”季礼有些遗憾地说道。 皇家最在意的就是子嗣,开枝散叶才是根本,可季远风纳了侧妃三年只添了一个女儿,这季守仁也无子嗣,季风聿身边更是无人。 “那朕就封老四为聿王,赐聿王府,早日娶王妃回去吧。”季礼想了一会儿,笑着看向季风聿道。 皇后的脸色却有些难看,这季风聿是所有的皇子中第一个封王的人,当初季守仁那样如日中天也没有王位,可见季礼对季风聿有多看重。 第四十章交换婚帖 “皇上,四王妃和太子妃本就是姐妹,不如就让她们同一天出嫁吧?”皇后主动提议道。 “父皇,如今南方旱灾严重,国库紧张,儿臣觉得不如就和四弟一起办婚宴吧。”季远风也站起来提议道。 季礼觉得他们两个人说得也是很有道理,只是这两个儿子同时结婚,宴席又要怎么安排呢? “皇上,这不太合适吧,虽说国库紧张,但皇子的婚事若是办的不体面,只怕会让天下人耻笑吧?”清贵妃自然明白皇后和季远风安的是什么心思。 自古就嫡庶尊卑有别,无论是阮轻月还是季风聿都是家里的庶出,所以他们的婚宴断不可比季远风和阮玲月的规格高。 而且同一天出嫁,为了区别嫡庶身份,阮轻月是不可以穿正红色的嫁衣的,只能穿妾室所穿的深红色。 虽然阮轻月是嫁到了王府做了王妃,可是这置办的东西都是妾室规格,未免会让别人看不起她。 季礼听了清贵妃的话,也是点点头,觉得清贵妃的话也很有道理,只是一时间有些难以抉择。 “不知道老四是什么想法呢?”皇后也看出季礼此刻的犹豫,她便将这烫手山芋抛给了季风聿。 清贵妃有些担心地看着季风聿,用眼神示意他拒绝这个提议,清贵妃心中也知道季风聿其实并不想娶阮轻月。 “回皇娘娘,儿臣觉得同一天就好,儿臣在边疆看到许多百姓生活不易,儿臣不忍心铺张浪费,还希望一切从简才好。”季风聿虽然接收到了清贵妃的暗示,但是他还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皇后得意地看了清贵妃一眼,露出一丝开心的笑容。 “父皇,宴席都安排在大哥那边吧,儿臣刚从边疆回来,也想好好休息休息。”季风聿知道季礼在担心什么,就主动将这个问题也解决了。 季远风有些吃惊地看了季风聿一眼,心中暗自嘲讽季风聿不懂得为官之道。 这宴席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席上觥筹交错,最是结党营私的好机会,季风聿竟然直接放弃了宴席。 “可是这样实在是太委屈轻月这个孩子了。”清贵妃忍不住插嘴道,她不希望阮轻月是以这样的姿态嫁给季风聿,实在太对不起她了。 季礼明白清贵妃对阮轻月的喜爱,但现在这样的选择已经是最好的方式了,于是他拍了拍清贵妃的手。 “清儿,朕许诺你,四王妃诞下的第一个男孩,朕封他为王。”季礼自然知道不能委屈了清贵妃,于是将自己的想法提了出来。 皇后的脸色瞬间从刚才的倨傲变成了难堪,刚刚给了季风聿一个王位,现在又许诺给季风聿的儿子王位,那太子算什么? 清贵妃也没有想到季礼竟然会出手如此阔绰,不过转念之间,清贵妃就明白了季礼的意思了。 虽然季远风已经是太子了,但是季礼是不会允许在他驾崩之前出现某一个皇子独大的情况。 既然想要牵制季远风,那季风聿就是最好的人选,所以许季风聿一个王位就是要让季远风知道自己虽然是太子,但是真正的皇上只有季礼一个人。 “那臣妾就替轻月谢过皇上了。”清贵妃起身行了大礼之后,坐在了季礼的身边。 用过了家宴之后,清贵妃就将季风聿留在了自己的宫中。 “你不想娶轻月?”清贵妃脸色难看地坐在椅子上,冷眼瞪着站在下首的季风聿,厉声问道。 季风聿面对清贵妃的怒气也不卑不亢地点点头:“母妃明明知道儿臣无意,何苦非要逼儿臣?” 清贵妃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表情,她眼神有些空洞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玉镯,低声问道:“你觉得你父皇真的开心吗?” 季风聿有些不解,他看着清贵妃满身的颓废和沮丧,不敢搭话。 “他是皇上,天下之主,可是本宫却觉得他十分可怜,被困在这座城里面,高高在上也高处不胜寒。诺大的后宫,他却连一个知心人都没有。”清贵妃眼角露出一丝嘲笑,轻声说道。 “那母妃也不爱父皇吗?” 清贵妃举起自己右手,看着那在阳光下通透的镯子,沉思了许久:“也许爱过吧?曾经也期许过一片真心换一片真情,只是这后宫,最容不下的就是真心了。” 季风聿无言,他很小的时候,清贵妃失宠,他知道那些下人都是怎么作践他们母子的,而那个时候,季风聿无时无刻不希望季礼能够走到他面前,救他们母子于水火之中。 可是,季礼一次都没有,最后还是清贵妃自己一步一步地重新获得了恩宠,为他们母子换来了今天的地位。 “权利,金钱,美人,江山,这些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有一个意中人。”清贵妃拉着季风聿的手,温柔地看着这个已经长大的儿子,柔声教导:“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人,她永远不顾一切地相信你,她愿意为你成为最坚强的护盾,而只要你在她身边,你就会觉得心安,觉得一生无憾,母妃希望你能够遇到这个意中人。” 季风聿呆呆地看着清贵妃脸上的期许,他从小只学会了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和实力,学会了如何在这深宫中活下来,却独独没有学过情字。 看出季风聿脸上的迷茫和惶恐,清贵妃知道让季风聿短时间来消化这件事情是不容易的。 “你还没有经历过,以后就知道母妃说的是什么了。”清贵妃笑着摸了摸季风聿的脸,有些心疼这个儿子,若是生在寻常富贵人家,或许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机关算尽了吧。 成婚的圣旨已经送到了阮家,阮轻月也没大听清楚圣旨上究竟说了什么,就只听到了一句下个月什么的。 跪谢过后,阮玲月傲慢地拿着手中的圣旨,堵住了阮轻月想要走开的身影。 “你听到了没有,皇上让你我同天出嫁,嫡庶有别,你只能用妾室的规格呢!”阮玲月早就看阮轻月不顺眼了,如今终于是找到了一个机会来羞辱她了。 阮轻月还沉浸在要成婚的恐惧中,根本没兴趣搭理阮玲月的挑衅,她连脚步都没有停下,直接忽视了阮玲月,从她身边走过。 阮玲月被阮轻月这般不在乎的态度气得脸都黑了,她咬牙切齿地看着阮轻月走远的身影,心中暗想:等我当了太子妃,看我要怎么羞辱你。 第四十一章水鬼事件(一) “听说宋氏夫人又去相国寺烧香了,大小姐都当上了太子妃,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好求的。”琳琅手中绣着阮轻月的嫁衣,漫不经心地说道。 阮轻月此刻正在和阿轩下棋,虽然阮轻月是个菜鸟,但是所幸阿轩棋艺精湛,几天功夫下来,阮轻月已经像模像样了。 “啊,又输了,你就不能给我点甜头吗?”阮轻月挫败地将手中的棋子扔回去,愤愤地撇着嘴,小声嘀咕。 阿轩认真地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一颗收好,她拍了拍手,无奈地看着阮轻月。 “都让了你十五个子了,你还输,让我怎么给你甜头?”阿轩也是十分无语,阮轻月的水平实在是不值得自己与之交手。 阮轻月无趣地站起身,总是输的游戏实在是太无聊了,她走到琳琅身后。 “我听说皇上还没有孙儿,只怕宋氏夫人是烧香拜佛替阮玲月求子吧?”阮轻月若有所思地说道。 琳琅点头,觉得阮轻月这个解释还算过得去。 “可是求子不应该去求送子观音吗?”阿轩挑了挑眉,觉得宋氏夫人的选择实在是有些奇怪。 这相国寺乃是国寺,寻常人是不能去烧香拜佛的,而且里面供奉的神大多是保护国家风调雨顺的神,宋氏夫人似乎选错了地方。 “是啊,是啊,而且我听小丫鬟们说,宋氏夫人几乎每天都去,按理说这求子只要诚心拜过一回就可以了,哪用得着天天去啊?”琳琅听了阿轩的话,也觉得十分有理,将自己听到的一些消息说出来。 “你还真的是八卦小天后啊……不当狗仔队可惜了。”阮轻月嘴角微微抽搐,果然八卦是每个朝代都少不了的事情。 “八卦小天后?狗仔队?二小姐在说什么啊?”琳琅停住了手中的针,皱着眉头,好奇地看向阮轻月。 阮轻月故作玄虚地摇了摇头,将手指放在了嘴边,神秘地说道:“这可是天机哦!” “二小姐,不好了,大小姐的病又重了。”一个小丫鬟跑到阮轻月屋里,急急忙忙地说道。 “又重了?”阮轻月有些吃惊。 自从那日接过了圣旨之后,阮玲月就突然患上恶疾,卧病在床。皇后连宫中的御医都请来了看了好几轮,可就是不见病好。 阮轻月心中也奇怪,按理说宫中的御医都水平极高,不可能连这点病都束手无策吧?而且阮玲月这病生得蹊跷,恰好就是那日接了圣旨当晚就病了。 “小姐,你看这个。”琳琅从花盆里面抽出一张纸条,交到了阮轻月手中。 纸条上的墨迹还未干,只怕是刚刚写好送过来的,纸条上只写了两个字。 “水鬼。” “这是什么意思啊?”琳琅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为什么传话的人只是简单说了这两个字,这究竟有什么意思呢? 就连阮轻月此刻也有些不解,这个人既然想要帮自己,那么为什么不能将话说清楚呢?而且这个人竟然能将纸条放在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她究竟是是谁呢? 就在阮轻月沉思时候,突然外面院中传来一阵嘈杂,隐隐约约能听到是朝自己这边走来了。 阮轻月走到院子里,只见宋氏夫人带着一个和尚和几个女眷走进了自己的院子。 “大娘怎么有空今日来坐坐?还带了这么多人。”阮轻月打量着那个站在最前面的和尚,心头闪过一个年头,她隐约知道宋氏夫人为什么每天都要去相国寺了。 “此处妖气最甚,只怕妖怪就在这个院中。”那和尚端着一个法盘,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那些女眷听了和尚的话,都是花容失色,她们脸上露出一丝害怕,急忙缩在宋氏夫人身后。 “大娘这是何意?莫不是怀疑轻月?”阮轻月冷眼瞧着宋氏夫人,这些只怕是她早就设下的圈套吧。 “玲月重病,御医们都束手无措,我便去相国寺请了宝华大师来看一看是否是邪祟作怪,轻月不要多想才好。”宋氏夫人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阮轻月,眼神中闪过一丝戾气。 宋氏夫人根本没给阮轻月任何机会,一股脑的将所有的人都带回了前厅。 阮轻月看着前厅的阵仗,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比自己上一次逃出去玩受罚的阵仗要大多了,就连家里的老祖宗也请了出来。 “宝华大师,你说府上有妖怪,可是真的?”阮庆的母亲阮老夫人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走到前厅的首座上坐下。 “出家人不打诳语,府上确实妖气横行,若不能早日将这妖怪除掉,只怕府上的人会接二连三地染上怪病。”宝华大师低眉顺眼的样子看在阮轻月眼中却是十分邪恶。 阮轻月十分不屑地看着这个一本正经的和尚胡说八道。 “世界上真的有妖怪吗?”阮轻月拉了拉阿轩的袖子,好奇地问道。 阿轩不露痕迹地点了点头,世界万物皆有灵,若是机缘巧合化为人体,便算是妖了。 “敢问府上可有什么人性情大变,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吗?”那宝华大师认真地问。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众人将目光集中在那坐在一边的阮轻月身上,若是论变化,这里面就属阮轻月变化最大了。 那宝华法师将视线放到阮轻月身上,他走上前,细细闻了好久。 “二小姐可曾落过水?生命垂危?”他从阮轻月身边走开,轻声问道。 那些丫鬟婆子们都急忙点头,阮轻月落水一事本就是大事,故而人人都知道。 宝华法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法师,这府上的妖怪可是与落水之事有关?”宋氏夫人捂着自己的胸口,脸色苍白地问,眼睛红红的,露出一丝恐惧和害怕。 宝华法师点了点头,他突然转过身,睁大了眼睛盯着阮轻月。 “我已经看透二小姐的幻象了,坐在你们面前的根本不是二小姐,而是水鬼幻化而来的二小姐,这种障眼法是骗不过我的法器的。” 阮轻月一愣,忍不住想要笑出来,她本来以为宝华法师会说自己灵魂的事情,却没想到这个半瓶子竟然说出了这样让人笑掉大牙的事情。 第四十二章水鬼事件(二) 此刻大厅里面是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只是默默将视线投到了阮轻月身上。 阮轻月好笑地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那些人明明对自己充满了恐惧却忍不住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细细打量。 “还请大师做法,收了这个妖孽吧。”宋氏夫人一脸决然地命令自己两个手下按住了阮轻月,冷声说道。 “不可以,轻月是皇上封的未来王妃,我看谁敢动她!”韩姨娘挡在了阮轻月的前面,她将那两个手下推开。 阮轻月能看到韩姨娘的手在袖子里微微颤抖,或许对于自己的改变,她也不是一点怀疑都没有吧? 即使是有犹豫,但韩姨娘还是选择了相信阮轻月,她站出来保护着自己的孩子。 就连一向和阮轻月并不亲近的阮青阳此刻也握紧了手中的剑,站在了阮轻月前边。 阮轻月相信,如果有人想要上前对自己做什么,阮青阳会毫不犹豫地将剑拔出来,守护自己。 “韩姨娘,你看清楚,这个人不是你的女儿阮轻月,你不要害了大家。”宋氏夫人怒目圆瞪,死死地盯着阮轻月,眼睛里面却是藏不住的暗喜。 “轻月是我的女儿,不是什么妖怪,我不会让你们带走她的。”韩姨娘根本不理会宋氏夫人,她神色严肃地看着宋氏夫人,没有一点平时畏畏缩缩的样子。 宋氏夫人急忙扭头向上首的老夫人求助。 “娘,我也是为了府上的人好,再说了玲月已经患病,这我做娘的也是心里苦啊……”宋氏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看着老夫人,吐着自己的委屈。 果然,听了宋氏夫人的话,老夫人此刻也觉得妖怪是大事,她刚要下令将阮轻月抓起来,就有小丫鬟急忙跑进来。 “不好了,官府来抓人了。”那个小丫鬟慌乱地看着宋氏夫人,有些手足无措。 宋氏夫人也是楞在了原地,这里是阮府,是丞相府,怎么会有官府的人来抓人呢? 很快,阮庆就脸色难看地带着几个官员来到了后院前厅,他眼神不善地瞪了宋氏夫人一眼。 “林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宋氏夫人脸色微变,这个来的官员正是大理寺掌事,专门负责审理皇室和大臣官员的案件。 “我接到了令府小姐的信件,她说有人恶意污蔑自己,小姐作为未来的王妃,污蔑小姐,这就是对皇室大不敬,我便亲自来带人审讯。”林大人义正言辞地说道。 宋氏夫人下意识地看了阮轻月一眼,当她看到阮轻月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她心头一慌,事情似乎和她预设的想法并不一样。 “林大人,今日大夫人带了这个法师说我是水鬼,还说是我害大姐姐患病。这个可是大事,我看我还是随大人回去好好调查一下吧?”阮轻月整了整衣服,然后站在宝华法师面前,倨傲地看着这个和尚。 阮轻月一眼就看出这个和尚的眼皮跳了跳,他下意识地舔着自己的嘴脸,表明了他此刻的紧张不安。 “林大人,你看这是我们家事,就不麻烦你们了吧?再说皇后娘娘也不希望这件事闹得太大了吧?”宋氏夫人赔笑着,低声说道。 阮轻月心中好笑,这个宋氏夫人倒是机智,搬出来皇后这尊大佛来说事。 可惜了…… 林大人此刻心头也是很无助,他也知道得罪了皇后娘娘并非理智的选择,可他更不想得罪了清贵妃。 “这件事,事关皇室声誉,甚至还关乎太子妃的性命,大理寺绝不能听之任之。”林大人一挥手,就将阮轻月和宝华法师围了起来,准备将两个人带走。 “大理寺一定会尽快查明真相。”林大人朝阮庆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就带走了人。 阮庆恼火地看着宋氏夫人,眼神中尽是责怪,将家事闹到台面上来,只怕众人都会私下里看自己笑话吧? 等所有围观的人群都散了,阮庆生气地瞪着宋氏夫人,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桌子。 “你到底想做什么啊?非要让我这张老脸丢尽了才开心吗?”阮庆一想到上一次闹出一个五姨娘的事,已经让别人看了自己的笑话。 结果这件事还没完全结束,结果宋氏夫人又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是让朝廷的官员都知道了自己的后院不平。 宋氏夫人没能直接解决阮轻月,心中也是十分不舒服,她坐在椅子上,冷眼瞧着阮庆。 “你吼什么吼?你忘了是谁把你带到今天的地位,要没有我爹和我姐姐,你就是个九品小官,那些官员连你的笑话都不愿意看呢!” 阮庆脸色更加难看了,他最忌讳的就是这件事,他心头窝囊得很,自己凭借自己的能力也能在朝中有立足之地,只是如今朝中各人谁不觉得自己是凭借宋家的权势才得到这地位的。 “这件事是你做的,若出了差池,你也自己担着。”阮庆黑着脸,一挥袖子,怒气冲冲地走远了。 宋氏夫人待阮庆走远之后,身子一软,跌坐在椅子上。 若是她刚才没看错的话,那个跟在林大人身后的人就是阮轻月身边的琳琅。 宋氏夫人此刻十分不解,阮轻月为何要去请大理寺的人来审讯自己,她把事情闹大了,就不怕收不了场吗? 果然就像阮庆所想的那样,阮轻月被抓的事情很快就被传到了大街小巷。 无论是那些当官的还是街头小民都将这件事作为茶余饭后的笑谈。 “我让你去查的书,查了吗?”阮轻月看着站在门外的阿轩,着急地问。 阿轩点点头,看书这件事情对她这种一目十行的人来说实在太容易了。 阿轩从怀里掏出几张她整理好的文字递给了阮轻月。 阮轻月接过阿轩手中的纸,开心而又欣慰地点头称赞:“终于能看到一回简体字,还是从左往右写的,太不容易了。”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古代可没有法庭和律师这种说法,小心把自己陷进去。”阿轩有些担心阮轻月的选择,她总觉得这个做法实在太激进了。 “我确实不是真正的阮轻月,所以这种怀疑是不可避免的,我只是希望能够用一次就堵住所有人的嘴,省得以后还要被这件事牵制。”阮轻月摇摇头,满不在乎地说,她就不信自己一个研究生能说不过一个和尚。 第四十三章水鬼事件(三) 阮轻月本来的意思就是想要将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所以琳琅没少在背后帮她宣传这件事情。 当然了,流传出去的版本只有一个,可众口纷纷,传成什么样子的都有。 有的人说阮家的二小姐是被人害死的,所以死后变成了厉鬼来索命,这就是为什么阮玲月会患上恶疾。 也有人说宋氏夫人心胸狭隘,容不下阮轻月嫁到王府,所以才污蔑她是水鬼,希望借此能够除掉阮轻月。 版本虽多,但大多数都是带着恶意来揣摩宋氏夫人的,而对阮轻月主动去大牢里调查的方法,人们倒是同情的很。 阮轻月本就是学心理学,她太清楚人们的心理了,大家都是同情弱者的,只要自己稍微柔弱一些,就会让很多人对自己的境遇感到同情。 可宋氏夫人的日子却并不好过,坊间传言纷纷,大多数都是说她怎么样苛待庶出的女儿,甚至还有人将阮轻月写成了娇滴滴,日日受欺负的苦情形象。 就为了这件事情,皇后没少派人来传话,自然是严厉地骂了宋氏夫人一顿。 现在正是阮玲月即将嫁到东宫的时期,坊间关于阮玲月的传言不多,可是人们看到宋氏夫人这样,连带着也会觉得阮玲月也不是什么善人。 皇家最重视名誉,阮玲月这些天遭到的非议都可能会成为别人的把柄,到时候阮玲月不能当太子妃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阮轻月这个小贱人,竟然敢暗算我。”宋氏夫人狠狠地拍着椅子的把手,神色狠厉。 “大夫人,现在怎么办?今天就是正式审理的日子了,只怕清贵妃不会看着阮轻月出事情。”宋氏夫人身边的丫鬟脸上露出愁色,担心地问。 若是这次审理,那和尚不能证明阮轻月是水鬼,只怕宋氏夫人刻意找人污蔑阮轻月的事情就坐实了。 宋氏夫人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虽说这次事情出了一点意外,但是阮轻月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成什么大器,就不相信她有主意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你真的不去帮忙吗?”孟闲坐在轮椅上,膝盖上盖着一本书,皱起了眉头,望着站在不远处的季风聿。 阮轻月毕竟是孟闲的救命恩人,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他也是很担心。 “不去,我也很好奇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季风聿冷声拒绝,他对阮轻月的身份也觉得十分奇怪,虽说水鬼这个说法听上去荒诞了一些,可是阮轻月的改变确实没办法解释清楚。 孟闲了解季风聿的性子,对什么事情都不太在意,尤其是对阮轻月这位并不满意的妻子,季风聿此刻的内心可能巴不得阮轻月被认作水鬼除掉吧…… “可是……”孟闲还想要争辩什么。 “没有可是,就让我看看这位未来王妃的手段吧。”季风聿接过了孟闲的话,他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轻声说道:“再说了,我母妃可比我更关心阮轻月的死活,她才不会让那个女人这样死在这个名头下呢。” 孟闲见季风聿这般,也知道再多说也无益,他虽然有心帮助阮轻月,可是自己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只能在这里默默祈祷了。 当阮轻月和宝华法师被带到庭前的时候,外边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老百姓。 这当然也是阮轻月的提议,美其名曰要自证清白,要让天下人都看着自己是如何被人污蔑的。 “宝华法师,你说阮府二小姐是水鬼幻化的,可是真的?”坐在上首的林大人头疼地看着阮轻月,不知道她还想闹出什么花样。 “正是,小僧修习多年,这点障眼法还是看得出来的。”宝华法师双手合十,他的额头上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若不认真看并不会察觉他此刻的忐忑。 阮轻月从上庭开始就一直小心地注意宝华法师的一举一动,她嘴角露出一丝嘲笑,看来这个人内心已经动摇了。 “大人,小女子有两句话想要问宝华法师,不知可不可以?”阮轻月望着上首的林大人,娇声说道。 林大人忍不住抬起袖子,擦了擦两鬓,那里已经全是汗水了。他心想,自己敢说不行吗? “宝华大师,轻月有几句话想要问大师,大师不如诚实回答我。”阮轻月得到了林大人的默许,转过身笑着看向宝华大师,低声说。 宝华大师慌乱地看了阮轻月一眼,急忙低下了头,故作镇静地说:“小僧必定知无不言。” 阮轻月心头一喜,就怕这个和尚不说话,只要开口说话了就容易抓出他的破绽了。 “大师,轻月想问大师,相国寺有一本书是妖怪录,其中关于水鬼的记载是指溺死在水中的人如果怨气极重,就会化成水鬼,而水鬼藏在水下,当有人落水之时,水鬼就会拉住那个人不让他得救,从而那个人就会变成新的水鬼,而水鬼则会解脱去投胎,是吧?”阮轻月转向了那边站着的百姓,激情昂扬地将水鬼的故事讲述了一遍。 百姓虽然对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十分好奇和害怕,但是并不完全了解这些妖怪的事情,所以阮轻月就利用他们的不知情,将真实的故事植入。 宝华法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犹豫了一会儿,不确定地说道:“小僧觉得姑娘的故事和书中并无差池。” 阮轻月眼角飞舞,有点跃跃欲试地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的小和尚:“大家若是觉得我这个故事有问题,大可以去相国寺查阅这本书,看我说得有无问题。那么既然大师都说了我说的这个事情没问题的话,那我就有些好奇了,这水鬼明明是去投胎了,怎么投胎还能一夜之间从婴儿变成十五岁的姑娘吗?还不用有喜的那种?” “哈哈哈!”外边的百姓早就笑作了一团,他们可没听说有人投胎之后就能变成十五岁的人,谁不是从小孩子长起来的呢。 “还是说大师觉得相国寺明明不懂什么法术,却欺君罔上,说自己是什么转世来护佑国家呢?”阮轻月眼睛中露出一丝狡黠,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猎物被自己的网死死困住,动弹不得。 第四十四章水鬼事件(四) 那和尚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他不停地吞咽着口水,不敢应话。 他自己承认了阮轻月说的没错,此刻若是反驳阮轻月,只怕是自取其辱,若是说是相国寺的记载有误,只怕自己还担不起这个罪名,除非是证明自己的错误。 “大师,书上记载水鬼最是畏惧朱砂和火,古书上有云,有一书生在房中作画,一个水鬼因为记恨书生已久,便上岸寻仇,却被书生笔尖的一笔朱砂弄得灰飞烟灭。”阮轻月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继续追问着。 “这是一盒朱砂,大家都认识的。”阮轻月从怀里掏出一盒朱砂,走到那些老百姓面前,将朱砂放到众人面前展示了一下。 “是朱砂没问题!” 那些站在前面的百姓纷纷开口,替阮轻月作证。 阮轻月笑着拿着朱砂站在宝华法师面前,她举起手中的朱砂,二话不说从自己的头上倒了下去。 “唔……” 那些看热闹的百姓都惊呆了,纷纷捂着嘴唏嘘道。 就连坐在上首的林大人也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这个阮轻月做事风格实在是太暴力了。 阮轻月拿出手帕,将脸上的朱砂擦了擦,顶着满头满身的朱砂,微笑着看着宝华法师,冷声说:“好了,朱砂似乎对我这只水鬼没什么作用呢?” 那宝华法师也惊呆了,他完全没想到阮轻月竟然如此咄咄逼人,根本不像是宋氏夫人口中的黄毛丫头。 “怎么了?大师?我不是水鬼吗?这怎么我一点事都没有啊?”阮轻月故作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宝华法师,柔声问道。 百姓都将视线放到了那宝华法师身上,希望他能够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大师,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没什么话说的话,那你这污蔑的罪名可就要坐实了。”林大人严肃地看着宝华法师,厉声问道。 宝华法师只觉得自己两股战战,他眼珠子直转,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好说法,他急忙举起手指向阮轻月,高声说道:“水鬼已经走了,他害怕,所以已经从阮小姐身上跑了,所以这朱砂才会无用。” 阮轻月看着病急乱投医的宝华法师,脸上露出最后胜利的笑容。 “大师,你是不是忘记了那日在我们阮家前厅说过的话?你说真正的阮家小姐已经死了,现在站在大家面前的阮家小姐是水鬼变得,那你又说水鬼跑了,可是阮家小姐已经死了,那我是谁啊?” 宝华法师看着阮轻月脸上的笑容,却觉得毛骨悚然,这个女人根本就是恶魔。 宝华法师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双手颤抖着,不停地舔着嘴唇。 “大师啊,你不是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吗?那你这到底是刚才那一句是真话,还是之前的那一句是真话啊?”阮轻月可不会放过这个为虎作伥的坏人。 面对阮轻月的追问,那宝华法师早就哑口无言,他只好跪在堂前不停地磕头。 “是小僧学术不精,宋夫人跟小僧说大小姐得了怪病,不得救,小僧才会鬼迷心窍想用鬼怪的说法来解释大小姐的病,顺便希望帮宋夫人除妖换取一些金银。”那和尚不住地磕头认错。 那些百姓也纷纷在外边指指点点,甚至人群中还有人高呼。 “这分明就是个妖僧,烧死他!” “对,烧死他!烧死他!” 很多百姓都纷纷附和,高举着手臂,大声喊道。 阮轻月却并不想就这样结束这件事情,她面向林大人,高声说道。 “大人,轻月还有一事不明,想要问问宝华大师。” 林大人已经被阮轻月的手段惊呆了,他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然有这样的计策,而且言语间都十分在理,让人挑不出毛病。 “问。”林大人急忙说道,他也很好奇阮轻月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阮轻月围着那宝华法师转了一圈,突然在他面前站定,冷笑着问:“你不是相国寺的和尚吗?若你真的是学术不精,骗钱的人,宋氏夫人会放心地将大小姐的性命交给你吗?” 阮轻月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宋氏夫人的设计,花钱买通了这个和尚来诬陷自己是妖怪,然后再把自己杀了,就说是杀了妖怪,那自己的一世英名可就真的要交待在这了。 既然宋氏夫人对自己这般狠心,那别怪自己无情无义了。 阮轻月之所以想要这么多百姓,就是为了要给自己造势,这样宋氏夫人想要逃掉惩罚,都不可能。 “我看场中也有大娘抱着孩子,我就想问问大娘,你要是宋氏夫人去相国寺找大师给自己的女儿看病,你会不会找个学术不精的小和尚来坑蒙拐骗啊?”阮轻月走到人群前,将那位大娘引到前面。 那大娘似乎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注意着,她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轻声道:“当娘的哪有不担心自己孩子的。若是有能力的话,肯定是会请最好的大师做法。” 阮轻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笑着转过身,高声说道:“我想天下父母的心大抵是一样的吧?而且大姐姐是未来的太子妃,宋氏夫人大可以让皇后娘娘替她寻一位真才实学的大师做法,而不是找一个没什么名头学术不精的骗子,那这事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莫不是你施了什么妖法,让宋夫人瞎了眼,以为你真的是大师?”阮轻月好笑地看着那和尚,出言讥讽道。 众人面面相觑,大家心中都有了自己的想法,只怕这宋氏夫人给大小姐作法是假,真实目的就是想要害这个二小姐。 阮轻月这几句话虽然没有直接指出宋夫人的行径,但是最怕的就不是真相,而是猜想,因为人们总是习惯于将人往坏了想。 那宝华法师此刻也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一句话不敢说,他怎么不知道若是自己供出了宋氏夫人,只怕那边的人也会让自己不得好死。 “派人严查这和尚的情况,定要揪出幕后之人。”林大人板着脸,命人将那和尚再次收监,然后赔笑着看着阮轻月。 “二小姐,既然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您可以回去了。” “大人,要不然我再在牢里住几天吧,这幕后之人一天没被抓,轻月担心自己还会被人害啊。”阮轻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神色委屈地看着林大人,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 林大人此刻努力保持着脸上礼貌的笑容,暗想:究竟是你被害,还是害那别人啊? 第四十五章水鬼后续 阮轻月在大理寺舌战宝华法师的事情就像惊天霹雳一样,在百姓中迅速炸开,有人传颂阮轻月的聪明智慧,还有人猜测宋氏夫人的心思毒辣。 阮轻月自然没兴趣去关心别人怎么想的,在大牢里蹲了几天,她此刻只想要好好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但显然,阮轻月这个清闲的想法是没办法实现了。 阮轻月到家没多久,官府就派人将宋氏夫人抓了起来,阮轻月自然也是开心地去看热闹了。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以前真的是小看了你。”宋氏夫人挺直了身子,恶毒地盯着阮轻月,言语中带着点威胁。 阮轻月“嗞嗞”了两声,围着宋氏夫人转了两圈,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宋氏夫人十分讨厌阮轻月这副模样,那笑容分明就是在嘲笑自己。 “我笑啊,你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要不是你想的这么一出戏,我想轻易扳倒你还真的是不容易啊。”阮轻月本来就苦恼了许久,究竟要怎么样报复宋氏夫人和阮玲月。 这次,借着宋氏夫人整自己的一出,反过来将她一军,实在是绝妙的想法。 宋氏夫人看着阮轻月开心的笑容,不禁冷笑了一声,她凑近到阮轻月眼前:“你真的以为你这次能扳倒我吗?我告诉你,不可能!先别说我是太子妃的母亲,我宋家在朝中势力错综复杂,皇上根本不敢拿我怎么样。” 看着阮轻月脸上的迟疑和呆滞,宋氏夫人欣慰地跟着那些官差走开了。 阮轻月神色阴沉地看着宋氏夫人走远的身影,她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看来想要扳倒她,首先应该拆掉她的保护伞。 果不其然,虽然整件事情指向已经很明显了,但是宋氏夫人还是被保下来了。 只是因为这件事情在民间闹得沸沸扬扬的,所以宋氏夫人还是受到了惩罚,被罚在相国寺抄经,为未来的太子妃阮玲月祈福。 “唉……”阮轻月躺在自己的贵妃椅上,惆怅地看着天空,不住地叹气。 “行了,你都叹了一上午了,还想怎么样啊?”阿轩放下手中的书,严肃地看着阮轻月,有些无奈。 阮轻月将手枕在后边,抬起手看着阳光穿过自己的指缝,她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这明明是杀人未遂,就简简单单罚她去抄经?还是在相国寺,这不是开后门吗?”阮轻月心中憋了一肚子的气,她以为这次就算杀不了宋氏夫人,也能让她脱层皮,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演了这么大一场戏,就这样草草收场了。 “唉……” 一想到这件事情,阮轻月就忍不住想要叹气,这实在是太欺负人了,早知道这样,自己还不如去求清贵妃把自己放出来,哪里用这么大的阵仗。 “小姐,吃点糕点消消气吧。”琳琅小心地托着盘子放在阮轻月眼前,有些担心阮轻月下一秒就会发飙。 阮轻月拿起一块糕点,就塞到了嘴里,恨恨地咬着糕点,就好像这是宋氏夫人一样。 琳琅后怕地将手往后缩了缩,她生怕阮轻月下一秒会因为生气将自己的指头咬下来。 “不吃了,气都气饱了,吃什么呀?真的是太过分了,这是赤裸裸地走关系,这在现代是违法的,是要被抓的!”阮轻月还是放不下这口气,她将咬了一半的糕点扔在了桌子上,撅着嘴,十分不满。 琳琅和阿轩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阮轻月,两个人只好沉默地站在原地。 “姐姐,我带你去相国寺为大姐姐祈福吧?”这个时候,阮明月走了进来,她的声音软软的,却遮掩不住里面的寒意。 阮轻月一听到相国寺,就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了一声:“不去,谁爱去谁去。” 阮明月走到阮轻月面前,她知道阮轻月因为宋氏夫人未受到重罚而不开心。 “姐姐,这世家门第最重视的就是清誉,宋氏夫人虽然没有承认陷害你,可大家心中却早有了定论,她已经成为了世家的笑话。连带着宋家的那些老人和皇后娘娘也对她不满,这已经是成功的第一步了。” 阮明月细声安慰阮轻月,将这利害关系讲给阮轻月听。 阮轻月听了阮明月的话,果然心中的怒火消退了一些,她有些好奇地看着阮明月。 “宋氏夫人能这样折腾,无非是宋家在背后给她撑腰,若她让家族丢尽了脸,家族也一定是最先抛弃她的。这就是世家,有用的时候,你就是祖宗,没用的时候,就是街边一条狗也比你强。” 阮明月摇了摇头,这些世家人平时自诩为君子,端着是正派的作风,实际上却是冷血无情的吸血镰,甚至会连你的骨头都不放过。 阮轻月明白了阮明月的意思,她之前没能想到这一层,如今却是柳暗花明,心头豁然开朗。 “宋氏夫人一生最好面子,这次事件已经让她丢尽了脸,若是我们假意去拜访她,她只会觉得我们是去嘲笑她,到时候只怕会怒火攻心吧?” 阮明月心中早就有了自己的算计,终于等来了一次宋氏夫人落难的机会,自己倒是不能放过。 “假意?”阮轻月莞尔一笑,对阮明月这个说法十分赞同,她不露痕迹地瞥了一眼阮明月。 这个三小姐平时都是一副娇弱,高冷的样子,就像天上的浮云,高山的百合,看似不染红尘,可这心里所想的可一点也不少。 “妹妹说得极好,姐姐真的是自愧不如,我这就让小厨房准备几道好菜,怎么也得犒劳一下我们的大夫人啊。”阮轻月眉梢上都带着喜气,她心头早就有了自己小算计。 琳琅和阿轩看到阮轻月露出这样的表情,她们就明白了阮轻月这是要去整人了,一时间还有些心疼那个宋氏夫人。 “对了,琳琅,你去娘那边将青阳带过来吧?他整天闷在院子里的,还不如随我们一起去看看风景呢!”阮轻月扭头对琳琅嘱咐道。 琳琅的脸微微抽搐,果然,自己的主子才是妖怪中的妖怪,府上谁不知道阮青阳以前没少受大夫人的欺负,如今这真的是带着仇人上门了。 第四十六章相国寺 马车到了相国寺的山脚下就不能再往前走了,那一段山路是需要自己爬上去的。 阮轻月和阮青阳平时都没少锻炼身体,所以这点山路根本不算什么事,可是阮明月就不一样了,她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山路对她来说,实在是有些困难。 “要不然我背你吧?”阮轻月站在上边的台阶上看着阮明月不住地大口喘气,有了一丝怜香惜玉的心情。 “不用麻烦姐姐了。”阮明月摇了摇头,她怎么也不敢让阮轻月背自己啊。 “那就我背你。”阮青阳也等在上面,居高临下地看着阮明月,冷声说道。 阮明月苦笑,虽然阮青阳身体素质极好,可毕竟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个子还没有长起来,看上去依旧是矮矮小小的。 “好了,好了,别废话了,还是我背你吧。”阮轻月走到了下面的台阶上,二话不说就将阮明月背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那动作十分娴熟,让跟在后面的琳琅都倒吸了一口气,毕竟阮轻月也只是一个娇弱的姑娘。 阮明月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丝红晕,她能感受到阮轻月背着自己的时候,脚腕处传来阮轻月手掌的温度。 终于是到了山顶,阮轻月也累得出了一身的汗,她刚想用袖子擦擦额头的汗。 阮明月拿起袖子里的手绢,轻轻地给阮明月擦着汗,柔声说道:“真的是辛苦姐姐了。” 阮轻月有些发愣,她最擅长的就是揣摩人的心理,阮明月以前对自己总是客客气气的,可这一次似乎在那客气后面还多了一丝温柔。 阮轻月心里有些好笑,自己原意只是不忍心看到阮明月一个弱女子这般辛苦,没想到误打误撞,却让阮明月彻底对自己放下了心防。 阮轻月心头自然是乐得其所,两个人毕竟是盟友关系,若是猜来猜去的,只怕会让别人钻了空子。 相国寺是吴国皇室的皇家寺庙,修建在山顶,富丽堂皇,四周的景色也是没得说。 可是相比于看风景,此刻阮轻月更好奇宋氏夫人的脸色会有多好看。 “大夫人的生活看起来比在家里还要舒服啊?”阮轻月带着阮明月和阮青阳走进了宋氏夫人的斋房。 阮轻月四下打量了一下这个斋房,虽然斋房属于所有斋房里面最好的一个了,但毕竟比不上阮府。 “你来做什么?”宋氏夫人冷眼瞧着阮轻月,露出一股敌意。 她心里头清楚得很,阮轻月绝对不会只是单纯地来看看自己。 “轻月身为子女,自然是来孝敬娘的,娘这样误解轻月,可不好。”阮轻月笑着让琳琅将自己准备的饭菜都拿了出来。 琳琅的手微微有些抖,这些菜都是阮轻月特殊关照过,自然是不一样的风味。 宋氏夫人看着那精致可口的菜肴,也是咽了咽口水,这几日在相国寺只能吃斋饭,早就让她肚子里没了油水。 “你不会在菜里面下毒吧?”宋氏夫人看着摆了一桌子的菜,心中有些忐忑,她怎么也不相信阮轻月只是为了给自己准备一顿饭而已。 阮轻月就知道宋氏夫人会这么问,所以自己早就准备了一手。 “我来的时候看有几个来送菜的小厮,我猜娘就会怀疑轻月下毒,所以轻月让他们来做个见证,若是轻月下毒,他们一定会第一时间把轻月带到官府去。”阮轻月将门推开,让外边站的那几个小厮和大娘看得清清楚楚。 宋氏夫人脸上白一块,红一块,她心中暗骂,阮轻月分明就是想让这些人来看自己的笑话。 “这些菜都是轻月特意为娘亲手做的,轻月知道这次事情连累了娘,所以做了这些菜来道歉,希望娘还能多吃一点,感受一下轻月的心意。”阮轻月做出一副低姿态,神色愁苦地看着宋氏夫人。 那些小厮和大娘们看着这副画面,自己心中早就脑补了许多画面,大家都觉得阮轻月这个人十分的孝顺有礼。 宋氏夫人脸色难看,今日自己若是不吃这顿饭,只怕这些下人们很快就会说自己斤斤计较,没有主母风范,宋氏夫人明白自己不能在成为众矢之的了。 宋氏夫人咬着牙,拿起了筷子,牵起了一块肉放到了嘴里,她眼睛瞪圆了,差点就要将这块肉吐了出来。 看着宋氏夫人那想咽又咽不下去的样子,阮轻月早就在心中笑开了花。 这肉可是阮轻月亲手秘制的熏肉,点起柴火大烤三个时辰,那烟味早就浸透了肉的每一丝纹理。吃到嘴里的滋味,那真的是妙极了,就好像在口中含了一块炭火是一样的,烟熏火燎的,只怕嗓子都会难受。 宋氏夫人强忍着胃里的酸气,还是将这口肉咽了下去,她挤出一丝笑容看向阮轻月:“多谢轻月孩儿,做的菜特别合我的胃口,也不知道是哪些小人刻意挑拨我们母子关系。” 宋氏夫人这几句话都是话里带话,最重要的是后半句,一边点醒了阮轻月,另一边则是让那些下人们明白自己根本就不是一个恶毒的主母。 “娘喜欢就是最好了,那就多吃一点。”阮轻月自然明白宋氏夫人的目的,所以她就更要收回利息了。 看着阮轻月夹到自己碗里的菜,宋氏夫人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她眼神中射出一丝怨恨的光,盯着阮轻月。 “怎么?大娘不动筷?莫不是还没有原谅姐姐?”阮青阳冷声问道。 宋氏夫人一愣,她看着那几个下人好奇的眼神,急忙赔笑着拿起筷子将那菜放到了自己的嘴里。 宋氏夫人的脸都涨红了,她此刻恨不得将阮轻月给剥皮抽筋了,这菜根本就不是人吃的。 阮轻月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道菜可是用了自己从清贵妃那里要来的湘州的朝天椒,别的效果没有,就是特别辣。 “娘,喝点水,别噎着了。”阮轻月恭顺地弯着腰给宋氏夫人倒了一杯水,放在了她的手边。 宋氏夫人此刻早就辣的不行了,她急忙端起阮轻月给自己倒的水,也不顾形象地灌了一大口。 宋氏夫人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因为这热水配上自己那辣乎乎的舌头,此刻就像往嘴里塞了一把火,简直就要把她的五脏六腑烧化了。 第四十七章不可言表的缘分 让宋夫人吃了大亏之后,阮轻月的心情那叫一个舒畅,这就叫恶有恶报。 当然,琳琅和阿轩心中可不是这样想的,在他们眼中的阮轻月分明就是个披着羊皮的狼,浅浅的微笑下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烂招。 “既然都来了,我们不如去看看风景吧?”阮轻月有些跃跃欲试,她好不容易能出来一趟,可不想这么快就回到那个像监狱的地方。 阮明月微微挑眉,神色有些担忧:“这样不好吧,我们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随意在外边走动恐对我们名声不好。” 阮明月不像阮轻月那般放肆,做事情还是十分周到的,琳琅和阿轩此刻心中的大石头也算落下了。 阮轻月拉起阮明月的手,眨了眨眼睛,突然邪魅地一笑:“三妹妹可不要和那些迂腐的老夫子一样,管他什么规矩的,自己开心最重要了。” 阮明月听了阮轻月的话,竟然点了点头,然后低声道:“那我们就去看看风景,去去就回!” 阮轻月知道这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她自然也不会得寸进尺,赞同地点头应允。 琳琅和阿轩下意识地看了对方一眼,两个人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奈和担心,谁知道这个小姐还会闹出什么事情。 阮轻月自然不知道她们怎么样在背后编排自己,她则是一心一意地沿着那古朴的小径去找自己的小溪了。 相国寺的风景是京城一绝,尤其是秋天的时候,那漫山遍野的枫叶红的像火,就好像是在胸口开出的红玫瑰一样,有着一丝妖艳的美丽。 这妖媚的枫叶却围在古朴的寺庙周围,却给人一种不协调的美感,那种极大的对比却让人面对相国寺时,心中更生敬意。 阮轻月一早就听说这相国寺的山上有一股清泉,味道甘甜,泡出来的茶水最是美味,酿出来的酒也是人间极品,这也是她此行最大的目的。 “小姐,你说的那个清泉究竟在那里啊?我们都走了好远了。”琳琅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她看着阮轻月矫健的身姿,郁闷地问。 “快到了,快到了。”阮轻月没有回头,离清泉越近,阮轻月就越激动,她似乎都看到那杏花酿在自己的杯子里摇荡的影子了。 “啊!”突然,一声尖叫传来,阮轻月急忙回头。 一直跟在阮轻月身后的阮明月,一脚踩空,直直地跌进了沟里,她紧紧地皱着眉头捂着自己的腿腕。 阮轻月急忙跑到她身边,检查了一下她的脚,焦急地问:“怎么样,疼吗?” 阮明月红着眼圈,点点头,她看着自己微微明显肿起来的脚腕,抽了抽鼻子,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这可怎么是好?身边也没带着药,怎么处理伤口啊?”阮轻月有些泄气,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根本就没办法。 就在阮轻月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一双手拿着药瓶递到了阮轻月面前:“需要这个吗?” 阮轻月和阮明月都抬头看着这个拔刀相助的好汉。 只见那男子生得十分硬朗,笔直的后背就像一杆枪,五官英气十足,倒是他一身黑衣十分神秘。 “多谢公子相助,只是不知道公子知不知道如何正骨?小女子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还望公子相助小妹。”阮轻月一番假话说出来连眼睛都不眨。 阮青阳自然知道阮轻月跟着御剑学过这类事情,他刚一挑眉想走出来提醒阮轻月,却被阮轻月微笑着一只手拉到了身后。 “可是,男女授受不亲,而且这个小姐的伤在脚上,只怕不合规矩。”那男子犹豫地看着阮明月,有些为难。 “公子这话说得差异,虽然于理不合,可救人之事乃是情理之中的,想来不会有人责备公子的。”阮轻月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男人,她有些委屈地看着男子,低声说道。 “何况,那也是我家小妹吃亏,公子一个大男人怎么还斤斤计较这些小事呢?” 那男子听了阮轻月的话,也是黑脸一红,他只好讪讪地蹲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不敢看阮明月。 “那就对不住姑娘了。”那男子眼睛一闭,心下一狠,将阮明月的鞋和袜子脱了下来。 “姐,你这是做什么?就算你不会,我会啊?为什么要让这个男人碰三姐姐?”阮青阳拉着阮轻月后退了几步,不解地追问。 阮轻月神神秘秘地笑着,伸出手揉了揉阮青阳的头。 “你看这个男人站姿十分笔直,站在那里身姿轻盈,而且他手上茧子很多,眼神锐利,彷佛随时都在注意着周围环境。这说明这个男人一定是习武之人。很有可能是军中的人。” 阮轻月接着指了指那男子右手。 “而且你看他手指上戴的扳指,我之前在大哥哥那里见过一枚相似的,说明这个男人的地位尊贵应该是和大哥哥差不多,简直就是极好的结婚对象嘛。” 阮轻月为自己的机智暗自窃喜,她当初就答应了帮阮明月做主母,可若是有一个男人真心爱她,这样不是更好吗? 阮青阳似乎并没有理解阮明月的意思,他眉头紧锁,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男子的后背,只要那男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他的剑就会刺向他。 那男子握住阮明月的脚的时候,阮明月敏感地往后缩了缩,她那一向清冷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罕见的红晕。 “姑娘只是崴了脚,但若不及时救治的话,可能以后会落下病根,我替姑娘正一下骨,可能有点疼,姑娘要忍一下。”那男子此刻手也是有些微微颤抖。 这也是他第一次这样把一个姑娘的脚握在手里,那冰冷的温度,和滑腻的手感都让他忍不住想要丢下这个烫手山芋,跑得无影无踪。 阮明月轻轻点了点头。 那男子神色郑重地握着阮明月的脚,然后一用力,便将阮明月的骨头正了过来。 “啊……”因为剧烈的疼痛,阮明月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她顺手抓住了那男子的衣襟。 那男子呆楞楞地看着阮明月那张因为疼痛而紧紧皱起的眉头,他鬼使神差地握住了阮明月放在自己衣襟上的手。 第四十八章该死的缘分 “公子,能不能麻烦你在这陪小妹休息一下呢?我想到前面的清泉处取一些泉水,一会儿就回来。”阮轻月这是主动给男子和阮明月相处空间。 男子站起身,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阮明月,他终究犹豫了一下。 “这样不太合适吧,不如让这位小兄弟,或者那个丫鬟留在这里吧?”男子摇头,低声婉拒。 阮轻月没想到这么好的机会,这个男人竟然如此不识趣。 阮轻月突然眼圈一红,娇弱地看着男子。 “公子,这些人自然得陪我去取泉水,否则我若有什么闪失,也无人搭救啊!” 阮轻月早就在心里想好了说辞,她就不信男人会狠心拒绝自己的请求。 “而且这深山野林的,若是遇到一些危险的事情可怎么办,公子就保护一下小妹吧,小女子定然涌泉相报。”阮轻月恭顺地朝男子行礼。 那男子脸上露出一丝难色,却也不好意思拒绝阮轻月的请求,只好为难地点头答允了。 阮轻月看男子答应了自己的要求,眼角一闪而过的一丝笑意,她匆匆忙忙地拉着阮青阳等人去取水去了。 终于是打好了水,阮轻月不紧不慢地坐在清泉边的石板上,将水壶放在自己鼻子下面细细闻着。 “姐姐,我们还是快一些回去吧,谁知道那个男人会不会对三姐姐行不轨之事?”阮青阳看着阮轻月这幅样子,皱着眉头冷声说道。 阮轻月放下了手中的水壶,给了阮青阳一个白眼。 “你这么不解风情,以后怎么泡小姑娘啊?” “泡小姑娘是何意?”阮青阳发现自己越来越听不懂阮轻月说话了,总会说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语言。 “算了,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我们回去吧。”阮轻月从石板上跳下来,拎着自己的水壶,蹦蹦跳跳地往回走。 “姑娘,等一下!”突然,阮轻月身后传来一声询问。 阮轻月一转过身,就看到季风聿那张俊脸映入自己的眼帘。 季风聿看到阮轻月的脸之后,他脸色微变,他对这个女人可印象深刻。 “原来是你,我们还真是有缘分啊!”阮轻月兴奋地差点就要冲上去抱住季风聿了。 季风聿嘴脸微微抽搐,他想说这简直就是孽缘。 季风聿心中暗自骂着谢玄,说好在清泉边见面,结果这小子不知道跑去哪里野了,左等右等也不来。 季风聿也是抱着一丝希望才来问阮轻月,想知道她有没有看到谢玄的身影。 不过,季风聿若是真的知道是阮轻月的话,打死他也不会开口的。 “这位小兄弟,可曾见过一位这么高的黑衣男子?”季风聿完全忽略了阮轻月,径直地走到阮青阳面前,比划着。 阮轻月又不是傻子,她自然看出来季风聿的不喜甚至是有些嫌弃,她气不打一处来。 “哼,傲气什么,要不是看你长得帅,姐姐才懒得理你呢。臭脸男。”阮轻月不屑地撇了撇嘴,小声嘀咕着。 季风聿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他耳力极好,虽然阮轻月的声音很小,但还是清清楚楚地传到了他的耳朵中。 “这位姑娘,背后议论别人十分不礼貌的。”季风聿要是搁往常根本就不会在意阮轻月怎么说自己,可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却十分恼火。 阮轻月没想到季风聿竟然听到了自己的嘀咕,她偏过头,直直地看着季风聿。 “我说你脾气臭,傲慢无礼,心胸狭隘,怎么了,不可以吗?”阮轻月完全不顾琳琅哥阿轩递给自己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说完。 季风聿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这应该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评价自己。 “我看姑娘才是脾气大,举止放荡,言语粗俗,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季风聿也丝毫不留情面地怼阮轻月。 “你……”阮轻月就没见过这样睚眦必报的人,竟然对自己一个弱女子出口都这么狠。 “你这个人举止轻浮,言语恶毒,空长了一张骗人的脸,没绅士,没风度的伪君子。”阮轻月死死地瞪着季风聿,怒声骂道。 季风聿突然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了一下阮轻月,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就姑娘这副德行的,只怕日后是没人会上门求亲了。” 阮轻月还以为季风聿能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没想到他竟然指向了这个。 阮轻月双手插在胸前,一脸得瑟地看着季风聿:“不好意思,本姑娘已经有婚约了。” 季风聿似乎并未受到这句话的影响,因为他好笑地看着阮轻月,嘴角微微笑着,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十分恶毒的。 “那我真的是心疼你未来的夫君,真的是人生之大不幸,九州之内没有比他更倒霉的人了。”季风聿一字一句地吐出来。 就连阮青阳此刻也看呆了眼,两个长得都是天下绝色,但骂起人来真的是十分熟练和难听啊。 阮轻月差点气的胆汁都要吐出来了,她努力平息着自己内心想要冲上去暴打季风聿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季风聿。 “大哥?”就在阮轻月想着下一步要怎么对付季风聿的时候,那黑衣男子谢玄背着阮明月来到了泉水边。 阮轻月只好偃旗息鼓,她扶着阮明月站在自己的身边,她倒是没想到这男子竟然和那臭脸男是认识的。 “走。”季风聿直说了一个字,就脸色难看地领着谢玄从阮轻月一行人身边走过。 阮轻月看着季风聿走远的身影,愤愤地提了一脚旁边的树。 “什么人啊,简直一点风度都没有,过分!”阮轻月皱着眉头,厉声骂道。 琳琅和阿轩此刻真想提醒阮轻月,其实一个巴掌拍不响,明明是她先招惹人家的,怎么还赖上了别人。 “你和那男的聊的怎么样啊?”阮轻月突然想起自己的正经事,她瞬间变脸,一脸八卦地偏着头看向阮明月。 阮明月突然脸蛋一红,低下头,卷着手中的手绢,诺诺地道:“能怎么样啊,就那样吧。” 看着阮明月这副娇羞的样子,阮轻月明白,阮明月对那男子还是颇有好感的。 “那你知道他是谁家的公子吗?我们可以回去打听一下他是否有娶亲?”阮轻月心中落下一块大石头,只要将阮明月的婚事解决了,那自己也不欠她什么了。 阮明月脸上露出一丝茫然,她轻轻摇了摇头,她之前连头都不好意思抬,一直都是那男子嘱咐自己一些事情,自己连连点头罢了。 阮轻月此刻想打人的冲动都有了,自己费了这么大心思,结果都不知道那人是谁,那自己上哪去给阮明月找这个金龟婿啊? 第四十九章大婚在即 大婚的日子在即,皇家的聘礼送到了阮府,也引来了许多百姓的围观。 这算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盛景了,一家双姐妹分别嫁给皇子,那是莫大的荣耀,就连宋夫人之前的事情都在这件大事面前失了热度。 皇家那一箱箱的聘礼接连着送进了阮府,因为阮玲月是太子妃,又是嫡女的缘故,所以皇家赐给了她六十四件大礼,而阮轻月只有六十件。 “瞧瞧这多子树,我还头一次见到长得这么好的呢。”宋氏夫人欢喜地抱起一盆盆栽,有些炫耀地在那些来凑热闹的各家主母面前展示着。 “可不是吗,这多子树生在北疆,天寒地冻少有这么大的,皇上这真的是看重你们家玲月啊。”一个宋氏夫人亲密的主母笑着夸赞道。 “皇上不也给了二小姐一盆吗?这看来在皇上心里,大小姐和二小姐的重要性差不多,这谁先生下了皇子,谁就是皇上的心头肉。”另一个和宋氏夫人不大合得来的主母最是看不惯她那副张扬的样子,冷眼说道。 宋氏夫人的脸色一变,她心中本就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她早就从皇后那里听说了,皇上封阮轻月的第一个龙孙为王,这可比阮玲月的孩子地位还要高,万不能让阮轻月这个小贱蹄子有了孩子。 而闺房中,阮轻月则是无聊地看着琳琅和另外几个绣娘在给自己绣婚服。 “不是,这婚服你们绣不就完了吗?为什么我也要留在这里啊?”阮轻月现在的状态基本上就相当于被囚禁了一样,真正地成为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 “小姐,那还不是怕您又出去闯祸?这大婚在即,您可别再整出什么幺蛾子了。”琳琅一边绣花,一边担心地说道。 上一次去相国寺,差点没把琳琅给吓死,也不知道是谁给阮轻月那样的胆子竟然在深山野林中和一个陌生男人吵架。 “你们说,季风聿现在在做什么呢?他不会不让我进门吧?”阮轻月一想到自己被季风聿关在门外的惨状,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应该不会吧?”琳琅有些不确定。 季风聿不喜欢阮轻月这是世人都知晓的事情,若非看在清贵妃的面子上,琳琅觉得抗旨也不是做不出来的。 “唉,我的命怎么这么惨啊?随随便便嫁人了不说,嫁的人还不喜欢我?真的是太惨了。”阮轻月坐在椅子上,无所事事地啃着桂花糕,十分无聊。 而那边季风聿此刻正在清贵妃的宫中,他早就料到清贵妃一定会找自己再嘱咐几句话的。 “母妃知道你不喜欢轻月,可是她既然成为了你的妻子,你就要以礼相待,万不可冷落了她。”清贵妃自然明白自己这个儿子的脾性,她必须多为阮轻月铺垫一下。 季风聿冷漠地点了点头。 清贵妃看着季风聿完全不上心的样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你父皇很重视你们兄弟二人此次的婚事,若能早日诞下皇孙,你在你父皇心中的地位肯定要更上一层。”清贵妃低声说道。 季风聿挑了挑眉,他自然知道这件事情,可若让他和自己不喜欢的女人生子,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痛苦。 只是看清贵妃的意思,就是希望自己能早日和阮轻月有一个孩子,然后这样自己的胜算就更大了一些。 “母妃希望你不要那么快和轻月圆房。”清贵妃望着季风聿,突然说了一句让季风聿都糊涂的话。 季风聿呆在了原地,不明白为什么清贵妃要这样说,这不圆房不就不能有孩子了吗?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贞洁是她最重要的东西,你若夺去了,就得对她负责一辈子。可母妃不希望你和她是为了皇孙而有孩子,母妃希望你们二人真心相爱再去要这个孩子。” 清贵妃的一番话让季风聿更加糊涂了。 清贵妃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当年,母妃也很爱一个人,想要给他生好多好多的孩子。可母妃最后进了宫,面对自己不爱的人,和他生孩子对自己是一种负累,而不是开心。” 季风聿这回明白了清贵妃话中的意思,他点点头,他最怕的就是清贵妃逼自己和阮轻月圆房,如今既然清贵妃都这么说了,那自己也不用为难了。 阮府为了筹备两个小姐的婚嫁,已经忙得团团转了,恨不得能将一个丫鬟分成两个人用。 “大小姐也太过分了,凭什么人都在她那?那我们家小姐怎么办?” 琳琅气呼呼地从外边走回来,看着阮轻月冷清清的门庭,不爽地说。 阮轻月站在门口望着空荡荡的门庭,倒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自己本就是庶出的女儿,又不想人家阮玲月还是未来的太子妃,就算巴结那也巴结不到自己头上来。 而且人少倒落得自在,她可懒得去和那些虚伪的人讲一些场面的话,简直是浪费口舌。 “姐姐这里倒是清净。”阮明月走进院子,笑着看向阮轻月,亲昵地拉起阮轻月的手。 “你怎么来了?”阮轻月看到阮明月,心中也是一喜,不管怎么样,终究还是有人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来给姐姐添妆,娘怕姐姐的嫁妆不如大姐姐的多,特命我把这些金银珠宝给姐姐送来。”阮明月身后的小丫鬟端着盘子放到了阮轻月的桌子上。 阮轻月看着那满满一盘的东西,心头一暖,就算是三姨娘深受阮庆的喜欢,拿出这么多的东西也是倾尽全力了。 “这东西太贵重了,我怎么敢收呢?”阮轻月急忙摇头,她感恩阮明月的雪中送炭,但绝对不能就这样将人家的礼物收下了。 “姐姐,这是娘为我攒下来的嫁妆,今天我全交给你了,明月以后的幸福就全都交到你手上了。”阮明月按住阮轻月的手,她认真地看着阮轻月的眼睛,说道。 阮轻月一愣,她看了看那些嫁妆,又看了看阮明月,只觉得压在自己肩头的任务实在是太重了,可自己说什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第五十章成婚 到了成婚的当天,阮轻月才知道成亲是一件多么复杂的事情。 她早早地就被琳琅拉了起来,沐浴更衣,浴桶里面放的花瓣差点没把阮轻月淹死。 更衣之后,阮轻月就被穿上了大红的喜服,阮轻月愁眉苦脸地摸着自己的腰身,简直和欧洲的束腰有一拼。 “不是,你们为什么要把这件衣服裁得这么合身啊?我觉得我要是喝口水都能把衣服撑开。”阮轻月任由自己像一个木偶一样被几个丫鬟摆布着。 “小姐,这大小姐房中生生缩了两个码呢,奴婢知道小姐不喜欢,所以正好按小姐腰身做的。”琳琅一边替阮轻月整装,一边低声说道。 阮轻月苦笑,这是按照自己没吃饭时候的腰身做的吧? 好不容易穿好了衣服,琳琅带着阮轻月就到了西边厢房,准备化妆。 阮轻月虽然不情愿,但是阮玲月主动邀请自己和她一起化妆,也只能不情不愿地来到了阮玲月的房间。 “云婆婆,快来帮我家小姐梳一下发髻。”琳琅扶着阮轻月坐下,看着站在阮玲月身边的婆婆,高声喊道。 那云婆婆下意识地看了阮轻月一眼,她偏过头,默默不做声地站在阮玲月旁边,动都不敢动。 “怎么了?难道我家小姐不用梳妆吗?”琳琅看着那几个梳妆的人都站在阮玲月身边,没有一个人走过来帮阮轻月。 阮轻月早就料到阮玲月不会那么好心,可这一招也实在是太幼稚了吧? 阮轻月拉了拉琳琅的衣袖,摇了摇头,轻声道:“琳琅,你帮我随便弄一下就好了。” 琳琅冷冷地瞪了那几个婆子几眼,然后为难地凑到阮轻月耳边。 “小姐,奴婢不会梳这样的发髻啊?” 阮轻月心中有些无奈,她本无意在这样的日子和阮玲月争吵,可自己也不能披头散发地上花轿吧? “姐姐的人姐姐用正好,可是啊,妹妹今儿就要嫁到聿王府去,来日若是想起这件事,不能拿姐姐怎么样,定是要把这些婆子的手全给剁下来,然后扔去喂狗。” 阮轻月站起身,走到阮玲月身后,脸上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但那些婆子们吓得腿都发软了。 这些婆子也是心里苦,一方面得罪不起阮玲月,一方面得罪不起阮轻月。 阮玲月听了阮轻月的话,也是脸色一白,她没想到阮轻月会这么狠毒。 “而且啊,姐姐,你说今日我要是丢了脸面,别的不说,就妹妹这个暴脾气,说不定姐姐就走不出这个门了。” 阮轻月笑着将手放在阮玲月的脖子上,看着镜子里面阮玲月越发难看地脸色,轻轻地用指甲在阮玲月的脖子上划过。 阮玲月只觉得脊背一凉,她可不知道阮轻月这个疯子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今天是自己大喜的日子,还是不要和这个疯女人一般见识才好。 “你们都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二小姐梳妆?误了时辰,你们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阮玲月冷着脸,回头怒声对那几个婆子吼道。 阮轻月也是乖巧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等着那些婆子来给自己梳妆。那副文静的样子就好像刚才那人不是她一样。 真是不经吓。阮轻月在心中暗自想,只是随便编了两句疯话,就把阮玲月给震住了。这要是哪天遇到点什么事,岂不是会把自己吓疯了? 吓疯了?这个主意挺好的,早怎么没想到? 阮玲月若是知道阮轻月此刻心中所想,只怕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会得罪这个阎王爷了。。 比起阮玲月这儿的不满意,那儿的不舒服,阮轻月简直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偶,静静地坐在那,任由婆子们随便梳妆。 虽说婆子们不说,但大家心中还是对这个要剁手的主子好感更多一些。 好不容易到了上轿的吉时,阮轻月感觉自己都快饿晕了,现在她只期待着早点结束早点吃东西。 按照规矩,阮轻月是不能和阮玲月并排走的,所以阮玲月走在阮轻月几步远的前面。 “到头来,妹妹还是落在我后头,日后见了我也是要行大礼的,妹妹可气?”阮玲月虽然盖着盖头,但丝毫没有放弃挑衅阮轻月。 阮轻月此刻饿得连话都不想说,她只是默默在心中数着数。 阮玲月见阮轻月不说话,以为她已经知道不如自己了,更是得意,走起路来都十分飘。 “一百。”阮轻月突然说了一句。 “什么?”阮玲月的问话还没有出口,就被阮轻月突然伸到前面的腿拌了一下,她直接就扑倒在地上了。 好巧不巧,阮玲月还正好扑在了门槛上,她的小腹被门槛重重地撞了一下。 丫鬟们急忙扶起阮玲月,阮玲月一把就掀开了盖头,凤眼怒睁,死死地盯着阮轻月:“你……” 阮玲月的话还没说完,那媒人就急忙将盖头重新盖在了阮玲月的头上。 “阿弥陀佛,这出嫁最忌讳的就是门槛,迈不出这道门是大煞啊。”阮家的老夫人神色复杂地看着阮玲月,颤颤巍巍地说道。 “这盖头在新郎官掀开之前是不能掀的,这是坏了福气啊。”那媒人也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此刻也是十分忐忑,若是被皇后娘娘知道了,只怕会扒了自己的皮。 阮玲月此刻是一肚子的气,却不能找阮轻月发泄,只好咬着牙将这亏自己吞下了。 阮轻月只是想闹一下,也没想到里面会有这么多的习俗和规矩,此刻也是暗自窃喜。 两顶花轿同时从阮府出发,却一西一东去了不同的地方。 “你真的不去迎亲?”孟闲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季风聿,有些惴惴不安,轻声问道。 季风聿放下了一枚棋子,连头都没抬:“下棋万不可分心。” 孟闲见季风聿这个样子,也不好再多说,毕竟不是自己的婚事。 阮轻月的轿子抬到聿王府门口的时候,琳琅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除了门口挂着的大红绸缎和大红灯笼能看出这家主子要娶亲,否则真的看不出有一点热闹气。 “王妃,王爷派老奴在这等候已久了。”王府的管家领着几个丫鬟走上前。 “你家王爷呢?我家小姐可是嫁进王府做主母的,怎么能这么敷衍?”琳琅看着这样寒酸的样子,就算是穷人家结婚也没有这般景象。 “算了,琳琅,夜深露中的,我们就随管家早些入府吧。” 第五十一章原来是你 阮轻月在新婚之夜没能等来自己的夫君,她也没觉得怎么样,反倒是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让她和一个陌生人圆房还不如杀了她呢。 阮轻月心中暗想,最好是一辈子都不用和这个男人共房。 “小姐,你这也不着急。阿轩姐也不急,奴婢可急坏了。”琳琅端着水放到阮轻月面前,紧锁眉头。 即使知道季风聿不喜欢阮轻月,可却没想到季风聿会在大婚之夜玩失踪,这传出去,阮轻月一定会变成京城的笑柄。 “不来正好,我还不想跟他同床呢,最好是一辈子都别让我见到他。”阮轻月不在乎地洗了洗脸,漫不经心地说 “那是不可能的,你们要一起进宫跪拜皇上和皇后,你今天一定会见到他的。”阿轩似乎只是换了一个地方看书,她放下手中的书,低声道。 阮轻月扶额,看了看阿轩,又看了看琳琅,深觉自己这两个丫鬟比自己还上心自己的事情。 阮轻月洗漱过后,就跟着等在门口的丫鬟准备去前门,和季风聿一起拜见皇上皇后。 “今日入宫,你就不怕王妃找清贵妃娘娘告状?”孟闲看着季风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 “怕什么?”季风聿一早就得了清贵妃的口谕,此刻也不怕阮轻月在清贵妃那里嚼舌根。 季风聿带着谢玄来到前门时,阮轻月还没有到,季风聿神色有些挣扎。 季风聿之前在家宴上是见过阮轻月一面的,他对那个擦了一脸粉,还花了一个红脸蛋的女人印象十分深刻。 季风聿感觉自己都快把自己的早饭给吐出来了。他决定了,要是阮轻月今天敢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一定会把她扔回王府。 阮轻月快步走着,远远地就看见一个身影站在前门门口,那身影高高瘦瘦的,腰身看上去十分纤细,盈盈一握。 那日在街上看众人的反应,就知道季风聿定然是一个颇有姿色的男人,可真的从身后望着他,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是存在着妖孽啊。 阮轻月此刻好奇心已经到达了定点,她脚下的步伐突然加快,有些兴奋,想要快点看到季风聿的脸。 “王妃,小心啊!”那个领路的丫鬟看着阮轻月脚底生风的样子,着急地大喊。 季风聿听到了丫鬟的喊声,他也转过了身子,那张俊美的脸映入了阮轻月眼帘。 阮轻月刚看清那张脸,就急忙停住了脚步,她一时间有些不稳地晃了晃。 “啊,是上回在相国寺的人!”琳琅紧紧跟在阮轻月身后。 此刻她瞪大了眼睛,急忙捂住自己的嘴,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是你?”阮轻月和季风聿异口同声地说道,就连谢玄此刻也是看看季风聿又看看阮轻月,心中暗笑,这真的是冤家路窄。 “你就是阮家二小姐?阮轻月?”季风聿努力地在记忆里搜寻着关于阮轻月那少得可怜的画面,却怎么也无法把阮轻月和面前的女子联系起来。 阮轻月也是满脸黑线,她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帅哥竟然是自己的夫君,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玄幻的事情吗? 季风聿突然记起了上一回和阮轻月吵架的时候,自己似乎说了一句,谁要是娶阮轻月,那真的是…… 季风聿此刻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痛苦,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疯女人竟然会是自己的王妃。 “我上次跟你说我有婚事了,怎么样?”阮轻月看着季风聿脸上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就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看着阮轻月那嘲讽的笑容,季风聿也是脸一红,他生硬地转过身,冷声说道:“今日进宫,你可不要拿出那些无礼的举动,惹得本王丢脸。” 阮轻月瞧着季风聿那装模作样的样子,朝着他吐了吐舌头,然后急忙跟在季风聿身后上了马车。 “哎,上一次还没来得及问过,你叫什么名字啊?”阮轻月直勾勾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谢玄,轻声说。 谢玄脸一红,他从小到大都很少和女子往来,家中也无姐妹,故而每次和女孩子说话的时候都会脸红。 “谢玄,天地玄黄的玄。” 阮轻月似乎对这个名字并不感冒,她只是点了点头。 “你不会不知道他吧?”但这些举动落在有心人眼里却变了味。 季风聿早就怀疑现在的阮轻月是被人狸猫换太子了,所以他自然是时时刻刻都在注意阮轻月的举动。 “我应该知道他吗?怎么,他还是京城的风云人物?”阮轻月觉得好笑,这个男人是不是有些自恋啊?怎么别人都得认识他们兄弟吗? “你身为阮家小姐,怎么会连谢家小公子都不认识?他父亲是镇远将军,他母亲是当朝皇上的妹妹安阳公主,京城无人不识。”季风聿冷笑,这个细作倒真的是不走心,这种小错误都会犯。 阮轻月看着季风聿的表情和眼底深处的怀疑,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 阮轻月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看向季风聿。 “我不是不知道谢小公子的名声,只是那又怎么样?就因为他身份显赫,我就得做出一副荣幸之至的样子?凭什么?”阮轻月咄咄逼人。 季风聿一时语塞,确实,纵然谢小公子名满京城,但不代表别人见到了他就得表现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我看你这个人就是当皇子当久了,十分自恋,以为天下人都必须仰慕你们啊?什么毛病?”阮轻月看到季风聿吃瘪,心中十分爽快。 季风聿眼神凛冽地瞪了一眼在旁边偷笑的谢玄,他算是看透这个女人的本质了,长了一张好看的脸,骨子里却是刻薄无赖。 “四嫂,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这么跟我四哥说话,小弟以后就靠四嫂罩着了。”谢玄直接无视了季风聿的眼神,他这个人本就单纯,如今看阮轻月这般直白,心中也是喜欢的很。 “那是,以后姐姐就罩着你,看谁还敢欺负你?”阮轻月笑着拍了拍谢玄的肩膀,得意地朝季风聿笑了笑。 “男女授受不亲,你已经是本王的王妃,当着本王的面和别的男人动手动脚,我看你是活腻了吧?”季风聿眼神中都能喷出火,死死地看着阮轻月搭在谢玄肩膀上的手。 阮轻月丝毫没有理会季风聿,她又在谢玄肩膀上拍了拍,高声道:“怎么了?这是我小弟,我和我小弟感情好,勾肩搭背有什么不可以的?” 第五十二章生死一瞬间 到了皇宫中,饶是阮轻月这胆大包天的性格,此刻也乖乖地夹起尾巴做人,她可不想先把自己的头赔进去。 季风聿看着阮轻月那娇娇弱弱,文文静静的样子,倒是和之前在车上的样子判若两人。 季风聿感觉有些恐惧,究竟哪一面才是这个女人真实的样子?她究竟身上有什么秘密? 阮轻月突然挽住了季风聿的胳膊,她皮笑肉不笑地直视着前方,低声道:“我们还是应该在皇上面前表现出一副恩爱的样子吧?你不用谢我,我就是无聊才帮你演戏的。” 季风聿冷着脸,伸出手将阮轻月的手拽开,他的脸靠近阮轻月,小声:“不用,我用不着你来帮我演。” 阮轻月跺了跺脚,这个男人真的是不解风情,自己好心帮他,他还这副样子,真让人生气。 在宫中给皇上和皇后行过礼之后,皇上便赐座,让他们坐在那里了。 “玲月,今个是你大婚后的第一日,觉得还好?”皇后笑着看向阮玲月,细细问道。 阮玲月脸一红,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季远风,轻声道:“多谢母后关心,儿臣就是觉得身子有些疲软,剩下的都好,太子表哥十分照顾我。” 阮轻月看着阮玲月那副娇柔做作的样子,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皇后转过头,有些不满地看了阮轻月一眼,一个庶女也能和玲月一起平起平坐,让宋家的脸往哪放? “轻月觉得怎么样?”皇后自然不会直接表达出对阮轻月的成见,她脸上挂着假惺惺的笑容。 “回母后,轻月觉得甚好,夫君十分疼爱轻月,今早上都是夫君给轻月抱上马车的。”阮轻月瞪了阮玲月一眼,脸上瞬间挂上了幸福的笑容,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季风聿一眼。 “哈哈,我们老四也长大了,知道怜香惜玉了。也是,王妃生得这般花容月貌,也难怪我们老四这么温柔。”季礼听了阮轻月的话,大笑着,欣慰地看着阮轻月和季风聿。 季礼对季风聿之前还颇为担心,他身边一直也没有可心人,季礼生怕季风聿不解风情,没想到这个阮轻月这么有本事,竟然能让季风聿变得温柔。 季风聿此刻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他冷冷地盯着阮轻月的侧脸,这个女人究竟在胡说些什么。 “看到风聿能找到可心人,朕真的是太欣慰了,都是轻月讨人喜欢。赏。”季礼对阮轻月的印象十分好,他此刻也是十分高兴。 皇后变了脸色,同样是新婚妇,皇上竟然只赏了阮轻月,这传出去让玲月的面子,让太子的面子往哪放? “玲月和太子也是琴瑟和谐,本宫就赏你们一盆花开并蒂吧,祝愿你们白头偕老。”皇后笑着说道。 虽说都是赏礼,但阮玲月也知道皇后和皇上赏赐是不一样的,她记恨地看着阮轻月,每次都是这个人挡在了自己的前面。 终于从殿中出来了,阮轻月感觉自己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 “王爷,贵妃娘娘让你们去坐坐。”一个小太监等在门口,看到了季风聿和阮轻月便上前说道。 阮轻月点点头,上一次救孟闲的事情还未好好拜谢过清贵妃,她也早有意去见清贵妃。 来到了清贵妃的宫中,清贵妃坐在上首,浅笑着看着两个登对的人。 “轻月终于是嫁给聿儿了,母妃怎么看都觉得你们两个人十分有缘。”清贵妃示意季风聿和阮轻月坐下来。 阮轻月尴尬一笑,她是和季风聿挺有缘分的,不过是不是孽缘就不好说了。 “不过……”清贵妃站起身,走到阮轻月身前,她脸上还带着温柔的笑容。 突然,清贵妃的手握住了阮轻月的脖子,越来越用力,阮轻月只觉得自己被扼得喘不过来气。 渐渐地,阮轻月眼前的景象也慢慢变得模糊,下一秒她说不定就得去阎王爷那报道了。 清贵妃松开了自己的手,阮轻月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地喘气。 “既然嫁到了聿王府,就得好好为聿王做事。你们两个人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聿儿出了什么事情,你觉得你做王妃的,能逃得过吗?”清贵妃若无其事地坐了回去,仿佛刚才下手的人不是她一样。 “轻月明白,轻月既然已经当了王妃,一定会一切以王爷为重,绝不会做不利于王爷的事情。”阮轻月跪在地上,用力地咳嗽着。 “轻月啊,身处诡谲的朝堂,不是你推我一下,我给你一巴掌的小孩子逗趣,而是一步错就会万劫不复的生死棋局。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得收起你平时的孩子气和慈悲心。”清贵妃心疼地看着阮轻月,柔声教导道。 她也不希望将这残忍的现实摆在阮轻月身边,可是这储位之争的路上哪有不见血的,阮轻月必须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轻月明白母妃的苦心。”阮轻月觉得自己刚才就是在鬼门关门口走了一遭,那即将入眼的黑暗是那么死寂,让人绝望。 “刀已经握在你的手中了,这不代表你能用得好,用不好,再好的刀也只是废铁。你记住了吗?” “儿臣都记下了,母妃放心。”阮轻月恭敬地点头答允。 “好了,今儿也不多留你们了,日后的日子是你们小夫妻自己过的,记住,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回吧。”清贵妃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闭上了眼睛,挥手让季风聿和阮轻月离开。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阮轻月神情有些萎靡不振,她呆呆地倚在马车的角落处,看着自己的手。 “四嫂这是怎么了?”谢玄一直等在马车里,看到阮轻月这副被霜打了的样子,有些不解。 季风聿看了阮轻月一眼,他也没想到清贵妃竟然会这么做,看上去是在点拨阮轻月,但实际上是间接告诉自己阮轻月是自己人,可信的人。 只是…… 季风聿有些不明白清贵妃口中的刀究竟是什么意思?莫非这个女人身负绝世武功?又或者是有什么江湖上威名赫赫的宝剑? 第五十三章回门(一) 按照规矩,今日便是应该回门的日子里,阮轻月却是一百个不情愿。 “小姐,你快一点,别误了时辰。”琳琅着急地在门外喊道。 阮轻月揉着惺忪的睡眼,将衣服套在了身上,任意地让丫鬟给自己梳洗装扮过后就出了门。 “怎么?还没从昨天的惊吓中缓过来?本王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原来就这么大的胆子?” 季风聿等在门口,看着阮轻月那明显的黑眼圈,冷笑着嘲讽。 阮轻月忍不住朝季风聿翻了一个白眼,这个男人大早上就讥笑自己,也太没风度了吧? “是,是,王爷说得有理,小女子可不像王爷胆子那么大,王爷的胆子是不是比这珠子还大?”阮轻月扯了扯耳朵上的耳环,不甘示弱地怼回去。 “王妃的胆子可能就针眼那么大了,真让本王失望。”季风聿丝毫没有让步,他挑衅地看着阮轻月。 阮轻月此刻强忍着想打人的冲动,她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 阮轻月心中暗想:昨天,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不害怕才是有问题吧? “四嫂,那个,上次见到的姑娘……”谢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摸着自己的头,眨着眼睛低声问道:“这回去阮家是不是也能见到。” 阮轻月转过头看着谢玄那羞涩的表情,明白这个人是对阮明月有感觉了。 阮轻月立马忘了自己还在和季风聿拌嘴,她眼睛一亮,奸笑着看着谢玄:“能啊,大哥罩着你,肯定帮你搞定这门亲事。” 谢玄憨厚地一笑,他点了点头。 季风聿紧锁眉头,看着阮轻月那一副肯定的样子,忍不住出言:“婚约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道是你们随便定下来的?” 谢玄一愣,脸上有些失望,他刚才也是昏了头,却没想到这些现实的问题。 “不是,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人家那是两情相悦,凭什么就不能在一起?”阮轻月瞪着季风聿,心中十分不爽,这个男人怎么就喜欢浇冷水。 “本王说的都是事实,玄弟是未来的镇远侯,母亲是公主,这婚定然不会是寻常姑娘。你若非要乱点鸳鸯谱,只怕我们聿王府也会被公主责怪,你最好别给本王惹这个乱子。”季风聿居高临下地看着阮轻月,厉声说道,眼神中带着威胁。 阮轻月才不会理会季风聿那套理论。 “我不管,既然我小弟有喜欢的姑娘,为什么就不能娶她?非要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吗?” “是,非要娶自己不喜欢的人,你不是也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嫁到聿王府的吗?”季风聿冷笑了一声,转过身不再看阮轻月。 阮轻月一愣,转而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是啊,自己和季风聿不就是因为父母的一道婚约而被绑在了一起,那自己有什么资格来要求谢玄呢? 阮轻月突然的沉默还让季风聿有些不适应,他以为阮轻月会据理力争,却没想到阮轻月只是静静地跟着他上了马车。 马车里的气氛十分压抑,季风聿忍不住将视线投在了阮轻月的身上,但看到阮轻月脸上那抹有些失落的表情,季风聿还有些于心不忍。 “我……” 季风聿和阮轻月同时开口。 “你想说吧。”季风聿看着阮轻月说道。 “我想跟你说,我知道你对我没什么感情,其实我对你也没有什么感情。但既然我们已经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那我们就先把这些成见放在一边。”阮轻月神色不似平时的散漫和张扬,她认真地细细分析道。 “我们的目标很统一嘛,我想要阮家家破人亡,你想要太子下台,我们完全可以联手。你觉得呢?” “你为什么那么想要扳倒阮家?”季风聿挑眉,不太能理解为什么阮轻月会对家族有这么大的恨意。 阮轻月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总不能说自己不杀了阮家那些人,自己就不能回到现实世界吧? “因为大夫人欺我,推我落水,多次为难我和我娘亲,弟弟。这个仇不能不报。”阮轻月编了一个理由,虽然这个理由也有三分真在里面。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阮家真的家破人亡了,你是嫁出去的姑娘可以毫发无伤,你娘也顶多是被贬为官奴,买回来就行,可是你弟弟作为阮家的男丁,是一定会被杀头的,即使这样,你还是要阮家家破人亡吗?”季风聿有些疑惑地盯着阮轻月的脸,不肯错过一丝的变化。 阮轻月之前确实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此刻她脸上露出了一丝犹豫,对于阮青阳这个便宜弟弟,阮轻月不想他死。 季风聿看到阮轻月脸上的挣扎,知道自己说到了阮轻月的心坎里了,他知道自己已经掌握了阮轻月的一个弱点了。 “你说出解决方法吧。”阮轻月抬眸,平静地说道。 “我知道你有办法的,否则你刚才眼角不会露出一丝欣慰,你是高兴终于抓到我的软肋了吧?” 季风聿没想到自己的一个微妙的表情都会被阮轻月看出来,他知道这个面前的姑娘可能比他想象得还要危险。 看着阮轻月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季风聿有些震惊,能这么好的隐藏自己的情感,这个女人绝对能成大器。 “让他去蝙蝠营,蝙蝠营是皇上秘密组建的一个组织,里面全是一些武功高手,但是进了蝙蝠营就等于要和过去说再见了,从踏入蝙蝠营开始,完成任务就是唯一的事情。”季风聿将自己的办法说了出来。 阮轻月对这个蝙蝠营了解并不多,只知道这个似乎是只属于皇上的一批人,会处理皇上交给他们的一些任务。 “不行,太危险了。”阮轻月急忙摇头,眼神中写满了不满意,她不能将阮青阳送到那种危险的地方,一旦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可这是唯一的方法,只有这样才能抹去他作为阮青阳的出身,阮家落败,也不会牵扯到他的性命。”季风聿看着阮轻月这样着急的样子,就明白对于这个弟弟,她是真的把他放在了心上的。 “你放心,我会让人好好照顾他的,不会让他做危险的事情的。”季风聿看着阮轻月,神色郑重地说道。 阮轻月一愣,她明白这是自己和季风聿的交易,季风聿将阮青阳捏在自己的手中,只是为了得到阮轻月百分百的信任。 第五十四章回门(二) 马车总算是到了阮府的门口,阮轻月连理都不理季风聿,径直地跳下了马车,她扭过头站在马车一边。 季风聿看阮轻月那副气呼呼的样子,明白她这是为刚才的事情生气呢。 季风聿并未觉得自己做得不对,既然说要同盟,那必然双方都应该有把柄在对方手里,这样的合作才是牢固的。 不过,如果阮轻月没能找到自己的把柄,受制于自己,那真的是怪不得他了。 阮轻月看着季风聿那若有若无的笑容,就一肚子气,这个男人表面上说是帮自己,其实不就是让阮青阳做了质子吗? 季风聿带着礼物和阮轻月进到阮府的前厅的时候,阮玲月和季远风已经坐在那里喝茶了。 “真是不懂规矩,不知道早点来敬茶吗?”阮玲月端着茶杯,不屑地瞥了阮轻月一眼,心中有些嫉妒。 这也是阮玲月三年后第一次见到季风聿,她倒是没想到当年乳臭未干的小男孩竟然也能出落得这么高大英俊,就是比季远风也不知道好了多少。 “姐姐教训的是,可是轻月的夫君心疼轻月,说什么都让轻月多休息一会,爹爹不会怪罪吧?”阮轻月笑着握住了季风聿的手,甜甜地笑着。 季风聿感觉自己就像被针扎了一样,他潜意识里想要甩开阮轻月的手,可不知道为什么阮轻月的手小小的,软软的,让他一时间不舍得放手。 “轻月和聿王爷伉俪情深,老夫怎么会怪罪呢?快坐吧。”阮庆笑着打马虎眼,他可不想得罪聿王爷这尊大佛。 阮玲月羡慕地看着阮轻月和季风聿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她阮轻月就是一个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傻子,怎么能有这么好的命? 阮玲月再看看坐在自己身边的季远风,心中更加烦躁,她如何不知道季远风愿意娶自己只是因为姨母的缘故,虽然平时待自己恭敬有加,但真是这恭敬,让她恼火。 “轻月和聿王爷似乎相处得十分好啊?”阮庆笑着看向阮轻月和季风聿。 若非阮轻月早知道这个爹爹平时对自己和韩姨娘并不好,可能都会误以为这个爹爹是真心在关心自己呢。 “可不是嘛,轻月和王爷一见如故,志趣相投,王爷十分疼爱轻月。”阮轻月能紧紧地握着季风聿的手,表面微笑着,但下边的手却用指尖扎在季风聿的掌心。 季风聿不漏痕迹地看了阮轻月一眼,他看出阮轻月眼神中的威胁,就在季风聿想要出言否认的时候。 突然一道炙热的目光投在了季风聿身上,季风聿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只见季远风那双阴翳的眼睛似乎嘲笑地看着自己。 季风聿明白季远风这是以为自己真的和阮轻月深情,自以为抓住了自己把柄,季风聿心头暗笑,也罢,就让他这么以为也不错。 “岳父大人,本王与王妃的的确确是一见钟情,本王还得感谢岳父大人之前对轻月的包容。”季风聿笑着说道。 阮轻月一愣,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了看季风聿,没想到这个臭脸男这么给自己面子,他好像也没那么差嘛。 “那你们喝茶,太子妃和王妃到后院坐坐吧。”宋氏夫人笑着说话,示意自己身边的丫鬟带着阮轻月和阮玲月往后院去了。 “阮轻月,没想到你真的很有手段嘛?这么快就把聿王爷迷得昏头转向,和你那贱皮子母亲一样,尽会一些下三滥勾引人的手段。”阮玲月眼神不善地看着阮轻月,话也难听了起来。 “就算是下三滥的手段,能拴住男人的心就是好手段,你既然没手段看住太子的心,你就是废物。”阮轻月还会怕阮玲月的小打小闹。 阮玲月气的脸都绿了,她抬起手就要打阮轻月:“你……” 阮轻月哪里会是吃亏的人,她抓着阮玲月的手,两个人就扭打了起来。 阮轻月突然觉得自己胸口一疼,被阮玲月抓了空子,阮玲月狠狠地将阮轻月往后退去。 阮轻月虚弱地后退了几步,却不想撞在了桥上的栏杆上,阮轻月眼前一白,就失去了知觉。 “啊!”阮玲月呆呆地看着阮轻月就那样从桥上跌到了阮府的湖中。 “怎么了?”阮庆,宋氏夫人和季风聿还有季远风听到了尖叫声,急忙走到后院,只见到阮玲月呆呆地站在桥上。 “我,我没,我没推她啊!是她自己,是她自己掉下去的。”阮玲月脸色有些苍白地看着湖面,慌乱地摇着头。 季风聿二话不说,就跳进了水里,他在水中寻找着阮轻月的身影。 宋氏夫人此刻也白了脸,看到这番景象,明眼人都知道是阮玲月把阮轻月推到水中的,这可是谋杀皇族的大罪。 季风聿最终在湖底找到了阮轻月,他抱着阮轻月的腰,将阮轻月抱上了岸。 “快找大夫。”季风聿冷眼看着站在那里的三个人:“若是轻月出了什么事,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很快,阮轻月便被抬回了自己以前的房间,而季风聿也随着小厮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府上的后院此刻整手忙脚乱地为阮轻月看病,而门前的马车上却是十分无聊。 谢玄耷拉着头坐在门口的马车前面,时不时地看着阮府的门口,期待着季风聿和阮轻月的出现。 “果然是你。”突然一道温柔的女声从谢玄耳畔传来,谢玄惊了一跳,急忙抬起头望着那双如秋水般温柔的眼眸。 “啊,是你啊。”谢玄尴尬地笑着,摸了摸头,有些害羞:“你的脚好了吗?” 阮明月也是脸一红,轻轻点点头:“我在后院见到四王爷了,我就想着你可能也会来,没想到真的会遇到你。” 谢玄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他只好点头:“是,我基本上都会跟在四哥身边。” 阮明月挑眉,微微有些震惊:“四哥?莫非你是五王爷?”阮明月心头闪过这个念头之后,便觉得十分灰心。 阮轻月和阮玲月已经分别是王妃和太子妃了,若眼前所见的男人真的是五王爷的话,那自己怕是给人家做妾的资格都没有了。 “不是……” 第五十五章回门(三) “五哥学识渊博,精通棋艺,哪里是我这种粗鄙的武将,小姐实在是抬爱了。”谢玄摇头否认,就季翎那谪仙人的风姿,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媲美的。 “那公子是……?”阮明月刚刚提起来的心渐渐放回了肚子里,浅笑着问道。 “我是镇远侯的儿子,我母亲是安阳公主。”谢玄似乎并未看出站在自己面前的姑娘十分拘谨,他大大咧咧地说着。 阮明月那刚刚安抚下去的心,此刻又被扯到了嗓眼。 原来他是镇远侯的儿子,这样显赫的家世,哪里是自己一个庶女能够配得上的呢? 阮明月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香囊,轻轻放到了谢玄的手中:“这是为了当时公子相助而做的谢礼,还望公子笑纳。” 谢玄本就是舞枪弄棍的粗人,他接过了阮明月的香囊,连夸了好几句好看。 “对了,我四哥和四嫂在里面怎么还没出来啊?”谢玄小心地将香囊贴身放好,有些着急地问。 “我也没大看仔细,但似乎是太子妃姐姐把王妃姐姐推下了水,此刻王妃姐姐还昏迷着呢。”阮明月小声地说着。 “什么?她竟然推四嫂?”谢玄一听就急了,他对自己这个四嫂还是十分有好感的,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负她的。 谢玄想着就拎着自己的剑冲进了阮府,阮明月在身后看着谢玄那副着急的样子,心中微冷。 莫不是他喜欢上了阮轻月? “谁推的四嫂?”谢玄就这样莽撞地撞开了所有的侍卫,冲到了阮府的后院,站在那一群人当中冷眼望着。 “老爷,这个人非要往里面闯,我实在是拦不住。”那些家丁们此刻也是颇为无奈,他们也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武功如此高强。 “谢玄?”季远风认出了谢玄,他皱着眉,冷声说道:“你在这做什么?” “太子殿下,听说你的太子妃推了四嫂,我告诉你今天要是四嫂出了什么事,我一定去求皇上为四嫂作主。”谢玄和季风聿在一起待的时间长了,越发看不上季远风那副倨傲的样子。 听了谢玄的话,阮玲月慌张地看了看宋氏夫人,她求救地紧紧拽着宋氏夫人的手。 宋氏夫人此刻也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若阮轻月真的出了什么事,只怕阮玲月的命也保不住了。 “像什么话?私闯丞相府,还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就算你娘是父皇的妹妹,也不该这么放肆。”季远风恼火地盯着谢玄,冷声呵斥。 季远风从小就看不上谢玄,他母亲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妹妹,所以从小季礼就十分宠溺谢家的两个孩子,尤其是谢玄。 那时候谢玄在宫中生活,衣食住行处处都比他这个嫡长子高一等,就算是做错了事情,季礼也从不责骂半分。 “阿玄年纪尚小,不懂规矩,也是因为担心轻月才做出这般莽撞的事情,就算是父皇也能理解吧?”季风聿换好了衣服,冷声对季远风说道。 季远风听了季风聿的话,脸色微变,他从小也讨厌季风聿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既然想要皇位,那就明明白白地站出来,整日装成自己无欲无求的样子给谁看。 “轻月还没有醒吗?”季风聿走到房门前,喃喃自语道。 而房间里面,阮轻月早就醒了,她看着韩姨娘站在自己的床头前。 “孩子,你总算是醒了,娘以为你又要像上次一样,去一趟鬼门关呢。”韩姨娘的眼泪往下掉着,她心疼自己这个女儿。 阮轻月摇摇头,她只觉得自己头疼的厉害,但是她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 她当时在和阮玲月吵架,后来两个人就动了手,再后来自己似乎昏倒了,然后就落了水。 “是谁救的我?”阮轻月当时在水中隐隐约约感受到一双手抱着自己,将自己拖出了水面。 “是聿王爷。”韩姨娘回答。 阮轻月微微一愣,没想到竟然是那个臭脸男救了自己,他还以为臭脸男会巴不得看着自己淹死在水中呢。 “你和聿王爷可有同房?他待你可还好?”韩姨娘看着阮轻月那若有所思的表情,担心地问道。 阮轻月本想编一个话来糊弄过去,可偏偏自己胸口闷得慌,也没了精神对付。 “倒是没有同房,他对我也只是礼貌而已。”在自己的娘亲面前,阮轻月也懒得装出自己很幸福的样子。 “果然……”韩姨娘眼眸暗淡下来,她似乎有些落寞。 “怎么了?”看着韩姨娘这个样子,阮轻月有些不解,轻声关心道。 韩姨娘挤出一个笑容,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就站起身。 “我去给你煎药。”说完,韩姨娘便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望着那门口站着的一排人,韩姨娘冷眼瞪着阮玲月,轻声说道:“轻月已经醒了。” 阮玲月松了一口气,她感觉自己整个后背都湿透了,没死就好,这个贱人还真的是命大。 一行人走进了阮轻月的房间。 “轻月,我刚才根本就没有推你,你是自己掉下去的,对不对?”阮玲月看到阮轻月,就急忙走到她面前,攥起她的手,厉声问道。 阮轻月那眼睛红红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姐姐,明明是你推了轻月下水,怎么又变成轻月自己掉下去的呢?上一回,姐姐推清月下水,说轻月是为了太子跳水,姐姐,轻月从未想过与姐姐有如此大的仇恨。” 阮轻月边说边哭,那副泪花带雨的样子真的是让人怜惜,看上来就好像阮玲月是一个欺负阮轻月的恶毒妇人。 阮玲月的脸色一变,她回头看了看季远风那难看的脸,她没想到阮轻月竟然会把那件事给说出去。 “轻月,无凭无据的,你可不要污蔑太子妃,当时明明是你因为太子和太子妃有了婚约所以才跳水自杀的,怎么能赖到太子妃的头上呢?”宋氏夫人变了脸色,她自然对那日的事情一清二楚,可如今当着两个皇子的面说这个,就有些过火了。 “大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轻月人微言轻的,说什么也不会有人相信的。可是,轻月是脑子不好吗?放着聿王爷这般英俊潇洒的美男子不要,非要去抢大姐姐的男人?”阮轻月突然朝季风聿眨了眨眼睛,得意地看着他。 第五十六章精神抖擞 季风聿就知道阮轻月是狗嘴里面吐不出象牙,果然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阴了自己一把。 季远风此刻的脸色十分阴晦,虽说他十分厌恶阮轻月,但被人说比季风聿差,这可是季远风的软肋,可他此刻也不能发作出来。 “大哥文韬武略,不像风聿,空有一副皮囊,上不得台面。”季风聿神色镇定地看着季远风,谦卑地说道。 季远风嘴角抽搐,扯出一个笑容:“四弟谦虚了,四弟在战场时战无不胜,那才是真正的英雄,不是大哥能比的。” 眼看着这两个人之间剑拔弩张的,阮轻月只好开口打断了这段对话。 “轻月知道命贱,既然大姐姐没胆量认下自己的龌龊事,那轻月也只好息事宁人了。”阮轻月挑衅地看着阮玲月柔声说道。 紧接着,阮轻月还狠狠地咳嗽了几声,装出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 “我……”阮玲月神色不佳,她瞥着季远风,看到季远风那阴晴难定的脸,心头恨死了阮轻月。 “谁敢说四嫂命贱?看我不一剑劈了她。”谢玄神色难看地盯着阮玲月,手中紧紧握着的剑似乎下一秒就会搭在阮玲月的脖子上。 阮轻月心中暗笑,这个谢玄倒是个好帮手。 “这,是姐姐刚才失手不小心将轻月碰到了水里,姐姐不是故意的,还望妹妹谅解。”阮玲月害怕地往宋氏夫人身后躲了躲,然后不情不愿地给阮轻月道歉。 “姐姐你说什么啊?轻月好像落了水之后,脑袋里面一直乱哄哄的,不太听得清。”阮轻月哪里会放过阮玲月,以为道歉就能了事的吗? “你!”阮玲月听了阮轻月的话,整张脸都变得狰狞了,但她一看到谢玄那狠厉的表情,便弱了气势。 “轻月妹妹,是姐姐错了,妹妹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了姐姐吧。”阮玲月只好大声地朝着阮轻月说道。 “这可怎么办?我这个人不是大人,是女人?”阮轻月冷笑着盯着阮玲月,看着那张脸此刻完完全全变绿了。 阮玲月看着阮轻月那人畜无害的笑容,真的是快气炸了,若不是当着季远风的面,她早就冲上去撕烂阮轻月的嘴了。 “好了好了,姐妹之间哪有什么深仇大恨啊,不过是无意碰到了罢了,轻月也好好休息一下,跟王爷回王府吧!”宋氏夫人看着自己的女儿被阮轻月戏耍,只好赔笑着站出来打圆场。 “大夫人这是撵轻月走啊?怎么这阮府不是轻月的家了?”阮轻月心中暗想,竟然你想为阮玲月出头,那可就别怪我把炮火集中在你身上了。 “这可怎么是好,看来大夫人是早就巴不得轻月出嫁了,大夫人把轻月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也不是第一天了,轻月明白,轻月不会自讨没趣的。”阮轻月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她那双好看的眼睛此刻哭的像两颗核桃。 宋氏夫人此刻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之前水鬼的事情,京中早就有一些传闻说宋氏为人心胸狭隘,善妒,容不下侧室的孩子,今日若是顺了阮轻月的话,那不就是证实了自己身为主母却没有主母的心胸吗? “好了,再哭就要把眼睛哭坏了。”季风聿站出来,坐在阮轻月的床边,拿起手绢,轻柔地擦着阮轻月脸上的泪水。 阮轻月呆住了,她一时间摸不透季风聿在想什么,此刻季风聿的动作十分轻柔,就连眼睛中都透着一丝专注,让阮轻月一时间竟然心脏跳的极快。 阮轻月瞬间就脸红得像猴屁股,她呆呆地看着季风聿的脸。 看到这幅景象,阮玲月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像在醋坛里面泡过一样,他们两个人怎么能感情这么好,真的是让人羡慕。 季风聿一把抱起了阮轻月:“谢玄,把外衣拿过来给你嫂子披上。” 谢玄急忙抓起放在架子上的外衣罩在阮轻月身上,看着这对恩爱夫妻走出了门口。 “还多谢岳父大人的照顾了,今日的事,轻月说不追究就不追究了,可是究竟是无意还是有意,太子妃心中有数,下一次,本王决不轻饶。”季风聿冷着脸,身上突然迸发而出的寒气吓得阮玲月浑身都在抖。 阮玲月看着季风聿那双像狼一样的眼睛,明白和这个男人相比,谢玄简直就是一条可爱的小狗,这个男人才是真正的恶狼。 季远风眯着眼看着季风聿走远的身影,还有在他怀里那娇弱的阮轻月,心头颇为不爽。 季远风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很讨厌阮轻月,可看到她和季风聿那样甜蜜,却觉得心里头十分不舒服,那双柔情蜜意的眼睛明明是先看向自己的。 “看什么?那个小贱蹄子有什么好看的!”阮玲月瞧着季远风那久久收不回来的眼神,心中也是怒火丛生。 “你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多吗?”季远风听了阮玲月的质问,便转过身,神色不善地瞪着阮玲月,这个女人今天就像个小丑一样被人家戏耍着。 “当着季风聿的面,你就像个跳梁小丑,一点嫡女的风范都没有,简直是给东宫丢脸。”季远风也是一肚子的气,所以他直接就拂袖而去。 “娘!”阮玲月跺着脚,愤愤地看着季远风走远的身影,这个人和季风聿的温柔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玲月,是你过了。娘怎么教导你的,作为主母,你一定要有容人的心胸,男人三妻四妾十分正常,不过是多看了两眼,那有什么用?阮轻月已经是聿王妃了。”宋氏夫人也知道自己平时太娇贵这个女儿了,才会让她脾气这么大。 “而且,你嫁的人不是别人,是太子,那不仅仅是你的天,更是我们阮府的贵人。你不许再像今天这般无礼了。”宋氏夫人教导着阮玲月。 宋氏夫人心中清楚,季远风身上是整个宋家的命运,如果季远风当上了皇上,那宋家就真的坐稳了世家的位置。 所以不管怎么样,这个季远风的嫡长子一定要出自阮玲月的肚子。 第五十七章林大人之死(一) “娘,我和王爷商量过了,想让青阳去蝙蝠营,这样他就能从阮家脱离出来了。”阮轻月坐在马车上,和站在自己手边的韩姨娘轻声说道。 韩姨娘皱了皱眉,她知道留在阮府只会被宋氏欺负,可心里却不舍得青阳去那样危险的地方。 “娘,你放心,王爷会托人好好照顾他的。”阮轻月抓起韩姨娘的手,微笑着柔声说。 阮轻月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否则也不会同意季风聿这个损招的。 韩姨娘终于是点点头,她担忧地摸了摸阮轻月的脸:“那你也要多多保重自己。” 回聿王府的马车终于是朝着聿王府的方向行进了。 “你倒是会装,今天整个阮府的人都被你耍得团团转。”季风聿冷眼瞧着阮轻月那活蹦乱跳的样子,一点也不像真的落水。 阮轻月看着季风聿,嘲讽地说:“王爷不也挺会装吗?我们彼此彼此。” “那没有,本王自愧不如,王妃的功力怕是已经到了上乘,本王还得多加向王妃讨教才对。”季风聿面无表情地看着阮轻月讥讽道。 阮轻月心中暗自吐槽,这个男人还真的一点亏都不吃,这么点小事也要挖苦自己。 “好说,好说,你先跪地上给本王妃磕三个响头,再叫声师傅,本王妃就传授你换脸大法。”阮轻月眨着眼睛,戏谑地望着季风聿,就不信他还敢搭话。 季风聿也算明白了,自己只怕在阮轻月那讨不了好处,因为这个女人真的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看着季风聿闭口不言,阮轻月带着胜利者的微笑刚想好好地嘲笑季风聿一番,突然马车一晃,阮轻月直接扑到了季风聿的怀里。 阮轻月抬头望着季风聿那不太突出的喉结,吞了吞口水,这个男人虽说脾气差,可真的是好看啊。 那长睫毛就像两把小扇子,就连那脸蛋看上去就想要捏上一把。 季风聿能够感受到阮轻月此刻火热的目光,他瞬间红了脸,他手忙脚乱地把阮轻月推开。 阮轻月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急忙端正了身子,偏过头不好意思再去看季风聿。 “怎么了?”季风聿掀开了帘子,望着外边坐在车夫位置的谢玄,低声问道。 “好像是有一个人被杀了,前面好像是护城军在检查。”谢玄望着前边混乱的人群,扭过头对季风聿说道。 “杀人?本王去看看。”季风聿说着便从马车里面走出来,突然他被一只手拽住了衣摆。 “我也要去。”阮轻月望着季风聿那双不解的眼睛,认真地说。 季风聿皱眉,杀人这种事情,阮轻月作为一个姑娘家应该不太合适看吧。 阮轻月看着季风聿那副样子就知道季风聿此刻在想什么,她急忙摇头说道:“我或许能帮上忙,所以带着我吧。” 季风聿想了想,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试探一下阮轻月,那不如便让她跟着自己吧,若是她被杀人的场面吓坏了,那自己再把她送回来就好。 得到了季风聿的许可,阮轻月便跟着季风聿走到了前面,护城军一看季风聿的令牌,急忙嚷开了一条路。 “林大人?”阮轻月走到前面,看见死去的人也是震惊了许久。 这个人正是当时审理自己水鬼案子的林大人,当时他没少照顾自己,阮轻月此刻心中有些愤怒。 “王爷,这应该是一起意外,听周遭百姓说之前有一个疯子拿着一把刀在这里乱砍。林大人的轿子走到这的时候,林大人下轿查看,就被疯子砍死了。”那护城军只是一个三级的小官,此刻也是谄媚地笑着。 季风聿点了点头,他的注意力全在阮轻月身上,他以为这样血腥的场面至少会让阮轻月吓一跳,却没想到阮轻月竟然镇定自若地走上前去查看尸体。 “你是什么人?闲杂人等不得在此逗留。”一个士兵走到阮轻月面前,有些贪婪地看着阮轻月那张绝色的脸。 “大胆,竟然敢对王妃无礼。”季风聿看到那士兵眼神中的不安分,冷了脸,厉声责问。 那个三级小官此刻也是冷汗直冒,这个不怕死的小子竟然敢亵渎聿王府,不怕被王爷挖了双眼吗? 可阮轻月此刻心思全在林大人身上,哪里有心思去管这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小兵。 “如果真的是一个疯子乱砍的,那也太奇怪吧?林大人身上一共就两个伤口,可这两个伤口都是致命伤,一处在脖颈处,还有一处刀直接插在了心脏里,这两处伤口,都是一刀致命的,一个疯子会这么巧能砍中这两个地方吗?”阮轻月看完了尸体,站起了身,有些怀疑地摸着自己的下巴,小声喃喃着。 那三级小官此刻都快跪在地上叫祖宗了,这要是在他的辖区里面出了命案,而且这个人还是大理寺卿,那自己可真的是脑袋不保。 “这人疯了吗,做什么都是有可能的。王妃还是别看死人了,冲撞了王妃就不好了。”小官赔笑着,小心地看着季风聿,只要这尊大佛不出声,那自己就可以按照意外处理。 “真的是造孽啊,我家老爷从来不走这条路,今天走了这条路就出了事,真的是命不好啊。”那些抬轿子的脚夫此刻站在旁边,感慨道。 可这话听到阮轻月耳朵里就变了味,林大人平时从不走这条路,那今天怎么就会走这条路呢?而且换了一条路就出了事,莫不是太巧了吗? “你们说你们大人往常都不走这条路的,那他以前是走那一条路啊?”阮轻月突然拽过一个脚夫,神色异常地问道。 那脚夫也被阮轻月眼神中的凛冽吓了一大跳,他急忙回答:“回王妃,我家老爷生来喜静,这条路是主路,十分繁华喧闹,所以我家老爷每次都走后街的那条路,虽然远了点,但胜在清净。” “那你们老爷今日为何换了这条路走?你可有听他说什么?”阮轻月继续追问道。 “奴才也纳闷呢,老爷这几年都一直走后街,今儿突然跟我们兄弟几个说要走主街,兄弟几个也是纳闷了好久。”那个脚夫摇着头,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林大人为什么会这么做。 第五十八章林大人之死(二) 季风聿瞧着阮轻月认真盘问脚夫的样子,心中也有疑惑,这处正好是京中比较繁华的地方,若是谋杀,选在这样的地方会不会太显眼了? 季风聿靠近林大人,蹲了下来,认真地检查着那处的伤口。 因为常年在外征战的缘故,对于这种刀伤季风聿十分熟悉,但这一次在那淡淡的铁锈的血味中,季风聿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大人,这个行凶用的凶器找到了吗?”季风聿起身,走到那三级小官面前,低声问道。 那三级小官此刻吓得腿都软了,他没想到季风聿会这么上心这件事,看来是不好糊弄了。 “那个疯子已经跑了,我派下边的人去追了,想来凶器应该还在那个疯子手中。”三级小官脸色苍白地垂着头,说话的声音带着点颤抖。 季风聿看了看阮轻月,有些犹豫,虽然这件事情颇有一些疑点,但说到底那也不是自己的管辖范围,自己留在这里也有些不妥。 “我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不如我们留在这看一看凶手吧?”阮轻月似乎并没有看到季风聿的犹豫,她紧锁眉头走到季风聿身边,轻声说道。 季风聿刚想出言拒绝,却被那个远处押送过来的人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那应该就是行凶的疯子,他被几个士兵押到了季风聿面前,另外一个小士兵手中则拿着沾满了血的菜刀,看起来就是凶器了。 那个疯子本来只是痴痴呆呆地望着地面,眼神呆滞,不知道在神游什么,可当他走到季风聿身边的时候,突然瞪大了眼睛。 “血,血,红色的,红色的!”那个疯子拼了命地挣扎,他双目圆睁,伸出手在空中挣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追着他。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那个疯子被士兵们按到了地上,那几个士兵粗鲁地用绳子困住了疯子,大家都是面面相觑,有些担心地看着季风聿。 阮轻月看着这个疯子的这一系列行为,心中的疑惑瞬间被放大了。 而季风聿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发狂的疯子,而是认真地研究着呈上来的凶器,不时地放在鼻子下方闻着。 “王爷,你看这个人十分危险,这件事情也比较明了,不如您带着王妃回府吧。”那三级小官恭恭敬敬地走到季风聿身边,小声说道。 小官此刻也是十分无奈,上边的意思是这件事要速战速决,不可拖太久,可这聿王爷在这自己也不敢随便下命令啊。 季风聿将那凶器放了回去,点点头,也不管阮轻月情不情愿,直接拉着阮轻月的衣袖就把她拽到了马车上。 “不是,我这刚有发现呢,你怎么就把我拉走了啊?”阮轻月瞪着季风聿,不满地说道,这个人也太专横了。 “你是以什么身份调查这件事情呢?出了杀人的案件,有专门负责的人调查,你在那问东问西的,岂不是让人家觉得本王多管闲事?”季风聿冷眼瞧着阮轻月,心平气和地解释道。 阮轻月默然,也是,在现代有警察,在古代也是人家自己的监察机构嘛,自己在这上窜下跳算什么。 “可是,我就是觉得林大人不是被那个疯子杀的,应该是有人故意陷害。”阮轻月叹了一口气,掀开了帘子,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尸体,心中有些郁结。 林大人当初没少照顾自己,虽说是个迂腐还有些严肃的老头,但还是不希望他就这样不清不白地死了…… 就像孟闲一样…… 阮轻月心中是怪自己的,如果那天她不那么放心地将孟闲交出去,那么孟闲就不会死,自己连想要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 季风聿看着阮轻月那颓废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林大人确实是被人谋杀的。” 季风聿看着阮轻月那惊讶的样子,拿出藏在自己怀里的帕子,轻轻放到了阮轻月面前。 “一个疯子,他就算有一把菜刀,又怎么会是一把崭新的菜刀呢?而且我看了那菜刀的缺口处有些生锈,那林大人的伤口处肯定会沾到铁锈,可是林大人的伤口十分光洁,这应该是一把上好的刀,不像是那把菜刀。” 季风聿在战场上没少见到各类的伤口,林大人身上的伤口,一看就知道下手的人定是高手,不仅下手的位置极佳,就连下手也是丝毫不拖泥带水,不像那个疯子能够做到的。 “是吧,我就觉得那个疯子就是替罪羊。而且你看刚才那个疯子看到林大人尸体的时候,他表现出那种恐惧和害怕,说明他很有可能曾经就是因为这类事情而产生的恐惧症,从而才疯的,那么对于这类情感障碍的人来说,是绝对没有勇气杀人的。”阮轻月认真分析自己的想法。 阮轻月一抬头,却看到季风聿那双疑惑的眼睛和脸上不解的神色,阮轻月又看了看坐在另一边的谢玄,那脸上更是写着不懂两个大字。 “你们没听懂?”阮轻月无力地看着这两个人,幽幽地问道。 “没懂,四嫂你说的什么障碍,什么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啊?”谢玄连忙摇头,带着探求知识的渴望瞧着阮轻月。 阮轻月只好叹气,这些心理学的知识对于他们古代人还真的是新奇东西啊。 “比如说,你特别怕狗,那么你见到狗就会绕道走吧?而且你一定会尽量不遇到狗,对吧?”阮轻月看着谢玄,耐心地讲解道。 谢玄点点头,这个道理还是十分好懂的:“就像我从小就害怕我娘,所以我每次都会尽量避开我娘,对吧?” 阮轻月面对谢玄这个清奇的比喻也是忍俊不禁,她点点头:“就是这个道理了。” “那个人刚才看到血的第一瞬间,下意识地想要逃走,而且他不停地挥手,似乎想要赶走什么东西,还有那句‘不要杀我’,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他曾经见过杀人的事情,而且那个人当时也想杀了他,不知道怎么被他逃过一劫,从此就留下了心理阴影,也就是恐惧症,在面对血的时候,他会应激地想到当年的场景然后就会带来巨大的恐惧甚至会导致昏迷和晕倒。”阮轻月按部就班地讲解了一番。 谢玄点点头,这个解释倒是十分好理解。 “故弄玄虚。”季风聿不屑地讥讽道,阮轻月这听起来有道理的话却一点依据都没有,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第五十九章林大人之死(三) 阮轻月咬着嘴唇,死命地瞪着季风聿,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阮轻月早就将季风聿千刀万刮了。 “你说谁故弄玄虚,我这都是有科学依据的,这叫心理学,心理学,懂不懂啊!”阮轻月大声说道,她恼火地朝季风聿翻了一个大白眼。 “本王不知道什么是心理学,本王只知道你说的话并非完全正确。也许那个疯子只是看到自己杀的人而下意识地想要逃跑。他知道自己杀人所以会被杀,所以才会求饶。”季风聿一阵话说下来,让阮轻月也无言以对。 季风聿的假设并没有任何错误,阮轻月只好冷着脸转到一边,不肯再看季风聿。 “下车。”季风聿突然对阮轻月冷声说道。 阮轻月转过身子,吃惊地看着季风聿,露出一丝怒气和嘲讽:“不是啊,聿大王爷,就因为和我有几句话拌嘴,就要撵我下车,你是不是男人啊,怎么这么小肚鸡肠啊?” 季风聿脸色变得铁青,好,这个女人竟然说自己是小肚鸡肠。真是平时惯着她了,让她什么话都敢说。 “这是林府,本来是想带你去调查一下的,既然你说本王小肚鸡肠,那你就留在车上吧。”季风聿说着就起身,准备下马车。 阮轻月一愣,她猛地掀开了帘子,果然牌匾上写着林府两个大字,阮轻月脸一红,她知道是自己误会季风聿了。 “不要,王爷,好王爷,是轻月说话没轻没重的,轻月给王爷赔不是了,王爷就饶了轻月这一回吧。”阮轻月看着季风聿马上就要离开的身影,急忙抓住了他的衣袖。 季风聿一回头,就看见阮轻月那双秋水般的眼眸此刻朝自己眨着,她撅着嘴,娇滴滴地说道:“好王爷~” 季风聿只觉得自己浑身汗毛都战栗起来了,他耳朵后侧微微一红,急忙甩开了阮轻月的手,故作冷漠地瞧着阮轻月。 “王妃总是这样口无遮拦,本王是不得不罚。”季风聿侧过身,冷言道。 阮轻月心中暗自编排季风聿,这个人看不出自己道歉的诚意吗?自己都这么卖萌了,这个男人都不心疼一下吗? “全凭王爷责罚,只是这罚能不能换一个啊?”阮轻月小心翼翼地凑到季风聿身边,可怜兮兮地看着季风聿。 季风聿沉思了一会儿,低声说道:“这样吧,就罚你抄女德十遍,明日交到本王那里。” “好好好,没问题。”阮轻月急忙答应,虽然她还不知道女德是什么。 季风聿有些惊讶,他以为阮轻月会和自己讨价还价,却没想到她这么乖地答应了自己的惩罚。 莫不是她没看过女德吧?季风聿突然想到,他小心地打量了一番阮轻月,看这无法无天的样子,应该是真没看过女德了。 到了林府,那林夫人已经哭上了,这倒让阮轻月有些吃惊,看来已经有人先来告知过了。 “臣妇见过聿王爷,我家大人命惨,遇见个疯子,留下我一个人怎么活啊。”那林夫人相貌清秀,此刻哭得像个泪人,真是人见犹怜。 阮轻月只好拉着林夫人的手,轻轻安慰着。 “不知道王爷到这是为了何事?”那林夫人哭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她带着愁容,抽泣着问道。 “本王素日尊敬林大人的高风亮节,如今乍然得知林大人的死讯,心中有些不平,想着到府上看一看是否有人想要害大人才借疯子之手。”季风聿这官方话说得可比阮轻月好多了,要是阮轻月,怕只会直接告诉林夫人,自己想来查案子。 阮轻月心中还有些佩服季风聿,这个男人除了挖苦人,还挺会说话的嘛。 果然,那林夫人听了也没多问,只是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房间,低声道:“那便是我家大人的书房,他平时都在那里处理公务。臣妇愚钝,也不识几个字,平时都不会去他书房。” “哎,夫人,那你知不知道林大人最近有没有调查什么事情啊?”阮轻月随口一问。 “没有,没有,他能调查什么事情,就是处理一些大理寺的案子罢了。”林夫人摇着头,声音中还带着哽咽。 “那王爷自己去看吧,臣妇不愿睹物思人。你们要是有什么事情就问翠英,她平时就负责照顾大人的书房。”林夫人指着一个年级颇小的小女孩说道。 接着,林夫人就靠在一个丫鬟身上,又哭了起来。 季风聿点头,便带着阮轻月走进了林大人的书房。 “这有好多书啊!”阮轻月看着林大人桌子后面那诺大的书架,上边摆满了书,也是张大了嘴,有些感慨。 “是啊,我家老爷平时最喜欢读书了,经常让我去帮他买书呢。”那个小丫鬟似乎还不了解林大人遇害的事情,此刻她正瞪着那双天真的大眼睛得意地说道。 阮轻月蹲下来,轻轻拽着那个小丫鬟的辫子,轻轻笑着,柔声问:“你就是翠英吧,来,姐姐这里有好吃的糕点,你吃一块。”阮轻月从怀里掏出本来打算带在路上充饥的云糕,放在了翠英的手中。 那翠英是小孩子心性,看到了好吃的,自然开心地吃了起来。 “翠英啊,姐姐是第一次到你家大人这里来,也不了解你家大人,你能和姐姐说说他吗?”阮轻月这副样子能让小孩子毫无戒备,小孩子也喜欢和这样漂亮的姐姐说话。 “我家大人那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当初就是大人把我从街头买回来的,大人给我饭吃,还给我衣服穿,从来不把我当下人。”那孩子一边吃着糕点,一边说道。 “那你们大人和夫人的感情好吗?”季风聿听到阮轻月这样一问,明白阮轻月这是在怀疑林夫人。 那孩子舔了舔手指,点点头,带着一丝憧憬。 “大人对夫人特别好,两个人平时总是一起读书,大人还会给夫人画眉呢,大人画的眉最好看了。虽然夫人一直没有孩子,但大人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情怪过夫人,就连小妾都没有纳过呢。” 阮轻月站起身看了看季风聿,两个人眼神中都露出一丝精明的光,两个人都已经找到了那个漏洞了,只是这个漏洞实在是太小了。 第六十章林大人之死(四) 在林府探查后,季风聿便和阮轻月安慰了林夫人一番后,匆匆忙忙回府了。 “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奴婢担心了半天。大夫人没为难你吧?”琳琅快人快语地扶着阮轻月,脸上的担忧倒是真情实意的。 阮轻月笑了笑,捏了捏琳琅的脸蛋,轻声说:“得了吧,我还能让那个老妖婆欺负了吗?你也太小看你家小姐了。” 琳琅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讪讪地傻笑着。 “琳琅姑娘倒是快人快语的,有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季风聿打量着站在阮轻月身边的琳琅,出言评价。 “是啊是啊,不像四嫂身边的阿轩姑娘,平日里见着就十分高冷。”谢玄一想到自己昨日见到阿轩时候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琳琅愚笨,不像阿轩姐姐会识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琳琅摇头,有些羡慕地说道,有的时候,琳琅觉得同样是丫鬟,阿轩完全跟她就不是一样的人。 季风聿听了这话,微微挑眉,有些惊讶地看了看阮轻月,没有想到她的一个小丫鬟竟然都这么厉害。 “就你话多,你要是觉得阿轩厉害,不如就让你跟谢玄去读书吧。学点琴棋书画什么的。”阮轻月调侃地看着琳琅,笑着问。 琳琅大惊失色,急忙摇头,一脸愁苦地看着阮轻月:“不要啊,小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大字不识一个,别说看书了,我看见字都头疼。” 看着琳琅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阮轻月和谢玄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别说,四嫂,这读书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我记得我小时候和四哥他们一起读书的时候,我就特别困,每次夫子都要骂我呢。”谢玄眼神中露出了一丝恐惧,似乎又回到了当年的时光。 “不过,我跟你说,四哥这个人文武双全,不仅书读的好,武功也是我们当中拔尖的,我都敬佩他。”谢玄看了看季风聿,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 “你是想说,那个林夫人有问题。”季风聿直接忽略了谢玄那段追忆,直直地看着阮轻月的眼睛,低声说道。 阮轻月点点头,一改刚才那副张扬的样子,神色凝重地看着季风聿。 “等等!刚才不是在说琳琅的事情吗?怎么就又提到林夫人了?”谢玄有些转不过来弯,不解地看看阮轻月又看看季风聿。 阮轻月无奈地扭头看着谢玄,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耐心地解释:“在林府的时候,林夫人说她不识字,可是她却和林大人经常一起读书。不是很奇怪吗?” “就像刚才阮轻月问琳琅姑娘一样,不识字的人都会觉得读书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但她却能和林大人举案齐眉,读书写字,这说明她是故意骗我们她不识字,为的就是摘清自己不回去林大人书房的嫌隙。”季风聿补充道。 “而且,我问她林大人最近有没有调查什么事情,她直截了当地告诉我没有,只是处理了一些朝中的事情。”阮轻月将自己的第一个疑点抛了出来。 “哪又怎么了?”谢玄眨着无知的双眼看着两个认真分析案情的人,不明白阮轻月为什么会说这个。 “可是她明明说过自己妇人家,甚少会到林大人书房去,那她怎么知道林大人处理的究竟是什么事情呢?如果她真的一无所知,那她一定会告诉我们不知道或者不清楚,而不是斩钉截铁地说没有。”季风聿瞬间就跟上了阮轻月的思路,完全不顾身边谢玄的疑惑,自顾自地说道。 阮轻月点头:“没错,那也说明了林大人调查的事情就是他真正的死因,只要我们能够找出他死前在调查什么,我们就能找出真凶。” 季风聿皱眉,他手中把玩着自己的玉佩,有些犹豫,这件事情实在太难查了。如果林大人是私下调查的话,那么他很可能没跟其他人说过。 “而且,这个林夫人很有可能就是帮凶。”阮轻月沉思了许久,将自己的推测说出来。 “为什么?她可能是瞒了我们一些事情,但是不至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吧?”季风聿惊讶地看着阮轻月,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如此肯定。 “我私下问过那个丫鬟,她说林大人平时都是自己收拾书房的。书房里面的书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完全是按照高低大小排列的,而且都在一条水平线上。就连桌子上的纸也是整齐到就像一张纸放在那一样。还有,林大人的被子,叠放地十分整齐,整齐到一个褶皱都没有,这说明什么?”阮轻月扭头看着谢玄,认真地解释道。 “说明了什么啊?”谢玄瞪着一双求知的眼睛,呆呆地看着阮轻月,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已经被阮轻月带了节奏。 “说明他有强迫症,做什么事情都一定要十分精准,这样的人是绝对不可能放弃每天都走的路而去走主路的。”阮轻月对这个林大人已经有了一个简单的认识了,就是一个拥有强迫症的人。 “强迫症?”季风聿看着阮轻月,这几日从阮轻月嘴里听到许多神奇的词语,都让他这个博学的人感受到一种挫败,自己似乎并不能理解阮轻月的意思。 阮轻月看着季风聿质疑的眼神,瞬间明白这是在古代,不是在现代,古代人哪里懂得强迫症是什么东西啊。 “就是,你们认不认识这样的人,比如说衣服一定要一点褶子都没有,头发也要梳到整整齐齐,一点不服帖都不能有这样的。”阮轻月只好举例子来给他们解释这个神秘的用语。 “有啊,就像我四哥这样的人呗?”谢玄立马把眼神投向了季风聿,越看越觉得季风聿就和阮轻月描述得一模一样。 阮轻月尴尬地将视线放在了季风聿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无奈地承认,这种典型病人此刻就在自己的身边。 “可是就算你确定他一定不会走主路,哪又能说明什么呢?这似乎无法证明林夫人就是帮凶吧?”季风聿狠狠地瞪了谢玄一样,这个小子最近胆子越来越大,竟然敢这样肆无忌惮地嘲笑自己。 第六十一章林大人之死(五) 此刻三双,六只眼睛全都聚焦在阮轻月身上,静悄悄的院子让阮轻月有些不太习惯。 “你们也不用这样看着我吧?”阮轻月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其实就是很偶然,我闻到了一股特别香的味道,忍不住就去后厨看了看,结果看到婆子们把烤好的鸭子扔进了泔水桶。”阮轻月微微有些脸红,她实在没好意思说出口,自己当时是有点饿,才会寻着香味去了厨房。 “然后呢?”谢玄感觉自己现在就像听故事一样,非常好奇下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然后,那个婆子就跟我说,本来今天他们夫人突然想给老爷做脆皮鸭,可没想到老爷竟然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所以夫人就嘱咐自己把脆皮鸭给扔了。”阮轻月把自己得到的消息告诉了那三个都好奇的人。 谢玄听完阮轻月的话,觉得十分不解,不明白这个脆皮鸭究竟又是怎么了。 “不是,四嫂,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啊?脆皮鸭又怎么了?脆皮鸭好吃啊?”谢玄摸着自己的头,紧紧皱着眉头,他怎么感觉自己完全不能理解阮轻月的话呢? 阮轻月得意地看着季风聿,就不信这回他还能猜得出来自己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季风聿接收到了阮轻月投来的目光,心中暗想,真是一个幼稚的女人,竟然还跟自己玩这种字谜游戏。 “怎么样,猜不出来吧?”阮轻月双手插在胸前,微微眯着眼,有些兴奋地瞧着季风聿,心中暗自窃喜。 “林大人是徐州人,徐州人最喜欢吃脆皮鸭,但最重要的一点是徐州人吃脆皮鸭的时候,一定要有鸭饼。婆子们只扔了鸭子,说明林府没有做鸭饼,而恰巧林大人遭遇意外的那个地方旁边就是同福居,同福居的鸭饼据说是专门请徐州的师傅做的,味道十分正宗。”季风聿面无表情地看着阮轻月,张嘴却一字也不少,他倒要看看阮轻月还有什么招式。 “你竟然连这种事情都知道?”阮轻月尴尬一笑,她以为像季风聿这样的人肯定对吃的没那么了解。 “四嫂,你这就孤陋寡闻了吧。我四哥那可是做饭的高手,在边疆的时候全靠四哥给我改善伙食。”谢玄越看越觉得季风聿和阮轻月十分合拍,说起话就更加没大没小了。 阮轻月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怀疑谢玄的话,她怎么在这个臭脸男身上没看出这种暖男技能呢? 季风聿瞪了谢玄一眼,这个小子和阮轻月倒是混得关系极好,什么话都往外说。 “今日也累了,都早点回去休息吧。”季风聿轻声说道。 “不是,那林大人的案子怎么办?”阮轻月有些着急,她急忙拉住季风聿的衣袖。 季风聿瞳孔一缩,有些不太舒服地看着阮轻月拉着自己衣袖的手,阮轻月急忙松开了手。 “这件事情本王会好好想的,王妃还是早点休息吧。”季风聿转身就带着谢玄往书房走去。 阮轻月无奈地摇头,没办法啊,谁让自己是个女孩家呢?没地位,没话语权啊。 季风聿带着谢玄进了书房之后,小心地打量了四周,将门仔细关上。 两个人走到书房深处的时候,只见一个男人坐在轮车上,正背对着他们,手中捧着一本书。 “子初。”季风聿走到那人身边,小心地推着他的车,三个人坐在一张桌子边。 若细细打量那个人的脸,就会发现那张脸十分骇人,那露在面具外边的半张脸是被火烧过的样子。 “回来了,听说王爷今日在街上遇到了一些事情。”孟闲倒了两杯茶,分别放到季风聿和谢玄面前,和煦地笑着。 季风聿有的时候觉得,孟闲就像是太阳,无论是炎热的夏日还是三尺冰的寒冬永远是那样温暖,或许这也是自己为什么喜欢他的缘故吧。 “无妨,倒是你的腿感觉怎么样了?毕竟是又断了一条腿,肯定是疼的。”季风聿眼眶有些红红的,他看着孟闲那两只空荡荡的下肢,心中难受。 “好了,我没事,总是让王爷操心了。”孟闲淡淡笑着,轻轻摇头,如今的孟闲心中除了报仇什么别的想法都没有了,痛一点又怎么样?能比得上孟家那些被杀头的人痛吗? “你记住万万不可将子初的事情说给阮轻月听。”季风聿警告地看着谢玄,冷声威胁道。 谢玄捂住了自己的嘴,点点头,他也知道惹恼了季风聿,自己可没好果子吃。 “看来玄弟和王妃相处得极好。”孟闲呷了一口清茶,看着谢玄,有些感慨。 听到孟闲都这样说了,谢玄也不再束手束脚了,直接大大咧咧地说道:“我是喜欢四嫂啊,四嫂为人特别好,就挺聪明,也挺随意的,不像那些世家小姐每天端着个架子,鼻孔朝天的。” 听了谢玄的话,孟闲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想想谢玄描述的确实没错。那些个世家的嫡女确实个个要么十分温柔贤惠,要么就是张扬跋扈,都不像阮轻月这样平易近人好说话。 “其实我也觉得王妃为人不错,王爷不要总是对她有偏见,说不定放下心防相处下来,王爷也会喜欢上她的。”孟闲端着茶杯,若有所思地看着季风聿,出声说。 “本王喜欢她?不可能的,她哪里是随意,根本就是随便,和男人勾肩搭背却不觉得羞耻。”季风聿想起阮轻月就觉得奇怪,阮家也是京城的大户人家,怎么能教出阮轻月这样性子的人? 孟闲笑而不语,这些事情都是说不准的事情,有很多家族联姻到后来却发现,嫁给自己的人就是自己一生想要的人。 孟闲想到这里,心中突然刺痛,想要的人吗?那自己想要的那个人在哪里呢?是在天边还是在眼前? 孟闲曾经想过要去那个地方寻找月姑娘,可他看着自己的双腿,又失去了自己的勇气,他连自己的未来都看不到,拿什么去赌两个人的幸福?说不定哪一天自己就死在了复仇的路上,那样只会给她带来更多的痛苦,又何必这样对待人家呢? 第六十二章真凶 “父皇,林大人的案子,护城军已经调查过了,正是那个疯子所为。”季远风将护城军调查的结果上报给季礼。 “儿臣有不同的看法。”季风聿拱手说道:“儿臣觉得这个案子疑点颇多。儿臣看过那个凶器,凶器有生锈的地方,可林大人的伤口却没有沾到锈迹,儿臣觉得很有可能凶器不是那个疯子手中拿的那把刀。” 季远风神情难看地瞥了季风聿一眼,明明可以按照意外结案的案子,季风聿为什么要这样揪住不放。 “四弟说笑了,这锈迹也有可能是在伤口里面,四弟看不到罢了。四弟这般揣测,倒是有些刻意。”季远风冷声说道,他不会让季风聿就这样在自己前面出风头。 季风聿也知道自己手中掌握的证据太少,虽说阮轻月说的那些疑点都很成立,可偏偏却没有实际的证据。 “大哥说的是,是弟弟糊涂了。”季风聿只好咽下这口气,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皇上!”殿外的小太监突然慌张地跑了进来。 “成何体统?”季礼皱着眉,瞪着那个跪在下面的小太监,厉声呵斥道。 “皇上,大理寺那边来信,说林大人的夫人招了,说是她自己设计杀害的林大人。”那个小太监心中也是郁闷,这么大的事,若是不上报,只怕季礼也会责怪自己。 “什么?”季远风吃惊地说道,他此刻都能听到打脸的声音,竟然真的被季风聿说中了,这竟然不是一个意外事件? 季礼也是吃惊了好一会儿,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站在下首的两个儿子,一个是真的愚笨,另一个也是真聪明,孰强孰弱倒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季风聿虽然面子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他心中的疑惑不比季远风少,他昨日只是和阮轻月将矛头刚指向林夫人,还没有证据,林夫人怎么会自己认罪。 “那老四替朕走一趟吧,去大理寺看一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季礼斟酌了一番之后,将这个任务交给了季风聿。 季礼有意想要锻炼季风聿,自然不会吝啬这种机会,而且季礼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神色难看的季远风,心中冷哼。 他以为自己不知道他的如意算盘吗?护城军本就是季远风的手下,如今在他的地盘上出现了朝廷命官被谋杀的事情,他也怕被牵连,所以才会想以意外的形式速速结案。 季远风眼神阴晦地看了季风聿一眼,自从这个弟弟回来,就没少给自己添堵,如今皇上也是准备重用季风聿了。 待季风聿赶到大理寺的时候,大理寺已经乱成了一群,不少大理寺的官员将林夫人团团围住,眼神不善地瞪着林夫人。 季风聿一眼就看到了跟在林夫人身边的阮轻月,他嘴角微微抽搐,该不会是她搞的鬼吧? 阮轻月也看到了季风聿,她从人群中挤出来,举起袖子就擦着自己额头上的汗。 季风聿瞧着阮轻月这副样子,越看越觉得她没有大家闺秀的风姿,季风聿嫌弃地掏出自己的手绢塞到阮轻月手中。 阮轻月接过了手绢,擦了擦汗水。 “怎么回事?她怎么会突然认罪?是不是你做的?”季风聿看着那站在人群中不卑不亢,脸上就连一丝表情都没有的林夫人,惊觉这个女人似乎和自己昨天看到的不太一样。 “我怎么知道啊?我今天早上只是想去林府再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线索,可没想到我刚到林府门口,就看到这个林夫人出门说准备认罪。”阮轻月此刻也是十分晕,看不懂林夫人究竟是怎么样的想法。 季风聿虽然还没有搞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他也不能看着大理寺乱成这样,只好整理了一下人,开始上庭。 “罪妇林氏,你说是你设计杀了林大人,你切一一道来。”那负责审讯林夫人的正是林大人的副手崔大人。 “诸位同僚都知道,我和我家老爷是父母定下来的亲事,老爷后来高中到京城做官,他也没嫌弃我,就把我从山里面接到了京中。我和我家老爷感情一直很好,可我们一直没有孩子。老爷人好,也不肯纳妾,这些年我们就这样过来了。”林夫人神色绝望地跪在地上,面无表情地说道。 “林大人待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杀他!” “毒妇!” 那些大理寺的官员都颇为敬重林大人,还有不少正是林大人的学生,大家都像看什么脏东西一样鄙夷地看着林夫人,恨不得能手撕了她。 别说这些人疑惑,就连阮轻月此刻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她不明白的是林夫人为什么要认罪。 “因为孩子,有一次,我偶然在街上看到我家老爷抱了一个孩子和一位妇人在那说话,我以为那个孩子是我家老爷瞒着我和那个妇人生的,所以我一怒之下就雇了一个杀手。”林夫人神色淡定地讲述着自己的杀人经过。 “我先是跟老爷说要吃脆皮鸭,让他去同福居买鸭饼。然后那个杀手就扮成疯子杀了他,然后杀手再把准备好的菜刀沾上血塞给那条巷子里的疯子就可以伪装成意外了。”林夫人说的这些,阮轻月都猜了出来,只是这个杀人动机实在太不可信了。 “可是,昨天那个妇人领着孩子来了,跟我说她丈夫不幸去世,是老爷给了她母子安身立命的钱,所以她来祭奠老爷,我这才知道是我错怪了老爷,这就前来自首,希望能够赎罪。”林夫人说到这,痛哭流涕,那副绝望的样子就好像整个故事真的是这样。 阮轻月刚想站起来质疑林夫人,却被季风聿拉住手,拽回了椅子上,阮轻月回眸瞪着季风聿,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 “罪妇林氏,你可认罪?”那崔大人拿着状书放在了林夫人面前,然后有些憎恶地看着这个因为嫉妒杀人的女人。 那林氏二话不说便按上了自己的手印,然后就被带到了大牢里面,等待她的只能是死亡,还是死得连尸体都没人敢收的那种死法。 第六十三章狸猫换太子(一) 林大人的案子在林夫人按下手印的那一刻就算是正式盖棺了,无论阮轻月觉得其中有多少疑点,此刻她都不能再改变什么了。 “你今天为什么不让我当堂质问她?明明就有很多问题是她解释不了的。”阮轻月坐在马车上,有些生气。 季风聿神色有些沉重,他若有所思地拿着手中的状纸,心中的疑惑渐渐被放大。 “你记不记得我们之前说林大人私下里在调查一些事情,而林夫人想要隐藏的也是这些事情,所以林大人在调查什么才是这件案子的关键。”季风聿有些百思不得其解,这中间有太多的东西让他觉得费解的了。 阮轻月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漂亮的眼睛中露出一丝困惑,这也是困扰她许久的事情。 可如今林大人已经死了,唯一知情的林夫人也认罪,隔日就要问斩,那这个秘密就真的要被掩埋在地下了。 “林大人调查的这件事情应该关系很大,所以林夫人很可能是涉及其中,并和这件事情中的其他人联手杀了林大人。”阮轻月提出自己的假设。 季风聿点头,所以林夫人认罪的理由就很简单了,那个和她合伙的人可能是想让事情断在林夫人这一步,才会选择牺牲林夫人。 “那这样的话,林夫人和这个合伙人的身份应该不平等,否则林夫人不会就这样认罪的。”阮轻月分析了一下,深信林夫人很可能是那个合伙人的下手。 两个人又陷入了沉思,究竟是谁能够操纵一个大理寺卿的妻子呢?林夫人是小山村来的人,也没什么亲戚,唯一的亲人就是林大人,那么究竟是谁能够幕后指使她呢? 马车回到了聿王府,阮轻月刚下了马车,就看到阮明月跟在琳琅身后到门口来迎接自己。 “咦?明月怎么来了?”阮轻月有些惊讶,这里毕竟是聿王府,阮明月没有告诉自己就来了,于礼来看,不合适。 阮明月看了看立在阮轻月身后的季风聿,眼眸中露出一丝惊艳,世人皆说聿王爷神采飞扬,英俊潇洒,今日一见,确实非同凡响。 阮轻月看着阮明月那火热的目光,心中情不自禁地泛起一股酸水,都怪这个男人长得太好看了。 阮轻月不露痕迹地往季风聿前边挪了挪,试图遮住阮明月的视线,这是她的男人,怎么能给别的小姑娘瞧。 季风聿瞧着阮轻月这幼稚的行为,忍不住笑了笑,随后他就绷紧了脸,倨傲地仰着头道:“既然王妃的妹妹来了,那就你们姐妹好好聊一聊吧。” 说完,季风聿就要走。 “聿王爷,明月并非前来与姐姐叙旧的,而是听到了一些奇怪的消息。”阮明月神色凝重地看着阮轻月,小心地朝四周望了望。 “三小姐放心,本王这里没有耳朵。”季风聿立马明白阮明月的犹豫,他有这自信确定自己的院子是铜墙铁壁。 阮明月沉下了心,她小声地问道:“姐姐可知道那林夫人和林大人的事情?” 阮轻月和季风聿面面相觑,虽说季风聿负责这件事情不算秘密,可看阮明月这句话,阮家可能早就注意到林夫人这件事情了。 “林大人出事没多久,宋氏夫人就匆忙地将父亲从我娘房中找了出来,听他们说暗桩出事了。”阮明月神色有些疑惑,她并不太理解阮庆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后来,我的人在书房听到父亲和一个男人说林夫人老家那边没出什么差错吧,那个男人说什么二十年前就安排妥当了。”阮明月探听到的消息就这么多,她觉得这件事情颇为怪异,所以才会这样着急地告诉阮轻月。 “二十年前?那不是林夫人刚刚嫁给林大人的时候吗?”阮轻月也觉得阮庆这番话十分奇怪,却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怪在哪里。 一个可怕的观点突然出现在季风聿脑海中,如果说林夫人就是那个暗桩的话……那就说明…… “多谢三小姐告知,只是本王也一时不能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三小姐还是早些回府吧,别让人起了疑心。”季风聿神色镇定地看着阮明月,礼貌地说道。 阮轻月也附和地点头,她扶着阮明月的手,轻声说道:“我让马车送你回去。” 阮明月也没有多推辞,任由阮轻月扶着她往马车那里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阮轻月突然觉得胸口一疼,就和上一次回门时候的情况一模一样,阮轻月痛得蹲在了地上,紧紧地拽着阮明月的衣摆。 “姐姐,你怎么了?”阮明月急忙蹲下,看着阮轻月苍白的脸,汗水滴答滴答地顺着阮轻月的脸颊流下来。 季风聿也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阮轻月,不知道刚才还生龙活虎的人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阿轩神色一变,她走到阮轻月身边,握住了阮轻月带着枷锁的右手手腕,一阵仙气输入。 阮轻月只觉得胸口涌起一股清凉,似乎刚才的疼痛都是幻觉。 “我没事,只是心绞痛。”阮轻月装出一副还有些虚弱的样子,娇弱地看着阮明月说道。 季风聿挑眉,他心中多了几分疑惑,看阮轻月刚才痛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可是好像那个丫鬟扶了她之后,她就不痛了,这又是为什么。 送走了阮明月,阮轻月连话都没和季风聿多说,带着琳琅和阿轩就回了房。 “琳琅,把门关上,不要让任何人进来,你在门口守着。”阮轻月第一次露出这样严厉的神情,琳琅也是摸不着头脑。 待房间里没有人了,阮轻月紧紧地攥着阿轩的手,声音微微颤抖:“是枷锁的缘故,对不对?” 阮轻月看着自己右手上那个有些丑陋的手镯,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这个东西束缚了她的命。 “是,这个枷锁承载了寒烟公主大部分的怨气,这么长时间以来,你都没有复仇,所以这个枷锁已经压制不住怨气了,只能让你这具身体来承受。”阿轩垂着头,解释道。 阮轻月跌坐到椅子上,呆呆地举起手望着那有些暗淡的手镯,上面少了的那两块宝石已经幻化成补天石了,可其他的几块却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复仇啊?哪有那么容易?阮轻月苦笑,总不能自己拎着把刀上街去砍人吧?或者也狸猫换太子,变成疯子去砍人? 等等……狸猫换太子? 第六十四章狸猫换太子(二) “臭脸男,我想到是怎么一回事了!”阮轻月冲进了季风聿的书房,眉飞色舞地望着季风聿,大声说道。 此刻季风聿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他眼神中带着点恼火地盯着阮轻月。 阮轻月突然看到就在季风聿身边有一个坐在轮车上的男子,正笑着看向自己。 “你们,你们两个不是那什么吧?”阮轻月有些缓不过神,她呆呆地看了看季风聿,又看了看孟闲,不可置信地问道。 “那什么?”季风聿挑眉,不明所以。 阮轻月听到季风聿的反问,瞬间就红了脸,这个男人怎么非要自己把话都说出来啊? “就,就龙阳之好啊,断袖啊,什么的。”阮轻月眨着眼睛,脸蛋红红的,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随意地说道。 “阮轻月!”季风聿此刻彻底黑了脸,他那双好看的凤眼中都能喷出怒火来,这个女人每天脑子里面装的是什么?这样的话她也能说得出来。 阮轻月看着季风聿那近乎抓狂的样子,心中也是生气:“不,你吼什么呀,敢做不敢当啊?是不是个男人。” 眼看着两个人马上就要吵起来了,孟闲只好转着轮车挡在了两个人之间,伸出手示意两个人停下来。 “王妃是误会了,奴才是王爷府上老管家的儿子,小的时候经历过一次大火,容颜尽毁,还失去了双腿,幸得王爷照拂,这些年留在府上做个闲散人,今日是来王爷书房借几本书看看,打发一下时间。”孟闲虽然脸上的烧伤很严重,但是阮轻月还是能看出他那温柔的笑容。 阮轻月一时间有些恍惚,她看着那男子的眼睛,只觉得和孟闲十分像,一样琥珀色的瞳孔,一样浅浅的温柔,就像那个自己初见时温柔的少年。 “你是双腿都没了?”阮轻月有些怀疑地看着那男子的双腿处,开口询问道。 孟闲掀开了盖子腿上的摊子,那下面却是是两条小腿都没了。 “奴才的两条腿是被房梁压断的,不能治了,所以才都锯掉了。”孟闲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声音淡淡地说道。 阮轻月看着人家那样痛苦的样子,也不好再多打听。 “你的眼睛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阮轻月毫不在意地说道,这个人确实很像孟闲,可阮轻月又觉得这个人不是孟闲。 孟闲和季风聿都是一愣,两个人悄悄地望了彼此一眼,都露出了一丝慎重的表情。 “对了,我刚才想了想,这很可能是狸猫换太子!”阮轻月突然想起自己来这里的正经事,她转向季风聿,激动地说道。 季风聿此刻觉得自己的心都悬了起来,莫不是阮轻月发现这个人就是孟闲了吧?莫不是她已经知道当初自己是狸猫换太子,让人以为孟闲是死了。 “就是林夫人很可能不是从山里出来的,而是别人安插在林大人身边的暗桩。”阮轻月将自己发现的利害关系说了出来。 此刻季风聿和孟闲都松了一口气,原来她说的是这个事,本来以为是阮轻月发现了孟闲的真实身份。 “我刚才让谢玄出去帮我打听了一下。”阮轻月低声说道。 季风聿终于明白为什么阮轻月能这么轻易进到自己书房了,原来是谢玄这个小子没看好门,真的是白养他了,重色轻友。 “林大人的父亲当年在深山里摘草药,不小心被毒蛇咬伤了,是林夫人的父亲救了他一命。所以两家就相约,将林夫人许给了林大人。可是林大人在成亲之前都没有见过林夫人的,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林夫人是真的还是假的。而且林夫人的家在徐州僻远的一个小山村中,村中的人极少会出山,所以也不会有人来指证林夫人的真假了。所以这个林夫人很可能是别人一早安排在林大人身边的暗桩。”阮轻月越发佩服自己的推理能力了。 季风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阮轻月这个猜测却是合理。 “可是这个人在二十年前就把暗桩安在林大人身边,莫非他有预知未来的能力,知道林大人会在二十年后调查自己?”孟闲摇头,他觉得阮轻月这个说法有些站不住脚。 阮轻月听了孟闲的质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这个人得多深谋远虑才能在三十年前就做好这样的准备了。 “不如你们两个人去徐州调查一下吧?只要去了林夫人生活过的小山村,不就可以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吗?”孟闲突然笑着看向季风聿和阮轻月撺掇道。 阮轻月和季风聿都是一怔,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露出了一丝犹豫的神色。 孟闲瞧着这两个人别扭的神情,忍不住一笑,这两个人每天吵吵闹闹的,其实也挺般配的,至少别的姑娘家不敢在季风聿面前如此放肆。 “去徐州调查的事情,事关重大,不得不从长计议。”季风聿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头竟然生出一丝向往,可摆在脸上的却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阮轻月瞧着季风聿那副不情愿的样子,心中也是怄气,姐姐还不想和你这种没风度的人一起去呢。 “我听闻柳州唐家镇的汤泉最是养人,聿王殿下大可以和皇上求了,带王妃到柳州泡泡温泉,疗养一下。”孟闲既然想要撮合阮轻月和季风聿,那就早有了对策。 孟闲转着轮车,来到季风聿的书架前面,拿起一卷地体铺在了桌子上。 “你们看,林夫人家所在的小山村正是四面环山,这山在徐州是巍山,这山在柳州就是花山,但是翻过两座山,目的地是一样的。”孟闲指着这两处山示意阮轻月和季风聿二人。 “而且花山山脉辽阔,若非从唐家镇翻山而去,必然到不了这个地方,所以即使你们去了柳州,也不会有人怀疑你们是去徐州的。”孟闲将这计划摆在了那二人面前,他清楚季风聿的性格,不查到真相,季风聿是不会放手的。 “只是,在这之前,我们还得铺垫一些东西,才能顺利脱身。” 第六十五章抄女德 “季风聿这个混蛋,太过分了,说好的只是演戏呢?凭什么真的让我抄女德啊?”阮轻月咬着自己的毛笔,气急败坏地看着跪在一旁帮自己研墨的琳琅。 “小姐忘了,是之前您自己答应王爷,抄十遍女德的。”琳琅不敢抬头,说话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小。 阮轻月真的是有苦说不出,她怎么知道一篇女德这么多字啊? 她以为女德就是什么“在家随父,出嫁随夫”两句话而已,哪能想到古代人竟然是长篇大论的各种要求。 “你自己闯的祸,还要让我来帮你,知足吧。”阿轩此刻正襟危坐地坐在那里,认认真真地执笔抄写着。 阮轻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眼睛,认命地抄了起来,都是自己这张嘴惹的祸,怎么能随便就答应了呢? 有了阿轩的帮助,阮轻月的女德终于在快天亮的时候抄完了,她看着自己那娟秀的字,越看越觉得好看。 “你别说,我这来一趟,字倒是长进不少。”阮轻月举起自己的字在阿轩眼皮子下面晃了晃,得意地说道。 “那是阿轩姐姐教得好,奴婢跟着阿轩姐姐也学了不少字呢。”琳琅此刻打着瞌睡,笑着看向那边挺直了腰板的阿轩,羡慕地说道。 阮轻月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看了看自己那自以为娟秀的字和阿轩笔下那神采兼备的字,还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你上辈子是书法家出身吧?怎么能写得这么好?”阮轻月气急败坏地将阿轩的字收好,准备去找季风聿交差。 阿轩的手一顿,很快她就恢复了正常,将那些写好的字递给了阮轻月。 可她这小动作却没能逃过阮轻月的法眼,阮轻月很清楚地看到,自己说到书法家的时候,阿轩脸上露出了一丝怔然,看来她前世就是书法家,没跑了。 “走了,走了,交作业去。”阮轻月拖着快要睡着的琳琅就往门外走。 到了季风聿的书房门口,谢玄脸上带着一大块淤青,一脸郁闷地站在门口。 “怎么了,小弟?这是被谁打了?”阮轻月嗞了一声,忍不住笑出了声。 “四嫂,你还嘲笑我,还有谁敢打我啊,除了四哥呗。”谢玄看着阮轻月幸灾乐祸的表情,难受地看着阮轻月。 “为什么啊?”阮轻月终于是忍住了笑,季风聿这下手也实在是太有水平了,现在的谢玄活像个熊猫。 “昨天我不是把四嫂放进去了吗?四哥就生气了,说什么要跟我练练拳脚,这根本就是找借口要打我嘛。”谢玄伸手摸着脸上的淤青,痛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行了,琳琅去给阿玄拿冰敷一下吧,上点药。”阮轻月回头对琳琅说道。 阮轻月带着阿轩便走进了季风聿的书房,今天孟闲倒是没有留在房中,可房中多了一位神秘人物。 “你,你不是那谁来着?”阮轻月按着自己的头,这个男人怎么那么眼熟,自己好像在那里见过。 “幽冥路,望川河,奈何桥前叹奈何。看来四嫂记人不行啊?”那男子明显年岁尚小,眉眼间的疏离比季风聿看上去还要清冷。 “什么?”阮轻月看着男子张口就念诗,更是不知所云。 “长安觅,迟暮低,别意终成诉别意。”阿轩凑近了阮轻月,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阮轻月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年轻男子就是那日中秋节上要自己作诗的五皇子,季翎。 “原来是五弟啊,那日中秋宴会隔着远了点,没仔细看。五弟还真的一表人才啊。”阮轻月尴尬地笑着。 季翎冷眼瞧着阮轻月身后的阿轩,果然就是这个丫鬟,之前在中秋宴会上的诗就是这个丫鬟作得。 “怎么,你的女德抄写完了?”季风聿望着阮轻月手中的那一叠纸,冷声问道。 阮轻月急忙把那厚厚的纸递给了季风聿。 季风聿看了一眼那字,有些惊喜地看了阮轻月一眼,这字倒是比她人娟秀许多,格式工整,其中颇有自己的风格。 季风聿又往下翻了几张,突然愣住了,他看了一眼阮轻月,又看了看那字,递给了站在自己身边的季翎。 “你是自己写的?”季风聿问道。 阮轻月当然知道自己的字和阿轩的字一眼就能分辨出来,自然不会傻乎乎地强调那字都是自己写的。 “不是啊,上边的是我写的,下边的字是阿轩写的。”阮轻月拖着阿轩,把她推到了前面,随意地说道。 季风聿和季翎互相看了一眼对方,再看看一直跟在阮轻月身后的丫鬟,心中大惊,一个丫鬟写出来的字竟然有这气度。 “翩若惊鸿,宛若游龙。这字简直和前朝的凌子轩写得九分像。”季翎此刻有些激动,凌子轩是他最喜爱的书法家,他一直临摹凌子轩的字,却一直不得其神韵。 可如今竟然在一个小丫鬟身上看到了这种神韵和气度。 阮轻月下意识地看了看阿轩一眼,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阿轩身为男身的时候,应该名字就是凌轩,凌轩和凌子轩只有一字之差,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奴婢哪里懂什么书法,不过是小时候跟着父亲学过一些罢了,五皇子抬爱了。”阿轩神色镇定地垂着头,一字一句道。 “就是,一个奴才学的什么书法啊,乱写罢了,你们想多了。阿轩,你下去吧。”阮轻月知道阿轩不想要暴露自己的身份,这一次也是帮自己抄写才出了这样的事,自己自然得帮她一把。 阿轩告退之后,季翎的目光炙热地放在阿轩身上,久久不肯离开,阮轻月只好挡在了季翎前边,笑着问道。 “刚才听你们说凌子轩,不知道这位书法家是谁啊?” 季翎脸上露出一丝清高的笑,眼神中带着崇拜:“凌子轩,那是五百年前最为出色的君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为人高雅,深居于竹林,和妻子虞氏恩爱两不疑,那真的是所有隐士崇尚的最高境界,也是后人为之歌颂的真正君子,性情淡如兰。” 第六十六章阿轩的前世 虽然阮轻月没办法理解季翎对凌子轩的崇拜和喜爱,但从季翎的口中却是听到了不少关于他的事情。 “你有什么想要问的?”阿轩脸色微微有些难看地看着阮轻月,双手微微颤抖,她知道自己的事情瞒不住了。 阮轻月伸出手想要握住阿轩的手,可她又收了回来,转而拍了拍阿轩的肩膀。 “虽说你是时间使,但在我心中已经把你当成自己的好朋友了,你的事,你不愿意说,我自然不会多问,可你若想要倾诉,我一定认真听。”阮轻月带着浅浅的笑容,低声安慰。 阿轩看着阮轻月,眼眶微微有些湿,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他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放下了,可是那些难过的事情怎么能是说放下就放下呢? 阿轩的思绪似乎又回到了五百年前,自己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一心想要做个雅士。 “这个故事说来话长,你就把它当作历史长河中的一笔浅浅的痕迹吧。”阿轩似乎下定了决心,瞳孔里露出一丝沉重,低声说道。 凌家是前朝的世家,凌子轩是凌家最小的嫡子,平时颇受喜爱,也因为上边已经有了两个嫡长哥哥,所以凌家家主也没有对这个儿子严加管教,而是由着他的性子让他学一些琴棋书画这些雅士的东西。 凌子轩对这些东西天赋极高,年纪小小就成为了京城中远近闻名的文人雅士,尤其是那一手毛笔字,被世人惊叹为千年难见的书神。 凌家和白家结交多年,家族中常有通婚的事情,那一年白家老爷子相中了凌子轩的高雅,便提出将自己的嫡女白翎嫁给了凌子轩。 白翎自幼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颇通茶道,还能写得一手娟秀的字,凌子轩虽然不喜这种家族联姻,却偏偏对白翎另眼相看,欢喜得很。 凌子轩和白翎的举案齐眉,两个人一起在山中竹林深处盖了一座小木屋,每天晨起看日出,有的时候白翎还会仿照古籍里面所说,做几道前人书中见的菜,凌子轩练字时,白翎就在一旁研墨。 凌子轩最喜欢给白翎画像,他喜欢那一双灵气的眼睛中带着雾气般的惆怅,也喜欢白翎拈花自怜时候的眼泪。 白翎弹得一手好琴,这让凌子轩都敬佩不已,常常两个人一琴一萧,在那山林中琴瑟和谐,任由泠泠地水声都为他们作舞。 可是好景不长,皇上有命,让凌子轩到宫中画像,凌子轩万般不舍,却只能离开了竹林去往皇宫画像。 临走之前,两个人相约一个月后就在竹林重逢,再次过上逍遥自在的生活。 可是凌子轩没有想到的是,到了皇宫后没多久,自己就被皇上最宠爱的公主慕宸公主相中了,公主想要让凌子轩做驸马。 凌子轩以自己有妻子拒绝了公主的请求,却没有想到这个公主从小被娇宠惯了,没有想到凌子轩敢拒绝自己的请求,于是她便跑到皇上那边哭诉。 后来凌子轩就得知了白家和外族私通,意图谋反,并且从白家搜出来许多作为证物的书信,就连和白家关系颇近的凌家也受到了牵连。 “她跟我说,嫁出去的姑娘是不算白家的人,可以不被杀头,可是白家谋反,凌家和白家关系那么好,谁敢说凌家没有罪呢?”阿轩此刻攥紧了拳头,双眼红红的,她咬牙切齿的样子让阮轻月都害怕。 “她让我选,保凌家还是保我心爱的女人。”阿轩扬头忍住那落下的眼泪,她神色绝望地看着阮轻月,带着迷茫和恨意。 “我没得选,我不能舍弃我的家族,那是凌家整整三百口人此刻都系在了我一个人的身上,我不知道我该怎么选,我挣扎,我绝望,我真想要不然我就自私一点,可是我做不出背叛家族的事情。”阿轩将头埋在自己的手掌中,放生痛哭。 阮轻月是真的没想到这个故事会这么悲壮,她不忍心地拍着阿轩的后背,如果知道是这样的事情,自己说什么也不会多说。 那个什么季翎明明告诉我说那凌子轩最后和自己心爱的人归隐山林了,这个也出入太大了吧? “我没有选,因为我不知道我该怎么选,可是白翎做出了选择,她吊死在我们的小屋里,她给我写信,她告诉我要好好活着,她告诉我她爱我。”阿轩呆呆地看着前边,她莞尔一笑,就好像白翎就在她眼前一样。 “她死了,可是我却要背着她的死一直这样活着,因为我没资格去浪费这条她施舍给我的命,后来我娶了公主,带着她隐居山林,后来郁郁寡欢而死。”阿轩面对自己的死亡似乎十分平静,她伸出手摸着自己心脏的位置。 “据说是因为我死的时候怨气太大,所以时间使说我没有办法入轮回,便留了我做时间使。”阿轩摇摇头,冷声说道。 “那你后来遇到白翎了吗?”阮轻月抱着一丝希望,如果白翎死了就会去投胎,那样作为时间使,阿轩一定会有机会看到她的。 阿轩神色黯淡地摇了摇头,他找了白翎五百年了,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她,也许是前世她受了太多的伤,不想再遇见自己吧。 看阿轩这般伤心的样子,阮轻月就明白了,她虽然是时间使,却再也没有见过她的白翎,只是孤独而又长寿地活在世间,看着别人恩爱白头吧。 阮轻月想要把阿轩揽到怀里,可却觉得虽然阿轩是个女儿身,但毕竟里面装了一个大男人的灵魂,自己还是心中有些别扭。 “其实我早就释怀了,当年的事也说不上是谁对谁错,只是我们之间没有缘分罢了。”阿轩摇摇头,拿起阮轻月递给自己的手绢,不在意地笑着。 阮轻月暗想,这个人还嘴硬呢,若是真的不在意,又怎么会五百年还等在原地,不肯去投胎? “知道了,知道了,我真的是狗屎运啊,我要是出去吼一嗓子说我的琴棋书画是前朝的凌子轩教的,你说大家是不是都得把我当神仙供起来啊?”阮轻月吐了吐舌头,给阿轩倒了一杯茶。 阿轩也忍不住一笑:“只怕大家会把你当成疯子抓起来吧?” 第六十七章柳州汤泉 “父皇,儿臣有事禀奏。”结束了上朝以后,季礼将季风聿和季远风留了下来。 “老四有话就说,父子之间不用这么客套。”季礼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季风聿主动有事禀奏,心中有些小期待。 “前几日,儿子和王妃闹了点小矛盾,儿子一怒之下就罚王妃抄了十遍女德。”季风聿小声说道。 “十篇?老四这有点过分了,毕竟是新婚,怎么能对人家小姑娘这么不客气。”季礼心中季风聿就是那种不解风情的木头,所以急忙教训季风聿两句。 可这些落在季远风眼中,却变了味道,他能看出季风聿和季礼之间父子情深,说话都像是寻常人家的父亲教导儿子一样,那自己呢? 季礼永远都会要求自己举止得体,言语得当,从未像今日关心季风聿的感情这般关心过自己的后院。 “父皇教训的是,儿子无知,才会做出这样的事。结果王妃一夜未睡,抄完了十篇女德,凉了身子,这几日频频咳嗽。”季风聿脸上露出一丝焦虑和自责。 “这如今的天,到了晚上冷风瑟瑟的,难怪会着凉,老四,一会儿请了太医去给好好瞧瞧。”季礼担忧地说道。 “多谢父皇关怀,儿臣已经请过了太医,太医说这病不重,只是要好好调养。所以儿臣想着,要带王妃去柳州汤泉泡一泡,一来可以调养身子,二来也当儿臣为王妃赔礼道歉。”季风聿拱手请命道。 季远风微微皱眉,去柳州?季风聿真的只是为了带阮轻月去泡汤泉吗?季远风心中有些疑惑。 “舟车劳顿,聿王妃有病在身,只怕会加重病情吧?”季远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季风聿想要去柳州,可他的直觉告诉自己不能顺了季风聿的心。 “其实儿子也不忍心让王妃舟车疲惫,可太医说京中喧闹不宜养病,而且换个地方能换个好心情,儿子才想着带王妃去柳州。”季风聿有些迫切地看着季礼,轻声道。 季礼挑了挑眉:“去柳州,虽说柳州路程不远,可是朕本来还想着让你留在京中多替朕做点事,上次林大人的案子多亏了你处理得好。” 季远风听了季礼的话,急忙说道:“四弟待王妃如此情真意切,父皇就从了四弟吧,说不定这一次从汤泉回来还能给父皇添上一个皇孙呢。” 季远风才不会让季风聿插手京中的事务,只要季风聿永远被朝堂隔离在外,那自己永远就是真正的,也是唯一的太子。 季风聿早就料到了季远风会推自己一把,这个哥哥其实眼界很窄,只看重眼前握在手中的东西,却不知道成大事者往往都将视线看得很远,不会计较眼下的这点蝇头小利。 “也好,但是你们也不要耽搁太多日子,马上就要入年关了,太后的生辰也快到了,万不可耽误了太后的生辰。”季礼一听到皇孙就眉开眼笑的,若是这次真的能给他添个皇孙,那也算值了。 季风聿道谢过后,便和季远风离开了季礼的书房。 “没想到四弟竟然是不爱江山爱美人的人,如此博美人欢心,大哥自愧不如啊。”季远风脸上露出虚伪的笑容,小声挖苦道。 “皇兄说笑了,还要感谢皇兄割爱,若非皇兄无意于美人,美人也不会交心于我,还真的是要多谢皇兄。”季风聿什么时候吃过口角上的亏。 他笑着看向季远风,他明显能看出季远风眼睛中露出一丝不快。 季风聿很了解季远风这个人,不仅自傲还心胸狭隘,就算他不喜欢阮轻月,那他也不能接受阮轻月如今爱上了自己,这对他来说实在是侮辱。 季远风脑海里面浮现出阮轻月那张巧笑倩兮的脸,心中难受,以前怎么不知道阮轻月是这样一个美人,简直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美人,而这个美人以前一直喜欢自己。 季远风又想起了自己府上那位不仅没有阮轻月好看,还没有阮轻月聪明,温顺可爱的阮玲月,心中恼火,都是姐妹,怎么就差了那么多。 季风聿看着季远风那张变幻莫测的脸,知道自己这是戳中了他的伤心事,便笑着走开了,让季远风一个人在身后暗自郁闷吧。 “真的,可以去柳州了!”阮轻月兴奋地抓着季风聿的衣袖,开心地跳了起来。 “你有一点病人的样子吗?”季风聿有些头疼地看着阮轻月的手,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总是喜欢抓着自己的袖子,季风聿有一种错觉,自己有一天可能衣袖会被她拽下来。 “知道了,这不是在府里面嘛,等出了府,我肯定能演好一个病人的。”阮轻月开心地转着圈,终于能出去玩了,这简直是自己最开心的事情了。 季风聿只觉得阮轻月疯疯癫癫的,不过是去一趟柳州,不至于这么兴奋吧? “四哥,我也要去……”谢玄皱着眉,十分不情愿地看着季风聿,哀求道。 “不行,府上没有人坐镇不行,你留下来。”季风聿果断地拒绝了谢玄的提议,他看了看不远处自己的书房,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虽说自己还有别人能够看守王府,可是那个人,除了谢玄,他不相信任何人。 “四哥,我也要去。”就在季风聿吩咐管家收拾行李的时候,季翎拎着一个包,飘飘然地走进了聿王府,认真地看着季风聿说道。 季风聿看了看季翎手中的包,不确定地说:“你跟父皇说过了?” 季翎点头:“是啊,我跟父皇说了,柳州的碑林十分出名,我想去看。” 季风聿知道这是季翎能说出来的话,只是他没想到季礼竟然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季翎,或许季礼也觉得季翎应该出宫看一看吧。 “我要这个丫鬟跟我们一起去。”季翎指着站在阮轻月身后的阿轩,眼角露出狡黠的笑容,若无其事地说道。 阮轻月回头看了看阿轩,又看了看季翎,心中有些恍惚,这是什么剧情?皇子看上了自己的丫鬟…… 若是季翎知道阿轩的真实身份,不知道他会不会哭啊?阿轩虽然是个女儿身,可这身体里面可是名副其实的男人啊…… 第六十八章吃火锅 坐在马车上,阮轻月冷眼瞧着季翎和阿轩谈古论今,两个人从开天辟地到前朝往事,件件都有自己的想法。 “不是,我说你们两个人累不累啊?都讲了一天了。”阮轻月无聊地拄着下巴,嫌弃地看着两个人。 季翎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博学的人,而且很多事情阿轩独到的见解都让季翎眼前一亮。 “四嫂,你这个丫鬟是从哪买来的,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季翎眼睛亮亮的,清冷的脸上露出罕见的笑容和兴奋。 哪来的?阎王爷门口拽来的……阮轻月心中暗自吐槽。 “这是我培养的好,你问问,她这些东西都是我教她的。”阮轻月笑着看向季翎,大言不惭道。 阿轩自然不会去揭穿阮轻月的话,她只是带着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季翎。 “本王还不知道王妃这么博学呢,难怪上一次连凌子轩都不知道。”季风聿看着阮轻月这副得意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讽刺道。 阮轻月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这个男人怎么每天就会和自己拌嘴啊。 “我说你是不是喜欢我啊?要不然怎么像小男孩一样天天气我啊?”阮轻月扭头,冷眼瞪着季风聿,调侃道。 季风聿耳朵一红,他偏过脸,冷哼了一声。 “喜欢你?王妃还真的脸皮厚。”季风聿冷笑着说道。 阮轻月也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她还不稀罕季风聿这样的臭脸男呢,天天脾气大得很,不好伺候。 季翎后知后觉,但也察觉到季风聿和阮轻月之间相处的方式十分奇怪,虽说看上去是天天吵架,可是却不是真的吵架,似乎只是吵着玩的。 “一会儿就要到宋家桥换船了,到了镇上,琳琅姑娘去买点吃的东西好在船上吃吧。”季翎看着季风聿和阮轻月互相不说话的样子,只好主动开口缓解气氛。 琳琅苦笑着点头,这一路实在是太苦了,季风聿和阮轻月就不停地拌嘴吵架,季翎和阿轩又总是讨论一些高深莫测的东西,琳琅感觉自己完完全全被排除在外了。 “琳琅,我想吃栗子。”阮轻月一听到要买东西吃了,眼前一亮,眨着眼睛看向琳琅急忙说道。 “除了吃,本王还真没看出来王妃有什么过人之处。”季风聿看着阮轻月,一脸嫌弃地挖苦道。 阮轻月倒吸了一口冷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脾气:“不是,聿王爷,你是和我有什么仇啊?我不过是想要吃个栗子,您都要管吗?” “本王是怕王妃忘了这一路的根本之事。”季风聿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强行将话题转向任务上去。 “放心吧,我才不像你每天只会把时间放在嘲笑别人身上,我这记得清楚呢。”阮轻月不甘示弱地顶道。 好不容易是下了马车,季翎和阿轩沉浸在谈论山水画走向的事情中,季风聿那就是个不懂人间烟花的木头,阮轻月只好自己带着琳琅去购置晚上在船上要吃的东西。 “琳琅,琳琅你看这个酱肘子是不是很好吃啊?”阮轻月没想到只是一个小镇,竟然就有这么多好吃的东西,一时间眉开眼笑的。 琳琅可不像阮轻月那样看见美食就挪不动腿了,她认真地买了一些适合在船上吃的东西。 “琳琅,我们买一个锅吧,晚上吃火锅吧!”阮轻月兴奋地指着一个锅对琳琅说道。 “火锅?那是何物?”琳琅有些疑惑地看着阮轻月,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东西。 阮轻月看琳琅对火锅一无所知,只好自己挑挑拣拣地买了一些想要用的东西,赶着时间就回到了船上。 这还是阮轻月第一次坐这样的船,她露出一丝惊奇的表情小心地摸着船沿。 “老伯,我能站在船头嘛?”阮轻月突然想起以前在语文课本里面曾见过的那幅画面,夕阳西下,独立船头的萧瑟之景。 “好嘞,姑娘小心一点就好。”那老伯为人热情,大声笑着对阮轻月说道,老伯走到船尾,拿起船桨,摇起了船。 阮轻月开心地在船头支了一个架子,上边放上了自己买来的炭火,又把锅架在了上面。 第一步就是要先调制锅底,介于食材有限,阮轻月只能准备了特别简单的菌汤锅,可宋家桥这边的蘑菇长在深山中,味道鲜美,熬出来的味道让阮轻月都大吃一惊。 “这是什么啊?好香啊!”就连季翎这种谪仙人都被这火锅的香气吸引了,从船舱里面走出来,疑惑地看着阮轻月手中的锅。 季风聿也跟在季翎身后,走到船头,看着阮轻月那冒着热气的锅,不知道她究竟是煮了什么这么香,比自己在宫里吃的东西还要香。 阮轻月得意地看了季风聿一眼,不过她此刻心情极好,不想和季风聿吵架,因为她的心思全在自己的这锅汤里面了。 “这是火锅。”阮轻月说完就从篮子里把自己下午准备的食材都拿了出来:“把菜还有肉放进去涮一下,就能拿出来吃了。”阮轻月夹起一块肉,示范地放到了锅里涮了几秒钟,捞出放到了自己手中的盘子里。 季翎坐在了锅子旁边,接过了阮轻月递给自己的小碗,吞了吞口水,有些跃跃欲试。 “阿轩,琳琅,你们也过来坐着一起吃吧。”阮轻月故意地将季风聿晾在了一边,让他说自己只会吃。 琳琅和阿轩站在那处没敢动弹,季风聿是王爷,他都没坐在那吃,她们身为丫鬟不敢出格。 季风聿冷着脸想说自己才不会吃阮轻月做的饭,可是他能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的胃已经在警告他了,他只好凑近了锅。 “怎么?想吃啊?想吃就坐下呗,扭扭捏捏的,像个姑娘。”阮轻月自然看出季风聿动作中透露出的意思,她撅着嘴嘲讽道。 季风聿知道自己是吃人家的嘴短,也没有开口多说什么,他坐在季翎身边,夹起了一块肉涮了涮放到了嘴里。 季风聿一惊,阮轻月的做饭水平却是很不错,这个肉十分筋道,配上她这锅汤,味道十分鲜美。 第六十九章进山(一) 柳州距离京城并不算太远,两天的马车加上一天的船程就到了唐家镇,这个不起眼的小城镇。 季风聿的手下一早就到了唐家镇打理了一家客栈,所以当阮轻月几人到唐家镇的时候,便直接到了这个镇上最大的客栈安顿了。 “这几天吃四嫂的饭,真的是太舒服了。”季翎伸了一个懒腰,他摸了摸自己有些肉滚滚的肚子,有些感概。 就连季风聿也忍不住地在心里称赞,阮轻月确实很会吃,准备的好吃的都是极美味的。 阮轻月得意地笑了一下,她在吃的方面那也算是小有心得的。 “我们也别耽误时间了,准备一下东西,下午就进山吧。”季风聿将行李从车上拿了下来,低声说道。 阮轻月这一次并未出言反对,她明白当务之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林夫人的真实身份。 “王爷,这是从唐家镇东山到那个村子的路线路,可是这一路危险重重,您确定要亲自去吗?”那个侍卫有些担心地将路线图递给了季风聿。 季风聿微微皱眉,其实这件事情让侍卫去打探也好,只是他心中有些耿耿于怀的是上一次阮明月来说过的话。 虽然从这些日子的相处来看,季风聿下意识地看了阮轻月一眼,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阮轻月不是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细作。 只是他心中还是有些奇怪,怎么会在两个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阮庆就刚好提到了林夫人,把这么大的消息送到了他们嘴边,看起来就好像是故意要让他们上钩一样。 收拾好了东西之后,季风聿便带着阮轻月,两个人准备进山了。 “琳琅,你可要好好扮作我,千万别出任何乱子了。”阮轻月拍了拍琳琅的肩膀,此刻琳琅已经换上了阮轻月的衣服,假扮阮轻月呆在客栈。 “万事小心。”阿轩破天荒地对阮轻月嘱咐道。 阮轻月笑着点头,她又不是三岁的孩子,肯定能照顾好自己的。 进了山,季风聿便拿着那路线图按照线路上的方位走,一开始路还挺宽挺平整的,可是越往后走,路变得越窄,很多地上全都长满了草,根本没有落脚的地上。 走了一下午之后,季风聿和阮轻月在一处河边休息。 “你比本王想的还要厉害,本来以为这样的山路会挺不住的。”季风聿带着赞赏的目光看着阮轻月。 “那是,我以前就特别喜欢爬山,经常会和一些驴友进山露营呢。”阮轻月拍着胸脯,要不是这鞋和衣服不得身,自己还能走得更快呢。 “驴友?那是什么?”季风聿挑眉,这个词他真的是闻所未闻。 “就是一起骑着驴去看风景的朋友。”阮轻月觉得这应该是季风聿最好懂的词语了,顺带着还说了一个冷笑话。 季风聿点点头,虽然他觉得阮轻月这个解释只是在敷衍自己,但他并未多言。 季风聿亲自动手搭起了一个架子,拾了一些木头,点上了火。 “我们是要抓鱼吗?”阮轻月看着季风聿挽起了袖子,朝河边走去的身影,激动地说道。 季风聿点点头,在这深山之中,溪水里面的鱼味道一定特别好,当然了季风聿也是有私心的。 这几日随阮轻月吃了不少好吃的,没少让阮轻月在自己面前炫耀,季风聿打算抓几条鱼,给阮轻月也展示一下自己的手艺。 阮轻月听说要抓鱼,跃跃欲试地跟在季风聿身边,到了溪水边,阮轻月都能看到那可爱的大鱼在朝自己招手。 “你别下去了,入秋,水凉。”季风聿看到阮轻月准备脱鞋袜,犹豫了一下,开口关心道。 阮轻月一愣,她直起了身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季风聿那认真捕鱼的身影,心中暖暖的。 他是在关心自己吗?这个人除了没事喜欢怼自己,似乎也没那么讨厌嘛。 季风聿认真地看着溪水中游来游去的鱼,可能是山中水灵气颇足,这鱼看起来都十分聪明,他们似乎能够感受到季风聿想要抓自己,于是都小心翼翼地从季风聿身边游走。 不过,季风聿也是眼疾手快,在他将视线锁定在一只鱼身上之后,他瞅准时机,一伸手就将那鱼抓住了。 到了岸上,季风聿将那鱼放在架子上烤了一会儿,季风聿从河边一个不知名的植物上摘了几个极小的果子,捏碎撒在了鱼的上边。 “这个是什么啊?”阮轻月发现这个果子撒上去之后,突然鱼的香气就出来了。 “这个是酒果,里面的汁水和酒的味道颇像,撒在鱼上,能够提味。”季风聿认真地照料着自己的鱼,解释道。 阮轻月点点头,她咽了咽口水,季风聿烤的鱼看上去还挺好吃的样子。 只是…… 阮轻月看着季风聿,因为进山的缘故,为了惹人注目,阮轻月和季风聿特意换了一身粗布麻衣。 可是季风聿生了一张好看的脸,就算是粗布麻衣穿在他身上也显得十分有气质,那一双纤细骨感的手此刻正握在木棍上。 月光打在季风聿的身上,他那双眼睛在阴影中认真地看着鱼,竟然让阮轻月一时间沉浸在这副美好的景象中不能自拔。 “你尝尝?”季风聿抬起头,举着鱼放到了阮轻月嘴边,低声说道。 阮轻月红着脸,接过季风聿手中的鱼,一口下去,满口生香,这个鱼烤的刚刚好,微微带着点焦,却没有苦味,而是香味。 “哇,太好吃了吧?你这是大神级别的烤鱼啊!”阮轻月此刻早就将刚才月下美人抛到脑后了,她大口地啃着鱼,不可置信地看着季风聿。 “你慢点吃,哪有女孩子像你这样吃东西的?”季风聿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从认识阮轻月的第一天,就发现礼节这两个字根本就没在阮轻月的身上出现过。 阮轻月手上带着油,大口大口地咬着鱼肉,满不在乎地说道:“吃东西就要大口吃,这样才对得起美食啊。我一直秉持着一个真理,美食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能辜负的,吃东西就应该拿出热情和认真的态度。” 季风聿呆呆地看着阮轻月,看着阮轻月的吃相,可能每个人都会觉得这饭特别香吧,季风聿自己都有些期待自己手中的这一条鱼了。 第七十章进山(二) “啊!吃得好饱!人生值得了。”吃过了烤鱼,阮轻月软趴趴地往后仰着身子,舒畅地说道。 季风聿则用手中的小刀认真地剔着鱼刺,吃相十分文雅,一小口鱼肉送进了嘴里。 阮轻月看着季风聿,突然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聿王爷,你今晚是不是特得意啊?” 季风聿抬头看着阮轻月那神神秘秘的笑容,不明白她究竟在说什么。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晚做这个烤鱼,不就是想在我面前炫耀一下你的厨艺嘛,不就是这几天吃我的觉得要给我露一手吗?”阮轻月得意地摇头,好笑地看着季风聿,这么幼稚的事情竟然出自季风聿之手。 季风聿耳朵后面微微一热,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阮轻月,一字一句地说道:“本王没你那么无聊,你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阮轻月看季风聿那一脸正经,丝毫不想承认的样子,禁不住撇了撇嘴,还想装,若是这点小心思都看不出来,那自己还算什么心理学高材生。 “王爷,您不想承认,那轻月也没办法。可您说,我们明明背了干粮,您为什么二话不说就要准备烤鱼呢?而且您在烤鱼过程中,时不时地就要观察我的表情,应该是看我有没有被香气吸引吧?”阮轻月走到季风聿眼前,盯着季风聿的眼睛分析道。 “这些都是你的猜测,本王只是自己想吃烤鱼而已。”季风聿有些躲闪,他说不清为什么每次看到阮轻月的眼睛都会有些害怕,那双眼睛似乎能够看破自己的心事。 阮轻月看季风聿根本不想承认的样子,只好无聊地坐了回去,一边烤着火,一边问。 “那你这烤鱼的技术跟谁学的?” 季风聿愣了一下,他脸上露出一丝难过,虽然这个难过转瞬即逝,可还是被阮轻月捕捉到了。 “在军营里面练出来的,有时候带兵打仗,可能会需要自己做饭,后来就练出来了。”季风聿低声说道。 阮轻月看着季风聿,那看上去瘦弱的身体藏在衣服下边,蕴藏了巨大的力量。 “打仗应该很辛苦吧?”阮轻月有些心疼地看着季风聿,低声说道。 季风聿点点头:“看到那些士兵在沙场上失去了自己的生命,魂魄也不知道能不能归乡,真的让本王很难过。还有那些百姓,被卷入战争中,流离失所,吃不饱穿不暖,有的时候本王也在想打仗究竟是为了什么。” 季风聿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这些年在边疆,他看到了太多难过的事情,他不希望那些士兵马革裹尸,也不希望看到百姓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 “你以后会是一个好皇帝。”阮轻月头一次看到季风聿露出这样柔软的一面,忍不住说道。 季风聿抬头惊讶地看了阮轻月一眼,他苦笑着摇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本王是庶出,哪里有机会呢?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季风聿恨,他不恨自己是个庶出的儿子,他只是恨这个国家给了庶出的孩子太多的蔑视,用嫡庶来定尊贵,没理由。 “我从不认为人的命是由嫡庶来决定的,不是有一句话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嘛,命是握在自己手中的,只要自己拼尽全力,对得起自己,那就可以了。”阮轻月望着头上的月亮,轻声说道。 阮轻月想起以前的自己,其实家里人都不是很支持阮轻月去学心理学,他们总觉得学这个学科的人都是心理变态。 可阮轻月自己喜欢,她热爱着这门学科,所以她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这个学科。 那段时间家里逼得紧,甚至断了阮轻月的生活费来逼迫她,可是阮轻月还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我一直觉得命是自己的,我们要感谢父母的馈赠,可是生活是自己过的,一定要做自己想做的事,一定要喜欢自己想喜欢的人,这样的人生才是自己的。”阮轻月偏过头,看着季风聿,认真地说道。 季风聿没有想到阮轻月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下意识地点头,阮轻月这几句话似乎让他心中一直混沌的地方明朗起来了。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季风聿眼神中带着点迷茫看着阮轻月,清贵妃也曾说过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有一个意中人,可季风聿不懂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感受。 看着季风聿那双好学的眼睛,阮轻月一时间有些语塞,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季风聿这个问题。 “喜欢一个人就好比你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你想无时无刻不陪在她身边,只要是和她在一起,做什么都会开心;晨起看朝霞是她,暮晚听钟鼓是她,惊觉天上的飞鸟,水里的游鱼,都是她。”阮轻月咬着嘴唇,想了好久,才将这个答案告诉了季风聿。 季风聿摇了摇头,他没有办法理解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他只好问阮轻月:“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阮轻月愣了一下,她怎么觉得这句话特别奇怪呢? 阮轻月脑海里突然涌现出孟闲的脸,可是她又觉得若是按照自己刚才下的定义的话,好像也没到那种喜欢的程度。 阮轻月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以前总想着,有一天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那我想和他一起看日出,想和他一起去泛舟,去看萤火虫飞在夜空,看星星看雪看花,和他看遍这世间的野花烂漫和星河灿烂。”阮轻月脸上带着憧憬的笑容,望着天上那璀璨的星星,期待地说道。 “萤火虫。”季风聿指着阮轻月身后的树林,低声说道。 阮轻月瞪大了眼睛,惊讶地回头,她捂住了自己的嘴,真的是萤火虫飞在夜空! 那漫天的萤火虫打着小灯笼慢慢悠悠地朝他们两个人这边飞了过来,他们在空中打着圈圈,那忽闪忽亮的小尾巴在阮轻月眼前飘过。 这简直就是梦中的画面,那星空如镶了钻石的深蓝色天鹅绒,黄色的小灯点在天边,这一幕美的无与伦比,那就是世间最好看的景色了。 第七十一章进山(三) 翻过一座大山之后,远远就能看到袅袅炊烟升起,那涓涓溪流从村庄流过,简单的篱笆围成一个小世界。 “真美啊!”阮轻月被眼前这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惊到了,她眼睛都不眨地直直地盯着小村庄,这里就像是喧闹城市中的一方清净小院。 季风聿也觉得看到了这样一个地方,整个人的心灵都会被放空,只剩下初生时的美好和澄澈。 “哎呀,这个小姑娘长得好俊俏啊!”一个似乎是上山采摘归来的大娘看着站在他们村子门口的两个人,惊讶地夸赞。 阮轻月甜甜地一笑,微微屈膝,保持着和那大娘一样的高度。 “大娘,我和我夫君是镇上的人,之前有一封信托我夫君给送进你们村,不知道立春姑娘家怎么走啊?”阮轻月笑起来露出那双弯弯的眼睛,就好像是装了山花一样的好看。 大娘皱起了眉头,摇了摇头:“立春,这个名字听上去有些耳熟,就是想不起来了。” 阮轻月回头看了季风聿一眼,林夫人嫁给林大人也二十多年了,村里的人忘了她也是正常。 “大娘,那您还记不记得二十年前曾经有谁家的姑娘被接进京城了?”季风聿走到阮轻月身边,他相信这件事情一定在当时掀起了很大的轰动。 那大娘眉眼笑开了,笑着点头说:“这我还是记得的,那是宋家的小姑娘大春啊,宋家真的是祖坟上冒青烟了,那个大春生下来脑子就有点不正常,后来又被狼咬掉了一只手,这样的姑娘谁家会要啊。没想到那个镇上的林家儿子竟然遵守婚约,派人把宋家一家人都接到了京城,真的是羡慕死人了。” 那大娘眉眼处露出一丝羡慕的神情,虽说村庄的生活安逸宁静,可是村里的人也很希望能够走出去看看京城的风光。 可是阮轻月和季风聿听了这些话,脸色却变得有些难看了,因为她们认识的林夫人根本就不是这个大娘口中的大春姑娘。 “大娘,你们村子里就这一位姑娘是嫁到京城了,是吗?”阮轻月有些不敢相信,她温柔地看向大娘,轻声问道。 “那当然了,我们这个村里的姑娘大多数都是嫁给了村子里的人,就只有少数的几个姑娘嫁到了镇上去,不过要说嫁到京城去,那这大春是头一个呢。”大娘摇头,这个小村子里能出一个嫁到京城的姑娘就不错了。 “多谢大娘了,这银子您收下,若是以后有人来问起您我们的事情,您只要告诉他们没见过我们二人就好。”阮轻月从怀里掏出银子,放在了那大娘的手心里。 那大娘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银子,吓了一大跳,有些怀疑地看着阮轻月。 “小姑娘,你们不是普通人吧?你们刚才说给宋家送信,可宋家人早就进京了,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那大娘也是十分敏感,有些害怕,不敢收这银子。 “大娘,您放心吧,这银子您安心收好,具体的事情您也别打听了。”阮轻月果断地将银子塞到了大娘的手里,转身就和季风聿沿着原来的路往回走。 阮轻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背着篮子往村子里面走的大娘,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感觉,她总觉得哪里不自在,可却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 季风聿和阮轻月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面对这样巨大的信息,阮轻月和季风聿都一时间很难消化。 阮轻月突然听到身后的草丛传来一些树叶窸窣,她心生一丝恐惧,山上蛇虫多,阮轻月有些害怕地抓住了季风聿的衣袖。 季风聿回头看着阮轻月那咬着嘴唇,紧缩眉头的样子,鬼使神差地拉住了阮轻月的手。 阮轻月丝毫没有注意到季风聿这一动作,她此刻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已经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四周的环境中。 “可能就是风吹树叶的声音,你不至于害怕成这个样子吧?”季风聿这才知道人在紧张时候的力气有多大,他觉得自己的手都快被阮轻月捏断了。 阮轻月刚想反驳两句,那窸窣的声音越来越大。 季风聿神色微变,不对,这根本不是蛇虫的声音,是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不止一个人。 就在阮轻月的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的时候,只见几个蒙面的黑衣人跳了出来,挡住了季风聿和阮轻月的路。 阮轻月一看是人,长长地抒了一口气,还好不是自己最害怕的蛇虫。 “几位小哥?劫财还是劫色?”阮轻月小心地看着那几个拎着刀的黑衣人,赔笑着问道。 那些黑衣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问题。 季风聿把阮轻月拽到了身后,他冷冷地看着那几个黑衣人,这几个人步伐轻盈,一看就是练家子,若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还好对付一些。可带着阮轻月,很难保证阮轻月的安全。 “看到右手边那条上山的小路了吗?”季风聿紧紧地拉住阮轻月,把她箍在自己的怀里,低声问道。 阮轻月点点头,往右手边的小路瞄了一眼。 “好了,我说一二三,就跑!明白吗?”季风聿小心地往后退了两步,看着那几个黑衣人的动作,轻声道。 “一,二,三!” 季风聿的三字话音刚落,阮轻月就像兔子一样窜了出去,季风聿也紧随其后。 “大家跟上,不要追得太紧,尽量不要跟他们动手,记住不能伤了这两个人。”那领头的黑衣人一挥手带着人就追了上去。 阮轻月在前面跑,连头都不敢回,虽说是上坡的路,但还好阮轻月之前跟御剑练过,所以跑起来也不算吃力。 季风聿在阮轻月身后紧紧地跟着,他倒是对阮轻月刮目相看,本来以为跑一会阮轻月就会受不了,可没想到阮轻月竟然体力这么好。 果然不是大家闺秀,不仅言语举止放荡不羁,就连这逃跑的能力都不是一般姑娘能会的。季风聿边跑边想。 就在季风聿出神的时候,突然一支箭朝着阮轻月的前胸就射了出去,阮轻月瞪大了双眼,她往左手边轻轻侧了侧身子,险险错过那支箭。 可是阮轻月的左侧是陡坡,她的脚一下没踩稳,竟然失去了平衡,沿着陡坡就滑了下去。 季风聿眼疾手快地拽住了阮轻月的衣摆,却被阮轻月带着一起滚进了陡坡里面。 第七十二章大春的尸体 阮轻月睁开眼睛,只觉得眼前朦胧一片,身上疼痛难忍,她费劲地举起手放到眼前,揉了揉眼睛,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清明。 这竟然是一处山洞,阮轻月费力地爬起来,四下张望着寻找季风聿的身影。 虽说阮轻月跌落的时候,受了极大的惊吓,但是她还是清楚地记着季风聿将自己抱在怀里,用他的身体为自己挡住了大部分的冲击。 “你醒了?”季风聿坡着一只脚拿着一个用叶子卷成的水杯走进了山洞。 阮轻月接过季风聿手上的水杯,急急地喝了一口水,虽说她并未受大伤,可是她还是觉得胸腔一阵疼痛。 季风聿坐在阮轻月身边,脱掉了自己的靴子和袜子,露出了那只鲜血淋漓的脚。 阮轻月惊呼了一声,她眼神中充满了恐惧,捂住了自己的嘴:“疼不疼啊?” 季风聿的脚上扎了一根细细的尖头树枝,穿过了季风聿的脚掌,看上去就十分痛。 季风聿冷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阮轻月:“你按住本王的脚,本王要把它拔出来。” 阮轻月倒吸了一口气,她的眼泪含在眼眶里,在这样简陋的地方,没有麻药也没有消毒的东西,阮轻月有些不敢动。 季风聿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就算他是铁打的汉子,此刻也是痛彻心扉,但他还是挤出了一个笑容。 “没事,本王之前在战场上中箭了,条件艰苦都是这么处理的。”季风聿朝阮轻月点点头,示意她不要太担心了。 阮轻月只好按住了季风聿的脚,她咬着嘴唇,脸上露出一丝担忧。 季风聿吸了一口气,他神色凝重地看着那处伤口,轻轻握住了树枝,然后他猛地一用力,那树枝就从他脚上被拔了出来,溅了阮轻月好些血在脸上。 季风聿从怀里掏出药,撒在了伤口上,他被药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阮轻月心疼地用袖子擦着季风聿头上的虚汗,然后用叶子里面的水轻轻擦干净季风聿脸上的血。 “也不知道那些黑衣人什么时候会找到我们。”季风聿面露难色,如今他和阮轻月都有伤在身,若是真的面对那些黑衣人,只怕无力招架。 阮轻月皱了皱眉:“我觉得当时追我们和射我的黑衣人很可能不是一伙人。” 季风聿挑眉看着阮轻月。 “你想,若是第一伙黑衣人想要伤害我们的话,他们完全可以直接从背后对我们射箭,没理由一直追着我们却不动手,所以他们的目的应该是把我们引到一个地方去,而不是伤害我们。” 季风聿点头,如今细细想来确实是这样的,那第一伙黑衣人看到他们两个跑却只是隔着一段距离追着他们,不像第二伙人下手十分狠毒。 阮轻月站起身,打量着这个山洞,她有些惊讶,这个天然形成的山洞看起来十分隐蔽,洞口的草丛正好隐藏了入口,阮轻月望着洞深处,在她视线前方有一块大石头挡住了阮轻月的视线。 阮轻月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她,她忍不住往那块大石头那走去。 季风聿皱眉:“你别往前面走了,里面不一定安全!” 阮轻月就像没听到那样,她的心跳得极快,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朝着大石头走去。 季风聿见状,无奈地扶着石壁站起来,用一只腿跳着追上了阮轻月。 就在季风聿准备伸手把阮轻月拉回来的时候,阮轻月已经绕过了大石头,看到了大石头之后的景象。 “啊!”阮轻月慌乱地大叫着,她脸上露出一副见鬼的恐惧表情,转过身,扑到了季风聿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季风聿。 季风聿呆在了原地,虽说刚才他也是抱着阮轻月滚下山坡的,可那是情况紧急,现在却是孤男寡女抱在了一起。 阮轻月的手紧紧拽着季风聿的衣服,将头埋在了季风聿的怀里。 “怎,怎么了?”若非洞中光线昏暗,加上此刻阮轻月将头埋在季风聿的怀里,她一定能看到季风聿的脸从两颊一直红到了耳根后边。 “有死人。”阮轻月带着哭腔说道,她也没想到冥冥之中的感觉会是这么吓人的东西。 季风聿小心翼翼地推开阮轻月,故作镇静地说道:“上一次见到林大人的尸体也没见你多害怕。” 阮轻月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她拍着胸口,努力平静下来。 “可是,那是尸体,这是白骨,能一样吗?”阮轻月侧过身子,指着那处摆放整齐的四具白骨,声音有些发抖。 季风聿扶着阮轻月的肩膀,走到那堆白骨前,他突然眼前一亮,指着其中的一具白骨道:“你快看这个。” “看什么看啊,一堆骨头多吓人啊!你是能看出来它生前长相吗!是倾国倾城的李夫人还是闭月羞花的王昭君啊?”阮轻月偏过头,皱着眉不敢去看那堆白骨。 季风聿扭过头看着阮轻月,沉声道:“本王是让你看那具白骨,少了一只手,很有可能就是那个被掉包的大春!” 阮轻月惊讶地扭过头,看着季风聿指着的那具尸体,她的视线移到了手上,那尸体确确实实只有一只手。 阮轻月也不嫌弃这堆骨头吓人了,她急忙蹲下来,认真检查了一下那个尸体的右手。 “这个地方的断痕不平整,看上去应该是被什么动物撕咬的,大春的手是被狼咬下来的,那这处伤口吻合。从这个尸体看来,应该是个和我身高差不多的女性,尸体都变成了白骨,至少得死了二十年吧……” 阮轻月边说边抬头看着季风聿,眼神中露出一丝不可置信,这四具尸体一看就是一家四口,莫非真的是宋家一家人? 季风聿倚靠在身后的石头上,他伸出右手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所以就是林大人派人来接大春一家人,结果大春一家人在这附近被杀,那个人应该就是现在的林夫人,她把尸体藏在了这里,而自己摇身一变变成了真正的林夫人。” 季风聿和阮轻月看到了对方眼神中的慌乱和无措,这是一场布置在二十年前的局,或许那个人不是预测到了林大人会查案,而是广撒网在每一个可能查案的人身边安插了自己的暗桩,莫非说京城早就被操控在这个人的手中了? 第七十三章催眠术 “我说,你刚才为什么要把我抱在怀里啊?”阮轻月坐在季风聿身边,好奇地打量着季风聿的侧脸,轻声问道。 季风聿靠在石壁上,沉声道:“本王是男人,不能让女人受伤的。” 虽然季风聿说得义正言辞,但是阮轻月还是从他那微微颤抖的手上看出来了什么,也许就连季风聿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千钧一发的时候,他只想着不能让阮轻月受伤。 看在季风聿受伤的份子上,阮轻月也没有调侃他,而是站起身:“我去打点水吧,你这个样子,我们也不好出山。” 阮轻月拿起那个简易的水杯出了山洞,她四处打量了一下,确定没有看到贼人后,便朝着溪水声那边去了。 而此刻在陡坡之上,那些黑衣人聚在他们的头领身边:“头,怎么办?聿王爷和王妃掉下去了。” 那个领头的人捡起地上掉落的箭,眼眸微暗,他没想到除了他们,竟然还有另一拨人在追季风聿两人。 “上头交代过,绝对不能伤害到聿王爷和王妃,我们这……”一个黑衣人有些焦急地看着头领,这件事情说什么也不能怪他们啊。 “你们速速去将林中的那些人处理掉,绝对不能让他们伤害到王爷和王妃,我下去找一找王爷他们。”那头领紧紧地握住了那支箭,眼神不善地说道。 那些黑衣人得了令就散开了,那头领将自己蒙在脸上的黑布摘了下来,露出御剑的脸,他冷冷地看着手中的箭,在箭尾有一个小小的白虎印记。 竟然敢打聿王爷的主意,这个白虎堂也不用要了。 而此刻阮轻月并不知道这两拨黑衣人已经准备交手了,她舀了一大杯的水之后,就顺着原来的路往回走。 之前来的路上,阮轻月小心翼翼地并未注意周边环境,可她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个山洞所处的位置十分得巧妙。 如果刚才没有那支箭的话,其实那些追着她和季风聿的人也会把他们追到这个地方来,所以说难道他们早就知道那个山洞里面藏了大春的尸体?所以才会这样追他们? 阮轻月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些人究竟是演得那出戏?究竟是想让自己发现山洞还是想杀了自己? 阮轻月不解地沿着小路往山洞那边走去,她在离山洞不远处突然看到了山洞门口站着两个黑衣人,他们似乎受了伤,胳膊上都是血。 季风聿站在洞口冷冷地盯着这两个黑衣人,他心中有一丝警惕,自己毕竟有伤在身,不一定会是这两个人的对手。 阮轻月紧紧地抱住了怀里的水杯,她担忧地看着洞口那对峙的三个人,心下生出了一丝恐惧。 季风聿明显也看到了那边躲在大树后面的阮轻月,他心中苦笑,阮轻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又能做什么呢? 阮轻月看出季风聿眼神中的警告,那是告诉自己赶紧走不要管他的信号,阮轻月觉得自己腿有些发软。 那两个黑衣人一看就是武功很好的人,又拿着刀,阮轻月知道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在人家面前简直就是不值一提,可是…… 可是,阮轻月看着那边神色凝重的季风聿,她咬了咬牙,不行,不能把季风聿一个人留在这里。 阮轻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知道和那两个人硬拼肯定是不行了,只能用催眠的方式了。 阮轻月知道自己必须一次成功,否则那两个人的刀不是砍在她的身上就是季风聿的身上。 阮轻月慢慢地从树后面走了出来,她从怀里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在季风聿着急的眼神中轻轻地走到了那两个黑衣人身后。 那两个人黑衣人听到了阮轻月的脚步声,警惕地转过了身,但是一看是一个娇弱的姑娘,两个人的眼神中都露出了一丝松懈。 就在这个瞬间,阮轻月突然将玉佩放在他们眼前转了一个圈:“现在,你们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没有了,慢慢地,慢慢地,把刀放下。” 阮轻月的声音充满了魅惑性,若非季风聿意志坚定,可能就被她的话蛊惑了。 那两个黑衣人正好受了伤,加上刚才对阮轻月的轻视,让他们很容易就着了阮轻月的道。 那两人似乎还有些挣扎,可是阮轻月的声音越来越空灵,听到他们耳朵中就是一种命令。 那黑衣人神色恍惚地站在那里,将自己手中的刀慢慢地放了下来。 “现在,告诉我,是谁派你们来的?”阮轻月那双好看的眼睛此刻就像狐狸一样,紧紧地看着他们的眼睛,控制着他们。 “是……”这个问题似乎刺激到了那两个黑衣人的神经,话还未说出口,他们就口吐白沫死了。 阮轻月跑到他们两个人身边查看了一番,最后一无所获地扶着季风聿走回山洞坐下。 “看样子应该是受过专门训练的死士了。”季风聿低声说道,他心中的震惊此刻都被他隐藏在心中,他没有想过阮轻月竟然会这些奇门异术。 “不是,他们是被催眠了。”阮轻月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她心中大骇,她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样厉害的人物。 “催眠?”季风聿再次被阮轻月的话弄得糊涂了,这究竟又是怎么回事。 阮轻月陷入了沉思,这种催眠的手段在整个催眠领域都是顶尖的水平,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一种心里暗示,就好像我们所说的三人成虎。那个黑衣人被我催眠了,所以会自然地听从我说的话,可是当我说‘是谁派你们来的’的时候,很明显他们突破了我的催眠,说明这句话应该是一个触发,只要他们听到了这句话就会陷入那个人的催眠,从而咬破嘴里的毒药。”阮轻月扶额,有些头疼地说道。 季风聿脸上露出一丝惊异,这世间还有这样的手段,那这个人岂不是能操纵天下人? 阮轻月对季风聿的表情十分熟悉了,一看就知道季风聿在想什么。 “不会的,这种催眠很难的,而且对一个人的消耗也很大。而且我还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够进行大范围的催眠呢。”阮轻月摇头,若是真的有人能够大范围催眠的话,那还得了,这个人早就成为了世界霸主。 季风聿小心地看了阮轻月一眼,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越和阮轻月相处,越觉得这个女人身上充满了秘密。 第七十四章谁是暗桩 季风聿用那两个黑衣人的刀给自己削了一根拐杖,两个人就这样互相搀扶着走出了大山,回到了镇上。 “这下好了,真的是要泡汤泉来养病了。”阮轻月一回到客栈,就瘫在椅子上,颓废地趴在桌子上。 季翎看到季风聿受伤,着急地询问了一番,季风聿便将此次的经历大致讲述了一番。 “究竟会是谁派人暗杀你们?会不会是大哥的人?”季翎神色微冷,季远风那个人心术不正,最是喜欢这些歪门左道。 季风聿沉思,他知道季远风一直想要除掉自己,可是季远风应该没那么大的胆子会在柳州下手,而且那些人明显是知道自己和阮轻月要去山里的,否则怎么会在山里埋伏呢? 莫非是有人将这个消息传了出去?可自己府上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也不过是孟闲和谢玄,这两个人不可能会泄露消息。 难道是她? 季风聿将视线投到了阮轻月身上,但随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看阮轻月那时候的表现不像是知情的样子。 那就是她身边的两个侍女最有嫌疑了。 “我们下午去泡汤泉吧,我觉得我现在和街上的乞丐没什么区别。”阮轻月嫌弃地闻了闻自己,身上那股血腥味简直令人作呕。 季风聿点头答允了,他偏过头看着琳琅,轻声说道:“琳琅姑娘过来替本王上个药吧,本王带的都是男人,笨手笨脚的。” 琳琅一愣,她点点头,然后又为难地看了阮轻月一眼,她知道自家主子好像一直都和季风聿不是很合得来。 阮轻月随便一挥手,经过了这一次的事情,她和季风聿也算是患难之交了,借个丫鬟算什么。 “去吧去吧,回来记得给我带点好吃的。”阮轻月连动都懒得动,她挥挥手,将琳琅借给了季风聿。 琳琅随着季风聿回到了季风聿的房间,季风聿将自己的上衣脱了下来,将那结实的身材露了出来。 这也是琳琅第一次见到男人的身体,季风聿又生了一张俊美的脸,此刻琳琅的红得像一颗苹果。 “过来,替本王给后背上药。”季风聿将药放在琳琅的手中,刻意压低了声音,略显温柔地说道。 琳琅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接过了季风聿手中的药,拘谨地为季风聿擦着药。 “你是你家主子的贴身丫鬟,跟你家主子多久了?”季风聿笑着询问。 “回王爷的话,琳琅不是家生子,以前是阮家的厨娘,几个月前得了二小姐的青眼,才跟了二小姐。”琳琅此刻满心都放在季风聿那紧实的上身上,完全没有意识到季风聿的试探。 季风聿有些怔然,他本来以为跟着阮轻月的丫鬟都应该是照顾她好几年的人,没想到竟然只是一个跟了她几个月的丫鬟。 “那你家主子在阮府可经常受人欺负?”季风聿这话看似是在关心阮轻月,但暗中却是在试探琳琅。 琳琅并未意识到自己被季风聿试探了,她心中欢喜地接话:“我家小姐落水之前十分骄纵,家里哪有敢欺负她的人,后来落了水,小姐就像变了一个人,性情大变后更没人敢欺负她了。” 季风聿并未听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他皱了皱眉。 “那阮家其他的几位主子,你可了解?”季风聿接着追问道。 琳琅沉思了一会儿,低声说道。 “奴婢当厨娘的时候,听人说起,那宋夫人虽然看上去笑吟吟的,对谁都和善,但其实就是一个笑面虎。大小姐在外边总是装出一副文静柔弱的样子,可是在府上最是骄纵,总来看不起我们这些下人。倒是大公子人很好,从来不会苛待我们这些下人,而且经常会赏我们呢。”琳琅眼神中露出一丝娇羞。 那个时候阮府的小姑娘们都对阮朝阳有着好感,挤破了头想着能混个侍妾也值得了。 季风聿默然,看来这个小丫鬟似乎是对阮朝阳有点非分之想了,所以会不会是她和阮朝阳私下有来往呢? 季风聿转过身,微笑着看向琳琅,轻声说道:“药也擦好了,你可以回去了,今日的事不必跟你们主子提起。” 琳琅一愣,她捏着手中的药瓶,咬着嘴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那句话说错了,惹得季风聿不高兴。 季风聿轻轻地靠近了琳琅,笑着伸手将琳琅肩膀上沾的树叶拿掉。 琳琅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她怔怔地看着季风聿那张好看的脸在自己的瞳孔里放大,那双眼睛里面只能盛下眼前的这个人了。 季风聿拿掉树叶后,温柔地对琳琅说道:“你出去吧,今日也辛苦你了。” 琳琅羞红了脸,急忙从季风聿的房中跑了出去。 季翎看着琳琅娇羞地从自己身边跑过,有些奇怪地走进了季风聿的房中,他看着季风聿正在穿衣服。 “你这是给那个丫鬟用了美男计?”季翎好笑地看着季风聿,低声问道。 季风聿并未直接回答,他只是系好了衣服,冷漠地问道:“这几天和那个阿轩的丫鬟相处,你觉得她怎么样?” 季翎一愣,没想到季风聿竟然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他有些失了风度。 “就是,就挺好的,她知道好多事情,读过的书比我还多,我们两个可以上谈天文,下谈地理,从琴棋书画到飞禽走兽都能聊。”季翎对阿轩那是印象特别好。 季翎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博学的人,每次和阿轩一起论古说今都会豁然开朗的感觉。 季风聿脑海里浮现阿轩那一本正经的脸,心中默然,怎么看那个叫阿轩的丫鬟就不像是暗桩,谁会选一个看上去就奇怪的女人做暗桩…… “那你之前不是和孟闲还有阮朝阳一起读书吗?你觉得那个阮朝阳怎么样?”季风聿看着季翎,将他从和阿轩“幸福”回忆中拉出来。 季翎一听到阮朝阳的名字,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那个人倒是挺正直的,还有些,咋说呢,就是迂腐,不过胆子太小,被阮家束缚得死死的,不敢有半点逾矩,家族观念很重的人。” 对于季翎这种纵情山水,每天幻想着过上放荡不羁的隐士生活的人来说,最是看不上阮朝阳那种墨守成规还有些胆小怕事的性格。 第七十五章汤泉 既然是到了汤泉之乡的柳州,自然是少不了泡汤泉了。 先皇当年热爱泡汤泉,故而在柳州建了一座汤泉宫,此刻这个汤泉宫就是阮轻月一行人的目的地。 阮轻月站在汤泉宫门外,惊艳地看着雕梁画栋,十分精致奢靡的宫殿,眼睛里面都冒红心了,这也太高档了。 “这汤泉宫是先皇所建,分为皇帝的金龙池,皇后的金凤池和各位娘娘的青鸾池。诸位皇子及其家眷是在西侧的白玉池,奴才这就带着聿王殿下和王妃娘娘去白玉池。”那汤泉宫的奴才守着季风聿,谄媚地说道。 当今圣上并不热爱汤泉,碍于先皇的颜面才没把这处汤泉宫废了,所以汤泉宫的奴才们也是担惊受怕的,如今看了季风聿,也是急忙抱住大腿。 阮轻月此刻的心思全在汤泉上,哪里有心思去考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兴奋地跟在那个小太监身后。 阿轩因为灵魂体是男人的缘故,不方便服侍阮轻月,便留在了客栈,而季翎也陪着阿轩下棋去了,阮轻月只带了琳琅来服侍自己。 琳琅一边替阮轻月脱衣服,一边轻声问道:“小姐这次和王爷进山,似乎不像从前那样了。” “不像以前那样了?”阮轻月挑眉,她确实对季风聿的看法改观不少,而且他还在那个时候救了自己…… “小姐是喜欢上聿王爷了吧?”琳琅故作轻松地说着,低着头,不敢抬头看阮轻月。 阮轻月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季风聿,完全没有察觉到琳琅的表情,她一脸嫌弃地说道:“我怎么可能喜欢那个臭脸男?” 阮轻月不知道为什么,说这话的时候,她眼神有些飘忽,声音中带了一点的不确定。 琳琅垂着头,开心地一笑,她就知道自家小姐最讨厌王爷了,是不会喜欢上王爷的。 琳琅高兴地为阮轻月脱下了衣服,然后给阮轻月披上了泡汤泉用的披风,带着阮轻月走到门口。 “你出去吧,我自己在这里就好。”阮轻月看着站在一旁的琳琅,觉得让她在这边看着自己泡汤泉有些奇怪,便说道。 琳琅点头,便默默走了出去。 “太舒服了,这个水温度刚刚好。”阮轻月开心地扬起一阵水花,她觉得自己浑身的疲惫都被洗出去了,简直是神清气爽。 洗过了汤泉之后,阮轻月从水里出来,由着琳琅替自己整理衣服和发髻。 阮轻月走出房间的时候,便看到季风聿披着一头长发朝自己走了过来,阮轻月能感受到自己的心都慢了半拍。 阮轻月早就知道季风聿长得好看,可没想到他能这么好看。 那一头长发衬得季风聿分外迷人,让阮轻月有一阵恨不得把他的头发转在手心里好好把玩的冲动。 因为受伤的缘故,季风聿脸色略显苍白,可落在阮轻月的眼里,那就是一张白得透明,如初雪般纯洁的脸。 季风聿走到阮轻月面前,犹豫了一会儿,低头盯着阮轻月那双明媚的眼睛。 阮轻月的脸颊因为在里面泡了许久汤泉有点微红,可就像天边的晚霞那样美丽妖娆,那双眼睛亮晶晶的,仿佛盛满了星光。 “你,会束发吗?”季风聿轻声问道。 阮轻月呆呆地看着季风聿,机械地点点头。 季风聿便坐在一旁的栏杆上,将手中的梳子递给了阮轻月。 阮轻月站在季风聿身后,慢慢地梳着他的长发,阮轻月心头突然冒出了一句诗“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季风聿的头发握在手上就像绸缎一样顺滑,阮轻月觉得那梳子一下一下的,根本不是在梳头,那是在梳自己的心。 阮轻月给季风聿束好了发,将簪子插好,她有些不舍地松开了手。 季风聿站起身,轻声朝阮轻月道了一声谢,然后两个人就一前一后往门口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走出了汤泉宫,阮轻月回头望着这座奢侈的宫殿,因为少了皇帝的恩仇,竟然显得有些落败,那高挂的红灯笼似乎也没有明亮了。 “真像《千与千寻》的宫殿啊!”阮轻月感概了一声。 季风聿走到阮轻月身边:“《千与千寻》是什么?” 阮轻月偏过头,笑着看向季风聿:“你倒是好学,什么不知道的都要问一遍。” 季风聿不置可否,对于那些自己不懂的事情,不耻下问才是正确的选择。 “是一个故事,我很喜欢里面的一句话,‘人生就是一列开往坟墓的列车,路途上会有很多站,很难有人可以自始至终陪着走完。当陪你的人要下车时,即使不舍也该心存感激,然后挥手道别’。”阮轻月神色惆怅地看着那处宫殿,轻声说道。 季风聿并不太理解阮轻月这番话的意思,可是他能感受到阮轻月在这番话之后的悲伤。 “我不希望那个陪着我的人下车,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会紧紧抓住他,不会放手!”阮轻月自嘲地笑了笑,她眼眸深处泛起一股忧伤,淡淡地说着。 季风聿若有所动地看着阮轻月,他觉得自己心里面似乎有什么被融化了,露出那些柔软。 阮轻月似乎一直沉浸在那悲伤中,一直到回到客栈,她都是郁郁寡欢的样子,到了客栈也是连夜宵也没胃口,直接就回房睡觉去了。 “这是怎么了?给她准备了脆饼也是看都没看一眼。”阿轩看着琳琅,不解地问道。 “刚才说了一个千与千寻的故事,然后就变成了这样了。”琳琅小声地说道,她也不太明白为什么阮轻月会变化这么大。 阿轩恍然大悟,轻轻地摇了摇头,在一行人不解的眼神中,笑着解释道。 “她就是多愁善感,因为那个故事比较厚重,所以她多想了一些,然后把自己想得不痛快罢了。” 季风聿担忧地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他一直以为阮轻月是一个大大咧咧,举止轻浮的姑娘,今日却是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样脆弱的神情。 每个人都有悲伤,沉重的或者浮于表面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悲伤躲在心里,藏在骨子里。越是看上去开心的人,背负的悲伤就越多,他们习惯了用自己的笑脸来躲藏,可终有一日,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他们会被悲伤吞噬,眼泪会爬满他们曾经的笑脸。 第七十六章回京 又是三天的颠簸,终于是远远地看到了京城的身影,阮轻月伸了一个懒腰,郁闷地掀开了帘子。 “四嫂,这次回京后,本殿能不能常去聿王府用膳啊?”这几日在路上,季翎是被阮轻月的饭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此刻他小心地问着。 阮轻月莞尔一笑:“哪有什么不好?五弟喜欢就常来。” 阮轻月八卦地看了看季翎和阿轩,这究竟是为了饭来,还是为了人来,那还真的是说不准呢。 马车行进城中后便放缓了速度,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季风聿睁开眼睛,面色微冷地问道。 “回王爷,前边似乎有人打起来了,把路给堵住了。”那车夫颇为无奈地说道,怎么每次走到这个地方都有人闹事啊? 阮轻月好奇地掀开了帘子,她有些恍惚,似乎那日从阮家归宁回来也是在这个同福居门口遇到了林大人杀人的案子。 “本王下去看一下。”季风聿起身准备出马车,阮轻月在后面拉住了季风聿的衣袖,低声道:“我也下去。” 季风聿点点头,带着阮轻月便下了马车,阮轻月跟在季风聿身后狐疑地往前边走着。 这个画面似乎十分熟悉,那日林大人便是在此处遇到了骚动,然后轿夫停了轿,林大人也像他们这样走出来想要上前查看。 只是……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阮轻月那双好看的眼睛眯了起来,她细细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突然她将视线停在了同福居二楼的一处转弯的地方。 阮轻月茅塞顿开,她终于明白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林大人下轿之前必然也问了轿夫发生了什么,轿夫会告诉他是有人拎着刀砍人。 那么下了轿之后,他一个不会武功的文弱书生怎么会毫无防备地走上前?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派轿夫去找护城军来才对。 除非现场除了林大人还有别人,而这个人一定是武功极好,让林大人放心的人,所以他才会毫无防备地走上前查看。 阮轻月抬起头,眼光打在她的脸上,刺眼得让她禁不住侧了侧脸,可她眼神中却满是冰冷。 也就是说那个人等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林大人被杀,而他则是那个负责整个杀人过程的监督者。 季风聿上前查看了一会儿就走了回来,他看着呆呆站在那里的阮轻月,轻声说道:“怎么了?” 阮轻月摇摇头,她不过是凭借着心理学的感觉猜测应该有一个人的存在,可她并没有证据,也就不好跟季风聿说。 “前边怎么了?”阮轻月低下头,看着季风聿身后那渐渐散去的人群,好奇地问道。 “就是两个大娘为了几个鸡蛋的事情吵了起来。”季风聿神经紧张地以为又发生了林大人那样的事情,却没想到自己看过了竟然是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 阮轻月哦了一声,便转身上了马车,马车驶过那个吵架的地段时,阮轻月情不自禁地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立在外边的两个吵架的大娘。 阮轻月心中泛起一股疑惑,她总觉得这件事情十分巧妙,就好像有人故意这样安排的一样,而她和季风聿都是那个人的棋子,被卷入这个神秘的案件中。 到了聿王府后,季翎不便多留,便被谢玄送回了皇宫。 阮轻月转着自己那酸酸的肩膀,只觉得这一趟自己浑身都要散架了。 “我听说当年林大人中了榜眼之后,陈家似乎有意招他为婿,可他说自己早有亲事在身,便拒绝了陈家。”孟闲这几日在京中也没有闲着,那些陈年旧事都调查了一遍。 “皇上也是感念他为人诚信,便派了护城军亲自去接林夫人进京和林大人团聚。”孟闲皱着眉头,低声说道。 季风聿点点头,他此刻脸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 “那能查到当年护送的护城军都有谁吗?”季风聿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淡淡地问道。 孟闲苦涩一笑,为难地摇头:“都不是什么大人物,就是一个百人长带着几个小兵去的,而且前几年护城军的档案坊还被烧过一回,很多记录都不在了。” 孟闲甚至怀疑当初档案坊烧毁会不会是贼人的阴谋,毕竟这样很多记录都会被抹除。 季风聿也陷入了沉思,护城军当年去接大春,一定是护城军和贼人有勾结,否则护城军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大春一家被杀而没有任何的反应呢? 所以只要找到当年护送的护城军,就能找到那个和林夫人勾结的人。 “要不然,殿下去寻一下这个人?”孟闲转着轮车,从桌子上拿起一卷画像递给了季风聿。 季风聿挑眉,有些不解。 “我在调查过程中发现了一个人这个人叫元桥,是当时护城军档案坊的记册人,听说他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当时档案坊被烧毁之后,这个人好像在那场大火中受了重伤,脑袋似乎出了问题,皇上就把他送到了皇家的一个庄子上养老了。”孟闲说道。 季风聿默然,如果那个元桥真的是过目不忘的话,那就意味着他经手过的档案册都被他记在了脑子里。 可是这个人既然已经疯了,那又怎么能问得出自己想要的消息呢? “殿下有没有想过,这个元桥是装疯呢?”孟闲看了一眼四周,凑到季风聿身边,小声嘀咕道。 季风聿抬眼瞧着孟闲认真的表情:“你的意思是说……” “对,你想如果档案坊被烧是有人有意为之,那就是说那些档案里面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既然要销毁秘密,就得被元桥除掉。元桥很可能意识到自己的危险,所以装疯。”孟闲分析道。 季风聿觉得孟闲说得也是有道理的,只是就算元桥真疯了,那个人难道不会把元桥杀人灭口吗?毕竟谁知道一个疯子会不会胡言乱语呢? 孟闲自然看出季风聿的疑惑,他郑重地拍了拍季风聿的肩膀,神色异常紧张地看着季风聿,低声说道:“我私下查到,当年元桥出事没多久,皇上就派人将元桥保护起来了。所以那个人不是不杀元桥,而是没有机会。” 季风聿呆呆地看着孟闲,为什么皇上会保护元桥?是不是皇上也发现了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呢?还是说这件事远非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第七十七章元桥 “郊区的一个庄子?”阮轻月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有些头疼地看着季风聿,为什么自己才刚回来,还没坐热乎呢,就要去找元桥呢? 季风聿本来是不想带阮轻月去的,可是孟闲说了,不管元桥是真疯还是假疯,想从他嘴里问出话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可是阮轻月那奇怪的能力似乎对付这件事情十分好用。 “你要是不想去就不用去了。”季风聿也拉不下脸来求阮轻月帮忙,他转身就要走。 阮轻月急急地抓着季风聿的衣袖,忍不住撇了撇嘴,明明心里就是希望自己去帮忙嘛,怎么嘴上就是这副高傲的样子,说一句软话都不说。 “去,为什么不去,这件事情关乎林大人的生死,我一定要去问个明白。”阮轻月心中其实早就不是为了林大人,她只是想多一些时间和季风聿在一起,可是阮轻月才不会把这些想法告诉季风聿。 两个人乔装了一番,便化作府上的倒泔水小厮跟着泔水桶溜了出府。 “不是,我们一定要这么做吗?”季风聿用袖子捂住了口鼻,他神色难看地盯着前方那散发着酸味的泔水桶。 阮轻月也捏着鼻子,细声细气地说道:“谁知道你王府周围有没有安插一些眼线什么的,要是让他们看到我们出门,一定会尾随我们的,这样不就是暴露我们的行踪了吗?” 阮轻月也有些后悔那么多借口溜出府,自己怎么就选了泔水这个呢? 两个人好不容易忍着那股酸味出了城,两个人迅速地离泔水桶远远的,一脸嫌弃地看着彼此。 “我觉得你现在就像一只酸菜鱼,浑身酸气冲天的。”阮轻月嫌弃地闻了闻季风聿身上,摇头吐槽道。 “五十步笑百步,你现在和街边几天没洗澡的乞丐也是一家人。”季风聿也嫌弃地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道,他感觉自己要把昨天的饭都吐出来了。 “王爷,明日一早奴才还会在这到泔水,千万别误了时辰,奴才来接王爷和王妃回府。”那专门负责到泔水的年轻小厮看着季风聿和阮轻月,提醒道。 季风聿点头后,便带着阮轻月穿过了一条小路,朝着皇家庄子去了。 阮轻月紧紧地跟在季风聿身后,她感觉自己此刻就像掉进了一个很大的沼泽中,无论怎么挣扎都被困得死死的,甚至还有往下陷的危险。 阮轻月看着季风聿的侧脸,那双眼睛中露出认真的光芒,薄薄的嘴唇看上去那么脆弱,让阮轻月不忍心将他一个人留在这盘棋局上。 阮轻月摸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如果再不解决阮家那几个人的话,自己可能就先见阎王了。 “我之前听闻太后娘娘的生辰快到了,不知道王爷准备了什么礼物?”阮轻月启齿,低声问。 季风聿沉默了许久。 “往年在边疆未曾回来,都是托母妃准备的,今年不如就由王妃代劳准备一下吧?”季风聿犹豫了一下,询问地看着阮轻月。 按理说打理这些东西都是主母的事情,只是季风聿有些不确定,因为他和阮轻月的关系似乎并不是一对夫妻这样的。 “好呀好呀。”阮轻月心中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她要接着这次机会好好地完成自己的任务,可不能再让上次昏倒的事情出现了。 季风聿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这本就是阮轻月的事情,若是她不想做,那自己也不会为难她,可她若是想做,季风聿也不愿自己头疼。 终于是到了皇家庄子的外围了,阮轻月看着那两米多高的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真的是惨啊!一点做王妃的感觉都没有,人家都是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我们倒好要在这里翻墙。”阮轻月摇头。 季风聿也没有办法,元桥是季礼在保护的人,若是自己当真光明正大地进去,他也怕季礼会多问多想。 季风聿先跳到了墙上,四处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看起来整个院子的守卫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森严。 季风聿跳下墙,犹豫地看着阮轻月,开口道:“本王,本王抱你上去?” 阮轻月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冷眼瞧着季风聿,恶狠狠地说道:“废话,要不然我怎么上去啊?找个狗洞吗?” “也好。”季风聿看着阮轻月,突然起了逗她的心思,一本正经地说道。 阮轻月露出一个假笑,她真想把季风聿的脑袋扭下来,看一看里面都装了多少黑墨水啊,这么恶毒。 季风聿小心地环住了阮轻月的腰身,他的手若即若离地搭在阮轻月的腰带上,有些紧张地带着阮轻月跳进了院子里。 季风聿小心地观察着那些守卫,几个闪身就带着阮轻月溜到了房间的后面。 阮轻月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推开了窗户,她和季风聿悄悄地从窗户后面翻了进去。 “哈哈哈哈哈哈,咦,有老鼠!”一张巨大的脸突然出现在阮轻月的面前,阮轻月吓了一大跳,急忙往后退了两步。 “老鼠,还是两只!”那个浑身脏兮兮地老头笑着拍着手绕着阮轻月和季风聿转着圈圈。 阮轻月和季风聿面面相觑,看来这个看上去疯疯癫癫的老头就是他们想要找的元桥了。 “元大人,本王是四皇子季风聿,今日来是有一些事情想要问您。”季风聿恭敬地看着那个老人,没底气地问道。 这个人看上去应该是真疯了吧?否则也不会把自己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小老鼠,嘿嘿,吃肉肉喽,吃肉,吃肉!”那个老人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季风聿在说什么,他眼神呆滞地看着手中沾满了泥土的馒头,一直嘟囔着吃肉。 “看来,他是真的疯了。”季风聿打量了一下整个房间,他皱着眉头看着那地上四处可见的排泄物,正常人哪有在房间里做出这样不雅事情的。 阮轻月一直盯着老头,她突然莞尔一笑,走上前拉住了那老人的手腕,柔声说道:“元大人,装疯是不是很辛苦啊?” 第七十八章陈升 元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用浑浊的双眼看着阮轻月,扯着嘴角,露出里面焦黄的牙,他痴痴地朝阮轻月一笑。 “嘿,小老鼠,好看的小老鼠。”元桥拍着手,绕着阮轻月边笑边说。 “虽然从房间来看确实杂乱无章而且十分肮脏,可是您没有发现虽然您衣衫褴褛,看上去脏兮兮的,身上却一点异味都没有吗?”阮轻月插着手,丝毫没有觉得害怕,而是淡淡地说道。 季风聿认真地凑到元桥身边,闻了闻,他眉头一皱,确实如此,这个人身上很干净,不像他和阮轻月那样身上酸溜溜的。 元桥停住了脚步,他一改刚才疯癫的样子,那双浑浊的眼睛此刻也变得清明起来,他从怀里拿出一块手绢擦干净眼角的眼屎,一副好奇的样子看着阮轻月。 “你应该不是闻出来的吧?这个房间里面味道很重,一般人是不会察觉到我身上的味道的。”元桥双手插在长长的衣袖中,神色淡然地看着阮轻月。 阮轻月点点头,她又不是季风聿那样嗅觉发达,她从踏入这个房间开始,除了臭味,其实并没有察觉到别的味道。 阮轻月之所以会觉得元桥身上干净是因为,她看到当季风聿靠近元桥的时候,元桥下意识地皱了下眉,说明他对季风聿身上泔水桶的味道表现出了嫌弃。 那这样的人怎么会不在意自己身上的味道呢? “你应该是嫌弃他身上的泔水味吧?要不然刚才也不会躲那么远。”阮轻月在季风聿那羞愤的视线中笑着说道。 元桥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你确实是一个心细的孩子,也许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发现那看似光明处的阴暗。” “那元大人现在是否愿意告诉我们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季风聿看着元大人,将自己此行的目的告诉他。 元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用一种绝望而又怨恨的神情看着那道将他锁住的门。 “都怪我当年太多心,发现了本不该发现的东西。”元桥看着阮轻月和季风聿,难掩他言语中的无奈和仇恨。 “那年,皇上下旨让护城军派几个人去接林夫人进京,我记得当时派去的是现在的护城军统领陈升和另外四个小兵。那时候陈升还只是一个百人头领,本来是用不到他去的,可他偏偏主动提出要去,上边就同意了。”元桥眯着眼,回忆着这桩二十多年前的旧事。 “这件事本来没什么,可是过了一年,陈升升做了千人长,那四个当初跟着他去接林夫人的四个小兵也做了百人长,这其中的门道让我生了疑心,但我却未曾多想。直到又过了一年,那时候护城军统领是陈家的嫡长子陈润,秋猎前,陈润带着护城军去猎场查看四周安全,结果被一头误入的猛虎给咬了,当时陈升舍命救兄,虽说陈润最后没能活下来,但是陈升却得到了皇上的嘉奖,最后接替了陈润的护城军统领一职。”元桥摇着头,提到陈润这个名字的时候,阮轻月清楚地看到元桥眼神中的怀念和悲伤。 “所以你怀疑是陈升杀了陈润?可是这也可能就是一个意外。”季风聿摇头,秋猎的猎场本就在西山,山中猛兽众多,遇到一些意外也是正常的,这也是为什么秋猎前会让护城军去检查猎场安全的缘故。 “可是那次紧紧跟在陈润身后的就是那四个百夫长,也是他们声泪俱下地告诉皇上陈升是如何舍命救人的,这就不是巧合了吧?”元桥眼睛中露出一丝凛冽的光,他在官场浮沉这么多年,他不信这只是一个巧合。 “那个陈升是陈家的庶出吧?”阮轻月突然开口,带着点怀疑的视线看向元桥,轻声问道。 元桥点点头,怨恨地说道:“是,陈家只有陈润一位嫡子,陈润死后没多久,陈家主母就悲伤过度过身了,然后陈家家主就看中陈升颇受皇上喜爱,就顺势抬了陈升的母亲为主母,陈升就成为了陈家的嫡子。” 阮轻月和季风聿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心中都像明镜一样,这一切就像设计好的一样,陈润身死,陈升才能成为嫡子,成为护城军的统领,说陈升一点手脚没动,谁也不信。 “那后来档案坊被烧是怎么回事?”阮轻月扭头看着元桥,她现在可以确定陈升和那四个小兵就是假林夫人的帮凶,可是他为什么要烧掉档案坊呢? “因为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情,那四个陪着陈升坐到护城军统领的小兵都因为各种意外死了,很显然这是陈升为了堵住他们的嘴而杀人,档案坊里的档案是唯一能够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的,所以陈升就防火烧了档案坊,当然他还想把我一起烧死,没想到我命大,竟被我逃了出来。”元桥回忆起那晚的事情,还是会忍不住在脑海里浮现那场大火,浓烟似乎又一次出现在他身边。 这些消息已经远比季风聿原来想的要多,他拉起阮轻月,低声对元桥道谢:“多谢大人,日后风聿定会报答大人的。” “不用了,如果你们能够将陈升的阴谋都揭穿,那老夫死也瞑目了。”元桥苦笑着摇着头,活到今天,他还求什么呢?只是希望见到恶人不要再做恶了。 阮轻月走到窗边,刚想要翻出去的时候,她突然停住了脚步,她犹豫了一下,回身走到元桥身边 “大人是喜欢陈润吧?”阮轻月认真地看着元桥那双被戳中心事而变得躲闪的眼睛。 “大人不用否认,大人不知道您在提到陈润这两个字的时候,整个人的眼睛都在放光,似乎又回到二十几岁的样子。所以大人不要那么快就想要放弃自己的命,我想陈润大人也一定希望你能够看到那个害他的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吧?”阮轻月轻声说道。 元桥神色迷茫地看着阮轻月,他点点头,他不知道阮轻月是怎么看出自己想要寻死的,可此刻他觉得阮轻月说得有道理,他要亲眼看着那个害陈润性命的人家破人亡才能闭眼。 第七十九章陈家惨案(一) “陈升当年去接林夫人,应该是和那四个人说好了,让假的林夫人狸猫换太子,后来又和假的林夫人联手做掉了林大人,那么林大人在调查的东西应该是在陈升手中。林大人调查的东西会不会就是当年陈润和那四个小兵的事情?”阮轻月分析道。 “可是陈升当年没理由和假的林夫人合作,因为他不知道林大人会调查他。而且你想档案坊被烧,林大人除非像我们一样通过元桥来找到线索,否则他根本调查不到陈升。”季风聿摇头,这个逻辑推不通的。 阮轻月也陷入了僵局中,虽然他们将陈升和假的林夫人联系在了一起,可是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地方还是透出一丝怪异。 但两个人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等回到城中再细细调查好了。 “这都快晌午了,送泔水的小厮怎么还没来?”季风聿靠在那大树上,抬头看着炙热的太阳,皱着眉轻声问道。 经过了这一晚的奔波和山路,阮轻月觉得自己现在眼皮都在打架,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府好好睡上一觉。 季风聿有些担忧地看着那条路,这条路异常的安静,就连马蹄声也听不到。 季风聿对自己府上的人还是有信心的,既然约定了一早在这里等,那小厮绝对不会晚,除非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过了一会儿,正当季风聿准备往回走瞧瞧是什么状况时,谢玄骑着马飞快地跑到了季风聿身边。 “发生什么了?”看到谢玄来接自己,季风聿心一沉,绝对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谢玄不会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来找自己。 谢玄翻身下马,带着凝重的神色看着季风聿,沉声说道:“四哥,昨晚陈家被满门屠杀了,只有家主陈升逃了出去。” 阮轻月此刻的睡意全无,她走上前拽着谢玄的衣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谢玄面露难色地点点头,这件事情已经成为了京城最轰动的事情了,陈升可是护城军的统领,负责守卫京城安全,如今他一家被灭口,城中百姓都人人自危。 “皇上一早就传了手谕,让四哥进宫,实在是瞒不住了,皇上已经知道四哥昨夜带着四嫂偷偷出城了。”谢玄垂头丧气地看着季风聿。 虽说出城不是什么大事,可如今情况特殊,昨夜京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恰好季风聿就和阮轻月偷偷出城,难免让人遐想。 阮轻月神色凝重,怎么会这样,她和季风聿才刚刚查到陈升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调查他,他就被人家一锅端了。 “那陈升逃到哪里了?”阮轻月抬头,既然陈升逃走了,那他们还有一丝机会找到这个人拿回自己想要的东西。 谢玄看了看阮轻月又看了看季风聿,没敢说话。 “他们是不是说本王昨晚就是帮陈升逃出去的人?”季风聿冷着脸,看到谢玄不说话,季风聿就猜到了一定是这样的。 阮轻月默然,她和季风聿确实嫌疑最大,此刻他们也很难解释昨晚他们究竟去做了什么。 “先回城,剩下的事情回去了再说。”季风聿露出一丝严肃的神情,他翻身上马。 季风聿挣扎了一下,朝谢玄翻了一个白眼,他竟然只骑了一匹马出来,那三个人怎么回去? 季风聿伸出手递给阮轻月,故作冷酷地说:“上来吧,还等着你回去帮本王解释呢。” 阮轻月愣了一下,她心中偷笑着,明明就是不忍心看我走回去嘛,还装出这样一幅样子,真的是傲娇。 谢玄只好看着季风聿带着美人骑着马从他身边走过,而他只能忧郁地注视着人家的身影,然后孤独地踏上了漫长的回城之路。 到了王府,季风聿来不及沐浴,只是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就急忙准备进宫面见季礼。 “别忘了我跟你说的话!” 阮轻月在季风聿身后大声喊道,这套天衣无缝的借口可是她想了一路想出来的,一定能够摘清季风聿的嫌疑。 进了宫之后,那个小太监有些诧异地闻着季风聿身上传来的微弱的泔水味,赔笑着:“王爷这是熏了什么香?奴才都没闻过。” 季风聿脸部微微有些抽搐,他能说这是泔水的味道吗?虽然味道已经淡了许多,可身上的酸味还是很明显的。 果然,季风聿刚迈进季礼的书房,季礼便露出了一丝诧异的神情,他微微皱眉回头对身边的太监说道:“把殿里的香再多点一些。” 季风聿觉得现在要是能有洞,他会直接钻了进去,这实在是太落魄了。 “老四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弄得一身酸气。”季礼强忍着这股难闻的味道,正经地问道。 “回父皇,儿臣昨儿下午回京,结果轻月在郊外的一处破庙看到了几个老乞丐,轻月心软便求了儿臣一同去给那些乞丐送吃的。”季风聿一脸正经的,丝毫不紧张地将阮轻月给自己编好的话告诉了季礼。 “四弟这个理由好,那四弟为何要偷偷摸摸出城?这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季远风冷笑,他不信季风聿出城只是为了这件事情。 季风聿偏过头,看着季远风,镇定自若地问:“大哥若是不信,不如派人去问问那庙里的乞丐,昨晚是不是见过我和轻月。” “就算你真的是去给乞丐送吃的,难道要待一晚上吗?四弟怎么解释?”季远风知道既然季风聿敢这么说,那乞丐就一定会给他作证,自己若去问才是自讨没趣。 “轻月说‘我们生在富贵人家不知人家疾苦。’儿臣觉得轻月说得有道理,便决定昨晚和轻月宿在破庙,感受一下那些乞丐的生活。”季风聿不紧不慢地将这些话说出,这可是阮轻月精心编好的故事,怎么能让人失望呢? 果然,季礼听了之后,非但没有怀疑季风聿,还满意地点头称赞:“老四能有这样兼济天下的心实在是我吴国之幸啊!” 季远风眼神阴鸷地看了季风聿一眼,以前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弟弟,连假话都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和他那个娘一样讨厌,只知道如何讨父皇开心。 第八十章陈家惨案(二) “上次林大人的案子,老四就办的很好,这次陈升的案子也交给老四去做吧。”季礼满意地看着季风聿,放心地将案子交给了他。 季风聿接了案子,便准备去陈家查看。 “王妃,这里血腥大,您还是回去吧!”那个站在外边的护城军千夫长也是敢怒不敢言。 这次陈家满门被屠杀,上头对他们也是颇为不满,如今只盼着早点抓到凶手才好。 “阮轻月?你怎么在这里?”季风聿挑眉,看着门口和侍卫不停理论的阮轻月,心中默然,她还真的是不怕有肉的死人啊。 阮轻月看到季风聿后,快步走到季风聿身边,可怜兮兮地扯着季风聿的衣袖,低声道:“我想进去查看一下嘛。” 季风聿这几次也见识过阮轻月的本领了,虽然他不懂阮轻月说的心理学和催眠究竟是何种秘术,但是阮轻月的观察力确实超人。 两个人刚踏进陈家的大门,都眉头一皱,这个血腥味确实比想象中的还要浓烈。 阮轻月感觉她的鼻子里面充斥着铁锈的味道,让人有些作呕。 “这个家丁在门口被杀,说明是有人来敲门,然后他过来应门后被人杀的。”阮轻月看了一眼门口不远处的家丁,他脖子上的伤口很深。 “一刀致命,凶手应该是练过武的人,但是武功很可能不高,这处刀伤略显迟疑。”季风聿检查着伤口,低声说道。 阮轻月点点头,跟着季风聿继续往里面走。 “陈升也是护城军的统领,按说家里的侍卫定不会少,凶手一个人,武功也不高,究竟是怎么样闯到后院还杀了陈家老小的?”阮轻月看着前面院子里那些东倒西歪的侍卫,心中不理解。 季风聿掰开那些侍卫的嘴,轻轻靠在嘴边,闻了闻,低声说道:“用毒。” 阮轻月一怔,用毒这种做法虽然有些卑劣,但是却十分有用。 “陈家的这些侍卫都是普通的习武之人,那个凶手用的毒也罕见,是一种叫做梦幻花的花粉,据书中记载,这种花粉在吸入时候,会让人产生幻觉,然后不知不觉地就会死在梦里。”季风聿神色有些微冷,竟然有人用这样危险的毒物,看来这个凶手也不简单。 阮轻月继续往陈家里面走,走到后院的时候,阮轻月看到那敞开的屋子里,有一趟血迹星星点点地落在地上,延伸到了后边的院墙处。 这应该是陈升受了伤逃跑的时候,落下的血迹,阮轻月从那血迹的形状上能看出来陈升当时的慌乱和恐惧。 阮轻月视线突然落在了一个孩子身上,那个孩子应该是陈升的小儿子,看上去才四五岁的样子,他手中还紧紧攥着奶娘的衣摆,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 阮轻月走上前,轻轻地掰开那个孩子的手,心疼地想要替孩子抚平紧缩的眉头。 季风聿看着阮轻月这番做法,默默地走到阮轻月身边,稚子无辜,他还这么小,连什么是善恶都分不清,却早早凋零在秋风中。 季风聿忽然恍惚,那年自己似乎也只是这般大小吧,被清贵妃抱在怀里去逃难,那后面穷追不舍的人誓要夺走他的性命。 如果没有韩姨娘相救的话,自己可能早就死在路上了。 季风聿将视线移到了阮轻月身上,她其实和她母亲长得有六分相像,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十分好看。 阮轻月站起身,细细看了一圈四周之后,她摇摇头:“这肯定不是一个人能够做到的事情,肯定有人相助。” 陈家大大小小,加上丫鬟婆子小厮,足足有百人,若说只是一个凶手杀掉了这么多人,阮轻月说什么都不行。 “你看,这些丫鬟,婆子们死得都十分的安详,就好像是在睡梦中被人割断了喉咙,很有可能是事前有人在他们饭菜中下了药。”阮轻月指着后院的几个房间,冷声说道。 这个陈家自己也不干净,肯定是有人里应外合,帮助那个凶手屠杀了整个陈家的人。 “那个人很可能也帮助陈升离开了。”季风聿蹲在地上细细研究了一下那个血迹,突然冷声说道。 阮轻月一愣,走到季风聿身边。 “地上除了陈升的脚印还有一个女人的脚印,所以昨晚很可能是陈升和那个女人在这屋里睡觉,然后那个凶手来这里动手的时候,那个女人带着受伤的陈升逃走了。”季风聿从房间里面走到这处外墙,轻声道。 阮轻月点头,沉默了许久后,不确定地说道:“你说会不会是这样的,陈升从林夫人那里拿走了林大人在调查的东西,然后他想要用这个东西来威胁他的盟友,然后他的盟友就想要做掉他,解决后顾之忧。可是陈升把那个调查的东西藏了起来,那个盟友找不到这个东西,所以让那个女人带着陈升逃走,骗取陈升的信任,然后再让那个女人把东西找回来。” 季风聿觉得阮轻月这个猜测并没有错,只是苦于没有什么证据,而且陈升逃走,有很多事情都还只是一个谜。 “王爷,从陈升的书房里找到了一些旧书信。”谢玄带着几个人将陈家好好搜了一遍之后,将那些重要的书信呈给了季风聿。 季风聿打开了那些书信,然后他沉默着将那些书信递给了阮轻月。 阮轻月读了信,苦笑了一声,然后又默默地将信放到了谢玄的手中。 信上详细地交待了陈升是怎么样和假的林夫人勾结,杀了真正的林夫人一家,还有自己是怎么和假的林夫人一起联手杀了陈润和那四个小兵。 也交代了后来因为林大人查到陈润的事情,觉得事败,便和假的林夫人一起雇凶杀人,杀了林大人后,他又用家人性命来威胁假的林夫人去自首,将自己撇清。 这些事情都是阮轻月和季风聿辛辛苦苦查出来的,可是到了这一步,却被简简单单的书信写的清清楚楚,阮轻月和季风聿自然明白这根本就是一个局,就是要让整件事情断在陈升这一步,让他们不能再往后查。 第八十一章陈家惨案(三) 屠杀陈家全门的凶手竟然是在离陈家不远处的一个小巷里找到的,他浑身是血,手中还握着一把刀,眼神呆滞地躺在地上。 季风聿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就迅速带着谢玄和假扮成小厮的阮轻月来到了天牢,准备审讯这个凶手。 “王爷,这个人是天牢送饭的老李。”天牢负责人脸色难看地看着那个被抓进来的凶手,沉声说道。 天牢的长官此刻也是心惊胆战的,从上一次被孟闲逃出天牢,到这一次凶手是天牢的送饭人,这把火终究还是烧到了自己的头上。 季风聿点点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蹲在房间里面的男人。 这个老李看上去瘦瘦小小的,两鬓斑白,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屠杀陈家满门的人,可他手里的刀还有身上的血迹都能证明他凶手的身份。 “查清楚这个人的背景了吗?”季风聿看着一旁正在查阅档案的阿轩,不禁苦笑。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让一个丫鬟来帮自己忙,但是阿轩那一目十行并且过目不忘的本领确实十分适合查档案。 “查到了,这个人以前是陈润府上的家丁,后来陈润出事,他就被遣送出府了,托人在天牢某了一个送饭的活。”阿轩从那一堆档案中抬起头,淡然地将那卷写满了字的档案摆在了季风聿面前。 “那他是为了给陈润报仇?”阮轻月若有所思地看着牢里一言不发的人。 从被抓进天牢开始,这个老李一言不发,只是呆呆地坐在墙角抱着自己的腿。 这说明他应该是一个胆小的人,十分没有安全感,他不时会抬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季风聿,但是眼神中却没有胆怯,这说明他不认为自己做的事情不对。 阮轻月眼睛一眯,看着老李那左手处,从他进来的那一刻起,阮轻月就发现这个老李的左手微微有些抖,这很可能是以前生过大病所致。 “查清楚他最近在天牢里面的情况了吗?”季风聿回头看着还在询问狱卒的谢玄,低声说道。 谢玄走过来,点点头:“我听狱卒大哥说,他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和假的林夫人待一会儿才走。” 季风聿默然,这样就连上了,假的林夫人将陈润之死的真相告诉了老李,老李为了替以前的主子报仇,所以屠了陈家满门。 “把他带出来,本王要审他。”季风聿坐在上首,对一旁天牢的狱卒冷声说道。 “那个女人跟我说,能不能替她在死前去给陈润大人烧个纸钱。我问她为什么,她就跟我说了她和陈升之间的龌龊事。”老李面如死灰地低着头,死死地盯着地上,似乎这样陈润就能从地底爬出来一样。 这个说辞和季风聿之前猜测得一模一样,这件案子到这一步也就算是可以结案了,毕竟凶手也完完全全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可是就凭你一个人,你怎么能杀得了陈家满门?而且那个陈升武功高强,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季风聿看着缩成一团的老李,厉声问道。 “你是不是有同伙?” 老李冷笑了一声,他眼神中带着蔑视的目光看向季风聿,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容。 “树倒猢狲散,当年那些奉承公子的人,在他死后都迫不及待地成为了陈升的坐下客,没有人记得公子,没有人。”老李脸上的怨恨让季风聿都觉得心头一悸。 当年就连陈家老爷都在陈润之后选择了颇受皇上宠爱的陈升做继承人,足以见这些世家端着大家的气派,却没有一颗为人的心。 “是我逼那个女人帮我的,我跟她说,她既然想要赎罪,那就帮我把陈升杀了。那个女人就告诉我在哪里买毒药,然后买通陈家的一个厨娘,把这些毒药放在了陈家的饭菜中。”老李一件件地交代着,毫无遗漏。 这和季风聿在陈家现场看到的情况也是一致的,那些人确实是中了梦幻花花粉的毒,在梦中死去的。 “那些人本就中毒死了,你为什么还要在他们脖子上割一刀?”季风聿挑眉,陈家的屠杀简直就是地狱,那些丫鬟婆子的血流满了整个院子。 老李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他眼神中闪出一丝癫狂的表情。 “怎么能让那个人这么白白地死去了呢?我要看着他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我要看着他求饶,我要让他记住每一个人都是为他而死。” 阮轻月冷漠地看着老李脸上那疯狂的模样,这些不过是他变态心理的借口罢了,说什么复仇,陈润不过是他杀人的借口而已。 阮轻月趁着季风聿询问老李的时机,偷偷溜了出去,自从上一次林夫人被抓之后,阮轻月再也没有机会拜访这位夫人。 看到了阮轻月,林夫人也没有觉得惊奇,她模样依旧,就像那日阮轻月在林府见到她一样,衣着得体,脸庞上并未流露出一丝憔悴。 “我不相信林大人从来没有怀疑你。”阮轻月看着林夫人,轻声说道。 真正的林夫人应该是从大山里面的姑娘,怎么会像这个女人一般气质不凡,举止优雅得体? “他怀疑过我,只是他不愿说穿而已。”林夫人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提起林大人的时候,就好像那个人依旧是会挽着自己手的枕边人。 “可你还是杀了他?”阮轻月皱眉,就算林夫人是暗桩,她不信这些年的相处,她对林大人一丝真情都没有过。 “我爱他,比他想象的还要爱他,所以我不能看着陈升将脏水泼在他的头上,即使是死了,也不可以,他一定是要流芳百世的。”林夫人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惶恐,她眼眶里充满了晶莹的泪珠。 阮轻月瞬间明白了,林夫人之所以会认罪,是因为陈升威胁她要坏了林大人的名声,而她之所以会撺掇老李去杀陈升,则是为了一劳永逸。 “我不懂,那你是怎么知道老李就是陈润的家丁呢?而且这件事情过了这么多年,你又怎么肯定老李一定会忍不住去复仇呢?若是他知道了真相,却不敢找陈升复仇怎么办呢?”阮轻月不得不佩服林夫人这步棋下得极好,可是这枚棋子选的实在是太妙了。 第八十二章陈升的藏身之所 林夫人脸上露出一丝恐惧的表情,她那双一直以来没有任何情感波动的眼眸此刻看向阮轻月却透出极大的恐惧。 “聿王妃,你是个聪明的人,有的时候太聪明了会伤了自己,也会伤了身边的人。”林夫人嘴角扯出一个绝望的笑容。 阮轻月没有说话,甚至连一丝表情都没有,可是她内心深处却是深深的恐惧,她看不清这个局究竟有多深,也看不清藏在这件事情背后的人。 生与死本就是一瞬间的事情,阮轻月到吴国重生,只是为了回到现实生活中再多活几年,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要被牵扯到这些事情中,白白丢了性命。 “你喜欢聿王爷吧?”林夫人突然走近了阮轻月,那双眼睛似乎看透了阮轻月的内心。 阮轻月将眼睛移开,微微挑眉:“为什么问我这个?”想要跳开这个喜欢不喜欢的话题。 “你可能自己都没有发现,其实当你将视线放到聿王爷身上的时候,你眼神里有一种崇拜和信赖的神色。”林夫人脸上带着羡慕的表情,那样的目光,自己以前也是那样看着林大人的。 阮轻月沉默了,她没有接过林夫人这句话,或者说她不知道该怎么去接。 “既然喜欢一个人,那就要勇敢地告诉他,否则若是错过了,会很难过的。”林夫人伸出手,想要扶住阮轻月的肩膀,她眼睛里面的憧憬似乎是希望阮轻月能够带着她的那份爱勇敢地站在喜欢的人面前。 阮轻月躲过了林夫人的手,她低头不语,在原地停了许久,才缓缓说道:“可是,如果你知道你们两个人不会天长地久,还是要非不顾身地去爱吗?” 对于阮轻月来说,这一世只是一个任务,完成了任务她就要回到现实生活中,继续做真正的阮轻月,那她和季风聿又何去何从呢? “你在这里做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季风聿走了过来,看着呆呆地站在那里的阮轻月,低声问道。 阮轻月抬头,有些慌乱地看着季风聿:“都问好了?” 季风聿点头,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状纸。 老李承认了自己和林夫人联手杀陈家满门的事情,也交代了陈升受了重伤之后被他院中的一个侍妾救走了,具体去了哪里,老李也不知道。 季礼拿到陈家的书信的时候,脸色十分难看。一直以来,陈升都是季礼的得力爱将,否则季礼也不会将京城守卫的任务交给陈升。 “混账,竟然做出这般丧心病狂的事情。”季礼拍着桌子,大发雷霆。 季风聿将自己得到的所有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季礼。 “搜,他一定不会逃出城,一定要把他搜出来!”季礼冷着脸,生气地大声说道。 陈家出事,一大清早就封锁了城门,陈升重伤想要悄无声息地出城实在是不可能,所以陈升一定还是藏在京城。 “朕辛辛苦苦培养护城军,就为了给京中一个太平,如今护城军中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太让朕失望了。”季礼坐在椅子上,颇为不满地看着下边的几个护城军的副统领。 “老四从军中归来,老四就暂代护城军统领的职务吧,让谢玄那小子做个副统领!”季礼看了看季风聿,将这个重要的职务交给了他。 季远风听了这话,差点就要跳了起来。 护城军那是何等重要的职务,负责整个京城的治安,如今这样的权利放在季风聿手中,那么京城不全在季风聿的操控中了吗? “父皇,这件事情还是要三思啊,四弟刚回来对京中情况不了解,而且护城军中的事情,四弟一时间接手也没头绪,不如还是从护城军那些将领中挑一位吧。”季远风起身,神色自若地对季礼提议道。 季礼摇头:“朕对那些废物,没一个满意的,还是让老四和谢玄来做,好好整改一下这个风气。” 季风聿欣然领命,护城军的职务究竟有多重要,季风聿心中也清楚。 季远风看了一眼季风聿,他没想到只是刚回来,季风聿就给自己找了那么多麻烦,看样子还是得早点解决他才是。 阮轻月则无聊地和谢玄抄家去了,陈家那些金银财宝都被装上了马车,那一箱箱金灿灿的金子,让阮轻月都眼馋。 “这幅画倒是画的不错,只是这鸟的眼睛没有眼珠子,很是奇怪。”阿轩此刻俨然就是一个鉴宝人,经过她手的宝贝都会被报出一个差不多的价钱。 阮轻月对这些东西也不太了解,她无趣地抬头看了一眼阿轩手中的画,突然她坐直了身子。 “把这幅画拿给我看一下。”阮轻月站起身,神色怪异地看着这幅画,声音微微有些激动。 阿轩不解地将画递给了阮轻月,阮轻月拿到了画,放在手中细细打量了一番。 其实若非是阿轩对画十分了解,可能很少会有人注意到这只鸟的眼睛,所以就不会有人发现其实这幅画里面藏了一个秘密。 “阿轩,你看着这幅画,有没有觉得它很眼熟?很像什么地方?”阮轻月举起这幅画,微微侧了侧,轻声问道。 阿轩眯着眼,看着这幅画,她努力地在脑海里搜索着和这幅画形状类似的东西,突然一个名字闪过。 “这是天牢的地图?”阿轩记起那日她和阮轻月就是用天牢的地图救出的孟闲,而这幅画的形状和天牢的形状一模一样。而那少了眼珠子的地方,就是那道暗门处。 “竟然想到躲到了天牢去,这个陈升也是个狠人,他都不怕被发现吗?”阮轻月感叹地看着手中的画,有些佩服陈升的胆量。 天牢外边封锁森严,里面倒是松懈了不少,否则上一回孟闲也不会那么简单就逃出来,所以陈升这个选择绝对是瞒天过海,意想不到。 “好了,我们去抓人吧!”阮轻月突然来了精神,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这下可要让季风聿好好夸奖一下自己。 阮轻月带着谢玄和阿轩朝着天牢的方向就去了。 第八十三章陈升之死 阮轻月并没有惊动别人,而是藏在谢玄身后溜进了天牢中。 按照地图上的详细记载,阮轻月在天牢里绕来绕去。 天牢里面的生活其实并不轻松,昏暗的四周,只有微弱的烛光似乎还在支撑着活下去的信念。 那浓烈的血腥味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伴着一些刺鼻的屎尿味,阮轻月也忍不住遮住了口鼻。 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没出一年,只怕人就要疯了。 天牢的设计十分巧妙,看似是墙的地方,却很可能别有天地,真不知道当初设计这个天牢的人是怎么有勇气偷偷设计这些精妙之处的。 站在一处墙角,阮轻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果她的推测没有错的话,推开这扇门,她就能看到自己想看的人。 “四嫂,要不然还是等四哥回来吧?这样太危险了。”谢玄能够嗅出危险的味道,陈升现在已经是困兽了,自然是要以命相搏。 阮轻月抬起手,义无反顾地推开了那处极不起眼的小门,她刚迈入那扇门,就感受到一阵冰凉,那是一只匕首搁在了她的脖子上。 阮轻月的眼前一黑,过了许久,她才适应这种黑暗,她将头偏向陈升,冷眼瞧着他那双警惕而又惊慌的眼睛。 “你不会想杀我的,因为杀了我,就没有人能够替你报仇了。”阮轻月静静地站在那里,丝毫不慌乱,在她准备进来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陈升逼近了阮轻月,冷声说道:“四王妃在说什么?” “你我都知道,那个家丁怎么会好巧不巧就得知了当年的真相?这说明是有人故意告诉他,借他的手来杀人。”阮轻月镇定自若地看着陈升,彷佛那把匕首根本就不在。 陈升冷笑了一声,脸上露出一副怨恨的表情:“还不是立春那个死女人告诉他的,我就知道当初不应该留她一命。” 听到了这个回答,阮轻月扯起嘴角,嘲讽地笑着。 “你笑什么?”陈升感受到了被侮辱的感觉,他红着眼,厉声问道。 阮轻月直勾勾地看着陈升,眼神中露出一丝嘲讽的目光:“你真的觉得是林夫人害你的吗?你手里拿着那个东西,它的主人才是想要杀你的人吧?” 陈升手中的刀一抖,不小心割破了阮轻月脖子,血沿着阮轻月的脖子流到了衣服上,顺着衣服钻进了里面。 阮轻月能够感受到血的温热和黏着附在自己身体上,有一些难受。 陈升眼神中有一些慌乱,他急促地看着阮轻月问:“你怎么知道那个东西的?” 阮轻月扯了扯嘴角:“这个很好查吧?我想你已经被它害的这么惨了,不如把它给我吧,你的仇,我来替你报。” 阮轻月知道这个东西就是林大人和陈家一家被杀的原因,也是这些案子的根本,所以自己只要拿到了这个东西就好了。 陈升似乎还在犹豫,他知道这个东西是自己的护身符,只要这个东西没被人找到,那么那个人就不会下死手。 “你的家人都死了,你的官位也没有了,难道你还要带着那个东西惴惴不安,像个丧家之犬在这里待一辈子吗?”阮轻月伸出手,捏住了陈升的匕首刀刃,慢慢地将刀对向陈升自己,轻声道。 陈升苦笑着打量着这个鬼地方,永远是那么黑暗,连见到阳光都是奢望,自己就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辈子都不得见天日。 陈升突然想到他的小儿子,他才五岁,就那么残忍地被杀了,陈升眼睛中迸发出一丝狠厉和杀气,他一定要让那个人血债血偿。 “你想要的东西,我能给你,但是你一定要答应我,替我们陈家报仇!”陈升看着阮轻月,他在这个女人面前,感受到了面对那个人的压力,或许她真的能够替自己报仇吧? 阮轻月点头默许了,本来也是要找到那个人,所以这也不算虚假承诺。 “我把东西藏在了林府。”陈升将东西的地方详细地告诉了阮轻月。 阮轻月也是一惊,随即颇为赞赏陈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确实没人会想到陈升把东西从林府拿了出来,又藏回了林府。 “别磨磨唧唧了,你还是说杀你们全家的幕后指使是谁吧!”谢玄一直是提心吊胆的,刚才闻到血迹的时候,差点想冲上去把陈升的头给扭下来。 阮轻月伸出手想捂住谢玄的嘴,她可印象深刻着呢,上回也是问了这样一个问题之后,那两个死士就自杀了。 那边黑暗中传来了一阵痛苦的冷哼,阮轻月和谢玄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看着陈升脸部狰狞地倒下了。 阮轻月上前看了一眼陈升,竟然是咬舌自尽的,真是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死了。 “不是,这是什么情况啊?人怎么就死了?”谢玄露出惊慌的表情,他不知道自己只是问了一句,陈升怎么就自杀了呢。 阮轻月叹气,看来陈升幕后之人和上一次派人去杀自己和季风聿的是同一拨人了,这个人的催眠手段极其高超,就连自己也要佩服。 “把这里清理一下吧,你马上派人去林府把东西取回来,一定要记得小心行事,不要被人发现。”阮轻月觉得有些心累,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疲惫地对谢玄说道。 谢玄点点头,带着人就急匆匆地去林府找东西了。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难怪立春姐让我投奔你呢。”突然,黑暗中一道魅惑的女声想起,惊地阮轻月心一跳。 难道刚才自己和陈升的对话都被那个女人听到了? 阮轻月冷眼望着那处身形窈窕的女子,一言不发,她知道这是一场对峙,如果自己先开口了,那么气势上就输了。 过了许久,那个女人莞尔一笑,声音十分甜美:“真是一个有趣的人,我是立冬,虽然上面是让我把那个东西带回去,但现在我觉得东西落入你手中会更有意思一些。真希望有一天能够在大殿上光明正大地看见你,还真的是好奇究竟是你厉害还是我们主子厉害。” 阮轻月只觉得一阵清风从身边扫过,一双冰冷的手轻轻扫了一些阮轻月伤口,阮轻月闻到一阵香,很快的,那个离自己很近的人就不知了去向。 第八十四章找到账簿 阮轻月和谢玄乖巧地立在季风聿的书房,两个人垂着头,像做了坏事被家长抓到的小朋友。 季风聿神色难看地看着此刻做出乖巧听话样子的两个人。 “谁让你们随便去找陈升的?”季风聿此刻真想把阮轻月的脑袋打开看一看,究竟知不知道危险两个字怎么写? 如果陈升气急败坏,一失手杀了她怎么办? 阮轻月也知道这次自己做的确实过分,她眨着眼睛,做出一副可爱的表情,试图蒙混过关。 “不许做出这样的表情,现在知道认错了,做事情之前怎么不想想后果?”季风聿越看越觉得阮轻月脖子上的伤痕十分刺目,这个女人都不知道保护好自己吗? “阿聿,我疼。”阮轻月眼眶微微有些红,虽说这道伤口很浅,可是割在脖子比较薄的肉上,还是十分痛的。 季风聿看着阮轻月眼睛中忽闪忽闪,马上就要掉下来的眼泪,心底一软。 季风聿从怀里拿出药,走到阮轻月的面前,神色中泛起一股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柔:“抬头,把药擦上,别留疤了。” 阮轻月看着季风聿那认真的样子,心头一动,轻轻地扬起了头,那纤细白皙的脖子露在了季风聿的眼睛里。 季风聿有些心猿意马,他心头突然出现了“肤如凝脂”四个字,果然是看上去就像白玉一般晶莹。 阮轻月此刻也没比季风聿好到哪里去,季风聿的手比她想象中的要热,放在她的伤口上,热乎乎的,撩得阮轻月整颗心都在荡漾。 阮轻月微微有些颤抖,她轻轻咬住了嘴唇,神色复杂地看着季风聿那垂下去的眼眸,那细长而有浓密的睫毛就像两把小刷子,一遍一遍地刷着她那自以为牢固的内心。 那一刻,阮轻月突然明白了,有的人不是你刻意地逃离就能逃掉的,是在遇见的第一眼就确定了这个人就是你命中注定的那个全世界。 “好了,这几天还是要小心,别碰到了伤口。本王会叫太医院的人开一副去疤的药。”季风聿抬起头,看着阮轻月那红彤彤的脸颊,柔声说道。 阮轻月点点头,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后,阮轻月也不打算伪装自己的喜欢,而是光明正大地欣赏着自己貌美如花的夫君。 “阿聿,虽然这一次是我比较草率,可是你看,我们将账本带了回来。”阮轻月不知不觉中,对季风聿的称呼都变了。 季风聿一愣,阿聿这个叫法似乎太过于亲密了,以前从来没有人这样称呼自己,季风聿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 季风聿接过谢玄手中的账本,轻轻翻了几页,他对账本倒是不太了解。 “阿轩!”阮轻月心中暗喜,阿轩这个时候能够顶得上十个人用,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简直是居家必备良品。 阿轩此刻内心无奈,为什么这样的活总要让自己来做。 “这个账本上的信息总结来看就是,同福居将自己大量的钱存在了丰泰钱庄,而且这笔钱流进了丰泰钱庄之后再也没有取出来。”阿轩知道自己解释详细也不会有人听懂,就将他们最想听的那部分消息整理了出来。 阮轻月陷入了沉思,一个账本为什么会惹来这么多祸事?莫非是这个钱庄有问题? “这个丰泰钱庄该不是洗钱的吧?”阮轻月皱眉,脑补了一出大戏,可是这也说不通啊。 “这个丰泰钱庄是二十年前突然兴起的一个钱庄,十分神秘,听说那些将钱存在钱庄里面的都是老板亲自邀请的客人。”孟闲推着自己的轮车走近了书房,和煦地笑着。 阮轻月一恍惚,仿佛见到了孟闲一样。 季风聿挑眉:“这个钱庄这么神秘,本王从未听过。” 孟闲苦笑,他总不能告诉众人,在他还在孟家的时候,其实见过那个丰泰钱庄的老板和自己的父亲来往吧? “那么幕后的人是怕我们查丰泰钱庄,所以才会急着杀人灭口,那么现在这个钱庄很可能就是一个突破口。”阮轻月倒是十分看得开,有一个线索就比什么都没有好。 “可是怎么样才能让这个老板现身呢?”谢玄露出一些泄气的表情,整个案子就像一片巨大的森林,怎么走也看不到出口在哪里。 阮轻月若有所思地摸着自己的下巴,突然眼前一亮。 “有了!”所有人都将自己的视线投到了阮轻月身上,不知道这一次她会想出什么样神奇的想法。 “你们看,同福居一个月交给这个丰泰钱庄的银子足足有五万两,这个不是一个小数目吧?同福居是京城最好吃的饭庄,所以那些达官贵族都将钱花在了这里,所以我们何不取而代之呢?借这个机会端掉同福居,然后也开个饭庄,那个老板一定会主动来找我们的。”阮轻月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十分出色。 “开饭庄?这不太好吧?这要是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们王府缺钱呢。”谢玄频频摇头,这个事情会被别人笑死的。 “为什么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连挣钱都不想挣,那多傻啊?”阮轻月漫不经心地吐槽着,这样既能挣钱,又能找到那个老板,一举两得嘛。 谢玄将求救的眼神投向了季风聿,他知道自己是说不过阮轻月的,所以他希望季风聿能够阻止阮轻月这个疯狂的想法。 “你觉得能做成同福居那样吗?”季风聿认真思考了之后,完全没有阻止阮轻月的想法,而是十分认真地和阮轻月商讨了起来。 谢玄此刻觉得这些人都是疯了,堂堂聿王府开饭庄,这让他以后怎么见那些吃肉喝酒的朋友? 阮轻月觉得开个饭庄应该是没问题的,先不说自己的手艺其实就很不错,加上自己本就会吃,知道吃什么,想来弄个京城第一饭庄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银子,你找管家要,至于同福居,我会想办法帮你解决它的,我们先断了丰泰钱庄的一只手臂,让他不得不来找我们接骨,就可以顺藤摸瓜了。”季风聿点头说道,对于阮轻月的计划,他是赞同的,如今是死马当做活马医,哪怕是只有一线机会也绝不能放过。 第八十五章关关雎鸠 同福居的老板在得知陈升过身之后,竟然自己第一时间关了门溜走了,季风聿在佩服他消息灵通之余,暗自窃喜自己可以“光明正大”地接手同福居了。 自从季礼将护城军交到了季风聿手上之后,季风聿比之前忙了许多,大部分的时间都和谢玄待在护城府上,训练护城军。 阮轻月也没有闲着,买下了同福居的地方之后,她便开始算计着怎么能在短时间里赚上最多的银子。 “名字想好了吗?”季风聿捧着一卷护城军的档案在看,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这些年陈升没少贪污用来装备护城军的军费,他低着头问坐在自己书桌前的阮轻月。 阮轻月咬着笔头,看着那像鬼画符的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名字不好起哎,总觉得找不到一个好听又好记的名字。”阮轻月发现这个起名还真的是一个学问,还真的不是张三李四那么简单的事情。 “你不是打算把这个酒楼弄得风雅一些吗?要不然就叫关雎阁吧?”季风聿合上了手中的档案,抬眼瞧着阮轻月那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轻声问。 阮轻月想了一会儿,觉得这个名字颇为不错:“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寓意不错!” 阮轻月眼珠一转,狡黠地看着季风聿,笑着调侃:“看来阿聿这是要当君子喽?不知道谁是淑女聘婷呢?” 季风聿脸一红,瞪了阮轻月一眼,故作严厉:“就知道胡言乱语,看来还是女德抄得不够多。” 阮轻月撇了撇嘴,满心欢喜地看着季风聿那微微有些红的耳根,这个人真的是不经逗,但凡听到这样的话,就会脸红。 “关雎这个诗,大家都熟悉,又是取自《诗经》,很不错,就定这个名字吧!”阮轻月心满意足地在纸上写上了关雎阁三个大字。 阮轻月觉得这样的生活真的挺舒服的,两个人共处一室,各做各的事情,但是闲暇时候可以互相打趣,似乎岁月静好也莫过于这个样子了。 “我想着,要想挣大钱,那肯定不能薄利多销,就得有冤大头来花大价钱才好。所以我和阿轩打算将这个酒楼变成风雅之地,可以吃古籍中的饭菜,喝古籍中的酒,听琴作诗。”阮轻月将自己的方案拿给季风聿看。 季风聿无奈地看着那涂涂画画的方案,这个一看就很有阮轻月的风格,颇不拘小节。 季风聿对这些事情都不是很懂,但是看阮轻月兴致如此之高,季风聿就莫名地觉得交给她一定是没问题的。 “对了,你能不能帮我求一副季翎的墨宝啊?让他帮我写各对联呗~”阮轻月眨着眼睛,哀求地看着季风聿。 季风聿心头一酸:“为什么一定要求季翎的?” 季风聿心中暗想:难道自己的字没有季翎好看吗?还是说在阮轻月心中,觉得季翎的就是最好的了。 阮轻月哪里知道季风聿竟然在为这样的小事吃醋,她挑着眉,认真地解释说:“因为季翎在京中是出了名的雅士,平时就舞文弄墨的,所以拿他做引子,不更能吸引客人吗?” 季风聿心中惭然,人家明明是那么认真地在讨论招揽客人的事情,自己却想到了别的方面。 季风聿点头答允,就算他不开口,阮轻月那个小丫鬟一张嘴,季翎就会屁颠屁颠地把对联送来了吧。 “对了,季翎最近怎么都没来王府上走动啊?”阮轻月拿着自己的方案,好奇地问季风聿。 “太后从祈福寺回来了,最近几日他都陪着太后。”季风聿端起自己手边的茶杯,不紧不慢地解释。 “太后!我忘了你上次跟我说的准备生辰礼的事了……”阮轻月听到“太后”两个字的时候,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季风聿被茶水呛了一口,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阮轻月,拍着自己的胸口,用力地咳嗽着。 阮轻月急忙将怀里的手绢递给了季风聿,一脸歉意地替季风聿抚着后背。 季风聿盯着阮轻月许久,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就知道不能随随便便相信她。 “我现在准备,今晚回去就准备……”阮轻月也是欲哭无泪,从汤泉宫回来就开始查元桥,查陈升,到现在做酒楼,哪有心思还记着给太后准备寿礼。 季风聿挥挥手,示意阮轻月可以去准备了,季风聿心中暗想,自己还是趁早准备一份吧,要是等到太后那日寿辰,聿王府一件礼物都没有,那真的是会出事吧。 “对了,你觉得刚才喝的茶水好喝吗?”阮轻月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有转身回来看着季风聿。 季风聿点点头,刚才被阮轻月一吓,茶被喝下去,全都吐出来了,哪里知道味道怎么样。 “那就好,那就好,这个是阿轩想到的岁寒三友,既然你都说好,那就可以把它放到关雎阁的菜单上了!”阮轻月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后,就开心地走了。 “醉春风,荷叶鸡,杏花酿……”阿轩一只手查着古籍,另一只手誊写着菜名和做法。 阮轻月一屁股坐在了美人塌上,歪着头,望着房梁,大脑一片空白。 送什么礼物好呢?太后那么有钱,肯定是什么好东西都见过了,那应该送些什么呢?既倍有面还有新意呢? “哎呀,小姐怎么坐在这?奴婢刚取回来还没擦呢。”琳琅端着饭菜放到了桌子上,看到阮轻月就那样呆呆地坐在美人塌上。 阮轻月傻愣愣地由着琳琅把自己拽了起来,琳琅看着阮轻月那件素白的长裙上已经沾上了灰尘,不由分说地就要替阮轻月换衣服。 “哎呀,我不想换,太麻烦了!”阮轻月挣开琳琅的手,她也不懂古代人为什么要穿那么多件衣服,大的小的,十分繁琐。 “要是有睡衣就好了……”阮轻月垂着头,突然怀念起自己在现代的睡衣,穿起来方便多了。 “对了,送睡衣!多贴心。”阮轻月突然灵光一动,这个礼物如果设计得当的话,那可是个好点子。 阮轻月有了想法之后便准备付出行动,她兴致高涨地走到桌子旁,拿起笔就开始涂涂画画。 琳琅摇着头,屋里两个人一个整天看书找吃的,一个整天疯疯癫癫的,想起一出是一出,琳琅只好随她们去了。 第八十六章百寿衣 关雎阁在阮轻月,阿轩还有季翎的精心筹划下,终于是正式营业了。 阮轻月利用了京城那些世家子弟高高在上的心理,打出了没来过关雎阁不算真正的雅士的坊间传言,很快那些颇要面子的世家子弟就揣着白花花的银子走近了关雎阁。 “我跟你说,这个关雎阁的桂花糖脆鸭那是一绝,这可是当年凌子轩最爱的一道菜。” “那个关雎阁的花团锦簇真的是喝起来清苦,闻起来清香,那叫一个文雅。” “听说了吗,关雎阁里面挂的可是凌子轩的真迹,就连对联都是季翎给写的。” “只要你花上一万两雪花银,就能把自己的画挂在凌子轩旁边了,和凌子轩相提并论呢。” “仅仅用了三天的时间,就赚了八千两白银。”阿轩心情复杂地看着阮轻月,将账本放在了桌子上。 “这么多?”季翎吃惊地拿起账本,左看右看,也没有发现上边有什么端倪。 阮轻月得意地接过账本,这只是一个开始罢了,那些世家公子自诩文人雅士,这种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事情,怎么能少了他们。 这也是阮轻月主打文雅的原因,当初同福居那么火的时候,不过是仗着自己的饭好吃,可现在就算关雎阁的饭不好吃,那些世家子弟为了名声还是会送银子的。 如今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等,阮轻月不相信少了同福居这个大头,丰泰钱庄的老板会不着急,只要关雎阁越做越大,那鸭子自然会送到自己嘴边。 “小姐,厨房新做的酸梅汤好了,尝一尝吧。”琳琅端着一碗酸梅汤递给阮轻月。 关雎阁的菜品都是阮轻月亲自尝过的,挑挑拣拣,将一些不合适的地方改掉,味道就会变得更好。 阮轻月接过酸梅汤,轻轻尝了一口,皱起眉:“是不是有点淡?感觉这个不够酸。” 阮轻月将碗放回去,琳琅皱着眉头,轻声说:“小姐,这已经挺酸的了,是您太能吃酸的了。” 阮轻月尴尬地一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自己确实特别喜欢吃酸的东西,不能拿自己的标准来衡量。 “四嫂以后定能生一个男孩。”季翎笑着打趣道。 “为什么?酸儿辣女吗?”阮轻月苦笑,这种事情哪里说得准:“人家那是有喜之后爱吃酸的生儿子,我这……” 话说到一半,阮轻月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把另一半话吞了下去,她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 “今日不能再多耽搁了,今儿个是太后的生辰,晚上还得进宫用晚膳。”季翎对阮轻月说道。 阮轻月点头,今日可是个大日子,就算自己平时再怎么疯闹,关键时候还是得拿出王妃的仪态来,不能让阮玲月占了上风。 “小姐平时最不喜欢这些颜色鲜艳的衣服,今日为了太后生辰,还换了一身红色。”琳琅将做好的裙子拿过来,给阮轻月换上。 素日里,阮轻月更偏爱白色和青色的长裙,今日换了红色的裙子,显得和往日颇为不同。 画上了远山眉,琳琅心灵手巧,为阮轻月盘了一个灵蛇髻,头上倒没有什么华贵的珠宝,却别有风味。 季风聿从来没有想过阮轻月会这般好看,一身红裙衬得她的皮肤格外白皙,就像上好的白瓷一般。 乌黑的长发不像平日里那般松散,盘在头上十分精巧,虽然没有珠宝点缀,但一支素白簪子平添一丝柔弱感。 那双眼睛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明亮,眼睛里面带着笑意,仿佛温柔乡一样,只是一眼就足以醉人。 不仅季风聿此刻有些看呆了,就连阮轻月也对着季风聿,心里留着口水。 季风聿平时总爱穿一身黑衣,虽然不难看,但是多多少少显得有些老成和沉闷。 今日是阮轻月第一回见到季风聿穿青衣,站在马车边上,就好像一幅画一样,少年长发在空中微微摇摆,一双丹凤眼流露出一丝清冷,眉眼处尽是风情。 “礼物都备好了吗?”季风聿回过了神,走上前扶着阮轻月上了马车。 “都准备了,也不知道太后会不会喜欢。”阮轻月心中有些忐忑,这就像是拎着礼物见家长一样。 “太后为人仁慈,不会不喜欢的。”季风聿虽然这样安慰着阮轻月,但他也有些不太放心,阮轻月这跳脱的性子不会准备一些很奇怪的礼物吧? 进了宫,入了席,阮轻月才发现自己竟然和阮玲月面对面,这个安排坐席的人还真的是有心啊。 “太后娘娘,儿臣准备了一副玄玉棋子,入手温润,而且夏天的时候握起来冰凉。”阮玲月得意地拿出自己准备的寿礼。 这副棋子可是宋夫人的陪嫁之一,十分珍贵,天下也不过寥寥几副罢了。 “这玄玉难得,打成棋子就更难得了,玲月有心了。”太后十分开心地看着阮玲月,眉开眼笑的。 阮玲月高兴地领了赏,得意地瞥了阮轻月一眼,等着看阮轻月的笑话。 “太后娘娘,儿臣的礼物倒不像姐姐那般贵重了。这是儿臣命京中最好的绣娘缝制的百寿衣,用的是上好的绸缎,入手顺滑,而且这个上边的一百个寿字是用了不同的写法,请了一百个长寿的大娘绣上去的,愿太后长命百岁。”阮轻月命人将自己准备的百寿衣盛了上去。 这个寿礼虽然不比玄玉贵重,但胜在心意,尤其是那一百个寿字,太后越看越是喜欢。 “轻月是一个有心的孩子,皇帝瞧瞧,这么花心思的东西定是费了不少气力。”太后满意地看真人阮轻月,连连点头。 什么稀奇珍宝见过之后,对于太后而言,心意反倒成了最难得的礼物了。 “轻月还有一物,想来太后娘娘一定会喜欢的。”阮轻月脸上露出一丝期待的神秘笑容,这个礼物可比这个百寿衣更费力气,当然也比百寿衣更珍贵。 “快呈上来让哀家看看,哀家也好奇,轻月还能送出什么更有心意的礼物。”太后此刻也被阮轻月挑起了兴致,期待地看着阮轻月。 第八十七章山河图 季翎和季风聿两个皇子抬着一副巨大的画走了进来。 殿中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那副画,不知道阮轻月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当那副画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大家都惊叹地张开了嘴,忍不住露出惊讶的表情,就连阮玲月此刻也忍不住内心的激动。 “这幅画是轻月请不同的画家画的,有京城的秋日红叶,也有苏州的嶙峋怪石,有大漠孤烟直,还有海上生明月,想着太后在宫中,不能时时去看山河壮丽,风景秀美,所以儿臣给太后准备了这副山河图,让太后在宫中也能日日看到不同的美景。” 这副山河图花了阮轻月不少精力,她的这个灵感自然是来自于《清明上河图》了,进行了一些改进,将汴京盛世变成了万里山河。 “轻月这个礼物真的是让朕都心动啊,不知道母亲愿不愿意割爱啊!”季礼也是感叹地看着这副巨作,将吴国之景全都画在这一幅画上,还不显突兀,只能说是阮轻月的心思精巧。 “皇帝这话,轻月孝顺哀家的,皇帝也要来抢,皇帝喜欢,让轻月再给你画一幅就好。”太后脸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眼神里露出一丝满意。 阮玲月看着阮轻月,咬着银牙,为什么大家都喜欢这个贱人,一个拿不上台面的庶女有什么好得意的。 “将哀家的汤赏轻月一碗。”太后越看阮轻月越觉得欢喜,这个孩子容貌本就突出,和季风聿站在一起颇为养眼。 阮轻月接过了太后赏赐的汤,虽然这碗汤不贵重,可这背后的寓意却贵重的很。这说明了太后对阮轻月亲近。 阮轻月喝了一口汤之后,脸上的表情突然一变,她皱着眉头将汤吐到了旁边的小碗里。 太后神色一僵,眼神微微有些冷地看着阮轻月。 季风聿大骇,就算太后的汤不好喝,那也得喝下去,这样吐出来是对太后的大不敬。 就连阮玲月也冷笑着看着阮轻月,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贱皮子,这样无礼的举动也就她能做得出来。 “太后娘娘恕罪,轻月近日胃口不适,总是恶心,还特别喜欢吃一些酸的东西。”阮轻月急忙走上前,跪在地上,垂着头,请罪道。 “恶心,喜欢吃酸的。聿王妃怕不是有喜了吧?”素日从未露面的三皇子季晨玩味地看着阮轻月,声音不大,可落在安静的殿中却是一道晴天霹雳。 阮玲月瞪大了眼睛,上下死死地打量着阮轻月,怎么会,她怎么会有喜呢? 季远风脸上也露出了一丝阴鸷,没有想到竟然会被季风聿占了先机。 “有喜?这是天大的好事啊,轻月快快起身,别伤了孩子。”太后和季礼都露出了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若是这一胎能是一个孙儿就好。 季风聿此刻感觉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阮轻月有没有喜,他最清楚,他只是没有想到阮轻月竟然敢拿皇孙做幌子,这要是被拆穿了,只怕她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妹妹真是好福气,这才嫁到王府几日就怀了孩子。”阮玲月脸上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有些嫉妒地说道。 “姐姐说笑了,妹妹嫁到王府日子也挺久的了,若是再没有孩子,那可真的是要找太医好好调养身子呢。”阮轻月神情淡然地看着阮玲月,柔声说道。 阮玲月不傻,能听得出阮轻月话里话外实在嘲讽自己没有孩子,阮玲月扭过头小心地看了一眼季远风,心中颇有不爽。 自己和阮轻月究竟差在了哪里,怎么她就能有孩子了,可自己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让太医来瞧瞧,哀家也放心。”太后在宫中多年,一眼就看得出阮家这两姐妹是貌合神离,相互看不上的。 季风聿有些担心地看着阮轻月,若是被太医查出来她说谎可怎么是好? 看着阮轻月那丝毫不担心的神情,季风聿微微有些安心,他知道阮轻月虽然平时胡来,可心思缜密,不会把自己陷入这种困局中的。 所有的人都各怀鬼胎地看真人太医替阮轻月把脉,那些眼睛看着阮轻月的肚子,有羡慕的,有怀疑的,也有祝福的。 “回太后娘娘,确实是喜脉。”太医号脉后,跪着禀报道。 太后和季礼那焦急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今儿个真的是好日子,轻月送给哀家的这三个礼物,哀家都喜欢,最喜欢最后一个。”太后温柔地瞧着阮轻月,心中十分欢喜。 阮轻月低着头,一副乖巧的样子,丝毫没有平时咋咋呼呼的样子。 “远风也要抓紧了,早日也给哀家添一个孙子。”太后将视线投到了季远风身上,颇为不满意地教诲着。 “大哥哪里是不抓紧,那也得能生才行。”三皇子季晨端起自己的酒杯,不紧不慢地轻声说道,似乎并未觉得这个话有什么不妥。 季远风将目光放在季晨身上,露出一丝杀意。 “晨儿又胡说了,平时就喜欢开玩笑。”太后笑着将话圆了过来。 “呵,儿臣是和大哥感情好,平时没大没小的,祖母不介意就好。”季晨咳嗽了两声,脸上露出一丝不正常的红,笑着说道。 阮轻月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三皇子,季晨也肆无忌惮地盯着阮轻月,两个人就这样隔着席,用眼神看着对方。 这个三皇子似乎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虽然看上去病怏怏的,可是那双精明的眼睛中全是算计。 季晨也对阮轻月有了几分了解,看起来是举止得体的大家闺秀,但是眉眼处却露出一丝俏皮,那双诱人的眼睛一直在打探着每个人的表情。 “三皇子是怎么病的?”阮轻月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往季风聿身边凑了凑,贴在季风聿耳边轻声问道。 季风聿端着酒杯的手一顿,他若无其事地将酒喝了下去,面无表情地小声说道:“有一年寒冬,得了风寒,后来身子就不行了。” 阮轻月默然,三皇子的病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病,他身子十分瘦弱,露在衣袖外边的手看上去只剩下了一层皮包着骨头。 而且如今不过是刚入冬,他却披着大氅,怀里还揣着汤婆子,这不正常,只怕三皇子的病也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八十八章美人计 晚宴上觥筹交错,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却不知道究竟有几颗心是真的在笑,心头滴血的痛越多,脸上的笑容就越灿烂。 阮玲月那双阴毒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阮轻月的肚子,哪里怎么能有一个小生命存在呢? 阮轻月大大方方地全盘接受那些或羡慕或嫉恨的目光,她既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那就一定要面对这些。 “过几日就到年关了,今年北边的蒙古应该还是会来朝贺,不知道皇帝是怎么安排的?酒过三巡后,太后突然问道。 季礼沉思了一会儿:“还是跟往年一样,让皇后安排吧。” 太后摇摇头:“每年都是那几样,今年不如就让清贵妃和轻月来操办吧,弄得有新意一些,让蒙古也看看我吴国上朝天威。” 皇后面色不善地看了太后一眼,同样是出自世家,太后是陈家的女儿,当年陈家的嫡女入东宫为侧妃,太后就对自己有颇多不满。如今,这是想让清贵妃压到自己头上来羞辱自己。 “清贵妃久居后宫,不懂这些麻烦的事情,母后还是不要为难她了。”皇后假笑着,神色难看地看向太后,赔笑着。 太后撇嘴:“皇后这话说的,谁不是久居后宫呢?让清贵妃历练历练也好,毕竟是贵妃,还是要为皇上分忧的。” 太后心中不屑,皇后素日的作风,她最是不喜,仗着自己是宋家女儿,总是高高在上。 季礼点头附和太后:“朕觉得母亲这个提议很好,清儿是该好好学学管理之事,日后才能替皇后分忧。轻月这孩子心思细腻,想法新奇,朕看这次蒙古来朝贡,就让她们二人准备吧。” “多谢皇上信赖,臣妾毕竟以前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还要皇后娘娘多指点。”清贵妃起身,谢过季礼后,神色淡然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太后欣慰地点点头,虽然清贵妃身份不算高贵,可是举止得体,言语得当,为人也是亲切和善,比皇后还多几分母仪天下的风范。 “外臣来朝,必定是礼部准备这些事宜,看来轻月是替四弟找了一条好船啊!”季晨凑到阮轻月耳边,讥讽地笑着说。 阮轻月面不改色,连头都没回:“三殿下说笑了,礼部虽然油水大,可是轻月还真觉得钱这个东西才是最不重要的。” 季晨冷冷一笑,若有所思地看着阮轻月耳朵上那简单的耳环,轻轻伸出手摸了摸阮轻月的秀发,低声道:“假孕可是大事,弟妹可不要把自己玩进去了。” 阮轻月感受到自己背后已经被冷汗打湿了,这个季晨比自己想的还要麻烦,他那双眼睛看似不羁,可是暗地里那些小动作早就落入他的眼睛里面了。 阮轻月往季风聿身边靠了靠,心头有些不适,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跳得极快。 季风聿感受到阮轻月此刻情绪的低落,他犹豫了一下,轻轻覆上阮轻月的手。 阮轻月此刻觉得安心不少,她甜甜地笑着看向季风聿那精致的侧脸,阮轻月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戳了戳季风聿的脸。 季风聿转过头,看着阮轻月孩子气的行为,虽然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但是眼底却是带着笑意的。 只是这亲密的举动落在对面的季远风和阮玲月的眼中却变了味,阮玲月内心后悔,当初推阮轻月下水的时候就应该直接弄死她,真的是贱人命大。 大殿里面十分闷,阮轻月摸着自己那微微有些发红的脸,和季风聿说了一声出去转转,就自己一个人出了大殿。 “阮轻月!”就在阮轻月一个人无所事事地走到一处亭子旁边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男声叫住了自己的名字。 阮轻月慢慢转过身子,看着身后季远风那张神色复杂的脸,心中有些惊讶。 “阮轻月,你真的爱季风聿吗?你当初不是很喜欢本太子吗?”季远风心中有些郁结,当初有多讨厌阮轻月,如今就有多后悔,漂亮又聪明的女人,谁会不喜欢呢? 阮轻月恍然大悟,季远风这是后悔当初拒绝自己了,阮轻月心中冷笑,本来还不想对付你,既然你都送上了门,那就别怪我了。 阮轻月突然眼眶一红,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她带着点哭腔:“太子殿下,轻月喜欢你,你不是不知道,否则当年轻月怎么会闹出那么大的笑话。只是轻月因为喜欢你,差点被姐姐杀了,轻月不敢再表达对太子殿下的喜欢了。” 季远风脸上的表情微微缓和,他就知道阮轻月心底还是喜欢自己的,只是因为阮玲月的关系而不敢再表达爱意罢了。 “太子殿下风姿绰约,文韬武略,心系百姓,轻月自知天上人间,太子殿下都是独一枝的,轻月福薄,不能侍奉左右。”季远风这个人一看就是非常虚荣的人,他喜欢听别人夸他,阮轻月就投其所好。 果然,季远风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他那双阴鸷的眼睛此刻也带着柔情,他伸手摸了摸阮轻月的脸:“轻月别这样说,女子间再也没有像你这般花容月貌,还聪颖的姑娘了。” 阮轻月嫌恶地感受着季远风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摸着,她强忍着心头的恶心,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季风聿眼底露出一丝阴晦,他站在不远处看着那花前月下的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胸口一阵痛。 原来她真的喜欢太子殿下,那些坊间的传言也都是真的,那她曾经说的那些话都只是为了气季远风吗?就连假孕也是为了让季远风多看自己一眼吗? 季风聿不想再多看,转身就往殿中走去,他心头暗自嘲讽,亏自己还担心她出了什么事情,原来人家是私会情人去了。 “太子殿下,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别惹人猜忌。”阮轻月此刻真想把季远风的手从自己脸上拽下来,剁成肉末。 季远风答允,便先一个人回去。 阮轻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季远风这个人这么恶心,自己就不使美人计了,到时候复仇没成功,把自己再赔进去。 第八十九章季风聿误会 阮轻月倒是低估了季远风的胆量,竟然光明正大地将信件托人送到了聿王府,当然上面写的是阮玲月的名字。 阮轻月将那信随意地甩在了桌子上,神色阴沉,这个人怎么这样粘人。 “小姐,你怎么又和太子殿下扯上了关系,这要是传出去让我们聿王府的脸往哪放?让聿王的脸面往哪放?”这些信件都是经了琳琅的手,此刻她担忧地看着阮轻月。 “你关心聿王府的脸面,关心聿王的脸面做什么?”阮轻月正品尝着关雎阁新出的菜品,毫不在意地说道:“怎么,你喜欢聿王爷啊?” 琳琅脸一红,嗔怪地偏过头:“小姐惯会取笑人。” 阮轻月如果此刻仔细观察琳琅的表情,不难发现她脸上的红晕和眼底那丝少女情怀,只是阮轻月并未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也就没有多留心。 “信给聿王府送去了吗?”此刻季远风的心情并不是很好,自从那日宫宴后,他便假借阮玲月的名义给阮轻月写了信,但是阮轻月并没有回信。 “回殿下,信是送到了,可是聿王妃并没有回信的迹象。”此刻立在下手的小厮也是心惊胆战。 谁知道自家主子怎么突然转了性,以前提起聿王妃就头疼,如今天天给人家聿王妃写信,聿王妃还爱答不理的。 季远风挑眉,阮轻月这是什么意思? “太子表哥!你明知道我和阮轻月不对付,你还给她写信?你是不是看上那个贱人了?”阮玲月提着裙摆,气冲冲地闯过门口的侍卫,恼怒地瞪着季远风。 季远风看到阮玲月,就变了脸色,以前的阮玲月是那样高傲文雅,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自从嫁到王府就像变了一个人,不仅苛待下人而且整天像个疯婆子一样。 “谁让你进来的,本太子不是说过,没有命令不能进书房吗?”季远风面对这个脾气极大的表妹也丝毫不客气。 阮玲月冷笑着看向季远风:“表哥,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你别忘了,你在前朝那些势力都是谁给你笼络的?是我爹,你别以为你当上了太子就可以看不起我们阮家了。” 听了这话,季远风终于眼底露出了一丝杀气,他最恨的就是别人威胁他。 “阮玲月,你最好安分一些,你要想清楚,阮家和本太子是相辅相成的,本太子要是倒了,你们阮家第一个逃不了。你大可以回家跟阮大人说,你看看阮大人是会帮你还是帮本太子。”季远风越看越觉得阮玲月的蠢笨。 阮玲月不过是一枚棋子,制衡阮家的棋子,她还真的把自己当东西了。 阮玲月脸色铁青,她自然明白虽然太子依附于阮家的势力,可是阮家何尝不是将未来寄托在太子身上呢? 东宫吵得不可开交,阮轻月却怡然自得地吃着自己的菜,一边改一改菜谱。 “阿聿这几日似乎不见踪影。”阮轻月拄着下巴,自从那日晚宴之后,季风聿似乎就有意躲着自己,已经多日不见他身影了。 琳琅将新菜拿出来,放到阮轻月面前:“王爷近几日都待在护城府,听说是操练护城军呢。” 阮轻月点点头,操练护城军却是是挺麻烦的,就连谢玄平日里总是松散的人也认认真真的天天早起去护城府。 “今天做的这个蜂蜜桂花羹味道极好,可以带去给阿聿尝一尝。”阮轻月若有所思地说道。 护城府虽然也有自己的厨房,可毕竟不如自家的小厨房味道好,阮轻月知道季风聿这个人其实对吃的还挺挑剔的,一定吃不好。 “对了,今日厨房有没有准备桂花鸭的材料?”阮轻月扭头看着琳琅问。 琳琅点头。 阮轻月欣然地挽起了袖子,决定忙里偷闲给季风聿准备几道小菜开开荤。 桂花鸭做起来也颇为繁琐,尤其是那汤汁就是整道菜的灵魂,若是汤汁收的不好,这道菜的味道就少了一半。 桂花鸭吃多了容易油腻,加上季风聿平时本就喜欢清淡的东西,阮轻月又切了青笋做了一盘青笋虾仁。 “大功告成!”阮轻月开心地将自己准备好的东西装进了饭盒里面,能给自己喜欢的人做吃的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这些人平时都松散惯了,如今让他们这么大强度的训练确实难了点,回头让厨房中午多备些荤菜。”季风聿看着谢玄,安排道。 谢玄点点头,虽然训练不能松弛,但是这点福利给到了,下边的人心里头也能舒服一点。 “王爷,王妃来了。”门口的一个侍卫来报,那侍卫脸上的惊艳还没有褪去,眼睛里面还留着吃惊的神色。 季风聿心头一痛,他冷着脸冷声说道:“她来做什么?” 谢玄也不知道季风聿为何态度如此奇怪,他认真说道:“四嫂应该是来送吃的吧?” 季风聿冷哼了一声,既然喜欢季远风,那就去给他送吃的啊,跑到这里惺惺作态。 “让她回去!”季风聿转身就要走,丝毫不想见到阮轻月,只要一想到阮轻月,季风聿脑海里就会出现那日阮轻月和季远风腻腻歪歪的样子。 “这么冷淡吗?亏我还给你做了好吃的,真是狗咬吕洞宾!”阮轻月听到了季风聿那句冷言冷语,心头微微有些受伤,这个人怎么一点不解风情。 季风聿冷眼瞧着阮轻月一袭青衣朝自己走来,眼角处都带着欢喜,手中提着沉甸甸的饭盒。 “哇呜,四嫂这是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啊!”谢玄这几日在护城府也是吃得简单,此刻就像恶狼扑食一般,上前接过了阮轻月的饭盒。 “桂花鸭,青笋虾仁,烧茄子,蜂蜜桂花羹……四嫂,你这做的都是四哥爱吃的,怎么没有我喜欢的樱桃肉啊?”谢玄有些泄气,有些羡慕人家季风聿有阮轻月心疼。 听到谢玄念叨的那些菜名,季风聿神色微微好看了一些,只是心里头的不自然却像一根刺一样狠狠地扎在心窝,他有些赌气地偏过头,不肯看阮轻月。 看到季风聿这副样子,阮轻月也明白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不然季风聿定不会这般冷漠,该不会是知道了季远风给自己写信的事情,吃醋了吧? 第九十章吵架 “阿聿,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阮轻月自知这件事情是自己做得欠妥当,认错态度也是极好。 季风聿看着阮轻月认错态,又想起那天见到两个人花钱月下的样子,心头一冷,将脸转过一边,一言不发。 阮轻月走上前,轻轻拽住了季风聿的衣袖,一副做错事的可怜样子。 “阿聿,别生气嘛,究竟怎么了,你倒是说呀。”阮轻月也不懂,季风聿究竟是为了什么生这么大的气。 季风聿冷漠地伸出手,将阮轻月的手扯开,他冷眼望着阮轻月。 阮轻月眼眶一红,她呆呆地看着自己被拽开的手,声音微冷地说道:“我不知道我是做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生气,但我觉得你可以告诉我,我究竟哪里惹你不开心了,但你要是非要和我闹别扭,不说话,那也好,以后你最好都绕着我走!” 阮轻月拿起谢玄拎在手中的饭盒,当着季风聿的面,把里面的菜一道道地拿出来,摔在了季风聿的面前。 阮轻月带着阿轩就往王府走,她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气,自己都道歉了,季风聿凭什么还给自己甩脸子? “行了,你也没必要发这么大的脾气吧?”阿轩这也是第一次见到阮轻月发火,也是不太适应。 阮轻月十分委屈地看着阿轩,紧紧皱着眉头,生气地说道:“本来就是啊,他什么都不说,让我怎么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吗?” 阿轩心疼地伸出手摸了摸阮轻月的头,眼神中满是担忧地说:“你别多想了,或许他就是心情不好,不是针对你。” 阮轻月低着头,心情丝毫没有因为阿轩这句话而变好,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季风聿这样做都太过分了。 到了聿王府门口,阮轻月那一肚子的气还没有消,就被季远风给堵在了门口。 “轻月,给你写了好多信,怎么就不见你回信呢?”季远风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微笑,他有些期许地看着阮轻月说。 阮轻月原就在季风聿那里受了气,此刻见到季远风更是怒火高涨,将矛头直接对准了季远风。 “不是我说,太子殿下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凭什么你给我写信,我就得回信呢?” “轻月,你怎么了?上一次不是还跟本太子说喜欢吗?”季远风挑眉,面对阮轻月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他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阮轻月冷笑:“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是有病啊!当初我追在你屁股后面,脸都不要了,你是怎么对我的?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甚至巴不得我早点死了吧?现在,我不喜欢你了,你倒追得紧。” “不喜欢?”季远风捕捉到了这段对话最重要的信息,他神色阴冷地看着阮轻月,心中已经明了。 “对,我不喜欢你,一点也不喜欢你,我看到你这张脸就想吐。那日跟你说喜欢你,不过是为了玩弄你,让你也尝一尝被人厌弃的滋味……”阮轻月的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季远风的手握住了脖子,狠狠地按在了聿王府的墙上。 阮轻月的眼睛微红,她能感受到自己脖子上的压力,她涨红的脸都表明季远风此刻的恨意。 “太子殿下在聿王府门口是要对聿王妃做什么吗?”孟闲被一个仆人推了出来,他眼底闪过一丝恨意,脸上的微笑却不变。 季远风松开了手,任由阮轻月的身子软软地瘫坐在地上,他似乎有些狐疑地看着孟闲。 “你是谁,凭什么插手本太子的事情?”季远风上下打量着孟闲,当眼睛看到孟闲那双残腿的时候,他瞳孔微缩,似乎想到了什么。 “奴才是聿王府的管家,太子殿下想做什么,奴才自然管不着,可是王妃有身孕,太子就不怕皇上以为太子是要谋杀皇孙吗?”孟闲大大方方地接受着季远风目光的的审视,不紧不慢地说道。 季远风扭头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的阮轻月,他也知道这个时候杀了阮轻月,结果只会使折了自己。 季远风走到阮轻月面前,捏住了阮轻月的下巴,他眼睛里面露出一丝玩味:“你记住了,玩火可是会焚身的,既然招惹了本太子,你也别想好过。” 季远风拂袖离去,独留阮轻月一个人坐在那里用力地咳嗽着,拍着自己的胸脯。 “王妃还真的胆量极大。”孟闲摇头,担心地看着阮轻月,低声说道。 阮轻月扶着阿轩的胳膊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她本来没想这么激进来着。 “我本来想着,慢慢吊着他,然后再折磨他,没想到头脑一热,差点把自己赔进去。”阮轻月有些后怕地摸着自己的脖子,哀声道。 聿王府四周都是有专人把守的,只是这毕竟是太子殿下,那些侍卫也不好阻拦,孟闲只能亲自出面阻止,只是这一次季远风说不定会怀疑自己。 “王妃和王爷吵架了?”孟闲看着阮轻月那张写满了不开心的脸,和煦地笑着,柔声问道。 “不是,你说季风聿这个人是不是心理有问题啊?他说生气就生气了,也不告诉我为什么,那我上哪去猜他是怎么了吗。”阮轻月气不打一处来。 孟闲点点头:“王爷确实平日里习惯隐藏自己的想法和情绪,但这些都是有原因的。” 阮轻月闻言,好奇地抬起头看着孟闲,不明白他说的这个事出有因是什么意思。 孟闲微微皱眉,犹豫了一下,转而想到季风聿和阮轻月这段扑朔迷离的感情,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添上一把火。 “一言难尽吧,这个故事要追溯到季风聿很小的时候……” 当年季礼带着众人去扬州体恤民情,在扬州却遭到了刺杀,清贵妃带着当时仅有三岁的季风聿和五岁的季远风躲开了刺杀,也和季礼等人分开了。 清贵妃带着两个孩子东躲西藏,多亏了韩姨娘的帮助才躲开了追杀的人,一直养在韩姨娘家中,直到季礼派人来寻,这才安全脱困。 清贵妃出身低微,所以当时只是一个普通的妃子,但是在这次刺杀中,保护太子季远风有功,季礼便顺势封她做了贵妃,但是皇后却感受到了危机…… 第九十一章幼年的季风聿 清贵妃入宫后就颇受季礼的喜爱,因此早就是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 经过了太子获救一事,表面上皇后待清贵妃亲如姐妹,十分感激,但是私下里没少给清贵妃找麻烦。 但是清贵妃为人机敏,做事情谨慎,一时间皇后竟然没能找到什么可以挑刺的地方。 可是,没过多久,苏家的出事了,有人说苏家私自贩卖火药,造成了扬州城不少骚乱,当时扬州城也发生了很严重的爆炸,导致扬州城很多地方被损毁。 苏家很快被抄家,流放,所有满十二岁的男孩都被处决了,女孩都被充公做了仆役。 清贵妃出身苏家,苏家出事,虽然罪不及清贵妃,但是朝中不少大臣还是将矛头指向了清贵妃,认为是她暗中帮助苏家买卖火药。 季礼虽然不信这些谣言,但还是顶不住压力,将清贵妃打入了冷宫,连带着季风聿也一起扔进了冷宫。 “皇上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那阿聿还那么小,什么都不知道,稚子无辜啊?”阮轻月听了这个故事,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她不知道一个只有三岁的孩子跟着自己的母亲在冷宫中生活究竟是什么样子,也许就连那些下人也可以随便打骂呵斥他吧? 孟闲想到那段时光,也觉得心酸,那时候清贵妃日日派人去求太后,才换来了让季风聿去太学上课的机会。 那时候的季风聿一双眼睛中看不到一丝温暖,和谁都不说话,平时就是独来独往。 “那后来呢?后来他是怎么出来的?”阮轻月着急地看着孟闲,她想看到季风聿幸福的小时候。 “后来,清贵妃费了一些心思,唤起了皇上对她的旧情,加上当初也没查到清贵妃和苏家的往来,皇上就让清贵妃搬回了宫殿,继续做了贵妃。”孟闲简单地一笔带过了这段,说是费了一些心思,可是大家都知道清贵妃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在皇后的眼皮子底下重新得宠。 阮轻月瘪着嘴,有些忧伤地看着孟闲,她不知道原来季风聿的生活并不是顺风顺水的,也是经历了那么多磨难的。 “王爷十七岁那年就被皇后弄到了边疆磨砺,这一待就是三年,三年来睡在兵营,吃在兵营,上战场也是第一个冲在最前面,也不知道受了多少伤,多少次生命垂危。”孟闲看到阮轻月那闪着泪花的眼睛,不急不慢地添着柴火。 果不其然,阮轻月此刻的心更软了,她满心满眼都是季风聿那张坚毅的脸,浑身是伤却一言不发的样子。 经历了这么多的季风聿,可能早就不知道信任两个字怎么写了吧?所以他拼命地隐藏自己,将那些开心和难过都藏在了肚子里,也许在深夜想起的时候,他也会痛哭吧? “我不知道王妃有没有发现王爷特别喜欢穿黑色的衣服?”孟闲看着阮轻月,笑着问。 阮轻月点点头,她确实发现了这个事情,虽然季风聿穿什么都好看,但是黑色的衣服实在是太老成了,显得季风聿成熟。 “因为他从小就希望自己能够成熟一些,有能担起所有责任的肩膀,黑色的衣服能够给他这种感觉。”孟闲心疼地将这些话告诉了阮轻月。 孟闲和季风聿做好友多年,孟闲清楚季风聿不是一个随随便便交朋友的人,或许能交心的只有自己,冰雁,季翎还有谢玄了。 季翎是雅士,心中只有山川河流和美酒佳肴,谢玄大大咧咧的,没个心眼,可是阮轻月不同,她性格开朗,人也善良,而且心思细腻,日后若是能有她照顾季风聿,风聿一定会很幸福的。 阮轻月眼睛中露出一丝心疼,她没有想到季风聿会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还真的是一个傲娇的男孩子啊,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扛在肩膀上。 所以这次和自己吵架之后,季风聿说不定脸上冷酷无情,其实心里也是十分难受的吧? 阮轻月一想到这儿,心里就十分不好受,她站起身,果断地决定回去找季风聿。 “不用这么急吧?明日再去也来得及啊?”阿轩看着阮轻月想到一处是一处,心中也是无奈,出声劝阻道。 “不行,我不能等了,我一定要找他把事情说清楚!”阮轻月二话不说,就准备再去找季风聿。 “不是我说,四哥,你和四嫂究竟怎么了?”谢玄再迟钝,现在也看出来季风聿和阮轻月这个闹别扭了。 季风聿冷着脸,他也没想到阮轻月会发脾气,当时看着阮轻月将菜一盘盘摔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季风聿有一瞬间忍不住想要伸出手拉住阮轻月问个清楚。 可是季风聿一想到那日见到的情景,心头就怒火中烧,她想喜欢谁,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这个女人也真的是脾气大,就不能好好和自己说清楚嘛? “王爷!王妃又来了!”那个禀报的侍卫苦着脸,急忙走进来禀告。 季风聿挑眉,他脸上一闪而过一丝期待的表情,转而又恢复了那个冷酷的表情。 季风聿刚想强撑着面子,冷声说不见的时候,阮轻月已经像一阵风一样跑了进来。 阮轻月冲到季风聿前面,紧紧地抱住了季风聿,她神色焦急地看着季风聿,快速地说道:“阿聿,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发脾气,不管你是因为什么事情生气的,你告诉我,我都认错!” 季风聿先是一愣,然后看着身边那些看笑话的人,不好意思地轻轻扶住了阮轻月的腰身,结巴地说道:“你,你,你先,先放开。” 阮轻月听到了这话,更紧地抱住了季风聿的腰,顺势在季风聿的胸口蹭了蹭。 “不放,除非你告诉我你原谅我了,不生我气了,否则就不放。”阮轻月耍着无赖,她知道解决季风聿这种情绪内敛的人,就得用这样无赖的手段。 “行啊,聿王爷这驭妻手段可以啊,改天可得好好向聿王爷请教请教!”一阵洪亮的男声传来,言语中带着调侃和戏谑。 阮轻月惊觉现场不只是有谢玄一个人,她脖子僵硬地转了转,偏过头看着坐在自己右手边的男子,露出了一丝害羞的表情。 天啊,真的是丢死人了,让别人看到自己这般无赖的样子,让自己的脸面搁哪以后? 第九十二章江晚枫 季风聿尴尬地黑着脸将阮轻月的手扯开,扭过头看着江晚枫冷声说道:“就你话多。” 阮轻月悻悻地站到季风聿身后,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打量着站在那处的那个人。 那男子生得壮实,手腕处的肌肉看起来就很有力气,站在季风聿面前,就像一座小山一般,说话声音也分为洪亮,震得阮轻月的耳膜有一点疼。 “这位就是聿王妃吧,早就听闻聿王妃生得倾国倾城,今日一见倒是名副其实。”江晚枫豪爽地看着阮轻月,笑着说道。 “这位是蝙蝠营的营主,江家公子江晚枫。”季风聿虽然还在和阮轻月怄气,但是礼节上还是一分不少,他认真介绍到。 阮轻月点点头,走到季风聿前边,好奇地打量着江晚枫:“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晚枫这个名字倒是风雅,只是名不属实。” 江晚枫听了阮轻月的调侃,大笑着,看着阮轻月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欣赏:“王妃倒是语出惊人,和平常姑娘不同。” 季风聿将阮轻月拉到了身后,小心地挡在了阮轻月前边,眼神中露出一丝警惕地看着江晚枫。 他心中暗恼,阮轻月的魅力比他想的还要大,不管是谢玄还是季翎都对阮轻月喜爱有加,如今连江晚枫都夸赞她。 季风聿心中一酸,说不定把她放出去,会有一群男人抢着要她吧? “今日,晚枫兄是来与本王商议阮青阳加入蝙蝠营的事情。”季风聿安排众人落座了之后,没有看向阮轻月,但这话却是解释给阮轻月听的。 阮轻月瞪大了眼睛,看向江晚枫,露出一丝担忧的表情。 “虽说蝙蝠营是直属于皇上的护卫军,但是令弟年纪尚小,现在也不会让他做一些危险的任务,顶多是平日训练会辛苦一些。但是入了蝙蝠营,那就不算是阮家的人,以后家族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江晚枫收起刚才浪荡样子,一脸严肃地解释着。 阮轻月点点头,她不想因为自己要复仇的缘故而伤到阮青阳一分一毫,所以蝙蝠营虽然日子苦一点,但是以后阮家除了任何事情都不会怪罪到他头上。 “那日后还要麻烦江营主多多照顾了,我这个弟弟性子倔强,若有不对的地方,还望营主包涵!”阮轻月真诚地看着江晚枫,低声恳求道。 江晚枫笑着说道:“聿王妃客气了,我和聿王那是拜过把子的兄弟,王妃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一定好生照料着!” 阮轻月听到江晚枫的这句保证,顿时安心了不少,以阮青阳的资质,到了蝙蝠营也会学得很好,说不定没几年就变成了江湖上有名的高手了。 “那我也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我先回营了,下回再找聿王爷比试两招。”江晚枫说完了事情,也颇有眼力见的把空间都留给了这对刚刚吵过架的小夫妻。 季风聿虽然和江晚枫是兄弟,但是礼节上却没有一丝怠慢,季风聿将江晚枫送到了门口菜返回来。 阮轻月挡在季风聿面前,伸出手拽着季风聿的两只衣袖,轻轻摇着:“阿聿,还生气呢?” 季风聿无奈地看着被阮轻月拽在手中的两只袖子,声音有些放软:“你再拽,本王怀疑这件衣服会被你拽掉袖子。” 听到季风聿这句话,阮轻月眼前一亮,她知道季风聿这是放软了,说明他有些松动。 阮轻月趁热打铁地松开袖子,直接扑到了季风聿的怀里,轻轻在季风聿的胸口蹭着 “阿聿,我知道我平时大大咧咧,也不懂什么礼节,你有不喜欢的地方跟我说,我改,我一定不再惹你生气了!”阮轻月抬头,眨着眼睛,认真的看着季风聿。 季风聿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得极快,他面红耳赤地推开了阮轻月,偏过头,不敢看阮轻月。 “阿聿,你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说开呀,你这样沉默让我也不知道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说我们现在一起查案子,要是我们都彼此隐瞒,那我们怎么能找得出凶手呢?”阮轻月最终没好意思将自己的喜欢说出口,而是将事情扯到了案子上。 季风聿心中微微有些难受,他回头故意冷着脸看向阮轻月问:“那你和季远风究竟有没有事?” 阮轻月松了一口气,果然是这件事情惹的祸,谁知道季远风那人会如此胆大妄为地送信给自己呢? “没有,阿聿,你别听坊间的那些流言。我年少的时候,被人哄骗才会做出那些傻事。可是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季远风!”阮轻月边摇头边解释道。 “而且上几天,季远风之所以给我写信,是因为太后寿宴那天我故意说了让他误会的话。不过你别多想,我就是看他讨厌想要故意报复他,让他也尝一尝爱而不得的感觉。”阮轻月此刻有一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欲哭无泪,如果能回到那天晚上,她一定不会用这样的损招。 “也?这么说,王妃是承认自己对太子是爱而不得了?”听了阮轻月的解释之后,季风聿就完全明白了那日晚上自己所见只是一个误会,可他还是想要警告阮轻月,省得她总是做出这些让人疑惑的事情。 阮轻月脸色都变得苍白了,她微微有些郁闷地看着季风聿。 这个问题该怎么解释呢?总不能告诉季风聿那个喜欢季远风的是寒烟公主留下的孽缘吧? 阮轻月突然看到季风聿那微微上扬的嘴角,突然醒悟过来,季风聿这是在挖苦自己呢。 阮轻月生气地看着季风聿,鼓着两颊,气冲冲地瞪着季风聿。 “太过分了,人家那么认真地给你解释,你竟然还开我玩笑?真的是太残酷了!”阮轻月嗔怪地盯着季风聿,故作生气。 “谁让你自己平时做事情不注意行为举止的?让你好好长个教训,省的下回还犯同样的错误。”季风聿虽然脸上没有露出笑容,但是眼角处已经有了笑意。 看到季风聿不再误会自己,阮轻月也是松了一口气,也就不和季风聿计较刚才吐槽自己的事情了。 第九十三章蝙蝠营送别阮青阳 “臭小子,你可要好好听话,别给我惹出什么乱子啊!”阮轻月拍着阮青阳的肩膀,故作欢快地说道。 今天是阮青阳正式加入蝙蝠营的第一天,阮轻月实在是放心不下这个小弟弟,便求了季风聿亲自陪阮青阳。 韩姨娘没有跟来,阮青阳是她一手看大的孩子,那是心头的一块肉,如今将这块肉剜下,也是难受的很。 “太唠叨了,我可比你靠谱多了,我不在,你记得多去看望娘亲。”阮青阳年纪小小,却十分老成,他听着阮轻月的絮叨十分不耐烦。 阮轻月翻了一个白眼,自己好不容易有了关心的心思,还被人嫌弃唠叨。 “这个孩子底子很好,而且心思缜密,肯吃苦。假以时日必定是个人才。”江晚枫颇为赞赏地看着阮青阳,满意地点着头。 一开始季风聿拜托江晚枫安置阮青阳,江晚枫只道是要自己给这个富家少爷弄进去养养身板就行,可是真正见到阮青阳的时候,江晚枫却发现这个小家伙比自己想象的要坚韧许多。 季风聿也没有想到有阮轻月这样不靠谱的姐姐,阮青阳竟然也能长成这般沉稳成熟的样子,确实让自己有些惊喜。 “是个好苗子,这个孩子就交给江兄细细教导了,只是还是要尽量保证他的生命安全!”季风聿低声嘱咐道。 季风聿都没有想到阮轻月和阮青阳之间的姐弟感情如此之深,看着阮轻月那一大包准备给阮青阳的东西,心头也觉得一暖,这才是家里兄弟姐妹之间该有的温情吧? 再看看自己,太子将自己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巴不得他早点死;当初二哥在世的时候,自己要在他的羽翼下韬光养晦,不敢丝毫逾矩;三哥从不曾正眼看过自己;唯有季翎身份低微,和自己抱在一起取暖。 “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听到了吗?”阮轻月感受到自己眼眶微微湿润,虽然只是相识了几个月,但是阮轻月早就在心里把阮青阳当成了自己真正的弟弟。 阮青阳也有些伤感地点了点头,他隔着阮轻月的肩膀,望着站在不远处的季风聿,厉声说道:“要是那个人敢欺负你,我管他是不是王爷的,一定替你收拾他!” 阮青阳的声音不大,但正好够季风聿听到了,季风聿看着那来自十二岁孩子的威胁,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但是对阮青阳这般护姐的行为,也是开心。 阮轻月听了这话,嗔怪地拍了拍阮青阳的头:“还收拾人家呢,你别被人收拾了才好,人小鬼大的。” 阮轻月知道阮青阳心中早就承认了自己这个姐姐,在自己被人刺杀那时候,这个少年就握着剑,用瘦弱的身体挡在了自己的前面。 阮轻月轻轻抱了抱阮青阳,恋恋不舍地看着阮青阳跟着江晚枫进了蝙蝠营的门,这个十二岁的少年将用他瘦弱的身躯在未来为阮轻月撑起一片天。 阮轻月望着那紧紧关上的大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虽说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是离别总是让人觉得心头难受。 季风聿走到阮轻月身边,他将手搭在了阮轻月的肩膀上,出声安慰道:“离别都是为了更好的相逢,下一次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可能已经成为了名满天下的将军或者是侠士。” 阮轻月点头,她知道对于阮青阳来说这是一次机遇,凤凰涅槃,熬过去了就会风光无限,成为流芳百世的英雄。 “你知道现在像什么吗?”看到阮轻月的兴致依旧不高,季风聿突然心生想要调侃u岸青月的冲动。 阮轻月呆呆地看着季风聿,不知道季风聿在比喻什么。 “你就像只被人丢弃的小狗,两眼泪汪汪。”季风聿一脸正经地看着阮轻月,神色不变地说道。 阮轻月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怒意,她眼神犀利地盯着季风聿,有一种想要用视线将季风聿穿透的想法。 “你才是小狗,还被人丢弃了的,你信不信我今天把你给丢了啊?”阮轻月冷哼着和季风聿吵吵闹闹。 “等会,上回谁跟我说‘我错了,我再也不做那些举止不当的事情了’,王妃这记忆力怕是只有蜉蝣那么大。”季风聿扶着阮轻月上了马车,但是丝毫没有想要放过阮轻月的迹象。 “是,我的记忆力就蜉蝣那么大,可是王爷的心眼也就比蜉蝣小那么一点吧?芝麻蒜皮的小事都能拿出来挖苦人。”阮轻月讥讽道。 吵了一路之后,阮轻月靠在马车的垫子上,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季风聿看着阮轻月的笑容,眯着眼似乎想要揣测出阮轻月现在究竟是什么意思。 阮轻月看着季风聿那双眼睛中充满了警惕,忍不住笑了出声。 “我笑,你这个人真的是好奇怪,明明是为了让我开心才出言调侃我的,可是却演得那么像,好像真的要跟我吵一样。”阮轻月看着季风聿,眼底露出一丝温柔。 阮轻月怎么会不明白季风聿是为了让自己从刚才伤感的情绪中走出来才这样和自己吵吵闹闹,只是这个人习惯了将自己的善良藏在一张冷酷的脸下面,明明是对自己好却从来不说。 季风聿被阮轻月猜中了心思,他不好意思地偏过头,一副嘲讽的样子:“王妃总是喜欢这样揣测别人的心思,本王只是觉得王妃可笑才嘲讽的,哪有善良的心思。王妃真的是白日做梦了。” 看着季风聿这副死鸭子嘴硬的态度,阮轻月在自己心头偷偷一笑,算了,短时间让季风聿改掉这个毛病也是不可能的了。 但是阮轻月相信,早晚有一天,她会融化季风聿心中所有的寒冰,将他那些快乐的,难过的,阴暗的和阳光的都展现出来,有一天季风聿会学会面对真实的自己,而不是披着铠甲和世界隔绝。 “是,是我白日做梦了。”阮轻月没有心思接着和季风聿斗嘴,只是后半句话,她没有勇气说出口:可若真的有这样的梦,我宁愿长睡不醒,彻彻底底地沉沦在这份美好当中。 第九十四章烤全羊 眼看着年关将至,京城处处张灯结彩,人头攒动,街市上那些罕见的小玩意也陆陆续续拿了出来,好一番热闹的景象。 蒙古进京是早有的规矩,蒙古人大都豪放洒脱,不喜欢京城的拘束,这一任的蒙古王与季礼交好,所以季礼便在行宫接见他们。 “往年都是皇后准备这些东西,所以今年万不可出差错,让皇后挑了毛病去。”清贵妃看着坐在下首的阮轻月,小心吩咐道。 阮轻月轻轻呷了一口清茶,她自然明白这一次清贵妃若是做得好,往后这后宫的事情就有清贵妃插手的地步了。 “母妃得宠多年,为何一直不曾插手过后宫之事?”阮轻月颇为不解,按理说季礼如此宠爱清贵妃,不可能不让清贵妃碰协理后宫之事。 清贵妃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轻月以为太后这一次是为了帮本宫吗?” 阮轻月听了这句反问,突然明白了,太后之所以将这次接待蒙古的事情交给清贵妃处理,并非是为了抬举清贵妃,只是震慑皇后罢了。 “太后和皇后之间再怎么有矛盾,陈家和宋家也都是八大家族,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太后不过是气皇后将陈家的女儿指了做侧妃罢了。”清贵妃摇头,这些厉害关系她若看不清楚,也不能在这后宫明哲保身这么多年。 阮轻月悻悻然,她以为太后真的是对自己的礼物喜爱有加,所以才会抬举清贵妃,却没有想到在太后眼里,情意什么的才是最不值钱的。 季远风和陈家女儿育有一女,也是皇家孙子辈唯一的孩子,太后就算再和皇后之间有龃龉,那也比与季风聿这个外人关系好。 “太后和皇后之间的龌龊,皇上不一定不清楚,母妃深得皇上喜爱,协理六宫的权力早晚会拿到手的。”阮轻月出言安慰道。 清贵妃身份不似皇后高贵,这是她的短板但也是她的优势,皇后独大,连带着宋家阮家壮大,皇上未必不会忌惮母家的势力。 清贵妃本就是商贾之家出身,母家势力微弱,对于季礼来说抬举清贵妃才是明智的选择。 清贵妃面对阮轻月的安慰,脸上露出了一丝讽刺的笑容,她怎么不知季礼对自己的那几分宠爱中很大程度上希望自己能够制衡皇后。 “大部分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只是在膳食上,本宫颇为费解。往年都是准备了京中大厨做的精致菜肴,未见博蒙古王爷喜爱,今年不知道该花点什么心思。”清贵妃微微皱眉,陷入了思虑。 阮轻月颔首,这而蒙古人本就豪放,宫中那些小家子气的食材入不了眼也是正常。 “母妃便将膳食准备交给儿臣吧,儿臣素日喜爱研究吃的,定不辱使命。”阮轻月起身,行礼道。 清贵妃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这几日操劳也是十分疲劳,她微微点头。 “你若不懂吃的,又怎么能将关雎阁做的那么好?”清贵妃眼睛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心中颇为感慨。 阮轻月先是一愣,后来她瞬间明白,自己手中的人本就是清贵妃的人,季风聿那里的人也定有不少是清贵妃的人,清贵妃知道自己开了关雎阁也算正常。 “母妃说笑了,儿臣不过是胡闹。”阮轻月不卑不亢地轻声道。 “都随你去了,本宫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只是假孕之事,事关重大,轻月万不可掉以轻心被旁人知晓。”清贵妃自然也知道了假孕的事情,她细细嘱咐阮轻月。 这件事情属于剑走偏锋,究竟是害人还是害己,都是尘埃未定,说不好的事情。 阮轻月答允了之后,便辞别了清贵妃。 “好香啊,四嫂这是在做什么吃的?”谢玄跟在季风聿身后,回了聿王府,远远地就闻到了厨房的香味。 年关将至,京中人多了,自然守卫也要注意一些,所以季风聿和谢玄这几日都在护城府操练士兵和安排年关的守卫事情。 阮轻月看到季风聿回来,眼前一亮,她不顾手上的油腻,开心地跑到了季风聿面前。 就在阮轻月想要抱住季风聿的时候,季风聿险险地往后一躲,皱着眉嫌弃地看着阮轻月手上的油。 季风聿从怀里拿出手绢,仔细地搭在阮轻月的手上,小心认真地替她擦干净了上面的油。 “王妃这份见面礼太贵重了,本王实在是受不起。”季风聿看着阮轻月那副孩子气的样子,忍不住摇头,小声责备道。 阮轻月脸微微有些红,她喜欢季风聿给自己擦手的样子,那低下去的睫毛弯弯的,像两把小扇子,扇得自己心头一痒。 “这是我研究的烤全羊,你们尝尝味道怎么样?”阮轻月从那只烤全羊身上割下一块烤好的肉,满怀期待地放到季风聿眼前。 季风聿犹豫地看着阮轻月放到自己面前的肉,虽然这个肉很香,但是季风聿觉得这般吃法着实不合规矩。 “四嫂真的是偏心,怎么不说喂我吃。”谢玄酸溜溜地看着身边的两个人,灰溜溜地自己割了一块肉下来。 季风聿微微张嘴,红着脸吃下了阮轻月手中的肉,感受着那羊肉入口的醇美,季风聿也是惊喜地点点头。 看到季风聿也露出好吃的表情,阮轻月终于是放下了心,看来这道硬菜可以放到蒙古人的桌子上,让他们大开眼界了。 “四嫂这手艺真的是绝了,四嫂你们阮府的厨子都是在哪请的啊?琳琅姑娘那也是做的一手好饭。”谢玄忍不住又多吃了两口羊肉,这个味道是他吃过最好吃的肉了。 “琳琅?你怎么吃到琳琅做饭了?”阮轻月感觉到一丝奇怪,按理说琳琅作为自己的大丫鬟,平时是不会亲自下厨的,而且给谢玄还有季风聿的吃食大多是阮轻月亲自动手或者是找关雎阁的师傅们做的。 阮轻月后知后觉地发现,似乎这几日琳琅确实在自己身旁的时间少了许多,因为要和阿轩处理关雎阁还有蒙古事情,所以这几日阮轻月确实没有关注琳琅。 “四嫂不是让琳琅姑娘每日都给四哥送饭吗?琳琅姑娘说四嫂忙着准备蒙古进京的事情,不能亲自下厨,就让她做了送过来。”谢玄没心眼,自然没看出阮轻月此刻眼底的惊诧,将这些事情一五一十地交待了。 阮轻月眼角微冷,她从来没有让琳琅去给季风聿送过饭,那么究竟是谁趁她准备蒙古事情的时候,让琳琅去给季风聿送饭了呢? 第九十五章雅若公主 京城的街道上终于是彻底热闹了起来,处处张灯结彩,就连素日里养在深闺的女孩子们也都出门置办一些胭脂水粉。 此刻京城近郊的行宫也挂上了红灯笼,处处可见的对联上都是对新的一年的美好愿望。 “吉达一路奔波,可是累了?”季礼拍着远道而来的蒙古王爷吉达的肩膀,颇为高兴地问道。 季礼和吉达之间的友情还有追溯到季礼未登上皇位之时,那时候吉达是蒙古部落最厉害的武士,一连单挑吴国七个大将而不败,季礼颇为欣赏吉达,便和他做了好友。 吉达行了礼之后,兴奋地看着一年未见的老友:“不累,这点路程对我们蒙古人不算什么!” 相较于季礼的修长,吉达更显得十分壮实,就像一座小山立在吴国皇亲贵族面前。 “这位就是你最疼爱的小女儿,雅若公主吧?”季礼眯着眼,看着跟在吉达身后年轻的姑娘,笑着问。 吉达将雅若从身后拉出来:“正是。” “雅若公主生得英姿飒爽,不逊于男儿!好!”季礼看着那剑眉横挑的雅若公主,颇为欣赏地夸赞了两句。 “这蒙古的公主确实和京城的小姐不同,你看她眉眼间的桀骜不驯,还有那双像狼一样的眼睛。”阮轻月摇着头,轻声附在季风聿耳边嘀咕道。 季风聿扯着阮轻月的衣摆,示意她注意仪态,在下面私自议论公主可是不敬之举。 阮轻月还没摆回一副乖巧的样子,就被雅若公主从人群中看到了。 “喂,那个人,你在偷偷说什么?”雅若自幼便是草原上的一颗明珠,论武功,她的那些哥哥都不如她,所以脾气也是十分大。 阮轻月不看雅若,也知道她说的是谁,她苦着脸扭过头,看着那跋扈的公主。 “轻月只是夸赞公主生得好看罢了。”阮轻月拽了拽季风聿的衣摆,示意他救自己,可季风聿却熟视无睹。 “哼,本公主的美貌还用你多说吗?”雅若不屑地看了阮轻月一眼,突然她将视线落在了阮轻月身边的季风聿身上。 草原上的男儿大多是肩宽体厚,五官粗犷,可是季风聿身形修长,一双丹凤眼十分诱人,让雅若一时间对这个生得比女子还美的男人起了兴趣。 阮轻月瞬间意识到雅若这是在打量季风聿,阮轻月大发醋意,挡在了季风聿前面,面色不善地看着雅若公主。 “这位是什么人啊?”雅若大大方方地指着季风聿问道。 季礼一回头,便看到自己的四皇子一脸冷漠地立在那里,笑着对雅若公主解释道:“这位是朕的四皇子。” “那她是谁?”雅若眼神中露出一丝高傲,用手中的马鞭指着阮轻月冷声问道。 阮轻月自然能够感受到雅若公主的倨傲和不屑,她站了出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雅若公主冷声说道:“轻月是四皇子的王妃,公主这般肆无忌惮地盯着轻月的夫君看,会不会太失礼了?” 别说季风聿侧目,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阮轻月身上,雅若公主从蒙古远道而来是客,就连季礼也要给她三分薄面。 雅若玩味地看着阮轻月,她以前总以为京城的姑娘娇生惯养,没什么意思,却不料想遇到了这样一个胆大妄为,尖牙利嘴的人。 “轻月不得无礼。”清贵妃回首给了阮轻月一个眼神,小声说道。 但是阮轻月直直地盯着雅若,别的事情她都能忍,可若这个公主敢对季风聿有非分之想,就别怪她不客气。 感受到阮轻月和雅若公主之间的剑拔弩张,季风聿拉着阮轻月手,将她拽到了自己的身后,神情冷漠地看着雅若公主。 “好了,一路奔波,吉达一定是饿了,入宴吧!”季礼虽然对阮轻月的行为略微不满,但此刻也不好多说,只好笑着拉着吉达的手往殿中去。 今年的菜肴都是阮轻月定下的,一道菜就是阮轻月准备的手撕羊肉。 眼看着一大盘羊肉端上了桌子,季礼忍不住皱眉,蒙古人喜爱吃羊,所以烤全羊是蒙古的特色,如今上这样一盘菜不是在班门弄斧吗? 皇后小心地瞥了一眼清贵妃,心头也是冷笑,她以为清贵妃能翻出什么浪花,却没想到这般不堪一击。 “哼,谁不知道我们蒙古的羊肉好吃,这菜能有我们蒙古的好吃吗?”雅若张狂地看着这道菜,十分不屑地说道。 阮轻月自然知道大多数人见到这道菜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样的,越是这样的反应,越是陷入了阮轻月的陷阱。 “好吃不好吃,公主得动了筷子才知道。”阮轻月本就看这个雅若公主不顺眼,此刻也是不留情面地呛道。 雅若公主冷笑了一番,这个王妃还真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到了嘴里,突然就呆住了。 看到雅若公主的这个反应,吉达也忍不住夹了一块羊肉放到了嘴里,他先是不敢相信地停了一下,然后就大口地将这肉吃到了肚子里,眼睛中带着不可置信的惊喜。 “皇上,这道菜究竟是那位大厨做的?这个味道比我们草原上的还要好吃。”吉达本就是豪爽之人,此刻对于这道好吃的菜也是赞赏不已。 季礼也好奇地夹了一块肉,果然是入口醇美,羊肉紧实,不见膻味,还带着点点青草的香气。“轻月,这菜是谁准备的?”季礼也是吃得十分开心,这手撕羊肉是蒙古的菜,做不好是班门弄斧,可做得好就是下马威了,季礼心中是十分舒服的。 “回皇上,这道菜是轻月做的。”阮轻月起身行礼,得意地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雅若公主,笑着说道。 这个菜的做法可是费了阮轻月很大功夫才最终敲定的,其中试了许多不同的草药,最终才保证有这样好的味道。 季礼赞赏地点点头,眼神中露出一丝喜意。 虽说吴国和蒙古交好,可是作为上朝天国,还是得拿出天国的威严,而阮轻月这道菜却刚刚好起到了这样的作用。 这道菜巧就巧在用蒙古人擅长的地方让他们服输,那他们对吴国的敬畏之心也就油然而生了,季礼心中十分舒畅。 第九十六章假孕风波(一) 蒙古的雅若公主盯着阮轻月,有些不服输地露出挑衅的目光。 “听闻京城中的女子都养在深闺,不像我们草原上的女儿能策马奔驰。”雅若如今是对阮轻月起了兴趣,眼神中带光地盯着阮轻月。 雅若这话说的那些大家闺秀脸庞都是一红,京中女子确实不如草原上的女子豪迈。 “轻月闲暇时候学过一点箭术,不知道公主是否有兴趣一瞧呢?”阮轻月明白雅若这是在贬低京中女子,来挽回蒙古的尊严。 若是放在平常,阮轻月根本就是懒得搭理她,可今日她竟然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夫君头上,阮轻月下定决心绝不能让她出风头。 “好!”雅若本就想要找机会给阮轻月一个下马威,蒙古人善骑射,射箭是雅若的强项。 季风聿微微皱眉,他怎么看不出阮轻月在针对雅若公主,虽说不明白阮轻月为什么会这样做,可还是心下担心了一番。 季礼此刻也是心下忐忑,若是赢了就是挣了脸面,可若是输了,那少不了被蒙古人看轻,日后贡例上也会被缩减。 众人都跟着来到了行宫的箭场,阮轻月看着雅若轻轻巧巧地就射中了靶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阮轻月会射箭这件事情也算是一个秘密了,此刻季礼感觉自己的心都提到了胸口。 阮轻月抬起弓,瞄准了箭靶,箭出,正中靶心。 皇族众人皆是脸上一惊,将悬起来的心放回了肚子里面,没有想到阮轻月这样一个娇弱的女孩子竟然如此厉害。 季礼看着阮轻月,神色颇为复杂,这一箭算是给蒙古人看到了京城女子的厉害,也是让蒙古人看到了皇族的威严。 雅若并没料到阮轻月看上其瘦瘦弱弱的,竟然会在射箭上颇有造诣,她眼底一冷,手中的马鞭冲着阮轻月就去了。 阮轻月站在原地一愣,她没料到雅若竟然会对自己出手,她本来就不是习武之人,面对雅若这用尽力道的鞭子毫无抵抗之力。 季风聿一个闪身,一只手抓住了雅若手中的马鞭,他微微皱眉看着那掌心深深的伤口,这一鞭子若是打在了阮轻月身上,只怕会把人打个半死。 “胡闹!”吉达看到季风聿受伤,眼眸一冷,偏过头看着季礼抱歉地说道:“皇上,是本王娇养小女了,今日闹出这般无礼的事情,还望皇上不要责罚。” 季礼也没想到比试之后,雅若竟然会对阮轻月出手,他皱着眉,虽说雅若是客,但毕竟伤了聿王,若是不说只怕会伤了皇家的面子。 “轻月妹妹还怀着身孕呢,若是惊了皇孙可怎么是好?”阮玲月捂着嘴,一脸担心阮轻月,声音不大,却刚好能够传到季礼耳朵中。 阮轻月闻言,突然脸色一变,自己只顾着和这个蒙古公主斗法,竟忘了自己假孕的事情,只怕…… 季礼神色一变,阮轻月这怀的可是皇孙,决计不能出任何意外。 “快请太医来为聿王妃把脉,万万不可惊了胎气。”季礼垂眸,沉声说道。 阮轻月和季风聿此刻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慌乱,季风聿有些担忧地看着阮轻月,他虽不知道上一次阮轻月是怎么逃过诊脉的,可是这一次突然被太医诊脉,只怕会露出马脚。 阮轻月若有所思地看了阮玲月一眼,阮玲月刚才明显就是故意提醒季礼,这是想要当众让自己被诊脉啊。 阮玲月眯着眼,阮轻月肚子里面有没有皇孙,她可是比谁都清楚,这一次到要看阮轻月如何解释。 那太医战战兢兢地跪在阮轻月面前,搭在阮轻月的手腕上,他心中也是十分焦灼。 在来诊脉之前,皇后便派人去找了他,让他务必诊断阮轻月并无身孕,太医本还挣扎假报阮轻月无身孕是欺君大罪,可是…… 太医胆战心惊地看了阮轻月一眼,手指微微有些颤抖,这位是真的没有身孕啊? “怎么样,太医,聿王妃的孩子可还好?”季礼也是十分担心这个皇孙的安危,皱着眉焦急地问道。 那太医急忙爬到季礼脚钱,不住地磕头,脸上露出焦灼的表情:“回皇上,聿王妃并无身孕啊!” 季礼一愣,转而脸上带着怒气地踹了太医一脚,怒声呵斥:“庸医,上一次太后寿辰上明明诊断了聿王妃身孕之事,你却告诉朕聿王妃没有身孕?定是你医术不精!拉下去斩了。” 太医跪在季礼面前,不住地磕头,大骇地说道:“皇上,微臣不敢撒谎,皇上派其他的太医来诊断便知,臣绝无半句虚言。” 季礼将视线投到了阮轻月和季风聿身上,他眼睛中露出一丝猜忌的神情。 “只怕聿王妃是想要假孕为聿王爷争宠吧?反正倒时候随便抱一个孩子回来也可以假充皇孙。”皇后派的一个小嫔妃见状,大着胆子猜测。 季礼微微眯眼,若是真的是这样子,欺君罔上是死罪,想要混淆皇室血脉更是灭九族的罪。 “皇上,依臣妾之见。聿王妃也只是为聿王做事才会出了假孕的事情。”皇后见时机已到,便将矛头指向了季风聿,她就不信这一次不能将季风聿拉下马。 季礼冷着脸瞧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阮轻月和季风聿,厉声呵斥道:“假孕这么大的事情,亏你们想得出来,你们二人可知罪?” 阮轻月红着眼睛,突然抬起头,委委屈屈地看着季礼哭着说道:“皇上,儿臣无罪。” “贱人,还敢嘴硬,胆敢用皇孙争宠,简直是用心歹毒,来人啊,拖下去,杖杀!”皇后冷着脸,眼神中露出一抹畅快。 本来想要对付阮轻月和季风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没想到阮轻月竟然敢用假孕来争宠,还真的是不怕死,既然如此就成全了她。 “皇上,臣妾相信轻月和聿儿不是这样的人,还望皇上听轻月的解释!”清贵妃跪倒在阮轻月身边,一脸坚定地看着季礼。 “清贵妃,事到如今,你还想用你那双骗人的嘴蛊惑皇上吗?依本宫看,就是你协助聿王妃假孕一事的。”皇后看着主动为阮轻月说话的清贵妃,心中得意,既然清贵妃求了情,那就把她一起做掉,省得以后留个祸患。 第九十七章假孕风波(二) 此刻大殿之上一片寂静,山河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上,大家都惴惴不安地看着一脸肃然的季礼。 假孕之事事关重大,今日又有吉达王爷在场,让外人看了家丑,季礼心中定是不满意,所以今晚只怕注定是一个不眠的夜晚。 皇后死死地盯着清贵妃,誓要将清贵妃从宠妃的宝座上赶下来,她定不会心慈手软。 “阮轻月,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吗?”季礼心中虽然是暴怒,但是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露出雷霆之怒,而是沉着脸,冷声问道。 皇后心中闪过一丝不安,阮轻月的伶牙俐齿她是清楚的,本想着季礼能够直接派人将阮轻月拉出去或者直接下狱,却不想季礼竟然给了阮轻月一个解释的机会。 季礼也有他自己的考量,若真的是假孕之事,只怕清贵妃和季风聿的地位都要动摇,倒是后皇后一家独大,反倒对江山社稷不利。 可若是假孕之事为真,季礼也绝不会轻饶,竟敢用皇孙争宠,必然是要严惩不贷。 阮轻月抽泣着,她将目光放到了那名颤颤巍巍的太医身上,带着哭腔说道:“太医说轻月没有身孕,轻月认,轻月确实没有身孕,可是太医是否还诊断出了别的事情呢?” 当阮轻月那句承认没有身孕说出口的时候,殿中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气,假孕之事已经成真,只怕聿王也逃不了干系。 阮玲月眼角露出一丝笑意,阮轻月这个蠢货竟然将假孕这么大的把柄放到了自己手中,活该她有今日。 皇后放心地将身子靠在了椅垫上,眯着眼,用胜利的眼神望着下首丝毫没有情绪波动的清贵妃。 等一会儿季礼将阮轻月杀了,废了季风聿,皇后心想,倒要看看清贵妃是否还能做出这般云淡风轻的样子。 “你说,刚才给王妃诊脉还诊出了什么?”季礼强忍着怒气和杀人的冲动,咬着牙,冷声问道。 那太医慌了神,刚才他诊断出阮轻月确实无身孕的时候,心中一喜,便匆匆禀告了季礼,如今想来,聿王妃的脉象确实奇怪。 “说!”季礼看着那太医眼珠子直转,脸上露出那副见鬼的表情,生气地又踹了那太医一脚。 那太医知道此刻季礼是暴怒状态,一个不小心可能就赔了全家人的命,而且太医院的太医不止他一个人,若是不按实情说,只怕会掉了脑袋。 “回,回皇上,聿王妃似乎是有小产的迹象……”那太医抖着声音,小声地将自己的结果说了出来…… 所有人的视线再一次落在了阮轻月身上,这个没身孕是真,可是小产却是意味着阮轻月曾经坏了皇孙,如今没了。 季礼一愣,他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他看了看那个太医有看了看阮轻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皇后也是一愣,小产?计划中似乎没有这一步,她神色阴晦地看了一眼同样震惊的阮玲月,心头涌起一股凉意。 阮玲月此刻瞳孔微缩,阮轻月根本没有孩子,谈什么小产? “究竟是怎么回事?”季礼看着阮轻月,厉声问道。 阮轻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痛哭着,她那双好看的眼睛已经哭肿了,她抬眼望着季礼,大口喘着气。 “皇,皇上……轻月自知这个孩子来之不易,所以一直是小心照料着,可是那日大姐姐派人送了一碗安胎药,轻月喝了之后,这个孩子就没了。轻月不敢声张,谋害皇孙是要诛杀九族的,轻月不敢告诉王爷,轻月怕,怕轻月的父亲,母亲都被连累了……”阮轻月边说边哭,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看的在场人无不叹息。 “你撒谎,你明明没有身孕,却假称有孕,如今有污蔑我谋害皇孙,你怎么这么狠毒?”阮玲月急忙站起身,指着阮轻月厉声说道。 “姐姐说轻月没有身孕,可是那日在太后寿宴上,太医亲自为轻月诊断有喜,莫非轻月还能买通了太后娘娘的太医?”阮轻月眼睛大张,带着恨意,看着这个害死自己孩子的姐姐。 阮玲月语塞,那个太医确实是太后的心腹,阮轻月还没那么大的本领买通那个太医。 “你可以叫你的丫鬟,琳琅出来,一问便知!”阮玲月慌乱中,将阮轻月的大丫鬟琳琅牵扯出来,毕竟这个消息就是琳琅告诉她的。 琳琅脸色变得苍白,她没有想到阮玲月竟然这么容易就把自己给出卖了。 “太子妃怎么会和轻月的贴身丫鬟有往来?皇上明察。”清贵妃神色淡然地看着季礼,不紧不慢地说道。 阮玲月乱了阵脚,她慌乱地看着清贵妃,说道:“那是,那是因为她的丫鬟知道了她假孕,怕牵连她,所以才会告诉我的。” 季礼眼眸一沉,他能感受到阮玲月此刻的慌乱,阮玲月是太子妃,却未能在妹妹阮轻月前边有孕,所以她谋害皇孙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皇上,皇孙被害,太子妃嫌疑最大,所以她又怎么会派人给聿王妃送堕胎药呢?定是聿王妃被拆穿了假孕,故意往太子妃身上泼脏水。”皇后自知不能坐以待毙,她站出来帮阮玲月开脱罪名。 季礼冷眼望着殿前这几人各说各有理,心头泛起一股烦躁,他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家事已经乱成了一团。 “皇上,儿臣有话要说。”季翎站出来,清冷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季礼抬眸看着自己这个一向不理俗事,只知道弹琴作画的儿子。 “儿臣那日去四哥府上借字画,在王府外边曾见过太子妃身边的丫鬟和聿王妃的丫鬟偷偷摸摸不知道在说什么。”季翎指着站在阮玲月身后的丫鬟春景,低声说道。 季礼抬头看着那个一脸死寂的丫鬟,怒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还不给朕说清楚?” 春景慌忙跪在了殿前,她神情慌乱,脸色有些苍白,嘴唇颤抖着看着季礼,半天不敢说话。 “你若再不说话,一会儿就让刑部的人拔了你十指的指甲,看你还能沉默到什么时候。”清贵妃面无表情地盯着身边的春景,似乎这些残忍的话不是从她口中说出一样。 第九十八章假孕风波(三) 春景浑身颤抖,终于忍不住,一个劲儿地给季礼磕着头。 “回皇上,奴婢,奴婢确实是让琳琅姑娘给聿王妃下了堕胎药,只因为太子妃害怕聿王妃在她前头生下皇孙,所以她就让奴婢去做了这件事。今日的事情也是太子妃想要污蔑聿王妃假孕设的局……”春景一五一十地将整件事情说清楚了。 阮玲月气红了双眼,她没想到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丫鬟竟然会在这个反咬自己一口。 “玲月冤枉,这个丫鬟污蔑我。”阮玲月慌乱地跪在地上,看着季礼铁青的脸,急忙解释道。 “太子妃难道想要否认吗?皇上可以派人去城南的百草堂查一查便知,那堕胎药正是太子妃派东宫的侍卫去配的。”春景一口咬住阮玲月,将这些证据摆在季礼面前。 阮玲月跌坐在地上,那堕胎药确实是她让人去配的,只是她一直不敢给阮轻月下药,却没有想到这个今天会成为指证她的证据。 阮玲月挣扎地解释道:“儿臣确实命人去配了堕胎药,儿臣承认儿臣是起了妒忌之心,可是儿臣从未派人对聿王妃下手。” 百草堂的事情只要一查,就能得知当初阮玲月配药的事情,阮玲月自知自己躲不过去,可是她确确实实没有向阮轻月下药。 季礼听了阮玲月的话,大怒地拍着椅子,怒目圆睁:“毒妇,对自己的亲妹妹都下这般狠手,如何能做太子妃?” 阮玲月将季礼真的动了怒气,她慌乱地爬到皇后身边,拉着皇后的衣摆,哭道:“姨母,救我,姨母,救我啊。” 皇后也是脸色难看,她本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没想到竟然又被阮轻月逃了过去,她神色不善地看着阮玲月,这个孩子是保不住了,不能将整个宋家赔进去。 “贱人,亏本宫这般疼爱你,做出这样丢脸的事情,让本宫如何敢留你?”皇后沉思了一会儿,还是选择明哲保身,这把火不要烧到自己身上才好。 阮玲月跌坐在地上,神色茫然地看着皇后,心中被狠狠地扎了一把刀,原来对于姨母来说,自己只是一颗棋子,若是没用了,那就得撇到一边。 阮玲月脸上露出一丝绝望,她看着那边端坐着的太子表哥,那张不带笑容的脸上连一丝担心都没有,反倒是眼角尽是不耐烦和嫌弃。 阮玲月心下一凉,自己挣扎许久,不过是为了太子表哥的前程,可却连一个眼神都换不来,自己这般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玲月认罪,是玲月嫉恨妹妹比玲月先怀上了孩子,这件事情,皇后和太子都不知晓,是我一人所为。”阮玲月目光呆滞地看着季礼,将罪尽数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阮轻月看向阮玲月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怜悯,她本来可以仗着阮家的家世,嫁给另一个世家大族,安安稳稳做一个主母,可却偏偏被卷进了这场夺嫡的战争中,最后落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季礼大笔一挥,便将琳琅和春景拉出去杖杀,而阮玲月由于身份特殊的缘故,季礼只是废了她太子妃之位,将她软禁在阮家的庄园上。 戏既然散了场,阮轻月便假托自己身子不适,让季风聿扶着自己先回去休息了。 而那边行刑的地方,阮轻月和季风聿的身影悄悄地出现在了春景和琳琅的面前。 琳琅眼神中满是恐惧,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看到季风聿的时候就像看到了希望一般,死死地拽着季风聿的衣摆。 “王爷,救我。” 阮轻月蹲下来,将琳琅的手掰开,她眼神中带着失望和无措。 “琳琅,当初是我把你从厨房带出来的,你为什么要背叛我?”阮轻月此刻对人心产生了一丝怀疑,她是真心把琳琅当作姐妹的,却不料自己的真心只换来了这样的欺骗。 琳琅看着阮轻月,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冷嘲的表情,她眼睛中带着恨意:“小姐真的把我当作姐妹吗?小姐出身高贵,琳琅自愧不如,可是,阿轩也是奴婢,却能得到了五皇子的青睐,琳琅不服。琳琅不想一辈子只能当个丫鬟。” 阮轻月了然,当初将琳琅从阮府的厨房带出来,就是看中了她眼底的野心,却不想最后也是这野心吞噬了她纯洁的心灵。 “你以为杀了我,你就能成为聿王府上的主子了吗?”阮轻月脸上露出一丝讥笑,琳琅也真敢肖像,竟然将主意打在了季风聿身上。 琳琅眼神中露出一丝期许,她抬眸看着季风聿,希望季风聿能为自己说一句话。 季风聿垂着头,冷眼看着琳琅,却一句话没说,他对琳琅这个丫鬟都没什么印象,又怎么会喜欢她? 琳琅看着季风聿眼神中的漠然,终于明白是自己会错了意,错将季风聿的那风度当作了喜欢,错将季风聿的试探当作了情话,原来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看着琳琅眼睛中的绝望,阮轻月觉得心里头十分难过甚至是剜心的痛,这份信任就这样被人踩在脚下,那用尽勇气才捧出来的真心原来一文不值。 春景偏过头,看着阮轻月那心痛的表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阮轻月总是这般心软,明明是别人对不起她,她却比谁都要难过。 “当年小妹中毒身亡,小姐不计前嫌还厚葬了小妹,这份恩情,春景没齿难忘。如今春景就要寻小妹去了,希望小妹能够原谅当年的毒杀。”春景脸上露出一丝凄然,当年是自己亲手下的毒,也是自己亲手害死了自己的亲妹妹。 春景一直心中都有歉意,这也是为什么她在阮府便屡次给阮轻月传递消息,这一次也主动站出来替阮轻月解决了阮玲月。 阮轻月垂眸,她从怀里拿出一瓶毒药,这瓶毒药是之前在陈家屠杀案时候留下的,梦幻花的花粉能让人在最幸福的梦中沉睡不醒,也算自己最后给予她们的仁慈吧。 阮轻月转过头便离开了这个地方,她眼底的不舍和伤心都展露在外,如果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她一定不会将那一捧真心给琳琅,真心这种东西送出去就收不回来了,就算被人践踏,被人碾碎,那也都是自作自受。 第九十九章堕胎药 回去的路上,季风聿和阮轻月两个人都各有所想,两个人都沉默不语,气氛有一些尴尬。 阮轻月低着头望着地面,微微有些恍惚,似乎那个叫琳琅的女孩还跟在自己的身后,似乎她只要回头就能看到琳琅捧着桂花糕笑着看自己。 阮轻月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她一回首,就看到季风聿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地望着自己。 “怎么了?”阮轻月走到季风聿面前,她有些看不懂季风聿脸上的表情,有担心也有生气。 季风聿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什么都没说,他只是眼神深沉地看着阮轻月,故作轻松:“没什么。” 阮轻月拉住了季风聿的袖子,她心头有些慌张,她看不透季风聿的心思,这让她不知道季风聿究竟又多想了什么。 “阿聿,我们不是说好要坦诚相见的吗?”阮轻月细声细语,生怕自己会惹季风聿不开心。 季风聿停住了脚步,他扭过头看着阮轻月那垂下的头,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们之间真的是坦诚相待的吗?今天这么大的局,你都没有跟我说,让我在一旁担惊受怕,你开心吗?” 阮轻月沉默了,是她忽略了季风聿,她本想着自己能够处理好这件事情,季风聿也忙,自己还是不要打扰季风聿才好。 “我们,我们是盟友啊,如果不能将计划透露给彼此的话?我们谈什么联手?”季风聿咬着自己的舌尖,强行将话扯到了结盟上去。 季风聿也不明白为什么只要是和阮轻月相关的事情,他就会这么敏感,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他却还是心里头别扭。 阮轻月突然伸出手抱住了季风聿的腰,抬着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季风聿:“阿聿,我真的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 季风聿听了阮轻月这句不走心的道歉,忽然心头就是一阵恼火,他冷着脸推开了阮轻月。 每一次遇到了这样的事情,阮轻月总是会用错了,下次不敢了这样的话来搪塞自己,可是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阮轻月还是会自己冲在前面,把自己蒙在鼓里。 看到季风聿真的生气了,阮轻月心中也是十分忐忑。 没有将这个计划告诉季风聿是因为,阮轻月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整垮阮玲月,她怕事情败露会牵连季风聿,那还不如不告诉他,将他摘出去。 但阮轻月心头也是别扭,她不想让季风聿看出自己在关心他,感觉有些难为情。 “咳咳。”阮轻月突然捂着胸口咳嗽了起来,她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正常的潮红,她感觉自己的肚子一阵剧痛。 阮轻月软绵绵地拉住了季风聿的衣袖,轻轻拽了拽。 季风聿感受到衣袖上传来的拉扯,他心想这一次绝不能这么轻易放过阮轻月,一定要让她知道厉害才是。 看到季风聿那冷漠的身影,阮轻月终于是耗尽了力气,她轻轻松开了手,跌坐在了地上,大口地喘气,忍受着肚子上传来的阵阵剧痛。 太医诊断阮轻月有小产征兆,是因为阮轻月确实喝了药效极强的堕胎药,所以才会有小产的假象。 只是阮轻月没有想到这个药的副作用如此大,她现在感觉自己的肚子里面就像是孙悟空拿着金箍棒在胡作非为一般。 阮轻月的额头上爬满了汗珠,她嘴唇呈现出一副病态的惨白,她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难受地看着季风聿的身影。 季风聿心下奇怪,若是搁往日,阮轻月早就开口为自己求饶了,今日怎么会这般安静。 季风聿维持着脸上的冷漠,他转过身,却看到阮轻月已经痛到缩成了一团,紧紧地抱着自己胳膊躺在地上。 季风聿着急地抱起了阮轻月,他脸上露出罕见地慌乱。 “这是怎么了?”季风聿看着阮轻月这副难受的样子,心头一痛,这比他自己生病还要痛苦。 “快去找母妃……”阮轻月只说了这一句话,就痛得昏厥过去了。 季风聿抱着阮轻月急忙往清贵妃的宫中跑去,他心中升起一股恐惧,他看着阮轻月那惨白没有血色的脸,他能感受到阮轻月身上的冰凉。 “母妃,你快来看看轻月是怎么了?”连礼仪都顾不上了,季风聿抱着阮轻月冲进了清贵妃的宫中,他眼神中的慌乱让清贵妃也是吓了一跳。 清贵妃将阮轻月安置在自己的美人塌上之后,仔细地替阮轻月把了脉,然后端起丫鬟递给自己的一碗药,轻轻地喂到了阮轻月的嘴里。 清贵妃看着自己站在一旁干着急的儿子,心中有几分开心,她就知道轻月这个孩子是适合季风聿的,只有轻月才能让季风聿懂得什么是情深不知所起。 “没什么大事,喝了那碗堕胎药的后遗症罢了,加上她本来就体寒,所以才会腹痛难忍。”清贵妃吩咐身边的小丫鬟去煎药,拉着季风聿坐了下来。 清贵妃拿起手中的帕子给季风聿擦了才头上的汗,这个汗是刚才抱着阮轻月一路狂奔流下的,清贵妃十分欣慰。 “真的是胡来,为了扳倒阮玲月,连自己的命都这般不珍惜吗?”季风聿听了阮轻月没事的消息后,脸上露出一丝怒意。 季风聿最不喜阮轻月的一点就是,她总是把对付阮家的人放在自己的生命前面,若是能够和阮家同归于尽,相比她会连眼睛都不眨,拖着阮家一起去寻死。 清贵妃点点头:“轻月是莽撞了一些,可她也是好心。阮玲月是阮家和皇后之间的约定,若是阮玲月做不成太子妃,皇后和阮家之间多多少少会有一些龃龉,这样她们的联盟就有了痕迹。” 阮玲月确实是一枚很重要的棋子,虽说宋氏夫人和皇后都是出自宋家,可宋氏夫人毕竟嫁到了阮家,那阮家的兴盛衰败和她都是有着直接关联的。 季远风娶阮玲月,那是皇后在安抚宋氏夫人,让宋氏夫人放心地将阮家和自己的未来交到皇后手中。 可是如今阮玲月成了弃子,就算宋氏夫人不责怪皇后,两个人想要像从前那般亲密无间也是不可能了。 第一百章两块补天石 阮轻月睡醒的时候,她努力睁开了沉沉的眼皮,眨了眨眼睛才适应了房间中的微光。 “你醒了?”阿轩有些生疏地端着盆放到阮轻月的前边。 以前这些贴身服侍的事情都是由琳琅来做的,如今琳琅出了事,阿轩只好暂代这个丫鬟的角色。 “那时候我落水后醒来,也是你这样给我端水。”阮轻月故作轻松地露出一丝浅笑,低声回忆道。 “对了,这一次你拿到了补天石。”阿轩扶着洗漱过的阮轻月坐到了镜子前面,从梳妆台的一个小盒子里拿出了四块朴实无华的石头。 阮轻月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点在那四块石头上,这补天石看起来和普通的石头并无差别,一点也不像神物。 “接下来还有季远风一块,宋氏夫人一块,阮庆一块。咦,怎么还有一块啊?”阮轻月掀起自己的中衣,望着手腕上的镯子,计算着。 阿轩也茫然地看着阮轻月,她摇了摇头,对于这最后一块补天石她是一点不知。 “这可怎么是好?若是都不知道这块补天石是针对谁的,那我找谁复仇啊?”阮轻月苦笑,这个游戏的bug也太大了吧?该不会是时间使一开始就没想让自己完成任务吧? “也许前面那三块拿到了,最后一块会给我们一些提示吧?”阿轩安慰道。 六道轮回的窟窿是必须要补好的,而且是越快越好,所以时间使不可能派一个根本无法完成的任务给阮轻月。 也不知道这么长时间,那些不能入轮回的灵魂怎么样了,也许已经散布在命运河流之上,为祸人间了吧? “小姐,蒙古雅若公主在院子外头求见。”行宫里面派来侍奉阮轻月的小丫鬟,声音颤抖着,小心地说道。 雅若本就倨傲,手中拿着皮鞭在门口一站,那些小丫鬟们都吓得心跳加快,谁也不敢靠上前。 阮轻月皱了皱眉,无事不登三宝殿,雅若公主这个时候来必定不是探病的,只怕又要费心思了。 昨日在殿上和阮玲月斗智斗勇,阮轻月此刻只觉得自己心神俱疲,实在不想再和谁去勾心斗角。 “你去回她,就说我身体未痊愈,让公主择日再来吧。”阮轻月挥挥手,示意小丫鬟去回绝雅若。 “怎么?王妃有精力拒绝本公主,没精力陪公主说两句话?”雅若一脚踹开了门,冷笑着走了进来。 阮轻月微微有些叹气,自己算是不受规矩的了,可和这位蒙古公主比起来,自己已经算的上知书达理了。 “公主这般强行闯门,实在是让轻月自愧不如啊。”阮轻月靠在床上的垫子上,露出一副慵懒的样子,低声说道。 雅若拉过一把椅子,径直地拖到了阮轻月的床边,她大大咧咧地坐在了阮轻月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阮轻月。 “你昨天是故意和本公主对着干的,不是吗?让皇上先感激你为吴国挣得脸面,之后再和那个女人对峙的时候,就让皇上不得不听你说话,而且从心里会偏心于你。”雅若直勾勾地看着阮轻月的眼睛,想要从那双澄澈的眼睛中看出别的心思。 阮轻月看着雅若咄咄逼人的样子,这个公主倒是有几分智慧,她昨日确实有故意先惹季礼欢喜,这样在后面的对峙中自己才能处于不败之地。 “公主在说什么,轻月不知,昨晚的事情让公主见了笑话,公主还是早点忘了才好。”阮轻月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据死不承认。 “你们京城人都这般虚伪,明明是一条蛇,却偏偏要假装自己是可怜的小白兔。王爷知道在王妃这副美丽的皮囊下装着这样邪恶的灵魂吗?”雅若丝毫没有客气,直直地指出阮轻月在说谎。 提到季风聿,阮轻月眼神一冷,昨日她就看出这个公主对季风聿颇有兴趣,但是季风聿是她的人,绝对不会让别人染指。 雅若似乎没看到阮轻月眼底露出的一丝冷意,自顾自地说道。 “蒙古与吴国交好多年,可是我蒙古铁骑驰骋千里,又怎么甘愿臣服于你们瘦弱的吴国人?这一次进京,父王有意让我在诸位皇子中寻一位良婿带回草原,就当我们蒙古和吴国的盟约了。”雅若脸上露出一丝不屑,若非草原有时遇到恶劣天气草场贫瘠需要吴国的粮草,蒙古人是不会愿意臣服于吴国的。 阮轻月心中了然,蒙古不愿和吴国撕破了脸,可这些年又觉得心头不甘,所以请个皇子到草原做驸马,也算圆了两国的盟约,全了自己的面子。 阮轻月冷眼看着雅若公主,雅若当着自己的面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告诉自己,她挑中了季风聿作为自己的驸马。 “公主今日来轻月这里,是要给轻月下马威吗?”阮轻月莞尔一笑,面对雅若的高傲气势,她丝毫不恼,只是淡淡地说。 雅若看着阮轻月这副不在意的样子,怒火中烧,凭什么这个女人能拥有那么好看的丈夫,凭什么这个女人敢看不起自己? 雅若站起身,一点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呆,她目光中露出厌恶:“你等着吧,那个男人是我的,我会和他在草原上骑着马去看星星看月亮,我们会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做一对潇洒的草原儿。” “阿轩,送客,别让公主脏了我的地方。”面对雅若的挑衅,阮轻月丝毫不让,她直直地看着雅若的眼睛,露出一丝好笑的神情。 雅若生气地一挥马鞭,将阮轻月的桌子掀翻,一个人跺着脚就匆匆跑了出去。 “她真的想让王爷做她的丈夫?”阿轩送走了雅若公主,回到了房间,冷眼看着被掀翻的桌子。 阿轩当年就是被蛮不讲理又霸道的公主逼着失去了白翎,所以看到雅若和当年那公主一般蛮不讲理,心头一冷,十分厌恶。 阮轻月好笑地摇了摇头,她轻轻把玩着自己手上的镯子。 “是她自己白日做梦,皇上本就只有五个皇子,二皇子被废为庶人,三皇子又重病在身,五皇子整日吟诗作画不理朝政,只剩下太子和我们王爷两个皇子在朝中分庭抗礼。皇上怎么会把我们王爷送到草原去?” 阮轻月眼神中露出一丝杀气,她看着那倒在地上的桌子,她的东西谁也别想碰。 第一百零一章阮玲月之死 “聿王爷好剑法。”雅若带着自己的两个侍女走到了季风聿身边,眼神中丝毫不曾掩饰那渴求。 季风聿拢了剑,面不改色地往后退了几步,和雅若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雅若眼底闪过一丝寒意,她不行季风聿不懂自己的意思,那就是在拒绝自己了。 “王爷,草原上的姑娘若是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就一定不会轻易放弃的。”雅若逼近了一步,玩味地看着季风聿,越是烈的马,越有意思。 季风聿抬眸冷漠地看着雅若公主:“公主,本王对你并没有想法,公主何苦强求?” 雅若咧嘴一笑,眯着眼打量着季风聿,浅浅一笑:“可是,本公主对你感兴趣。” 季风聿抬眸看着雅若,蒙古的公主身形更加健美,一对剑眉更显英气,身上的风范更不是京中小家碧玉的女子能相提并论的。 只是…… 季风聿垂眸看着握在自己手中的剑,突然轻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雅若收了脸上的笑容,感觉自己似乎被轻视了,她有些恼怒。 “公主当真明白什么是喜欢吗?公主对本王的情意不过是不服输的心气罢了,既然如此公主何必为难自己,也难为本王呢?”季风聿抬起头,他看到雅若眼神中一闪而过的不解。 就算自己生得分外好看几分,但是蒙古公主心气极高,又怎么会低三下四地追在自己身后呢?不过是为了和阮轻月争这口气罢了。 “喜欢一个人,应当是看到这个人就会觉得欢喜,觉得世界万物万景都不如她,想要把她揽在怀里,不让任何人,任何事物伤害到她。”季风聿脸上露出一丝憧憬的表情,那罕见的笑容让雅若竟然一时间看呆了。 季风聿拿着剑,从雅若的身边走过,他的声音越来越远:“蒙古女子当策马纵歌,喝着最烈的酒,爱着最爱的人,如果公主真的强求了风聿,也不会快活的。” 雅若回过头,看着季风聿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心头一酸,这样的男子只怕无人会不喜欢,只是感慨阮轻月的命好,比自己早一步遇到了他。 季风聿不知他那几句话已经被阿轩传到了阮轻月的耳朵里,阮轻月两颊一红,她害羞地抱着自己脸,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你和他究竟是什么情况?”阿轩坐在阮轻月身边询问道。 “就是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啊。”阮轻月羞红了脸,她将脸埋在手掌里面,就像蚊子般大小的声音从掌心传来。 “那你们互表心意了吗?”阿轩看着阮轻月这副娇羞的小女儿态,无奈地摇了摇头,陷入爱情的女人真的是可怕。 阮轻月红着脸抬起头,摇了摇头,一脸不在乎地说道:“我们两个现在是心有灵犀,互表心意什么的,完全可以省略了嘛。” 听了这个回答,阿轩也不知道是否该叮咛几句,没有说出口的喜欢只是在心里的喜欢,深究起来,终究是不算数的。 阿轩看着阮轻月此刻这般陷入爱情的模样,也不好多给阮轻月泼凉水,只好随着她去吧。 “对了,阮玲月还没有处理掉,夜长梦多,你还是早一点处理了吧。”阿轩提醒道,阮玲月背靠宋家和皇后,如今只是被软禁,谁知道哪一天又会被放出来呢? 阮轻月点点头,这个阮玲月曾经害的寒烟公主丢了脸面,也丢了性命,此仇不报也不是阮轻月的性格。 如今,阮玲月只是被软禁在行宫的牢房里面,只待皇上回宫,便将她移到阮家的庄子上软禁。 只是,牢房毕竟不比平时住的房间,潮湿的地面还有发霉的味道都让阮玲月觉得反胃,她这几日都没能歇眼。 “以前府上的饭菜精致可口,姐姐都嫌弃半天,如今几个馒头,几口咸菜,姐姐这日子怎么过呢?”阮轻月拿着饭盒走进了阮玲月的牢房,弯下腰,嘲讽道。 阮玲月的手腕上,脚腕上都上了铁链,她有气无力地抬着眼睛,恨恨地盯着阮轻月,恨不得能够将阮轻月大卸八块。 阮轻月将那饭盒里面的菜都端了出来,摆在了阮玲玉的面前,那阵阵香气传到阮玲月的鼻子里,让阮玲月有一阵扑上前的冲动。 “你来做什么?”阮玲月知道阮轻月怎么会是来看自己这么简单,不过是来落井下石,看自己笑话罢了。 这么多年的嫡女身份,阮玲月早就知道落难了也得挺直了腰板,绝不能让旁人看了笑话。 看着阮玲月这般警惕和高傲的样子,阮轻月扯着嘴角微微一笑,命都要没了,却还注意着自己的世家风度,阮玲月也算护住了自己作为嫡女的最后骄傲。 “姐姐,妹妹前几日读书,看到一个故事是说,一个男人做了坏事,他的主子就命令秃鹫啄食他的内脏,可等到了第二日,这内脏又长了出来,所以这男人日日受这般折磨,生不如死。”阮轻月夹起一块猪肝放到了阮玲月的面前,莞尔一笑。 阮玲月往后缩了缩身子,害怕地看着那盘子里面的猪肝,猪肺还有猪心,不知道阮轻月说这个故事究竟是为什么。 阮轻月看到阮玲月害怕的样子,将手中的猪肝放到了嘴里,细细品尝了一口,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妹妹就想着,这事多有意思啊,这内脏每天都能吃到新鲜的,多好啊。姐姐你说,人这肉割下一块,是不是用不了多久也能长回去呢?”阮轻月眼睛露出一丝冷笑,她冷眼盯着阮玲月。 阮玲月眼神中满是慌乱,就像一只要被人猎杀的小白兔一样,她身子抖着,牙齿在一起打战。 阮轻月夹起一块猪肝,塞到了阮玲月的嘴里,她一改素日和善的样子,露出自己的尖牙利爪,一副残酷的样子。 “姐姐,没了身份的你到了庄子上,可别被那些个丫鬟欺负了,若是有人割你的肉啊,你可要叫的大声一点,要不然那些护卫可听不到啊!”阮轻月将手中的筷子放了下来,扶着阿轩的肩膀,走出了牢房。 阮玲月两眼空洞地看着那一盘猪肝,发疯一样地将猪肝全部抓了起来,胡乱地甩到了地上。 晚间的时候,牢房传来了消息,说阮玲月在牢中一头撞死在墙上,已经过身了。 第一百零二章看望元桥 果如阮轻月擦测地那样,雅若求了季礼许给她季风聿,但季礼婉言拒绝了她。 过了年,蒙古就要回到蒙古去了,所以阮轻月也跟着季风聿收拾了东西准备回聿王府去。 “今日清闲,不如去看看元大人吧?”阮轻月看着坐在窗边读书的季风聿,轻声问道。 季风聿合上了手中的书,微微点了点头,元桥给自己提供的信息还是十分有用的,所以去看看他也无可厚非。 “怎么突然想起去看他?”季风聿随口问道。 阮轻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望着窗外的寂寥,感受到心头一点凄凉。 上一次她已经见到元桥有赴死的决心,不过是用陈升留个念想,让元桥多活几日,可是陈升已经死了,只怕元桥在这世间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我怕他熬不过这个冬天了。”阮轻月苦笑着,她还有些心疼这个老人,带着对一个人的爱和秘密用这样的方式活了这么多年。 季风聿眼眸一软,他早就看出阮轻月其实是一个心软的人,否则那日也不会用毒让琳琅走得不那么痛苦。 阮轻月可不知道季风聿这番胡思乱想,她收拾了一些想要带给元桥的东西,便和季风聿乔装打扮了一番,偷偷溜出了行宫。 行宫离皇家的庄子不远,两个人没多久就到了庄子,可是走到门口的时候,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露出了一丝惊讶。 今日的庄子上竟然多了几倍的守卫,和两个人上一回来的样子一点也不同。 “会不会是因为皇上在行宫,所以就在庄子上加了人手?”阮轻月扯着季风聿的衣袖,两个人蹲在不远处的草丛里面。 季风聿寒眸扫视了一眼庄子周围的人,这些守卫和上一次见到的完全不同,脚步轻盈,神色庄重,绝非上一次见到的普通侍卫。 季礼到行宫来的安全是由护城军和蝙蝠营负责的,若是要在庄子上多派些人手,自己不可能没有消息,而且看这些侍卫配合默契,很可能不是第一天守在这里了。 季礼眼角露出一丝凉意,他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这边守卫森严,我们两个人是进不去的,你在这等我,待我一个人去看望元大人。”季风聿看着阮轻月,轻声说道。 依季风聿的武功,躲过这些侍卫还是有可能的,可是带着阮轻月却不是很方便。 阮轻月不情愿地哼了几声,但也知道自己和季风聿是偷溜出来的,还是不要惹出什么麻烦才好,只好将手中带的一些东西塞给了季风聿。 季风聿刚要起身,又蹲了下来,眼睛中闪过一丝担忧。 “你……”季风聿有些不太放心将阮轻月一个人扔到庄子外边,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阮轻月摇摇头,将手放在了季风聿的手掌心轻轻画了一个圆,安慰道:“你快去快回,注意安全,我会保护自己的。” 季风聿闻言点头,拿着东西一个闪身就往庄子里面去,绕过了几个侍卫后,季风聿终于是到了元桥关守的地方。 “聿王爷来了。”元桥斟了一杯茶,递给了季风聿,丝毫不像是初见时那样疯癫肮脏。 季风聿波澜不惊地接过了这杯茶,仿佛对元桥的变化并没有感受到惊讶,而是端坐在元桥面前。 元桥欣赏地点了点头,季风聿这番表现确实很不错。 “那日本王和王妃能够轻易进到庄子里面,只怕是有人给我们开了后门吧?”季风聿冷静地喝下了这杯茶,面不改色地看着元桥,低声问道。 元桥明白季风聿对这件事情已经产生了怀疑,他也不想费那个力气说没有,只是又给季风聿倒了一杯茶。 “有很多事情都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王爷是个聪明人,王妃那孩子也是聪明人,有一天,你们会拨开迷雾看到真相的。”元桥笑着看向季风聿。 季风聿明白,元桥的意思无非是在告诉自己,他是不会告诉自己真相是什么。 季风聿突然想到那日林大人之死恰好就死在了自己和阮轻月回门的时候,所以才会让两个人遇到这件事情。 后来去寻林夫人,寻元桥到寻陈升,似乎一切都进展得太顺利了,彷佛有一双手在推着他们前进,一旦他们看不到线索,就会有人给他们线索,让他们继续查下去。 “这是王妃给大人带的礼物,王妃挺担心大人的。”季风聿虽然对元桥充满了怀疑,但还是将阮轻月带来的礼物交给了元桥。 元桥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转而露出一丝柔情。 “王妃是个好孩子,心地善良啊,只是这份善良会害了她的。”元桥摇了摇头,收下了阮轻月准备的礼物,轻声感慨道。 季风聿没有多说什么,他也知道储位之争是龙潭虎穴,容不得你有一点的不忍和不小心,只是他不忍将阮轻月身上这些柔弱的地方都给改掉。 季风聿站起身,看着元桥那佝偻的身影,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陈升已经死了,那大人……” 元桥站到了窗边,看着屋檐下的冰柱子,轻轻浅浅地叹了一口气,眼神中充满了茫然,就像这漫天的大雪,心中洁白而又苍茫。 “我也不知道,我既迫切地想要去看他,又担心见到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又或许他已经过了奈何桥。”元桥眼神中闪过一丝无措,他为了陈润而苟且偷生多年,可是尘埃落定的时候,二十年的执着让他却犯了难。 “大人,还是好好活着吧。陈大人的死不是陈升一手造成的,还有许多背后的人,大人不妨多活着几日,看到那些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季风聿本不想多管这些闲事,只因为阮轻月颇为担心元桥会寻死,才多说的这么一句。 季风聿说完了这番话,就隐了身形,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间。 元桥站在窗前,看着季风聿离开的身影,他眼睛里露出一丝火光,有那么一瞬间迫切的渴望和希望。 “怎么样?”阮轻月在外边呵着手,外面天寒地冻,阮轻月又不敢乱动,生怕惹来那些侍卫侧目,只好老老实实地蹲在那里挨冻。 季风聿将阮轻月的手握进了掌心,他耳根微微一红,最后还是轻轻往阮轻月手上哈了一口气。 阮轻月满心温柔地看着季风聿那副认真的样子,眼底都是遮不住的笑意,她就那样看着季风聿,恨不得这一刻能够停下来。 “没事,因为是过年的缘故,所以才会多派了守卫,你不必担心。”季风聿拉着阮轻月的手就准备往回走,轻声说道。 阮轻月点点头,也没有多想。 两个人就这样牵着手走在雪地中,在苍茫的大地上留下了一大一小的脚印,那脚印一路向前,仿佛能走到世间的尽头。 第一百零三章玲珑骰子安红豆 送走了蒙古人,终于是带着自己的东西要准备回府了,阮轻月一时间还有些兴奋。 聿王府也是上下忙着,将府上都打理了一遍,好迎接季风聿和阮轻月归来。 “阿轩姐姐都交待了,把琳琅姑娘的东西都收拾出去,你们可要仔细看着,别落下了什么。”聿王府拨给阮轻月的丫鬟红豆站在那里指挥着手下的小丫鬟忙活。 那些小丫鬟也都不敢怠慢,慌忙将琳琅的东西都搬了出来。 虽说行宫路远,消息封闭,但是聿王府的丫鬟们还是从红豆的口中得知了琳琅被杀的消息,此刻大家都忙着将琳琅的东西收拾干净,省得阮轻月回来看到了难受。 孟闲转着轮车刚巧路过这里,看着那群丫鬟进进出出,将琳琅房中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 孟闲消息比这些丫鬟是灵通了不少,他早就知道琳琅是因为出卖了阮轻月而被杖杀,此刻对这个卖主求荣的丫鬟并无半分心软和同情。 “小心点!”红豆蹙着眉,看着其中一个小丫鬟笨手笨脚地将琳琅的梳妆台搬了出来,晃晃悠悠的。 “哎呦。”果然,那个小丫鬟一个不小心,那梳妆台便倒在了一旁,梳妆台上面的小盒子被砸开,一块玉佩骨碌碌地滚到了孟闲的脚边。 孟闲低下头,刚准备捡起这块玉佩,他忽然眼前一阵恍惚。 虽然那日他没能接过月姑娘手中的玉佩,可他还是记得真切,那块玉佩是一块同心结的样子,和这块玉佩一模一样。 红豆一路小跑,急忙捡起了这块玉佩,然后有轻手轻脚地扶起了孟闲。 “大人,您捡这劳什子做什么,让奴婢来就好。”红豆是清贵妃身边培养的丫鬟,所以对孟闲的身份也是十分清楚,她恭恭敬敬地说道。 孟闲轻轻一笑,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我也是闲着路过,瞧着这东西落在我脚边,想着随手捡起也好。” 红豆看着孟闲的笑容,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处在春风之中,虽说论样貌,季风聿那才是惊为天人的绝色,可是私下里奴婢们都觉得还是笑起来像阳光的孟大人更好一些。 红豆跟在清贵妃身边多年,也是个机灵人,她看到孟闲不时打量着自己手中的玉佩,便大大方方地递到了孟闲眼前。 “琳琅姑娘被杀,阿轩姑娘怕王妃回来见到她的东西难过,便让奴婢带人都打扫一遍。阿轩姑娘说了这房中的东西都给琳琅姑娘的家人送过去。公子若是喜欢这枚玉佩,就留下吧。” 红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孟闲会对琳琅的玉佩感兴趣,但反正左右也是送人的东西,不如顺了孟闲的心意。 孟闲伸出手接过了那枚玉佩,看着那枚同心结,他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原来是她…… 仔细想来,那月姑娘的身形和琳琅似乎八分相像,虽说说话声音不太像,可那月姑娘也是压低了声音说话,想来左右有些不同。 孟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中的,他一只手握紧了那枚同心结,眼神呆呆地看着自己桌子上的那幅画。 画上的女子相貌平平,但是天生带着一股矜贵的气质,站在那里,仿佛世间万物都失了颜色。 我都不知道原来你一直就在我身边,若是我早一点知道,是不是你就不会死呢?孟闲的眼泪顺着脸颊落在了玉佩上。 孟闲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玉佩,只觉得自己心如刀绞,纵然他知道这件事情是琳琅的错,可心中却还是万般不舍和难受。 “终于是回来了。”阮轻月到聿王府门口的时候,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这几日端着王妃的架子,也是十分辛苦。 季风聿在阮轻月身后下了车,望着站在门口迎接的管家,示意身后的人可以将行李搬进去了。 回到了自己的房中,看到站在那里的红豆,阮轻月多多少少还是觉得有些怅然,那个在这里一直服侍自己,照顾自己的姑娘还是不在了。 “让你安顿琳琅家人,都安顿好了吗?”阮轻月偏过头,看着被拨来照顾自己的红豆,轻声问道。 红豆点了头:“回王妃的话,奴婢按照王妃的命令,将琳琅姑娘房中的东西都拿给了她的家人,也留下了姑娘的一百两白银。” 阮轻月点点头,坐在了椅子上,红豆走上前替阮轻月倒了一杯茶。 相较于琳琅,红豆为人更加谨慎一些,以前毕竟是伺候过清贵妃的人,所以更守规矩一些,不像琳琅和阮轻月那么亲密。 “我也不是什么严肃的主子,红豆姑娘在我房中大可以放松一些,随意一点就好。”阮轻月端起了茶杯,柔声说道。 阮轻月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和红豆相处得亲密一些,毕竟自己平时散漫惯了,若是这个红豆太正经,只怕会束缚着自己。 红豆在伺候阮轻月之前,早就得了季风聿的书信,信中也写了阮轻月性格随性。 “主子放心,红豆只负责听主子的话,好好侍奉主子,主子想要随意就随意一点。”红豆眉眼放温柔,就像看孩子一样看着阮轻月。 阮轻月点点头,忽然眼睛一亮,眨着眼睛看向红豆,低声说道:“那红豆姐姐,能不能去给我拿一盘冻梨啊?” 红豆听了阮轻月的指令,笑着答应,便出去给阮轻月拿吃的去了。 阿轩看着红豆走远的身影,回过头看着阮轻月那双充满了警惕的眼眸,她明白经过了琳琅的事情之后,阮轻月很难再去随便相信一个人。 红豆拿了冻梨,刚走到阮轻月院子不远处的转弯处,就被季风聿拦了下来。 “王爷。”红豆微微俯身行礼,垂着头。 “你是母妃身边调教的人,本王自然是信你的,可是既然你如今已经侍奉了王妃,那你的主子就是王妃,其他人的命令你都可以不听,只要认真侍奉王妃就好。”季风聿眼眸中带着寒意扫视着红豆。 红豆心中一惊,犹豫地点了点头,季风聿的意思就是说自己以后只能事事以阮轻月为重,而不能再为清贵妃做事了。 “冻梨味酸,让王妃少吃几个,免得难受。”季风聿扫了一眼红豆手中的冻梨,无奈地嘱咐道,阮轻月这个喜酸的爱好还真没随假孕之事改变。 第一百零四章宝青坊坊主 阮轻月端着自己做好的梅花糕进了季风聿的书房,孟闲一看到阮轻月进来,却把头偏到一边,匆忙和季风聿告退,从阮轻月身边转着轮车出了门。 阮轻月不解地回头看着孟闲仓皇而逃的身影,咬了咬嘴唇,转过头看着季风聿。 “你该不会是和他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吧?要不然怎么每次看到我都像逃命似的?”阮轻月走到季风聿身边,将手中的糕点放到了他手边。 季风聿也觉得颇为奇怪,这几日孟闲很明显神情恍惚,眼圈也红红的,提到阮轻月就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我能跟子初有什么事情,你别总看那些书籍,成何体统?”季风聿瞪了阮轻月一眼,冷声责备道。 阮轻月朝季风聿吐了吐舌头:“知道啦,真的是啰里啰唆的。” 季风聿无奈,每一次说阮轻月,她都是左耳听右耳出的,比谢玄还难管。 “我派了护城军监视了城中一些大老板的行踪,果然发现他们每个月都会去同一个茶坊,只是去的时间不同罢了。”季风聿将那份抄录的名单放到了阮轻月手中。 阮轻月冷静地看着这份名单,露出一副诧异的神情。 “这宝青坊,锻造坊,佳衣坊……这些都是京中最挣钱的铺子,若是全跟这个丰泰钱庄有关的话,那岂不是整个京城的经济都握在了这个人手中?” 阮轻月脸上浮现了一丝难色,若真的是这样的话,只怕对付起来就更难了,若是真将这个人挖出来了,恐怕整个京城都会受到波及。 季风聿也是一脸慎重,他也没有想过只是一个丰泰钱庄就能将整个京城的大商人划到一起。 “关雎阁那边怎么样?”季风聿偏过头,轻声问道。 如今关雎阁是他们手中唯一的筹码,如果关雎阁能够被丰泰钱庄的老板相中,那他们就能进一步了解这个丰泰钱庄了。 “已经让阿轩留在关雎阁了,这钱是没少赚,只是丰泰钱庄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阮轻月叹了一口气,虽说她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可是这样拖下去,谁知道哪一天能见到丰泰钱庄的影子。 “罢了,也不急于这一时,让阿轩好好盯着关雎阁,我会让谢玄去查一下这些老板的底。”季风聿安慰着阮轻月,现在他们也不算没有线索,慢慢查总能找出一些端倪。 阮轻月点点头,这些事情确实是着急也急不来的。 “前些日子在行宫招待蒙古,和礼部尚书没少打交道,我觉得礼部尚书似乎有向我们示好的意思。”阮轻月捏起一块梅花糕,放到了季风聿的嘴边。 季风聿脸微微一红,眼睛亮亮的,不敢抬眼看阮轻月,他只是轻轻地在梅花糕上咬了一口。 “他确实有示好的想法,礼部是一块大肥肉,只是我有点担心自己吃不消。”季风聿谨慎地说道。 虽然说拉拢了礼部尚书,这样油水颇丰,只是礼部本就最容易出事,那样也很容易祸及池鱼。 “你看着来吧,反正我们现在也是不差钱的人,不见得就稀罕礼部那点臭钱。”阮轻月颇有底气地拍着季风聿的肩膀,笑着说道。 季风聿也是一笑,自从关雎阁开张以来,那银子就跟流水一般流入了关雎阁的账上,季风聿都要在那大量的银子面前目瞪口呆。 阮轻月回了房,匆忙修书一封,让红豆带给关雎阁的阿轩。 此刻的关雎阁除了是一个挣钱的地方,还是阮轻月放刀的地方,她将清贵妃留给自己的人都安插进了关雎阁。 没多久,御剑就扮成关雎阁的账房先生光明正大地从聿王府的大门进去,他对聿王府的地形更是了如指掌,直奔着阮轻月的院落就去了。 红豆看着眼前这位步履矫健,眼神锐利的先生,心中有些起疑,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账房先生,而更像一个习武之人。 “交代你的事情做的怎么样了?”阮轻月正在给自己养的那盆花剪枝,她背对着御剑,轻声问道。 御剑笔直地立在那里,神色严肃地低声说道:“回主子,我们这几日扮成小二在关雎阁观察了一番,果然发现了一个人。” 阮轻月兴奋地手一抖,竟然把自己手中的花扯掉了。 “说来听听?” 御剑急忙将自己这几日发现的情况汇报给阮轻月。 “城南宝青坊的坊主这几日日日都来关雎阁,而且我看到他私下里在打听关雎阁的事情,感觉不像是只为了喝酒而来。” 阮轻月点点头,心中已经有了推测,既然宝青坊也和丰泰钱庄有往来的话,很可能宝青坊坊主就是来试探的。 “继续盯着,必要时候可以让阿轩出场迷惑一下。”阮轻月嘱咐御剑道,这个突破口可要牢牢抓住,说不定下一回就能让这个宝青坊坊主带自己去见丰泰钱庄的老板了。 简单交待了几句后,御剑便从阮轻月的房中出来,可是刚走了不远,就看到转着轮车出来的孟闲。 “孟公子。”御剑朝孟闲行了礼,然后打量着这位容貌尽变的孟公子,心中有些唏嘘。 孟闲瞳孔微缩,他没有想到御剑竟然第一眼就识破了自己的伪装,他自然不会忘记御剑,毕竟是那晚救自己的人。 “先生怎么会在这里?”孟闲知道既然已经被看透了身份,自己也就没有必要继续伪装了。 御剑颔首:“今日是来找我家主子的。” 孟闲恍然大悟,那日是阮轻月派人救的自己,所以御剑自然是来见阮轻月的。 “那日事情还没有感谢先生,若是有时间定要去好好拜谢先生和月姑娘。”孟闲不经意地提到了月姑娘的名字,试图从御剑脸上看出来什么。 可是御剑听到月姑娘这个名字却丝毫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冷漠地立在那里,轻声:“公子有心了,我家主子还不知道公子的身份,公子也不必太过担心。我还有事,就不陪公子多聊了。” 看着御剑那匆匆走去的身影,孟闲眉头紧蹙,刚才他提到月姑娘的时候,御剑竟然什么表情都没有,究竟是因为琳琅根本不是月姑娘,还是说这先生心如坚石呢? 第一百零五章礼部尚书(一) “前面怎么会这么吵啊?”阮轻月这一日带着阿轩准备去护城府给季风聿送吃的,车却被人堵在了马路上。 阿轩掀开了帘子,查看了一番,然后回到了车上。 “前面是一对老夫妻拦路,说是希望王妃能够替他们作主。”阿轩低声说道。 阮轻月眨着不解的眼睛,找自己来作主?这个选择也是挺奇怪的,但是阮轻月还是下了马车。 那对哭哭啼啼的老夫妻看到了阮轻月,都接着磕着头,朝着阮轻月大声喊道:“王妃一定要给我们作主啊!” 看着这对老夫妻年岁也大了,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阮轻月于心不忍,便叫阿轩扶起了他们,并带着他们去了护城府。 进了护城府,季风聿疑惑地看着阮轻月身后的两位老人,也没有多问,直接让谢玄安排了一间屋子。 阮轻月命令下边的人给这两位老人准备了茶和点心,这才坐在房间中和季风聿看着两位老人拘谨地拿起了一块点心。 “大娘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阮轻月看那两位老人也是饥寒交迫,便等他们吃饱了才开口问道。 一听到这话,那大娘就忍不住擦起了眼泪,她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阮轻月面前。 “王妃,可救救小女吧。” 阮轻月哪里受得住这般,她急忙将大娘扶了起来,脸上露出安慰的笑,轻轻拍着大娘的手背。 “大娘,有什么事情您就说吧,若是轻月能帮得上忙的,轻月一定帮您。” 听了阮轻月这句话,这大娘才缓了一口气,将整个故事娓娓道来。 大娘和大爷是京城郊外的一户猎户,平时靠大爷上山打猎为生,两个人有一个长得清秀的姑娘,名叫绵绵,今年刚满十六。 那日,这位绵绵姑娘在溪水处浣洗衣物,偶然遇到了礼部尚书之子,欧阳锦。 那欧阳锦见绵绵生得貌美,便起了色心,让自己的手下把地方围了起来,强要了绵绵。 这绵绵回到家整个人就像掉了魂一样,衣不蔽体的,双眼呆滞。老两口是问了好久才问出来这回事,可是两个人赶到尚书府的时候,却被欧阳锦派人打了出来。 “放肆,强抢民女也太过分了!”阮轻月听了这个故事,十分气愤地拍着桌子,眼睛中满处一丝杀气。 季风聿拉着阮轻月的手,拽着她坐下,他神色淡漠地看着那对哭哭啼啼的老夫妻。 “你们应该没有机会见过欧阳锦吧?如何知道那人就是欧阳锦呢?”季风聿皱起眉头,直勾勾地看着老夫妻,生怕错失了他们脸上的表情。 “那日就他仗势欺人,命令下面的人封山打猎,不是他难道还有别人吗?”那老头一听季风聿这话,火冒三丈地站起来,怒声说道。 “你们这些王公贵族,就没把我们的命放在眼里,指望着你给我们报仇,呸!”那老人家十分激动地瞪着季风聿,骂骂咧咧道。 阮轻月也没想到这位老爷爷脾气如此火爆,他难道不知道自己骂的是聿王吗?这可是要灭九族的…… 季风聿却也不生气,看着老人家这般激动的态度,他心中才稍稍安心,看来这件事情是真的,而不是设下的圈套。 阮轻月起身笑着看向那大爷,柔声说道:“聿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多了解一些事情罢了。今日这事既然到了我这,我定会替你们两位找个公道。” 那大娘拉着自己的老头子,大娘强挤出一个笑容,跪在阮轻月的脚边,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人家都说王妃是菩萨心肠,王妃是菩萨转世,小女的事情都交给王妃了……”那大娘一遍一遍地夸着阮轻月。 阮轻月自持自己脸皮厚,却也架不住这般被人吹嘘,她急忙扶起那大娘。 “那大娘,我随你一同去一趟,我想和绵绵姑娘聊一聊。”阮轻月看着那老夫妻,轻声说道。 无论自己给绵绵讨回了什么样的公道,都不能改变被伤害的事情,所以阮轻月觉得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去安慰绵绵,让她心里舒服一些。 季风聿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陪阮轻月前去。 “大娘,你们被欧阳锦打出来之后,是怎么会找到王妃呢?”季风聿对于这件事情还是充满了怀疑。 “哼。”那大爷一看季风聿又开始疑心了,脸上露出难看的表情,冷哼了一声。 阮轻月心中苦笑,这个大爷真的是好胆量,谁敢在皇子面前露出不满意的表情啊? 阮轻月只好做着和事佬,赔笑着看着大娘,轻声问:“是啊,大娘是怎么知道我会出现在那里的呢?” 那大娘回忆了一下,最后看了一眼她的老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大爷冷哼了一声,最后还是不情愿地说道:“我们被打出欧阳锦府上的时候,正好遇上了一个大人的轿子,他听了我们的事情之后,就给我们指路,说是聿王妃为人心善,一定会帮我们的。” 阮轻月和季风聿面面相觑,这个大人究竟是谁呢?为什么要将这两位老人家推到自己身上?又或者在这两位老人家身后其实还有别的阴谋? 到了两位老人家的家中,阮轻月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家徒四壁了,除了一些打猎的工具,整个家中并无任何一样值钱的东西。 “绵绵,你看,王妃娘娘来看你了。”那大娘强忍着眼泪,领着阮轻月走近了绵绵的房间。 阮轻月打量了一番这个叫绵绵的姑娘,果真是长得有几分姿色,只是如今神色恍惚,面容憔悴,添了一份愁苦。 阮轻月示意其他人可以先避开了,她一个人走到了那呆楞楞的绵绵身边,伸出手想要拉住绵绵。 绵绵就像一只被惊动的兔子,她快速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带着点恐惧地看着阮轻月,身子微微颤抖。 阮轻月心中叹气,在女孩子心中贞洁比什么都重要,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就跟噩梦一般,若是没有及时的开解,只怕这姑娘就要废了。 “我知道你受到了很大惊吓,没关系的,绵绵,我们已经安全了,你看你现在在家中的,你看你母亲就站在不远处保护着你呢,我也会保护好你的。”阮轻月眼神中带着温柔,声音放轻,引导着绵绵。 第一百零六章礼部尚书(二) 绵绵终于是平静了下来,她睁着绝望的眼睛,抽泣着看向阮轻月,将整个故事又给阮轻月细细描述了一遍。 “这件事情吧,我想问一下你的想法,你是希望他给你钱了事呢?还是希望他付出应有的代价?”阮轻月小心翼翼地看着绵绵,生怕自己的话会刺激到她。 这也不怪阮轻月多问这一句,她在现代的时候没少看到有些人出了这样的事情,第一时间就是扑上去要钱的。 若是绵绵选择了要钱,阮轻月可能会可惜一下,但也会尊重她的选择。 绵绵激动地看着阮轻月,嘶吼着:“要钱?我要钱做什么,我要他死!” 阮轻月急忙拉着绵绵的手,安抚着她,看绵绵这个样子是不会接受金钱调解了,那只能将欧阳锦送进大牢了。 “绵绵,那我需要你去状告欧阳锦,你敢吗?”阮轻月轻柔地摸着绵绵的头发,眼神中带着鼓励,轻声道。 绵绵害怕地拉住了阮轻月的手,眼神中带着不确定:“那你会帮我吗?” 阮轻月点点头:“我会帮你的,我会替你争取到应有的公道的。” 绵绵看着阮轻月那认真的样子,她重重地点了点头,那一天对她来说就是噩梦,她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回到那天,她不想再经历这样的痛苦了。 和绵绵聊过了之后,阮轻月便将绵绵的想法和老夫妻说了一遍,那老夫妻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季风聿将阮轻月拉到了一边,皱着眉:“欧阳锦是礼部尚书之子,若真的帮了这个姑娘,只怕礼部尚书也会把我们视作仇人。” 阮轻月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若让她为此将这个可怜的姑娘抛到一边,她做不到。 似乎看出阮轻月的挣扎,季风聿最后还是妥协了,他笑着摸了摸阮轻月的头。 “没事,像礼部尚书这样的墙头草,就算依附于我,只怕某一天也会半路倒戈,所以还不如不和他同流合污呢。” 阮轻月看着季风聿的笑容,心中一暖,她知道季风聿这几句话都是在安慰自己。 虽然阮轻月不知道那个大人为什么将这件事情推给了自己,但是既然让自己遇到了,那就没有放任不管的道理。 “不行,欧阳锦是礼部尚书的独子,若是动了他,那就是与礼部尚书为敌。”孟闲一脸严肃地说道:“王爷本就在朝中根基不稳,如今礼部尚书有意交好,王爷何苦去惹这个麻烦?” 季风聿没有料到孟闲会如此激动,他沉默着看了看孟闲,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神色难看的阮轻月,有些为难。 阮轻月蹙眉,她终于意识到这些日子不是她的错觉,这位军师确实是对自己有不满的地方。 “子初先生这话说的有趣,难道拉拢一个朝臣比一个姑娘的命还重要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是不能心系百姓,谈什么称帝?”阮轻月不屑地看着孟闲,厉声责问。 孟闲自然不会轻易被说服:“史书上可是每一个皇帝都会如王妃这般芝麻大的小事也要过问?何况那女子无非是贪钱财,让尚书府多给一些罢了。” 阮轻月此刻脸气地涨红,她没有想到这位军师竟然能说的出这般不负责任的话,她嫌恶地瞪着孟闲。 “在你眼中只见得到钱财吗?这是一个姑娘的清白,是无价之宝,莫非子初先生家中没有姐妹,不懂将心比心吗?”阮轻月被气急了眼,更是口无遮拦。 “好了,别吵了。这件事情就按照王妃想得去做,这一次我们可以将这个礼部尚书换下来,换上我们自己人就好了。”季风聿眼看着这两个人越吵越厉害,只好主动分开两个人,低声道。 “王妃还真的是善良人,既然如此,那日王妃为何不留琳琅姑娘一命呢?琳琅姑娘在王妃身边难道没有苦劳吗?”孟闲直勾勾地看着阮轻月,突然将话题扯到了琳琅身上。 阮轻月一愣,她眼神中露出一丝难色,她咬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孟闲。 琳琅出卖主子是真的,可是阮轻月可以私下里和她说这件事,而不是等到阮玲月闹事的时候再说,这样不就是自己间接地让琳琅去送死吗? 季风聿皱着眉,给孟闲使了一个眼神,今日孟闲似乎格外的激动。 “琳琅卖主求荣是死罪,轻月不说她,难道她就是对的吗?”季风聿看出阮轻月有些被伤到了,他轻轻拍了拍阮轻月的肩膀,柔声说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阮轻月临走之前,回过头,用那种很忧伤的眼神看了孟闲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孟闲有些恍惚,那样的忧伤,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如此熟悉,如此令人心痛。 看到阮轻月走远了,季风聿才无奈地看着孟闲,叹了一口气:“你怎么了?今日非要和轻月一般见识?” 孟闲回过神,脸上带着一丝难受的笑容,他整个人都有些颓废。 “这几日心情不好,所以才会冲撞了王妃。”孟闲垂着头,他知道今日之事是自己莽撞,害的季风聿跟着自己一起难受。 季风聿也看出来这几日孟闲的不对劲,又联想到他刚才提到了琳琅,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你不会是喜欢琳琅吧?”季风聿挣扎了许久,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孟闲刚才莫不是为了琳琅才会朝阮轻月发火? 孟闲一愣,抬起头,苦涩地朝季风聿笑了笑。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那日被王妃救了之后,有一个一直在我身边照顾我的姑娘吧?”孟闲苦笑着,柔声说道。 季风聿点头,这个故事倒是确实听说了,等会儿,季风聿突然缓过神,他张大了嘴呆呆地看着孟闲,不确定地出声道:“莫非……?” 孟闲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自己的两颊落了下来,虽说自己没有奢想过和那个月姑娘有什么未来,可是知道她死了的时候,心里还是难受的很。 季风聿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孟闲,若说阮轻月的做法,其实也没错,毕竟背主是琳琅自己选择的。 可是孟闲的难过似乎也没什么错,毕竟是一心一意爱慕自己,帮助自己的人,换了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季风聿感觉自己被夹在中间,也是十分为难了。 第一百零七章礼部尚书(三) 这一日一大早,阮轻月就带着绵绵和自己准备好的状纸,将礼部尚书之子欧阳锦告上了衙门。 “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我跟你说,这欧阳小少爷为非作歹的事情多了去,如今就该给他一个颜色瞧瞧。” 坊间什么闲话都有说的,阮轻月自然不会在意那些闲言碎语,她只一心想要替绵绵讨回一个公道。 这新上任的大理寺卿也是十分为难,这位大理寺卿就是上一次为林大人发火的崔大人。 这个欧阳锦仗着欧阳锋的权势,那是没少在民间招惹是非,但那些老百姓谁敢跟礼部尚书过不去,自然就忍下了这口气。 可是阮轻月可是聿王的王妃,欧阳锦再混,看到了阮轻月那还是得老老实实行礼,不敢逾矩。 “王妃,这事是小子糊涂,王妃看在老臣忠心于王爷的份上,就算了吧。老臣一定回家好好教训小子,而且老臣一定嘱咐了将绵绵姑娘娶作小锦的三房夫人。”欧阳锋给阮轻月赔着笑脸,希望这件事情能在立案之前结束。 欧阳锋心中也是胜券在握,他心想季风聿肯定不忍心得罪自己这一棵摇钱树,而且那个绵绵的姑娘已经失了清白,想要嫁给好人家也是不可能了,能让她高攀自己尚书府,也算是莫大的荣耀了。 阮轻月看着欧阳锋那得意的样子,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 “大人,你知不知道你儿子毁了一个女孩?这件事情怎么到了你嘴里就这般不值一提呢?本宫今日一定要令郎付出代价的。”阮轻月拂袖而去,丝毫没有卖欧阳锋面子。 欧阳锋没想到阮轻月竟然这般不识好歹,他冷笑了一声,他就不信阮轻月能翻出花样来。 立在堂前,欧阳锦目光阴晦地看了一眼绵绵,他看到阮轻月的时候,突然一怔。 欧阳锦自持自己见过的美人不算少,但美成阮轻月这般的却是少见,那一双明眸中秋水脉脉,只消一眼,便让人酥了半边身子。 谢玄看到欧阳锦那恶心的眼神一直在阮轻月身上打量,有些火大,竟然敢用这般肮脏的眼神看着自家的嫂子,看回去不告诉四哥。 “绵绵,你说的可都是真的,无半句假话?”崔大人硬着头皮接下来这个案子,他故作镇定地看着下面立着的几人,厉声问道。 “民女不敢说谎。”绵绵跪在堂前,眼神中充满了怨恨地看着欧阳锦,恨恨地说道。 “那欧阳锦,你对绵绵姑娘所言可有质疑?”崔大人不太敢看站在欧阳锦身边的欧阳锋,那可是尚书啊,比自己官职还要高。 欧阳锦跪在堂前,瞪了一眼绵绵,厉声说道:“我有话要说,是她先勾引我的。” “你放屁!”阮轻月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竟然把罪名都推给了人家的女孩子。 欧阳锦转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贪欲,他冷笑了一声:“谁不知道我尚书府有钱?那些个不要脸的女人就故意勾引我,盼着能嫁到尚书府来。” 那些站在门口的百姓们听到了这句话,都议论纷纷,在他们看来也觉得欧阳锦这话说的没错。 绵绵有些慌张,她看向阮轻月,眼神中带着恐惧,拼命地摇头。 阮轻月走上前,握住了绵绵求助的手,她冷眼看着欧阳锦:“你凭什么把脏水都泼到人家姑娘身上?你以为你只是做了这一件丑事吗?难道要我把那些姑娘都找出来和你对峙吗?” 欧阳锦站起身,露出不屑的笑容,他转过身看着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好啊,王妃非要往我身上泼脏水,行啊,那王妃去找,看看那些姑娘都会怎么说!” 没多久,谢玄就脸色难看地回来了,他朝阮轻月摇了摇头,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作证。 阮轻月默然,她知道为什么,因为那些姑娘为了自己的名誉,她们不敢出现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她们失去了清白。 这也是为什么欧阳锦会如此猖狂,一次又一次地做出不体面的事情。 “明明就是这个女的想要借机上位才会勾引的欧阳少爷嘛,没想到人家不上当,在这哭哭啼啼说什么人家不好,真是不知廉耻。” “就是,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不要脸。” “别人家的姑娘怎么就没事了啊?一看就是她自己是个贱皮子,就知道勾引人!” 那些流言蜚语不仅进了阮轻月的耳朵里,也进了绵绵的耳朵里,她眼神中泛出一股血红,她的眼泪早就流尽了。 绵绵突然站起身,恭敬地给阮轻月行了礼,然后嘴角挂着凄凉的笑容看着那些言语刻薄的人,突然扭头一头撞死在了大殿的柱子上。 这一切都太快了,快到阮轻月都来不及拉住绵绵,只能看着她那小小的身体倒在了血泊中,留下恐惧的人群和一地的鲜红。 阮轻月呆楞楞地看着那瘦小的身体,她突然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呢? 欧阳锦似乎没想到绵绵会如此有烈性,但此刻看着状告自己的人死了,他露出满意的笑容。 “你们有没有人性啊!?”阮轻月双眼通红,怒目瞪着那些风言风语的人,她嘶吼着。 谢玄急忙拉住了阮轻月,但是阮轻月还是痛苦地朝着那些人喊道:“你们都没有姐妹,没有女儿吗?难道有一天她们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你们也会说她们是活该吗?这个女孩她做错了什么?长得好看难道就是她的错吗?明明做错的人是那些兽性的臭男人,都是你们,都是你们把错怪在了女孩子的头上,才会让她们不敢说甚至不敢讨回一个公道!” 那些人此刻都害怕地看着阮轻月,这一句句责问似乎是一道长鞭在鞭打着她们的内心。 “你们这些人,都是吃着人肉的帮凶!你们就回家烧香拜佛吧,最好你们的女儿,你们的姐妹一辈子都好好活着,不会遇到那些恶心的事!”阮轻月推开了谢玄,穿过了人群,跑了出去。 第一百零八章礼部尚书(四) 季风聿找到阮轻月的时候,阮轻月正抱着膝盖蹲在聿王府后花园的一颗梅花树下边。 寒冬未过,来自朔北的寒风吹得花朵在枝头摇摆,似乎下一秒就会掉下来。 阮轻月一袭素衣在雪地中颇不起眼,似乎和整片雪地融为一体,她红通通的鼻子正在抽噎着,豆大的眼泪还没有落下就在脸上结成了小冰珠。 季风聿脱下自己身上披着的大氅,盖到了阮轻月身上,心疼地看着阮轻月。 阮轻月抬起早已经哭肿的眼睛,扑到了季风聿的怀里,放声痛哭道:“阿聿,我做错了吗?我是不是做错了?” 季风聿轻柔地拍着阮轻月的后背,从怀里掏出手绢,擦干净了阮轻月脸上的眼泪。 这件事情又能怪谁呢?阮轻月也是一片好意想要帮助绵绵姑娘,可是没有想到绵绵姑娘会这般刚烈,竟然触柱来换取自己的清白。 “不怪你,不是你的错,是欧阳锦太狡猾了,真的不是你的错。”季风聿着急地擦着阮轻月的眼泪,轻声哄着。 阮轻月眨着满是泪花的大眼睛看着季风聿,委委屈屈的样子看的季风聿心都碎了。 季风聿拾起阮轻月头顶的一片梅花花瓣,轻轻地将花瓣放到了阮轻月的掌心,他带着温柔的笑。 “你看枝头的花,一地零落,可是是否是花自己想要任东南西北风吹落成泥呢?。你若是不舍这花落花谢,那你只能改变风,让它变得温柔,让它不再吹打着这些娇弱的花罢了。”季风聿看着阮轻月,认真地问道。 阮轻月一怔,呆呆地看着季风聿,其实季风聿问的这些话都是在提醒自己。 阮轻月不是不知这件事情其实不能全怪在自己身上,可是那处心底的柔软还是在痛,还是在责问如果不是自己提出状告欧阳锦,或许绵绵不会面对那些人的苛责。 如果绵绵不面对那些人的苛责,或许她只会伤心难过,孤独终老,而不是一头撞在了柱子上,只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 季风聿明白阮轻月心软,遇到事情总是喜欢往自己身上抗,只好随她去了,只有让她自己想开才好。 “天寒地冻,别伤了身子,想哭也要回去哭吧?”季风聿扶起阮轻月,不求能说服阮轻月,只求能够让她照顾好自己了。 阮轻月在那树下蹲了半天,猛然起身,只觉得腿一软又坐回了地上。 季风聿看着阮轻月那狼狈的样子,只好蹲下身子,抱起了阮轻月。 阮轻月看着季风聿那精致的下巴,似乎难受的心也好多了,她小心地将头埋在了季风聿的怀里。 将阮轻月抱回了自己的房间后,季风聿小心地嘱咐了几句正在服侍的红豆。 “给她煎一副驱寒的药,别得了风寒。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吃甜食,嘱咐后面小厨房做点糕点和桂花羹。不过也要看着她,万不可暴饮暴食伤了胃。” 红豆小心地记下了,心头却是惊涛骇浪,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冷面王爷这般温柔地对待一个人,看来王妃还是深得王爷喜爱的。 季风聿皱着眉瞧着自己身上那被沾了一身雪地里泥水的衣服,急忙回房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听说今日欧阳锋回府不久就见过了季远风。”孟闲的消息最是灵通,他转着轮车来到季风聿的书房,低声说道。 季风聿微微点头,他也一早就猜到这件事情,欧阳锋一定会记恨在心,那他就一定会和报复自己的季远风同流合污。 “礼部本就是个捞钱的地方,若是有了礼部尚书的帮助,那季远风只怕也会多一重保障。”孟闲气不过的说道,都怪阮轻月非要管这种破事。 季风聿看到孟闲罕见地有些恼火,也是无奈,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孟闲竟然和阮轻月如此不和。 “不然,礼部虽然来钱多,可是也是最容易出纰漏的地方,既然太子想要接这块烫手山芋,那就让给他,何况我们府上本来就不缺钱。”季风聿摇着头,冷笑道。 与其他皇子相比,季风聿绝对属于富可敌国的那一个。 先不说关雎阁日进斗金,就是清贵妃从苏家带来的嫁妆,那些商户,那些铺子就足以聿王府随意挥霍了。 再加上,季风聿本就和谢玄在边北置办了商铺,每月那也是一笔可观的钱财,所以缺钱花这件事情在季风聿身上是不存在的。 孟闲对季风聿的情况也是十分了解的,他不过是和阮轻月之间有些龃龉,所以才会拽着这件事情说个不停。 “你让下边的人去调查一下礼部尚书府,我就不信他们那么大手笔地揽财,会一点痕迹都没有?”季风聿冷着脸说道,既然欧阳锦敢肖想自己的王妃,那就别怪自己下狠手了。 孟闲点头答允,虽说他对阮轻月有意见,可是如今既然欧阳锋成了太子党,那就是他们的对家,怎么能让季远风开心地把钱拿到口袋里呢? “老爷,这可怎么办啊?我们现在是跟太子一条船了。”那欧阳锋的夫人脸色难看地看着欧阳锋,低声说道。 欧阳锋也是面露难色,他本来是更倾心于四皇子的,可经历了这件事情一闹,和四皇子结盟是没希望了,只能拜在太子手下。 只是…… “一万两黄金,就算我们尚书府有钱,那也架不住太子爷的胃口大啊!”那欧阳夫人着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 如今的形势十分艰难,为了防止四皇子暗中报复,只能和太子联手,但是太子却趁机敲诈,想要尚书府出点血。 “哼。”欧阳锋恼火地拍着桌子,吹胡子瞪眼地望着欧阳夫人:“都是你教养的好儿子,若不是他惹出这般祸端,怎么会让我如此难做人?” 欧阳夫人自知理亏,除了打碎了银牙往肚子里吞也没有别的办法,谁让欧阳锦是家中唯一的一个嫡子呢? 欧阳锋脸微沉,既然季远风想要趁火打劫,狮子大开口,自己也不是好捏的柿子,他想开口,那也得咬他一嘴的毛。 第一百零九章礼部尚书(五) 窗外的大雪已经停了,徒留一地的白霜,让人无处安放那寂寥的心。 阮轻月从绵绵死后就缠绵病了几日,太医说是因为心中郁结所致,这病好得快,好得慢也全靠阮轻月的心情了。 红豆也是十分焦急自家主子的病,这几日季风聿因为阮轻月的病没少在府中发火,弄得整个府上都是风声鹤唳,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主子,你看这是王爷吩咐厨房新做的梅花糕,主子尝尝吧。”红豆举着盘子,放到阮轻月眼前,哀求道。 阮轻月知道这是季风聿的心意,可是她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只是拿起来轻轻舔了一口,就又放下了。 红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主子,您多少吃一点吧,这几日都没能好好吃饭,主子都消瘦了。” 阮轻月红着眼扶起红豆,她知道红豆也是担心自己,可是她就是很难从这份难过中走出来,为什么自己那么努力地去帮别人,最后还是害死了别人呢? 孟闲也是,明明自己费尽力气救了他,可最后自己放他离开却是让他失去了性命…… “把我首饰盒里的同心结玉佩拿过来。”阮轻月垂着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红豆一愣,她日日服侍阮轻月,怎么会不知道阮轻月首饰盒中都有什么东西。 “主子,你是不是记错了,首饰盒里面并没有同心结啊?”红豆惶恐地看着阮轻月,生怕阮轻月下一秒就会发火。 阮轻月一愣,她掀开被子,光着脚就跑到首饰盒旁边,她认真地查看着首饰盒的东西,可任由她一遍一遍翻找着,就是没有玉佩。 “玉佩呢?我的玉佩呢?”阮轻月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道。 红豆急忙拿着大衣披到阮轻月身上,低声问道:“王妃的玉佩长什么样子?奴婢帮王妃找找。” “就是一块同心结样子的玉佩,是淡青色的带子。”阮轻月任由红豆替自己披上了衣服,穿上了鞋,小声说道。 红豆穿鞋的手一抖,呆呆地看着阮轻月,那块玉佩不就是…… 好不容易服侍着阮轻月睡着了,红豆便匆匆忙忙地找去了孟闲的院子,却没想到遇到了孟闲和季风聿在院中作画。 “王爷,孟公子。”红豆硬着头皮走上了前,给季风聿还有孟闲行了一个礼,有些害怕地抬头看了季风聿一眼。 季风聿这几日忧心阮轻月的情况,所以也是十分暴躁,此刻强忍着怒火看着红豆厉声责备:“你不在王妃身边守着王妃,到这做什么?” 红豆吓得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强忍着害怕,小声说道:“奴婢是来求孟公子将之前的玉佩归还的。” 孟闲一惊,他摩挲着藏在袖中的同心结玉佩,有些不舍地将这个玉佩拿了出来,低声问道:“为什么要这个?” 红豆看了看季风聿,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多说话。 季风聿脸一黑,厉声呵斥道:“还不快回话。” 红豆咬着牙,将所有的事情托盘而出。 “这块玉佩本就是我家主子的,今日主子睡醒了要找这块玉佩,因为没找到还闹了好一会儿,奴婢想着可能是琳琅姑娘从主子那里偷走的,所以才斗胆找孟公子归还。” 孟闲一愣,季风聿将视线投在了孟闲手中的玉佩上,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红豆还是察觉到自家主子身上那寒气逼人的气场。 所以孟闲口中那个仰慕他,照顾他,喜欢他的月姑娘是阮轻月?季风聿心头暗嘲,人家早就心有所属,自己却白白空付盛情。 孟闲有些掩饰不住脸上的慌乱,他随手将那玉佩塞到了红豆手中,声音有些虚弱地说道:“你快带着这个回去见你家主子吧。好好照顾你家主子。” 红豆拿了东西,也能感受到此刻气氛的尴尬,她像逃命似的拿了东西就跑了出去,生怕下一秒就会被牵连。 季风聿和孟闲两个人对视着,两个人虽然各有所思,脸上也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但是眼神中都露出一丝尴尬。 孟闲此刻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哭,以为自己的月姑娘死了,如今“死而复生”本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可是自己心头一直惦念的人却嫁给了自己的好兄弟。 最后还是孟闲长叹了一口气,主动扯着季风聿的衣袖,两个人坐在了桌子旁。 “虽然王妃以前喜欢过我,但是我能看得出来王妃现在心中喜欢的人是你。”孟闲说出这句话,只觉得心都在滴血。 想当初季风聿和阮轻月互不待见彼此的时候,还是自己一门心思想要给两个人制作机会,没想到如今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季风聿听了孟闲这般故作轻松的话,心中也是十分不舒服,一方是自己最好的兄弟,一方是自己喜欢的王妃,手心手背都是肉,如何作出割舍? 季风聿心头有些酸,难怪当初阮轻月会冒着诛九族的罪去劫狱,救孟闲,原来这中间还有这样的一层关系。季风聿此刻十分羡慕孟闲。 “我……”季风聿张开了嘴,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他以前总以为兄弟才是最重要的人,如今却说什么也不能张嘴说自己退出。 孟闲心中虽然难受,但是也是通透之人,纵然阮轻月对他有几分情意,但是现在的阮轻月心中满满都是季风聿,若自己拆散了他们,那才是罪人呢。 孟闲笑着拍了拍季风聿的肩膀,带着祝福的笑容:“放心吧,我们是最好的兄弟,所以也不会为了这样的事情而闹矛盾。我知道王妃心中有多喜欢你,自然不会插足。不过你要是对她不好,可别怪我把人抢回来!” 季风聿也释然地笑了笑,他清楚孟闲的性格,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那这件事情也就算彻底翻过去了。 “子初,我欠你的太多了,等有朝一日我坐上了那个位置,定要与你一起共掌吴国江山,我们一起创造一个太平盛世。”季风聿眼神中带着憧憬的目光看向孟闲,这是他们兄弟之间的约定,一起走上那最高最冷的地方。 第一百一十章玉佩风波 “什么?玉佩被子初公子拿走了?”阮轻月找回了自己的同心结,本应该高兴,却对这个消息惊了许久。 阮轻月一箱就明白了,什么管家儿子,什么从小就失去了双腿,根本就是骗人的,那个人就是孟闲。 难怪以前总是恍惚他和孟闲长得像,原来就是本人。阮轻月愤愤地想:明明当初是自己救了孟闲,结果却被人当成外人提防着,真是让人伤心。 “王妃也别恼了,那日收拾琳琅的姑娘,偶然被公子看到了这块玉佩。公子许是觉得这玉颇好,所以才会求了去吧。”红豆不知道阮轻月和孟闲之间的种种,只当是阮轻月在气孟闲拿走了自己的东西。 阮轻月脸上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这几天孟闲对自己阴阳怪气的,还处处针对自己,想来是以为那月姑娘是琳琅所致。 阮轻月怄了一肚子的气,真是不识好人心,当初自己辛辛苦苦照顾他,他却连恩人都能记错了。 一想到孟闲将琳琅认作了自己,阮轻月就觉得生气,她掀开被子就想去找孟闲理论半分。 红豆急忙按住了阮轻月,脸上露出焦急之色:“王妃莫要动气,身体还没有恢复好,如今前去公子院中理论定会坏了身子。而且王爷也在那,奴婢之前看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十分奇怪呢。” 阮轻月顿了顿,扭过头吃惊地看着红豆,犹豫地问道:“王爷也在哪?那王爷也知道玉佩的事情了?” 红豆看着阮轻月,轻轻地点了点头,她也不知道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就连阮轻月也变得十分奇怪了。 阮轻月神情恍惚地坐回了床上,然后呆呆地拉着被子盖好,眼神呆板地望着头上的纱帘,心中此刻却波涛汹涌。 如果季风聿和孟闲是好友的话,那岂不是季风聿也知道月姑娘和孟闲之间的那段情? 如果季风聿知道的话,那刚才看到了玉佩,季风聿肯定会知道自己以前喜欢孟闲的事情了,那他会不会误会自己现在还喜欢孟闲呢? 阮轻月抓起了自己的被子,将自己的头埋在了被子里面,痛苦地叫着,肠子都悔青了。 虽然用现代的话,谁还没给前男友或者前暗恋对象,可是即使是在现代生活中,前暗恋对象和自己的夫君是好朋友也很让人尴尬啊。 “没脸见人了……”阮轻月生无可恋地抽泣着将自己的脸从被子里面抬起来,不住地摇着头,都怪自己之前太年轻了。 红豆看着阮轻月这番神神叨叨的行为,有些慌乱,她也不知道阮轻月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了这样。 红豆心急,想着就要出去给阮轻月请太医,结果刚走到院子门口就看到了季风聿。 “王爷。”红豆停住了脚步,行礼道。 季风聿点点头,他微微有些皱眉看着红豆,柔声问道:“怎么这么急?莫不是王妃的病又加重了?” 红豆也一筹莫展,她将阮轻月那奇奇怪怪的行为和季风聿说了,季风聿莞尔一笑,还真的是阮轻月的性格。 红豆有些不解地看着季风聿,不知道为什么自家王爷听着王妃的病还能笑出来。 “不用去请太医了,王妃这是心病,待本王去治一治就好。”季风聿笑着示意红豆守在门口,便双手背在身后悠哉地走进了阮轻月的房间。 “怎么办?我要不要主动跟季风聿坦白?不行不行,坦白了要是他接受不了怎么办?”阮轻月抠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咬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办。 难得见到阮轻月这般窘迫的样子,季风聿心里却是一笑,准备好好地戏耍阮轻月一番。 “王妃手中的玉佩很是精致,不如借给本王把玩几天吧?”季风聿走到阮轻月身旁,轻飘飘地坐到了阮轻月身边的椅子上。 阮轻月一惊,下意识地将手中的玉佩塞到了衣袖中,她嗔怪地瞪着季风聿,轻轻拍着自己的胸口。 “你这个人走路怎么一点声也没有啊?吓死了。” “王妃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要不然害怕什么?”季风聿笑着看向阮轻月,摇着头,似乎不赞同阮轻月刚才说的话。 阮轻月冷笑着看着季风聿,做出一副正气凌然的样子,不屑地看着季风聿:“王爷这话就是污蔑了,轻月能做什么亏心事呢?” “那轻月为什么要把玉佩藏起来呢?”季风聿也不慌不忙,见招拆招,端起桌子上的茶杯,细细品了一口。 “这玉佩是我侍女琳琅的贴身物件,我想留一件她的东西悼念一下,自然不能借给王爷把玩了。”阮轻月故作大方地将那玉佩拿出来在季风聿面前晃了一下,微笑着说。 季风聿看着阮轻月这副不管己事的样子,轻轻一笑。 “既然是琳琅姑娘的遗物,那本王却是不应该夺爱。不过上一次本王和礼部的人商量了一番,王妃的封号不如就叫月夫人吧?王妃意下如何?”季风聿一脸真诚地看着阮轻月。 阮轻月嘴角微微抽搐,月夫人?月姑娘?季风聿这是故意在嘲讽自己。 “季风聿!你过分了,我不就是当年喜欢过孟闲嘛?不可以啊?谁年少时候没喜欢过好看的男孩子啊?”阮轻月红着脸,瞪着季风聿,冷声争辩道。 看到阮轻月被自己气得脸都涨红了,季风聿也不忍心继续调侃阮轻月了。 “是是是,王妃说的是,年少时大家都会有青涩的恋情,但是事是人非,有些感情可能到今天就不是以前的味道了,所以本王不想借此多言,王妃也不必为此懊恼和觉得尴尬。”季风聿正襟危坐地看着阮轻月,轻声说道。 阮轻月呆呆地看着季风聿,心头涌过一股暖流,本来以为季风聿是来嘲讽自己的,没想到原来是开解自己来了,还真是挺贴心的。 阮轻月抱住了季风聿,轻轻将头在他胸口蹭了蹭,然后眼睛里面露出一丝狡黠的光,她凑到季风聿的耳边轻声说道:“阿聿,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喝的茶用的是我的茶杯,这可算是你间接地亲了我啊!” 季风聿闻言,脸瞬间涨红,他急忙推开阮轻月,看着阮轻月那双藏不住得意的眼睛,知道自己这是被阮轻月骗了,季风聿只好无奈地摇头宠溺地看着阮轻月。 第一百一十一章看星星 王妃,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让我去状告欧阳锦,我也不会死得这么惨,既然如此,不如你下来陪我吧。 “啊!”阮轻月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趴在阮轻月床边的红豆细心地替阮轻月擦干净了额头上的冷汗。 阮轻月呆呆地坐在那里,用力地咳嗽了几声,自从绵绵死后,阮轻月便日日都能梦到她触柱身亡的画面,然后就会听到绵绵的声声质问。 红豆也是担忧地看着自家主子,这半个月来阮轻月一直缠绵病榻,人一日一日地消瘦下去,真不知道这样折磨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这才三更天,主子再睡一会儿吧,要不然明儿白天又要难受了。”红豆细心地替阮轻月掖好了被脚,服侍着阮轻月喝下了一碗安魂药,轻声说道。 阮轻月推开了药,摇了摇头,掀开被子站起了身。 “这药日日都喝,却不见多有成效,是我自己心魔太深,没办法。”阮轻月摸着自己的胸口,还有一些后怕。 “罢了,出去走一走吧。”阮轻月望着红豆,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不希望红豆再多为自己担心。 红豆知道阮轻月此刻也是心悸,只怕入睡也会再次陷入梦魇中,便取了厚厚的大衣替阮轻月披上,还寻了一个手炉给阮轻月抱着,这才跟着阮轻月出了门。 阮轻月望着四四方方的天空之中那轮皎洁的明月,露出了许久未有的笑颜,这月光这般清澈就像绵绵的那双清澈的眼睛。 阮轻月无所事事地转到了后边的花园,踏着月光漫无目的地闲逛着。 忽然一阵悠扬地笛声传来,时隐时现的笛声让阮轻月产生了好奇,她便追着那笛声走到了一处亭子。 阮轻月呆呆地立在亭子下面,望着亭子里面衣着单薄的季风聿正在对月吹笛,一头长发没有束起,而在微风中轻轻摆动中,宛若瀑布般幽秘深邃。 阮轻月抬脚上了亭子,慢慢地从身后抱住了季风聿。 “不冷吗?穿的这么少。”阮轻月摸了摸季风聿的耳朵,已经动的冰凉,阮轻月有些心疼。 季风聿放下了自己的笛子,转过身看着阮轻月,露出担忧的笑容:“见你没睡好,便想着为你吹一曲安魂曲,让你能安心入睡。” 阮轻月展颜一笑,那张略显憔悴的脸却因为这样一个笑容而变得明艳起来。 “怎么了,担心我啊?”阮轻月心疼地伸手用大衣围住了季风聿,两个人就这样挤在一个大衣中间,紧紧地贴着对方。 “本王那是担心你半夜出来闲逛,吓到别人。”季风聿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脸,不敢看阮轻月的眼睛,心虚地说道。 阮轻月低下头,轻轻一笑,这么蹩脚的谎言也就季风聿能说的这么面不红心不跳了吧?阮轻月将头靠在了季风聿的怀里,也懒得去揭穿他。 “外边冷,出来也不知道多穿一件衣服。”阮轻月握住了季风聿那冰凉的手,嗔怪地看向季风聿,略带责备地说。 季风聿拉着阮轻月坐到了椅子上,轻轻地将阮轻月环到了自己的怀里,季风聿一开始还有些忐忑地小心地打量着阮轻月的表情,见阮轻月没什么表情波动,这才放心地抱住了阮轻月。 阮轻月将大衣盖在了两个人身上,虽然大衣有点小,但是两个人靠在一起就不那么冷了。 “你喜欢看星星吗?”阮轻月抬起头看着万里无云的夜空,突然出声道。 季风聿轻轻点了点头:“我小时候和母妃在冷宫里生活,长夜漫漫很是煎熬,我就会在宫殿外边台阶上坐着看星星。” 阮轻月将季风聿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心,她轻轻摸着季风聿手上的茧子,她明白这是季风聿常年拿武器留下来的茧子。 “我也喜欢看星星,以前有的时候压力特别大,就会睡不着,我就会透过窗口看星星,好像看着那一闪一闪的小星星,就会觉得心里平静许多。”阮轻月怅然地说道。 季风聿反手握住了阮轻月的手,感受着入手的滑腻,季风聿心头也是一惊,原来姑娘家的手是这般滋味。 “那你小时候是想做个武将还是做个文臣呢?”阮轻月转过头,认真地盯着季风聿,好奇地问道。 季风聿看着阮轻月的眼睛,犹豫了许久,才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文臣。” 阮轻月眼神变得柔软,她伸出手摸了摸季风聿那头长发,心疼地看着他。 阮轻月之前就听人说过,四皇子季风聿小时候就天资聪颖,是整个太学读书读的最好的那一个,就连那才名远扬的孟闲孟状元都甘拜下风。 就是这样一个聪明的人却为了保护自己,为了保护自己的母妃,被迫选择了学武的道路,而且还被皇后扔去了北部边关历练了三年。 “如果当初你没有学武去边关的话,说不定早就成了京城第一文豪呢。”阮轻月知道季风聿心中的难受,所以她故作轻松地轻轻捏着季风聿的耳朵,笑着说。 季风聿也笑了,就算自己读书好,那也不是说成为第一文豪就能成为第一文豪的,他明白这是阮轻月在逗他开心呢。 “其实我觉得去边关三年学到了很多的东西,比如说认识了很多药材,知道了许多兵法,看到了许多以前在宫中不知道的人间疾苦。虽然一开始觉得很痛苦,但后来真的很感激这次经历。”季风聿眼神中带着惆怅地回忆着自己这三年在边关的生活,心中也是颇为感慨。 阮轻月环住了季风聿的脖子,将头埋在季风聿的怀里,闭上了眼睛,轻声说道:“阿聿,给我讲一讲边关的风情呗?我从未去过那里。” 季风聿笑着点头东拉西扯了许久,猛然低头却发现阮轻月已经甜甜地趴在自己的身上睡着了。 季风聿露出无奈的笑容,他小心地抱起了阮轻月将她送回了阮轻月自己的房间,季风聿轻手轻脚地替阮轻月盖好了被子,他鬼使神差地轻轻在阮轻月额头上亲了一下。 季风聿望着阮轻月那嘴角淡淡的笑容,这才放心地离开了阮轻月的房间,而梦里的阮轻月却见到了自己和季风聿白发苍苍坐在亭子里面看星星。 “阿聿……” 第一百一十二章丰泰钱庄 阮轻月睡了一个好觉之后,连带着自己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 “王妃,今日府上有贵客来访,您还是早点起来洗漱更衣吧。”红豆一想到昨晚是自家王爷抱着王妃回的房间,就忍不住偷笑,王爷那种冷酷的人难得有这样柔情的一面。 阮轻月赖在被子里面,蹭了好久,突然想起什么:“不对啊,我昨晚不是在亭子里面看星星吗?怎么回来了?” 红豆扶着阮轻月起身,笑着说道:“主子真的是记性不好,昨晚是王爷把主子抱回来的。” 阮轻月脸红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虽然是夜半三更,但是聿王府的那些守卫可不会睡,那岂不是有很多人看到季风聿抱着自己回房了? “那季风聿他人呢?”阮轻月红着脸,不敢抬头看红豆,低声问道。 “王爷昨日送主子回来之后,就回去了,只说今日有贵客,让奴婢好好给王妃打扮一下。”红豆看着阮轻月这般羞涩的样子,心中也是欢喜,王爷能和王妃相处这么好,下面人也为他们高兴。 阮轻月有些疑惑,是什么样的贵客能来拜访自己呢?该不会是阮明月有什么消息要传给自己吧? 用过早膳之后,红豆便服侍着阮轻月到了前面会客的前厅。 阮轻月刚踏进前厅,眼泪就落了下来,她看着那对曾经来找自己求助的老夫妻正站在厅里看着自己。 “大娘……”阮轻月有些害怕,不敢走上前,她呆呆地站在那里流着泪,轻声喊道。 那大娘也落了泪,她走上前握住了阮轻月的手,心疼地说道:“王妃,怎么瘦成了这个样子。当初王妃肯出面帮助小女是草民之幸,小女本就是贞烈之人,王妃万万不要将这错怪在了自己身上。” 听了大娘这番话,阮轻月只觉得鼻头一酸,眼泪像泉涌一般落了下来,似乎把这些日子的难受和委屈都哭了出来。 “王妃对我们一家照顾颇多了,还送小子去读书,已经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了。”就连那脾气极暴躁的老头也看着阮轻月,亲切地说道。 阮轻月明白这些事情定然是季风聿安排的,是他在自己落入挣扎的时候替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情。 “轻月惶恐,未能保住绵绵姐姐的性命,日后大娘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千万别和轻月客气。”阮轻月真诚地看着那老两口,止住了眼泪,微笑着说到。 那老两口也是频频点头:“那就多谢王妃了。” 送走了绵绵的爹娘,阮轻月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虽然明白老人家有安慰自己的成分在,但是心里确实舒服了许多。 “红豆啊,这些日子阿轩在忙什么啊?”阮轻月有了精神之后,才开始询问身边人的情况。 “奴婢也不知道,前些日子阿轩姑娘回来了一趟,和王爷还有五殿下聊了一会儿之后,便就没再回来过。”红豆对于来无影去无踪的阿轩也是知之甚少。 阮轻月默然,看来在自己生病这段时间里,关雎阁也是有了新的进展。 “帮我取一下易容的面罩,我们去一趟关雎阁。”阮轻月扭头对红豆交代到。 毕竟是在清贵妃手底下训练过的丫鬟,红豆并未多问,按照阮轻月的要求将东西准备好之后,便随着阮轻月出了府。 “今天的羊肉肉质一般,腌了再做吧。”关雎阁的后厨大师父们正在忙着准备今天的食材。 阮轻月携着红豆从关雎阁的厨房偏门入了关雎阁。 “哎呀,月姑娘来了!”其中一位大师傅眼前一亮,看着阮轻月举了举手中的刀,亲切地打着招呼。 关雎阁的大师父们对于阮轻月的厨艺都是了解的,有不少人都是奔着从阮轻月处偷师而来的关雎阁。 “阿轩在吗?”阮轻月浅浅一笑,看着那热情的大师傅,低声问道。 “在,老板在上头陪五殿下喝酒呢!”那位大师傅十分得意地说道,毕竟整个京城能吸引到这位五皇子的也只有关雎阁了。 推开了楼上的门,阮轻月嫌弃地看着躲在屋里研究书法的两个人,吩咐红豆守在门口之后便将门关上了。 “四嫂!你的病好了?”季翎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头,傻笑着看向阮轻月,站起身问道。 “可不是,五弟有美人在侧,都不记得去看望四嫂喽。”阮轻月随意地坐在椅子上,好笑地看着阿轩那微微有些泛红的脸,调侃道。 季翎脸一红,急忙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这样的,是四哥说要四嫂好好休养,不许我们去看望呢。” 看到季翎这副害羞的样子,阮轻月也不好多问什么,加上这一次来本就是有要紧事要和他们商量。 “最近那宝青坊的坊主可有来过?”阮轻月看着阿轩,低声问道。 阿轩点点头:“御剑偷偷跟踪过几次宝青坊的坊主,他这个人十分狡猾,而且他家中有不少高手守卫,御剑也没能进去一探究竟。” 阮轻月点点头,若是真有人将京城这几大富商聚在了一起,那还真的是富可敌国,请几个护卫那还不是小事一桩。 “上一次四哥跟我说,如果我们真的要查丰泰钱庄,可能会撼动京城的根本,所以四哥的意思是我们能不能用我们的人替换掉这些大老板,这样就算他们出事了,京城也不会陷入混乱。”季翎苦笑着说道。 季风聿这个主意是好主意,可是经商这种事情并不简单,那些老板能做到京城独一家都是有自己的能耐的,并未人人都能像阮轻月一般将关雎阁做的比当初的同福居还要出色。 “阿聿的想法不错,只是筹备这样的一群人是个难题,这还得容我再想想。阿轩这几日也别回府了,我看那丰泰钱庄不久之后就会联系你了。”阮轻月看着阿轩,心中暗笑,只怕季翎早就想把阿轩留在关雎阁了,这样见面可就方便许多了。 阿轩自然不知道阮轻月是抱着这样的心理来安排的,只当是阮轻月怕她回府被别人看出究竟,她点头答允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欧阳家的秘密 “今晚给你们准备了好吃的。”阮轻月从关雎阁出来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护城府。 “真的啊!四嫂,你都不知道你这几日生病,我都跟着瘦了。”谢玄开心地跑到了阮轻月身边,谄媚地替阮轻月按着肩膀。 阮轻月笑着拍了拍谢玄的肩膀,走到季风聿面前,这个人明明昨晚将自己抱了回去,今日却还是冷着脸,还真是傲娇。 “阿聿,昨晚……” 阮轻月话还没说完,就被季风聿打断了:“昨晚,什么也没发生。” 阮轻月语塞,她当然知道什么也没发生,不过是想问问他昨晚吹的笛子曲是什么而已。 “昨晚发生什么了啊?”谢玄跟在阮轻月后边,后知后觉地听了一半的话,此刻他正好奇地看向季风聿和阮轻月。 季风聿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偏过了头,轻轻咳嗽了一声。 阮轻月叹着气,轻轻拍着谢玄身上的铠甲,露出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轻声道:“阿玄,我真的挺怀疑,你是怎么在战场中活下来的。” 阮轻月觉得,谢玄简直就像是偶像剧里面的傻白甜少女,别人给颗糖可能就会跟在别人身后跑了吧? “四嫂你太小瞧我了,别看我平时不正经了一些,但是跟在四哥后面打仗的时候,绝不含糊。”谢玄笑着说道。 “好了,你们两个要是爱说晚上回府说,别在这里说个不停。”季风聿眼看着阮轻月和谢玄聊得热火朝天,有一种被冷落的感觉。 谢玄乖乖地闭了嘴,一脸严肃地看着阮轻月,眼睛中却藏不住笑意。 “前些日子,让谢玄去查了一下欧阳府的老底,你应该会很感兴趣。”季风聿看着阮轻月,冷声说道。 阮轻月挑眉,看来这个欧阳府藏的秘密还挺大的嘛。 “欧阳家是八大家族之一,欧阳锋是上一任欧阳家主的二房夫人生的儿子。”这些消息本不算什么难打听的消息,可是却能触及阮轻月的神经。 “所以,他也是一个庶出?”阮轻月蹙眉,吴国最重血统,嫡庶尊卑有别,按理说欧阳锋是不能继承欧阳家的。 “对,他上面还有两个嫡亲的哥哥和一个嫡亲的姐姐。但是十年前欧阳家的第一位嫡子在去南方赈济洪灾的时候被淹死了,第二位哥哥隔年也在一次秋猎中摔断了腿。”这些消息都是当年震动京城的,所以谢玄只是稍稍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了。 阮轻月心中明了,这和陈家的案子太像了,都是嫡子出了事情不能继承家族,所以只能将家族给庶出的儿子。 阮轻月和季风聿对视了一眼,如果说欧阳锋也是通过某种手段杀了自己两个哥哥,那么这样的事情很可能不是偶然,八大家族中这样的事情可能很多。 “事情过去了很多年,我们能找到证据指证欧阳家吗?”阮轻月轻轻摇了摇头,上一回若非有人伪造了那些书信,陈润的死也不会大白于天下。 季风聿也是一脸凝重,纵然知道是欧阳锋杀了自己的两个兄弟,可是没有证据,又要如何指证他呢? “先是陈家,再是欧阳家,该不会八大家族都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吧?”阮轻月掰着手指,倒吸了一口冷气,有点惊恐地看着季风聿。 如果八大家族的现任族长都是用这种手段得到了族长之位,那也许这个丰泰钱庄背后就是八大家族在操纵。 “铁打的八大家族,流水的王朝。”季风聿自嘲地笑了笑,吴国立国不过百年,可是八大家族却在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中发展了千年。 “也不尽然吧,当年可以叱咤风云的苏家不也落败了吗?”谢玄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有些不屑地说道。 谢家本就是朝中新贵,因着谢大将军的军威和谢夫人的身份缘故,所以谢玄并未将八大家族放在眼中。 “你当旁人都如你一般好运,投了一户好人家。”阮轻月笑着调侃道。 季风聿也忍不住笑了笑,这件事情还是要慢慢查,若真的是和八大家族有关,只怕会很棘手。 “苏家,苏家不是母妃的本家吗?”阮轻月后知后觉,突然发现谢玄口中的苏家似乎就是清贵妃的母家。 季风聿点点头,眼神中露出一丝悲痛,虽然他没有见过他那名义上的外公外婆,但是从清贵妃那里他也知道了不少关于他们的事情。 “苏家原本是京中的八大家族之一,在前朝的时候苏家那可是风光无限,苏家多出美人,所以前朝很多位皇后就是出自苏家的。”季风聿轻声为阮轻月解惑道。 “到了吴国,苏家人为人低调,善于经商,虽然换了君主,但是苏家依旧是八大家族的领头人。可是后来,苏家被其他七家排挤,最后苏家离开了京城,一心一意到江南经商了。” “要不怎么说其他七家嫉恨苏家呢,人家就算不在朝中当官了,经商也是一把好手。很快,苏家就成为了江南一带的首富,那叫一个富可敌国。”谢玄有些崇敬地低声赞赏道。 阮轻月也点点头,看来苏家人确实很厉害,纵然离开了自己世代生活的京城,竟然也能混出一片天地。 “可是再厉害,也架不住别人的觊觎。”季风聿有些难受,那一年苏家被人陷害抄家,百年来积攒的财富被人瓜分一空,苏家也是人去楼空,不复存在了。 阮轻月看到季风聿那副忧郁的表情,走上前,轻轻握住了季风聿的手,轻轻叹了一口气,苏家受难,连带着季风聿也在宫中吃了不少苦。 “那你有想过替苏家报仇吗?”阮轻月眼神柔软地看着季风聿,轻声问道。 如果季风聿真的要报仇的话,阮轻月一定会站在季风聿身边,不论前方是刀山火海又或是苦海无涯,绝不回头。 “母妃说了,苏家是因我们母子而亡,所以我们母子一定要站在最高处踩着苏家所有人的尸骨拿回我们的东西。”季风聿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杀气,他要让当年那些吃着苏家肉,喝着苏家的血的人明白,苏家的血脉还没有断。 第一百一十四章初次接触丰泰钱庄 “阿轩姑娘今日又亲自敬酒了?”宝青坊坊主笑着举杯看向阿轩。 “这生意再好,也得居安思危吧?坊主也是生意人,最是明白这个道理的。”阿轩也笑着举着酒杯走到宝青坊坊主那桌:“坊主对这道一清二白还真的喜爱啊。” 宝青坊坊主看着桌子上那盘一清二白,不过就是青萝卜和白萝卜腌制后而已,但是胜在名字寓意好,这道菜在关雎阁也算是名菜,那些自诩为文人雅士的世家公子最吃这一套。 “这一清二白的味道好啊,就像这个人,一清二白,就是好!”宝青坊坊主盯着阿轩的脸,一脸严肃地说道。 阿轩可是千年老妖怪,面对宝青坊坊主这点试探,低头轻轻一笑。 阿轩坐到了宝青坊坊主对面,仰头将手中酒杯里面的就喝干净,然后将酒杯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像狼一样盯着宝青坊坊主说道。 “人清不清白我是不懂,可我不管这钱清不清白,只要是钱,那我关雎阁就敢要。”阿轩拿出自己当年当官时候的威严睥睨天下般看着宝青坊坊主。 “说来也不怕坊主笑话,我生在穷人家,年纪尚小就被父亲卖给了酒楼做打杂的,本以为一辈子熬不出头,若非我跟在后厨日日偷学厨艺,自己又肯勤加练习,哪有今日的关雎阁。后来我一个人吃尽了苦头到了京城,费了心思开了这个关雎阁,所以我这个人别的不求,就求自己能躺在钱上睡醒。”阿轩将阮轻月教给自己的一套话说了出来。 也不知道这套苦肉计管不管用。 那宝青坊坊主早就拜服在阿轩那强大的气场下了,他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同情的神情。 “没想到阿轩姑娘也是苦命人,我何尝不是啊!”宝青坊坊主激动地喝下了一大杯酒,一面摇着头,一面拉着阿轩的手哭诉道。 “我娘以前就是做首饰的,后来我就跟着我娘学了几招,好不容易我们娘俩凑了一个小铺子,却没想被京中大首饰铺带人去闹,后来也开不下去了。”宝青坊坊主说到这儿,似乎又想到了自己当年的哭,这眼泪顺着老脸就往下掉。 “后来,要不是有贵人相助啊,我这店铺早就被城里那些有人扶持的大店铺挤出去了!”宝青坊坊主止住了眼泪,看着阿轩,一脸真诚地说道。 阿轩心中明白,这个贵人应该指的就是丰泰钱庄了。阿轩也就顺着他的话往下接。 “坊主这样说,让阿轩心中有些惶恐。阿轩初来乍到,这关雎阁也太过于招摇,莫不是有人已经打了关雎阁的主意?”阿轩脸上露出一丝害怕的表情,看着宝青坊坊主,小声问道。 那宝青坊坊主点了点头,满脸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凑到阿轩的耳边:“姑娘,不瞒你说,关雎阁日进斗金,这京中早就有人盯上你这块肥肉了。你想你一个姑娘家的,在朝中也没有认识的人,只怕……” 宝青坊坊主恰到好处地止住了话题,留给阿轩遐想的空间。 阿轩脸上的恐惧更甚,她强挤出一个笑容,亲切地拉着宝青坊坊主的手:“坊主,您看我们这都是命苦的人,好不容易弄点钱,是吧。不如您为我引荐一下?” 阿轩知道宝青坊坊主铺垫那么多,无非是在引自己上钩,让自己答应和丰泰钱庄合作,可阿轩却是同样在勾丰泰钱庄上钩。 宝青坊坊主这是故弄玄虚地举着酒杯不说话了,偏过头看着桌子上这盘一清二白。 阿轩扯住了宝青坊坊主的衣袖,努力带着柔情蜜意的笑容,轻声在坊主耳边低语道:“坊主,阿轩知道您在这京中也是富甲一方,后院有两坛上好的女儿红,你看不如今天就带走吧。” 任由阿轩缠了好久,那坊主才松了口,故作神秘地附在阿轩的耳边道:“那明日还得麻烦姑娘跟我去阿三茶馆走一趟,我这可是大人物,姑娘可得带着诚心去啊!” 终于是得到了消息,阿轩便和那坊主胡言了几句,便往房间走去,准备汇报自己的战果。 “他为什么离你那么近啊,还拉你的手。”季翎皱着眉,看着阿轩从房里走出来,不情愿地说道。 阿轩倒不以为然,虽然这具身体是女儿身,可是阿轩却是一个正正经经的男人,自然不会在意宝青坊主的动手动脚。 “拿到消息了不就好了吗?”阿轩满不在乎地从季翎身边走过,随口说道。 季翎一听,心中更加郁结,他委屈地看着阿轩的身影:“可是……” “可是什么啊?”阿轩转过身,看着季翎红着眼站在原地不动,只好走上前,不解地问道。 季翎一咬牙,伸出手拉住了阿轩的肩膀,低声喃喃道:“可是我不喜欢看别的男人跟你走得那么近。” 阿轩满脸黑线,不知道季翎这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摸了摸季翎的额头。 “这也没生病啊?怎么奇奇怪怪的。”阿轩摇着头,扯开季翎拉着自己的手,一头雾水地看着憋得满脸通红的季翎。 季翎看着阿轩丝毫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也是羞愧不已,匆匆忙忙地从阿轩身边跑了出去。 阿轩转过身,不解地看着季翎那着急的身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言自语:“今天不是喝多了吧?” 季翎跑出关雎阁之后,大口喘着气,他顿了顿,却没有见到阿轩从关雎阁中追出来的身影,只觉得整颗心都凉透了。 季翎捂着自己的胸口,一口恶气聚在胸口。 季翎以为这些日子他和阿轩早就是心有灵犀了,他们一起吟诗作赋,谈论古今,说到字画虽然各有各的见解,但总能互相欣赏。 可是今日阿轩的表现让季翎心中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他以为他们之间是金童玉女,天造之和,却没有想到到头来只是郎有情,妾无意,流水有情,落花只当是寻常罢了。 可若真的是这般无情,又何苦日日作伴,就连那池中的鸳鸯也要艳羡他们之间的默契和投机,三言两语总在心头上,一举一动尽是心意,这分明是你唱我和,而非一厢情愿…… 第一百一十五章阿轩有心上人了 聿王府上,阮轻月和季翎大眼瞪小眼地望着对方,谁也不说话。 最后还是季风聿看不下去了,挡在两个人中间,轻轻咳嗽了一声。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你这看着我,我也猜不出来啊。”阮轻月扶额,本来被季翎堵在府里就挺憋屈了,季翎一上来什么也不说,只是盯着阮轻月看,更是让阮轻月心里发毛。 季翎软了身子,一脸颓废地靠在椅子上,愁苦地看着阮轻月和季风聿:“四嫂,你说阿轩喜不喜欢我啊?” 阮轻月刚放到嘴边的茶杯一抖掉到了地上,阮轻月脸上带着惊愕地看着季翎,吞了吞口水。 季风聿蹙眉,从怀里掏出手绢帮阮轻月擦干净了身上的茶水,低声说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天冷,去换一件衣服吧。” 阮轻月神色怪异地看着季翎,无意识地点点头,任由红豆扶着自己回去换衣服。 季翎也没想到阮轻月的反应会这么大,他只当是阮轻月被吓到了。 “你确定你对阿轩姑娘是那个意思?”送走了阮轻月,季风聿端坐在上首,认真地看着季翎。 季翎生母早逝,所以若论亲疏,还属季风聿和他最为亲近,所以季风聿也是端着哥哥的态度来询问。 季翎一改刚才的沮丧,他眼睛一亮,神采飞扬地夸着阿轩:“我从未见过一个姑娘如此有思想,我们可以一起说古道今,也可以吟诗作赋。而且阿轩姑娘的字画都是极好的,我模仿几次都不如她,还有还有,阿轩姑娘下棋也厉害,我们两个简直就是天生的对手,对了,阿轩姑娘的琴弹得极好,我们两个人琴瑟和谐……” 季翎眼中泛起了星星眼,他侃侃而谈,大夸阿轩种种好处。 季风聿觉得自己要是不打断他的话,季翎可能能从今天说到明天。 “可是阿轩姑娘只是轻月的一个陪嫁丫鬟,身份低微,父皇不会同意她给你做王妃的。”季风聿摇着头,纵然他知道季翎对阿轩很喜欢,可二人身份差异极大,终究是不合适的。 季翎眼前一黯,他垂头丧气地说道:“可我母妃不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女吗?谁又比谁高贵呢?” 季风聿看着季翎那副伤心的样子,心中也为这个弟弟感到难过,他站起身拍着季翎的肩膀轻声安慰道:“不过你若是和父皇说讨了她做侍妾,想来父皇也不会为难的。虽说名头不好听,可你们二人心心相印,也不差这点名头。” “谁说他们二人心心相印了?阿聿可不要胡乱点鸳鸯谱。”这个时候,阮轻月已经换好了衣服,她脸色有些凝重地走了进来。 季翎一愣,往日阮轻月总是带着笑意和大家开玩笑,今日却罕见地脸上挂着严肃,都不拿这件事情调侃自己。 季风聿也是一愣,他自然知道季翎日日和阿轩腻在一起,所以心中早就默认两个人是情意相投。 “四嫂……”季翎有点伤心地看着阮轻月,轻声喊道。 阮轻月自然也是知道季翎和阿轩之间是很搭,可是阿轩是个男的啊,季翎真的能够接受吗?而且阿轩活了几百年,就是为了等待那个当年的妻子白翎,又如何能容得下季翎呢? 阮轻月走到季翎身边,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季翎的头。 “阿轩心中早有所属,阿翎还是不要再继续喜欢她了。”阮轻月狠下心说道,她知道季翎是长情之人,所以长痛不如短痛,不如让他在这段感情开始之初就断了这心思。 季翎呆住了,他如何也不肯相信阿轩心中有了喜欢的人,两个人日日作伴,对对方其实了解颇多,他从未听阿轩提起过喜欢之人。 “四嫂,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啊?你是不是在骗我?你是不是认为我会对阿轩不好?你放心,我一定用真心对待阿轩的,哪怕是为她舍了我这皇子的位子,也是可以的。”季翎红着眼看着阮轻月,哀声恳求道。 看到季翎这般激动,阮轻月心中也是不忍,她差一点就要将阿轩的真实身份说出来了,可最后还是将话吞了下去。 “季翎!喜欢这种事情是强求不得的,阿轩心心念念那人虽不在眼前,可却在他心上多年,你莫要强求了。”阮轻月偏过头,不肯看季翎那双通红可怕的双眼,低声道。 季翎的手软软地垂落在两侧,他两眼呆滞地盯着前面的地面,过了许久才站起身,连话都没有说,晃晃悠悠地就走出了聿王府的前厅。 看到季翎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季风聿下意识就要追出去,阮轻月却及时拉住了季风聿的衣袖。 “这种事情还是要他一个人面对的。”阮轻月明白这个时候任何的安慰对季翎来说都是火上添油,还不如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季风聿转过头,扯开阮轻月的手,带着怒气看向她:“为什么?就算阿轩真的不喜欢季翎,你也可以把话说得婉转一些,你不知道季翎最喜欢较真吗?你怎么这么狠心往他心口插刀子?” 季风聿有些着急,他看到季翎那副样子心中也是十分难受,一时间慌不择言,将所有的怒火全都撒在了阮轻月的身上。 阮轻月心中也是难受,此刻挨了季风聿的骂,更是委屈得不行了,自己明明是好意,不想看季翎在这份感情中拎不清,日后肝肠寸断,却落个两头不讨好。 “插刀子?我无情?季风聿你说话能不能讲点理啊?难道季翎难受是我造成的吗?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难道要等到季翎爱得死去活来,我再把这个消息告诉他,让他去寻死觅活吗?”阮轻月强忍着眼泪,可是还是哭了出来,她明明是好意,怎么季风聿就说自己无情呢? 看到阮轻月哭,季风聿的气也消了一半,他也知道阮轻月其实是很心疼季翎的,但偏偏季风聿也是个要面子的人,这个时候也不肯松口。 “可是你明明有更好的说辞,何必说话这般咄咄逼人?”季风聿软了声音,但还是强撑着冷着脸。 阮轻月伸出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和鼻涕,瞪着季风聿,冷笑着说道:“对,我无情,我咄咄逼人,那你以后找一个不无情,不咄咄逼人的姑娘过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季翎就是白翎?(一) 阿轩和红豆站在阮轻月面前,都觉得身上一冷,纷纷打了一个寒战,如今阮轻月就像一块千年寒冰,不停散发着寒意。 “你不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吧?”阿轩看着桌子上连动都没动的糕点,知道阮轻月这回是真的动了气,否则怎么会连自己最喜欢的糕点都一口不动。 阮轻月撅着嘴,抬头看向阿轩,厉声说道:“怎么不至于,季风聿这个混蛋,竟然说我无情,说我咄咄逼人,他的良心被狗吃了吧!” 阮轻月越想越生气,她将双手插在胸前,眯着眼,就好像桌子就是季风聿的脸,能被她瞪破了一般。 阿轩和红豆面面相觑,两个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解阮轻月,只好将阮轻月一个人留在了房间里,慢慢消气了。 红豆拉住了阿轩的衣袖,两个人虽说同为阮轻月丫鬟,可是阿轩平日都在忙关雎阁的事情,倒是和红豆并不熟悉。 “阿轩姑娘,今日的事情……”红豆小心翼翼地看着阿轩,欲言又止。 阿轩明白红豆这句话的意思,今日阮轻月和季风聿会吵架,完全是因为自己和季翎之间的事情。 阿轩眼中也是闪过一丝茫然,她日日和季翎待在一起,只觉得季翎这个人很合自己的胃口,两个人就像伯牙钟子期一样,心意相通,可是除此之外…… “我与五皇子之间,并无可能。”阿轩苦笑着摇了摇头,两个人同为男子,怎么能发生什么关系呢?何况自己这百年来都在等待着白翎,实在是担不起季翎的这份情意。 红豆心中暗自为季翎感到了一丝惋惜和难过,但也明白感情这种事情得是两情相悦才好。 “混蛋,混蛋!”阮轻月愤愤地拍着桌子,这股气堵在胸口,让阮轻月觉得十分难受。 “小姑娘家家的,哪来那么多怨气。”忽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阮轻月的身后传来。 阮轻月回头,惊讶地看到了那日见过的时间长:“您怎么来了?” 时间长捋着自己的白胡须,笑吟吟地坐到了阮轻月的对面,眼镜闪过一丝精明的笑意。 “我来啊,是告诉你一个秘密的!”时间长故作神秘地看着阮轻月,低声说道。 阮轻月眼前一亮,莫不是时间长决定放自己回现代了?那真的是太好了,可是季风聿怎么办?回现代了不就见不过季风聿了吗? 就在阮轻月胡思乱想的时候,那时间长用手中的拐杖敲了敲阮轻月的额头。 “哎呦,疼。”阮轻月苦着脸看着时间长,伸出手揉着自己的额头,委委屈屈地说道。 “胡思乱想什么呢,你还完成补天的任务,就想着回去?”时间长顺着自己的胡须,摇摇头,不赞同地说道。 阮轻月有些气馁,原来不是送自己回去啊,那还有什么秘密啊。 “你知不知道阿轩这百年来一直不肯去投胎的原因是什么啊?”时间长笑着问道。 阮轻月有些迷糊,不知道时间长问这个干什么,她顺口答道:“因为等白翎呗。” “等等!”阮轻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那么这个秘密就是,阮轻月张大了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时间长,指了指门外。 时间长点点头,笑着说道:“是,季翎就是白翎转世。” 阮轻月惊地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她双眼呆滞地看着时间长,感觉自己心肝肺都在痛,原来季翎就是阿轩在等的人。 那自己白天做了什么?生生拆散了一对等了好几百年的情侣,还为了这件事情惹怒了季风聿和季翎,阮轻月此刻肠子都悔青了。 阮轻月一脸绝望地看着时间长,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按着自己的胸口,阮轻月生怕下一秒自己的灵魂都会被气地从这具身体里面跳出来。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啊!”阮轻月哭丧着脸,手指紧紧地握在一起,双眼含泪地看向时间长,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时间长笑着摇头说道:“感情这种东西,就得经历磨砺,否则有什么意思?” 阮轻月都快给这位大爷跪下了,就算要磨砺,那磨季翎和阿轩就好,磨自己和季风聿做什么? “那我要告诉阿轩吗?”阮轻月觉得自己此刻十分虚弱,她双眼无神地看着时间长,幽怨地问道。 “那随你了,既然告诉了你,这个秘密就是你的秘密了。”那时间长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开心地看着阮轻月痛苦的表情。 阮轻月微笑着点点头,她算明白了,这个时间长根本就是看戏的嘛,戏越是跌宕起伏,他越是喜欢。 “可是,那为什么季翎是个男的,阿轩也是一个男的?”阮轻月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感觉有些头痛,这样的情况让她也觉得有些棘手。 时间长尴尬一笑:“这投胎本就可男可女,这季翎投身为男,也没有前世记忆,凌子轩却百年不变,带着百年的记忆,这都是缘分啊。” 阮轻月默然,这是缘分还是时间长刻意安排还真的是有待考察,白翎那么多年都没有出现,偏偏这一世生为男人,就算阿轩知晓了季翎是白翎转世,只怕也很难接受吧。 “那如果他们两个人相爱了怎么办?”阮轻月好奇地看着时间长,她之前也听阿轩说过,他们时间使若是心愿达成,就会去投胎。 “若是阿轩寻到了自己的心上人,当年的怨气慢慢散去,他的灵魂就会自动被牵引到轮回台,入轮回,喝孟婆汤,割断这百年的悲欢离合。”时间长看着阮轻月,脸上露出一丝看破红尘的苍茫和怅然。 阮轻月蹙眉,也就是说如果阿轩真的爱上了季翎,那也就算是圆了前世的遗憾,那她就不能待在这世间了,更别提和季翎相守一世了。 “这也太不通情理了吧?人家好不容易相遇,你们就这样拆散了人家。”阮轻月摇着头,表示不认可,留下季翎一个人在世间多难受啊。 “可是凌子轩苦守百年,不就求的是再见白翎一眼吗?蹉跎百年,这份感情是否还和当年一样呢?”时间长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他那双一直半眯着的眼突然睁开,直直地看着阮轻月。 “是去是留,皆在一念之间,她若心意坚定,就算轮回千载,还是能够与那个人灯火阑珊处相守百年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季翎就是白翎(二) 聿王府中,气氛十分压抑,那些丫鬟婆子们都低着头,生怕一个不小心惹自家主子生气。 孟闲看着季风聿那一脸阴沉,无奈地摇摇头:“既然舍不得她走,那就把人找回来,躲在我这算怎么回事?” 季风聿冷着脸,手中不停地剥着榛子,那架势就快把榛子的皮直接撕下来了都。 孟闲弯下腰,将季风聿怀里的榛子盘拿起来,苦笑着看向他,低声道:“人都不在了,你剥好了,又给谁吃?” 季风聿傲娇地将盘子又夺了回来,冷笑了一声:“本王还怕没人吃吗?本王若是松了口,有的是女人想要进聿王府。” 孟闲看季风聿这副死不松口的样子,心中也是为难,这两个人明明都是喜欢彼此的,可偏偏又都是骄傲的人,谁也不肯先松口。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你不如休书一封送给王妃算了。”孟闲一副不想管的敷衍态度,冷冷地对季风聿说道。 季风聿剑眉一挑,冷着脸,厉声说道:“休书?她想都别想,要真的是给了她休书,岂不是顺了她的心意?” 季风聿心中有些担心,阮轻月那整日轻浮的样子,也许搬出去遇到某个风流倜傥的世家公子,还真的就把自己忘了。 孟闲就知道季风聿心中是放不下阮轻月的,可这个人偏偏犟得很,想让他说一句软话,只怕比登天还要难。 关雎阁内,阮轻月心中也不好受,自己都已经把话说的那么难听了,如今回头跟季翎说他就是阿轩的心上人,那不是自相矛盾吗? “阿轩啊!”阮轻月赔着笑脸,拉着阿轩的衣袖坐到了椅子上,眨着眼睛,作出一副可怜的姿态来。 阿轩心中警铃大响,通常来说阮轻月只有在求人办事或者是做错了什么事情的时候才会露出这副表情。 “你不会是让我去找季翎吧?”阿轩表情有些尴尬,她知道阮轻月和季风聿就是因为自己的事情才吵起来的,阮轻月可能希望自己去找季翎来讨好季风聿。 阮轻月脸上的笑容一滞,眼睛中露出一丝苦笑,难道自己在大家心中都是这样的人吗? “是和季翎有关的,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阮轻月自知这件事情是自己对不起阿轩,所以只好作低姿态,柔声说道。 阿轩摇摇头,神色坚定地看着阮轻月道:“我和他就是知己,我可没有龙阳之好。” 看到阿轩这般态度坚决,让阮轻月都不太好意思将真相告诉她了。 “所以就算季翎是白翎转世,你也不能接受呗?”阮轻月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阿轩脸上的表情,将这个秘密说了出来。 阿轩一愣,他张了张嘴,眼神中露出一丝迷茫,似乎阮轻月说得是天书一般。 过了许久,阿轩才缓过神来,她拿起桌子上的茶水杯,狠狠地灌下一口,将自己呛得脸都红了。 阮轻月急忙站在阿轩背后帮她拍着背,面露惆怅,她是真的没想到阿轩反应会如此之大,这让她都忘了自己原本打算说什么了。 “时间长告诉你的?”阿轩一想就知道这个秘密是从何而来,她眼睛中露出一丝怒意。 阮轻月点点头,看着阿轩第一次露出生气的表情,有些害怕地站在阿轩身侧,不敢接话。 阿轩心中早已是波涛汹涌,等了那么多年的人,终于是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难怪日日朝夕相处,只觉得两个人处处都合拍,原来是百年前就一起磨出来的默契。 可是百年辗转,白翎绝不会是一世投胎,只怕当年白翎早就在世间的某处,而时间长刻意瞒着自己,不让自己见到罢了。 想到这儿,阿轩眼神中露出一丝无措,可是季翎是男人,自己也为男人,这般如何能够在一起呢? “你别想了嘛,再说了季翎灵魂是一个女人,肉体是一个男人;而你灵魂是一个男人,肉体是一个女人。你们两个刚刚好嘛。”阮轻月看着阿轩脸上表情的变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可是他的灵魂是没有记忆的,所以季翎还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阿轩拼命地摇着头,说什么也不肯松口,他心里的障碍实在是太大了。 面对这种情况,就连阮轻月都不知道该怎么进行心理疏导了,这是标准的八点档狗血剧情啊,还能有比这个更扯的吗? 阮轻月泄了气跌坐在椅子上,本来想着阿轩要是为了白翎而选择接受季翎,那自己还可以编点故事和季风聿说和,如今看来是没戏了。 阿轩此刻也陷入了两难之地,面对自己的爱人,阿轩却不知道用怎么样的心去面对才是。 “明日去茶馆,我化成你的丫鬟一起去吧?”阮轻月决定将季风聿这个问题抛到脑后,还是先解决明天的大事。 阿轩蹙眉,虽说宝青坊坊主看似对自己并无疑心,可是想来丰泰钱庄的老板却不会这么简单地相信自己,只怕明日是鸿门宴一场,危机遍布。 “我们真的不要和王爷说一声吗?明日只怕不会那么容易。”阿轩有些担心,她当年就是文臣,对于武功什么的一窍不通,阮轻月那半路出家的两把刷子只怕也不够耍的。 阮轻月也有些纠结,可若是真的修书找季风聿的话,只怕会落了自己的面子,让他以为自己先道歉呢。 看到阮轻月那副纠结的表情,阿轩轻声劝解道:“这件事情本就是你和王爷两个人的事情,就算感情上分手了,事业上还得继续前进吧?” 虽然知道阿轩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但是阮轻月还是十分愉快地下了台阶,点点头说道:“就是,凭什么就让我一个人去承受危险啊!” 阮轻月将第二日的情况写清楚之后,便托红豆将信送回了聿王府。 “王妃送信了?”季风聿脸上露出一丝喜意,他急忙从小厮手中接过信件,三下两下拆开信封。 季风聿读着信,脸越来越黑,看完整封信后,站在他身旁的小厮都能察觉到主子身上的寒意。 季风聿原本以为阮轻月是修书给自己道歉认错的,却没想到阮轻月一本正经地告诉自己明日配合她行动,还说什么要不是为了揪出幕后之人,才不会主动给自己写信呢。 季风聿冷着脸,心中暗自生着闷气,心想:哼,本王还不想跟你有什么瓜葛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初见钱老板 “谢玄,你带人在此处埋伏,注意一定要隐蔽,如果看到信号,就立马带着人冲进茶馆。”季风聿手中拿着京城的详细地图,仔细吩咐道。 谢玄领命,带着一众士兵先一步去埋伏了。 季风聿看着不远处缓缓驶来的马车,心中忐忑,今日入茶馆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阿轩,另一个就是阮轻月,若对方识别她们二人身份,只怕会下杀手。 阮轻月神色自若地坐在马车里,不时摆弄着自己头上的发髻,丝毫不见紧张。 “真的,我这张脸实在不像是丫鬟,难怪坊间传言有人生来就长了一张富贵相。”阮轻月照着镜子,得意地看着阿轩。 阿轩面无表情地看着阮轻月,吐出了一句话:“你要是紧张可以坐会儿,没必要蹲在那里。” 阮轻月尴尬地一笑,站起身坐在凳子上。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容不得自己不紧张。 “哎,你不是早就死了吗?还能再死一回吗?”阮轻月紧张的时候,就会停不住嘴,只有不停地说话才能让她觉得心里舒服一些。 “不能,我若出事了,顶多是毁了一个容器,灵魂还是以时间使存在着。”阿轩解释道:“不过,你要是死了,那就是真死了,连带着你的灵魂一起消失,连来世都没有。” 阮轻月打了一个冷战,面露凄然地看着阿轩,心中觉得十分不公平,同样是重生,自己非但没有全部的记忆做金手指,也没有别的技能傍身。 马车终于到了茶馆门口,宝青坊坊主殷勤地站在门口,迎接阿轩的到来。 季风聿隔着不远处看着阮轻月,心中有些难受,她就算穿了丫鬟的衣服,可还是遮不住那一身的贵气。 “坊主怎得这般客气?”阿轩挤出一个标准的微笑看着宝青坊坊主道。 那坊主脸上挂着笑意,若有若无的视线从阮轻月身上扫过,他故作不在意地道:“阿轩姑娘可是贵客,怎么能不客气呢?” “这位姑娘眼生得很,不知道是?”宝青坊坊主看着阿轩身后的阮轻月,带着怀疑的目光打量了一番。 “难怪坊主眼生,月姑娘是我们关雎阁的第一把大厨,若非是千金相邀,平日并不出手。”阿轩笑着将阮轻月介绍给宝青坊坊主认识。 那坊主激动地点了点头,他心中升起一股贪婪,若是这样的大厨能挖到自己门下,那自己岂不是也能开关雎阁? 阮轻月看到宝青坊坊主眼睛中的贪婪,忍不住在心里偷笑,果然是商人,利益至上,连自己的美色在他眼里都比不上厨艺有吸引力。 走进了茶馆里屋,忽然一只短剑架在了阮轻月的脖子上。 阮轻月心下一惊,转瞬间就冷静了下来,她冷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那包在黑衣下的人。 “你们是奸细。”那个人用的是肯定语气,彷佛早就认定了阮轻月等人是来骗取情报的。 阮轻月却不慌不忙,她知道这种战术,用肯定语气让自己心中动摇,然后慌乱中很有可能说错话,被人抓了把柄。 “是不是奸细还不全凭您的一句话?您要是认准了我们是奸细,哪里还容得下我们辩解呢?”阮轻月看着那黑衣人的眼睛,丝毫不慌乱地说道。 那人的一双鹰眼紧紧地盯着阮轻月,想要从她脸上看出来什么变化,过了许久,那人才冷哼了一声,将剑从阮轻月的脖子上拿了下来。 “当年同福居聘用八大菜系的厨师,菜品那是一个琳琅满目,却没想到关雎阁不过是区区几道菜,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就能赚得盆满钵满的。”那黑衣人带着几人坐到一张茶桌前,嘲讽地说道。 “菜不在多,只要吃的人喜欢,高兴,那就是成功的。”阮轻月笑着看着那人,丝毫没有恼火,柔声说道。 “关雎阁能如此挣钱,只怕秘诀还在月姑娘的一张嘴上。”那黑衣人冷冷地看着阮轻月,声音有些嘶哑。 “关雎阁能不能一直挣钱,只怕秘诀还在先生身上。”阮轻月丝毫不客气,直勾勾地看着那人,挑衅地说道。 “哈哈哈哈。”那人听了阮轻月的话,丝毫不恼,连笑几声饶有兴趣地看着阮轻月。 “合作其实很简单,姑娘只需将关雎阁的钱存到丰泰钱庄,而日后我们就是关雎阁的仰仗。”黑衣男子冷声说道。 “先生说得简单,可这仰仗又究竟是什么呢?”阮轻月对于他这般含糊不清的许诺并不满意。 “朝堂之上必然有人保关雎阁,朝堂之下那些不怀好意的人……”那黑衣男子在脖子上做了一个杀的动作。 阮轻月面无表情地看着黑衣男,莞尔一笑:“先生说得好,不知这位朝堂之上是哪位大臣啊?先生话说得糊涂,月儿听的也糊涂。” 阮轻月心中暗自骂道,这个男人还真的是老狐狸,许诺了这么多,其实就相当于什么都没说嘛。 那男子眼睛一眯,身子往后一靠,露出危险的眼神:“这个姑娘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先生所说的合作可容我们姐妹二人再多考虑考虑?”阿轩开口插话道,她知道若是自己直接就答应了男人,只怕更会招来怀疑。 果然那男人并未对阿轩的话表示惊讶,他点点头:“二位姑娘可要好好琢磨,若是觉得这买卖可以,那就月圆之夜准备一万两黄金来茶馆。” 阿轩和阮轻月从茶馆安然无恙地走出来的时候,季风聿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他整个衣衫都湿透了。 季风聿指挥护城军悄悄撤离了这片区域,一路跟着阮轻月的马车,回到了关雎阁。 上了关雎阁,四个人围坐在桌子旁,气氛却是十分尴尬。 “怎么样啊?”谢玄硬着头皮,看看季风聿,又看看阮轻月,小心地问道。 “月圆之夜,一万两黄金。”阮轻月看到季风聿那张黑脸,就没了主动道歉的心思,也是一脸不耐烦地说道。 “下一步的行动会和子初商议后再告诉你们的。”季风聿虽然有心让阮轻月回府,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没事你们可以走了。”阮轻月越想越生气,季风聿就不能说一句软话吗?只要问自己跟不跟他回去,那自己不也就会答允吗? 第一百一十九章黄金万两 月圆之夜,阿轩带着万两黄金去阿三茶馆,这万两黄金不过是一点心意罢了,阮轻月也知道对方不会那么简单卸下心防的。 “没想到阿轩姑娘真的是很守时啊!”那男子声音嘶哑,他随手拿起一块黄金放到了嘴边咬了咬。 “我们明人不说暗话,钱既然给了你们,那是不是你们也该拿出点诚意?”阮轻月这一次依旧陪在阿轩身边,直勾勾地看着那男人。 那男人随手将黄金扔到了箱子里面,他走到一面墙上,忽然推了一下墙面,只见墙面忽然转了一圈,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字。 “丰泰钱庄,作为吴国最神秘的钱庄,不仅京城各大商户都在我们麾下,就连江南一带的富商也都是我们的盟友。每个商户都会交给我们大量的保护金,你们花钱,我们卖命,只要你们是丰泰钱庄的盟友,那丰泰钱庄就敢保证你们的商铺百年不倒。”男子贪婪地看了一眼那几个大箱子,冷笑着说道。 阮轻月有些不解:“先生所谓的百年不倒,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呢?” 男子冷笑了一声,然后将墙面推了回去,然后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下了一个本子,递给了阮轻月。 “这是?”阮轻月没有急于翻开这个本子,而是蹙着眉抬头问道。 “同福居的老板当年在京中也不过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厨子罢了,京中不乏一些做得好的酒楼,后来这些酒楼都因为各种原因,做不下去了,这才成就了同福居京城第一酒楼的名头。”那男子嘲笑地翻开本子,展示给阮轻月看: 阮轻月强忍着将顶到嗓子眼的酸水咽了下去,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吃太多东西,那本子里面详细记载了那些酒楼里面发生的各种事情,手段之残忍让阮轻月觉得作呕。 虽说这种方法十分的残忍,但是却是最快捷的方法,没有理,没有了强大的竞争对手,那同福居肯定是一枝独秀了。 “没想到和你们合作还能有这样的好处,关雎阁一定会是先生最好的盟友,钱我们会按时送到,也期待和你们以后的合作了。”阮轻月强挤出一丝微笑,眼神中露出一丝嫌恶地看着那藏在黑衣后面的男子。 阮轻月和阿轩出了茶馆后,马车并未直接回到关雎阁,而是在一处小院落了脚,这里正是季风聿等人埋伏的地方。 “真没想到这里面的水这么浑。”阮轻月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恶心,她苦着脸倒了一杯茶,压下心头的恶心。 如今丰泰钱庄的真面目也渐渐浮现出来了,很显然京中那些大商户花了大价钱给自己养了一批杀手罢了,如果出现威胁他们生意的人,那么这些杀手就会替他们处理掉所有的障碍。 “这种生意真的是太赚钱了。”阮轻月摇着头,有些心疼自己刚才花出去的万两黄金。 “本就是见不得光的事情,也难怪那些商户舍得将钱都投在里面。”季风聿脸色有些难看,这样的手段实在是有些卑劣。 阮轻月抬眸看了一眼季风聿,两个人正好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匆忙将视线移开,心中却早已经是波涛汹涌,并不平静。 房间里忽然安静了下来,季风聿看着手边的地图,阮轻月则低头看着地面,谁也不好意思先开口说话。 “吱。”就在阮轻月打算开口打破这个尴尬的气氛时候,忽然有人推门而入,阮轻月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她呆住了。 “季翎?”阮轻月有些不太敢认,季翎神色憔悴,胡子拉碴的,一副刚刚逃难归来的样子,但那双一向朦胧的眼睛此刻却意外地明亮。 阿轩站在阮轻月身后,瞳孔一缩,感觉自己整个人心口都在痛,她神情有些恍惚,透过季翎,彷佛能看到那个巧笑倩兮的女子站在竹林下朝自己笑着。 季翎此刻透过阮轻月的肩膀看向阿轩,眼神也是一滞,那双明亮的眼睛中微微有些黯淡。虽说阿轩相貌寻常,姿色平平,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她就会觉得心里欢喜,还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两个人很早之前就认识了。 阮轻月为难地看了看季翎,她心中明白季翎这是受了情伤,才会把自己折腾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一时间还有些小愧疚。 “阿翎……”阮轻月笑着看向季翎,开口道。 季翎举起了手,然后疲惫地笑了一下:“四嫂,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好。” 季翎走到阿轩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对木雕小人放在阿轩手中,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阿轩,就像在要糖的小朋友,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阿轩,轻声说道:“你记不记得之前你跟我说小时候喜欢做木雕,我手笨,学了好久也学不好,你看喜不喜欢?” 阿轩红着眼,将那对木雕放在了手心,那木雕小人就像自己画上画的一样,是凌子轩和白翎的模样。 “你不是说你很喜欢凌子轩和白翎的故事吗?所以我就雕了这两个人给你,你看跟画上的一样呢。我希望你能和自己喜欢的人长长久久,就像凌子轩和白翎一样举案齐眉。”季翎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他静静地看着阿轩,眼睛中露出一丝凄凉的温柔,小声说道。 阮轻月此刻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被这两个人揉碎了,她好几次都想开口揭开真相,她想告诉季翎,你就是阿轩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啊,你就是白翎啊。 可是阮轻月不知道告诉季翎这件事情是对还是错,阿轩还是当年深爱白翎的凌子轩,可是季翎不是白翎,就算两个人拥有的是同一个灵魂,但是两个人确确实实是不同的人。 “我不喜欢。”阿轩望着季翎那熬的通红的眼睛,她能想象得到季翎是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才能做出这样的两个木雕,那是夜夜不眠做出来的宝贝。 阿轩心中是感动的,甚至是狂喜的,可是…… 百年前,凌子轩也曾为了白翎熬了三天三夜,雕了这样一对木偶,那些属于凌子轩和白翎的记忆不停地在阿轩脑海中翻滚,让她心痛,让她没办法直视季翎。 阿轩心中恨不得将季翎抱在怀里,诉说这百年来的思念和煎熬,可是季翎终究不是白翎,他没有那些前尘往事的记忆,两个人如果真的在一起了,哪又算什么呢? 第一百二十章亲亲抱抱举高高 季翎撒开了手,那对精心雕刻的木偶掉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片。 原来有的东西捧在手心细细呵护的时候就是宝,若是撒了手就算再宝贵的东西也逃不过破碎的宿命。 “我知道了。”季翎努力地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他红红的眼眶和微微颤抖的双手都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绝望和迷茫。 季翎踉跄着走出去,季风聿挣扎了一下,还是追了出去,季翎这副样子实在是太不让人放心了。 阿轩蹲下身子将那木雕的碎片小心地捡起来,一片一片地摆在手绢上,想要将他们拼起来,眼泪也一颗一颗地打在碎片上。 阮轻月叹了一口气,她蹲下身子,轻轻握住了阿轩的手腕。 “你不是也爱着他吗?”阮轻月看着阿轩那红肿的眼睛和晶莹的泪水,不懂他们两个人为什么要互相折磨。 “他是季翎,不是白翎。”阿轩自嘲地苦笑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细细摩挲着手中的碎片,眼神中露出一丝凄凉。 “我等了好多年啊,多到我自己都数过来了,我以为再见到她时,我会很开心很开心,可是我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场景。”阿轩咧开嘴,放声痛哭道。 似乎这百年来的思念都在这眼泪中宣泄而出了,那一幕幕赌书泼茶的回忆,那些一起种过的竹林,一起走过的路,似乎都在这眼泪中浮现了。 阮轻月轻轻拍着阿轩的后背,她虽然不太能理解阿轩此刻的心情,但是她从阿轩的眼泪中读出来了她的难受和痛苦。 “可是啊,你们两个在一起可以吟诗作赋,没有人比他更懂你的字画,也没有人比他喜欢你的理想追求了。阿轩,你真的要因为季翎是一个男人的事情,而失去这个真正懂你,给你带来快乐的人吗?” 阮轻月扶起阿轩的肩膀,认真地看着阿轩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阿轩茫然地看着阮轻月,紧紧地皱着眉头,摇着头轻声说道:“我不知道。” 阮轻月垂下了眼眸,对于阿轩来说接受季翎是一个男人可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阮轻月明白自己此刻说什么都是徒劳,这场感情有没有结果都只在阿轩的一念之间了。 季风聿追上了季翎,他拖着季翎的手,用了最大的力气才拉住像疯牛一样的季翎。 “季翎!你冷静一点!”季风聿厉声对季翎喊道。 季翎转过头,用那双绝望的眼睛颓废地看着季风聿,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用心按着自己的胸口,喃喃道:“哥,哥,为什么这里这么疼啊,为什么啊?” 季翎抱着头蹲在地上痛哭道,他指着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季风聿,眼泪大把大把地顺着脸颊流下。 季风聿也顾不上形象了,直接蹲在了地上,紧紧地抱住了季翎,轻轻地摸着季翎的头,轻声安慰道:“季翎,心痛说明你长大了,你不是最明白的吗?世间的事情不是想求就能求得到的,有的时候我们要学会释然。” 季翎趴在季风聿胸口,将眼泪和鼻涕全都蹭到了季风聿的衣服上,季风聿就这样抱着季翎,任由季翎哭够了,这才扶着季翎站起来。 “给五皇子安排一辆马车,今日别回宫了,去聿王府的别院住着吧。”季风聿对季翎身边的贴身太监明若说道:“记得跟宫里说一声,就说今儿聿王府上得了野味,宴请五皇子殿下。” 好不容易将季翎送上了马车,季风聿皱着眉看着自己一身的衣服早就不成样子了,他感觉自己浑身都不自在。 “难得能看到聿王殿下这么狼狈啊?”阮轻月从角落里面走出来,心中暗笑,季风聿这种爱干净的人,此刻心里应该早就炸毛了吧? 季风聿脸色微沉,他走上前,抓起阮轻月的衣袖在自己胸前蹭了蹭,一本正经地说道:“如今我们一样了,谁也别笑话谁。” “你!”阮轻月看着自己那素青色的衣袖上沾满了季翎留下的“不明液体”,瞪着季风聿,心中冷哼,这人怎么这般小气。 “今日这么狼狈,不如一同回府换一下衣服吧。”忽然,季风聿的话头一转,小心地瞥着阮轻月,故作镇定地说道。 阮轻月那刚刚挑起的眉毛此刻呆在半空,露出一个似生气又似高兴的表情,她微微别过头,眼神中略带得意地说道:“原来是想请我回府?” “要是王妃不想回,那就不回也罢。”季风聿看到阮轻月这副沾沾自喜的样子,一时间自尊心作祟,可话说出了口却暗自懊悔,好不容易寻了一个台阶下,要是阮轻月赌气不回,那自己岂不是还要再等许久。 阮轻月看到季风聿眼角露出懊悔表情的时候,忍不住笑出了声,季风聿还真是一个傲娇又可爱的人。 阮轻月伸出手蹭了蹭季风聿的耳朵,像小动物一样赖在季风聿的身上,露出狐狸般狡黠的笑容:“为什么不回?家里有这么好看的人,天天看都看不够了,我才不要抬头见不到呢。” 季风聿脸红地想要推开阮轻月:“在街上呢,让大家看到成何体统?” 阮轻月拉住季风聿的手,得寸进尺地黏在季风聿的身上,将头放在季风聿的怀里蹭了蹭。 “不要,谁管他们怎么看,反正我不要撒手。”阮轻月抱紧了季风聿,生怕下一秒季风聿就会跑掉一样。 季风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好任由阮轻月这般撒娇,耍着无赖。 谢玄驾着马车过来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两个人如胶似漆,紧紧抱在一起,季风聿低着头温柔地看着阮轻月,阮轻月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把玩着季风聿散在额头的两缕碎发。 “你们这当街搂搂抱抱的,哎呀,太腻歪了。”谢玄感觉自己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但是眼睛中还是带着点羡慕和祝福的神色。 季风聿闻言,脸更红了,刚准备伸出手推开阮轻月,却被阮轻月拉住了双手。 阮轻月站在季风聿面前,耳根处微微有些红,阮轻月舔了一下嘴唇,带着点娇羞的神情看着季风聿,故作难受地说道:“啊,我腿疼,上不了马车……” 季风聿宠溺地笑着,虽然知道阮轻月这明显是故意在耍赖,但他还是乖乖地抱着阮轻月,将她抱上了马车。 阮轻月趁机轻轻在季风聿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季风聿被阮轻月这一举动弄得有些懵,他愣了好久,才在谢玄的催促下上了马车。 第一百二十一章谢玄和阮明月(一) 关雎阁和丰泰钱庄的接触正在慢慢进行中,虽然阮轻月着急,可她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能耐着性子让阿轩去跟那边磨。 冬天过去了,春天就要来了,眼瞅着窗户外边的柳树都上了芽,皇室的祭天大典也如火如荼地准备着。 “祈福寺还是挺冷的,厚实的衣物都带上吧。”红豆和几个小丫鬟帮阮轻月收拾着要去祈福寺的行囊。 祭天大典是吴国最为隆重的典礼,祈求这一年的风调雨顺和百姓的安居乐业,故而仪式还是很严肃的。 “王妃在府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去了祈福寺可万万要注意自己的仪态。”红豆也算是摸透了自家主子的性格,看上去人畜无害,可是骨子里透着不安分。 阮轻月百无聊赖地点点头,这几日闷在府上也没什么好玩的,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出去看风景呢。 “对了,我让小厨房准备的桂花糖做好了吗?路途颠簸,吃点糖心情会好很多啊。”阮轻月抬头看着红豆,眨着眼睛。 红豆无奈地笑了笑,果然自家主子心大,才不会把什么大典放在心上,明明是去祈福这般枯燥的事情,都能让主子变成踏青一样。 “奴婢这就去给主子拿。”红豆行礼,匆匆去小厨房取阮轻月的糖去了。 阮轻月无所事事地站起身,出了院子,无聊地站在院子门口。 因为祭天大典的缘故,季风聿和谢玄这几日都在护城府统筹安排,一时间没了调侃的人,阮轻月觉得生活都无趣了许多。 就在阮轻月惦记着季风聿的时候,谢玄和季风聿就步履匆匆地朝着院子这边走了过来。 谢玄眼下一片乌黑,可见这几日并未休息好,但看到阮轻月站在门口,还是兴奋地举起手,朝阮轻月挥了挥手。 相比于谢玄的热情,季风聿则更沉稳一些,他看到阮轻月的时候,一直屏着的嘴角微微柔和了一些,眉眼间的疲惫也一扫而光。 阮轻月看到季风聿,就像吃了蜜一样开心,她站在门口,笑着看向季风聿,轻声说:“今日怎么得空?” 阮轻月迎着季风聿和谢玄进了房间,阮轻月站在季风聿面前,红着脸替他将大氅解开,放在了一旁的小丫鬟手上。 谢玄急急地灌了一口热茶,皱着眉头,大声道:“还是四嫂这的茶好喝,这几天在护城府喝的茶真是不叫茶。” 季风聿捧起茶杯,细细品了一口,只觉满口清香,也微微点点头。 “这茶可是盛夏时,晚间取上好的雨前龙井置于荷花中,次日清晨再将茶叶取出,便带上了荷花的清香。”阮轻月得意地笑着,又替谢玄和季风聿倒了一杯茶。 谢玄又是一口喝下,露出一副满意的表情。 “明日便要动身去祈福寺了,往年太后都会带着宫里的娘娘和几位王妃抄佛经祈福,你可让红豆替你准备一个舒服的垫子。”季风聿看了看阮轻月摆在一旁的行李,提醒道。 “哎呀,四哥,难得见你这么细心啊!”谢玄大笑着,用一种戏谑的眼神望着季风聿。 季风聿偏过头,冷冷地瞪了一眼多话的谢玄,谢玄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转过身去。 “哎呀。”谢玄这一转身,刚好撞上了拿着桂花糖回来的红豆,红豆手中盘子里面的桂花糖撒了一地,看得阮轻月这个心疼。 “谢小将军小心。”红豆跪在地上,急忙将滚了一地的桂花糖捡拾了起来。 “等会儿!”阮轻月眼尖,她看到一个荷包从谢玄的袖子里面滑了出来,阮轻月在谢玄发现之前,一个箭步冲上前,捡起这个荷包。 谢玄一见到这个荷包就变了脸色,他脸色难看地看着阮轻月,不敢吱声。 “粉色的荷包,上面绣了一轮明月和小白兔。”阮轻月戏谑地打量着谢玄,将荷包放在自己掌心细细摩挲着,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说,你是不是有情况!”阮轻月走到谢玄面前,摆出一副好奇的样子盯着谢玄的眼睛。 这种荷包一看就不想是谢玄能够有的东西,所以必然是某位女子赠予谢玄的,阮轻月心中暗笑,没想到谢玄呆头呆脑的还知道谈恋爱。 季风聿神色自若地喝着茶,一双犀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谢玄,似乎要看透谢玄的内心。 谢玄脸一红,一把抢过阮轻月掌心的荷包,小心翼翼地将荷包放回了怀里,支支吾吾地说道:“四嫂开什么玩笑,哪有什么情况啊。这个就是之前护城府的副将女儿随手绣的,我们护城府人手一个,是不是啊,四哥。” 谢玄将求救的眼神投向了季风聿。 季风聿放下了茶碗,从怀里掏出手绢,细细地擦过了嘴之后,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轻声说道:“可是副将的女儿给大家绣的是松柏。” 谢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他认命地坐在椅子上,任由阮轻月和季风聿的视线打量。 阮轻月用手轻轻拍了拍谢玄的肩膀,柔声说道:“阿玄,我和你四哥没别的意思,就是为你高兴嘛。” 谢玄抬起头,看着阮轻月那鼓励的眼神,心头一动,他犹豫地看了季风聿一眼,轻声说道:“你们真的不会怪我?” 阮轻月心中好笑,谢玄还真是一个可爱的人,这种事情怎么会责怪他呢,孩子大了,本就应该有自己的心上人了。 “是阮三小姐啦。”谢玄脸红透了,他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将头埋在胸前,用蚊子大小的声音嘀咕道。 阮轻月呆在了原地,虽然谢玄的声音不大,可是阮轻月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那个名字,难怪荷包上会绣着明月,原来是“阮明月”的意思。 阮轻月转过头,有些无措地看着季风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消化这个消息。 季风聿眼睛中露出一丝无奈,谁让当初阮轻月胡乱牵线,结果真的给这两个人之间牵出了这样一段感情。 “四嫂……”谢玄没能等来阮轻月和季风聿的反应,有些奇怪地抬起头,看着表情复杂的阮明月和季风聿,低声喊道。 第一百二十二章谢玄和阮明月(二) 此刻聿王府的前厅是一片压抑,就连阮轻月这样平时随意惯了的人也难得严肃起来,她抿着嘴坐在季风聿手边,认真盯着坐在两个人对面的谢玄。 “你应该知道你是谢家的次子,是皇上亲自封的小侯爷,地位尊贵,你的婚事不是你自己说的算的。”季风聿正襟危坐,直直地看着谢玄,一字一句道。 谢玄脸上闪过一丝焦躁,他扯了扯自己的衣领,露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你也应该知道在你小时候,皇上就亲自为你和定南侯的嫡女南忆君主郡主定下了亲事。你府上的主母只能是南忆郡主,而不能是其他人。”季风聿眼神凛冽地盯着谢玄,继续责问道。 “南忆是谁啊?”阮轻月往后靠了靠,偷偷对身后的红豆问道。 “回王妃,南忆郡主是定南侯的孤女。当年定南侯南将军和谢将军是一门师兄弟,两个人一起驰骋疆场,守卫着吴国南部疆土。后来定南侯在一次战争中不幸去世,只留下了一个孤女,就是南忆郡主,后来谢将军便将这南忆郡主养在了自己膝下。皇上为了感念定南侯马革裹尸的功劳,还给她追封了郡主的头衔。”红豆弯腰贴在阮轻月的耳边低声说道。 阮轻月心中了然,看来这个南忆郡主和谢玄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四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南忆被我爹宠的多张扬跋扈,谁受得了她那暴脾气啊。要不然我当年为什么要从镇远将军府逃出来啊?”谢玄提起南忆郡主的时候,脸上露出一丝恐惧和厌恶。 “就算这样,那她也是你未来府上的主母。”季风聿冷声说道,婚事是皇上亲自下的旨,就没有收回去的可能。 谢玄哭丧着一张脸:“四哥,同样是赐婚,你的命怎么就这么好啊?你看四嫂有趣听话还做的一手好饭,我那简直就是梦魇,我想想都觉得害怕。” 阮轻月被谢玄这么一夸,忍不住偷偷看了季风聿一眼,谁料想季风聿也正好回过头看着自己,两个人相视一笑,都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了头,不再去看对方。 谢玄看到面前这两个人如此恩爱,心中那更是一痛,这要是自己真娶了南忆郡主,只怕没两天两个人就能把府邸给拆了,那能有这般恩爱的生活。 “那你让明月怎么办?给你做小?你的那个南忆郡主能容得下明月吗?”阮轻月认真地看着谢玄,轻声问道。 谢玄紧紧蹙着眉,伸出手挠了挠头,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就南忆郡主那个暴脾气,一定容不下阮明月,可南忆郡主是主母,阮明月除了逆来顺受,也做不了什么。 看到谢玄这副无措的样子,阮轻月轻轻叹了一口气,只是图一时的欢愉,却从未想过现实与未来,这样的感情如何能长久。 “罢了,你和明月也是一时蒙了心,不如就此作罢。”阮轻月摇摇头,看着谢玄那副踌躇的样子,狠下心来说道。 虽然知道对于谢玄和阮明月来说,割舍是一个痛苦又漫长的过程,但总好过遥遥无期的期许和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吧? “四嫂,能不能有别的选择啊?”谢玄竟然难得的红了眼,他哀求地看着阮轻月,声音中带着哽咽。 阮轻月心中一直觉得谢玄就是一个只会舞刀弄剑的大老粗,却没想到谢玄竟会为了阮明月做到这一步,那含在眼眶里的眼泪如此刺眼,阮轻月忍不住背过了身,为难地看着季风聿。 季风聿沉默地看着谢玄,上一次见到谢玄这般颓废和痛苦还是在沙场上大败的时候,若是以前季风聿定然不会犹豫,可如今,季风聿抬头看了看阮轻月,轻轻叹了一口气,若是让自己现在放手阮轻月的话,自己也会给谢玄一样绝望吧? “今日从父皇那里得到的消息,明日一早,安阳公主和南忆郡主的车架就会到祈福寺。”季风聿担忧地看着谢玄,将这个噩耗告诉了谢玄。 谢玄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季风聿,他咽了咽口水,害怕地说道:“四哥,你别吓我……” 季风聿面无表情地看着谢玄,冷声说道:“上一次你未经姑母允许从家中逃了出来,又随我去了边北。只怕姑母是知道你若是提前知晓,又会逃到别的地方吧,所以才会让父皇瞒着我。” 谢玄脸微微有些抽搐,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季风聿,心中知道这是他母亲能做出来的事情。 “这一次姑母刻意带着南忆郡主,只怕是有意让你们二人成亲。”季风聿看着谢玄,心中莫名生出了一丝看好戏的戏谑。 “啊!”谢玄抱住了自己的头,痛苦地吼道“让我回边北吧!” 看着谢玄这副痛苦的模样,阮轻月好奇地拉着季风聿的衣袖,低声问道:“那什么,那个安阳公主脾气好不好啊?” 季风聿抬眸,眼神中露出一丝微小的恐惧,他看着阮轻月,轻声说道:“姑母是爷爷最喜欢的小女儿,是父皇最喜爱的小妹妹,是整个皇宫最尊贵的小公主,你说她的脾气怎么样?” 阮轻月想象了一下这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看来这个安阳公主也是一个不好惹的主啊。 “你今日去见一下阮三小姐吧,看看她是怎么想的,若是他们两个人非要在一起的话,我们只能帮衬着了。”季风聿有些头疼地看着谢玄。 安阳公主这个人眼高于顶,唯独对清贵妃另眼相看,所以往日里和清贵妃走得更近一些,故而季风聿也没少受安阳公主的照拂,否则当年苏家垮台,清贵妃如何能不受责备,只是囚禁在宫中。 如果谢玄真的要和阮明月在一起的话,那安阳公主一定会大发雷霆,只怕到时候自己也没好果子吃,季风聿太清楚他这位姑母发起脾气来有多可怕。 阮轻月安抚地拍了拍季风聿的手背,脸上露出欲哭无泪的表情,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非要惹出这样一个乱摊子,这下不好收场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安阳公主来了 这是阮轻月第一次这么正式地和阮明月坐在一起,阮轻月拿起茶壶给阮明月倒了一杯茶,轻声道:“这是前些天皇上赏赐的贡茶,你尝尝?” 阮明月不动声色地拿起茶杯,小心地呷了一口清茶,然后将茶杯放到了手边,静静看着阮轻月道:“姐姐如今是王妃,自然东西都是好的。” 阮轻月手一顿,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慢慢地将茶壶放置好,认真打量着阮明月。 阮轻月对阮明月还是很有好感的,身为盟友,阮明月也算是尽职尽责,没少为自己提供消息,所以阮轻月心中是希望阮明月能有一个好归宿的。 “之前你跟我说想要做主母,我和阿聿商量过了,他手下有一个副将,家世清白,若是再熬上两年,说不定能像谢将军,梅将军那样封侯封爵。只是不知道你意下如何?”阮轻月开门见山地说道。 阮明月清冷的脸上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她带着嘲讽的眼神看向阮轻月,低声说道:“姐姐,莫非是不知道妹妹心中所想吗?” 阮轻月抿了抿嘴,低下头,轻轻叹了一口气:“那你可知谢玄已有婚配,就算嫁给他,你也做不成主母,而且南忆郡主脾气暴躁,你未必会比今日的三姨娘更舒服。” 阮明月握紧了手中的茶杯,轻轻咬着嘴唇,眼睛中露出一丝不甘心。 嫡庶有别,可是为人庶女究竟比嫡女差在了哪里呢? 阮轻月心中难受,阮明月的母亲是江南名妓,只怕谢玄的母亲根本就不能接受她,她或许连做小的机会都没有。 “阿月,我知道你是很有野心的,可是谢玄身份尊贵,或许不是你最好的选择。”阮轻月看着阮明月,婉转地说道。 阮明月突然起身,抓起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红着眼瞪着阮轻月:“你不也是一个庶出的女儿吗?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你能当王妃,我为什么不能当侯爷夫人?” 阮轻月一愣,她从怀里掏出手绢,冷静地擦干净脸上的茶水,有些失望地看着阮明月。 “我没有看不起你,我是怎么当上王妃的,你也不是不知道,若是这件事情好办,我会不帮你吗?”阮轻月按住内心的火气,尽力心平气和地对阮明月解释道。 阮轻月从不觉得身份是两个人在一起的阻碍,只要相爱,没有任何的身份高低贵贱,可是身处这样环境中,阮轻月没有信心能够说服安阳公主。 阮明月凄凉一笑,她带着嘲讽的眼神看着阮轻月:“姐姐,当了几日的王妃,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高高在上啊?” 阮轻月默然,她看着阮明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 “明月,如果你坚持一定要和谢玄在一起的话,我和阿聿会帮你们,可是我们没办法保证结果。”阮轻月最终抬起头,看着阮明月,柔声说道。 阮明月看着阮轻月那副妥协的样子,直直地坐了下去,眼眶中含着泪:“姐姐,我是真的爱阿玄,就算不能做主母我也愿意。” 看着阮明月梨花带雨的样子,阮轻月也软了心,说什么也不好多加责怪,只好安抚地拍着阮明月的头,暗自担忧。 看着谢玄殷勤地去送阮明月的样子,阮轻月靠在季风聿身上,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对年轻人是铁了心要挑战家中严母和皇上的赐婚,他们是落得清闲,担子都在阮轻月和季风聿的身上。 “怎么办?我真怕安阳公主一生气会打死阮明月。”阮轻月今天是如何也欢脱不起来了,她沮丧地坐在桌子边,愁苦地望着季风聿。 季风聿背着手站在窗边,脸色也十分难看,他紧紧皱着眉头。 “能怎么办?只能等姑母来了之后,再从长计议。”季风聿心中也是十分忐忑,毕竟安阳公主是将谢玄交给自己照顾,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说不定自己也逃不过责罚。 第二日,阮轻月十分不情愿地准备和季风聿去接安阳公主和南忆郡主。可是一想到阮明月,阮轻月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替妹妹去求一波好感度。 “红豆,把我那个素银簪子拿过来!”阮轻月看着镜子里面化着精致妆容的自己,满意地笑了笑。 安阳公主从小生在皇宫,纵然性子骄纵,但还是恪守皇家规矩的,所以阮轻月今日特意寻了一身看起来温婉可人的青色长裙,搭配着淡雅的妆容和简单的首饰,努力营造出自己温顺贤良的样子。 “安阳公主最喜欢莲花,主子戴这副耳环最合适不过了。”红豆替阮轻月取来一副耳环,笑着说道。 阮轻月乖巧地将耳环戴上,只要能讨安阳公主喜欢,那自己不喜欢也没什么。 “你今日打扮得颇为不同。”季风聿见到阮轻月的时候,先是一惊,然后凑到阮轻月耳边低声道。 “是吧,真的是从没穿过这么素净的衣服。”阮轻月小心地调整着自己的簪子,力图做到完美无缺。 河畔码头上一只小船慢慢划过来,阮轻月踮起脚望着那船,只见船上下来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那女子长发飘飘,眉眼间都是骄纵之色。 女子身后跟着一位上了年纪的夫人,同样是一身红衣却颇为有气势,眉眼间都是尊贵之气,虽然脸上已经有了许多细纹,可是看起来颇有韵味。 “姑母!”季风聿迎上前,脸上都带了一副极为罕见的笑容,他小心地扶着安阳公主。 “阿聿都长这么大了。”安阳公主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然后就打量了一下四周,脸忽然就变黑了,怒声道:“谢玄呢?” “回姑母,阿玄表弟今日领兵护送父皇前去祈福寺,故而没有来接姑母。”季风聿此刻也是小心地回答道。 “哼,明明就是在躲着我。”安阳公主脸上闪过一丝不快,对于自己这个不听话的小儿子,安阳公主还是十分了解的。 “夫人别生气嘛,阿玄哥哥能够护送皇上是多么有本事啊,看来阿玄哥哥这三年成长了不少呢。”那娇俏的女子扑到安阳公主身边,甜甜地笑着,摇着安阳公主的胳膊,柔声道。 阮轻月自认平时已经挺会撒娇的了,但是此刻她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对于这种甜腻腻的撒娇方式还真是有点吃不消。 第一百二十四章矛盾初现 “姑母一路舟车劳顿,一定是累了吧,初春天气偏凉,还是别在外边站着了。”阮轻月挺直了身子,带着浅浅又不过分的笑容,压低声音,温柔地说。 安阳公主抬头看了阮轻月一眼,不屑地偏过头看着季风聿说道:“你母妃也不知道是哪里想不通,非要让一个庶出的小姐给你做王妃,真的是委屈我们家阿聿了。” 安阳公主说着还红了眼,拍着季风聿的手背,十分惋惜。 阮轻月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心中冷哼,哪里委屈季风聿了,他上哪去找自己这儿貌美聪明的王妃。 安阳公主走过阮轻月身边,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下阮轻月,撇着嘴冷声道:“穿这么素净,看着就让人觉得阴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王爷待你不好,日日在家以泪洗面才这样阴郁呢。” 阮轻月终于发现和安阳公主比起来,自己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安阳公主才是真的刀刀见血。 阮轻月咬着舌头,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将刻薄的话吞了下去。 不和老年人一般见识。阮轻月僵持着脸上的假笑,心中暗自想到。 将安阳公主和南忆郡主送上了马车后,阮轻月和季风聿上了后面的车。 “真的,我算是明白你那么嘴毒像谁了,简直和你姑母如出一辙。”阮轻月气地胃疼,她扶着季风聿的肩膀,捂着胸口。 季风聿环住阮轻月,低下头轻轻笑着:“还有能气到你的人,只怕你分分钟就能怼回去吧?” 阮轻月顺势趴在季风聿的怀里,露出悲痛的表情把玩着季风聿的碎发:“要不是砍在阮明月的面子上,我今天真的要和你姑母决一死战,比出个胜负来。” 季风聿浅笑着,伸出手将阮轻月耳边的碎发掖到耳后,那双黑玉般的眼眸温柔地看着阮轻月。 “算了吧,姑母深受父皇和太后喜爱,你莫要招惹她,省得给自己惹来麻烦。”季风聿心中微微有些担忧。 阮轻月这个人重情重义,既然谢玄和阮明月选择在一起,那么阮轻月就一定会帮他们,这样一定会和安阳公主之间有矛盾,只怕自己到时候不能保护好阮轻月。 季风聿想到这儿,蹙起了眉头,露出了忧思重重的样子。 阮轻月伸出手,轻轻放在季风聿的眉间,冰凉而又温润的小手慢慢抚平季风聿的皱起的眉头。 “别总皱眉,容易变凶。”阮轻月笑着对季风聿轻声道:“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不会和安阳公主闹矛盾的,一定不让你为我担心。” 季风聿轻轻一笑,握住了阮轻月的手,神色轻松地靠在马车垫子上,就那样静静地看着阮轻月。 到了祈福寺后,阮轻月才明白安阳公主是有多受季礼和太后喜爱了,竟然能够让季礼和太后在寺门口亲自等着她。 “哎呀,让母后看看,都十年没见了吧?”太后一把抱过安阳公主,红了眼,哽咽地说道。 安阳公主握住了太后的手,也是眼眶湿润,点点头。 季礼看到自己的小妹妹也是开心地搓了搓手,双眼中都是喜悦之情望着自己的小妹妹。 “清贵妃还是一如既往的美,岁月对美人就是仁慈,都不见姐姐脸上有什么变化。”安阳公主看到清贵妃,竟然十分亲切地走上前,拉着清贵妃的手,说着体己话。 站在一旁的皇后却脸色有些难看,她以前就和这个小姑子不是很对付,如今看到安阳公主竟连招呼都不和自己打,心中更是恼火。 清贵妃也是亲密地拉住了安阳公主的手,想当年初入宫的时候,清贵妃便和安阳公主一见如故,两个人年龄相仿,最是聊得来。 “谢玄!”安阳公主看到想要偷偷溜走的谢玄,冷着脸,厉声喊道。 谢玄无奈地转过头,傻笑着摸着头,哀求地看向季礼,小声道:“娘……” “谢玄也长大了,你别总像训孩子一样训他,尤其是在未来的媳妇面前,要给他留点面子。”太后笑着护下谢玄,柔声说道。 安阳公主回头看了一眼南忆郡主,满意地一笑,超谢玄瞪了一眼后,高兴地说:“以前谢玄总爱跟在阿聿身后玩,如今阿聿已经成家,我想着阿玄也别给他四哥添乱了,还是早点成家好。” 南忆郡主害羞地站到了安阳公主身后,含情脉脉地瞥了谢玄几眼,露出了小女儿的娇羞态。 阮轻月拉住了季风聿的手,嘴角微微抽搐,季风聿安抚地用肩膀蹭了蹭阮轻月。 果然,安阳公主这一次带着南忆郡主进京就是为了让她尽快和谢玄完婚,如今南忆是整个皇家都认可的侯爷夫人,只怕阮明月想要嫁给谢玄的机会渺茫。 谢玄僵着一张脸,他看了看南忆又看了看自己的母亲,狠下心站出来跪在季礼面前:“皇上,臣虽然是皇上封的侯爷,但臣知道自己军功尚少,并不能配上侯爷的名头,所以臣不想那么早成亲,想要多历练几年。” 季礼若有所思地看着谢玄,将目光投在自己身边脸色难看的安阳公主身上,并未开口。 “胡闹,你都已经快二十了,哪有不成亲的道理?而且成家立业,只有成了家,你才能更安稳地出去建功立业。”安阳公主拉下脸,高声对谢玄教训道。 阮轻月头疼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谢玄实在是太鲁莽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给安阳公主的面子,这不是明摆着要引起战争吗? “娘,您明知道我不喜欢南忆,为什么非要逼我娶南忆啊!”谢玄扭过头,瞪着一双眼睛,伸出手指着南忆,委屈地问道。 南忆脸上的笑容一僵,她松开了一只挽着安阳公主的手,咬着嘴唇,眼瞅着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啪”安阳公主的巴掌已经打在了谢玄的脸上,她脸色铁青地看着谢玄,气地话都说不出来,嘴唇微微颤抖。 谢玄捂着自己的脸,怨恨地看着安阳公主,冷哼了一声,将脸偏过一边,不肯再看自己的母亲。 这副场景落在众人眼中,大家都是各怀心思,皇后则是冷笑着看着这出好戏,心中高兴安阳公主再得意,儿子不还是不听话,能气死人吗? “好了好了,今日也累了,大家都去收拾收拾东西,早点休息吧。”太后见气氛不对,站出来冷着脸厉声说道。 “是。”众人一一道过,便散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初次对峙 阮轻月脚步匆匆地走进了自己和季风聿的院子,红豆站在院子门口小心地探头望了几眼,确定无人才悄悄地将院子的门关上了。 “呼……”阮轻月替阮明月抚平了身上的衣服,满意地点点头,轻声说道:“我已经吩咐了小厨房准备了一些安阳公主喜欢吃的吃食,一会儿你就随我去拜见一下安阳公主。” 阮明月清丽的脸上露出一丝紧张,她眼神有些飘忽,拉住了阮轻月的手,轻声问:“听说今日安阳公主对姐姐挖苦了几句,姐姐觉得能行吗?” 阮轻月想着借这次在祈福寺的机会,让阮明月小心地接近一下安阳公主,最好是能博得一点好感,若是能够让安阳公主同意阮明月嫁给谢玄那就太好了。 阮轻月心中也是十分没底,今日见安阳公主便知她十分不屑庶出女,但无论如何还是得试一试。 阮轻月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安抚地摸了摸阮明月的脸,笑着说道:“别害怕,我的妹妹这么漂亮,安阳公主一定会喜欢你的。” 阮明月抿着嘴,低下头,双手搓着衣角,眼神中还是露出一丝担心。 “你们一会儿万不可和姑母起口角。”季风聿走到阮轻月身后,替她穿戴好大氅,低头耳语道。 阮轻月点点头,她明白安阳公主的地位,所以一定会控制自己的脾气,不会故意去触霉头的。 “公主,聿王妃来了。”安阳公主身边的大丫鬟木芯走到安阳公主身边轻声道。 “她怎么来了?”安阳公主微微挑眉,她看着坐在自己身边叙旧的清贵妃,脸上露出一丝不满意:“你呀你,就是太重情谊了,当年非要给阿聿指这门亲事,一个庶女,多不值当。” 清贵妃笑着摇摇头,轻叹了一口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世间最难的莫过于相爱的人相守了,你有你的谢郎陪着,我自然希望我的儿子也能得一位知心人。” 听闻清贵妃这一席话,安阳公主也舒展了笑颜,回头对木芯说道:“快去将聿王妃请过来。” “一会儿千万别露怯,要拿出气度来。”阮轻月捏了捏阮明月紧张到紧绷的身体,笑着说。 阮明月绷直了下颌角,用力地点点头,提着点心盒子跟着阮轻月走进了安阳公主的房间。 “给母妃请安,给安阳公主请安。”阮轻月有礼地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起来吧,赐座。”安阳公主也没抬头,小心地剥着桌子上的莲子,慵懒地说道。 阮轻月起身,示意阮明月将饭盒里面的点心从饭盒里拿了出来。 “前几日听阿聿说,姑母最是喜欢吃京中的小食,便做了这些让姑母尝一尝。”阮轻月笑着说道。 安阳公主望着拜在桌子上三道精致的小食,放下了手里的莲子,木芯上前擦干净安阳公主的手。 “龙须酥,脆鸭掌,八宝玲珑菜。都是麻烦菜,王妃还真的是有心了。”安阳公主抬起头看着阮轻月,面无表情的说道。 清贵妃坐在一旁看着阮轻月,又看看立在阮轻月身边的阮明月,心中了然。 “轻月身边的这位姑娘生得眉清目秀,身形娉婷,以前倒是没见过。”清贵妃望着阮明月,笑着夸道。 阮轻月知道清贵妃这是在替阮明月说话,心下感激:“回母妃,这位是儿臣的妹妹,这几日来照顾儿臣。” “阮家出美人,姐姐生得倾国倾城,妹妹也丝毫不逊色。”清贵妃端起茶杯,点点头。 安阳公主慵懒地抬起头,随意地瞥了瞥阮轻月和阮明月,又一脸矜贵地低下头,把玩着手中的玉石。 “清贵妃姐姐一向善良,姐姐确确实实是天仙之姿,妹妹嘛,蒲柳之姿,太小家子气。”安阳公主开口就是十分直接,丝毫没有留面子。 阮轻月能看到阮明月的手紧紧地握着衣角,眼睛里已经有眼泪含在眼圈了。 清贵妃一笑,放下了茶杯,看着安阳公主不认同地说:“妹妹此言差矣,绝非姐姐恭维这位阮三小姐,虽说不是惊心动魄的美,可是阮三小姐气质出尘,长相也是清新亮丽,看得让人心里头舒服呢。” 安阳公主无奈地朝清贵妃笑着:“姐姐,这阮三小姐再美,一个庶出的小姐,实在拿不上台面,顶多给人做小罢了。” 阮明月的腿微微一软,阮轻月及时地扶住了阮明月,阮轻月能感觉到阮明月整个人都在颤抖。 阮轻月心中有些生气,她盯着安阳公主那一脸傲气和娇贵,终于是忍不住站了出来。 “公主这话说得太难听了,什么叫庶出的小姐拿不上台面?嫡女和庶女之间又有什么差别呢?嫡女也有不学无术,只会勾心斗角的恶毒妇人吧?庶女不也有诗书满腹,温柔贤惠的女子吗?公主若只按出身论英雄的话,会不会眼界太窄了呢?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安阳公主一愣,她以为阮轻月就是一个长得好看,乖巧的人,却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些话。 安阳公主瞪大了眼睛,冷笑了一声:“我还以为王妃是个懂事的人呢,没想到也是这样无法无天的。” “明明就是公主出言恶毒,句句不饶人。”阮轻月丝毫不怕地瞪着安阳公主,怒声怼道。 安阳公主露出一个冷笑,连连点头,厉声说道:“看来我不立立威,下面的人是不知道本公主的地位了?” “来人,给我掌嘴!”安阳公主站起身,冷眼瞧着阮轻月,怒声说道。 安阳公主身边的两个丫鬟走上前,按住了阮轻月的胳膊,将她推倒在地。 清贵妃皱着眉看着这场闹剧,站起身,拉过安阳公主的手,露出无奈的表情:“算了,妹妹,姐姐替轻月赔不是了。轻月还小,说话不谨慎,妹妹就看在姐姐的面子上,饶了她这一回吧。” 安阳公主居高临下地瞥着阮轻月,转过身,拍着清贵妃的手背,柔声道:“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就饶了她这一回,下回定要让她知道厉害。” 清贵妃莞尔一笑,带着阮轻月和阮明月便出了安阳公主的院子。 “母妃……”阮轻月自知闯祸,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声喊道。 清贵妃停住了脚,神色严肃地看着阮轻月,声音前所未有地凝重:“轻月,母妃知道你和阿聿都为谢玄的事情操心,可是你千万不要招惹安阳公主,她就是一刀杀了你,皇上都不会追究她的。” 阮轻月一时间有些后怕,她当时也是太过生气,为了替阮明月出头才会多言,却没想到安阳公主也如此暴脾气。 “儿臣记下了。”阮轻月垂着头,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态度良好地认了错。 第一百二十六章南忆郡主杀猫 “送去给太后的骨汤千万别凉了!” 阮轻月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忽然就成了太后御用的“厨子”了,在祈福寺太后竟然将自己的饮食交给了阮轻月。 阮轻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着自己炖在锅里的鱼汤,放心地坐在了一旁休息了一会。 “太后来祈福寺这几日胃口不佳,皇上才没办法让王妃准备饮食。”红豆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站在一旁,替阮轻月端茶倒水,捏捏肩膀。 阮轻月接过红豆递给自己的茶水,喝了一口润润嗓:“谢玄和三小姐不是又偷着见面了吧?” 阮轻月感觉自己就不应该把阮明月带过来,这讨好安阳公主的计划还没实施,谢玄倒是总是偷偷摸摸地带着阮明月出去。 红豆也是面露难色,她作为丫鬟也不能对谢玄多说什么,只能看着谢玄私下里偷偷和阮明月见面。 阮轻月摇摇头,也懒得去管这两个人,要是惹出了什么乱子,自己可不替他们擦屁股。 “我们家郡主要喝鱼汤!”一个小丫鬟趾高气昂地走近了厨房,对着阮轻月就吩咐道。 阮轻月一挑眉,冷眼瞧着这目中无人的小丫鬟,往后一仰,不屑地瞧着她。 “大胆!这是聿王妃。”红豆一看阮轻月这副样子,就知道阮轻月这是动了气,她横眉冷对地瞧着小丫鬟,厉声说道。 “聿王妃又怎么了?本郡主还就要聿王妃来熬汤。”南忆郡主一身红衣地走到厨房,她皱了皱眉,颇为嫌弃地用手绢捂着鼻子,倨傲地瞧着阮轻月。 阮轻月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一看这位南忆郡主就是对自己不善,可是自己好像没和这位郡主结下梁子吧? 南忆看着阮轻月那张妖艳的脸,心中的嫉妒就像小兽一样在嘶吼,她从未见过这般貌美的女子,虽然衣着素雅,却遮不住那张媚人的脸。 南忆早就注意到了,阮轻月和谢玄的关系十分亲近,谢玄也喜欢黏在阮轻月身边,说不定这个贱女人早就和谢玄暗通款曲了。 “郡主,安品阶,您确实没有我高,所以您现在是以下犯上,您知道吧?”阮轻月拢了拢衣服,站起身冷眼瞧着这位来者不善的南忆,轻声提醒道。 “王妃既然知道品阶,那你也应该知道本郡主可是公主的掌中宝,你不是想不给公主面子?”南忆得意地瞧着阮轻月,她就要这个女人乖乖地给自己放低姿态。 阮轻月抿了抿嘴,见过仗势欺人的,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人。 “郡主这话说得好笑,你是三岁孩子嘛?出来混还要靠长辈撑面子?这种话不是只有光屁股的小朋友才能说得出来吗?怎么,今天我要是不给你做?你是不是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找公主告状啊?”阮轻月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但开口却是句句诛心。 “你!”南忆气绿了脸,她没料到阮轻月竟然是这般的牙尖嘴利,她咬着嘴唇,怒目圆睁。 “我,我什么啊我?你去告诉公主,说你非要以下犯上让我给你熬汤,你看看公主是会依照宫中规矩责备你还是会来找我麻烦?”阮轻月有些不屑和南忆这种幼稚的对手废话,她冷着脸,厉声说道。 南忆生气地跺了跺脚,瞪了阮轻月一眼,带着自己的丫鬟就冲出了厨房。 “这是怎么了?”季风聿从外边来时,正好碰到南忆气冲冲地离开,差点还撞到了他。 阮轻月一改刚才欺负人的气势,瞬间变了脸,撅着嘴委委屈屈地跑到季风聿身边,抽着鼻子,哀声道:“阿聿,她欺负我。” 季风聿浅笑着,轻柔地摸了摸阮轻月的头,他还不了解阮轻月吗?就南忆那种从小蜜罐里长大的骄纵小姐,哪里会是阮轻月的对手。 “我看你别欺负人家就好。”季风聿摇头,拒绝了阮轻月这一说辞。 阮轻月撅着嘴,故作生气地转过身:“谁敢欺负她啊,人家背后有人呢,哪像我,爹不疼,娘不爱的,孤零零一个人,连个疼我的人都没有啊。” 季风聿无奈地笑着,走上前,从身后轻轻抱住了阮轻月,附在她耳边软声道:“你啊,说话太刻薄,平常人哪能说的过你。” 阮轻月感受到季风聿的呼吸吹到自己的耳边,暖暖的,痒痒的,瞬间红了脸。 “轻月,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以后的路有我陪你一起走。”季风聿声音就像和煦的风吹拂过阮轻月的脸,整个人都处在暖洋洋的环境中,身心舒畅。 阮轻月听到这句话时,瞬间就红了眼,她转过身,眼眶里带着眼泪看着季风聿,她忽然笑了出来,她扑到季风聿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季风聿。 季风聿也温柔地拍着阮轻月的后背,季风聿第一次发现原来阮轻月的身子是这般瘦弱,小小的,就像小时候能够放在掌心的小猫,虽然很凶,但是收起了爪子蜷缩成一团的时候,是那样的柔软和乖巧。 “不好了,王爷,外边南忆郡主闹了起来。”季风聿身边的一个副将慌张地跑了进来,着急地说道。 季风聿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手,阮轻月也擦着自己的眼泪红了脸,站到了季风聿的身后。 那副将双眼向上翻着瞧着天花板,心中忐忑,他也没想到能在厨房撞见自家王爷和王妃这般恩爱啊,副将后知后觉,难怪刚才门口站了那么多人,还都用一种惊愕的眼神看着自己冲进来。 “怎么回事?”季风聿有些心虚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他瞧着副将问道。 阮轻月此刻也是心头一紧,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莫不是被南忆撞见了谢玄和阮明月在一起? “好像是宫里哪位娘娘养的爱猫不小心撞到了南忆郡主身上,南忆郡主气地要让人当场杀了那只猫,那位娘娘都给郡主跪下了。”副将心中也是颇为不解,不过是撞了一下,也没多大点事,为什么南忆郡主非要把事情闹得那么大。 阮轻月蹙眉,这个南忆还真的是脾气火烈,不过是被撞了一下,又没什么大问题,何必这般不依不饶,还非要让人家娘娘难堪。 第一百二十七章初怼南忆郡主 赶到外面的时候,只看到南忆郡主脸色铁青地瞪着跪在一旁哭哭啼啼的静妃。 阮轻月看着那只被南忆郡主身边小丫鬟捏在手中的猫,眼睛中露出一丝同情。 “静妃就是二皇兄的母妃。”季风聿拉住了阮轻月的手,附在她耳边低语道。 阮轻月有些吃惊,她看着跪在地上有些老态的静妃,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上一次中秋宴会见到的时候,明明是一位温柔美丽的女子,如今却鬓角花白,面容憔悴。 “郡主,您行行好吧,这猫是二皇子送给我们娘娘的礼物,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它吧。”静妃身后跪着的小丫鬟不停地给南忆郡主磕着头,红着眼哭道。 南忆连眼都没抬,她本就在阮轻月那里惹了一肚子气,此刻更是得理不饶人。 “一只贱畜也敢冲撞本郡主,今日本郡主若是不杀它,这宫里的人还以为本郡主有多好欺负呢!”说到这儿,南忆死死地瞪了阮轻月一眼,冷声呵斥道。 静妃脸上露出一丝绝望,她生无可恋地拉住了南忆的裙摆,声音就好像飘在空中一样空洞:“郡主,本宫就这一个念想了,还望公主发发慈悲心吧。” 南忆皱着眉,一脚将静妃踹开,怒声骂道:“你当你是谁?脏了本郡主的衣服。你儿子是个卖国求荣的烂人,你这个当娘的也不是好东西。” 静妃面色瞬间变得惨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她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喉咙嘶哑地想说什么。 阮轻月从静妃的唇形上能看出。她在说:我儿子没有卖国。 阮轻月心头一酸,当初二皇子是被皇后一派陷害,做母亲的帮不了自己的儿子,如今还要被别人用污言秽语侮辱,这对这个母亲来说,可能是灭顶的打击。 “南忆郡主的话真让人恶心,二皇子如何也是郡主能妄议的吗?郡主的母亲在天之灵,若是看到郡主这般为难一位可怜的母亲,只怕也会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吧?”阮轻月冷着脸走上前,瞪着南忆,厉声责问道。 南忆插着手,眼睛中露出一丝难堪:“和王妃有什么干系?” 阮轻月站到一边,扶起了跪在地上的静妃,露出一丝不忍的神色:“寻常人遇到一位长辈尚知谦逊有礼,郡主却咄咄逼人,得理不饶人,可见是书读太少,心胸狭隘,没有大家风范。” 阮轻月对南忆的不满此刻也是达到了极点,一个人可以因为自己尊贵的身份而自满得意。但绝不可以因此而居高临下践踏别人。 “生而为人,却不懂为人的道理,可谓是白活。郡主的存在莫非是只是为了玷污世间真善美吗?”阮轻月冷眼望着南忆,嘴里不饶人,处处直戳南忆心窝。 “你!”南忆哪里能说得过阮轻月,她气的浑身颤抖,她伸出手指着阮轻月。 “用手指人是最没教养的一件事,郡主是把这么多年的礼仪喂了狗吗?奴才们还知道礼义廉耻,郡主白瞎了郡主的身份,名不符实,徒让世人笑话,丢脸。”阮轻月心中的怒火全都撒在了南忆的身上,句句诛心。 南忆找不出话来反驳阮轻月,她竟然被气的昏了过去。 “送郡主回去休息,今日之事若是打扰到了公主和皇上,拿你们的人头来。”季风聿等阮轻月发作完了之后,从后面走出来,冷静地安排道。 那小丫鬟本还想替自己家主子讨一个公道,可在面对季风聿那双凛冽的眼神时,不甘心地将话吞了回去,乖乖地带着人走了。 那只猫咪颇有灵性的,走到阮轻月的脚边,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微弱地喵了一声。 阮轻月弯下腰,小心地抱起这只小巧可爱的橘猫,温柔地“喵”了一声,摸了摸猫咪的头。 “桂花胆子小,一向怕生,难得和王妃这样投机。”静妃红着眼,感激地说道。 “它叫桂花吗?这个名字起的有意思。”阮轻月看着腻在自己怀里的小猫,开心地逗着它:“桂花,桂花,我是桂花糕,是你的姐姐!” 静妃眼泪盈眶,她看着阮轻月这样亲密地逗着小猫,眼神中透着一丝决然。 静妃突然就给阮轻月跪了下去,阮轻月惶恐地急忙蹲下去,想要扶起静妃。 静妃摇着头,紧紧地拽着阮轻月的衣袖,求助地看着阮轻月,哀求道:“王妃心善,帮帮本宫吧!” 阮轻月为难地回头看着季风聿,虽说她可怜同情静妃,可也怕静妃会提出什么过分要求,最后还要牵连季风聿。 季风聿眼神中带着支持的目光,不露痕迹地朝阮轻月投去了一个同意的信号。 “娘娘快起来吧,这样太折煞我了,娘娘有什么话就说吧,轻月能做到的一定都替您做。”阮轻月急忙扶着静妃的胳膊,柔声说道。 静妃哭着站起身,紧紧握住了阮轻月的手腕,低声恳求:“桂花低贱,难得和王妃有缘,王妃不如收了它吧,省得跟着本宫吃苦,本宫也不能保护它。” 阮轻月一愣,本以为静妃会为了二皇子的事开口,却没料到只是求了一只猫的未来。 阮轻月只觉得自己心头涌起一起羞愧,自己还用那样的心思揣摩静妃,实在是小气了。 “我倒是会好好待桂花的,可是娘娘孑然一身,不如还是留着桂花在身边,也有个伴啊!”阮轻月有些为难,她拉着静妃的手担心地说道。 静妃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绝望的灰气:“本宫哪里还需要什么伴呢?心都死了,要这点念想作甚呢?” 静妃望着舒舒服服躺在阮轻月怀里的桂花,露出一丝温柔慈祥嗯笑容,她伸出手极轻地碰了碰桂花的头,却像碰到了火炭一样迅速缩了回去。 静妃转过身,义无反顾地走掉了,那样坚决的离开究竟是藏了多少的不舍,阮轻月不知。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主人的离开,桂花挣扎着想要跳出阮轻月的怀抱,它凄惨地叫着,声声催人泪下。 阮轻月也红了眼,她安抚地摸着桂花的头,急促地说道:“不怕不怕啊,以后姐姐会保护你的,有的人终究会离开你的生命,这是轮回的必然,所以桂花不要难过了哦。” 在阮轻月的安抚下,桂花中午是平静了下来,它软着身子窝在阮轻月的臂弯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看着阮轻月和季风聿抱着小猫咪走远了,三皇子季晨从大树后面走了出来,若有所思地望着阮轻月,他摸着自己的下巴,露出一丝玩味的笑。 第一百二十八章静妃之死 “主子,安阳公主把王爷叫了过去。”红豆看着阮轻月在逗猫,担心地说道。 阮轻月手微微停在空中,她自然知道南忆会找安阳公主告状,虽说这件事情是南忆的错,可若是安阳公主真的要责罚自己,阮轻月也打算认下了。 阮轻月抱起桂花,小心地顺着毛,沉思了一会儿:“这样,你帮我照看一下桂花,我去去就回。” 阮轻月心中对季风聿还是很担心的,虽说安阳公主似乎对季风聿很喜爱,但谁知道那个南忆会不会乱嚼舌头。 阮轻月神色匆匆地赶到安阳公主院子的时候,只见季风聿笔直地站在安阳公主的院子里,认真地对安阳公主说道:“轻月是不会道歉的,这件事情本就没做错,若是轻月道歉那岂不是有些不讲理?我身为轻月分丈夫,如果不能守护自己的妻子,那我算什么丈夫呢?” 阮轻月听到这话,脚步一顿,心头一暖,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地看着季风聿的背影。 “公主,今日是我得罪了郡主,还请不要为难阿聿。”阮轻月快步走到院子里,站在季风聿身边,担忧地看着季风聿。 看到阮轻月出现,立在安阳公主身边的南忆神色一冷,她怒目瞪着阮轻月,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安阳公主面无表情地看了阮轻月一眼,偏过头盯着季风聿:“你这番心意是好,却只怕有的人是被娇惯得无法无天,不懂规矩了。” 季风聿并未开口说话,他站在那里,任由安阳公主批评。 阮轻月却舍不得让季风聿受这委屈,她看着安阳公主解释道:“公主,今日之事,本就是郡主欺人太甚。” “那也不是你能管的事。难道王妃是觉得我这个做娘的不够格吗?”安阳公主一记冷眼扫过,瞪着阮轻月,怒声训斥道。 季风聿拉了拉阮轻月的衣袖,示意阮轻月不要多话。 安阳公主看到了季风聿的小动作,心下一软,对于季风聿她还是十分宠爱的,也不想多责备让季风聿难堪。 安阳公主端起茶杯,将身子往后一仰,神色淡漠地看着阮轻月,冷声说道:“今日这事,我也不想多计较,你把那个畜生交出来,让南忆解气吧。”安阳公主看了一眼脸色依旧苍白的南忆。 南忆听到这句话,眼神中闪过一丝怨恨,她瞥了阮轻月一眼,嘴角掩不住得意的笑容。 阮轻月眼眸一冷,她自然知道若是将桂花交给南忆会发生什么,她神色坚决地看着安阳公主,故作冷静地说道:“公主何必为难一只猫呢?公主要是想让郡主解气,罚我就好。” 季风聿看了阮轻月一眼,他了解阮轻月的性格,知道阮轻月是决计不会将桂花交出去的。 安阳公主似乎是没想到阮轻月会这么直接地拒绝自己,她脸色微变,眼神中露出一丝不满。 南忆也是微微吃惊了一下,她以为凭借安阳公主示威就可以好好折辱阮轻月一番,却没想阮轻月竟然如此有胆识。 “夫人,你看她!一点都没把您放在眼里。”南忆红着眼睛,蹲在安阳公主的身边,趴在安阳公主的膝盖上,哭哭啼啼地说道:“都怪我娘死得早,要不然谁敢这么欺负我啊。” 安阳公主听了这话,脸色越发难看,她眼神中露出一丝冷意,厉声对阮轻月说道:“既然你如此不识好歹,我也不用给清贵妃面子了,来人把聿王妃带下去掌嘴五十。” 季风聿露出一丝惊慌的表情,他挡在阮轻月的身前,带着点恳求的眼神对安阳公主求道:“姑母,您就放了轻月这一次吧。” 阮轻月推开季风聿,眼神坚定地看着安阳公主,一字一句地说道:“公主要打我可以,但是公主得立下字据,打完我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如果南忆郡主再敢找我的猫的过错,别怪我不给公主面子。” 安阳公主一时间被阮轻月这副样子吓到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好。”安阳公主本就不想把事情闹大,若非是怕南忆心中难受,她也不想给阮轻月找麻烦。 如今阮轻月主动提出受罚,这样既不算自己过火,也能替南忆出气,安阳公主欣然答应了。 安阳公主手下的小丫鬟被季风聿瞪得根本就不敢下狠手,五十个巴掌虽然多,但是小丫鬟手下一轻,阮轻月也少受了不少罪。 打在阮轻月的脸上,痛在季风聿的心里,看着阮轻月被打,季风聿忍不住瞪了南忆一眼,眼睛中露出一丝杀气。 南忆见状,害怕地往安阳公主的身后躲了躲,她解气地看着阮轻月那张白皙的脸渐渐红肿起来。 “南忆!你个毒妇,你敢欺负我四嫂!”谢玄气冲冲地跑了进来,一把拉开正在打阮轻月的丫鬟,眼神中带着怒气死死地盯着南忆。 南忆脸色难看地看着谢玄,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眼睛里的眼泪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安阳公主看着自己这个不听话的小儿子,也觉得十分头疼,她冷着脸厉声说道:“谢玄!怎么说话的?太无礼了。” 谢玄冷哼了一声,歪着头冷眼瞧着安阳公主:“娘,究竟她是你生的,还是我是你生的啊?你干嘛总向着她呢?再说了,这一次本来就是南忆太过分了,就算静妃如今不得宠,那也是皇上的妃子,诞下了皇子的妃嫔,你怎么敢在人家面前耀武扬威啊?” 南忆脸上露出一丝胆怯,她害怕地拉住了安阳公主的手,眼眶里面含着泪,娇滴滴地说道:“夫人,我当时真的是被那只猫吓到了。” 安阳公主被谢玄吵得头痛,她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皱着眉安慰南忆说道:“南忆不怕不怕啊,都是那只猫的错,不是我们南忆的错。” “娘,都是你和爹把她惯成这个样子的。以前在家中她苛待奴才,你们也任由她,弄得她简直没个人样,都不知道善良两个字怎么写。”谢玄十分不满地盯着南忆,将心中的不满发泄出来。 “不好了,静妃娘娘上吊自杀了!”安阳公主门口的丫鬟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惨白着脸,磕磕巴巴地说道。 南忆腿一软,倒在了椅子上,眼神有些慌乱地看着那个小丫鬟,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静妃之死(二) 似乎人的生命总是那么脆弱,经不起几句话的蹉跎,也熬不过几个人的白眼。 阮轻月看着静妃躺在床上,脖子上的红印露出瘆人的血红,入眼却是今日见到的那张憔悴的容颜。 阮轻月有些后悔,明明今日在静妃将桂花托付给自己的时候,就应该猜到静妃存了这样的心思,自己却丝毫都没有留意。 季风聿拉住了阮轻月的手,阮轻月抬起眼睛红着眼看向季风聿,露出一丝难过的表情。 季风聿揽过阮轻月的肩膀,轻轻将她靠在怀里,轻轻叹了一口气,软语道:“别多想,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想来二皇子入狱的时候,静妃娘娘就存了这样的心思。” 阮轻月紧紧地握住了季风聿的手,轻轻咬着自己的嘴唇,她对这位可怜的母亲还是存了同情之心的。 “真是晦气,皇上在祈福寺为国为民祈福,竟然发生这样晦气的事情。”季礼因为还在祈福闭关中,故而来处理这件事情的是皇后。 阮轻月眼眸一冷,她瞪着皇后,厉声说道:“死者为大,皇后身为一国之母不为静妃娘娘惋惜,还说这样丧气的话,真的是太冷酷无情了吧?” “王妃说这话算什么?当初弄死自己的姐姐也没看王妃手软啊?”皇后冷笑着,看着阮轻月,不紧不慢地责问道。 阮轻月一愣,她看着皇后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什么话来。 “皇后娘娘,若非阮玲月故意陷害轻月,最后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如何会落得这般下场?娘娘莫要将自己的气撒到无辜的人身上。”季风聿将阮轻月挡到了身后,面色不善地看着皇后,声音平缓但颇有力度。 阮轻月轻轻靠在了季风聿的后背上,用手指在季风聿的掌心里画着圈圈,她知道季风聿是为了自己出头才会出言顶撞皇后的。 季风聿能为自己做到这一步,阮轻月心中真的是十分感动,她眼眶微微湿润的看着季风聿那宽阔的肩膀,感觉心安。 “好了,人都死了,还是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费什么口舌?”安阳公主冷着脸说道。 皇后虽然不喜欢安阳公主,但是也不愿意正面和这位公主争辩,她不屑地瞧了一眼她这位曾经荣华过,富贵过,得意过的堂姐,声音冷漠地安排丫鬟将静妃抬了出去。 阮轻月皱着眉,她看着皇后如此草率的安排,只是用一席草席将静妃裹了出去,心中颇为不满,但阮轻月也不想再给季风聿惹祸,只好忍了下来。 “听说今日是和南忆郡主有了龃龉,才会让静妃自杀,公主难道不应该给一个说法吗?”皇后安置了静妃的尸体之后,冷眼望着坐在一旁的安阳公主,有些幸灾乐祸地问道。 安阳公主面色一冷,虽说静妃的死不是南忆直接造成的,但是毕竟是皇上的妃子,如今受了南忆的折辱而死,只怕不责罚南忆也很难过得去。 “郡主今日确实行为不端,但郡主怕猫,也算是情有可原。皇后还是从轻发落吧。”安阳公主抬眸颇为不屑地看着皇后,轻声说道。 皇后脸上挂着笑容,但心里却是恨死了安阳公主,她最恨的就是这副不屑的笑容,莫非她是吴国最尊贵的公主就可以高高在上了吗? “既然如此,尚在为国祈福阶段,不如让郡主抄写一百遍经书供在佛前,也算消了公主的孽障。”皇后冷笑着,看着站在安阳公主身后面色依旧苍白的南忆,征询地问道。 皇后知道南忆在安阳公主心中地位之重,如此对待南忆也是在打安阳公主的脸。 果不其然,安阳公主脸色微微一变,她一双圆眼若有所思地看着皇后,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低声说道:“南忆,还不谢过皇后娘娘。” 南忆双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角,她看着皇后那双审视的眼睛,双腿有些颤抖地走上前,跪下去,叩谢皇后。 “今日之事也就算结了,诸位都回去吧。”皇后环视着房间四周,冷声说道。 阮轻月虽然心中不满,可却也无可奈何,她冷冷地瞪了南忆一眼,就被季风聿拉着离开了。 阮轻月握住季风聿的手,面露惆怅地看着季风聿的侧脸,有些感伤:“就这样走了。” 季风聿眼眸一缩,他此刻心中的恐惧和慌乱其实远比阮轻月看到的要多。 季风聿想到曾经二皇子是多么地神气,就连静妃也是在后宫里占据主位,从未畏惧过皇后,如今却落得这般惨淡收场。 如果有一天是季远风当了皇上,只怕自己和清贵妃的下场只会比静妃更凄凉,所以他不能输,他必须要给自己,也给自己想要守护的人拼出一个安全的未来。 阮轻月察觉到季风聿的不对劲,她皱着眉想要把手从季风聿的手中抽出来,她有些害怕地轻声说道:“阿聿,你抓疼我了。” 季风聿从自己的想象中退了出来,慌乱地松开了手,看着阮轻月被抓红的手,急忙拉起来,放到自己的嘴边吹了吹,眼睛中露出一丝懊恼:“对不起。” 阮轻月抿嘴,眼睛一弯,轻轻摇了摇头,她抱住了季风聿,低声说道:“阿聿,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你不要怕,我们一起面对,未来一定会很好的。” 季风聿闻言,紧紧地抱住了阮轻月,他想把阮轻月嵌在自己的怀里,融入自己的骨血,他罕见地露出了自己的软弱,眼泪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他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熬下来,面对那些明着暗着的阴谋诡计,面对母亲的期盼和希望,面对生存的压力,季风聿总是强迫着自己努力地去面对所有,扛下所有。 而如今季风聿忽然觉得自己心头一松,似乎这些压力终于有人愿意和自己一起去面对,也终于有人愿意和自己风雨同舟了。 “轻月,我不敢许诺你什么,但是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的,保护你。”季风聿郑重地附在阮轻月的耳边轻声说道。 阮轻月点点头,她哭着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她拍着季风聿的后背,她知道这个男人是她愿意付出生命去追随和保护的人。 第一百三十章谢玄和阮明月事情败露(一) “郡主,您一定累了吧。”南忆的丫鬟红着眼,给南忆揉着肩膀,低声说道。 南忆眼睛里面露出一丝狠意,她紧紧地攥着笔杆,咬牙切齿地说道:“都是阮轻月这个贱人害得我。” “郡主,您还是别去招惹聿王妃了。聿王妃嘴巴厉害,而且聿王爷特别宠她,您就别给自己找麻烦了。”小丫鬟一想到那日季风聿的眼神,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那简直就像是一只恶狼盯着自己一样。 南忆狠狠地将手中的宣纸扔到了地上,她就不信她堂堂一个郡主会玩不过阮轻月这个贱人,南忆委屈地红了眼。 “走,去把这些经书送到祈福殿。”南忆将自己写好的经书随手地甩在了丫鬟怀里,冷声说道。 丫鬟急忙拿着经书,紧紧地跟在南忆身后,准备将抄写好的经书送到祈福殿。 “阿玄,你看这里有鱼!”就在南忆行到一处偏僻的花园时候,忽然听到了谢玄的名字,她皱着眉好奇地走了进去,远远地就看到阮明月靠在谢玄的怀里,两个人亲密无间地在看着池塘里的鱼。 南忆砰的一下就气炸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谢玄竟然会喜欢上阮明月这个血统肮脏的女人,南忆气鼓鼓地冲上前,一把拽住了阮明月的头发,上去就是一个巴掌。 “南忆!你做什么呢?”谢玄冷着脸,一把推开南忆,心疼地将阮明月抱在怀里,小心地查看着阮明月脸上的伤,怒目瞪着南忆。 南忆被推倒在地,她神色受伤地抬起头看着谢玄,红着眼,故作强势地嘶吼道:“谢玄,你不要后悔。” 谢玄看着南忆倒在地上的样子,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他神色一动想要伸出手拉起南忆。 “谢玄,你跟夫人解释这件事情吧,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护得住这个小贱人。”南忆撑着地,努力站起身,她冷眼望着谢玄,脸上带着耻辱,冷声说道。 谢玄眼眸一冷,他将手收了回来,他冷静地看着南忆:“你非要逼我吗?你就不能容得下明月吗?” 南忆扯着嘴角,冷冷一笑,转过身就走。 阮明月拉住了谢玄的手,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她眼睛中露出了恐惧,低声问道:“怎么办啊?阿玄,怎么办啊?” 谢玄眼眸一沉,他心中也颇为忐忑,他不知道如果安阳公主知道了这件事情会怎么办,也许她会逼自己放弃阮明月,也许她可能会杀了阮明月,但是总归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自己和阮明月。 “你先去找四嫂,我去看一看。”谢玄安抚地拍着阮明月的后背,低声说道。 阮明月拼命地摇着头,眼睛瞪圆了,紧紧地拉住了谢玄的手,声音颤抖着:“不要,你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谢玄露出一丝安慰的笑容,轻轻拍着阮明月的手背,柔声道:“不怕,毕竟是我亲娘,不能拿我怎么样的,你赶紧去找四哥四嫂来救我。” 阮明月十分不情愿地松开了谢玄的手,她眼眶含着泪,快步往阮轻月的院子跑去。 谢玄走进安阳公主的房间后,就看到南忆跪在安阳公主的脚边,放声痛哭。 安阳公主看到了谢玄之后,脸色微变,她拍了拍南忆的肩膀,轻轻扶起南忆,站起身,走到了谢玄的身边,上去就是一个巴掌。 谢玄站直了身子,两眼望向前,没有反抗,但是眼睛中也没有软弱和怯懦。 安阳公主板着脸,厉声对谢玄责问道:“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这样做对得起南忆吗?” 谢玄瞥了瞥跪在地上哭哭啼啼不停的南忆,只觉得心头发烦,他扭着脖子,冷声说道:“我说过了,我不爱她,我不想娶她。” 听了谢玄这句狠话,南忆哭得更厉害了,她眼睛红肿地看着谢玄,终于忍不住跑了出去。 看到南忆的离开,安阳公主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她转过头冷眼望着谢玄,谢玄也毫不示弱地看着安阳公主,丝毫没有放软的想法。 安阳公主生气地拿起放在一边的棍子,朝谢玄的身上打着,谢玄也不躲,他咬着牙硬生生地挺过了安阳公主的重击。 “混账,混账。”安阳公主被气急了,不停地挥着手中的棍子,那棍子一下又一下地打在谢玄身上,很快谢玄的嘴角就漏出了一丝血迹。 “不要打他!”阮明月哭着跑进来,将谢玄挡在身后,挨下了那重重的一棍。 谢玄脸色骤变,他心疼地将阮明月抱在怀里,手忙脚乱地摸着阮明月的脸,闷声道:“你怎么样啊?” 安阳公主看到一直冷着脸对抗自己的儿子露出这副表情,心中更加恼火,她举起手中的棍子就要把两个人一块打。 季风聿及时地握住了安阳公主手中的棍子,他脸露难色地看着安阳公主,哀求道:“姑母,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安阳公主气冲冲地瞪着季风聿,将手中的棍子狠狠地扔到了一边,一个花瓶骨碌碌地从柜子上滚下来,花瓶破裂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 “我让你照顾阿玄,你就是这么照顾的吗?”安阳公主拍着桌子,生气地看着季风聿,冷声训斥道。 季风聿垂下了头,他知道这件事情自己还是要负责的,所以他心虚地低下头听着安阳公主的怒骂。 “娘,你别骂四哥了,是我自己喜欢明月的,和别人都不想干。您生气就骂我打我好了。”谢玄看着替自己挨骂的季风聿,心中不忍,站出身,嘶哑着声音说道。 安阳公主将视线投到了谢玄身上,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这个叛逆的儿子,冷声道:“你当你自己就是对的吗?你明明知道自己和南忆有婚约,却还和别的女人亲亲我我,你于南忆是不忠,于这个贱人是不义,谢玄,你可知道自己做的事有多恶劣?” 谢玄呆住了,他脖子僵硬地转过来,看着阮明月那哭的全花的脸,心头一动,嘴硬地看着安阳公主,轻声说道:“娘,我是真的不喜欢南忆,我就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我错了吗?” 第一百三十一章谢玄和阮明月的事情败露(二) “让你嘴硬,这下好了吧,疼死你。”阮轻月翻着白眼,端着一碗热气腾腾地药膳走进谢玄的房间。 “明月呢?她怎么样啊?”谢玄脸色苍白地想要从被子里爬出来,被身旁的季风聿一只手按住了。 阮轻月将药膳放到了季风聿的手里,拿着盘子靠在谢玄的床头,转着头发,随意地说道:“还能怎么样,被安阳公主赶回家去了。” 阮轻月觉得安阳公主已经很给面子了,没有责问阮明月也没有对阮明月做什么,只是派人将阮明月送回了阮府。 不过,阮轻月想了想府上的宋氏夫人,心头还是为阮明月微微担心,只怕免不了被宋氏夫人冷嘲热讽了。 谢玄闻言,安下心来,喝着季风聿喂给他的药膳,挤出一丝惊喜的笑容:“四嫂,你手艺真好,这药膳都熬得这么好喝。” “都被打成这样了,还有心思贫嘴。”季风聿手中动作一用力,用一大口药膳堵住了谢玄的嘴。 谢玄不满意地皱着眉含糊不清地说了半天,阮轻月也没听懂他在抱怨什么。 阮轻月眼眸微沉,这件事情如今只怕是陷入了死局,安阳公主将谢玄软禁起来了,根本不给他解释和求情的机会。 “听说昨晚南忆折腾了整整一晚上,连太后都惊动了。”季风聿将喝完的碗递给了阮轻月,用手绢擦了擦手,轻声说道。 谢玄一惊,扯到了自己的伤口,疼地呲牙咧嘴,一个劲地倒吸着冷气。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阮轻月有些不耐烦,她瞪着谢玄,焦虑地问道。 谢玄沉下心,一张憨厚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慎重和认真:“我认定明月了,我们彼此相爱,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哀家看你是没被打够!”太后冷着脸走进谢玄的房间,颇为不满地瞥了阮轻月一眼,然后心疼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谢玄。 谢玄无奈地笑着对太后低声道:“外祖母怎么来了。” “哀家来看看你这孩子被猪油蒙了心。”太后眼眶微微发红,心疼地替谢玄擦干净额头的汗珠,责怪地看着谢玄。 “傻孩子,为什么历朝历代都规定了娶妻要娶嫡女呢?你真当是摆设吗?后院不宁,男人怎么能建功立业?只有各家各户的嫡女身上血统纯正,个个知书达理,心胸开阔,这样的女子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太后苦口婆心地教训着谢玄。 谢玄摇摇头,他认真地看着太后反驳道:“我知道外祖母的苦心,可是并非所有的庶女都是那般心胸狭隘,眼界不高,祸乱后院的。你看四嫂不就把聿王府操持得挺好的嘛?” 太后回头瞪了一眼站在季风聿身边的阮轻月,转过头低声说道:“你怎么能拿你四嫂跟阮家那个小丫头相提并论,你四嫂虽然也是庶出,可是韩氏当年也是名满江南的大家族,若非是……当年韩氏也不会低嫁给阮丞相,论身份尊贵,你四嫂和阮家嫡女无疑。” 太后这番话倒是让阮轻月惊了一跳,她早知道自己母亲的身份不一般,却并不知道原来母亲也是出自名门望族,可为何在府上母亲却屡屡被宋氏夫人欺压,就连父亲也不见对母亲侧目呢? “可是,明月温柔贤惠,饱读诗书,真的是很好的女孩子啊。”谢玄急忙和太后争辩道。 太后攥住了谢玄的手,眼神中露出一丝清冷,她寒声对谢玄说道:“阮家小丫头就是不行,如果你再这样倔强,哀家就让你娘把你带回南部,让谢将军来调教。” 太后说完带着自己的人就离开了谢玄的房间,只留下若有所思的阮轻月和一脸担忧的季风聿和谢玄面面相觑。 “若是让谢将军知道了这件事情,只怕谢将军会打断你的腿吧?”季风聿想起了谢将军那风风火火的性格,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谢玄苦着脸,谢将军最是疼爱南忆,要是知道南忆在自己这里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只怕杀了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谢玄,你不能怂,你要是害怕了,明月就真的无可奈何了。”阮轻月看着谢玄,轻声说道,她心知阮明月将自己全部的感情都押在了谢玄身上,若是离开了谢玄,只怕阮明月也会生不如死。 “而且如此一闹,只怕京城人人皆知阮家三小姐和你私定终生,想要嫁给别人只怕也很难了。”季风聿摇着头,看向谢玄,施压道。 谢玄听了这些话,脸上挂上一丝坚决的表情,他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拳头,高声说道:“为了明月,我不会退缩的,让我爹打死我好了,我生是明月的人,死也是明月的鬼。” 阮轻月一把捂住了谢玄的嘴,蹙着眉,急声道:“呸呸呸,说什么呢,一点也不吉利,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你坚持下去,安阳公主一定会松口的。” 谢玄点点头,他坚定地看着阮轻月和季风聿,三个人此刻扭成一股绳,决定共同面对这个考验。 而此刻南忆房中却是一片压抑,她红着眼看着一地的碎片,手掌上全是被瓷片割破的小口,还往外渗着血。 丫鬟们有意帮南忆包扎伤口,可面对南忆那张铁青的脸,大家都低下了头,大气不敢出,更别提主动和南忆搭话了。 “郡主自己在这生闷气作何?人家谢玄可是美人在侧,心中美着呢。”季远风手中摇着扇子,一脸嘲讽地走进了南忆的房间。 南忆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直直地瞪着季远风,冷声说道:“你来做什么?谁让你随便进来的?” 季远风也不恼,他挑了一张还算干净的椅子,轻飘飘地坐下,一双狐狸般狡黠的眼睛看向南忆,扯着嘴角一笑,冷声说道:“郡主,本太子可是来给你出谋划策的,你却这样对本太子,还真让我伤心。” 南忆一挑眉,冷冷地看着季远风,因为安阳公主对皇后不喜的缘故,所以南忆并不喜欢季远风,可她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季远风那微微有些阴鸷的笑容,她竟然产生了一丝想要接近的冲动。 “你的计划是什么?”南忆冷眼看着季远风,薄薄的唇上下一动,低声问。 第一百三十二章南忆的身世 “听我娘传来的消息,明月被软禁了,还被罚抄写女德。”阮轻月坐在谢玄的床头,削着苹果,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告诉谢玄。 “真的吗?”谢玄激动地蹦起来:“哎呦。” 看着谢玄一脸痛苦地摸着自己的被撞疼的头,阮轻月手中的苹果皮都断了,阮轻月一脸郁闷地看着手中断成几段的苹果皮,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你就老实点养病吧,养好了病再说别的。”季风聿将自己手中的书放下,看着谢玄这副样子,淡淡地吐槽道。 谢玄苦着脸坐下来,他认真地拉着阮轻月的手,哀求地看着阮明月:“四嫂,帮帮忙吧,你去求求宋氏夫人,让她别为难明月了。” 季风聿眼眸一冷,直勾勾地盯着谢玄放在阮轻月手上的手,面露不善:“你让轻月去求宋氏夫人?那阮三小姐只怕明天就会没命。” 谢玄泄气地躺回床上,望着雕花床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阮轻月将手中的苹果切成小块放到盘子里,将盘子塞到谢玄的手中,摸了摸谢玄的头软声说道:“好了,别那么沮丧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谢玄露出一丝苦笑,他不知道该怎么好,安阳公主连面都没有出现过,他想闹都找不到闹的人,只能自己在这里怄气。 “安阳公主到!”外边的小厮大声喊道。 阮轻月和季风聿皱了皱眉看着对方,两个人此刻心中十分忐忑,不知道安阳公主来这儿是为了什么。 安阳公主没有带自己的丫鬟,只是独身一人走进谢逊的房间,看着脸颊蜡黄消瘦的谢玄露出了一丝歉意和心痛。 阮轻月见状,拉着季风聿就准备溜走,把地方腾给安阳公主和谢玄母子。 “等一下,有一些话,我希望你们也听一听。”安阳公主转过头,看着阮轻月,轻声说道。 阮轻月尴尬地笑了笑,只好和季风聿搬着椅子坐到了安阳公主的面前,静静地听安阳公主的训诫。 阮轻月看着安阳公主,心中暗自一惊,不过几日却把安阳公主折磨得老了几岁一般,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就连那盛气凌人的气势也蔫了起来。 安阳公主伸出手拉着谢玄的手,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柔声开口道:“阿玄,你还记不记得你南伯伯和南伯母那时候带你和你哥哥去庙会玩?” 谢玄一愣,他犹豫了许久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安阳公主脸上露出了一丝神往的表情,她微微眯着眼,回忆道:“我年轻的时候啊,你爹和南伯伯都是京中出了名的世家公子呢,人称谢武南勇……” 那时候安阳公主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却对这两位公子的事迹如数家珍,心中敬佩不已。后来谢家小公子回京,安阳公主对他一见钟情,决定要嫁给他,可是那个时候谢家小公子早有青梅竹马的宋家大小姐惦记,对于安阳公主这个小女孩并未有想法。 “当年若非宋墨梅贪图荣华富贵一心嫁给当今皇上,只怕也没我什么事情了。”说到这里,安阳公主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不屑和侥幸的喜悦。 阮轻月这下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安阳公主会这么讨厌皇后了,两个人只见原来是有过感情纠纷的。 谢家小公子在安阳公主的开导下竟然慢慢喜欢上了这个小姑娘,后来便求了先皇赐婚,安阳公主便跟着谢家小公子去了南边镇守边关,也是在哪里第一次认识了“谢武南勇”中的南将军。 南将军和谢将军两个人本就是世交,多年一起驰骋沙场,感情更是好得跟亲兄弟一样。 两位将军事物繁忙,于是安阳公主便和南将军夫人成了好友,二人近乎日日一起谈天说地,读书写字。 “当年若非是为了救你爹,南将军也不会死。”讲到这里的时候,安阳公主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她声音哽咽地说。 当年谢将军因为激进的缘故,不慎落入了敌方的陷阱,是南将军舍命带着将领冲破包围,将谢将军救了出来,而自己却因为中了毒箭不治而亡。南将军夫人和南将军伉俪情深,竟然触棺身亡,只留下了一个不到六岁的女儿。 “你们总说我和你爹惯着南忆,可是阿玄啊,当年是南将军一命换一命,给你留了一个爹,南忆因为你爹相继失去了自己的父母,我们除了对她好还能怎么办呢?”安阳公主拉着谢玄的手,皱着眉头,哭着说。 谢玄也心下不忍,急忙用衣袖擦着安阳公主脸上的眼泪。 安阳公主拿起手绢擦了擦鼻子,接着说道:“南忆确实是被我们惯坏了,加上她心中总是觉得自己寄人篱下,所以才会屡屡因为害怕丫鬟不服她而做出一些骄纵的事情。南忆脾气不好,又不算贤惠,虽然身为郡主可说到底是一个没有娘家人的苦孩子,若是嫁到别人家去,只怕夫家不会不为难责问她,这也是为什么娘非要让你娶南忆的缘故,只有在我们家,这个可怜的孩子才会被用心对待啊。” 安阳公主这几句话,句句戳中谢玄的内心,他呆呆地看着安阳公主,心中却在滴血。 阮轻月看了看安阳公主又看了看眼眶湿润的谢玄,心下一凉,她明白安阳公主这招是用在了刀刃上了。 谢玄这个人心思单纯,重情重义,知恩图报,安阳公主这几句话就是在逼谢玄在感情和忠义之间做出选择,很显然谢玄会选择忠义。 “阿玄,对于救命恩人,你真的如此残忍吗?”安阳公主冷静下来,看着谢玄,一字一句地问道。 谢玄挣扎地偏过头看了阮轻月一眼,阮轻月转过头不想和谢玄有任何的眼神接触,决定是握在谢玄的手中,阮轻月不想逼谢玄选择阮明月。 “娘,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吗?”谢玄心中动摇,可却还是放不下阮明月,只好纠结地问道。 安阳公主轻轻摇了摇头,她神色凄凉地看着谢玄,软声说道:“南忆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哪一个世家公子能用心对待她呢?” 谢玄看着安阳公主的眼睛,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知道了,我娶,我娶南忆。”谢玄的眼泪顺着两颊落了下来,那是对阮明月的思念,对自己的懦弱,对爱情的叹息。 第一百三十三章被骂的季风聿 第一百三十三章被骂的季风聿阮轻月咬着笔头,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和阮明月说明这件事情,可若将阮明月蒙在鼓里,从别人的闲言碎语中听到这件事情,阮轻月觉得十分不好。“唉……”阮轻月往后一仰,将手中的笔随意地扔在了桌子上,笔尖上的墨水在雪白的宣纸上晕染出一个墨点,看上去十分刺眼。阮轻月看着房梁,沉默了许久,最后一个挺身坐直了身子,捡起桌子上的笔,拿起一张新的纸,挣扎了许久,还是逼着自己把信写完了。“红豆!你去帮我送一下信,一定要亲自交到三小姐手中。”阮轻月将写好的信塞到了信封里面,认真贴好放到红豆手中,脸上露出一丝担忧和无奈。面对谢玄的选择,阮轻月除了无奈并不知道自己还能表达出什么感情,她没办法责备谢玄,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如果换作了自己,未必就能有更好的选择。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面对两难的选择,总要舍弃一方,就算心中再不舍,再难过,还是只能逼着自己走下去,没有鱼和熊掌兼得的说法。“聿王爷,公主请你过去一趟。”一个小丫鬟拦住了季风聿的脚步,垂着头说道。季风聿微微挑眉,不知道安阳公主这个时候喊自己过去是为了什么,该不会谢玄又闹出什么幺蛾子了吧?想到这儿,季风聿有些担心,径直地从小丫鬟身边走过去,急冲冲地往安阳公主的房间走去。季风聿走进安阳公主的房间,心下有些奇怪,安阳公主最注重皇家礼仪,平时房间里都有好几个丫鬟待命,今日不知为何却无人在这待命。“阿聿,我把谢玄交给你,你就是这么教他的吗?”忽然,安阳公主的低沉的声音传来,冷声责问着季风聿。季风聿一愣,他望着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安阳公主,心中划过一丝怪异的感觉,但他也说不出来这份怪异究竟在哪里。“姑母,这件事情确实是我的责任,我应该看好谢玄的。”季风聿微微低头,十分抱歉地说道。这件事情其实阮轻月也应该负责,毕竟当初是她给阮明月还有谢玄制造的机会,曾经还想乱点鸳鸯谱,所以季风聿对于这件事情确实觉得很抱歉。“阿聿,事情都发生了,你觉得你说这些还有用吗?我是信任你,才会放任谢玄跟着你去边北,你就这么教他的,真让我失望。”安阳公主低着头,把玩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声音略微有些嘶哑,语气中带着怒意。季风聿乖乖地站在一旁,听着安阳公主的教训,他心下奇怪,安阳公主平时从来不会这样教训自己,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说了这么多。季风聿只当是谢玄的事情让安阳公主心下觉得很不舒服,所以只好找自己撒气。“谢玄也就算了,你得好好管教一下王妃,言语粗鲁,举止轻浮,那一双眼睛狐媚勾人,一看就不是安稳的人。”安阳公主将矛头指向了阮轻月,言语间充满了对阮轻月的不屑和厌恶。季风聿听着安阳公主难听的话,脸色微微一白,他恭顺地低着头,小声为阮轻月辩解:“姑母错怪轻月了,她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只是有的时候想法和其他女孩子不一样罢了。”安阳公主狠狠地拍着桌子,怒声说道:“怎么?我还错怪她了吗?女人嫁人了就应该以夫为天,你看看她,说她一句,她就回你十句,从不服软。而且女子不乖乖跟在男人身后,天天抛头露面,什么事情都能掺乎,也不知道自己得瑟什么。”季风聿低下了头,他知道安阳公主这是铁了心要批评阮轻月,自己要是给阮轻月说好话,只怕会让安阳公主更加不满意。但是季风聿的沉默并没有换来安阳公主的满意,她看着低头不语的季风聿,恼火地把桌子上的茶杯摔在了季风聿的脚边,茶杯的碎片溅了一地,其中一片碎片划破了季风聿的手背。“公主,您没事吧?”几个小丫鬟闻声,急冲冲地闯进来,看着落在地上的碎片苍白着脸问道。安阳公主偏过头,挥了挥手,厉声说道:“滚下去,谁让你们进来的。”那些小丫鬟只好将门关了起来,走到了外边。季风聿皱着眉看向安阳公主,心中的不安渐渐被放大,他总觉得今日的安阳公主似乎有些奇怪,虽然举止上就是安阳公主的气势,可却不知道为什么安阳公主今日要对自己发这么大火。“好了,你也下去吧,让我静一静。”安阳公主摸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冷声对季风聿说道。季风聿行礼后便匆匆地走出了安阳公主的房间,他脸色略微有些难看,径直地从房间门口的丫鬟中间穿了出去。回到阮轻月的房间,季风聿的眉头还没有舒展开来,他若有所思地坐在椅子上,呆呆地拿起了一杯茶,放在嘴边。“怎么了?举着茶杯也不喝茶?”阮轻月轻轻走到季风聿身后,从后边揽住了季风聿的脖子,好奇地问道。季风聿回过神,眨了眨眼睛,他将茶杯放到了嘴边,索然无味地喝了一口茶,然后就将茶杯放了下来。“刚才姑母把我叫过去骂了一顿。”季风聿脸上的疑惑还是没有散去,他眼睛中露出一丝怀疑,摸着自己的下巴,总觉得心中十分不安。阮轻月叹了一口气,谢玄这件事情闹成这个样子,安阳公主心中不爽,想要骂人也是可以理解的。“哎呀,不要多想了,公主这几天心情不好,想要找人撒气也是很正常的,绝对不是真的责备你,你就别多想了。”阮轻月捏着季风聿的耳朵,笑着轻声安慰道。季风聿转过身,揽住阮轻月的腰,带着欣慰的笑容看向阮轻月。阮轻月低下头将头抵在季风聿的额头上,微微有些害羞地看着裙摆。阮轻月的笑容突然凝固,在季风聿不解的视线中蹲了下去,阮轻月微微有些颤抖地将手指放在季风聿的衣摆上摸了摸。“怎么了?”季风聿弯下腰,看着自己的衣摆,那青色的衣摆上似乎染上了什么东西,棕黑色的一大块看上去十分明显和突兀。 第一百三十四章安阳公主被杀 阮轻月将手指放到了鼻子边上闻了闻,她脸色一变,惊慌地看着季风聿,着急地问道:“你是在哪蹭上的啊?” 季风聿看着那处一大块的污渍,忽然想起当时安阳公主摔在自己脚边的茶杯,有些不解地说道:“姑母打碎了一个茶杯,染上的。” 阮轻月咬着嘴唇,眼神中露出一丝慌乱,她将手指放到了季风聿的鼻子下边,低声说道:“如果我没有闻错的话,这个应该是血的问道吧?” 季风聿一愣,他凑上前,闻了闻,脸色忽然变得苍白:“是……” 阮轻月掏出手绢,将手指上的血擦干净,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可是茶杯里面怎么会有血呢?” 季风聿也呆滞地摇摇头,眼睛中充斥着不解,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自己突然心跳加快,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你们做什么啊!这里是王妃的院子。”候在外边的小丫鬟尖叫道。 阮轻月起身,打开门想要看一看发生了什么,只见季远风带着护城军走了过来。 阮轻月挑眉冷冷地望着季远风,厉声说道:“太子带着这么多人硬闯本宫的院子,就不怕本宫说你耍流氓吗?” 季风聿露出一个冷笑,他扯着嘴角凑上前,一双阴鸷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阮轻月,冷声说道:“好啊,王妃大可以去说,不过在这之前,王妃还是关心关心四弟吧。” 阮轻月脸色微变,她回头看了一眼镇静的季风聿,心中一慌,但脸上却一点也不露怯。 “太子这话说得奇怪,阿聿能出什么事情?”阮轻月硬着头皮回望着季远风,心中却是打了鼓,咚咚地跳个不停。 “季风聿因为涉嫌谋杀安阳公主,现在本太子按照皇上的旨意要带季风聿去调查。”季远风从怀里掏出圣旨,眼睛露出一丝杀气瞪着坐在屋里的季风聿。 阮轻月一愣,身子一软,刚好靠在季风聿的怀里。 阮轻月回想到季风聿衣摆下边的血迹,心头突然涌上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她回头看着季风聿,眼睛中露出一丝恐惧。 季风聿面无表情地看着季远风,丝毫没有因为季远风的嘲讽而恼火,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冷冷地看着季远风,声音清冷地说道:“走吧。” 季远风咬着牙,狠狠地看着季风聿,他最讨厌季风聿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好像自己是这个世间的主宰一样。 季远风心中一狠,他就不信季风聿一会儿还能这么淡定。 眼看着季风聿被带走了,阮轻月也是手足无措,她忽然想起了清贵妃,也许清贵妃知道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 “母妃,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阿聿怎么会杀了安阳公主呢?”阮轻月焦急地看着不紧不慢的清贵妃,担忧地问道。 清贵妃举止优雅地喝着茶,眼神中丝毫没有露出担忧之色,她看着在房间里绕来绕去的阮轻月,还带着一个浅浅的笑容安抚阮轻月。 “你坐下来喝杯茶,这样着急也没用啊?”清贵妃示意身边的丫鬟给阮轻月倒了一杯茶。 阮轻月坐在椅子上,神色焦虑地看着清贵妃,拿起茶杯又重重地放回了桌子上,紧紧地皱着眉头。 “今天下午阿聿是不是去找安阳公主了?”清贵妃看到阮轻月实在是没心思喝茶,只好放下茶杯,认真地问道。 阮轻月点点头:“是,阿聿跟我说他下午被一个小丫鬟叫到了安阳公主那里去。” 清贵妃神色凝重地看着阮轻月,轻声说道:“安阳公主的丫鬟们说今天阿聿去了安阳公主那里,两个人大吵了一架,因为安阳公主的命令,他们都守在院子门口,后来只看到阿聿脸色难看地走了出来,衣服上还沾着类似于血的东西。后来,直到南忆郡主来请安,才发现安阳公主已经倒在了血泊中,而凶器是放在桌子上的水果刀。” 阮轻月跳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丝怒火,怒声说道:“这是栽赃,阿聿不可能杀人的!” 清贵妃起身扶着阮轻月的肩膀,将她按回了座位上,偏着头看着阮轻月低声说道:“你觉得阿聿没杀人,可是别人不信啊。” 阮轻月闻言,跌坐在椅子上,紧紧地皱着眉看向清贵妃,露出一丝无措。 清贵妃转身坐在软榻上,她双眼微冷地看着阮轻月,低声说道:“你觉得谁会陷害阿聿呢?” 阮轻月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太子?” 清贵妃点了点头,她眼睛中闪过一丝杀气,如果季风聿没有杀人的话,那么最可能就是季远风在陷害季风聿。 “可他是怎么做到的呢?”阮轻月神色茫然,丫鬟们是不可能作伪证的,那段时间只有季风聿从安阳公主的房间里面出来,没有见到其他人进去,那除了季风聿似乎没有第二个嫌疑人了。 清贵妃摇摇头,她也不是全知的,虽然相信自己的儿子是无辜的,却也想不出季远风究竟是用什么办法陷害季风聿的。 “那南忆郡主当时没陪在公主身边吗?”阮轻月扶额,有些为难地看着清贵妃。 清贵妃摇了摇头:“丫鬟们说南忆郡主今日去了京中买东西。” 阮轻月微微有些吃惊,怎么会这么巧,安阳公主在下午被人谋杀了,南忆却去了京中,看起来时间也太巧了吧?就像故意在做不在场证明。 而且南忆昨天才和谢玄大闹一场,今天就有心情买东西吗?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可是,南忆似乎没有杀人动机吧?毕竟安阳公主是她的养母而且对她就像亲生女儿一样,就算南忆脾气大了一点,但是基本做人的原则还是有的吧?总不会为了谢玄的事情杀自己的养母吧? “母妃,我想见见阿聿,行吗?”阮轻月抬起头看着清贵妃,低声哀求道。 或许季风聿在见安阳公主的时候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如果不见季风聿的话,阮轻月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也不知道该怎么查。 清贵妃沉思了一会儿,神色紧张地看着阮轻月,站起身走到阮轻月的身边,附在阮轻月的耳边低声说道:“皇上是把这件事情交给了太子去查,所以太子一定不会让你见到季风聿的,不过护城军的守卫里面有本宫的人,本宫可以安排今晚让你们见上一面,可是一定要长话短说。” 阮轻月看着清贵妃慎重的目光,坚定地点点头,她一定会帮季风聿洗清冤屈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我相信你(一) 月黑风高的深夜,阮轻月穿了一身黑色的紧身衣,在清贵妃的安排下混进了软禁季风聿的房间。 看到阮轻月,季风聿担心地往外边看了看,一把拉过阮轻月,有些焦急地说道:“你怎么来了?若是被人看到,只怕也会牵连你。” 阮轻月撇了撇嘴,按着季风聿的胸口,皱着眉:“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你今天去见安阳公主有没有察觉什么奇怪的地方啊?” 季风聿一愣,他握着阮轻月的肩膀,眼神中露出一丝怀疑:“轻月,你……” 阮轻月抬起头看着季风聿的眼睛,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她伸出手戳着季风聿的小酒窝,低声说道:“傻瓜,我相信你,你不会杀人的。” 季风聿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眼眶微微湿润,他被软禁在此才发现世间苍凉,季礼连怀疑都没有怀疑,直接就让季远风把自己控制起来了,都没有想过自己的儿子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谢谢你。”季风聿认真地看着阮轻月,第一次将自己的心防完全放下了,原来这就是清贵妃所说的意中人,那个无论发生什么都会信任自己的人。 “今天确实挺奇怪的,虽然姑母平时对我颇为严厉,但她从未像今天这般骂过我。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在说话的时候,她一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都没有看我。”季风聿微微挑眉,他感觉心里十分怪异。 阮轻月点点头,却没有听出来什么不对的地方,她皱着眉头,伸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这样吧,我帮你回忆一下今天的整个过程,好吧?”阮轻月无奈,她知道有的时候有些细节其实是潜藏在人记忆深处,但是被我们忽略了。 季风聿点点头,坐到阮轻月的面前。 “闭上眼睛,让我们来回忆一下今天下午的情况。你走进了安阳公主的房间,你看到了什么?”阮轻月看向季风聿,放低了声音。 季风聿皱着眉,露出一丝奇怪的表情:“我看到了桌子上的茶杯,好香,好像是浓华香的味道。然后我就听到了姑母的声音。” 阮轻月若有所思地眯着眼,继续追问道:“然后你见到了你的姑母,她有什么异样吗?” “姑母,姑母穿了一身好奇怪的衣服,似乎在哪里见过这身衣服,她一直低着头看着手腕上的镯子,没有抬起头看我的眼睛……”季风聿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 阮轻月拍了拍季风聿的肩膀,季风聿从回忆中醒了过来,他额头冒出了冷汗。 阮轻月用手绢把季风聿的汗擦掉,脸色严肃地看着季风聿,轻声问:“我记得你说过安阳公主不喜欢味道特别浓的香料。” 季风聿擦了擦额头,点点头,微微仰头回忆道:“是,我记得我小时候皇后特别喜欢用香,安阳公主就特别生气地让皇后把身上香气散去了再来参加家宴。” 阮轻月握住了季风聿的手,脸上露出了一丝凝重的表情:“一个人的习惯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不喜欢用味道浓烈香料的安阳公主怎么突然就会用浓华香呢?除非是她想要遮掩房间里其他的味道。” “其他的味道?”季风聿挑眉,不解地问道。 阮轻月点点头,指了指季风聿的衣摆,虽然季风聿那套衣服已经被换了下来,但是季风聿还是明白阮轻月指的是自己衣摆上的血迹。 “你对血的味道应该很敏感,所以才要用最浓烈的浓华香来遮掩房间里的血腥味,这样就不会让你产生怀疑了,而且就算这茶杯里的血撒到你身上,你也不会察觉。”阮轻月脸色微沉,这个方法实在是高明,用香料骗过了季风聿的鼻子。 季风聿一愣,好像确实是这样的,若是房中没有点浓华香的话,自己不可能没有察觉到茶杯里面的茶水中混着血。 “可是姑母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季风聿摇摇头,他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安阳公主要将血撒到自己的身上,莫非姑母是自杀来诬陷自己? “安阳公主是不会害你的,所以害你的一定是别人。”阮轻月说道,按照安阳公主对季风聿和清贵妃的态度来看,这件事情绝对不会是安阳公主做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安阳公主没理由往你身上泼茶水,所以那个人很有可能不是安阳公主。”阮轻月忽然想到这一点,她瞪大了眼睛,有些惊讶地看着季风聿。 季风聿愣了愣,他心中觉得怪异的地方似乎忽然有了解释。难怪安阳公主不肯看自己的眼睛,因为眼睛是最容易暴露一个人的地方,还有安阳公主那压低的声音,是为了让自己听不出那个人原本的声音。 “那会是谁假装姑母呢?” “能装得那么像,除了南忆,我真想不出第二人。”阮轻月虽然不太想要承认,但是似乎除了南忆,没有人能骗得过季风聿的眼睛。 季风聿神色一沉,安阳公主可是南忆的养母,这些年也是真心将南忆视作亲生女儿对待,南忆没有理由杀安阳公主。 “安阳公主宠爱南忆,南忆怎么可能杀了安阳公主?而且她杀了安阳公主陷害于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季风聿怎么揣测都想不到南忆要杀安阳公主的缘由。 别说季风聿不相信这一点,就连阮轻月都不相信南忆会杀了安阳公主,而且似乎陷害季风聿也不像是南忆能做出来的事情。 阮轻月有点郁闷,她颓着身子窝在椅子上,担忧地看着季风聿,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阮轻月并不喜欢这种感觉,明明知道季风聿是被冤枉的,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种无力感让阮轻月觉得十分挫败。 季风聿笑着伸出手捏了捏阮轻月的脸,轻声安慰道:“没事的,慢慢来,既然是有人陷害于我,那一定是有迹可循的,我也相信你一定能把我救出去的。” 看着季风聿相信的目光,阮轻月心头一动,她瞬间就恢复了斗志,眼睛中带着光看向季风聿,坚定地说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找出真凶,救你出去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我相信你(二) “父皇,如今的证据确凿,四弟因为和姑母起了口舌之争,慌乱之中误杀了姑母。”季远风抱拳看着季礼,冷漠地汇报道。 “你放屁,我四哥怎么可能杀我娘!一定是你栽赃陷害!”谢玄闻言跳了起来,红着眼睛瞪着季远风,怒声骂道。 阮轻月拉着谢玄的衣袖,强行将谢玄拽到了自己的身后,她站到季礼的面前,行礼:“皇上,儿臣觉得此事蹊跷颇多,若是阿聿真杀了姑母的话,那他一定会慌乱地想要逃跑啊,或者跟皇上请罪,怎么会像没事人一样到我院中喝茶呢?而且阿聿的衣服只有最下边的衣摆上沾了血,其他的地方都没有血迹,这似乎有些说不通啊,还望皇上明察。” 季远风好笑地转过身,和阮轻月对视着,冷声说道:“丫鬟们都作证了,当时姑母和季风聿吵架后,直到郡主发现尸体之前再无一人踏入过姑母房间,除了季风聿还有谁会杀姑母呢?” 季礼脸色铁青,他听着阮轻月和季远风争吵不休,恼火地拍着桌子,大声喊道:“都别吵了。” 阮轻月和季远风都低下了头,恭顺地等着季礼发话。 季礼坐在椅子上,看了看季远风又看了看阮轻月,冷声说道:“这件事情条条证据都指向老四,撤了老四聿王的封号和护城军的掌管权,护城军暂时交给太子负责。” 季远风闻言一喜,脸上露出了一丝开心的表情,但很宽他就将这个表情隐藏了起来,一脸严肃和悲痛地看着季礼。 “儿臣遵旨。” 阮轻月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她觉得季礼那么疼爱季风聿那就应该相信季风聿啊,可是如今季礼的表现让阮轻月产生了怀疑,或许皇家父子之间的喜爱真的是太过凉薄了。 “王妃觉得老四不像是杀人的人,也罢,朕给你三天的时间来证明,若你真能证明人不是老四杀的,朕就把老四放出来,让他官复原职,王妃觉得如何?”季礼偏过头看着脸色难看的阮轻月,厉声问道。 阮轻月先是一愣,脸上露出一丝喜意,她慌忙点头:“多谢皇上,多谢皇上!” 季远风神色阴鸷地瞥了阮轻月一眼,嘴角扯起嘲讽的笑容,他就不信阮轻月还能翻出花样来。 出了季礼的临时书房,阮轻月拍着谢玄的肩膀,有些疲惫地看着他:“对不起。” 谢玄眼睛红肿着摇摇头,声音嘶哑地说道:“不怪你,我相信四哥不会杀我娘的,我一定要找出杀我娘的真凶,我要让他血债血偿。” 看着谢玄那双像困兽一样的眼睛,阮轻月安慰地抱了抱谢玄,小声安慰道:“你不用管这件事情,先忙着葬礼的事情吧,四嫂一定会找出真凶的,给你一个交代,也给阿聿一个交代。” 谢玄用力地点点头,他紧紧地攥住了阮轻月的手腕,孤注一掷地将所有交给了阮轻月:“我相信你。” 看着谢玄那离开的身影,阮轻月觉得心头一酸,一夜之间谢玄似乎长大了,那坚毅的后背似乎柔软了许多,整个人都笼罩在绝望中。 “好一句‘我相信你’,王妃看来很有自信啊?”三皇子季晨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了出来,他摇着手中的扇子,冷笑着道。 阮轻月小心地擦拭掉自己眼角的泪,冷眼瞧着季晨,心情不好的她并不想搭理季晨这些胡言乱语。 阮轻月想要绕开季晨,季晨却像是洞察了阮轻月心思一般,挡到了阮轻月的前边,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神秘地望着阮轻月,轻声说:“王妃这样冷漠可让人伤心,可我这有王妃想要知道的消息哦。” 阮轻月转过头,看着季晨那双平静的眼眸,心下一冷,她这才发现以前倒是小瞧了这位三皇子,那双看似柔弱的眼睛中可藏着不小的野心。 “你想要什么?”阮轻月明白季晨不会是好心要帮助自己,可若是季晨相求的东西在自己能接受范围之内,阮轻月不介意和他做这个生意。 “呵,王妃果然是聪明人,本殿现在还没想好要王妃拿什么交换,不如王妃给本殿一个许诺吧,日后本殿若是想起了求什么再来找王妃。”季晨将扇子折了起来,一脸玩味地笑着。 阮轻月看着季晨那看上去并不严肃的笑容,心中略有忐忑,谁知道日后季晨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比如说让季风聿把皇位让给他之类的,那自己岂不是得不偿失? 看着阮轻月犹豫的样子,季晨收起了自己那不正经的笑容,认真地看着阮轻月,低声说道:“王妃觉得有什么不好?本殿没几年活头了,说不定还没让你还愿就死了,王妃不是赚着了?” 阮轻月一愣,她没有想到季晨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心中倒是对季晨好感多了几分,富贵险中求,阮轻月知道自己现在没有任何的思路,还不如和季晨换一个消息,说不定会找到证据。 “好,就听三殿下的。”阮轻月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她浅笑着看向季晨,伸出手。 季晨看着阮轻月伸向自己的手,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将扇子在阮轻月的手心划过:“这就算我们正式达成协议了。” “所以你究竟知道什么?莫不是你知道谁是杀害姑母的真凶?”阮轻月有些着急地看着季晨,想要求一个结果。 季晨摇摇头,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本殿怎么可能知道是谁杀了安阳公主?再说了就安阳公主的臭脾气,只怕想杀的人应该很多吧?” 阮轻月泄了气,本以为会从季晨这里知道真凶是谁,这样自己顺藤摸瓜就能查到证据了,却不想季晨也不知道。 看着阮轻月有些失望的表情,季晨神秘地一笑,附在阮轻月的耳边低声说道:“不过我知道就在安阳公主死的前一天,季远风从山下带了一个老婆婆来。” “老婆婆?”阮轻月挑眉,不明白季晨这句话究竟是和意思,这个季远风带着老婆婆上山和安阳公主之死有什么关系呢? “那个老婆婆是当年南将军府上的奶娘……”季晨神色一沉,看着阮轻月不解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认真解释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我相信你(三) “主子,王爷没事吧?”红豆一回来就听说了安阳公主被杀的事情,她担心地给阮轻月倒了一杯茶,轻声问道。 阮轻月接过红豆递给自己的茶,一饮而下,脸上的担忧之色却并未减弱。 “奴婢昨个儿去给三小姐送信的时候,还在京中遇到了南忆郡主,奴婢当时还有些惊讶呢。”红豆拿起茶壶,替阮轻月倒了一杯茶,放到阮轻月的手中。 阮轻月挑眉望着红豆,有些不解:“你怎么会遇见南忆?” 红豆将手指放到自己的下巴上,眼睛看着房梁,回忆道:“南忆郡主好像是买什么东西在街上和别人吵了一架,当时奴婢好奇就多看了一眼。” 阮轻月点点头,这倒是南忆的个性,和别人吵架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不过奴婢倒是觉得挺奇怪的,南忆郡主昨日为何穿了一身丫鬟的衣服。”红豆看着阮轻月,露出一副不解的表情。 阮轻月闻言一愣,南忆那种恨不得在自己脑门上刻上郡主两个字的人,怎么可能会穿丫鬟的衣服上街呢? “你再好好想想,南忆郡主还有没有别的奇怪的地方?”阮轻月眼睛一亮,紧紧地抓住了红豆的手腕,着急地问。 红豆眨了眨眼睛,皱起了眉头,深思了许久,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若说奇怪的话,好像是有那么一点,感觉郡主昨日似乎不太像平时那么盛气凌人。” 阮轻月皱着眉头,意图将这些自己知道的信息连到一起。 如果说季远风私下里找过了南忆,那么很有可能季远风是说服了南忆杀安阳公主来陷害季风聿,这样谢玄会很受伤,季远风也能受益。 可阮轻月怎么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理由能让南忆对安阳公主下杀手呢? “主子可是想到了什么?”看着阮轻月脸上的变化,红豆小声地问道。 阮轻月点了点头,拉着红豆的手臂,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阿聿觉得那日的公主奇怪,你觉得南忆奇怪,那么很有可能那一天是南忆假扮了公主,而别人假扮了郡主,这样才会造成阿聿杀人的假象。” 红豆惊讶地看着阮轻月,犹豫了一会儿,无奈地说道:“可是我们如何证明公主和郡主是假扮的呢?” 阮轻月也愁苦地趴在桌子上,戳着自己的手掌心,就算她能指出南忆是如何杀了安阳公主,可她也拿不出能证明自己想法的证据。 “主子也别太着急了,既然王爷是被冤枉的,那我们一定能找到证据。”阮轻月闻言,苦笑着点点头,不管怎么说能推出真凶是谁已经是很大的帮助了。 “主子,不如让奴婢陪您出去走一走吧,您这在屋里唉声叹气的也没用啊!”红豆看着有些颓废的阮轻月,贴心地说道。 阮轻月虽然没有心思出门,但见红豆这般关心自己,也不好拂了红豆的面子,也只好点点头答允了。 出了门,阮轻月这才发现原来山中的春色是这般明媚,翠绿的叶子看得人心情都好了许多。 “哎呦!”阮轻月揉着自己的肩膀,皱着眉头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小丫鬟。 “大胆,撞到了王妃没看到吗?”红豆冷眼望着那有些惶恐的小丫鬟,怒声责问道。 “王妃饶命啊,奴婢不是有意的。!”那个小丫鬟将手中的散落的包袱抱在怀里,不止地朝阮轻月磕着头,轻声哀求道。 “若是有意的,你以为你还能待在这儿吗?”红豆好不容易哄得阮轻月心情好了几分,如今全被这个小丫鬟搞糟了,她也有些恼火。 阮轻月摇摇头,将红豆挡到自己身后,她看着浑身颤抖的小丫鬟,露出安慰的笑容蹲下身,帮小丫鬟收拾着散落的包袱,轻声说道:“没关系的,你别害怕……” 阮轻月的话还没说完,她眼尖地看着塞在包袱里的衣服,神色大变。 阮轻月将包袱抖落开,一把展开这件皱皱巴巴衣服,冷眼看着跪在那里的小丫鬟,冷声说道:“这件衣服是谁的?” “回王妃,这件衣服是郡主手下的丫鬟铃兰姑娘的,今日一早铃兰姑娘把这衣服扔到了炉子里想要烧掉,奴婢看这件衣服面料极好就起了贪心,偷偷把衣服拿了出来。”小丫鬟被吓哭了,她一边哭一边磕头。 阮轻月眼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她弯下腰,扶起这个浑身颤抖的小丫鬟,轻声说道:“你别怕,但是我可能要你做一件事。” 小丫鬟脸上露出一丝疑惑和害怕的表情。 “主子,你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了?”红豆小心翼翼地凑到阮轻月身边,认真看了看那件衣服却没看出来什么门道,好奇地问道。 阮轻月一挑眉,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她转过头对红豆小声道:“这是个秘密哦,你能不能去帮我跟清贵妃说一下,我想再见阿聿一面。” 红豆不解地点点头,按照阮轻月的要求见了清贵妃,安排阮轻月今晚和季风聿见面。 阮轻月一早就做好了桂花糕,揣在自己的胸口,趁着天黑悄悄潜进了季风聿被软禁的房间。 “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阮轻月笑着走向季风聿,将藏好的糕点从怀里掏了出来,放到季风聿的手中。 季风聿挑眉看着手心里还温热的桂花糕,轻轻地抱过阮轻月,吻了吻她的头发,然后松开手笑着看向阮轻月。 “阿聿,如果是我被困在这里,你会不会像我相信你一样地相信我呢?”坐在椅子上,看着季风聿优雅地小口吃着桂花糕,阮轻月拄着下巴,眨着眼睛看向季风聿。 季风聿嘴边的动作一顿,他拿开桂花糕,思考了许久:“我相信你,就像你相信我那样。” 阮轻月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拉过季风聿的胳膊,将头枕在他的臂弯,轻声说道:“真好。” 季风聿轻轻一笑,他伸出手摸着阮轻月的长发,调侃地说道:“手上的糕点渣可全掉在你的头上了。” “啊?”阮轻月一惊,坐直了身子,惊慌地看着季风聿那双带笑的眼睛,这才知道季风聿是在调侃自己。 阮轻月鼓着两颊,故作受了欺负的样子,委委屈屈地看着季风聿,奶声奶气地说道:“季风聿是大坏蛋,就会欺负小朋友。” 季风聿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摸了摸阮轻月的头,努力想要平复下来:“乖!” 第一百三十八章南忆是凶手 今日便是和季礼约定的第三日,若是今日阮轻月不能替季风聿洗刷掉冤屈,那么季风聿就会被当作真凶。 “看来王妃是胸有成竹啊?”季远风看着阮轻月,若有所思地说道。 阮轻月冷着眼瞧着季远风,扯着嘴角冷笑了一声:“有没有竹子我不知道,但是太子爷心里可是恶意满满啊?” 季远风虚伪地笑了笑,他凑到阮轻月面前,直勾勾地看着阮轻月,冷声说道:“究竟是本太子恶意多,还是王妃竹子画的好,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阮轻月厌恶地瞪了季远风一眼,往后退了几步,嫌弃地拍了拍衣服走进殿中。 今日殿中坐满了人,太后哭肿着眼,坐在季礼身边,看到阮轻月的时候眼睛中露出一丝恨意。 “你可是找到了证明老四无罪的证据?”季礼看着站在下边的阮轻月,声音中略带疲惫。 “回皇上,儿臣找到了杀害安阳公主的真凶。”阮轻月跪了下去,认真地看着季礼,大声说道。 季远风眉头一皱,不漏痕迹地瞅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南忆,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了下去,他就不信阮轻月能查到自己身上来。 季礼挑眉,看着阮轻月,严肃地说道:“你说的可是真的?欺君可是死罪!” “儿臣所言绝无虚言。安阳公主那日并非无人能杀公主,因为公主在阿聿进去之前就已经死了。”阮轻月一字一句地说道。 阮轻月这句话就像一个晴天霹雳将那些人劈得昏头转向,大家都面面相觑,不明白阮轻月这段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日丫鬟们都见到夫人和季风聿在房间里面吵架,你却说夫人早就死了,简直就是胡言乱语。”南忆那双红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阮轻月,站出来大声反驳道:“你分明就是为了帮季风聿开脱。” 阮轻月丝毫不惧,她转过身直直地看着情绪激动的南忆,嘴角挂上了一个十分妖孽的笑容,她好笑地看着南忆,冷声说:“郡主这么大的反应,莫不是因为郡主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南忆脸色大变,她面容狰狞地看向阮轻月,声音微微有些发抖,略带怒意地说:“你不要胡乱攀扯,信口雌黄。” 阮轻月连看都不看南忆一眼,她偏过头看着季礼那张若有所思的脸,低声说道:“皇上,那日南忆郡主带了丫鬟去看望安阳公主,然后就从公主房中出来了,在阿聿到之前再没有人进过公主的房间。然后南忆郡主就带着人去京中买东西,阿聿到了公主房中,然后丫鬟们就听到了公主和阿聿之间的争吵。可是阿聿说那日公主声音嘶哑不太能听得出原本的声音,而且公主都不曾抬头看过他一眼,就好像是在逃避眼神交流一样,所以儿臣才会大胆猜测这个公主很可能是别人假扮的。而那个人就是南忆郡主。” 宫中其他的人都将视线投到了南忆身上,大家用一种怀疑的眼神打量着南忆,想从南忆的表情中看出什么。 南忆冷笑了一声,她眼神中带着怨恨,站出来跪在殿前,看着季礼坚定地说道:“皇上,这都是阮轻月一个人的无稽之谈,根本不能作真的。” 阮轻月扭过头,冷眼瞧着南忆,厉声说道:“谁说我这是无稽之谈?我能拿出证据的!” 南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咽了咽口水,带着点不相信的目光看向了阮轻月,心中就像打鼓一般,不知道阮轻月究竟发现了什么。 “昨日我见到一个小丫鬟拿着你房中铃兰姑娘的衣服,可是奇怪的是这件衣服好像是你昨日穿的衣服吧?衣服上还沾着京中才有的玉清花的花瓣。” 红豆将那个小丫鬟和昨日捡到的衣服带上了殿,那个小丫鬟老老实实地交待了昨日是如何捡到这件衣服的。 “若说没鬼,为何你的丫鬟要如此急于烧掉这件衣服呢?”阮轻月好笑地看着挣扎的南忆,穷追不舍地责问道。 “南忆!我娘把你当作亲生女儿来看,甚至于比我娶你,你究竟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谢玄站起身,就像一头凶兽瞪着南忆,低吼道。 南忆的脸更加惨白,她狠狠地看着谢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谢玄,你什么时候正眼看过我啊?在你眼中,我就是一个无父无母没有依靠可以任你拿捏的人,不是吗?” 谢玄红着眼睛,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声音近似怒吼一般:“南忆,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谁瞧不起你了?除了你自己觉得别人瞧不起你,谁瞧不起你呢?” “是,你们都对我特别好,可是我爹是怎么死的?难道不是因为你娘跪在我爹府上求他去救谢将军才死的吗?要是我爹不死,我娘也不会殉情,我也不会沦落到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生活,我恨你们。”南忆歇斯底里地吼道,她用一种恶毒的眼神看着谢玄。 阮轻月默然,南忆这几句话已经说出了她杀人的动机:“所以你杀了安阳公主。” “是,我是杀了她,我亲眼看着她慢慢在我怀里闭上了眼睛,就像当年看着我娘死在我眼前一眼,都是她的错,是她害了我爹。”南忆狰狞的脸上写满了仇恨,她瞪着阮轻月,冷笑着说。 谢玄冲上前,一把抓起了南忆,眼神中带着不解和仇恨地看着南忆,疯了一般地吼道:“为什么啊?我娘待你那么好,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几个侍卫冲上前拉开了谢玄,南忆跌坐在地上,眼泪顺着她的脸颊落了下来,她伸出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无力地说道:“是啊,她对我真好,可要是她对我的好不是处于愧疚该有多好呢?” 阮轻月冷眼看着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季远风,她知道关于南将军的死只怕是季远风将消息告诉了南忆,所以才会说服南忆和自己一起合作陷害季风聿的。 “郡主,关于南将军的死,我很抱歉,可是过了这么多年这件事情都没有被你知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阮轻月扯起嘴角,冷笑着看向季远风,冷漠地出声问道。 季远风抬起头看着阮轻月那双冷静而又冷漠的眼睛,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他沉默地看着阮轻月。 第一百三十九章究竟什么是真相? 大殿之上气氛剑拔弩张,季礼太后的眼睛都投向了南忆,南忆一时间有些慌乱,她害怕地将视线投向了季远风。 阮轻月心中冷笑,她就不信今日攀扯不上季远风,一定要给他一点颜色瞧瞧才好。 “前日我的一个丫鬟见到了太子私下里见了一位老婆婆,不知道这位老婆婆是谁啊?”阮轻月扭过头,一双犀利的眼睛紧紧地看着季远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季远风心一咯噔,他眼睛半眯,他确信自己绝对没有让任何人见到自己和那位老婆婆私下见面,那么究竟是谁告密了呢? “什么老婆婆?你在说什么,本太子不知道,莫不是有心想要让本太子和这件事情有什么牵扯?”季远风保持着冷静的笑容,紧紧地盯着阮轻月。 阮轻月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她就知道季远风是绝对不会轻易承认的,好在她提前下手。 “把南忆郡主的奶娘带上来吧。”阮轻月转过头,看着倚靠在柱子上的季晨,笑着说道。 季晨撇着嘴点点头,在季远风惊慌和怨恨的眼神中将奶娘带了上来。 “云婆婆?”一看到这位奶娘,谢玄瞳孔微缩,有不敢相信。 “二公子,你也没想到我还活着吧?”那位云婆婆神色不善地看了一眼谢玄,径直地跪在了殿前,眼神冷漠地看着季礼。 “不对啊,当年我娘明明说你给南夫人殉葬了啊!”谢玄情绪略微有些激动,他瞪圆了眼睛,看着云婆婆的背影,不解地问道。 “是,公主确实是想让我殉葬的,可却没想到被我跑了,后来我躲到了京城,就为了有一天能揭露公主的恶行。”云婆婆神色不善地看着谢玄,冷声说道。 阮轻月微微挑眉,小心地看了一眼上首太后和季礼的表情,她没想到当年南将军之死还有这么大的隐情,也不知道太后会不会为此责怪自己。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季礼似乎有些头痛,他用手肘拄着桌子,眼睛微微半闭,低声问道。 云婆婆眼睛中露出一丝恨意,她冷冷地看着季礼,将当年的事情一一道来。 原来当年谢将军和南将军在是否出兵这件事情起了争执,,谢将军一心求胜,才会贸然出兵害的自己和大军被困。 知道了谢将军被困消息之后,安阳公主便到南将军府上求南将军前去救助,但南将军也知此去凶多吉少,很可能两个人都送命于此,便婉转地拒绝了。 公主一怒之下派人抓了南将军夫人,威胁南将军道,若是他不肯去救助谢将军,便杀了南夫人还要指认南将军通敌叛军,到时候南家全家都会被杀。 南将军为此才会去支援谢将军,却不幸在救援中中了毒箭,很快就毒发身亡了,南夫人心中郁结,便也随了南将军去了。而怕事情败露的安阳公主则想杀了云婆婆让事情死无对证。 “皇上,难道郡主不应该恨吗?一方面假惺惺地把公主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可是另一方面却是公主的杀父仇人。”云婆婆眼神中露出一丝恶毒,她咄咄逼人地看着季礼追问道。 “安阳公主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可以成为南忆杀人的借口,就算当年安阳公主因为心急丈夫安危做了错误的选择,可是十几年来谢将军和安阳公主都把郡主当作了亲生女儿来呵护,甚至要将自己的儿子舍弃掉,这难道不是在赎罪吗?当年安阳公主真的想过南将军会战死沙场吗?南忆杀了安阳公主,就算事出有因,不也还是杀人嘛?凭什么可以用一句事出有因来掩盖罪行呢?”阮轻月站起身,她冷眼瞧着云婆婆,厉声责问道。 云婆婆愣了愣,她张了张嘴,有些说不出话:“可是,是公主杀了郡主的父母。” “公主没有杀了郡主的父母,当年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你们知道的那样!”清贵妃脸色难看地站了起来,她走到殿前,将怀里的信掏了出来。 “当年安阳给本宫写过信,信中详细说明了,当时南将军准备去救谢将军,可是他如果此时出兵就是违反了军纪,公主为担心南将军事后会被牵连,故而才会假装绑架将军夫人,做出将军被逼无奈出兵的假象,她只是希望事后责罚的时候,能够替将军背下一切罪责。至于南将军夫人,他们夫妻伉俪情深,随了将军而去也是十分惋惜的事情,可是安阳从来没有过害人之心。” 清贵妃举着手中的信,眼眶里面含着泪,她罕见地失了风度,将信件甩在了南忆的脸上。 “我的阳儿啊,女儿啊!”太后坐在上首,此刻终于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她紧紧地扯着自己的衣襟,放声痛哭道。 阮轻月神色忧伤地看着太后,此刻阮轻月才发现原来太后也只是这样一位普普通通的母亲,失去了自己心爱的小女儿而悲痛欲绝。 “扶太后回去休息吧。”季礼叹了一口气,担心地看着太后,挥手示意自己身边的丫鬟。 “夫人……”南忆神色恍惚地握着手中的信件,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直直地戳进自己的心窝,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像是被撕裂了。 南忆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胸口,她想要大声宣泄出来,可是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连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着南忆慢慢变紫的脸,阮轻月瞳孔一缩,她急忙冲了上去,按住南忆的身子,用极其不熟练的手法给南忆做心脏复苏。 阮轻月在一众人诧异的眼神中,满头大汗地给南忆压着心脏,终于南忆缓了过来,她的哭声也随即传来。 “南忆,就算事情是真的,我娘对你那么好,你怎么狠得下心下手呢?”谢玄抬起头,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他抽着鼻子,冷眼看着南忆。 南忆转过头看着谢玄那副沧桑的样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一边哭一边抽噎着说道:“是,是,是太子跟我说,他说,只要杀了公主嫁祸给,嫁祸给聿王就,就好了,不会,有人发现的,我一时就心动了。” 阮轻月等这句话等了好久,她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扭过头看着脸色苍白的季远风,张开了嘴,说了几个字。 季远风看着阮轻月微微在动的眼神,瞳孔大变,因为他看出阮轻月说的那几个字究竟是什么。 第一百四十章季风聿是清白的 “你死定了。” 阮轻月说完这句话,就偏过头看着谢玄,其实谢玄那些话都是阮轻月实现告诉谢玄的,她知道这句话一定会将南忆逼到最后,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季礼果然将眼神移到了季远风身上,想要陷害手足可是大忌,季礼眼眸微冷。 皇后见状,脸色大变,她站起身指着南忆怒声说道:“你这个小贱人是不是和阮轻月联合了,明明是你们之间的事情,胡乱牵扯太子做什么?” 阮轻月抬起头直直地看着皇后,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低声问道:“究竟是我联合了郡主,还是太子早起了杀心,皇后不是心知肚明吗?何故在这里丢人现眼?” 季远风走到殿前,直接跪了下去,他眼眶中带泪看着季礼:“父皇,儿臣冤枉,儿臣确实是将云婆婆带到了郡主面前,但那是因为云婆婆百般哀求,郡主也确实相见,儿臣才做了这般糊涂事。至于想要陷害四弟一事,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儿臣不知道为什么郡主会胡乱猜测我与四弟的关系,竟然臆想出我帮助她是为了加害于四弟,实在荒唐。” 季远风看了一眼跪在另外一边的云婆婆,眼神微冷,露出一丝危险的目光。 云婆婆身子一抖,她害怕地看着季远风,咽了咽吐沫,声音颤抖地开口说道:“回皇上,这件事确实不关太子的事,是老奴感激太子帮衬,所以才想要除掉深受皇上喜爱的聿王,是老奴一个人的心思。” 阮轻月一愣,她猛地转过头看着季远风,眼睛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和后悔。 季远风冲阮轻月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他既然用了云婆婆这枚棋子,那就一定会把自己的棋子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手中,怎么会让阮轻月用自己的人来扳倒自己呢? “可是……”阮轻月还想再多说什么,却被一边的清贵妃拉住了手臂,清贵妃朝阮轻月轻轻摇了摇头。 阮轻月看着清贵妃,只好不甘心地闭上了嘴,她皱着眉头,露出杀气地瞪了季远风一眼,心中愤愤不平。 季礼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睛,指了指云婆婆,冷声说道:“胡乱嚼舌根,还指使郡主杀害公主,来人拉出去杖杀。” 云婆婆神色平静地站起来走了出去,似乎死亡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那般平静的样子让阮轻月都觉得诧异。 “郡主听信小人谗言做出不可原谅的事情,但看在南将军为国捐躯的份上,撤了郡主头衔,即刻启程回南部,由谢将军处置。”季礼看着跪在下面精神濒临崩溃的南忆处罚道。 “太子,不问青红皂白将小人带到郡主面前,也算是助纣为虐,就罚太子在东宫面壁思过三个月,不得参政。”季礼这处罚说重也重,说轻也轻,阮轻月心中并不满意。 “老四,无故被人诬蔑入狱,如今真相大白,恢复聿王的称号,恢复护城军的掌管权。四王妃查案有功,便封赏王妃的生母为一品夫人和阮府主母同品阶吧。”季礼挥了挥手,封赏过后便疲惫地让所有人都退下了。 阮轻月和清贵妃则要去接季风聿出狱,虽说只是软禁,可是毕竟不如在外边舒服。 “母妃当时为什么拦着我?明明就是季远风想要害阿聿啊。”阮轻月颇为不解,她本就打算借这个机会咬死季远风。 清贵妃摇了摇头,她拉过阮轻月的手,轻声说道:“你还没有意识到吗,皇上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杀了季远风的,他希望太子能够和阿聿分庭抗礼,这样他的皇位才是稳固的。若是太子倒下了,只剩下阿聿独大,他的皇位会坐的不安稳的。” 阮轻月沉默地低下了头,所以就算自己真的证实了季远风想要杀了季风聿,季礼也会找别的理由保下季远风。 阮轻月心头苦笑,难道自己除了一刀杀了季远风,就没有别的除掉他的方法了吗?阮轻月就不信这个邪了,她会解决不了季远风这个垃圾人。 当季风聿从房间里面走出来的时候,阮轻月瞬间就红了眼,她朝着季风聿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季风聿,将头埋在了季风聿的怀里。 季风聿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清贵妃,脸上一红,但他没有推开阮轻月,而是笑着摸了摸阮轻月的头,小声说:“傻瓜,跑那么快做什么,摔倒了怎么办。” 阮轻月抬起头,撅着嘴,委委屈屈地说道:“那你不会接住我吗?” 季风聿莞尔一笑,伸出手勾了一下阮轻月的鼻子,眼神温柔地看着阮轻月,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无论你跑得多快,我都会接着你的。” 阮轻月红着脸咬着嘴唇,脸露羞色地将头藏在了季风聿的怀里。 “瞧瞧这一对甜蜜着呢。”清贵妃带着慈母的笑容走近,眼神中却是藏不住的落寞和羡慕。 季风聿拉开阮轻月,将手臂搭在阮轻月的肩膀上,看着清贵妃,脸上露出一丝羞愧:“给母妃添麻烦了。” 清贵妃温柔地笑着摇头,轻声说道:“母妃可没帮上忙,都是轻月忙前忙后,发现了那些至关重要的证据。” 季风聿低下头,看着阮轻月那双明媚的眼睛,心头暖暖的,原来被人这样信任的感觉是这样的。 阮轻月看着季风聿眼神中的感激,下意识地扯着季风聿的衣袖,晃了晃,偏过头:“我们晚上去吃好吃的吧。” 季风聿点点头,伸出手摸了摸阮轻月的长发:“好,只要是你想吃的,我们今晚就去吃。” 阮轻月笑着挽起季风聿的臂弯,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在前边。 清贵妃立在两个人的身后,看着他们幸福地依靠在一起的身影,眼神微微有些湿润。 这样的画面看起来好熟悉,似乎二十年前的女孩就这样挽着自己心爱的人,那个时候以为两个人会这样一起走,走到地老天荒,斗转星移…… 却从未想过天不随人愿,有些人走着走着就被留在了原地,不论你多么努力地想要向他靠近,却都是不可得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不负如来不负卿? 春风阵阵,河堤两岸的杨柳早就绿了枝头,长长的树枝垂到水中,映得河水添了几分春色。 立在桥头,望着滚滚南流的河水,阮轻月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是被风吹得落了泪还是因为此刻送别的难言。 “四嫂,对不起。”谢玄背着自己的行囊,双眼微红地看着阮轻月,一向英气的男人此刻却如同小姑娘般欲说还休。 阮轻月心知肚明谢玄这句抱歉是说给谁听的,她心中虽说有不满,可却也知道若非造化弄人,何须走到这一步呢? 阮轻月走上前,抱住了谢玄,珍重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挤出一个无碍的笑容叮嘱道:“没事的,你我皆知,世间多的是无可奈何和遗憾,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了。” 谢玄重重地点点头,看着阮轻月笑着说道:“能认识你们真的,真好。” 看着谢玄那副难受的样子,阮轻月也忍不住偏过头,微微抬起头,强行将眼泪收起来,她不想让谢玄离开的时候,心里是惦念着这边的。 “回家以后千万要听话,带兵一定要谨慎。”季风聿拍了拍谢玄的肩膀,颇为不舍地对谢玄说道。 谢玄一把揽住了季风聿的肩膀:“哥,放心吧,一定不会辱没你的名声的。” “上船吧……”季风聿推开谢玄,看着他,眼神中尽是不舍,可是人生不就是这样,要目送着珍贵的人远去,离开自己吗? 谢玄转过身,毅然地上了船,他回过头珍重地望了一眼,眼神中带着眷恋和不舍。 看着小船越行越远,阮轻月靠在季风聿的肩头,轻轻浅浅地舒了一口水,脸上露出怅然的神色。 “世上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当真是世事难料,造化弄人啊!”阮轻月拉住了季风聿的手,心里头还是难受着。 谢玄选择离开或许是唯一的选择,安阳公主和南忆的事情对他打击实在太大了,让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样去面对阮明月。 在谢玄内心深处,或许还是责怪自己的吧?如果他听从安阳公主的安排,也许安阳公主就不会死吧? 面对这样的自责,谢玄没有办法做到平心静气地面对阮明月,只要看到阮明月,谢玄就会止不住地责问自己为什么要给自己的母亲带来这样的灾难。 “是啊。”季风聿看着一叶小舟在河水中飘然而去,心中也很不是滋味,他偏过头看着阮轻月的头顶,心中升起一股恐惧。 若是那一天到来,他会选择如来还是会坚定地选择自己爱的人呢? “我想去看看三妹妹,只怕她心里头比我们都难过呢。”阮轻月直起身子,看着季风聿。 季风聿点头,他知道阮轻月和阮明月姐妹情深,自然也不会阻拦。 聿王府的马车带着阮轻月到了阮府的门口,季风聿抱着阮轻月下了马车,立在阮府门前,季风聿皱了皱眉,低声道:“我就不进去了。” 阮轻月挑眉,转念一想,自己和阮明月之间谈心也确实不能让季风聿听到,便点点头。 阮轻月踮起脚尖,轻轻地在季风聿的脸上亲了一下。 季风聿愣着,伸出手摸着那处被亲过的地方,看向阮轻月的眼睛中满是惊讶和欢喜。 阮轻月扯着嘴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就蹦蹦跳跳地往阮府门里走,脚下生风,生怕被季风聿看到自己脸上的慌乱。 入了阮府的门,阮轻月便往后院走,却没想到刚入后院就看到了宋氏夫人。 阮轻月微微蹙眉,心头有些无奈,真的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宋氏夫人此刻应该都有杀人的心了吧? 果不其然,看到阮轻月之后,宋氏夫人的脸色大变,她那双黑玉般的眼眸死死地盯着阮轻月,露出一丝杀气。 “害死自己的姐姐,你还有脸回来?”宋氏夫人因为阮玲月之死,打击很大,如今身子刚好就又听到韩氏升了身份,一口老血郁结在胸口,如今见了阮轻月,自然是要开口挖苦的。 “姐姐想要害死我在先,我不过是见招拆招罢了,谁知道姐姐会把自己玩进去呢?”阮轻月冷眼,望着宋氏夫人难看的脸,毫不留情面。 宋氏夫人冷笑了几声,她摸着自己一夜之间全白的鬓角,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你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了?天真,就算没有玲月,太子和我们阮府也是一体的,待太子即位,第一个就要收拾你。” 听了宋氏夫人这几句话,阮轻月心中早有杀意,看来不解决皇后和太子是不行了,阮轻月眼神撇到自己手腕上的手镯,补天石也要尽快收集全才行啊。 “夫人荣华富贵一生,一直高高在上,可千万别阴沟里翻船,惹得自己一身泥泞啊?”阮轻月径直地送宋氏夫人身边走过,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冷声说道。 “对了,夫人应该知道我娘如今和夫人也算是平起平坐,夫人日后还要对我娘温柔一点啊,毕竟是皇上封的夫人。”阮轻月冷笑着。 宋氏夫人闻言,气地脸都绿了,一个外边来的小贱人凭什么和自己平起平坐,皇上此举哪里是抬举韩氏,分明就是在打宋家的脸。 往前走了几步,终于是到了阮明月的院子前边,阮轻月立在门口,扶着门却止住了脚步,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 “轻月,你怎么在这儿?”忽然,三姨娘从身后喊了一声。 阮轻月回过头,看着端着盘子的三姨娘,脸上带着担忧地轻声问:“姨娘,明月可还好?” 三姨娘咬着嘴唇,神色颇为萎靡,皱着眉头哀声道:“将自己藏在屋中,日日以泪洗面也不出来,外边的人风言风语,没少嘀咕她。” 阮轻月闻言,担心地看着院子里,她知道如今事情闹大了,外边人不少会说阮明月和谢玄之间的勾当,对于姑娘家来说,清誉算是毁了。 “轻月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她吧,或许你的话,她还能听得进去。”三姨娘有些期待地看着阮轻月,算是恳求地说。 阮轻月点点头,这件事情总归是因她而起,那就让她来解决这件事情吧。 第一百四十二章戏耍阮轻月 迈进了阮明月的房间,阮轻月看着阮明月窝在床上,认真地绣着手里的东西。 阮轻月走近了床边,坐在阮明月的身边,静静地看着阮明月。 阮明月将手中的刺绣放了下来,她抬眸看着阮轻月,平静地说:“他走了?” 阮轻月点点头。 阮明月安静地看着阮轻月,一句话也不说,过了好久,眼泪顺着阮明月的脸上流了下来。 阮明月抱起自己的被子,将头埋在被子里面,放声痛哭。 阮轻月只好轻轻拍着阮明月的后背,哭出来就好了,有些心情总是困于心,反倒是不利。 过了好一会儿,阮明月终于是平静下来了,她抬起头看着阮轻月,声音略带嘶哑:“我不怪他,夜半时分,我也会想,是不是我害了他。我真的不怪他。” “我知道,我知道。”阮轻月站起身,将阮明月揽在自己的怀中,眼眶湿润,轻轻拍着阮明月的后背。 “可是姐姐,我真的爱他,我真的不想他走,哪怕是只能远远地看一眼也好啊。”阮明月紧紧地抱住了阮轻月的腰身,抽泣着。 阮轻月脸上也露出一丝难过的表情,对于谢玄的选择,自己不能多加责备,可是这一刻还是为阮明月觉得难过。 阮明月松开了手,她拉住阮轻月的手,泪眼婆娑地看着阮轻月,低声问道:“他还会回来吗?” 阮轻月一愣,迟疑地点点头,她从未怀疑过谢玄会回来的,可是究竟是一年还是五年甚至是十年,阮轻月不知道对于谢玄来说要用多长时间才能从这件事情中走出来。 看出阮轻月的迟疑,阮明月扯起一个苦涩的笑容,她闭上了眼睛,拉着阮轻月的手,低声说道:“姐姐,你带我走吧,我不想留在这里听宋氏夫人的风凉话了。” 阮轻月点头答允,留在这里确实不利于阮明月缓解心情,倒不如带着阮明月回聿王府,至少聿王府上下无人敢如此嚼舌根。 收拾了阮明月的行李,阮轻月便要带着阮明月回聿王府。 三姨娘拿着阮明月的东西,眼眶通红地看着她,软声道:“你别给轻月添麻烦啊。” 阮明月点头,哭着跪倒在三姨娘的脚边:“娘,都是女儿不孝,让您也跟着被嘲讽,被冷眼。” 三姨娘摇摇头,她笑着揉了揉阮明月的头,柔声说道:“我的明月自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为人谦卑和善,从未做过任何恶事,哪来地丢人呢?” 阮轻月听了这段话,心头都是一暖,她抬眼看了一眼三姨娘,没有想到原来这位身份低贱的姨娘竟然有这样的心胸。 带着阮明月出了阮府,季风聿看着阮明月,心中一愣但是转眼间就明白了阮轻月为什么要带她回去了。 季风聿并未多言,只是让人扶着阮明月上了马车。 “你不会怪我吧?”阮轻月拉住季风聿的手,这也算是她自作主张要将人带回去,阮轻月生怕季风聿心中会有所不满。 季风聿笑着勾了勾阮轻月的鼻子,轻声说道:“这些家中琐事本就是王妃管的,本王怎么会不满呢?” 阮轻月开心地一笑,抬手将季风聿的衣服整理得当,便由着季风聿把自己抱上了马车。 回到了聿王府,阮轻月便将阮明月安顿在王府的偏院,紧挨着季翎的那间院子。 “季翎也是,自从上次之后就没来过聿王府。”阮轻月累了一天,此刻瘫在贵妇塌上,大张着双臂,看着季风聿道。 季风聿倒了两杯茶,递给阮轻月一杯,他端着茶杯看向阮轻月低声道:“季翎那孩子也是死心眼,上次的事情对他打击太大了,只怕还须时日才能缓过来吧。” 阮轻月侧了侧身子,若有所思地盯着手中的茶杯,忽然想到:“你说多奇怪,我们身边这一对对的都是这样爱而不得。谢玄走了,季翎也不来了,真的是太无聊了。” 季风聿闻言挑眉,认真地看着阮轻月,轻声问道:“王妃可是觉得陪着本王无聊了?” 阮轻月眨了眨眼睛,看着季风聿严肃的脸,急忙站起身子,拉住季风聿的衣袖:“哪有,和你一个人在府上,我觉得甚好。” 季风聿故作生气地扯开阮轻月的手,冷眼瞧着阮轻月:“王妃刚才分明是嫌弃本王无趣,既然王妃都这么说了,那本王只好离开了,别让王妃闷着了。” 眼见着季风聿要走,阮轻月急忙拽着季风聿的衣袖,从身后抱住了季风聿,无赖地凑上前:“不要,不要你走,虽然谢玄和季翎在的时候吵吵闹闹的,可是只有你在地方,才是我想要待的地方。” 季风聿终于是忍不住了,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阮轻月恍然大悟,原来季风聿这是耍自己呢。 阮轻月瞪圆了眼睛,颇为生气地拉过季风聿,看着季风聿那双带笑的眼睛。 “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耍我?”阮轻月伸出手指戳着季风聿的胸口,气鼓鼓地说道。 季风聿一只手握住了阮轻月的手指,脸上忍不住地笑,他眼神温柔地看着阮轻月,低声说道:“因为和你一样,有你在的地方才是开心的地方啊。” 阮轻月脸一红,以前倒是没发现季风聿这般会说情话,她手指微微一屈,在季风聿的手掌心画着圈圈。 “不要担心了,大家都会好好的,他们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季风聿将阮轻月抱在了怀里,手掌轻轻拂上阮轻月的长发,附在阮轻月的耳边低语道。 阮轻月觉得自己浑身滚烫,季风聿湿热的呼吸声吹在自己的耳边,惹得阮轻月整张脸都红得像是猴屁股。 阮轻月心头暖暖的,季风聿是担心自己又因为这些事情多想难过才会这般捉弄自己的,其实季风聿真的很关心自己。 “傻子,就算知道你用心良苦,还是不能理解你耍我这件事情哎!我不管,你下次不可以这样了。”阮轻月眼睛中带着笑意地推开季风聿,故作生气地责备道。 季风聿也笑着,伸出手捏了捏阮轻月的脸蛋,轻声说道:“谁知道你这么傻啊?每次都被我骗。” “你还说我傻?季风聿!”阮轻月瞪大了眼睛,恼火地戳着季风聿的胸口,撅着嘴,不爽地说道。 第一百四十三章阿轩放下心结 “季翎?你怎么来了?”阮轻月一觉醒来在院中看到季翎,吓了一大跳,她还以为季翎可能再也不想登门拜访了。 季翎扯着嘴角苦涩地笑了笑:“皇后回去之后心情不好,我嫌宫中聒噪,就搬到四哥别院住几日。” 阮轻月看了看季风聿,点点头:“也好,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你,我还有些想你呢。” 季翎看了看阮轻月身后的红豆,有些惆怅地低声问道:“阿轩呢?” 阮轻月一愣,看着季翎那副样子,心中便知晓季翎并没有放下阿轩,或许这一次到聿王府小住,也是带着看阿轩的心思来的吧? “阿轩在关雎阁,如今我们和丰泰钱庄的关系走得也比较近,可能很快就能收网了。”阮轻月摸着下巴,有些开心。 季翎眼睛中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他默不作声地站在季风聿身边,面容落寞。 “对了,阮三小姐昨日搬进了你别院的隔壁,要是遇到了记得和人家说话。”季风聿转过身嘱咐道。 季翎苦笑着点点头,他生平最不喜欢和那些胸中无墨水的小姐来往了,总是对牛谈琴。 “谢玄走了,护城府的事情都落在了我的肩上,一会儿便去护城府,怕是得晚上回来了。”季风聿走到阮轻月身边,轻轻替她掖好鬓角的碎发,低声道。 阮轻月点点头,不舍地给季风聿整理着衣领:“今日我去关雎阁看一看,你安心去护城府就好,我会照顾自己的。” 季风聿笑了笑,摸了摸阮轻月的头,转身去护城府去了。 阮轻月在聿王府晃悠着,给季翎还有阮轻月都做了好吃的送到别院去,这才跟着红豆一起去了关雎阁。 关雎阁如今在京城风头正盛,就是那些老字号的店家也比不上关雎阁的名气大。 虽说还不是饭点,但是关雎阁已经人满为患了,不少人来喝茶用一些小食。 “怎么样?”阮轻月装扮齐全地从后门溜了进去,悄悄地溜进了阿轩的房间。 阿轩将账本拿出来,放到阮轻月的面前,指着上边的一个数字低声道:“你看到了吗?日进斗金,很快你就可能成为京城第一富豪了。” 阮轻月眼睛都绿了,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经商才能?要早知道这样,之前在现代的时候就不应该学心理学,而是应该学金融学,说不定自己还能成为下一代的马云。 “给丰泰钱庄的钱都给了吗?”阮轻月往前翻着账本,脸色略有些凝重地问道。 “丰泰钱庄的万两黄金已经给了两回了,不过他们的老板想要和我们谈下一个阶段的合作。”阿轩将账本收好,低声对阮轻月说。 阮轻月点点头,花了这么长的时间,还有这么多钱,要是再不进行下一个阶段的合作的话,那自己真的是亏死了。 “那好,具体的时间和地点告诉我,我到时候陪你一起去。”阮轻月认真地看着阿轩,神情凝重。 阿轩也表情严肃地点点头,成败在此一举,虽说十分凶险,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呢? “红豆,你先出去等一等吧,我有几句话和阿轩说。”阮轻月回过头,看着红豆,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红豆点点头,便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阿轩都猜到了阮轻月想要说什么了,她眼神中带着无奈扯着自己的衣角,低声说道:“季翎,怎么样了?” “就那样喽?看起来不大精神,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他可是死心眼的人。”阮轻月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茶,无奈地说道。 今日见到的季翎虽说比起前些时日好了许多,可是眼神中的颓废和绝望还是一样地让人心疼。 阿轩抽了抽鼻子,眼眶微微有些红,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是不停地转着手中的茶杯。 阮轻月叹了一口气,她盯着阿轩那副难受的样子,伸出手握住了阿轩的手,轻声说道:“阿轩,我知道我不该多嘴,可是我真的觉得你不应该这样对季翎。你们两个人性格合拍,兴趣相投,性别算什么啊?你只是因为性别去否定季翎,实在有些偏颇。” 阿轩狠狠地握住了手中的茶杯,她看着阮轻月的眼睛,露出一丝迷茫和痛苦的神情。 离开季翎的这些日子,阿轩没有一天不在怀念季翎,怀念两个人呆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开心,真的是幸福的日子,她舍不得季翎,也舍不得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 阮轻月看出阿轩眼神中的松动,她趁热打铁地说道:“阿轩,你想爱情这个东西不就是两个人相遇了,发现对方是自己灵魂的契合吗?所以人们相爱了。如果你接受不了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情,你可以和季翎谈精神恋爱,灵魂恋爱,灵魂不是不分男女的吗?” 阿轩迷茫地抬起头,看着阮轻月,动了动嘴唇,过了许久,才不确定地小声问:“还可以这样吗?” 阮轻月看到阿轩的犹豫,她往后一仰,开心地说:“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你看看现代人,大家不都是讲究灵魂伴侣吗?” 阿轩轻轻地点了点头,阮轻月的这一席话让她心头一动,她其实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呐喊,呐喊季翎的名字,可她心中却有另一个声音不停地告诫她自己,季翎是男人。 可如今听了阮轻月这一番话,阿轩觉得自己似乎长久以来的心结都打开了,她重重地点点头看着阮轻月感激地说:“你说的也对。” 看到阿轩终于松口了,阮轻月心中也是十分畅快,能解决这一对感情问题也好,省得两个相爱的人天各一方,日日受心中爱情的折磨。 “好啦,那既然如此,跟我回聿王府看看他?”阮轻月站起身,拍干净衣服上的灰尘,询问地看着阿轩。 阿轩皱了皱眉,虽说她现在心里已经能够接受了,可真正让她去做的时候,还是觉得心里有些过不去。 “好了,你再犹豫可没机会了啊!季翎多好的一个人啊,小心被人抢走了。”阮轻月走到阿轩身边,上手搭住了阿轩的肩膀,笑着道:“走啦,回去收了他。” 第一百四十四章季翎和阮明月? 季翎安排下人将自己的东西都安置好了之后,拿起一张洁白的宣纸铺在了桌子上,他看着白纸却迟迟不能动笔,他脑海里全是阿轩那双睿智的眼睛。 “杨柳岸,晓风残月……”一墙之隔的琴声突然传来,惊得季翎手中的笔一顿,在白纸上画下了一个大大的墨点。 季翎皱着眉将笔随意地扔在桌子上,抬起头有些不舒服地望着身后的墙,没想到住到了别院,还是这般嘈杂。 可是墙那边的歌声传来,却让季翎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女子的琴艺并不算精巧,但胜在情绪饱满,将那离别的肝肠寸断表现得淋漓尽致。 “隔壁是谁在弹琴?”季翎在这忧愁的歌声和琴声中竟寻到了一丝共鸣,那个人似乎把他心里的难受和苦闷全都表达了出来。 “殿下,您忘了,隔壁是王妃的妹妹,阮三小姐。”季翎的随从低声告诉季翎。 季翎一愣,微微点点头,原来是那位和谢玄在一起的阮三小姐,难怪琴声这般幽怨,想来心中也是和自己一般难受吧?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呢?拿我的萧来,去看看阮三小姐。”季翎感概地叹了一口气,眼神中露出一丝怅然。 随从取了季翎的萧,季翎便携着自己的萧敲开了阮明月院子的门。 阮明月眼睛红红的,似乎是刚哭完一样,她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声音略带沙哑地问:“你是?” “打扰小姐了,我是季翎,聿王爷的弟弟。”季翎摸了摸自己的发梢,脸微微有些红,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 阮明月微微有些惊讶,没有想到面前这位就是京城第一才子,大名鼎鼎的季翎。 “阮明月,明月几时有的明月二字。”阮明月低下头,行了一个礼,低声道。 季翎晃了晃手,对阮明月说:“姑娘千万别这般多礼,都是借住在聿王府,都是客人。何况小姐与我都是伤心人,就不必这样拘礼了。” 阮明月闻言,惊讶地指着季翎,低声道:“莫非殿下也是……” 季翎苦涩一笑,垂下了头,眼睛中露出一丝惆怅:“罢了,不说了,今日听小姐一曲,心中也是难受,不如和小姐共奏一曲,也算解了这相思之苦。” 阮明月点点头,季翎的萧声乃是京中一绝,能和季翎合奏才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了。 琴声箫声一起,两个人那满心的忧愁与相思之苦便伴着乐声飘扬而去,就连下边的丫鬟和小厮听了这曲子,眼泪里面都含着泪。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这是凤求凰?”马车还没到聿王府的门口,这曲调就传到了阮轻月和阿轩的耳朵中。 “这声音如醉如痴,倒是高手所为。”阮轻月对音乐并不是很了解,但还是沉醉在这乐曲声中,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阿轩眼眸微冷,她一听到这箫声便知道是季翎,只有季翎的箫声才能有这般出神入化的水平。 合奏之人的琴声虽然不及季翎的水平高超,却也可见琴艺精妙,尤其那琴声后面的情绪和季翎相得益彰,竟然不逊色于季翎。 “这倒是奇怪,怎么突然想起吹箫了?”阮轻月看了一眼阿轩,意外地发现阿轩脸色并不好看,她也有些好奇季翎怎么会有心思吹箫。 阮轻月走到了阮明月的院子门口的时候,恍然大悟,原来季翎这是找到了一同难过的好友,难怪这箫声和琴声都这么凄婉。 推开了院子的门,阿轩望着立在院子中的季翎,眼眶瞬间就红了,她呆呆地看着季翎一言不发。 看到阮轻月回来,阮明月停下了手,站起身看着阮轻月,又看了看站在阮轻月身后的阿轩,瞬间就明白了那个让季翎肝肠寸断的人就是阿轩。 “你们倒是好雅兴啊。”感受到此刻气氛的压抑,阮轻月迫不得已地站出来笑着说道。 可是阿轩和季翎两个人都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彼此,谁也不说话。 阮轻月搓着手,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好气馁地躲到红豆身后,将所有的空间都留给了季翎和阿轩。 “阿轩,今日我和殿下只是偶然合奏。”阮明月能感受到阿轩身上传来的不善和怒气,她急忙解释道。 季翎一把拉过了阮明月,冷眼望着阿轩,声音略带颤抖地说:“本殿和谁合奏是本殿的事情,阿轩姑娘何必拿出一副难过的样子看本殿呢?” 阿轩眼睛死死地盯着季翎搭在阮明月肩膀上的手,她心头一痛,她皱了皱眉,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殿下此言差矣,殿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阿轩有什么资格去管?” 说完这句话,阿轩转身就要走。 阮轻月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才拽回来的人这就要走,阮轻月不甘心地盯着季翎,不停地给季翎使眼色。 季翎看着阿轩走远的身影,眼眶红着,他却强撑着不让眼泪流下来,故作坚定地立在那里,不管阮轻月的眼神。 看着阿轩已经走出了院子,阮轻月焦急地跑到季翎的身边,生气地拍了拍季翎的肩膀,无奈地问:“到底是为了那般啊?好不容易说服了阿轩。” 季翎垂下头,他摇了摇头:“四嫂,算了,你看她这副样子,哪里是真的想要和我在一起呢?” 阮轻月看了看阿轩那坚决而又孤独的身影,再看看季翎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终于是忍不住了。 “真的是够了,你们两个人明明爱得死去活来,非要弄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不就是两个人都是男人嘛。男人怎么了,男人就不能相爱了?”阮轻月越想越生气,她拍着桌子坐到了椅子上,脸上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瞪着季翎。 季翎后知后觉,他呆滞地看着阮轻月,张了张嘴,不敢相信地指着阿轩离开的身影,用惊恐的声音问:“四嫂,你说什么?什么两个男人?阿轩,她是男的!?” 阮轻月急忙捂住了自己嘴,她懊悔地看着季翎那双写满了不相信的眼睛,赔笑着低声说道:“没有,你听错了,一定是你听错了。” “可是奴婢也听到王妃说的是两个人都是男人啊!”红豆此刻也是慌乱而又惊悚地看着阮轻月,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第一百四十五章幻想自己是个男人 阮轻月抬起眼睛,小心地看了看季翎,又偏过头看了看云淡风轻的季风聿,露出苦涩的笑容。 阮轻月此刻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祸从口出”,自己不过是太激动了,结果随口说出来的话就把自己卖了,如今该如何圆回来呢? “四嫂,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季翎着急地看着不说话阮轻月。 阮轻月扯着嘴角,露出一丝为难的表情:“这毕竟是阿轩的事情,我在她背后说什么,不太好吧?” “四嫂,你难道想让我急死吗?你今天说的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若是阿轩生气了,算我的,好不好?”季翎就差没抱着阮轻月的大腿哭了,他对于阮轻月今日偶然说出来的话十分地不解和好奇。 看着季翎这副挣扎又痛苦的神情,阮轻月最后孤注一掷地低声说:“好了好了,告诉你就是了。其实吧,这个事情是这样的。阿轩得了一种很奇怪的病,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有了凌子轩的记忆,所以她认为自己是凌子轩转世,她心里一直相信自己其实是个男人。” “凌子轩?就是前朝那个隐士?”季翎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大大的眼睛中充满了惊诧和怀疑。 “对啊,要不然为什么阿轩会去模仿凌子轩的字,琴,而且还会那么多东西。”阮轻月摊开手,耸耸肩,一脸认真地说。 阮轻月说得情真意切,让季翎都不好意思说怀疑了,他紧紧地皱着眉头:“还有这样的病?” 阮轻月站起身,走到季翎面前,一本正经地说:“那是当然了,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啊?” 季翎半信半疑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不太相信地问:“所以,阿轩之所以拒绝我,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是一个男人,而我也是一个男人,两个男人不能在一起?” 阮轻月憋着笑点点头,看到季翎这副认真的样子,阮轻月只能说季翎是真的缺心眼了,这种说法也能信。 “那阿轩对我……?”季翎眼神中闪过一丝火光,他有些激动地看着阮轻月。 阮轻月急忙挤出一个难过的表情,点点头。用忧伤的口吻说道:“当然是喜欢你的。” “真的!”季翎兴奋地蹦了起来,高兴地看着阮轻月,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才好了。 他脸上的欣喜之色难以掩饰,他不住地在房间里面转来转去,嘴里嘀咕着:“喜欢我,喜欢我……” 看到季翎这样开心的样子,阮轻月终于是舒了一口气,她下意识地看了季风聿一眼。 看到季风聿眼神中玩味的神色,阮轻月尴尬地笑了笑,这个话骗得了季翎可不一定能骗得了季风聿。 “那四嫂,刚刚阿轩是不是生气了啊?我该怎么办啊?”季翎忽然想起刚才悲愤离开的阿轩,心中又忐忑了起来,他走上前握住阮轻月的手,着急地问。 阮轻月笑着拍了拍季翎的肩膀,安慰地说:“没事,四嫂自有妙计,不过你现在还是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送走了季翎和阮明月,阮轻月感觉自己浑身被掏空,一屁股坐在季风聿身边的椅子上,阮轻月随手拿起季风聿喝茶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心虚地看着季风聿。 季风聿看到阮轻月拿着自己的茶杯喝茶,脸微微有些红,他看着阮轻月那双星星般璀璨的眼睛,无奈地扯出一个笑容。 阮轻月那几句话听起来倒是不错,可是季风聿对这些牛鬼蛇神的事情并不是很相信。 尤其是阮轻月那双眼睛骨碌碌地转却不敢看向自己,更加坚定了季风聿的想法,关于阿轩的事情,阮轻月在说谎。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谎的时候,会不停地抠手?”季风聿将视线挪到了阮轻月的手上,笑着调侃道。 “啊?”阮轻月迅速将自己的双手分开,有些不知道该放在那里的手在身体两边随意地垂着。 “说吧,为什么要编这样的话来骗季翎?”季风聿脸上并未露出任何的不快,而是认真地给阮轻月倒了一杯茶,低声询问。 阮轻月乖巧地双手捧者杯子,眼睛中露出些许怅然:“阿轩确确实实是喜欢季翎的,这一点我可没有骗季翎,至于阿轩的身份嘛,解释起来比较复杂,而且这是阿轩的秘密,我不好告诉别人,但是阿轩绝对不会做对季翎不好的事情的。” 阮轻月松开手,举着手放在耳边,认真严肃地看向季风聿,保证道。 见阮轻月不愿意说出阿轩的身份,季风聿便没有多问,他伸出手握住阮轻月举起的手,露出轻松的笑,他摸了摸阮轻月的脸。 “你对季翎就像亲弟弟一样,我自然相信你不会让季翎陷入危难中的,有些事情你不愿说,我不会多问,可若是你想要告诉我,我在这里等你。”季风聿看着阮轻月,露出凝重的神色,一字一句地说道。 阮轻月重重地点了点头,她眼神中露出感激之色,若是季风聿继续追问,阮轻月或许就会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季风聿,可季风聿这样对自己的尊重,反倒让阮轻月更加感动。 阮轻月并未想好该怎么和季风聿解释阿轩还有自己的身份,她也没有想好待有一天补天石收集全部之后,自己和季风聿的这份感情又该何去何从。 季风聿看着阮轻月手腕上的手镯,他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手镯时候,他都会觉得心头一堵,这个手镯似乎是阮轻月很喜爱的镯子,从未见她摘下来。 “关于季翎和阿轩的事情,你看着来就好了,我也希望季翎能和他喜欢的女孩走过一生。”季风聿站起身,低声道。 阮轻月也站起身,走到季风聿面前,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故作轻松地笑道:“我这个人虽然做别的事情不太靠谱,可是拉红线这种事情还是挺靠谱的。” 阮轻月偏过头望着外边的院子,眼睛中流露出一丝慎重。 上一次拉了谢玄和阮明月的红线,结果这两个人如今是天各一方,饱受相思之苦。这一次可不要再把季翎这跟红线扯断了才好。 第一百四十六章季晨(一) 入夏了,街上的姑娘都换上了轻薄的衣服,那浅黄的,淡粉的,柔蓝的裙摆在绿树中飘过,就像一只只娇艳的蝴蝶在飞舞。 院中的荷花都打了花骨朵,淡粉色和重粉色在绿叶中娇嗔,不知道哪一天推开窗的时候,入眼就是满园的花色。 “把这个茶叶小心地放到花苞里面,等花开了,茶叶上就会染上荷花的味道。”阮轻月伸出青葱的玉指拿起一小袋茶叶放到了荷花花苞里。 “姐姐当真是风雅之人,怎么能想得出这样的好点子?”阮明月这几日在阮轻月这里住的舒心,就连气色也不像前几天那般苍白,脸上也添了浅浅的笑容。 “哪里是我想到的?我不过是一介俗人,在书中学了点风雅之举,哪来班门弄斧罢了。”阮轻月摇头浅笑着,她认真地看着手中的荷花。 阮明月羡慕地看着阮轻月:“姐姐真是好运气,能有聿王爷这样一位爷待你那么好。” 阮轻月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她转过头,扶住了阮明月的肩膀:“哪里是他待我好,明明是我待他好。明月,感情本来就不是一个人单方面的付出,是要两个人一起经营的。” 阮明月呆呆地看着阮轻月,她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她扶着阮轻月的胳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她也想和谢玄两个人一起经营感情,可是谢玄连这个机会都没给她,明明是可以两个人一起面对的问题,谢玄却就这样离开了,懦弱地逃避了。 “主子,晨王府上派人来请,说是晨王病重,想要讨回主子上次许的承诺。”红豆拿着一封信走到阮轻月面前,低声道。 阮轻月挑眉,晨王病重的事情阮轻月是知道的,听季风聿说上一回从祈福寺回来之后,季晨的病情就突然加重,如今已经是难以下榻了。 “王爷不是今早去看晨王爷了吗?怎么会让我这个时候过去?”阮轻月握着手中的信,有些不解,若是季晨想找自己,为何非要让自己和季风聿分开呢? 红豆眼睛中也闪过一丝疑惑,她对这位三皇子并不了解,只是隐隐觉得这位皇子并不像是那么简单的人。 “晨王爷,听说小时候也是天资聪颖,若非身体不好,只怕如今威名不比聿王爷小。”阮明月扶着阮轻月,柔声说道。 阮轻月神色严肃地点点头,几次和季晨相处下来,阮轻月心中也是隐隐有了感觉。 这些年虽说季晨的身子好好坏坏,一直躺在府上养病,但是他似乎对朝中大小事务皆有了解,而且言语中的试探也让人觉得害怕,当真是一个狠角色。 “那主子要去吗?不如等王爷回来了,让王爷陪主子去吧?”红豆担心地看着阮轻月,提议道。 “是啊,等聿王爷回来了再去吧。”阮明月也皱起了眉头,附议道。 阮轻月摇摇头,嘴角挂上一个神秘的笑容,季晨既然在这个时候让人来请自己,那就是分明想要避开季风聿,若是带了季风聿去,只怕季晨那些话就不会说出来了。 “没事,我倒是挺想会一会这位天资聪颖的三皇子。”阮轻月将茶叶包放到了红豆和阮明月的手中,拿着那封信便欣然走出了王府,上了三皇子府上的马车。 到了晨王府,阮轻月倒是一惊,虽说是王府,可整栋建筑都展现出一种颓唐和荒凉,就像是无人居住已久的老宅。 “何故府上这般瘆人?”阮轻月随着一骨瘦如柴的管家穿过了杂草丛生的前厅往后边的院子走,阮轻月看着前厅那快要掉下来的牌匾,心头一冷。 管家那一双眼睛就像是蛇一样,十分吓人,他瞪着小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阮轻月,阮轻月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家主子是故意把宅子做成这个样子的,他说人生活着就要和别人不一样。”管家的声音十分地刺耳,就像是年久的破铜烂铁砸到一起的声音。 阮轻月打量着晨王府的一草一木,感觉自己就像是走在一个鬼宅一样,心头有些发毛,这哪里是和别人不一样,这简直就是天下独一份啊。 “这里就是我家主子的房间,还请姑娘在屏风后等一等,我家主子去接人了。”管家带着阮轻月进了一间房间,并把阮轻月安排到屏风后面的椅子上坐着。 “我……”阮轻月的话还没说完,那管家就佝偻着身子一瘸一拐地走掉了,阮轻月眨着眼睛,心头写满了问号。 自己为什么要在屏风后面等季晨呢?难道不能坐到房间里面去吗?这样偷偷摸摸的,好像自己和季晨之间有什么说不得的关系。 阮轻月抬起头打量着面前的这架屏风,绣工十分精巧,看得出来绣屏风的人很用心了,那细微之处处理得都十分仔细,没有一点瑕疵。 就在阮轻月左右打量,神游天外的时候,忽然房门口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该是季晨回来了吧?阮轻月心想着,刚准备要站起来去迎一下季晨,就在冒出头的第一下看到了季远风那张刻薄,棱角分明的脸。 阮轻月一慌,急忙坐了下来,捂着自己怦怦跳的胸口,她扒着屏风的间隙,偷偷地往外看,只见季晨过着大氅跟在季远风身后进了房间。 阮轻月坐直了身子,若有所思地掰着自己的手指,咬着嘴唇,不解地想:季远风怎么会来?该不是季晨故意设计让自己落入季远风之手吧? 阮轻月一想到自己和季远风之间的恩怨,又想了想要是自己落入季远风之手的惨状,急忙摇摇头,她轻轻拍着自己的脸,小声地安慰自己:“不会,不会,季晨不是这样的人。” 可若是阮轻月心中也闪过一丝不安,季晨可是季远风的同胞兄弟啊,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兄弟,该不会真的是要把自己卖了吧? 阮轻月担心地透过屏风看着坐下去喝茶的两个人,心下一横,只能赌季晨还算是一个靠谱的人。 “哥,你是有多想杀我啊?”一直心平气和喝茶的季晨忽然将茶杯放到了桌子上,他眼睛中带着怨恨地看着季远风,冷声说道。 阮轻月身子一颤,瞳孔里闪过一丝诧异,季远风想要杀季晨?为什么啊?他们不是亲兄弟吗? 第一百四十七章季晨(二) 房间中静的连风从窗口吹过的声音都能听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红叶顺着窗户的缝隙飘了进来。 季远风弯下腰捡起红叶,轻轻地遮在了眼睛上,一向阴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孩童般轻快的笑容。 “阿晨,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哥哥带你去后花园玩?那个时候我们多开心啊?因为我不喜欢季风聿,你还总帮着我欺负他。”季远风想到这儿,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神色怅然地看着手掌心里的叶子。 “可是,阿晨,你太聪明了,又不知道遮蔽锋芒。我身为太子,读书没有你好,武艺也不如你,搁在谁眼里都会惋惜你不是长子吧?”季远风怨恨地抬起头看着季晨,冷声反问。 季晨神色淡漠地看着季远风,一言不发。 季远风猛地站起身,将手中的叶子捏成碎屑,他那双眼睛瞪得像杠铃一般,死死地看着季晨,嘶吼道:“对,你永远就只会用这样一副不羁的表情来告诉大家,你还没有用功呢,阿晨,你让我怎么办?” “所以你就给我下了毒?”季晨看着季远风,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悲哀。 兄弟之间原本亲密无间,何故为了这点小事儿而撕破了脸面,最后竟连对方的性命都要赔上呢? 季远风看着季晨眼睛中的不解和愤怒,他惨淡地笑着,走上前摸着季晨的头顶,轻声道:“阿晨,你长大了,你会让哥哥把太子之位让给你吗?” 季晨一愣,他没有拿开季远风的手,只是瞪着清澈的眼眸看向季远风,轻声:“哥哥,我曾经说过,以后我要做你最好的左膀右臂,陪你一起守护你的天下。” 季远风眼泪顺着脸颊落了下来,他略有些粗糙的手指滑过季晨那沾染着异样红晕的脸,皱起了眉头,痛苦地说:“可是,阿晨,母后不是这样想的。母后想用我的命来给你求一个太子之位。” 阮轻月躲在屏风后面,她右手手指的指甲深深地扣在左手的手心里,她只道季远风心狠手辣,对亲兄弟也痛下杀手,却不曾想皇后竟然想杀了季远风,立季晨为太子。 季晨听到这席话,也呆住了,他呆滞地伸出手覆上了季远风的手背,眼神中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神色。 “不会的,你是母后最心爱的儿子。”季晨摇了摇头,不相信地看着季远风。 “是啊,我是母后最心爱的儿子,所以当年她才会买凶假意刺杀父皇,其实是为了刺杀清贵妃和季风聿,连带着将我也当作了诱饵。若是清贵妃顺势杀了我,那她就能拉清贵妃下马了,她没料到清贵妃那人迂腐得很,就算知道未来我会成为季风聿强劲的对手,依旧选择了保护我。” 季远风将手从季晨的手掌中抽了出来,他用袖子擦干净自己脸上的眼泪,坐回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季晨,冷笑着。 季晨呆呆地看着季远风,他知道当年的刺杀,若非当时自己身体不舒服留在皇后身边,那季远风就不会去和清贵妃一个马车的。 看着季晨脸上的难过和不可置信,季远风怅惘地站起身,拍了拍季晨的肩膀:“那天你在我宫中吃的糕点,真的是季翎母妃送来的吗?季翎母妃一个宫女出身的贵人,哪有这样的手段?那是母后送来的,送给我吃的,然后嫁祸给季翎母妃罢了。不过真不巧,我亲爱的弟弟,我把那盘糕点让给了你。” 季晨瞪圆了眼睛,他看着季远风那双嘲讽的眼睛:“你明明知道那盘糕点有毒,还是给我吃了?” “是,我要让母后后悔,让她痛苦,让她亲手毒了自己最喜欢的儿子。”季远风面容狰狞地看着季晨,有些失态地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阮轻月立在屏风之后,静静地看着季远风这副可怖的样子,心里头却对他产生了怜悯之情。 对于孩子来说,父母的喜爱真的很重要,若是父母偏心于其中一个孩子,那么其他的孩子难免会心生怨恨,甚至出现心理上的问题。 阮轻月在现代的时候,没少接触过这样的人,家里有一个女孩子一个男孩子,可是父母却偏心于男孩子,让很多女孩子心理出现了畸形,甚至会做出一些嫉妒发狂的事情。 季晨似乎有些疲惫,他偏过脸,不肯再看季远风:“你知道吗,哥,当年我被人毒了的时候,我还庆幸了一下,幸好不是你吃的这个糕点。原来到头来,兄弟情深都是我一个人臆想出来的事情。” 季远风听了季晨的话,脸上也露出了一个难受的表情,他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季晨写满了难过的脸,轻轻叹了一口气。 “阿晨,你是我最心爱的弟弟,永远都是。可怜我们生在了帝王家,来世,我们还做兄弟,做一对平常的兄弟。”季远风眼眶再次湿润了,他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季晨的头,可最后却还是收了回去,他毅然地转身离开了。 “咳咳。”季晨转过头,看着季远风离开的身影,皱着眉头用力地咳嗽着,就像能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样。 阮轻月走上前,拍着季晨的后背,看着他手绢上咳出来的血,心头一慌。 “我去给你叫御医!”阮轻月担心地说道,转身就要去叫人。 季晨拉住了阮轻月的衣袖,看着阮轻月担忧的眼神,笑着摇了摇头。 他压低了声音,有些有气无力地轻声说:“算了,我这身子我最了解,早就没了药石可医,多苟延残喘几日又有什么用呢?” 阮轻月瞧着季晨脸露惨淡,心中季晨只怕已经没了活下去的欲望了。 “可是……”阮轻月挑眉,她不能接受季晨就这样消极地面对生活,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 “聿王妃,你倒是个奇怪的人。明明生在阮家,可是行为举止却不像是一个大家闺秀,举止轻浮,言语轻佻。”季晨看着阮轻月,笑着调侃道。 阮轻月听了季晨这段“夸奖”的话,忍不住都扯着嘴角苦笑了一番。 “可是,你真的是一个又聪明又心善的姑娘啊,那么美好,就好像世间的所有罪都不能沾染到你分毫。真好啊。”季晨羡慕地看着阮轻月,低声说。 第一百四十八章季忆 阮轻月回到聿王府的时候,红豆已经焦急地在聿王府门口转着圈子了,天知道季风聿从晨王府回来后,听说阮轻月去了晨王府,有多担心。 “主子,你总算是回来了,王爷都快冲到晨王府要人了。”红豆看到阮轻月下了马车,急忙跑过去,担心地看着阮轻月。 红豆瞳孔一缩,她看着阮轻月怀里的孩子,一时间有些茫然,她眨着眼睛看了看阮轻月,又看了看孩子:“这个是……” 阮轻月脸露疲惫地看着红豆,将孩子放在了红豆的怀里,低声道:“先回去吧,阿聿一定担心了。” 红豆手忙脚乱地接过了孩子,慌乱地点点头,跟在阮轻月身后。 “你怎么样?”季风聿看到阮轻月的身影,着急地走到阮轻月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担忧地问道。 阮轻月扯出一个笑容,眼神中却带着忧伤,轻轻地摇了摇头。 “哇,好可爱的小孩子,这是从哪来的?”季翎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红豆怀里的孩子,惊讶地问道:“哎?四嫂,你什么时候生的啊?” 阮轻月哭笑不得,她偏过头看着季翎一脸茫然的样子:“你好好想一想,这个孩子怎么可能是我生的啊?” 季翎一拍脑门,突然意识到这个孩子怎么想好像都不能是阮轻月生的。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你们都坐下吧,我腿都酸了。”阮轻月走到椅子旁,一屁股坐了下去,看着红豆怀里的孩子,也有些头疼。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你还记得之前答应给我一个承诺吗?”季晨看着阮轻月,带着点哀求的语气。 阮轻月点点头:“做人要信守承诺,我既然答应了你,只要你不替什么过分的要求,我都能帮你完成。” 季晨笑着点了点头,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阮轻月:“有一次醉酒做了错事,却留下了一个美丽的意外,如今我也没能力照顾他了,我一直拖着这口气不肯死,就是担心以后没人照顾他,如今我想把他托付给你。” “什么?三哥的孩子?他还把这个孩子托付给你了?”季翎张大了嘴,指了指孩子又指了指阮轻月,不敢相信。 阮轻月摊了摊手,露出无奈的笑容,看着那个孩子,心里也有些打醋。 “可是,这个孩子是皇家子嗣啊?三哥为什么不告诉父皇呢?而且作为三哥的长子,他是可以承袭王位的。”季翎不解地看着阮轻月,感觉自己有些头疼。 季风聿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静静地看着阮轻月,低声道:“三哥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阮轻月神色严肃地将季远风和季晨之间的对话告诉了季风聿。 “啊?是大哥做的?”季翎脸上露出惊诧的表情,他竟然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皇家兄弟之间的感情是如此的淡漠和冷血。 季风聿将茶杯放到了桌子上,看着红豆怀里的孩子,神色严肃地说道:“如果这件事情我们不告诉父皇的话,那么这个孩子就不能认祖归宗,更不能写在皇室祠堂里。可是如果我们告诉了父皇,那么按照正常的情况,皇后会抚养这个孩子,也许大哥也会对这个孩子下手的。” 阮轻月点点头,这可能就是为什么季晨最后会选择把孩子交给自己吧。宁可这个孩子不享受皇室的荣华富贵,可也要保这个孩子一生的平安健康。 “可是我们怎么解释这个孩子的由来呢?”季风聿也有些头疼,季晨为什么要把这个难题抛给自己呢? “养在乡下不就好了吗?”季翎看着孩子,低声说。 “不行,孩子还这么小,而且季晨也是相信我才会把孩子托付给我,那我一定要给这个孩子最好的生活。”阮轻月拼命地摇了摇头,拒绝了季翎的提议。 季风聿盯着熟睡中的孩子,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说道:“这样吧,孩子养在府上吧,让轻月做养母就好了,我明日跟父皇说,轻月一直未能有孕,相国寺的师傅说要先养一个孩子,这样才能有自己的孩子,父皇一定能同意的。” 阮轻月开心地点点头,她站起身走到红豆身边,望着那个小小的孩子,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对了,孩子叫什么名字啊?”季翎也走到孩子身边,越看越觉得小孩子长得乖巧可爱,心中也颇为欢喜。 “季忆,此情可待成追忆,他的名字就叫季忆。”阮轻月伸出手轻轻摸着季忆娇嫩的小脸蛋,笑着道。 “季忆,倒是一个好名字。”季翎开心地说。 “把孩子抱下去吧,请府上的婆婆们照料着,出去找两个奶妈,给孩子裁制几件衣服,其他的东西都照最好的买回来。”季风聿看着立在一旁的小厮,安排道。 小厮领了命,便和红豆一同出去安排季忆的事情了。 “没有想到当年竟然是皇后安排的刺杀,你说这件事情要是捅出去的话?皇后肯定会被责备吧?”阮轻月回过头,望着季风聿,问。 季风聿神色严肃:“虽说刺杀皇上是死罪,可是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们就算想查也可能查不出什么东西了。” “可是皇后身边的贴身丫鬟总是会知道这些事情的吧?我们可以去审问她。”阮轻月若有所思地说。 季风聿点点头,皇后身边的大丫鬟肯定是什么都知道,但是这种家生丫鬟从小就跟在主子身边,最是忠心耿耿,只怕到时候一个字都不会说。 “真是的,这么长时间了,关雎阁也没动静,好不容易对上了太子,结果就只换来了三个月的紧闭。”阮轻月跌坐在椅子上,神色有些挫败,她倒是没想到宫斗会是这么难的事情。 “宋家经营百年,根基稳固,哪里是我们能轻易撼动的呢?”季风聿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要宋家不倒,那么皇后和太子就不会轻易倒台,想要扳倒他们谈何容易。 “不好了,王爷,晨王府传来了消息,说是晨王过身了。”一个小厮慌乱地跑了进来,着急忙慌地说道。 阮轻月和季风聿面面相觑,两个人眼睛中都露出了一丝怅惘。 “本王知道了,先下去吧。”季风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疲倦和难过,兄弟之间的手足残杀究竟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第一百四十九章秀恩爱 “小忆乖哦,娘亲一会儿回来陪你玩!”阮轻月笑着逗着季忆,将手中的拨浪鼓放在了季忆的小枕头旁边。 季风聿靠在门边,眼神温柔地看着阮轻月,嘴角带着一个静好的笑容。 季风聿没有想到阮轻月会喜欢小孩子,每天总是忙着给小季忆买一些好玩的东西,还会做一些小孩子能吃的东西,就连衣服都是亲自选的料子。 每每看到阮轻月一脸温柔和宠溺地哄着季忆的时候,季风聿都有一种错觉,似乎他们已经是最幸福的一家三口了。 对待季晨的孩子尚且如此温柔,那她对自己的孩子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季风聿想到这儿,不禁脸红了,自从遇见阮轻月之后,自己好像也开始想这些有的没的的事情了。 阮轻月看着季风聿脸上异常的红晕,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季风聿究竟在想什么,竟然会笑得这么傻。 “喂,你怎么了啊?”阮轻月伸出手在季风聿的眼前晃了晃,好奇地看向季风聿。 季风聿缓过神来,看向阮轻月的眼睛中带了一丝羞涩,他偏过头,眼睛不敢看阮轻月,故作镇定地低声道:“没事,屋里有点闷。” 阮轻月耸了耸肩,她要是信季风聿才出了鬼。 “阿聿~你知不知道啊,你每次说谎的时候都会用眼睛往上瞥……”阮轻月笑着攀上季风聿的肩膀,踮起脚尖,附在他耳边轻声道。 季风聿脸更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根后面,他扯了扯阮轻月的衣角,低声道:“好了,还有人在一旁看着呢。” 阮轻月回头看了看立在他们身后偷着笑的红豆,不好意思地从季风聿身上下来,捏着季风聿的手,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晚枫说今日空闲,便带着阮青阳出来吃饭,所以才能见这一面。”季风聿替阮轻月整理了一下衣服,认真地看着她,叮嘱道:“你可不要失了态,闹得满城皆知才好。” 阮轻月点点头,对于她那个白捡来的弟弟,阮轻月还是喜欢的很。 “可是娘亲却见不到他这一面了。”阮轻月轻轻叹了一口气,自从上一回韩氏被生了位份之后,韩氏就主动去了相国寺祈福,音信甚少。 “韩氏夫人是个聪明人,知道暂避锋芒,以后还是有机会的。”季风聿安慰阮轻月道。 阮轻月点点头,她自然知道若是韩夫人不去相国寺,只怕在府上的日子会更难熬,与其日日和宋氏夫人闹矛盾,还不如一走了之,落个清静。 按照律例,阮青阳入了蝙蝠营,从此便不算是阮家的人,而是无父无母无亲人,若非江晚枫照顾,阮轻月也是见不到的。 “今日约在了关雎阁,你确定要让季翎和阮三小姐同去吗?”季风聿微微有些担心。 季翎和阮明月是相见恨晚,日日琴瑟和谐,互诉心中断肠相思情,只怕两个人在这相互舔舐伤口的过程中生了情愫。 “阿轩既然不能接受季翎,那为何不能许季翎另寻佳人呢?这算什么道理?”阮轻月丝毫不在意地摇摇头,并未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季风聿本就无意插手这些儿女情长的乱事,见阮轻月不甚在意,便也没了多管闲事的心思了,若真的是出了什么事情,那也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阮三小姐的绣工真好,这梅兰竹菊四君子绣在荷包上,甚是好看。”季翎扶着阮明月上了马车,眉开眼笑地夸赞这阮明月的手艺。 “从未见五弟这样夸夸我的手艺。”阮轻月笑着调侃季翎。 季风聿抱着阮轻月上了马车,两个人恩爱地挤在一起,阮轻月紧紧地挽着季风聿的胳膊,眼神中带着笑意地看向季翎。 “四嫂这样说可是生分了。”季翎笑着朝阮轻月眨了眨眼睛,悄悄地竖起了大拇指。 阮轻月也趁着季风聿不注意朝季翎伸了伸大拇指,一旁见状的阮明月低下头,忍不住捂着嘴,让自己不要笑出来。 如今的关雎阁到了中午的吃饭的时候,那叫一个人声鼎沸,若非提前打过了招呼,此刻想要寻一个包间还真的是难于上青天。 “这是什么酒楼啊?人这么多,生意这么好,老板不得赚死?”江晚枫背后背着刀,皱着眉头,穿过了人群,挤到了房间门口。 “青阳!”阮轻月直接越过了江晚枫,眼前一亮地看着跟在江晚枫身后的男孩子,直接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阮青阳。 江晚枫看着这副画面,又偏过头看了看季风聿,尴尬地一笑:“哎呀,王妃还真是不一样。” 季风聿正襟危坐地端着茶杯,眼神中波澜不惊,他对于阮轻月的这种表示热情的方式已经习惯了,而且…… 季风聿放下茶杯,拿起手绢擦了擦嘴,看着立在那里一脸尴尬的阮青阳,心中暗想:我总不会和一个十三岁乳臭未干的小屁孩一般见识吧? 阮青阳满脸黑线地推开了阮轻月,翻着白眼:“姐,你已经嫁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懂规矩啊,是不是王爷太宠你了?” 阮轻月撇了撇嘴,这个弟弟在军营训练了这么久,身上的戾气还是没磨干净,怼起人来还是那么厉害。 “王爷宠我怎么了?我家王爷就爱宠我!你说是不是啊?阿聿?”阮轻月走到季风聿身边坐下,挽起季风聿的胳膊,得意地朝阮青阳一笑。 大家将视线都投向了季风聿,咽了咽口水,好奇季风聿会说什么。 季风聿面对大家的目光审视,丝毫不乱,他神色自若地牵起一块鱼肉,在大家的目光中剔干净了刺,放到了阮轻月的盘子里。 “是,本王就是爱宠王妃,想把她宠得无法无天。”季风聿放下了筷子,脸上露出一丝诡秘的笑容,看向那几位好奇的人。 江晚枫脸上露出一个害怕和恶心的表情,他瞪圆了眼睛,身子抖了抖:“你真的是季风聿吗?我怎么感觉像是被人掉包了呢?” “那还是四嫂驭夫有道,四哥平时可是连笑都懒得施舍我们呢。”季翎摇摇头,羡慕地看着季风聿和阮轻月,出声感叹道。 第一百五十章吃醋了 包房里很快大家就混熟了,说起话来也不顾及上下级的身份,一时间倒是其乐融融,就像是普通好友三五人聚会一般。 “我跟你说啊,你这老弟可真是厉害啊。进了蝙蝠营没多久,就连跳两级,只怕再有半年就能出师啦!”几杯酒下肚,江晚枫脸上带着红晕,拍着阮青阳的肩膀,笑着对阮轻月说道。 阮青阳听到江晚枫的夸赞,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急忙解释:“都是师傅教得好。” 江晚枫一偏头,拿起酒杯对着阮青阳摇头道:“哎,可别说这话,师傅好不好是一方面,重点还的是自己有天赋,假以时日,你一定能超越师傅我,带领蝙蝠营走上新的巅峰!” 阮轻月靠在季风聿的怀里,看着阮青阳心中也是颇为感慨。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似乎正是变化的阶段,只是一段时间未见,阮青阳就变成了一个大男孩的样子,虽说身行消瘦,可是长袍下的力量感还是让阮轻月颇为惊喜的。 “你说青阳以后会不会成为威震一方的大将军啊?”阮轻月喝了几杯酒,此刻眼神迷离地靠在季风聿身上,低声软语道。 季风聿看着阮青阳,心中对于这个男孩也是十分欣赏和佩服的,偶尔江晚枫给自己的口信中说了一些阮青阳训练的消息,季风聿深深地知道这个看起来有些腼腆和高冷的男孩其实有着世间最坚毅的心。 季风聿偏过头看着阮轻月,心中十分地羡慕。或许是艳羡她有一个这样的弟弟,能够把她视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所以才会拼命地去训练,希望未来能够保护自己的姐姐和娘亲。 皇室宗亲之间的亲情似乎淡漠得就像大家只是点头之交,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的兄弟,下一秒可能就会对对方拔出剑。 “王妃亲自酿造的梅花酿。”阿轩端着从后院刚挖出来的酒,推开了包房的门。 阿轩话音刚落,她就眼尖地看到了季翎松开了阮明月的手,阿轩咬着嘴唇,神色微冷地看了季翎一眼,重重地将酒摔在了桌子上。 江晚枫见状,晃着身子站了起来,他撑着桌子,眯着眼看向阿轩,冷声说道:“喂,你怎么招呼客人的啊?我告诉你……酒,是最宝贵的东西,你怎么还乱摔啊?” 江晚枫生气地抱起那壶梅花酿,紧紧地抱在怀里,就像对待自己儿子一般,轻柔地摸着酒壶身。 阮轻月也是大吃一惊,看到一个身形高大威猛的男子如此小心翼翼,就像对待自己爱人一般抚摸着酒壶,心中也是好笑。 “晚枫,你喝多了,快坐下吧。”季风聿有些后悔,他怎么忘了江晚枫这个人嗜酒如命,若是让他开了口,只怕今天不喝一个大醉,他是不会轻易放下酒壶的。 “一壶酒罢了,算什么宝贵的东西,若是坏了,再赔你一壶就是了。”阿轩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在角落里动手动脚的季翎和阮明月,心头大怒,她冷声对江晚枫道。 江晚枫瞪圆了眼睛,将手中的酒壶往地上一摔,一把抽出自己身后的刀,指向了阿轩,怒声说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啊!” 季翎见状,站起身来挡在了阿轩的前面,笑着扶着刀背,对江晚枫道:“阿轩姑娘并无恶意,哥就别生气了。” 阿轩一把推开了季翎,瞪着季翎,不爽地责问:“管你什么事?你凭什么管我?” 阿轩转过头看向江晚枫,二话不说,便转身离去。 “哎,这个小姑娘,脾气还挺大!”江晚枫本就是个暴脾气,如今阿轩如此没把他放在眼中,他忍不住想要上去找阿轩理论理论。 “好了,好了,今日好不容易聚在一起,闹大了惹得大家失了兴致。”阮轻月起身安抚道。 季翎朝阮轻月眨了眨眼睛,阮轻月心领神会地挑了挑眉头,然后安抚好了江晚枫,便追了出去。 阿轩站在窗口,吹着风,望着下边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世间的人虽多,可大多数步履匆匆,追寻着自己的目的地,很少会有人在自己的生命中停留,即使是站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方,那种孤独感依旧在侧。 阮轻月走到阿轩的身边,若有所思地看着阿轩略显孤寂的身影:“怎么,吃醋了?” 阿轩慌乱地擦了擦自己眼角的眼泪,转过身冷漠地看着阮轻月,低声道:“吃什么醋?我又不喜欢吃酸的。” “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说什么。”阮轻月扯着嘴角笑道。 阿轩认真地望着阮轻月的眼睛,终于败下阵来,她皱着眉头不解地问:“所以季翎这么快就喜欢上了阮明月吗?” 阮轻月摊开手,做出了一个不确定的表情:“那倒未必,季翎肯定不会那么快就喜欢上了阮明月,但是两个人如今是彼此有好感,再相处相处或许就会真的喜欢上彼此了吧?” “可是……”阿轩闻言,着急地说道。 “可是什么?是你拒绝了季翎,那你总不能要求季翎为了你伤心一辈子,单身一辈子吧?或许季翎永远不会像爱你一样爱明月,可是他是个好人,他一定会用最好的来对待明月的。”阮轻月打断了阿轩的话,颇为无奈地说。 阿轩沉默地看着阮轻月,她知道阮轻月说得没有错,是自己不要季翎的,那自己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看着阿轩痛苦的表情,阮轻月叹了一口气,她神色惆怅地看着阿轩:“阿轩,你是爱季翎的,不是吗?不是把他当作白翎的转世,而是因为他是季翎,所以才爱他的,不是吗?” 有些事情,总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阿轩总是因为那些前世的回忆而乱了心神,对于季翎的真实感受反倒被她困在了心魔中。 “既然喜欢,你就要勇敢地去追啊,不要等季翎被别人抢走了,你才在这里一个人神伤后悔叹惋。人生能有几次擦肩而过呢?”阮轻月握住了阿轩的肩头,认真地看着阿轩,鼓励她。 阿轩抬起眼睛,看着阮轻月那双闪光的眼睛,重重地点点头,眼睛中充满了坚定。 第一百五十一章小姑娘 “我跟你们说啊,我从小就喜欢学武,我爹,他不让!非让我去学什么经的,我没有那个天赋!”江晚枫喝了几壶梅花酿,竟然开始胡言乱语了。 “晚枫兄,你喝多了,别再喝了。”季风聿皱着眉,担心地看着江晚枫,将他手中的酒壶夺了下来,开口道。 江晚枫伸出手指指着季风聿,露出嗤笑,一把夺过了季风聿手中的酒壶,嘿嘿地笑着:“嘿,小姑娘长得真好看。” “噗嗤。”阮轻月听了江晚枫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带着笑意地看着季风聿,低声道:“小姑娘?” 季风聿满脸黑线地看着江晚枫那张痴痴呆呆的脸,真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打出去。 “我跟你说啊,风聿他小时候,长得冰雕玉琢的,冰雪可爱,粉嫩的小脸看着我们这些大哥哥都脸红。那诱人的眼睛真的是太漂亮了。”江晚枫喝多了,就当着季风聿的面开始说季风聿的黑历史,丝毫不顾及季风聿是个王爷。 “好了,师傅,你别再喝了。”阮青阳看着季风聿那双快能杀人的眼睛,拿起一个馒头塞到了江晚枫的嘴里,夺下了江晚枫的酒壶。 “我……给……”江晚枫嘴里嚼着馒头,眯着眼,温柔地看向阮青阳,低声道:“给……徒弟……面子。” 不容易将江晚枫搬上了马车,阮轻月也和季风聿上了聿王府的车。 “真没想到,江晚枫喝醉了竟然话那么多。”到了聿王府,阮轻月扶着季风聿的肩膀跳下了马车,有些感慨道。 “早说过今天不要给他喝酒,这下喝多了,怕是回去不太好。”季风聿摇摇头,作为蝙蝠营的一把手,醉醺醺的回去只怕会被有心人告诉皇上的吧? 阮轻月转着自己的手指,她本来以为只是小酌几杯就好了,却没想到江晚枫竟然嗜酒如命,喝了几杯自己酿的梅花酒,竟然直接抱着壶喝上了。 “幸好你弟弟年纪虽小,但是沉着冷静,否则今日如何将他送回蝙蝠营都是问题。”季风聿想到江晚枫喝醉酒之后耍无赖的样子,就觉得自己头疼。 阮轻月也觉得很神奇,没有想到江晚枫竟然那么欣赏阮青阳,竟然会乖乖地跟着阮青阳走了,看来恶人还是得恶人磨。 “四嫂,你说我们今天这招真的好用吗?”季翎愁眉苦脸地跟在后面,担心地看向阮轻月,低声询问。 季风聿闻言回头看着季翎,又看了看阮轻月,微微皱眉:“什么招式?” 阮轻月小心地看了看季风聿,故作淡定地说:“就是让季翎假装和明月有好感,刺激阿轩,她吃醋了,说不定就会回头了啊?” 阮轻月略微有一点心虚,她用眼睛小心地瞄着季风聿,越说声音越小。 季风聿看着阮轻月这副样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勾了勾阮轻月的鼻子:“都说过了,让你有什么事情都不许瞒着我。” 阮轻月见季风聿并没有生气,开心地拉着季风聿的手臂,将头靠在季风聿的肩膀上。 “知道嘛,这不是看你这几天忙护城府的事情,不想让这些小事惊扰你嘛。” “可是我觉得这个不太妥当吧?感情这个东西最经不起试探了,试探可能会让人信以为真,最后不就得不偿失了吗?”季风聿偏过头看着阮轻月,有些担心地问。 阮轻月一愣,她咬着嘴唇,深思着季风聿的问题,忍不住鼓起了腮帮子。 “可是,有的时候又不好意思直接表达自己的想法啊,那怎么办?”阮轻月转着手指,虚心地看着季风聿,不解地继续问道。 “无论什么事情都要直接和对方说,否则试探来试探去,很可能得到的信息是错误的。”季风聿摇摇头,对阮轻月解释道。 “哦,这样啊,那你喜欢不喜欢我?”阮轻月弯起了眼睛,笑着看向季风聿,偏着头,柔声问道。 季风聿看着阮轻月那双闪着狡黠眼神的眼睛,知道自己这是掉入阮轻月的陷阱中去了,他红着脸背过身。 “你诈我?”季风聿微微有些脸红,故作生气地说道。 阮轻月笑着撞了撞季风聿的肩膀,轻声追问:“所以啊,你喜不喜欢我呢?” 季风聿板着脸,冷眼转过身看着阮轻月,低沉地说:“所以,不要随便试探别人的真心。”说完,季风聿就转身走掉了。 看着季风聿走远的身影,阮轻月撅着嘴摇着身子,眼神中确实藏不住的笑意:“哼,还害羞了呢。” 阮明月看着阮轻月和季风聿打情骂俏,眼神中露出一丝羡慕的神色,她走近阮轻月,低声道;“真羡慕姐姐和聿王爷感情那么好。” 阮轻月看着阮明月脸上的难过和惆怅,拍着阮明月的肩膀,安慰道:“傻妹妹,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你也会找到这样爱你的人。” “我真的能找到这样的人吗?”阮明月眉眼间尽是忧虑,她转过身看着阮轻月,眼睛中写满了不信和难过。 阮轻月收起了自己的笑容,神色凝重地看着阮明月,拉起阮明月的手,认真地对她说:“妹妹,你不是已经遇见了谢玄吗?这就说明一定会有这样一个人在不远千里的将来等着你的,你不要急,他一定会来。” 听到谢玄的名字,阮明月眼底还是闪过一丝难过,她从未想过忘记一个人,忘记一段情是这样磨人的事情,就算以为自己忘记了,却还是会在某天听到他名字的时候,心头一疼。 “你也别总闷在院子里,聿王府虽说不大,可是后院的景致颇为雅观,白天要多出来走一走。”阮轻月亲切地嘱咐阮明月。 阮明月强颜欢笑地点点头,她捂着微微作疼的胸口,看着满眼写满了幸福的阮轻月,心中暗想:终究不是一样的人,又怎么会懂我此刻的难过。 “四嫂……我……”眼看着自己已经被遗忘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季翎神色焦急地看着阮轻月。 阮轻月拍了拍季翎的肩膀:“放心吧,我今天去看过阿轩了,她确实吃醋了,想来用不了几日,她就会忍不住来找你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到时候你再一表相思之苦就好了。” 阮轻月心中暗自吐槽,自己学的是心理学,又不是婚恋学,大家为什么都要用感情问题来为难自己,自己也没有经验啊? 第一百五十二章展容来了 “夏天到了,蚊虫也多了起来。”阮轻月穿着一身单薄的淡粉色纱裙坐在亭子中看着阮明月在绣荷包。 “对啊,小孩子最怕蚊虫叮咬了,所以我特意缝了几个荷包放在他房中。”阮明月笑着看向正在整理药材的阮轻月。 阮轻月伸长了脖子看着阮明月在那淡蓝色的绸缎上绣了一只可爱的小老虎,忍不住笑着调侃:“下次,我画个名侦探柯南,你帮我绣上去!” 阮明月捂着嘴,轻声笑着,虽然听不懂阮轻月说的是什么意思,可阮明月看着阮轻月那副眉眼带笑的样子,就知道她一定是在开什么玩笑。 红豆端着绿豆沙冰走到亭子里面,放在了桌子上。 阮轻月停下了手中的活,拿起勺子,轻轻舀了一勺沙冰放到了嘴里,细细尝了许久才对红豆点头道:“味道倒是比我想象地好,不过我觉得这个糖似乎味道还是差了一些,让厨子下次还是放蜂蜜吧。” 红豆细心记下,她看向阮轻月:“主子,奴婢刚才见到王爷和孟公子还有一位俊秀的公子哥进了花园呢。” “哦,我听说好像是展家的小公子,以前身体虚弱养在江南,如今身子见好,便回来了。”阮轻月点头道。 “不过,听说这位展家的小公子生得眉清目秀的,虽说身子骨弱一点,可是饱读诗书,很可能会中状元呢。”阮轻月笑着看向阮明月道。 阮明月见状,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我如今在京中名声不佳,展家小公子也是世家公子,如何能看得上我?” 阮轻月毫不在意地撇撇嘴,这个展家小公子既然能和季风聿还有季翎走得那么近,可见也是性情中人,想来也是个深情的人儿。 就在阮轻月一个人胡思乱想的时候,季风聿已经带着展家小公子走到了亭子不远处。 阮轻月看到了季风聿,整个人都开心了起来,她起身朝季风聿招了招手。 “哎,那位是?”展容好奇地看着亭子里面身子绰约的女子,偏过头看着季风聿低声问。 季风聿看着阮轻月那副样子,忍不住笑了笑,他对展容道:“本王替你介绍一下。” 看着季风聿和展容走到了亭子里,阮轻月一个箭步冲到了季风聿面前,一把抱住了季风聿的腰身,抬起头看着季风聿,撒娇道:“想不想我啊。” 展容张大了嘴,江南女子大抵是小家碧玉,含羞带臊的,他倒是第一次见到行为举止如此不同的女子,一时间有些看呆了。 季风聿倒是早习惯了阮轻月这副样子,也知道就算管教了她,下一次她还是这副样子,索性就随她去了。 “好了,给你介绍一下客人吧。”季风聿拉开了阮轻月,指着展容,笑着对阮轻月说:“这位就是展家的小公子,展容。” 阮轻月转过头,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在京城中引起一阵骚动的展家小公子。 展容生得娇小,也就刚刚比阮轻月高了半个头,一张巴掌大的脸上五官清秀,只是一双吊梢的眼睛显得面容阴柔了些,白面上一点红,朱唇玉齿,倒是生了一副好样貌。 季风聿看着阮轻月看呆的样子,心头不由得一酸,他扯着阮轻月的胳膊,轻轻拽了拽她。 阮轻月这才回过神,她看着脸庞微微发红的展容,笑着说:“公子还未回来,京中却是风声大起,说公子是貌赛潘安,才比相如,如今看来公子当真是名副其实。” 展容听了这么一大串夸赞话,脸更加得红,他连连鞠躬道:“不敢当,不敢当,哪里比得上聿王殿下。” “那倒是,虽说展小公子却是生得好看,可是世间无人能比得上我家阿聿的绝色。”阮轻月闻言,笑着挽住了季风聿的胳膊,眉眼间都是欢喜。 展容听了也忍不住笑着直起了身子,看向季风聿放下了身上的拘束,笑着说:“王妃和王爷还真的是夫妻情深啊。” 季风聿偏过头看向阮轻月,眼神中也满满的全是爱意,虽说季风聿不太习惯听阮轻月这般夸奖自己,但是还是觉得心头十分温暖。 “对了,差点忘了给你介绍一下呢。”阮轻月忽然记起自己是跟阮明月一起在亭子里面的,她转过身,将立在自己身后的阮明月推了出来。 “这位是舍妹,阮明月,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阮轻月笑着将阮明月拉到自己的身边,将阮明月介绍给展容认识。 展容看着阮明月,一时间有些看呆了,虽说阮轻月是他见过最美丽的女子,可是阮明月简直就是他梦中的人。 那张俏丽的脸上流露着淡淡的忧愁,一双清眸蕴含着点点泪花,气质清冷出尘,就像是天山的雪莲洁白出世,不染红尘。 阮轻月瞧着展容那渐渐染上了红晕的脸,便明白展容这是对阮明月一见钟情了,她一把将阮明月推了出去。 展容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了阮明月。 “王爷与我有几句话想说,你们先聊着。”阮轻月拉着不知所惑的季风聿就出了亭子,将地方留给了阮明月。 “这是做什么?”季风聿虽说慢半拍,可是还是明白阮轻月之所以这么安排的意思,他有些不开心地皱起了眉。 阮轻月摊开手,望着亭子里交谈的两个人,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相貌过关,才情也好,还是世家公子,简直就是良人嘛。” 季风聿拉过了阮轻月的手,认真地看着阮轻月的眼眸,严肃地说:“轻月,你关心自己妹妹的心情,本王可以理解,但是你不能随便玩弄别人的感情。” 阮轻月还是第一次见到季风聿这般严肃地和自己说话,一时间有些害怕,她神色不解地看着季风聿:“我……可是,我没有玩弄别人的感情啊?” 季风聿看着阮轻月眼睛中突然涌现的眼泪,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过激了,他急忙松开阮轻月的手腕,担忧地看着阮轻月。 “阿聿,我知道谢玄和明月的事情,可是是谢玄主动放弃了离开了,你不能让明月等他一辈子吧?这对一个女孩儿来说也太残忍了一点。”阮轻月明白季风聿在担心什么,她一改昔日嘻嘻哈哈的样子,认真地看着季风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解释道。 第一百五十三章求亲 “求亲?”阮轻月站起身,瞪圆了眼睛,看着展容通红的脸,不可思议地说道。 “对,我对阮三小姐真的是一见钟情,我也和我爹娘商议过了,他们也觉得甚好,已经准备去阮府求亲了。”展容白皙的脸上沾染着红晕,他眼睛亮亮地看着阮轻月。 “可是……”阮轻月咬着嘴唇,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虽说她很希望阮明月能够和展容之间有点什么,可这也太快了吧? 季风聿将阮轻月拉到身后,他神色凝重地看着展容,出声询问:“展小弟不是鲁莽之人,可只凭一面之缘便定了终身,是否有些不妥?” 展容摇摇头,他脸上虽带着稚气,可那一双眼睛却异常地坚定:“可能你们都觉得我这样太草率了,可我知道她就是我想要的人,我一刻也不想等下去了。” 见展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季风聿也不好多插手别人家的事情,和展容谈了几句别的事情,季风聿便送展容离开了。 阮轻月瘫坐在椅子上,手中紧紧地握着茶杯,神色有些恍惚地看着地上的砖。 季风聿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站到阮轻月的身后,轻轻地捏着她的肩膀,低声道:“你别担心了,展容是个好人,一定不会辜负阮三小姐的。” 阮轻月点头附和,虽然只是认识了这个展容一天,但是阮轻月已经能够确定这个展容绝对不是那种行为不端的浪荡公子。 可是阮轻月还是觉得心里很不踏实,若是阮明月心中还放不下谢玄的话,嫁给展容真的会幸福吗? “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有几个人是真的得到了自己最爱的人呢?可是你看很多人不也很幸福吗?若是三小姐觉得好,那你何必为她担心呢?”季风聿拍着阮轻月的肩膀,低声安慰道。 阮轻月伸出手,握住了季风聿的手,欣慰地笑着。 也是,自己和季风聿不也是阴差阳错走到了一起吗?既然明月对展容并无恶感,如今展容也会专心待她,或许这才是她最好的归宿吧? “他真的要娶我做主母?”阮明月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愣了好久,才吞吞吐吐地问出了这一句话。 阮轻月点点头,虽然展容不是展家的嫡长子,可也是正八经的嫡出,明年中了状元便可以单独立府了,那阮明月就是主母了。 阮明月眼眶瞬间就红了,她紧紧地握住了阮轻月的手,小声地抽泣着。 阮轻月轻轻拍着阮明月的后背,她似乎能够理解阮明月此刻的感受和心里的感动。 对一个生母身份低微的庶女而言,嫁给人做小似乎是她们的宿命,永远只能活在别人的家中,永远不能真正地做主,生出来的孩子也是别人孩子的下人。 阮明月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如果不能成为主母,那自己和自己孩子的命运永远不能握在自己的手中,如今梦总算是实现了。 “可是,我是庶出,而且那些流言……”阮明月抬起头,红着眼睛看向阮轻月,低声问。 “听阿聿说,展家不在乎这些,展容身体不是很好,所以展家就希望能够赶紧给他找一个媳妇就好。”阮轻月摊了摊手,虽然这个理由听起来十分地残忍,可这就是事实。 “难怪……”阮明月拿出手绢擦了擦眼泪,她捂着嘴,脸上露出了一丝舒心的笑容。 阮轻月看着阮明月这个笑容,一时间有些为难,她犹豫了好久,才小声地说:“不过,你要是不想嫁给展容也行,你跟姐姐说,姐姐帮你挡掉这门亲事……” 虽然这里奉行的是父母之命的亲事,可毕竟是自己的妹妹,阮轻月心想,就算是大逆不道一些,还是要帮阮明月找到自己的幸福的。 阮明月伸出手擦干净眼角的泪,她浅浅地笑着摇头,拉住了阮轻月的双手,柔声说道:“明月知道姐姐都是为我好,可我觉得展小公子人真的很好,我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了。” “千万别这般妄自菲薄,天下男人多了去,谁说找不到更好的了?”阮轻月摇摇头,不认可阮明月这种丧气的说法。 阮明月低下头,扯开嘴角轻轻笑着,她露出一丝惆怅的表情:“姐姐,你说究竟是傻傻地等着你最爱的男人回来娶你呢?还是嫁给爱你的男人呢?” “我……”阮轻月眨着眼睛,有些底气不足地瞄着地砖,一时间语塞,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择。 究竟是找一个你爱的还是找一个爱你的,这样的话题十分的老套却又是千古不变的难题,没办法去证明谁对谁错,只能说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 阮轻月见话已至此,便知阮明月是下了决心要做展容的主母了,自己多言也是让阮明月徒增烦恼,不如随她去了。 “那一会儿马车就要来了,你得回阮府了。”阮轻月起身,看着阮明月,一时间有些不舍,短短的几天之内,就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从云端跌落地狱,从深渊爬到不知是福是祸的生活中。 阮明月点点头,展家怕阮家后悔,便急急忙忙地定了一个日子,阮府也因阮明月风评不佳,也未在意,便草率地将阮明月许给了展家。 “婚服,嫁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都吩咐了管家去准备了,你别担心,就算阮家不好好为你操办,姐姐也不会让你受委屈的。”阮轻月笑着摸了摸阮明月的头,低声说。 阮明月红了眼睛,她揽过阮轻月的手臂,慢慢地将头靠在了阮轻月的肩膀上,用极低的声音说:“以前只当姐姐是能救我于水火之中的恩人,如今才知道姐姐就是我的姐姐。” 阮轻月听到阮明月这段真诚地表达,笑着伸出手摸着阮明月那张沾满了泪水的脸,感觉自己的心里暖暖的。 当初刚认识的时候,两个人不过是冷漠的盟友关系,如今千帆过尽才发现,原来除了利益之外,牵绊她们的还有亲情的绳子,她们是姐妹,所以她们才会这般用心对待彼此。 第一百五十四章成亲了 虽然成亲草率了点,但是展容把该有的尊贵和礼节都给了阮明月,彷佛他娶回来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姑娘,而是天上的仙女,不染俗尘,万般不得玷污。 京中从未有人娶亲会用花瓣铺满街道,那红色的花瓣衬得整个京城都如二八少女,年轻的羞涩红晕在整条街上铺开。 就连迎亲的马车上的红绸都是将花瓣晒干后缝在上边的,远远看去就像是一辆花车,娇艳得有些妩媚和妖娆。 阮明月的婚服和婚鞋似乎更加出乎人意料,那上好的红绸缎上绣的不是鸳鸯,而是展容为阮明月画的侧影,一双绣花鞋上的珍珠竟然是展容亲自缝上去的。 撇开钱不谈,展容似乎是尽了自己所有的想象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阮明月,这是一场万众瞩目,万众羡慕的完美亲事。 “真好看。”阮轻月靠在季风聿的肩膀上,此刻两个人正坐在聿王府后院亭子的房顶上,远远地看着花轿从聿王府旁边的街上抬过。 “展容也是个有心之人。”季风聿揽着阮轻月,感叹地说道。 虽然不知道二人未来究竟会何去何从,可今日这一幕已经让阮轻月确定了,他们一定会幸福的。 “阿聿,你说要是我们能在成亲之前相爱该多好,你是不是也会给我准备这样一场盛大的红妆十里?”阮轻月托着脸,期待地看向季风聿,希望从他那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季风聿一笑,他刚要开口说什么,却在眼神瞥到聿王府门口的时候,呆住了,他楞楞地看着站在门口的那个人。 “怎么了?”等了半天也没能等来答复的阮明月转过头,顺着季风聿眼神的方向看去,然后她也呆住了。 “谢玄?”阮轻月脸上露出一丝慌乱,她眨着眼睛,惊慌地喊出了声。 此刻聿王府的前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寂静之中,面对谢玄的来访,阮轻月并未感受到一丝的快乐和高兴,她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胸口了。 季风聿喝了一口茶,抬起头,看着面容阴鸷的谢玄低声道:“阿玄!” 谢玄抬起头看着季风聿和脸色难看的阮轻月,扯着嘴角,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挥着手说道:“你们两个人别这样拘谨啊,我们都是朋友,何必这般束缚?” “阿玄,你吃糕点。”阮轻月慌忙地站起身,端起谢玄最喜欢吃的糕点放到了他的面前,有些不敢抬眼看他,有种心虚的感觉。 谢玄接过阮轻月手中的糕点放在了手边的桌子上,他无奈地看着阮轻月,低声说道:“四嫂,你真的不必要这样,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当初要走的人是我,如今这般局面也是我要面对的。” 虽说谢玄这番安慰的话十分诚恳,可阮轻月还是觉得心头有些难受,她皱着眉头看谢玄,低声道:“我只道你不会再回京城了。” “本来是不打算回的,可是爹让我将娘的一些东西带回京城放回公主府,可没想到一进城就看到了……”谢玄低下头,有些难受地说道。 毕竟是自己爱的姑娘,看到她嫁人心头总会是难受的,谢玄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究竟是什么样的,好像已经麻木了。 “对了,这次来还给你带了别的东西,冰雁姐让我给你带了一个香包。”谢玄从怀里将香包拿出来,递给季风聿。 阮轻月一把抢过香包,她看着这个普通的香包上绣着季风聿最喜欢的桃花,有些怀疑地看着季风聿:“冰雁?那个从小青梅竹马的梅冰雁?” 季风聿有些失了风度,他冷着脸起身从阮轻月的手中拿回香包,有些心虚地偏过头道:“我们只是知己罢了。” “知己?红颜知己?”阮轻月一挑眉,她本来只是想要调侃一下季风聿,却没想到季风聿竟然会说出“知己”两个字。 知己二字暧昧极了,明明就是两个人心意相通,却不说透的典型。 阮轻月脸色难看地拽着季风聿手中的香包,一双眼睛委委屈屈地看向季风聿,低声道:“我就是想看一下她这个香包里面放了什么香料嘛。” 季风聿也紧紧地攥紧了香包,他微微有些皱眉,他不知道梅冰雁会不会在香包里面放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怕阮轻月看了之后会误会。 阮轻月低下头,她看着季风聿的手紧紧地攥着香包,心头忽然一痛,莫非坊间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季风聿和梅冰雁从小青梅竹马,两个人早就心有灵犀了?要不然季风聿为何如此珍重这个香包,怕不是里面放着两个人的缠绵书信。 看到阮轻月忽然暗下去的眼睛,季风聿有些着急,他明白自己这样的行为反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搞得自己好像和梅冰雁有什么。 “轻月,我和冰雁只是两小无猜,她也习武,故而两个人话题多一些,你别乱想了。”季风聿看着阮轻月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急忙伸出手抱着阮轻月。 阮轻月趁机一把抓住季风聿手中的香包,将它从季风聿的手中拽了出来,她撅着嘴冷笑着了一声:“哼,我偏要看。” 阮轻月一把打开了香包,看到里面满满一袋子的不知名的干花瓣,阮轻月不信邪地伸出手在香包里面翻找着,可是袋子里面除了花瓣,竟然没有别的东西了。 “你满意了?”季风聿冷着脸,神色难看地从阮轻月手上拿回香包,他冷眼瞧着阮轻月有些抱歉的眼神,声音中露出一丝寒意。 “阿聿,我不是故意的,都是坊间传闻……”阮轻月看到季风聿这副样子,也知道自己这般不相信季风聿的行为已经惹恼了季风聿,阮轻月急忙拽着季风聿的衣袖哀求道。 “坊间传闻?你信传闻不信本王吗?本王如何待你,你并非不知,何必如此践踏本王的真心呢?意中人,不是说意中人是无论发生什么都会相信对方的吗?本王看全是骗人的话。”季风聿神色不善地瞪了阮轻月一眼,拂袖离去。 “阿聿!”阮轻月看着季风聿走远的身影,焦急地跺了跺脚,紧紧地皱着眉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决这个烂摊子。 第一百五十五章季风聿生气了 梨花带着微雨,卷着惨淡的花香吹过长廊,洁白的花瓣铺撒一地,零落成尘也让人心头空生一番哀愁。 自古薄雨多生情愁,何况是气血方刚的两个年轻人,都憋着一口气,谁也不肯先松口,任凭眼泪空自流,却还要骗自己仰望天空。 “哥,你干吗跟嫂子生气啊?嫂子不也是因为太爱你了吗?”谢玄有些愧疚,他没想到自己好心帮人捎一封信,却给季风聿还有阮轻月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季风聿脸色冷静,并看不出任何的端倪,可是所在袖子里的右手却紧紧地攥着那个香包,他心中其实忐忑不已。 “这件事情,你别管了。”季风聿冷声对谢玄下逐客令,弄得谢玄一头雾水地被季风聿生生推出了门。 季风聿关上了门,他倚靠在门上,忽然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他大口喘着气,他手微微颤抖地将衣袖里的香包拿了出来,瞳孔微缩,紧紧地攥住了香包。 阮轻月不认识这种花,但是他却十分熟悉,这是梦幻花的花瓣,闻了会让人产生幻觉,药量要是多了,甚至能让人在幻觉中死去。 “梅冰雁……”季风聿眼神中露出一丝慌乱,他心中涌起一阵恐惧,或许是他小看了她,只怕有些事情不可能当作从未发生过了,可是她究竟想要什么? 三年的时间很长,这期间可能会发生许多改变人命运的事情,季风聿不知道如今的自己究竟是该感激那三年的馈赠还是后悔年少轻狂的放纵。 “混蛋,混蛋,不就是看个香包嘛?凭什么和我生气啊!”阮轻月狠狠地将揪着湖边柳树的叶子,嘴里叨叨不停。 “王妃总是喜欢在背后骂王爷。”孟闲转着自己的轮车转到阮轻月的身边,如初阳般和煦地笑着,偏过头认真地看向阮轻月。 “呦,这不是孟少爷嘛,躲我那么久,今个儿是专程出来看我笑话的?”阮轻月听到孟闲的声音,先是一愣,转而心情有些微妙地转过身子,故作镇定地调侃道。 孟闲低头莞尔一笑:“哪里是躲,不过是留一点时间想清楚罢了。” 阮轻月看着孟闲那双琥珀般的眼睛,心头一动,就像入迷了一样,脱口而出:“明白了什么?” 孟闲扯着嘴角淡淡笑着,他转过头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伸出手带着向往地想要握住眼光,可却只能看着阳光从指缝跑掉,落在地上,形成一个个光晕。 孟闲转过头,眼眸中带着点难过,可是脸上的笑容却是依旧明媚:“我问我自己如果我早就知道你就是月姑娘,那我会怎么办?我发现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不能阻止你嫁给聿王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坐在离我最近的地方却也是最远的地方。” 阮轻月闻言,点点头,那时候她虽知自己有婚约在身,可却妄想着能和孟闲私奔,去过二人生活,如今看来也是天真了。 孟闲说到这儿的时候,眼神中露出一丝悲痛,他恨这样无助的自己,救不了家人也得不到自己心爱的姑娘。 “如今见你和聿王爷真心相爱,反倒觉得安心许多,纵然今生不得举案齐眉,可见你能寻得良人待你如初便也觉得开心。”孟闲眼中的阴霾一扫而尽,对于阮轻月的爱护可见一斑。 阮轻月鼻头酸酸的,她扯出一丝笑容,偏过头,将话题引开:“季风聿才不喜欢我呢,要不然他怎么会不让我看他的香包。” “那是因为阿聿看重你,你是阿聿最重要的人,所以他才会希望你永远是相信他的,才会对你的怀疑产生难过和愤怒,若今日是个无足轻重的人去怀疑他,只怕他连眼色都不会给那人一点。”孟闲摇着头,这些平时都简单易懂的道理,真正让他们遇到,却也像大多数的人一般,陷入纠结中。 阮轻月听了孟闲的话,神色微变,孟闲这一番话说得简单好懂,就连阮轻月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于矫情了。 “可是……”阮轻月烦躁地卷着自己手中的手绢,道理她都懂,可是却拉不下面子,让她主动去找季风聿认错,那多没面子啊。 “可是每次都是我哄他,就算是我做错了,他也不应该到现在都不来哄我啊。”阮轻月皱着眉头,轻声嘀咕道。 孟闲听了阮轻月这一番话,也是无奈地笑了笑,这两个人都是这样,一个傲娇,另一个更傲娇,说来说去,都是死撑面子活受罪。 到如今,别人多说什么都是无用了,只能看这两个人谁先撑不住了,才能结束这场战争。 孟闲从阮轻月处回来,迎面就遇上了在季风聿那里碰了一鼻子灰的谢玄。 “不是你说,孟哥,四哥至于为这点小事和四嫂置气吗?”谢玄一向神经大条,面对这件事情,作为旁观者他自然理不清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你不懂,人家是床头吵架床尾和,我们这些旁观者瞎操心。”孟闲摇着头,浅笑着对谢玄安慰道。 谢玄虽然不懂孟闲为什么会这么说,但也觉得自己也说不动季风聿,有着闲工夫为他揪心,还不如难过一下自己的事情。 “那行,这就交给你了,这种事情还是你擅长一些。”谢玄叹了一口气,走到孟闲身边,微微屈膝拍了拍孟闲的肩膀,有些惋惜。 以孟闲的才能和样貌,纵然放在这京城那也是凤毛麟角的人,可如今却被困在这把椅子上,年少的意气风发也被磨掉了。 孟闲笑着拍拍谢玄的手背,转着轮车推开了季风聿的房门。 季风聿没有想到孟闲会来,他手忙脚乱地将香包塞到了自己的袖子里面,眼神慌乱地看着孟闲,故作镇定地看着孟闲。 “子初,你怎么来了?”季风聿笑着起身走到孟闲身边,推着他的轮车将他推到了桌子旁边,季风聿有些心虚地给孟闲倒了一杯茶。 孟闲和季风聿自幼就在一块玩耍,对于季风聿的小动作十分地熟悉,季风聿今天的行为根本就不正常。 第一百五十六章季风聿和梅冰雁的前尘 “阿聿,我们认识二十年了,难道还要互相猜忌吗?”孟闲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便放回了桌子上。孟闲张着犀利的眼睛看向季风聿,神色难得地露出一丝凝重。 季风聿闭上了眼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从袖子里面掏出那个香包,他将香包放到了桌子上,推到了孟闲的眼前。 孟闲轻轻拿起香包,打量了一圈外面的刺绣,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个刺绣的水平一看就是出自冰雁之手,京中没有谁家的姑娘能绣的比她更差的了。” 季风聿闻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轻声吐槽:“有,王妃就能绣的比她还差。” 孟闲脑海中浮现出阮轻月绣刺绣的样子,一时间又没忍住,笑出了声,刺绣似乎却是和阮轻月格格不入。 孟闲试图挽救自己的嘴角,可一看到这个香包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到最后也做不成严肃的形象了。 “虽然王妃的刺绣做的差,可是王妃的厨艺只怕京城也无姑娘能媲美的吧?你就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了。”孟闲咳了几声,眼睛弯弯的,强行将话题改掉。 “不过……”孟闲边说边打开香包,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手中的香包也不慎滑落,那花瓣多数撒在了桌子上。 深红色的花瓣倒在桌子上,就像是衣不蔽体的少女在向你招手,她唇色红艳,眉眼勾人,彷佛看着她你的魂魄就要被吸走了一般。 孟闲大口地喘着气,他偏过头看着季风聿,脸上难掩震惊之色:“她这是什么意思?梦幻花有毒,若是做成了香包日日佩戴在身上,只怕不死也会出现神志不清吧?” 孟闲看着季风聿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心头只觉得一寒,可却不明白梅冰雁为何会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季风聿。 “她这是在提醒我……”季风聿伸出手将那些罪恶的花瓣全部收了起来,小心地装到了袋子里,他将袋子的口扎好,将香包收拾了起来。 “子初,有件事,我必须得向你坦白了。”季风聿抬起眼睛,带着歉意地看向孟闲,轻声说道。 孟闲楞楞地看着季风聿,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 “我们三个人从小一块长大,青梅竹马的,我一直把你和冰雁视作最好的朋友。”季风聿看着孟闲,细细道来。 “冰雁和别的姑娘不一样,当别的姑娘还在学女工学琴艺的时候,她已经一身戎装英姿飒爽地成为了小有名气的女将军。若说一点都不喜欢那一身红装驰骋疆场的她,不可能。”季风聿眼睛微微一眯,似乎又回到了那段年少时光,那练武场中只有那一道红色的身影看起来既挺拔又帅气。 孟闲眼神微动,却并未出言打断季风聿,那时候的梅冰雁却是出众,一身红衣,提着大刀,简直就不像是普通的女孩,那时候只怕大家都肖想过这位小女将吧? “后来皇上给你还有冰雁赐婚,我心中其实挺难过的,可我也有婚约在身,也不能向冰雁表露心迹。谁料皇后为了对付我,竟设计将我送到了边疆,就是这一次再遇到冰雁,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季风聿眼神中露出一丝茫然和惆怅,那三年的时光似乎很美好,可又似乎充满了负罪感。 季风聿说到这,孟闲心中便知那三年的相处,只怕季风聿心中的感情早就进了一步,梅冰雁或许也爱上了这个已经变得高大英俊的聿王爷了。 “我到边北一年后,有一次在城中查获了一批梦幻花的走私,我当时没有提防,不小心中了微量的毒,昏了头,醒过来的时候是冰雁陪在身边照顾了我一夜未眠。”季风聿苦笑着将这段过往简单地描绘了出来,他知道很多事情可能远非这几句话能说清楚的。 “再然后,冰雁和我便多了许多来往,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虽然心中喜欢冰雁可却知朋友之妻不可欺,故我与冰雁之间真的没有什么。”季风聿生怕孟闲听了会不高兴,便慌忙摇着手解释道。 后来,梅冰雁倒是日日照顾季风聿,可季风聿碍于孟闲的面子,并未给予冰雁任何的回应,就连离开边北那日,梅冰雁求一个承诺,季风聿都没说出口。 孟闲笑着拍着季风聿的手,轻轻咽了口唾液:“冰雁本就不喜欢我,喜欢谁是她的权利。我早就知道自己武艺不精,入不了她的眼。” 孟闲和梅冰雁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二人之间的感情却不比普通的青梅竹马深,相反,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还要更浅一些,无非是两个人一文一武,着实聊不上来。 “所以梦幻花就是这个意思?”孟闲眼神中带着点厌恶,梦幻花这种毒药十分地邪恶,少量服用后会让人产生飘飘欲仙的感觉,所以不少人私下里买来服用。可这种东西十分危险,一旦量控制不住,便会让人醉生梦死,最后带着一张笑脸死在地上。 季风聿苦着脸点点头,他并未想过自己会爱上阮轻月,所以以前从未考虑过梅冰雁的感情问题,如今只怕梅冰雁会不依不饶。 “那你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王妃?”孟闲挑眉,这件事情却是有些棘手,连他也一时拿不准主意。 季风聿摇了摇头,就算他以前对梅冰雁有过年少无知的喜欢,可自己却是和梅冰雁没有任何的感情和关系,若是告诉了阮轻月,她若是胡思乱想怎么办? “轻月平时最爱胡思乱想,真被她知道了,只怕她心里头会放不下这个心结。”季风聿无奈地耸了耸肩,阮轻月不像是普通姑娘,对于这种事情她最是看中,如今梅冰雁突然寄香包,而自己再告诉她这些事,难保她不会多想。 孟闲也点点头,这件事情只怕阮轻月知道了定然会生气,到时候再伤了二人感情倒是不值得了。 “不如你修书一封给冰雁,将事情说清楚了,让她放下。”孟闲忽然想到一个主意,他看向季风聿,轻声询问。 “可是……”季风聿微微有些犹豫,这个方法听起来可行,可是梅冰雁也不是寻常姑娘,这怕这样一封信会激起她的胜负欲,她可能会多了战胜阮轻月的心思。 “你别可是了,若这事真让王妃知晓,难保她不会做出过激的行为,既然选择了王妃,那就一心一意地守护她吧。”孟闲本就对阮轻月有好感,自然会帮着阮轻月说话,如今只有让梅冰雁清楚季风聿的心思,明白季风聿的选择,才是最好的办法。 第一百五十七章修书一封 “这么快就要回去了?也不多待几天?”阮轻月倚在门框上,看着谢玄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自己的行礼,有些不舍地说。 谢玄直起身,憨厚地笑着摸了摸头:“我爹身体不好,我也不好在京中多耽误了。” 自从知晓了南忆和安阳公主的事情之后,谢将军就一病不起,想来也是心病郁结,只怕是熬不过几年了。 “南忆呢?”阮轻月忽然想起那个女孩,她竟不知道究竟该谴责这个女孩还是为她的命运感到惋惜,总归也是一个可怜人。 “父亲病了,她在塌前侍奉,想来也是想要赎罪吧?”谢玄脸色微微一冷,撇过头,低声说道。 阮轻月点点头,事情的大致经过她也听说了,谢玄的大哥谢亭差点用鞭子抽死南忆,可却被谢将军拦了下来,只说是还了当年的救命之恩,并未过多难为南忆。 可是谢将军越是不难为南忆,只怕南忆心头更受煎熬吧? “你昨日见到明月了?”阮轻月小心地抬眼,打量着谢玄的神色,她知道谢玄心中还是放不下的。 谢玄眼眸微微有些暗淡,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而故作轻快地笑着看向阮轻月。 “挺好的,展小公子的才气也是天下少有,那街上的十里红妆也是很好……”谢玄说到这儿,终于是忍不住了,眼泪顺着他的脸颊落了下来。 一个八尺高的男儿此刻痛哭流涕。 阮轻月见状,一把握住谢玄的手,谢玄趴在阮轻月的肩膀上,放声痛哭:“四嫂,四嫂,我也能给她红妆,别说十里,一百里我也给……” 阮轻月轻轻拍着谢玄的后背,眼眸中也流露出一丝难过和歉意。 将阮明月许给展容,或许对于阮明月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一个男人深爱着她,给了她荣华富贵和身份尊严,展容能给阮明月的,谢玄不一定给得了。 可是就算不是主母,阮明月也会愿意陪着谢玄浪迹天涯吧,因为她爱谢玄,所以就会觉得哪怕展容给的再多,都不及谢玄的一点真心。 “阿玄,是你先松手的,那就把最后的一点爱化作祝福吧。”阮轻月没办法让谢玄这般痛哭,就算谢玄后悔了,难道还要他去抢亲吗? 阮轻月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似乎两个选项都对,又似乎两个都不对。 谢玄哭够了,终于是平复好了心情,他拿起自己的行李,挤出一丝笑容朝着阮轻月。 “哎,你的信掉出来了。”阮轻月眼尖,忽然看到谢玄包里的信滑了出来,阮轻月眼疾手快地捡起了那封信。 “梅冰雁亲启?”阮轻月露出一丝恼火的表情,她眼神冷漠地看着手中的信,怒火中烧。 说什么自己不相信他,分明就是他做贼心虚,还故意冤枉自己。 谢玄讪笑着,这封信是季风聿早前托自己带回去给梅冰雁的,还千叮咛万嘱咐说不能告诉阮轻月,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不小心,让阮轻月看到了这封信。 阮轻月三下两下地拆开了信,谢玄急忙上前,抓住了信朝阮轻月摇摇头:“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阮轻月生气地怒声说道,一把抢过了谢玄手中的信,心头郁结。 她倒要看看季风聿这个伪君子是怎么和梅冰雁甜言蜜语的,这两个人奸夫**,竟然私下里这般勾搭,当我阮轻月是什么人,傻子吗? 阮轻月气冲冲地展开信件之后,忽然就愣住了,她将那封信看完后,呆呆地站在原地,眼泪刷得就掉了下来。 “怎么了?我哥写什么了?”谢玄看到阮轻月这个转变,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刚才还怒气冲天,怎么读了信就泪流满面了? 谢玄从阮轻月手中拽过信,阮轻月就像是一座石雕一样,丝毫没有反应,任由谢玄将信拿走了。 “冰雁,见字如面。边关寒苦,还望多多保重。本王喜得王妃佳人,甚得吾心,可见归乡处。若得空闲,可到聿王府小聚,王妃定会欢喜的。” 谢玄目瞪口呆地读完了信,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了看阮轻月,吞了吞唾沫。 这种信真的会出自季风聿之手吗?真的不是四嫂代笔的吗?这字里行间满满的酸气简直让人寒毛战栗,梅姐要是收到了这封信,只怕会气炸了吧?谢玄苦着脸,暗自想到。 “喜得喜得王妃佳人,甚得吾心,可见归乡处。”阮轻月红着脸擦掉了眼泪,她竟不知道季风聿的情话会说得这般好听。如此看来,倒是自己小心眼,错怪了他。 “四嫂……这信可咋办啊?”谢玄看着被揉皱的信封,眼泪都快溅出来了。 要是被季风聿知道他把这封信给阮轻月看了,只怕自己小命都会不保,要是就这么把破信封给梅冰雁,只怕自己会死得更快一些。 阮轻月尴尬地看着被自己揉坏的信封,捂着嘴偷偷笑着,过了好久,阮轻月才安慰地拍着谢玄的肩膀,轻声道:“你可别告诉季风聿我偷看了信。” “可这……”谢玄哭笑不得地指着信封,这样的情况就算他不说,只怕梅冰雁也会修书一封大骂四哥吧? 阮轻月命红豆回去取了一个新的信封,她模仿着季风聿的字,重新写了一个新的信封。 谢玄将两个信封摆在一起看了一眼,佩服地朝阮轻月投去了一个吃惊的目光,这绝对是可以以假乱真的模仿了。 “没想到啊,四嫂,你还有这本事?”谢玄兴高采烈地拿着手中崭新的信封,连连点头称赞,十分开心。 “好啦,赶紧走吧,别等天黑了。”阮轻月得意地笑着,推着谢玄就往门外走,耽误了许久,谢玄只怕会赶不上坐船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谢玄,阮轻月瘫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浅浅地笑着。 红豆端着茶杯,看到阮轻月这个勾人的笑容,心头一颤,她太清楚了阮轻月露出这个笑容意味着她又做了什么欺负人的事儿。 谢玄不知道的是,阮轻月在墨汁里面加了京城中流行的香料,那种香味淡雅,但是一闻就知道是女子常用的,不怕梅冰雁猜不出来那五个字是她写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龙阳之辩 阮轻月也不懂为什么皇家礼节那么多,没事就整一个宴会什么的,一大屋子人坐在一起,谁也不认识谁,还得客客气气地说着官场话。 “烦!”阮轻月倒吸了一口气,这才让红豆帮自己把腰带给系好了。 “王妃这般倾城之姿,有什么可烦的,谁见了王妃不得羡慕啊!”红豆知晓自家主子性子懒散,不喜欢同外人客套,可既然是王妃,以后又怎么能少了这些礼节。 “以后这样和她们客套的日子还多着呢,京中命妇主母不少想要拜访王妃的,都是清贵妃下令拦下的”红豆替阮轻月整理好了衣摆,无奈地苦笑道。 京中大臣大多还在观摩太子和四王爷的势力,当大家选了一方之后,阮轻月身为王妃,自然得和那些支持季风聿的大臣臣妇往来。 阮轻月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用劲地提着裙摆:“今日人那么多,穿红衣不会太张扬了吗?” 阮轻月看着镜子里面明眸皓齿的自己,只觉得这一场红裙过于明艳,只怕太吸人眼球了。 “这身衣服是请贵妃娘娘特意为王妃裁制的,王妃若是不穿,怕不是不太好吧?”红豆看着一身红衣的阮轻月,心中也是惊叹,还是清贵妃最知晓什么衣服最衬阮轻月了。 平时素衣的阮轻月气质出尘,浅色花系的阮轻月也是娇俏可爱,却都不如一身红衣的她那般如火般炙热,就像是骄阳当空一般,让人不敢直视她的美。 阮轻月自然不知道红豆这些小心思,她只觉得自己那纤细的腰肢快被这腰带勒断了,天杀的,这是按照自己没吃饭的尺寸做的裙子吗?如今未用晚膳就这么紧了,一会儿怕是吃不下什么了。 阮轻月一向不喜欢太浓烈的妆容,只是简单地画了眉,画了花钿,描了红唇。 阮轻月本意是想简单一些,别弄得自己一枝独秀,可她却不知道自己略施粉黛的模样更衬得自己的五官明媚动人,那双含着秋水的眼眸亮亮的,看起来十分的妩媚却不艳俗。 自从上一回和季风聿吵架之后,阮轻月是有意示好,可季风聿却一直躲躲闪闪的,好几次都留在了护城府没有回府,这让阮轻月也有些气馁。 “阿聿。”这一回参加宴会,季风聿倒是不能将阮轻月一个人留在府上或者让阮轻月一个人前往的道理,可是他立在马车边,脸上却不带一丝笑容。 阮轻月只道季风聿还在生气,哪里知道季风聿此刻是看呆了。 虽然知晓阮轻月的美,可依旧会被她惊艳到,以前总嘲讽那些看重女子外表的人,可如今自己却也荒唐地被女子的美给迷倒。 “你不是还在生气吧……”阮轻月走到季风聿面前,季风聿依旧没有任何的动作,让阮轻月一时间有些难受,眼泪含在眼眶里,她虽然知道自己错了,可还是被季风聿这般冷漠的态度伤到了。 季风聿忽然缓过神来,他淡淡地看着阮轻月的脸,一看到那双梨花带雨的眼眸,他便觉得心都软了。 “生气?什么时候和你生气了?”季风聿有些糊涂,他这几日护城府事多,所以也没能多陪陪阮轻月,可却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生气了。 看季风聿这副一脸无辜的表情,阮轻月瞪圆了眼睛,敢情这几天都是自己吓唬自己呢,季风聿根本就不记得那天香包的事情了。 “就是那天……”阮轻月有些好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和季风聿说自己怎么惹他生起了。 季风聿伸出手,放在阮轻月的嘴上,轻轻笑了笑:“傻瓜,那件事,我早忘了。我答应你,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跟你生气了。” 季风聿将阮轻月抱到怀里,轻轻摸着阮轻月的长发,低声说道:“傻瓜,这几日京中出了几起大案子,所以比较忙,你别多想了。” 阮轻月闻言,脸一红,她还以为季风聿是为了躲自己才会躲到护城府去的,如此想来自己确实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哪有多想……”阮轻月不好意思地拍着季风聿的胸口,红着脸轻声辩解道。 季风聿垂下头,轻轻一笑,他的小姑娘永远是这样骄傲,容不得一点点的丢面子,可却可爱得很。 “不过,你今天穿这身衣服倒是让本王有些生气。”季风聿笑着调侃,给阮轻月一个台阶下。 阮轻月从季风聿的怀里挣脱,低头看着自己这场衣服,好奇地抬眼看向季风聿:“怎么了?这身衣服很好看啊?” 季风聿眼神温柔地看着阮轻月不解的眼睛,浅浅一笑,柔声解释道:“好看,但是本王不舍得让别人看。” 阮轻月忍不住笑出了声,眼睛里面充满了爱意地看着季风聿,这个人平时正经的很,就是哄自己的时候格外花言巧语,听了让人还真是觉得开心。 “那我们别去了,把你的姑娘藏在金屋子里面吧,就许你一个人看。”阮轻月笑着挽上季风聿的手臂,由着季风聿将自己抱上马车,出言道。 季风聿上了马车,坐在阮轻月的身边,一本正经地摸着自己根本不存在的胡子:“本王觉得甚好,只是不知道王妃是有千金买相如赋吗?” “过分!你敢把我比较陈阿娇!怎么王爷是要去找自己的李夫人还是李哥哥啊?”阮轻月一听季风聿竟然这般嘲讽自己,撅着嘴,生气地回击道。 季风聿倒是听了这话,脸一红:“看来王妃对龙阳之好研究颇多啊?” 前朝倒是有过盛行龙阳的事情,可吴国确实明令禁止这样的事情,季风聿只有耳闻,却并未亲眼见过身边的人有好这口的。 “我觉得吧,你们偏见太重了,若是真心喜欢,何分男女呢?世间寻觅良人本就不是一件轻巧的事情,若是遇到了一个人灵魂契合,那便就是最好的人,不该因为男女,身份,其他的事情改变。”阮轻月握着季风聿的手,靠在他肩膀上,有些惆怅地说。 季风聿听了阮轻月这番话,微微点点头,他一向也是追捧爱情的人,如今听阮轻月说来,也觉得既然是爱情,那么是男是女,是谁似乎都无所谓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欧阳锦(一) 此类宫宴对于大多数世家小姐来说,是寻觅良人的好时候,若是两家门当户对,那便是一拍即合,倒是比任由父母安排的亲事来的更好一些。 正因为如此,大家都形成了共识,一致地排斥那些漂亮的小姐,毕竟短短一炷香的功夫,你的温柔贤惠可比不上相貌端庄来的有用。 可当阮轻月踏进宫殿开始,那些暗地里搞着小帮派的世家小姐都放下了成见,各自心中暗喜,幸好阮轻月已经是聿王妃了。 纵然这样,阮轻月那诱人的美貌还是吸引了大部分世家公子的眼球,大家纷纷艳羡地看着季风聿,目光忍不住在阮轻月身上流连。 季风聿察觉到那些炙热的目光,微微皱了皱眉,虽然知晓阮轻月的美,却依旧有些吃醋这些男人肆意欣赏阮轻月的貌美。 “王妃生得这般倾国倾城,难怪妹子也生得好看。”一名陌生的华服女子走到阮轻月面前,笑着说道。 阮轻月微微抬头,便看见跟在女子身边的阮明月,端详那女子年龄似乎也才二十出头,这就猜到应该是展家某位主母。 “展夫人说笑了,本宫也不过是蒲柳之姿,仗着华服相衬罢了。”阮轻月虽不知道这位究竟是展府的哪位主母,只好一概用夫人二字概括了。 “这位是展家二嫂嫂。”阮明月走上前,浅笑着给阮轻月介绍到。 阮轻月微微颔首,展家在八大家中也算是嫡子偏多的一位了,毕竟不是谁家都能拥有三位嫡子的,只能说展家夫人的命好,一连生了三胎儿子。 “既然是轻月的嫂嫂,那也是本宫的亲人。”阮轻月知道不少人是冲着自己聿王妃的身份才会对自己这般恭顺,只是朝堂之事,她不想多干预,并没有和这些夫人深交的念头。 “明月和王妃姐妹也许久未见,定有许多体己话要说,我就不在这碍事了。”这位展家二夫人倒是颇有眼力见,见阮轻月并无交好的意思,便笑着将空间留给了阮轻月和阮明月。 送走了这位二夫人,阮轻月偏过头看着阮明月,轻声问:“日子可还好?府上可有人难为你?” 阮明月摇了摇头,展容本就是府上最小的孩子,故而在府上颇为受宠,连带着阮明月也得了不少关怀。府上大夫人和二夫人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并未有半分难为。 阮轻月点头,展容宠着阮明月,想来日子也不会难过,只是不知道阮明月心里头是否对这样的生活欢喜。 “就是展老夫人会催着孩子的事。”阮明月微微侧首,凑到阮轻月耳边,低声说道。 阮轻月一愣,不孝有三,无后最大,展老夫人催孩子的事情倒也不算过分,只是这种事情还得看种种因果,哪里是想有就能有的。 “展容身体不太好,只怕……”阮明月脸上露出一丝忧虑,日日被老夫人催促孩子的事情,阮明月也觉得心累,只想着赶紧有个孩子堵住悠悠之口,可是展容的身体情况并不好。 “唉,生孩子这种事情哪里是一个巴掌拍得响的?展容怎么说,他也急着要孩子?”阮轻月倒是没有遇到过这种问题,如今想来也觉得十分地棘手。 阮明月听到展容名字的时候,眼神微微柔和了一些,焦虑之色也减消了几分:“他倒没有,他说两个人的生活挺好的,不要孩子也好。” 阮轻月看到阮明月这副样子,心中也为她开心,阮明月似乎满满地开始接受展容对她的好,或许在不久之后,阮明月会真的爱上展容。 “这般就好,既然展容不急,你就让老夫人她们说去吧,日子毕竟是自己的。明年,展容中了举,立了府,搬出去,谁还会在你耳边唠叨你啊。”阮轻月笑着拍着阮明月的肩膀,低声安慰。 阮明月也笑着点点头,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之前脸上的忧愁和清冷此刻都被展容融化了,脸上剩下的是淡淡的微笑。 阮轻月只顾着和阮明月说话,却并未注意到不远处一双眼睛贪婪地盯着自己,那双眼睛中带着痴迷和放肆的迷恋。 和几位夫人寒暄了几句后,阮轻月拍了拍自己有些热的脸,扭头对身后的红豆道:“这殿上香烧得太重了,闻得我头疼,出去透透气吧。” 红豆扶着阮轻月到殿外透气,她们并没有发现自己早就变成了别人的猎物,而谨慎凶残的捕猎人此刻正紧紧地盯着那凹凸有致的身影,舔了舔嘴角。 这似乎是他见过最美味的一盘佳肴,若是能吃到一口,那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这般绝色人间难得一见,何不趁机会好好戏耍一把。 “红豆,你看那个鲤鱼。”阮轻月走到了殿外不远处的一个池塘,她惊喜地看着池塘里面的游鱼,甩着红的,黑的,白的尾巴,往来翕忽,看起来倒是自由自在得很。 “红豆,你去替我取点鱼食来吧,回去也是无趣,不如在这儿喂鱼好。”阮轻月蹲下身子,伸出手,开心地逗着那鱼。 红豆闻言一愣,她微微皱眉,担心地说:“可是留主子一人在这儿,未免太危险了吧?” 阮轻月不在意地晃了晃手:“这可是皇宫,谁那么大的胆子行凶啊?再说了,对我行凶有什么用啊?” 红豆无奈,只好顺了阮轻月的心意,脚步匆匆地走开去拿鱼食了。 阮轻月再次将视线投到了池塘中,开心地笑着,这些小鱼游得欢快,不知道是否真的是无拘无束呢? 就在阮轻月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一双手从后面抱住了阮轻月。 阮轻月惊呼了一声,她用力地挣脱,可身后的人却越搂越紧,口中还念念有词:“聿王妃,自从上次堂前一见,我可真是夜不能寐啊。” 阮轻月眼睛中闪过一丝惊慌,竟然是欧阳锦,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放肆,胆敢在这皇宫之中对自己做这种事情。 “混蛋,放开。”阮轻月一口咬在欧阳锦的手上,丝毫没有留情,很快欧阳锦的手上就渗出了血迹。 欧阳锦只好松开了手,恶狠狠地盯着阮轻月,论圆了手就是一巴掌,打得阮轻月眼冒金星,直接跌坐在地上,呆呆地捂着自己的脸。 “你个贱人,竟然敢咬本大爷?”欧阳锦眼神中带着杀气地看着阮轻月,凶狠地说道,伸出手就要去抓阮轻月。 第一百六十章欧阳锦(二) “啪。”的一声,一根木棍从欧阳锦的头上敲过,欧阳锦晕倒在地。 阮轻月惊讶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清贵妃,眼神中露出一丝惊慌。 清贵妃扔掉手中的木棍,走到阮轻月的面前,拉起阮轻月,眼神中带着担忧,低声问道:“怎么样?” 阮轻月拉了拉自己的衣服,眼泪含在眼眶里,摇了摇头。 清贵妃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欧阳锦,目光微寒,转过头对阮轻月说道:“这样,你随本宫到宫中换一件衣服。” “为何换衣服?”阮轻月有些不解。 “若是被别人知晓了你被欧阳锦非礼了,你猜会发生什么?”清贵妃无奈地停住脚步,低声对阮轻月解释道。 “那肯定是要治他的罪啊?”阮轻月不明白清贵妃这个问话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欧阳锦恶意非礼自己,难道不应该得到惩罚。 清贵妃看着阮轻月,眼眸中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就算他会受到惩罚,可是别人也会猜测很多很多的,比如说你们两个人是不是以前有奸情,比如说他非礼到什么程度了……” 清贵妃露出苦笑,明明阮轻月什么都没做,可是别人是否会愿意相信她的清白呢?到时候那些坊间流言只怕会给阮轻月留下太多的伤害了。 阮轻月听了清贵妃的话,忽然愣住了,她脑海里忽然想起了绵绵,她有些不懂,明明她们都是受害者,为什么要受到那些无辜的猜测和恶意的嘲讽;可她似乎又有些懂了,为何那些姑娘都不肯指证欧阳锦,为何绵绵会选择用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是母妃呢?”阮轻月摇头,既然会有坊间流言,又如何能让清贵妃替自己受过? 清贵妃听到阮轻月的关心,心头一暖,笑着低声说道:“我们身份不同,我是皇上的贵妃,困在后宫,怎么可能和世家子弟有往来呢?人们就算是编篡故事,只怕能写的也少。好了,快随本宫换衣服吧。” 阮轻月脑袋里面乱糟糟的一团,便由着清贵妃拉着自己换好了衣服,又眼看着清贵妃将自己的衣服扯坏,顶着一头乱发回到池塘旁边。 “主子,你没事吧?”红豆取了鱼食回来,却不见了阮轻月的身影,只见到欧阳锦躺在地上,不明情况,也不敢随意声张,只好等在池塘旁。 清贵妃捡起扔在一边的棍子放到红豆的手里,抓了住阮轻月的手,低声说道:“该怎么说都告诉你了吧?” 阮轻月机械地点点头,看着清贵妃,眼神中露出惶恐和茫然。 “来人啊,救命啊,非礼啦!”清贵妃一屁股坐在地上,边哭边大声喊叫道。 很快,侍卫就围了过来,很快就惊动了殿中的人,季礼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盯着被侍卫用冷水泼醒的欧阳锦,眼睛里冒着怒火。 “皇上,您要为本宫作主啊,这个人竟然非礼本宫。”清贵妃的头发一团乱,她跪着到季礼面前,拉着季礼的衣摆,痛哭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季礼看到清贵妃哭得梨花带雨,身后还跟着那么多臣子,也觉得脸上十分挂不住,怒声问道。 “回父皇,儿臣和母妃本在此处喂鱼,由于鱼饵没了,便让丫鬟去取,可没想到这位公子醉酒上来就扯着母妃的衣服,儿臣这才令丫鬟打了他。”阮轻月站出来,跪在季礼脚边,低声解释道。 “皇上,奴婢也是亲眼所见,这位公子上来就扯贵妃娘娘的衣服。”几个丫鬟也跪了下来,开口证明整件事情。 欧阳锦此刻头昏昏的,但他也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心里一阵后怕。虽然他清楚自己刚才是对阮轻月行不轨而非清贵妃,可是自己若是澄清了,只怕就是证实了自己行不轨的事情了。 “皇上,皇上,臣子冤枉啊!”欧阳锦心中清楚调戏后宫妃子是死罪,此刻也急忙跪了下来,哭着哀求道。 季礼眼神凛冽地瞪了一眼跪在那里的欧阳锦,冷哼了一声:“冤枉?朕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如此放肆,还不给朕拉下去,关进天牢!” “皇上,这件事情可能有误会,小儿不是这般轻浮的人。”欧阳锋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就要被抓,心中百般忐忑,却也舍不得这个独子,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求情。 季礼看着欧阳锋,心头十分不爽,欧阳锋哪里知道,清贵妃对于季礼来说是怎样的存在,所以才会低估了季礼此刻的愤怒和恼火。 季礼一脚踹倒了欧阳锋,双眼冒火地盯着欧阳锋,厉声斥责道:“子不教父之过,儿子这般无耻,可见你也不是身正之人,暂时停职。” 欧阳锋脸瞬间就白了,礼部尚书一职油水颇丰,谁不挤破了头盯着这个职位,如今自己被停职,只怕这个职位早晚会被别人吃下。 “父皇,儿臣觉得此事疑点颇多,欧阳公子怎么有胆量调戏清贵妃呢?”季远风眼眸微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欧阳锋,心知欧阳锋可是自己的人,如今若是折了进去,不敢保证下一任礼部尚书还会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 季礼听了这话,微微抬眸看着已经起身裹着大衣的清贵妃,没有说话。 清贵妃那双哭肿的眼睛抬起来,看向季礼,眼睛中充满了委屈和绝望,她抽泣着道:“皇上,臣妾何必诬陷欧阳公子呢?臣妾和他无冤无仇,而且臣妾何必坏了自己的名声呢?”说完,清贵妃就又哭了起来。 季礼听到这哭声,只觉得心头发烦,头也跟着疼起来了,他瞪了一眼季远风,冷声说道:“逆子,竟然怀疑清娘娘的清白。” 季远风见季礼一味地相信清贵妃,有些怒意,但见季礼已经发了火,只好跪下来,低声道:“是儿臣鲁莽了。” 季礼挥了挥手,有些疲惫地半眯着眼,轻声道:“今儿朕也没兴致了,都散了吧。” 阮轻月看着欧阳锦被侍卫带了下去,她只觉得自己浑身都累,她靠在季风聿的怀里,神色有些呆滞。 季风聿察觉到阮轻月的变化,只当阮轻月是受了惊,他小心地握住了阮轻月的手,轻轻地将阮轻月抱在了怀里。 季远风站起身,远远地看了阮轻月一眼,眼睛里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他下意识地露出贪婪而又着迷的眼神,这个女人,他一定要好好地会一会。 第一百六十一章怀疑 马车摇摇晃晃,阮轻月呆呆地坐在车上,脸色苍白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心中的疑惑却在滋长。 池塘离宫殿不算远,按理说应该守卫森严,可是自己被欧阳锦非礼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侍卫出来保护自己。 清贵妃怎么会那么恰好地到池塘去呢?就好像是故意等在那里一样。而且她手中那个木棍也十分奇怪,完全不全是会在池塘边出现的东西。 阮轻月微微有些冒冷汗,她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忐忑不安,总觉得整件事情并不像自己看到的那样简单,仿佛有一双手在操纵着整件事的走向。而自己只是这场戏中的一个小小的角色。 季风聿并不知道事情原委,只当是阮轻月受了惊吓,他担心地握住了阮轻月的手:“阿轩姑娘也不在身边,就红豆一个丫鬟未免太少了,回去给你多安排几个贴身丫鬟吧。” 季风聿心头是又悲愤又庆幸,今日这样的事情若是发生在阮轻月身上,他真不知道阮轻月会不会为此而想不开。 阮轻月知道季风聿这是在担心自己,便抿着嘴,强颜欢笑,握紧季风聿的手,开口安慰道:“你别担心,我没事,就是被吓到了。” 季风聿神色变得十分难看:“这个欧阳锦还真是色胆包天,竟敢做出这番龌龊的事,定要让他千刀万剐,还母妃一个清白。” 阮轻月看季风聿生气,明白毕竟清贵妃是他的生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只怕他心里的难过不比自己少,可自己却在这里怀疑帮了自己的清贵妃,阮轻月觉得有些羞愧。 阮轻月靠在季风聿的肩膀上,呆呆地抬起头,目光迷离。阮轻月觉得自己似乎被一张巨型的迷宫困住了,每一次,她都以为自己要走到尽头了,可是转过角才发现,自己还在深处兜兜转转,阮轻月心中有些没底,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够解开这所有的谜底。 终于回到了聿王府,季风聿便吩咐红豆好生照料着阮轻月。 阮轻月躺在暖和的热水桶里,呆呆地看着红豆从外边抱了一篮子的花瓣回来,阮轻月望着红豆的身影,忽然心头一动。 阮轻月对皇宫也不太熟悉,所以出了宫殿之后,便由着红豆扶着自己四处走一走,不知怎么的就转到了池塘那边。 可是如果是红豆将自己带到池塘那边呢?阮轻月小心地打量着忙里忙外的红豆,心中猜测道,如果这一切都是一个阴谋的话,那么红豆或许就是引着自己踏入陷阱的那个人。 “主子,今个儿可是吓坏了奴婢,以后奴婢可不敢把您一个人待着了,您没有害人之心,可架不住有些人人面兽心啊。”红豆替阮轻月洗着头发,边洗边说道,声音还带着点颤音和哭声。 阮轻月见红豆这番神色,心中的疑惑瞬间就灰飞烟灭了,红豆似乎是真心为自己担忧,不像是置自己于危难境地的人。 话虽如此,阮轻月还是心中有些不放心,她转过头,看着红豆那双含着眼泪的眼睛,柔声道:“红豆,你看着我的眼睛。” 阮轻月知道自己用催眠来套话并不是君子之为,可如今却也无可奈何,阮轻月不想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任人摆布,她一定要查出真相。 红豆不明所以,可当她看到阮轻月的眼睛时,耳边传来阮轻月奇怪的话,只觉得自己好像眼前有些迷糊,意识似乎慢慢消失了。 看着已经被自己催眠的红豆,阮轻月慢慢呼了一声气,起身披上自己的中衣,有些挣扎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红豆。 催眠这种技能学来是帮人治病的,而不是让自己肆意探寻别人记忆用的,阮轻月深知此举十分不道德,可自己似乎真的别无选择。 “红豆,你要认真回答我,今日之事可有人指使你?”阮轻月低声问道。 红豆的嘴动了动,阮轻月皱起眉头,看着红豆的嘴型,终于得到了自己最不想得到的答案。 虽然红豆并没有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可是很显然,红豆想要说的那个人就是清贵妃。 阮轻月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她扶起红豆,将她放到自己的床上。 阮轻月披着一件大衣,坐到了门外的长廊上,呆呆地抬头看着月光洁白无暇地撒下一片清凉,那样清冷的月光,那样纯粹的月光,彷佛在嘲笑世人的虚伪和愚钝。 不是不懂,只是不能接受罢了,上一秒还是为了自己清誉着想的救命恩人,可是下一秒确实害自己差点被轻薄的凶手,阮轻月不知道自己该喜还是该忧。 清贵妃想要扳倒欧阳府,所以才会利用了自己对于欧阳锦的吸引力,然后让欧阳锦放肆地下手,最后在卖阮轻月一个顺水人情,将事情揽在自己的头上,这样欧阳锦就没了翻盘的机会。 这一招真的是太狠了,狠到阮轻月甚至怀疑清贵妃是不是从未在意过自己的生命安危?欧阳锦那样的纨绔子弟,做出什么样的行为都是不可测的,若是他一上来就对自己猥亵,那又该如何呢? 阮轻月对着天空轻轻叹了一口气,惊觉世态炎凉,人与人之间的相处莫非全都是基于算计吗?有用的人便笑脸相迎,无用之人便是弃之敝履吗? 忽然,一双冰凉的手从身后搭在了阮轻月的肩膀上,阮轻月惊了一声冷汗,神色慌张地跳了起来,一回头便看见季风聿那张担心的脸。 阮轻月脸色难看地笑了笑,疲惫地倚靠在柱子上,阮轻月心中清楚,欧阳锦这一次行为已经在自己的心头留下了阴影。 阮轻月甚至能感受到欧阳锦那握住自己胳膊时,留在上面的温度和痛感,阮轻月抱着头蹲了下去,那种就像是掉进了粪坑的恶心感萦绕在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季风聿从身后抱住了阮轻月,轻轻地附到阮轻月的耳边,一句又一句地重复着:“好了,不怕,我在这儿呢。” 阮轻月眼泪顺着脸颊就落了下来,她紧紧地握住了季风聿的手,狠狠地咬着嘴唇,她知道不能将今日的事情告诉季风聿,她不想季风聿为此而和清贵妃母子生分了。就算清贵妃利用了自己,但阮轻月心中明了,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季风聿的那个王座罢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救人难题 “阿聿,问你个问题。”阮轻月被季风聿裹在怀里,靠在季风聿的胸上,手中把玩着季风聿的长发,奶声道。 “嗯。”季风聿散开了头发,任由阮轻月玩着,半眯着眼看着阮轻月但白的透明的侧脸,低声答。 “我和母妃落了水,你先救谁呢?”阮轻月眼角闪过一丝坏笑,她偏过头,望着季风聿的眼睛,认真地问。 “你。”季风聿连犹豫都没犹豫,直接将答案说了出来。 阮轻月先是一惊,她本以为季风聿怎么也得好好思考一下这个世纪难题再回答吧?却没想到季风聿竟然这么快就做出了选择。但是阮轻月心中还是喜滋滋的,看来在季风聿心中,自己的地位还是很重要的。 “为什么呀?”阮轻月的眼睛里面藏不住笑意,她开心地看向季风聿,有些期待地问道。 季风聿看到阮轻月这副神色,一时间有些犹豫了,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答案会让阮轻月这么开心。 清贵妃是扬州人,生在水边,自然水性极好。而阮轻月明显就是旱鸭子一个,若是两个人同时落了水,那自己必然要先救阮轻月啊,季风聿心中暗想,这算什么问题。 面对季风聿的沉默,阮轻月也有些迷糊,既然都选择了先救自己,那就说一说怎么喜欢自己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犹豫这么久啊? 若是阮轻月能听到季风聿此刻心中所想,只怕她就不会想要继续追问这个问题了。 “阿聿……”阮轻月扯着季风聿的头发,鼓起两颊,小声追问道。 季风聿想了许久也不知道究竟什么答案才是阮轻月想要的,只好实话实说,将自己的心理活动完完全全地告诉了季风聿。 阮轻月听完季风聿的解释后,直接就呆在了原地,她眼睛里闪过一丝恼火,一把松开了季风聿的头发,不开心地嘀咕道:“难怪啊,这么快就做出选择了。” 季风聿明显察觉到阮轻月脸上的尴尬和不开心,急忙扶住阮轻月的肩膀,不解地问:“究竟怎么回事呢?为什么忽然会问这样的问题。” 看着季风聿一脸真诚的样子,阮轻月忍不住笑出了声,季风聿自然不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由来,让他回答这种问题,当真是难为他了。 “就是书里面看过的一个问题,一个女孩子问她心爱的男人,如果她和婆婆同时掉入水中,男人会救谁。救女孩,就是不孝;救婆婆,就是不爱。故而才是个难解的世纪难题呢。”阮轻月便懒得逗季风聿,继续舒舒服服地躺在季风聿的怀里,感受着从季风聿胸膛上传来的热度。 季风聿听了这个故事,忍不住嘲讽地勾起了嘴角:“这个问题,完全就是个无效的问题啊。亲情和爱情都是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无论失了哪一样,都会让人觉得痛苦难熬,所以何必让别人在这两者之间做出割裂的选择呢?” 阮轻月轻轻点点头,她前世在给别人做心理咨询时候,遇到不少年轻男女都会因为类似的问题而产生争执,然后两个人吵着吵着就走散了。 其实对于双方来说,亲情,爱情,友情都是生命中的一部分,又怎么能强行令对方从生命中割舍掉呢?难为了对方,也糟践了自己。 若真有这般不幸的事情发生,只怕对于那个做选择的人来说,会是最痛苦最折磨的一刻吧。 “喵。”就在阮轻月舒舒服服地躺在季风聿怀里的时候,桂花睁着它精致的猫眼走了过来,一个跃步,跳到了阮轻月的怀里,学着阮轻月的样子,舒舒服服地躺下来。 季风聿吃醋地敲了敲桂花的脑袋,忍不住笑着说:“你倒是机灵,这个位置可是本王都没躺过呢。” 阮轻月嗔怪地拍了拍季风聿的手,心疼地揉着桂花的脑袋,半责备地说:“你和一只猫吃什么醋?打疼我们家小可爱了。” 桂花似乎是见主子为它撑腰,瞪圆了眼睛,嘲讽地看着季风聿,伸出了自己暗藏杀机的小爪子对准了季风聿,露出一丝奸笑。 阮轻月及时阻止了这场惨案,她伸出手握住桂花的小爪子,严肃地对桂花说道:“桂花,不可以失礼啊,就算爹爹表现得差,我们也不能和他这样的人一般见识哦。” “喵~喵喵~”桂花得意地朝季风聿叫了两声,然后乖巧地收起了自己的爪子,躺在阮轻月的胸前,用头蹭了蹭阮轻月的胸。 阮轻月好笑地看着这一猫一人的战争,一只手摸了摸季风聿不服的脸,一只手摸了摸桂花的头。 “我发现,王妃刚才这是接着猫来嘲讽我啊?什么叫我这样的人?嗯?”季风聿笑着捏着阮轻月的手,贴到她耳边,轻声调侃。 阮轻月的脸瞬间就红了,她侧过脸,支支吾吾地说:“哪有,我才没有呢。” 见阮轻月这副娇羞的样子,季风聿觉得自己的心都酥了,两个人成亲许久,季风聿觉得似乎有些欠下的礼该还回来了。 “轻月,你刚才让桂花叫我爹爹,那娘亲是谁啊?”季风聿一只手指戳着阮轻月的脸蛋,好笑地问。 阮轻月已经被臊地面红耳赤,她故作镇静地转过头,瞪着季风聿的眼睛,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说道:“那当然是我了,要不然你还想是谁?” 季风聿的大手扣到阮轻月的后脑勺上,他忽然靠近阮轻月,凑到阮轻月的嘴边,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一口。 阮轻月瞬间就呆住了,就连桂花那不满的叫声都被她阻挡在信号接收范围之内了。她眨着一双染了情意的眼睛,温柔地看向季风聿。 季风聿慢慢地抱住了阮轻月,低声说道:“轻月,你看你给我带了两个儿子回来,难道不想给我生一个儿子吗?” 阮轻月的脸更加红了,就像是酿久的梅子酒,红得有些发紫,她眼神闪躲地开口道:“谁想给你生儿子啊?” 阮轻月越说越不好意思,她将头埋在季风聿的胸口,用手拍着季风聿的胸口,害羞地说道。 季风聿见阮轻月这副害羞的样子,轻轻吻了吻阮轻月的头顶,笑着追问:“真的不想?” 阮轻月抬起头,红透了脸,看着季风聿那双认真的眼睛,眼睛一闭,心下一横,故作冷静地说道:“生就生,谁怕啊?” 季风聿能听出阮轻月声音中的颤音,对于阮轻月心中的担忧和恐惧,季风聿是心知肚明的。 季风聿站起身,笑着揉了揉阮轻月的头顶,低声说道:“那你可记住了,不许反悔。” 眼看着季风聿并没有想要对自己做什么的意思,阮轻月叫住了季风聿:“喂,你,不,那个吗?” 季风聿看着阮轻月害羞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你太小了,等你再大一点吧。” 阮轻月看着季风聿走远的身影,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前,不解地想:“这也不小啊?” 第一百六十三章欧阳家的没落(一) “太子,老夫就欧阳锦一个儿子,您看在欧阳府上下忠心耿耿的份上,留他一条活路吧。”欧阳锋跪在季远风面前,丝毫顾不上尚书大人的风度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道。 季远风紧紧皱着眉,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强忍住心头的烦躁。 他自然不希望欧阳锋被革职查办,毕竟这可是自己的摇钱树,但是这一次欧阳锦是触到了季礼的逆鳞,若是自己开口只怕会引火上身。 季远风看着哭哭啼啼的欧阳锋,强忍着骂人的冲动,挤出一丝笑容扶起欧阳锋,皮笑肉不笑地轻声道:“尚书放心,本太子定会在父皇面前为令郎讨个情面的,但大人也知道,清贵妃可不是一般人,只怕就算本太子出面,也不会得了好。” 季远风这话说得八面玲珑,既全了自己对欧阳锋的情,有没准确地保证救人,如此就算欧阳锦最后没能保住小命,那也怪不得自己。 欧阳锋在官场多年,怎么会不知道季远风这句话轻飘飘的,实则上什么承诺都没给。欧阳锋眼眸一冷,若非知道此事棘手,那还用求季远风吗? 欧阳锋心中虽然早有定论,但还是一面哭一面感激地拉着季远风的手,一连说了好几个感谢。 眼看着欧阳锋离开了东宫,季远风挥了挥手,招呼自己身边的贴身侍卫过来。 “主子。” “去找个机会做了礼部尚书府吧,留着也是个祸害。”季远风眼神中露出一丝杀气,他既然不能帮欧阳锋,难保欧阳锋不会狗急跳墙,咬自己一口,还是得趁早解决了这个人才是。 “属下知道了。” 季远风眯着眼,握住衣袖里藏着的那瓶药,这个药可真是个好东西,本来以为会趁机毁了阮轻月,却没想到最后还是得自己亲自毁了这件美好的东西啊。 欧阳锦调戏清贵妃是藐视皇室威严,季礼自然留不得他,虽说没有将整个欧阳家连根拔起,但是欧阳家纷纷被停职查办,也算是元气大伤,再不复昔日八大家的风范。 “阿聿呢?”阮轻月无聊地在房中插着花,低着头对一旁正在收拾东西的红豆低声问道。 “回主子,王爷今儿一早就带着人去了护城府。”红豆此刻小心翼翼地看着阮轻月的脸色,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红豆早上醒来的时候,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可是红豆对此并没有什么印象,隐约记得自己之前好像是给阮轻月洗澡。 红豆从阮轻月的脸上并未看出任何的波动,和自己说话也如往日一样,并无什么反常的地方,可这也让红豆心中觉得更加没底。 红豆鼓起勇气,跪在了阮轻月的脚边,低声道:“主子,奴婢昨日做错了事,还请主子责罚。” 阮轻月抬起头,看着红豆跪在自己脚边可怜的样子,眼睛中闪过一丝恼火,但她却带着点吃惊的口吻问:“怎么了?你做错了什么啊?” 红豆回:“奴婢昨日不知怎得睡着了。” 阮轻月捂着嘴轻轻一笑,捏了捏红豆的肩膀,低声说道:“傻丫头,说什么胡话呢。昨日不是你帮我洗澡,结果我不小心把木瓢打到了你的头,然后把你打昏了吗?” 说着,阮轻月还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红豆的额头,无奈地笑着。 红豆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然后就回过神来,还真的觉得额头好像确实有些隐隐作痛。 红豆眼睛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那点疑惑就消失了,她抬起头笑着对阮轻月说:“奴婢失言,今早不能及时来侍奉主子,还是奴婢的错。” 红豆知道昨晚并未发生什么失去控制的事情,心情一下子就舒坦了许多,她眼神真诚地看着阮轻月,颇为抱歉。 阮轻月眼神中飘过一丝寒意,她一直在小心注意红豆的神情,如今看来真的是红豆真的是清贵妃的人。 “好了,你受了伤,也该好好休息,不如这几日别来侍奉我了。”阮轻月眼角带着笑意,关心地看向红豆,轻声安慰道。 红豆急忙摇着头,低声道:“主子能这么心疼奴婢,奴婢怎么敢当呢,奴婢不需要休息。” 阮轻月低下头,接着打理她手中的插花,轻声说道:“你去帮我将御剑找来。” 红豆领了命,便拿着阮轻月的腰牌走了出去。 阮轻月这个时候,抬起头,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她不想伤害别人,但是别人也最好不要来伤害自己。 御剑是清贵妃的人,红豆也是清贵妃的人,如此让她们两个人见面,想来红豆定会将昨日发生的事情和御剑说。 阮轻月将手边的一支花慢慢地插进了花瓶中,嘴角带着轻蔑的笑,她虽然感激清贵妃,但还是要提醒她,不要将主意打在自己的头上。 过了许久,御剑悄悄地随红豆潜入了聿王府,来到了阮轻月的房间。 “去欧阳府守着,务必要保证欧阳锋的安全。”阮轻月将任务告诉了御剑,御剑并未多问,领了命便小心离开了聿王府。 “主子,为什么要保护欧阳府的安全啊?”红豆似乎有些不解,望着阮轻月。 阮轻月笑着起身,走到红豆面前,神色凝重地望着红豆,忽然眼睛中露出一丝邪魅的笑意:“红豆,我问你,欧阳锋是季远风的手下,如今季远风保不住欧阳锋,又担心欧阳锋下马后会供出自己,那他会怎么做啊?” “嗯……杀人灭口?”红豆犹豫了一下,瞳孔微微一动,若有所思地看着阮轻月,不太确定地说。 阮轻月后退了几步,脸上的笑容已经收了起来,她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毫不在意地说道:“这可怨不得别人,自己站错了队,那后果只能由自己承受了。” 红豆听了阮轻月的话,脸色微微一变,她心头一动,似乎明白了阮轻月是在敲打自己。 如今想来,昨晚的事情或许并不像阮轻月所说的那样,或许发生了什么事情,让阮轻月怀疑到自己和清贵妃头上了。 红豆有些头疼地按着自己的手,轻轻地咬着嘴唇,眼神中露出一丝慌乱,她不记得自己昨晚说过了什么才是最可怕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欧阳家的没落(二) 月黑风高正是杀人的好时机,聪明如欧阳锋怎么会料不到自己的性命会受到威胁,所以再回到尚书府后,第一时间就是让人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季远风又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呢?既然确定了这个人对自己来说是无用之人,那就得尽快处理掉,以免夜长梦多。 欧阳锋没有料到季远风会下手如此毒辣,请来的杀手都是个顶个地高手,下手十分狠厉,很快尚书府就一片狼藉了。 “不要杀我!”欧阳锋被一个杀手追着跑,却不小心被地上的尸体绊倒,直接躺在了地上,他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一边往前爬,一边拼命求饶。 那个杀手面无表情,丝毫没有因为欧阳锋因为害怕而变得凄厉的声音有一点的波动,他一脚踩住了欧阳锋的腿,拔出剑朝着欧阳锋的后背就刺去。 欧阳锋都能感受到剑带起的寒风朝着自己的后背冲去,他自知逃不过这一劫,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只听“嘭”的一声,欧阳锋并未感受到预料中的疼痛,他慌乱地睁开了眼,看着另外一群黑衣人加入了屠杀中,很快那些杀手就被杀个屁滚尿流。 “够了,留个活口!”就在欧阳锋准备趁乱逃跑的时候,忽然一声娇媚的女声从墙外传来,欧阳锋眼神慌乱地看着季风聿带着阮轻月越过墙,落在了自己的面前。 怕被人认出来,所以阮轻月和季风聿都换上了夜行衣,可也掩盖不住两个人姣好的面容和强大的气场。 阮轻月瞧着脸色发青的欧阳锋,忍不住笑了出声:“欧阳大人,也不必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吧?八大家族该有的风度总还要有的吧?” 欧阳锋听了阮轻月这几句嘲讽,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小心地回头看着那批已经被制服的杀手,再看看把自己围起来的黑衣人,心中算计一番,也知道自己逃不出去了。 “你究竟想怎么样?”欧阳锋整了整衣服,镇定地望着阮轻月,拿出了欧阳家的风度,冷静地问。 欧阳锋不傻,他自然知道阮轻月救自己的缘故,既然自己还是一枚有用的棋子,那就是可以谈条件的。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只是大人会不会太高估自己了?其实大人手里握着的那些东西对我们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但是对你来说可是致命的。”阮轻月仔细地盯着欧阳锋变化莫测的脸,浅笑着说道。 阮轻月知道谈判的时候,绝不能太快地把自己的底牌放到桌面上,而是要慢慢地磨掉对手的信心,让他自己对自己产生怀疑,那自己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欧阳锋心头果然产生了一丝犹豫,阮轻月本就对欧阳家没什么好感,如今欧阳锦也错伤了清贵妃,只怕季风聿巴不得欧阳家家破人亡才对,怎么会帮着自己呢? 想到这儿,欧阳锋心底彻底地绝望了,季远风为了消除证据,是一定会杀自己灭口的,可是唯一会救自己的人如今却是看着热闹呢。 欧阳锋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阮轻月的面前,哀声求饶道:“王妃,您救救我啊,如今只有您能救我了啊。” 欧阳锋心知如今只有阮轻月才是唯一的生路,既然阮轻月到这儿来了,那就是还有的谈,就算是让自己倾家荡产都无所谓,只要能换回一条命就好了。 看到欧阳锋这副样子,阮轻月偏过头,得意地朝季风聿笑了笑,她就知道这个欧阳锋不是块硬骨头。 “本王问你,你掌管礼部多年,这其中行贿受贿的金额不小吧?可有账本?”季风聿知道季远风其实私下里养了一批死士,这可是需要大量的金钱投入的,季远风的钱只能是从那些依附于他的官员身上出。 “回聿王,账本有,被我藏在了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而且还有太子登门要钱的证人。”欧阳锋明白季风聿留自己一命是为了对付谁,而他早就将这些证据准备好了。 季风聿偏过头看着阮轻月,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这些人都是墙头草,说是投靠你,可是私下里却没少握着你的黑料,若是有一天你出了事,那便是树倒猢狲散,凉薄得很。 “你想换什么?”季风聿清楚地知道让欧阳锋痛快地把账本交给自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冷漠地低头看着欧阳锋,厉声问道。 “换我们一家三口的命。”欧阳锋红了眼,他望着自己不远处重伤倒在血泊里的夫人,竟然忍不住落了泪。 阮轻月只当这些人无情无义,冷酷无情,却不料竟然在这种人心里也留着一处温热,阮轻月竟然一时间有些唏嘘。 “欧阳大人还真是深情,只是娶了自己的大嫂,不怕世人嘲讽吗?”季风聿听了欧阳锋的要求,冷漠地问道。 阮轻月倒是不清楚这段过往,惊讶地看了一眼欧阳锋,又看了一眼正在被治疗的欧阳夫人,有些不能接受。 欧阳锋回过头看着自己夫人一眼,露出一丝安心的笑容,怅然地望着天空:“年轻的时候,我们两个从小青梅竹马,日久生情。只是因为我不是嫡子,所以她家就把她许给我哥哥。那时候觉得罢了,她过得幸福就好,可是没想到我哥哥竟然会做出那种事,他竟然打她!每一次,我看到她脸上的伤,我都觉得像是我的心被人放到了火上烤一样,那种人渣就该死。” 欧阳锋说到这儿的时候,眼睛中露出了恨意和杀气,这件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这份恨却一点也没减少,纵然人已经死了,但还是想要把他从地里挖出来鞭打的恨意。 阮轻月默然了,这个故事让她心里乱成一团,她一边可怜着欧阳锋,一边又为那惨死的欧阳家嫡子惋惜,阮轻月忽然发现很多时候,很多事情竟然分不出一个对错。 “所以你就杀了你的两个哥哥?”季风聿神色难看地盯着欧阳锋那双通红的眼睛,低声问道。 无论欧阳锋有任何的理由,季风聿都不能接受杀人这样的手法,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值得尊重的,没有任何人有权利剥夺别人活着的权利。 第一百六十五章欧阳家的没落(三) 往日富贵的尚书府如今血流成河,风吹过脸颊,带起了一丝凉意,就像是冬日的寒风萧索吹得人心窝疼。 似乎昔日有多喧哗,如今就有多寂静,那些富贵花似乎一夜之间失了精气,蔫头耷脑地目睹着这座尊贵尚书府的落魄和没落。 阮轻月站在欧阳夫人面前,看着神医妙手回春将她胸口的血止住,又往她口中塞了几粒药,欧阳夫人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 过了没多久,欧阳夫人就睁开了眼睛,虚弱地盯着眼前的阮轻月,她下意识地拽着阮轻月的衣摆,虚弱地求道:“救,救救,救救阿锋。” 阮轻月没有想到欧阳夫人死里逃生之后说的第一句话竟然这救救欧阳锋,可见这位夫人对欧阳锋也是用了真情。 阮轻月并没有回答欧阳夫人的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季风聿,不知道这件事情,他要怎么处理。 “东西给我,我会想办法让你们一家三口流放到边北,保住你们的命。”季风聿沉思了许久,最后做出了决定,或许也是处于对这一对夫妻恩爱感情的感动吧,季风聿难得会如此心软。 季风聿对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也觉得十分地惊讶,好像和阮轻月在一起待的时间久了,自己也学会了心软和同情。 对于季风聿的决定,阮轻月并没有给出自己的评价,她尊重季风聿的一切决定,杀了欧阳锋未必就是最好的选择,有的时候活着的人才能一辈子为此赎罪。 欧阳锋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放到了季风聿的手中:“东西就藏在相国寺,王爷拿着令牌找一个叫智觉的小和尚就能拿到想要的东西。” 阮轻月和季风聿看了彼此一眼,眼睛中都露出了惊讶之色,难怪欧阳锋说是安全之处,相国寺乃是国寺,旁人怎么敢在相国寺撒野。 “尚书大人,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阮轻月走到欧阳锋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 欧阳锋一愣,他下意识地想要闪躲,他竟然不知道原来阮轻月的眼睛如此令人心颤,那是一双太精明的眼睛了,似乎能够看透人的心。 “大人当年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庶出子,是怎么把两个哥哥杀了啊?”阮轻月从陈家那件事情的时候就意识到,这种杀人的手法完全不是一个人能够做到的,更像是团伙作案,而其中那个有一个人才是真正的幕后凶手。 欧阳锋身子下意识地抖了起来,仿佛阮轻月问的问题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事情,他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眼神恐惧地盯着地面,一句话不说。 阮轻月见状,便知道这个幕后凶手只怕是比自己想的更要厉害,否则欧阳锋怎么会怕成这个样子,连一点点的线索都不敢说出来。 季风聿朝阮轻月摇了摇头,多问也无用,狗急了还要跳墙,如今还是不要逼欧阳锋才好。 解决了欧阳锋的事情之后,阮轻月和季风聿走到了那几个被抓的死士面前。 “王爷,王妃,这几个人刚才想要服用毒药,已经被属下解决了。”御剑提着其中一名死士,扔到了阮轻月的面前,轻声说道。 阮轻月蹲下了身子,看着那名死士冷漠的眼睛,便知道这也是个难对付的主。 吸取了上一回的教训,阮轻月可不敢开口就问究竟谁是幕后指使之人,她心知肚明,想要让死士开口,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催眠他们。 阮轻月站起身,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拿出自己做的简易版催眠神器,她慢慢地将东西在死士面前晃着,轻轻地出声引导着死士的思绪。 那名死士听到了阮轻月的引导,眼神中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可是就在阮轻月以为自己成功的时候,他忽然脸上露出了一个痛苦的表情,完全打破了阮轻月构建的催眠场。 阮轻月神色难看地站起了身,她紧紧蹙着眉,手中攥着绳子。 这人竟然受到过反催眠的训练,看来这批杀手和之前追杀自己的人是同一批人,既然如此当初杀自己的人就是季远风。 可是阮轻月又觉得十分地奇怪,季远风不像是会催眠术的人,莫非是他府上有这样一位擅长催眠的高人? “怎么样?”季风聿走进阮轻月,有些担心地看着阮轻月难看的侧脸。 季风聿倒是不太明白阮轻月口中的催眠究竟是什么意思,可他亲眼见过阮轻月催眠一个人为自己做事情,他只能将这种神奇的武功归为一种邪术。 阮轻月摇了摇头,这些死士都受过了严格的反催眠训练,短时间想要从他们嘴里问出想要的消息是不可能的。 见阮轻月也没办法,季风聿只好挥一挥手,让护城府的士兵们先将欧阳锋一家还有这几个死士押走,带去天牢看守。 送走了众人后,阮轻月牵住季风聿的手,神色凝重地看着季风聿,低声说道:“阿聿,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来越觉得自己看不清现在的局面。” 季风聿心中也十分地没底,他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有一丝恐惧,好像从阮轻月嫁给自己开始,这盘棋就启动了,而自己,而阮轻月,都只是这盘棋上的一枚精心设计的棋子。 就连季风聿都开始怀疑自己每走出的一步,仿佛都是别人设定好的一步,自己以为是更接近真相,但这真相也可能别人想要让自己知晓的真相。 “别想那么多了,我们已经搅入这场棋局,不可能全身而退了,但是有你在,就觉得什么都不怕了。”季风聿伸出手,将阮轻月揽在了怀中,慢慢地摸着阮轻月长发,将下巴抵在阮轻月的锁骨处。 阮轻月心头一动,她紧紧地抱住了季风聿的腰,好像抱着季风聿的时候,就觉得风没有那么烈了。 就算是行走在天寒地冻的深山,有你在,就有温暖在。哪怕是负重前行,也愿意和你一起面对所有的困难,只要我们在一起,那世间的一切就都伤害不了我们。 “阿聿,有的时候会觉得生活很难,会觉得朝堂风云变化,会觉得不知道明天在何处,但是一想到能和你在一起,便觉得生活,明天都是值得期待的。”阮轻月微笑着将头埋在季风聿的怀中,小声地说道。 第一百六十六章盐水鸭子 欧阳府被抄,欧阳家满门被发配到边北,曾经在京中叱咤风云的八大家之一就这样由盛转衰,以后的欧阳家再也挤不进八大家族了。 世事无常,好像没有谁能够经得起时间的打磨,有高点就一定会落入低谷,世间轮回因果大抵如此。 “最近丰泰钱庄有什么消息吗?”阮轻月翻着账本,眼瞅着黄金倒是一分不少地给他送了过去,可是自己想要得到的消息却并没有。 阿轩坐在一旁,无奈地摇着头:“上一次,倒是说过了想要深一步地合作,可是最近京城风波也多,倒是没能合作成。” 当初建立关雎阁也是为了能够套出丰泰钱庄的消息,可如今却连丰泰钱庄的影子都抓不住,让阮轻月有一些不甘心。 这个丰泰钱庄既然能够操纵着京城的经济命脉,那么上头一定是有高官帮衬,如今欧阳家也没落了,想来丰泰钱庄也会受到一定的影响吧? “你和季翎最近怎么样啊?”阮轻月忽然想起这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还没能完全解决呢,便好奇地抬起头,看着阿轩问。 阿轩脸忽然一红,之前自己误会季翎和阮明月之间不清不楚,后来季翎也都跟她解释清楚了,那是为了让她吃醋,故意而为之。 后来季翎倒是没再逼自己,只是日日来关雎阁陪着自己说话做事。 看到阿轩这般娇羞的样子,阮轻月浅浅一笑,看来阿轩也是慢慢地习惯了季翎的存在,男人的问题似乎也不再是个问题了,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看到这两个人重修如好了。 “之前,聿王不是拿到了欧阳府行贿之事吗?能扳倒季远风吗?”阿轩看了一眼阮轻月手腕上的镯子,微微皱眉,低声问道。 阮轻月闻言,垂下头,轻轻摇了摇头。这件事情说大也大,可是说小也小,也许皇上会彻查将季远风的太子之位收回,但也可能只是罚他俸禄和禁闭,总之是伤害不到他的性命就是了。 阿轩曾经也在豪门望族呆过,对于这其中的种种也是颇为熟悉,所谓君主犯法,与庶民同罪,大多数是说着玩玩的,真正的权利还是握在皇帝一人手中。 “你最近觉得难受吗?毕竟自上一次阮玲月之死也过去了这么久。”阿轩担忧地看着阮轻月手腕上的手镯,若是阮轻月再不能搞定季远风,只怕手镯又会吸收阮轻月的生命力了。 阮轻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望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她也想赶快解决这些小虾米啊,可是勾心斗角哪有那么容易,如今自己都步步维艰,哪有心思去整别人啊。 “如今只剩了季远风,皇后,还有宋氏夫人……怎么还有这么多……”阮轻月头疼地趴在桌子上,以前只当是复仇容易,如今看来,哪里容易,那一个个都是成了精的,根本不是自己一个毛头小伙子能收拾得了的。 “好了,你也别灰心,如今情况一片大好,早晚会把他们拉下马的。”阿轩眼睛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她立在阮轻月的身后,轻声安慰道。 阮轻月明白自己在这里抱怨是没有用的,还不如省着心思想一想怎么对付自己的敌人呢。 “不过,阿轩,要是我一直都不能凑齐补天石,会怎么样啊?”阮轻月举起自己的手臂,呆呆地看着手腕上的手镯,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阿轩并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望着阮轻月。灰飞烟灭就是阮轻月的下场,阿轩心里头也十分难受,这些天的相处,她已经将阮轻月视作最好的朋友了。 阿轩虽然没有开口,但从她担忧的眼睛中,阮轻月就知晓了自己的命运,除了拼命地去收集补天石,自己别无选择。 “那……”阮轻月背过身去,不敢看阿轩,咬着嘴唇,小声问道:“那要是收集齐了补天石呢?” “轮回归于原位,你也会离开这里,回到你应该在的地方。”阿轩轻声说道,她神色复杂地看着阮轻月,她知道季风聿如今对阮轻月的意义,她不确定这样的结果是否是阮轻月想要的。 “唉……”阮轻月苦笑着叹了一口气,是啊,自己本就不属于这个地方,当初答应了时间长的要求,不也是为了换回现代生活吗? 可为什么如今自己的心会这么痛,就像是有无数把刀子在戳着自己的心口,那么痛,阮轻月捂着自己的胸口,她不知道自己是找回补天石,还是不找补天石,究竟哪一条路才是正确的。 阮轻月忽然想起来之前在现代听过的一个笑话,小孩子才会纠结要哪一个,成年人会选择两个都要。 之所以说它是个笑话,无非是小孩子只需要得到了一个就会开开心心的欢喜半天,可是成年人却要费尽力气在两者之间求一个平衡,就像是走在钢丝线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两者都要,两者或许可能都得不到啊。 阮轻月觉得自己如今的境遇就像是走在独木桥上,前有虎,后有狼,自己既然不能上天入地,那么又该往哪里去呢? 阮轻月忽然觉得一股气压在自己的胸口,让自己喘不过来气,她故作正常地回头朝阿轩笑了笑,低声道:“盐水鸭子帮我准备好了,万不能让旁人怀疑我到这儿来。” 阮轻月虽然来关雎阁十分小心,但如今的局面却让阮轻月心中十分担心,她总觉得好像有谁紧紧地盯着自己,所以自己只能步步小心,万不能让别人抓了把柄。 阿轩担心地看着阮轻月,却也知道路是阮轻月选的,自己除了陪在她身边帮助她之外,不能干涉她的选择。 “放心吧,都给你准备好了。若是有人发现你到关雎阁来,也只当你是来买盐水鸭的。”阿轩将准备好的食盒放到了阮轻月的手中,食盒上面关雎阁三个大字倒是掩人耳目,可见阮轻月来关雎阁也无非是馋了关雎阁的美食。 阮轻月点点头,接过了食盒,出了门,便将食盒交给了等在门口的红豆手中。 红豆和阮轻月出了关雎阁的门,便上了马车,马车刚驶出去不久,忽然一双手从后面捂住了阮轻月的嘴,阮轻月惊慌地挣扎着,可是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第一百六十七章被抓 阮轻月只觉得自己整个脑袋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沉,她费劲地睁开了眼睛,眼前却是一片黑暗,一点光都看不着。 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我死了吗? 阮轻月心一凉,该不是自己被那个破镯子吸光了生命力,已经到阎王府报道了吧? 阮轻月惊慌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人捆住了,阮轻月舒了一口气,阎王府总不会捆着自己吧,那就只能是自己被绑架了。 绑架? 阮轻月后知后觉地发现似乎绑架比死更是一件让人担心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门被推开了,门外的光照在阮轻月的脸上,阮轻月的眼睛一时间受不了这样刺眼的光,忍不住眯了眯眼。 “你醒了。”忽然,一道男声落入阮轻月的耳中,就像是惊雷一般在阮轻月的耳边炸开,阮轻月嘴唇动了动。 “季远风?”阮轻月不太确定地说道。 季远风走到了阮轻月的面前,那双阴鸷的眼眸好笑地盯着阮轻月,他嘴角扯起一个邪魅的笑容,低声说道:“看来,轻月是对本太子爱之切啊,竟然一下子就听出了本太子的声音。” 阮轻月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和季远风之间的恩怨,如今落入季远风的手中,只怕自己讨不了好。 知道了这些,阮轻月便也没打算在季远风面前服软,她冷眼瞪着季远风,冷声道:“太子当真是大胆,将我绑至此处,若是事情败露,太子就不怕掉脑袋吗?” 若说受贿事小,绑架聿王妃只怕季礼想要留季远风一命,都留不住了。 其实阮轻月心中有些没底,她知道这次欧阳家的事情却是会影响到季远风的势力,但是却没有看懂季远风究竟为什么要这般孤注一掷。 季远风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他似乎是看懂了阮轻月心中所想,他坐在阮轻月的身边,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脸上露出偏执的笑容。 “这块玉佩是我出生的时候,父皇亲自画的图样,请人为我打造的。那个时候,我身为嫡长子,是父皇最喜爱和看重的孩子。”季远风忽然变得十分伤感,他怅然地对着这块玉佩念叨着。 “就算是静妃得宠,父皇也从来没有冷落过我和母后。可是清贵妃来了,一切都变了。父皇再也不去母后那儿了,也不再过问我的功课,只是陪着清贵妃,季风聿出生的时候,父皇高兴得就像是这是他第一个儿子一样。”季远风紧紧地攥住手中的玉佩,眼睛中露出一丝恨意,都是季风聿,抢走了本应该属于自己和母后的宠爱。 阮轻月心中苦笑,说到底都是因为父亲的偏爱才造成了这一家子的痛苦。 “可是阿聿小时候就真的快乐吗?不也被你们逼得无路可退吗?”阮轻月知道季远风心中有怨恨,有痛苦,可是季风聿真的就没有这些怨恨和痛苦吗? “对,他也不好过,清贵妃以为当了宠妃就行了吗?还不一样被苏家没落牵扯,落了个冷宫囚禁的下场。”季远风冷笑着,说到底都是季礼的无情,说什么爱,不还是在国家大事面前,将所爱之人弃之一边。 “我,季风聿,我们就像是季礼手中的两枚棋子,他让我们打,让我们闹,看着我们两败俱伤。”季远风大笑着,脸上露出嘲讽的表情,说什么太子,聿王,说穿了,就是两个跳梁小丑。 阮轻月默然,既然生在皇家,享受到了别人一辈子也享受不到的荣华富贵,那么必然也要失去相应的东西,没有谁活在这个世上,是绝对幸福的。 季风聿转过身,一把按住阮轻月的肩膀,他似乎整个人都处于癫狂的状态,他伸出手,轻轻地摸着阮轻月的脸。 “轻月啊,你当初不是喜欢我吗?那你接着喜欢我,好不好。”季远风眼神中露出一丝渴求,就像是溺水的人看着岸边的稻草一般,那样哀求的期盼。 阮轻月蹙着眉,望着季远风那双充满了期待的眼神,她喘着气,那是怎么样的期望,仿佛自己就是他活下去的理由,是一个原谅世界的借口。 可是阮轻月没办法骗自己,也没办法骗季远风:“太子,你想要有一个人珍重你,这样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没办法,我爱阿聿,容不下第二个人了。” “啊!”听了阮轻月这般回答,季远风红了眼,一圈砸在阮轻月身后的墙壁上,他一只手扯着阮轻月的衣服,露出狰狞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哈,阮轻月,你他妈以为自己是谁啊?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你跟着我一起下地狱吧。”季远风双眼通红地扯着阮轻月的衣服。 阮轻月没有想到季远风会失去理智,她慌乱地挣扎着,可是手腕被人捆着了,自己就算想要挣扎也不方便。 “不要,不要,季远风,你疯了吧?”阮轻月的眼泪顺着两颊就落了下来,她拼命地用头顶着季远风,不可让他碰自己。 季远风此刻早就失去了理智,他就像一头疯牛一般,死死地按住阮轻月的双手,另一只手拼命地扒着阮轻月的衣服。 “阿聿,季风聿!救命啊!”阮轻月终于放弃了挣扎,她绝望地望着门口,用力地喊着,她相信,她的阿聿一定会来救自己的。 季远风冷笑着抽掉了阮轻月的腰带,一只手在阮轻月的腰身上摸着:“别喊了,他是不会听到的,没人救得了你。” 季风聿只觉得自己胸口一疼,仿佛被针扎过了一般,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头会这么慌,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一样。 “王爷不好了,王妃被人绑架了。”红豆衣冠不整地跑回了聿王府,高声呼叫着。 “你说什么?”季风聿闻声跑了出来,一把抓住红豆的衣领,怒声询问道。 红豆摇摇头,拉住了季风聿的衣袖,跪在了地上,三言两语将她们遇到的事情和季风聿说了一边。 “季远风!”季风聿紧紧地攥紧了拳头,他没有想到季远风竟然会碰阮轻月,季风聿此刻已经疯了,他现在只想赶紧找到阮轻月,然后一刀杀了季远风这个混蛋。 第一百六十八章他的姑娘 季风聿第一次感觉到恐惧,像恶鬼一样附在他的身后,压得他心口传来阵阵的痛感,他双眼猩红,就像是疯了一般地往东宫跑去。 他现在内心的恐惧比自己面对死亡时还要多,他甚至不敢想如果真的失去了阮轻月,自己能怎么办。 季风聿赶到东宫的时候,当他看到坐在外面台阶上的阮轻月,他忽然就停住了脚步。 阮轻月抬眼,疲惫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季风聿,眉眼间带着淡淡的忧愁,一句话也不说,两个人就那样远远地望着对方。 似乎两个人之间隔了千山万水,隔了刀山火海,隔了海市蜃楼,往前再跨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阮轻月看着季风聿满头的汗,眼泪终于忍不住顺着脸颊落了下来,她坐在那里,一双眼睛充满了眼泪,泪眼婆娑地看着季风聿,却忍不住勾起了一个笑容。 季风聿悬起来的心这才落了下来,他意识到这不是幻觉,是他的轻月在那里等他。 季风聿半分不敢停顿,他急忙跑了起来,朝着阮轻月的方向,用尽了全力,生怕这短短几十尺的路会让他错过那个坐在那里的女孩。 季风聿跑到阮轻月的身边,一把将阮轻月抱在怀里,季风聿的眼泪落在了阮轻月的肩膀上,他炙热的手紧紧地抱着阮轻月,双肩微微抽动起来。 阮轻月哭着抱住了季风聿,她双手微微有些颤抖,她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季风聿了。 “轻月,我们回家。”季风聿打横把阮轻月抱了起来,他双手紧紧抱住阮轻月,这是他失而复得的宝贝,季风聿生怕一个不小心,会打碎这个美好的梦。 阮轻月也是第一次见到季风聿这般慌乱的样子,他的长发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散开了,额头的几缕碎发沾了汗水,黏在额头,看上去十分狼狈。 阮轻月慢慢抬起手,将季风聿的碎发掖到耳朵后面,眼神中露出一丝后怕和疲倦,她将头靠在季风聿的怀里,汲取着季风聿胸膛传来的温度。 “王爷,上马车吧。”随后而来的聿王府侍卫赶着马车走到季风聿的身边,大着胆子问道。 聿王府和东宫距离并不短,季风聿因为忧心阮轻月,一路轻功赶来也是十分辛苦,如今看季风聿似乎并没有坐着车往回走的意思。 “轻月,我带你回家。”季风聿听了侍卫的话,脸上浮现一个温柔的笑,他望着已经赖在他怀里睡着的姑娘,轻声说道。 侍卫这才明白,自家主子这是准备抱着王妃从东宫走回聿王府,侍卫有些为难,这么远的路,就算王爷真的能坚持回府,那这手臂只怕也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了。 可是,季风聿就像是感觉不到阮轻月的重量一样,他稳稳地抱着阮轻月,丝毫感受不到手臂传来的酸痛,他的心就像是打鼓一样,咚咚跳个不停。 好像是被剥夺了光明一般,在来的路上,季风聿觉得仿佛世界都失了颜色,他这才明白原来阮轻月给自己带来了那么多七彩的生活。看过阳光的人,让他如何能回到黑暗的世界里。 这个世界似乎并不是那么温柔,可是她是温柔的啊,季风聿低下头,看着像小猫儿一样的女孩子,她总是为了别人而难过而开心,她温柔地对待这世界,为什么不能给她一个温柔的生活呢? 季风聿甚至有些恨自己,若非是他,轻月怎么会卷入这些事端中,总归是自己的无能,才会让轻月受到这么多伤害,说什么爱,连保护她都做不到。 季风聿知道,自己之所以选择抱着阮轻月回府,是一种赎罪,似乎用这种方法可以逼着怀里的姑娘原谅他。 “主子……”红豆哭得像个泪人儿,她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她没有照顾好阮轻月,才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季风聿此刻并无心情去责备谁,他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姑娘放到了床上,拉着阮轻月的手坐到了床边,默默地看着阮轻月那不太安稳的睡颜。 阮轻月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暗示了她此刻心里的不安,那双手就像是枷锁一样,牢牢地锁住了阮轻月的脖子,让她觉得呼吸困难。 梦里的阮轻月拼命地逃,可是那双手却如影随形,无论阮轻月逃到哪里去,她都能感受到那双手碰到自己时候的恶心感。 “不要,不要过来!”阮轻月惊呼着,她拼命地挣扎着,脸上慢慢露出了恐惧之色。 季风聿急忙伸出手紧紧地握住阮轻月的双手,季风聿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多么希望此刻躺在床上的是他自己,为何要让他的姑娘承担这些呢? “轻月,不怕,不怕啊,我在这里保护你。”季风聿偏过头,不忍心去看阮轻月脸上的恐惧和绝望,这不该是出现在他的姑娘的脸上。 “阿聿……”折腾了许久,睡梦中的阮轻月似乎也累了,她终于喊着季风聿的名字消停了下来,只是脸上的冷汗提醒着季风聿,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季风聿面无表情地起身,洗好了手绢,用力地拧着水,直到整个手绢卷成一条细细的卷,再也拧不出一滴水来。 走到阮轻月的床边,季风聿伸出手,拿着手绢替阮轻月擦掉了额头的冷汗。 季风聿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冰窖里的大冰块,浑身散发着寒气,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若是了解季风聿的人在这儿,看到这副样子的季风聿,只怕腿都要软了。 平时冷漠的季风聿不可怕,平时毒舌的季风聿也不吓人,唯独这般冷若冰霜的季风聿才是最令人心颤的,因为季风聿越是一副冷酷无情和自己无关的样子,内心就越是火热,那是爆发出来可以屠城的恶意和执念。 替阮轻月擦干净了汗,季风聿替阮轻月掖好了被脚,唤了候在门外的红豆,细细交待了几句。 季风聿回到自己的书房,此刻孟闲已经焦虑地等在了书房,一见到季风聿回来,便急忙迎了上去。 孟闲对季风聿这个表情太熟悉了,他明白那个残酷无情的季风聿真的要回来了,孟闲心中理解季风聿,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季风聿发疯,会毁了这一切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季远风死了 季风聿提着剑架到了孟闲的脖子上,他冷冷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好友,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让开。”季风聿努力克制着自己此刻心中的怒火和杀意,只是冷眼瞧着孟闲,压低了声音说。 孟闲伸开手,挡在季风聿的身前,总是一副笑盈盈样子的孟闲难得严肃了起来,他脸上带着凝重,态度坚定地摇了摇头。 “季风聿,你要想清楚,如果现在你提剑砍了季远风,那你永远不能登上皇位了。”孟闲知道,身为季风聿和阮轻月的好友,他应该帮助他们复仇,可是他也是季风聿的谋士,他不能看着大家一起辛辛苦苦盖下的高楼被季风聿的冲动整垮。 “你想清楚,发生了这样的事,季远风也蹦跶不了几天了,何必拼上自己的前程呢?”孟闲都快哭了,他就不明白这么简单的事儿,季风聿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孟闲哪里知道,这么简单的事儿,却已经触到了季风聿的逆鳞,就算是豁出去两败俱伤,也绝对不能干坐着,等一个结果。 季风聿严肃而又认真地看着孟闲,强忍住想要骂人的火气,一字一句地说道:“孟闲,我们之所以要变得强大,不就是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人吗?如今我最想守护的人受了折辱,你却让我在这儿什么也不做,那就算我得了天下,又有什么意思呢?” 孟闲一愣,他呆呆地看着季风聿,心头一动,季风聿这句话就像是把利刃一般插在了孟闲的心头。 无论是皇家子弟,还是世家公子,似乎当初决定要成为一方人物的时候,都是为了守护某个人或者某一些人,可大家似乎都在成长的路上,把那个人弄丢了,走到高处时,才发现只剩下孤家寡人一个,忍受着孤独和寒冷,甚至在怀念那个没有登高的自己。 孟闲垂下了头,他将双臂收好,颓废而又沮丧地看着季风聿,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让出了一条路。 孟闲心疼季风聿,却也必须尽到作为谋士的责任,如今劝也劝过了,主子想选什么样的路,也只能随他去了,只求他不要后悔就好。 季风聿走过孟闲身边的时候,用力地拍了拍孟闲的肩膀,他心中也知道孟闲是为自己着想,心中也是颇为感激的,只是这件事情,他不得不做,他不得不给自己一个交代,也给阮轻月一个交代。 季风聿再一次赶到东宫的时候,迎接他的却是季远风的侧妃陈氏,她手中还牵着刚刚满三岁的季青。 季风聿随对整个东宫都恨之入骨,但心中的良知告诉他,他不能对陈氏和这个孩子动手,犯错的是季远风,不该牵扯到旁人。 “本宫知道聿王殿下会来,便特意在这儿恭候殿下了。”陈氏似乎老了许多,明明是刚刚二十的年岁,看起来却比清贵妃还要沧桑。 季风聿握紧了手中的剑,虽然他不想伤害陈氏和她的女儿,但若她们执意阻拦自己,那季风聿只能先将她们放倒,然后再去找季远风算账。 “让开。”季风聿看了一眼站在陈氏身边乖巧却有一些胆怯的季青,最后还是保持了风度,没有吓到小孩子。 陈氏望着自己手边的季青,眼眶一红,她忽然跪在了季风聿的脚边,不停地给季风聿磕着头。 “殿下,救救本宫吧,本宫孩子才三岁,她不能失去本宫这个娘啊!”陈氏一下又一下地磕着头,每一次都能听到撞到地上的响声。 季青站在旁边,看着自家娘亲这般,也放声大哭起来:“母妃,母妃……” 季风聿此刻心中的怒火瞬间被浇灭了,他不知所措地看着磕头的陈氏还有啼哭的季青,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究竟怎么回事?”季风聿往一旁挪了几步,按礼数,陈氏算是自己的嫂嫂,季风聿受不起她的礼。 “本宫今日路过后花园的时候,不慎看到太子抱着聿王妃,本宫也是惊慌失措,为了救聿王妃,不小心失手杀了太子殿下……”陈氏抬起头,她的额头上已经被撞得血肉模糊,她边哭边说道。 季风聿听了陈氏的话,沉默地站在了原地,静静地看着陈氏的眼睛。 难怪阮轻月会坐在东宫的门口,原来是她救了阮轻月,季风聿心中本应该感激陈氏,可却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陈氏那双看起来凄苦的眼睛,季风聿心底却生出了一股怀疑。 真的是失手吗?还是蓄谋已久呢?季风聿不敢再往下想…… 既然季远风已经死了,季风聿想要报仇也找不到人了,这倒让季风聿有些难受,不能亲自手刃仇人,让他心头十分折磨。 “起来吧,别吓到了孩子,本王会让人马上来处理这件事情的。”毕竟涉及到了太子之死,所以季风聿半分不敢停留,直接就掉头准备进宫面见皇上。 季风聿不知,皇宫中早就闹翻了天,太子府的侍卫将消息传到宫中的时候,皇后直接就昏死过去了,直到现在还没能醒过来,后宫的执掌大权直接就落入了清贵妃的手中。 季礼坐在书房,一下子仿佛老了几岁,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季礼眼前恍惚,仿佛还能见到幼时白白胖胖可爱的季远风,其实他这个儿子长得最像自己了。 季礼的眼泪顺着脸颊掉了下来,坐在高位太久了,每天勾心斗角,算计来算计去,似乎早就忘了哭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 其实若非皇后一家独大,季礼觉得季远风这个太子其实还是挺好的,他不算聪明却也不愚笨,学得会礼贤下士,也没有恶习,皇帝这个位置,做得好的人少,大多数都是平庸的君王,季远风不会是那个流芳百世的贤帝,却也会是一个安稳治国的平庸之人。 季礼按着自己突突痛的太阳穴,他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好像揪了起来。一共只有五个儿子,如今二儿子进了大牢,大儿子,三儿子相继离世,他竟然觉得有些凄凉。 若是能做个平凡人家多好,五个儿子围坐在身边,一家人其乐融融的。 季礼闭上眼,那副父慈子孝的画面就铺开在眼前,季礼流着泪,却忍不住嘴角上扬,静静地笑着。这样的生活该有多好啊? 第一百七十章最后的审判 “主子,吃点东西吧。”红豆望着缩在床角的阮轻月,小声地说道,如今但凡声音大一点,都会让阮轻月惊慌失措。 阮轻月缩在角落里,也不说话,只是警惕地看着红豆。 红豆也颇为无奈,经历了季远风的事情之后,阮轻月似乎整个人的神经都绷紧了,总是喜欢一个人缩在角落,也不愿意和别人说话。也就和季风聿在一起的时候能放松下来。 若非今日季风聿要进宫面见皇上解决季远风的案子,季风聿就会陪在阮轻月的身边了。 “主子,你让属下去查的东西,属下查过了。听东宫的丫鬟们说太子爷似乎对陈氏并不好,经常会打骂她,有的时候喝醉了酒,就会连小公主一起打。”一名侍卫跪在季风聿的脚边,小声汇报道。 “不过,听说这些消息是皇后娘娘交代过的,不能说出去,所以旁人并不知道。”侍卫为了从那个小丫鬟口中套出话,也是费了几分力气。 东宫的人都是皇后一手培养起来的,整个东宫固若金汤,任何消息都不会走漏,难怪三年了也没有人知道季远风打人这种事情。 季风聿微微眯着眼,如此以来,陈氏就有了杀人动机了,或许陈氏早就对季远风心生不满,暗中一直在寻找机会杀了季远风,而阮轻月的出现刚好就给了陈氏这样的借口。 可是,无论陈氏出于什么目的,陈氏救了阮轻月一命这件事情是抹不掉的,季风聿轻轻叹了一口气,看来陈氏这条命还是得保住了啊。 进了宫,罕见地连太后都出现在了殿上,不过陈氏本就是太后的侄孙女,太后不忍心出面求情也是正常。 “你个贱人,一定是你和阮轻月那个贱货联手杀了太子。”皇后整个人都憔悴了,她眼睛红肿,伸出手指着跪在大殿前的陈氏,怒声骂道。 季礼微微皱眉,皇后此举就像个泼妇,丝毫没有身为皇后的风度,如此之人实在令皇室蒙羞。 太后听了皇后这句话,脸色也不好看,毕竟是自己的娘家人,太后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皇后这话说的,难道你的儿子没有过错吗?大庭广众之下劫持了聿王妃,这是色胆包天啊,如此荒淫无度,可见是皇后没有教好啊?”太后瞪了皇后一眼,心底十分地不爽。 太后虽然和皇后感情不好,可是两者都代表着八大家族的利益,八大家族这么多年的经营和联姻,使他们都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人。可是清贵妃却不同,虽然是苏家人,可明眼人都知道苏家当年就是被八大家族的其他家族赶出京城的,最后还吞了苏家的家产,清贵妃又怎么会和八大家族一条心呢? 太后再不喜欢皇后,可是心底也知道季远风上位对八大家族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如今季远风竟然亲手毁掉了这个希望。 皇后脸色一白,季远风绑架阮轻月这种事情,传出去只会让众人嘲笑,堂堂的太子竟然肖想自己弟媳,还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 季礼按了按太阳穴,头疼地看着立在殿前的季风聿,阮轻月毕竟是聿王妃,如今出了这种事情,若是不给他一个说法,只怕季风聿日后会心怀不满。 “阿聿,王妃怎么样了?”季礼神色难看地望着季风聿,轻声问道,声音中带着疲惫。 季风聿跪在殿前,眼圈一红,低声说道:“回父皇,轻月情况不太好,现在躲在房间里不肯出门,不肯说话,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不太好。” 清贵妃听了季风聿的话,眼泪就掉了下来,她擦着眼泪,难受地说道:“我可怜的孩子,生得貌美三分竟给自己惹来这样的祸端,跟本宫一样苦命啊。” 季礼听了清贵妃的哭声,心下更加烦躁,刚出了欧阳锦调戏清贵妃一事,又出了季远风猥亵聿王妃一事,若是自己不能拿出态度,只怕旁人会诋毁清贵妃和季风聿的名声。 “陈氏,那日的场景,你细细说来。”季礼也实在头疼,人都死了,季礼是希望能够保留最后的一点尊容,可是又不能不给季风聿说法。 陈氏磕了一个头,抬起头,冷静地说道:“回父皇,儿臣那日在府上听到几声嘈杂,便出去看了个热闹,却见到太子爷抱着一个姑娘匆匆往后花园去。儿臣虽然和聿王妃未曾见面,但却觉得这件事不太对,便追了上去。后来听了两个人的对话,才知道是聿王妃,而太子因为怨恨聿王,所以想要对王妃行不轨之事。儿臣也是怕极了,若真的出了事,只怕整个太子府都要没了,于是,儿臣便随手拿了棍子从背后打晕了太子。可是,没想到,这一下竟然把太子给打死了。” 陈氏说到这段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恐慌,眼神飘忽不定,仿佛杀人就是上一秒的事情,紧接着陈氏就放声痛哭起来。 “远风,远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陈氏不住地磕头,放声痛哭,似乎为失手杀了季远风而感到十分地悲伤和绝望。 季风聿冷漠地站在一旁,看着陈氏的表演,若非知晓季远风的所作所为,也许他也真的会相信陈氏是真的后悔和痛苦吧? 季礼头疼地闭上了眼睛,事情已经摆在了自己的面前,季远风所犯之事是板上钉钉的,就算自己想要为儿子开脱,也是无言可辨。 “季远风,心胸狭隘,对亲弟弟心怀怨恨和嫉妒,对弟媳行不轨之事,褫夺太子尊号,丧事按平民安置,不得入皇陵。”季礼沉默了许久,颓废地睁开了眼睛,一字一句说得极慢,似乎每一个字都是在他心口插刀。 “陈氏,虽为救人心切,但杀人罪不可脱,念在公主年幼离不开母亲的份上,就罚你终身侍奉太后左右,潜心礼佛,不得出宫。”季礼无奈地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太后和皇后,慢悠悠地说道。 虽然季礼和皇后一样,恨不得将这个陈氏撕成碎片,但太后的面子不能不给,季礼只能将陈氏困在皇宫,夺了她的自由,也算是惩罚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法理和情理 “喝药。”季风聿端着药碗,将勺子放到嘴边吹了吹,然后递到了阮轻月的嘴边。 阮轻月皱了皱眉,撅着嘴往后挪了挪,不情愿地看着季风聿,低声哀求:“我没病,才不要喝药。” 季风聿看着耍无赖的阮轻月,板起了脸:“那也不行,太医说你受了惊吓,这药必须喝下。” 阮轻月可怜兮兮地望着季风聿,希望他能够放过自己,可见季风聿态度如此坚决,阮轻月只好乖乖地从他手上接过了药,闭着眼,一口灌了下去。 中药的味道真的是酸爽,阮轻月第一次开始怀念胶囊那劣质的塑料味了,比这个好吃多了。 “话说,你的演技可以啊,就连红豆都被你蒙过去了。”季风聿满意地笑着,接过阮轻月手中的碗,给她倒了一碗桂花茶,缓一缓中药的苦涩。 阮轻月小口地抿着茶,脸上露出一丝怅然,她给很多这样的姑娘看过病,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就像是整个人都扔进了无底的深渊,看不到光。 “以前看到那些精神崩溃的女孩子,只觉得同情,却也不懂究竟是什么感受。如今真真切切经历了,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可怕和痛苦的。”阮轻月瞳孔里还是闪过一丝恐惧和后怕。 虽说阮轻月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之后,也是尽快地调整了心态,让自己没有陷入黑暗和抑郁中,但是心底多多少少还是存着点阴影的。 季风聿叹了一口气,心疼地拉着阮轻月的手,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心中十分愧疚,总是他没能保护好阮轻月,才会出现了这样的事情。 阮轻月伸出手,用力地抚摸着季风聿的眉头,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傻瓜,你别愧疚了,总皱眉,小心长皱纹。” 季风聿看着阮轻月那双明亮而又真诚的眼睛,眼泪却止不住的落了下来,他紧紧地把阮轻月抱在怀里。 原来她这么瘦小,抱在怀里小小一只,似乎自己一用力就能将她折断。季风聿闭上了眼睛,任由滚烫的眼泪打在阮轻月的后背上。 “轻月,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季风聿用力地说,他不知道自己会走到哪一步,但无论哪一步,他都会好好地守护在阮轻月身前,为她遮风挡雨。 阮轻月哭着却露出幸福的笑容,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季风聿对自己这份承诺已经让她觉得十分得温暖了幸福了,她觉得世界上不会有比自己更幸福的人了。 两个人哭完之后,阮轻月看着季风聿微微有些红的眼眶,忍不住笑出了声。 “真是第一次见你哭成这样呢。”阮轻月忍不住摇着头,伸出手,摸着季风聿肿起来的眼睛。 以前的季风聿酷酷的,说起来也是刻薄极了,阮轻月只当他这个人高冷无情,却不料想今日能看到他失去了冷静,痛哭的样子。 季风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故作用力地捏着阮轻月的脸蛋,生气地说:“某人是不是太冷酷无情了?明明是担心你,还要被嘲讽,真是农夫与蛇。” 阮轻月闻言,笑着滚进季风聿的怀里,枕着季风聿的腿,静静地抬起头看着季风聿的眼睛,淡淡地笑着。 季风聿低下头,轻轻地在阮轻月细嫩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望着阮轻月那微微变红的脸蛋。 “话说,陈氏,你打算怎么办啊?”阮轻月翻过身,趴在床上,撑着头,仰脖望向季风聿,好奇地问。 对于陈氏杀人的事情,过后阮轻月回忆起来也觉得十分奇怪,她虽然处于惊吓中,但是她对陈氏那时候的表情却是记忆犹新。 毕竟那双眼睛中藏不住的恨意还有坚定的目光都让阮轻月惊了一跳,拿起木棍打人的陈氏丝毫没有慌乱,仿佛练习过许多遍一般,就那样准确而又狠厉地打了下去。 季风聿坐正了身子,有些为难地盯着手上的扳指,眉头再一次忍不住紧锁。 “我不太清楚。”季风聿有些头疼地往后靠着,靠在了床的雕花框上,为难地望向阮轻月,轻声说道。 阮轻月心中也是杂乱如麻,陈氏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若是自己非要去调查陈氏的案子,定她谋杀的罪名,只怕传出去只会让别人骂自己狼心狗肺,恩将仇报。 而且季远风这种混蛋,死了就死了,何苦为了这种人渣求一个明明白白呢? 只是…… 阮轻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若有所思地看着季风聿,两个人从对方的眼神中都看出了同样的犹豫和坚持。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杀人就是杀人,我们可以同情她的遭遇,但是我们不能因此原谅她杀人。”阮轻月拉住季风聿的手,神色难得凝重地说,只是声音中带着点有气无力。 季风聿扯着嘴角笑了起来,他和阮轻月的想法如出一辙,陈氏救了阮轻月,他们会感激,会尽力地报答这份恩情,但是陈氏故意杀人,无论杀的是谁,无论为何而杀,都不可以抹杀这个事情。 “阿聿,你怕吗?别人可能会……”阮轻月坐直了身子,凑到季风聿的面前,拉着季风聿的手,低声问道。 季风聿目光坚毅地摇了摇头,他伸出手摸着阮轻月的长发,低声说道:“不管别人怎么说,是非对错总该有个结果。” 阮轻月鼓励地笑着,伸出手帮季风聿捏着肩膀:“阿聿,真好啊。” 就连阮轻月自己也不知道这句真好啊究竟在说什么,也许是为了季风聿的勇气吧。又或者是为了季风聿的选择。 情理和法理就像是黑白两色,我们生活中往往都是非黑即白的两色,情法难以两全。有的时候,站在情意的角度上,我们总是选择痛恨或者是原谅;可若站在法理的角度上,我们不得不遵从一些不合情理的判决。 我们会抱怨和不解,为什么法理不能加入一点人情味呢?其实不是这样的,我们坚决地执行我们的法理,而在法理之外,那些特殊的人情味一直都在啊。 “不过,就算找出陈氏是谋杀季远风,我还是想放她一条生路。”季风聿望着阮轻月,低声道,带着点询问的态度。 阮轻月慢慢点了点头,这样一个被家暴的女子或许真的值得同情和原谅:“对啊,我们不仅仅要有严苛的法,对于那些法以外的温情也不能一刀抹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陈氏 “仵作那边有消息了吗?”季远风的尸体早就被安置入土了,但是奇怪的是,当初验尸的仵作却凭空消失了。 “回王爷,这几日京中森严,这个仵作不可能逃出去的。”自从季远风被杀之后,护城军便将京城团团围住,连个蚊子都飞不出去,何况是一个大活人。 季风聿神色凝重,看来是有人提前将仵作给带走了,可见季远风之死并非那么简单。 “不过,属下找到了这个。”侍卫将手中有些脏的纸呈上。 季风聿拿着那张纸,纸面上似乎沾了水,很多字并不清楚,但见字可知是仵作的字。 “这是验尸文?不是应该被放到了大理寺的档案中了吗?”季风聿挑眉,这东西按理说早就应该和其他证据都收集好,归案了,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主子,属下听仵作馆的一个小厮说,这张纸是那天张仵作回来时交给他的,说是写错了字,让他给烧了。结果小厮懒,随手扔到了一旁,浸了水,却总归是保留了下来。” 季风聿凑近了看,那字大多晕染成一块黑墨,乌压压地聚在白纸上,显得十分地刺眼。 “头,头,两,棍?”季风聿仔细端详了好半天,才从那一块黑墨中认出了几个字,虽然连不成一句话,但也大致能猜到什么意思。 “中了两棍?”那陈氏就是在救了轻月之后,又补了一棍喽?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一棍子打死一个男人,若是多次击打倒是可以。季风聿暗暗想道。 那么这个仵作呈上去的验尸文就是假的了,还真是有勇气,这可是欺君之罪,若是被抖搂出来,便是要株连九族的。 能让仵作冒这么大风险作假,可知那个威胁仵作之人定是权力滔天,皇后自然不会包庇杀了自己儿子之人,那就只剩下太后了。 “也不知道仵作是死是活。”季风聿将那张纸折好,收了起来,这张纸上的内容倒是重要,只是却做不了证据了。 知道的越多,越容易被杀人灭口。太后也是刀尖上滚过的人,不会给自己留下这样的把柄,只怕仵作已经是凶多吉少了,死人是唯一不会说话的。 但季风聿心里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如今护城军守卫森严,出了命案,护城军一定会及时赶到的。这个时候仵作要是死了,那么难免会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 “你小心调查一下他的家人。”季风聿回过头,看着自己的贴身侍卫,小声安排道。 侍卫领了命便出了护城府。 季风聿想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打算进宫一趟。 堵在太后宫中不远处的一个路口,陈氏低着头,默默地站在季风聿的面前。 “季远风是不是你杀的。”季风聿开门见山,直接将自己的疑问提了出来。 陈氏微微抬头,眼神中露出嘲讽的笑:“是我杀的,我恨他,没有人不恨他。” 季风聿默然,他没想到陈氏会承认的如此爽快,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陈氏,不知道该接什么。 陈氏眼神中露出一丝恨意,她扯着嘴角冷笑着:“像他那种人渣,该死。他只要喝多了,就会打我,打青青,青青才三岁啊,是我的女儿啊,我这个做娘亲的,怎么能不保护她?” “无论季远风做了多错的事情,杀人都不是唯一的解决方法。”季风聿摇摇头,虽然他很同情陈氏的遭遇,但是这是他的原则。 陈氏忽然往前走了几步,她抬起头,用讥笑的目光看着季风聿的眼睛:“聿王爷,你是不是和王妃在一起待着久了,怎么那么天真啊?弱肉强食才是生活的准则,若是不想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只能比别人更狠。” 陈氏露出狰狞的笑容,眼睛中露出凶狠的目光,她紧紧地攥着拳,她明白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孩子。 季风聿愣了愣,他呆呆地看着陈氏,忽然想起了自己。自己不也是为了保护清贵妃,才处处算计着如何将季远风扳倒吗? “聿王爷,太子倒台了,你不应该最开心吗?熬了二十多年,聿王终于能够踏上太子之位了。”陈氏略微有些唏嘘,神色复杂地望着季风聿。 八大家族出身的世子,小姐难免会心高气傲,觉得自己高人一等。陈氏也是如此,当年对于清贵妃这个没落苏家出来的小姐也是十分不屑,连带着也从未正眼看过季风聿。 如今看来,难怪当年其他七家会联手赶走苏家,这还真的是一个出人才的家族啊。 “本王开心,又不开心。本王希望凭借清清白白的竞争打败大哥,而不是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去赢。”季风聿挺直了后背,神色凌然地正声道。 即使和季远风勾心斗角,花了不少心思,但是季风聿从未想过用一些谋杀或者其他拿不上台面的手段来对付他。 季风聿自知不是一个正直的人,但他努力地在这污浊世间,尽自己最大的一份力,保持自己内心的正直和善良。 陈氏似乎被季风聿眼中的光亮惊到了,她紧紧地皱着眉,不太敢相信地看着季风聿。 八大世家立府之初,无一不是顶天立地的书香门第,端的是读书人的文雅和清高,奉行的是清清白白做人,干干净净做事。只是随着八大世家的根基越来越稳,似乎大家在追求名利的路上,忘记了祖先留下的话和家规。 世家子弟端着世家的名头,干着却是见不得人的勾当,说来也可笑,但世家确确实实是披着高尚的外衣,里子却早已经烂掉了。 “苏家人都是这样的吗?”陈氏忽然莞尔一笑,往后退了几步,艳羡地看着季风聿。 陈氏以前以为作为世家小姐,自己就该是高贵的,文雅的,却不知道家族教给自己的却是染了血的事儿,脏了手,也脏了心。 “苏家?”季风聿其实对苏家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虽然知道那是清贵妃的娘家,但对于这个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家族不甚了解。 “清贵妃这么多年都想为苏家翻案,莫非聿王爷不知道吗?”见季风聿对苏家十分地陌生,陈氏也是颇为惊讶,对于她们这些世家小姐来说,家族对于她们是具有非凡的意义,清贵妃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苏家被害,却心底一点波澜没有呢。 季风聿皱眉,针对苏家的事情,他从未听清贵妃细细说过,可陈氏这几句话又不像是在诓骗自己。 “聿王爷,今日说的话,妾身学习了。”陈氏转过身,身影略微有些颓唐,声音悠悠地传来,拉长了音,在风中显得有些无力。 第一百七十三章仵作被保护了 “这是你平日喜欢吃的绿豆百合粥,多吃点。”阮轻月起身弯腰给季风聿盛了一碗粥,摆在他面前,笑着道。 季风聿接过粥,飘香的味道飘到鼻子里:“别亲自下厨了,累着了怎么办?” 阮轻月捂着嘴偷偷笑着:“做个饭能有多累,而且能给你下厨,开心着呢。” 闻言,季风聿忍不住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阮轻月的脸蛋。 “你去见过陈氏了?”阮轻月微微挑眉,她对于这件事情还是很纠结的,虽然说好了要坚持原则,可却也觉得很难受。 季风聿放下碗,点了点头,微微蹙眉,似乎有心事。 见过陈氏之后,季风聿越来越不确定自己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坚持求一个真相真的是对的吗? 看出季风聿此刻对自己的怀疑,阮轻月顺势保住季风聿的胳膊,目光灼灼地看着季风聿:“阿聿,别犹豫,你不是一直很想成为一代贤主吗?做对的事情。” 季风聿原本还有些犹豫,但见到阮轻月这般毫无保留的相信和鼓励,忽然觉得自己又充满了信心,不管怎么样,他一定要找出真相。 “一会儿要去仵作家查看一番,要不要一起去?”季风聿温柔地转过头,望着阮轻月,低声问道。 “真的?去!”阮轻月早就在府上闷坏了,但上一次发生的事情对阮轻月来说打击也比较大,让她对出门都有些兴致泛泛。 可是若是能和季风聿一起出门,倒是个好事情,既有人保护自己,而且还能散散心。 用过了午膳,阮轻月便乔装了一番,跟在季风聿身后,像个不起眼的小侍卫。 “太后应该早就把仵作拿下了吧?”阮轻月也有一些担心,仵作作为知晓真相的人,按理说太后是不会让他活着将秘密留下的。 “可是,张仵作在这行干了这么多年,说不定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呢。”季风聿抱着一丝希望摇摇头,如今京中森严,想来太后也不敢有什么太大的动作,那么仵作说不定还能留着一条命。 阮轻月点点头,太后也没想到会有人去求一个真相吧?也许她真的就忽略了仵作这个人。 到了张仵作的家门前,阮轻月望着在门口疯闹的两个小女孩,便猜这应该就是仵作的两个女儿了。 季风聿带着阮轻月上前,阮轻月笑着走向小女孩,柔声说:“姐姐请你们吃糖好不好?” 那两个小女孩停止了疯闹,警惕地看了一眼阮轻月:“娘说,不能要别人的东西。” 阮轻月脸上的笑容一僵,自己刚才那几句话听起来就像个人贩子,可是她确实不太清楚怎么和小孩子交流。 季风聿拉着阮轻月的手拽到身后,他带着淡淡的笑容蹲下身子,伸出手摸了摸其中一个小女孩的头,低声问:“你是姐姐吗?” 那个小女孩怯生生地看着季风聿,面对这位好看哥哥的笑容,她竟觉得这位哥哥不像是坏人。 “我是姐姐,大哥哥有什么事吗?”那个小女孩脸微微红,眨着大眼睛望着季风聿。 阮轻月立在季风聿身后,望着小姑娘的这个变化,都快翻白眼了,季风聿这张脸还真的是勾人,连小姑娘都喜欢。 阮轻月心头有些酸溜溜的,就算他是京中第一美男子,那自己还是第一美女子呢? “哥哥问你啊,你们爹爹在家吗?”季风聿笑着从怀里掏出点心,塞到小女孩的手中,眼睛弯弯,温柔地说。 阮轻月忍不住撅起了嘴,季风聿平时对自己说话都没有这么温柔。 “爹爹好几天没回来了,娘说爹爹很忙。”小女孩咬着嘴唇,将娘亲教自己说的话说了出来。虽然她可能并不了解这几句话的意思。 季风聿闻言,有些失望地站起身,笑着摸了摸女孩的头。 “走吧。”看来张仵作是真的没有藏在家中,想来也是,若是真的藏在家中,太后早就将人带走了。 “等会儿。”阮轻月和季风聿拐过墙角的时候,阮轻月忽然拉住了季风聿的手,神色凝重地看着季风聿。 季风聿停住了脚步,不解地望着阮轻月,不明白阮轻月发现了什么事情。 “那个小女孩在说谎。”阮轻月悠悠地说道,她刚才无所事事地站在季风聿的身后,一直在观察那两个小女孩。 说话的姐姐虽然表现得十分冷静,丝毫看不出来破绽,但是阮轻月明显看到妹妹在季风聿问问题的时候,忍不住卷着自己的衣角。 虽然只是一个很微小的动作,但阮轻月知道这是人在紧张时候下意识的动作,是骗不了人的,那就说明其实姐姐是在说谎,仵作应该就藏在家中。 季风聿听了阮轻月的解释,心中却还是疑惑:“那样,太后应该早就发现了啊?怎么可能把他留到现在。” 阮轻月苦笑了一声,这个问题,她也解释不清楚,只有真正探过仵作家中才能知晓吧。 “会不会是皇后?”阮轻月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季风聿,疑惑地问道。 季远风的死,皇后才是最接受不了的人,她肯定对陈氏恨之入骨,巴不得扒了她的皮,那么皇后私下里可能会派人寻找仵作。 季风聿点点头,他也猜到皇后的人会下手,所以已经命令护城军小心提防着皇后的人。 “若是皇后已经找到了仵作,并且还在保护着他,那么她为什么不直接让仵作去揭露事实的真相呢?能换陈氏一条命,我觉得皇后也愿意的。”阮轻月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咬着嘴唇,心中充满了不解。 皇后为人,阮轻月也是了解的,睚眦必报。她才不会为了不得罪太后而放陈氏一马的,那么究竟是什么,让皇后竟然能将这件事情压住不放呢? “阿聿,你说太后真的有那么想帮陈氏吗?虽然这个陈氏是她的侄孙女,可是季远风可是她的亲孙子呢。而且季远风代表着整个八大家族的利益,太后真的对陈氏就没有一点点的恨吗?”阮轻月虽然不想用这种消极的想法来揣测别人,可如今阮轻月只觉得这个事情疑点重重,或许是她将人性想的太美好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翠绿买药 庭前的花大有惨淡之景,似乎夏天短的可怜,几次回眸,绿叶便染了秋意,瑟瑟的风吹打着残花,带起阵阵花风,空气中都弥漫着花香的味道,仿佛是最后一次的绽放和挣扎。 雕梁画栋的建筑立在那里,仿佛从门口的金狮子为界,一边是普通人的贫穷生活,一边是世家子弟的奢靡生活。究竟要修几世,才能从这一边到那完完全全不同的另一边呢? “你别害怕,今日就是想问问你,之前在府上,你可有察觉到陈氏的一些奇怪的地方?”阮轻月轻声问道。 季远风死后,东宫的丫鬟仆从都被变卖出去了,几个贴心的丫鬟被皇后带走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丫鬟,而这个叫茗香的丫鬟就是阮轻月买下来的。 “回主子,奴婢之前只是陈妃娘娘手底下的小丫鬟,入不得内室的,平时只能扫扫地。”茗香摇着头,脸露难色。 世家小姐都有自己从小贴身侍奉的家生子,出嫁的时候也会带着家生子一同嫁过去,所以陈氏身边的大大小小事情都由她身边的家生子做,旁的小丫鬟也只能打个下手。 阮轻月对此也是多多少少知晓一些的,就像当年陪着自己嫁过来的阿轩还有琳琅,若非出了那样的事情,想来如今也轮不上红豆成为大丫鬟。 “那你有没有感觉到她身边贴身服侍的大丫鬟的行为异常之处。”阮轻月已经不抱希望了,看来从这个小丫鬟嘴中知道不了什么隐秘的事情了。 茗香微微蹙眉,她眼睛中突然闪过一丝光芒,她犹犹豫豫地低声说:“有一件事情,奴婢觉得挺奇怪的。陈妃娘娘身子一直不好,可是娘娘不太喜欢用太医,每次都让翠绿姐姐到外边去抓药。” “外边抓药?”阮轻月若有所思地翘起了二郎腿,忍不住冷笑,看来陈氏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了。 宫中太医医术高明,若是太医都治不好的病,莫非京中的郎中还能有更好的方子吗?可见这病,和这抓的药是有问题的。 “让老孟画一张翠绿的画像,去京中各大医馆问问。看看陈氏究竟在哪抓药。”阮轻月指了指茗香,转过头对身后的红豆安排道。 红豆点头,带着茗香便出去了。 阮轻月无所事事地趴在桌子上,用嘴叼着毛笔,若有所思地盯着桌子上自己画好的人物关系图。 她倒是没想到陈氏救自己,背后竟然还能有这么多事情,可见这京中的人看似简单,其实各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倒是自己小瞧了她们。 阮轻月转着手中的镯子,上面的花纹已经黯淡了许多,她捏起那块补天石。这是季远风死后,从手镯上脱落的。可见上一世,季远风和寒烟公主之间的孽缘还真是伤了公主的心。 “主子,按照你说的,属下去调查过京中的药房了,可是没人见过这位翠绿姑娘。”调给阮轻月差遣的侍卫回来汇报。 京中大大小小医馆不少,可是护城军人多,几炷香的功夫便搞定了这件事情,但是却没有人打听到翠绿的消息。 “这就奇怪了,既然是出去抓药,怎么会没人见过她呢?”阮轻月往后仰着,靠坐在椅子上,微微蹙眉,有些不解。 “不过,属下调查过这位翠绿姑娘,她好像懂医术。”侍卫将翠绿的消息调查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可以怀疑的地方,唯独这一点让侍卫有些介意。 “医术?”阮轻月挑眉,心中暗喜,仿佛突然知道了什么。 “是,回主子,属下调查的时候,发现陈妃娘娘自幼身子弱,身体不是很好。为了照顾陈妃娘娘,所以翠绿姑娘还有桃红姑娘都学过医术。”侍卫汇报道。 难怪京中医药馆见不到这位翠绿姑娘,若是她本身就知道医术,那就不需要别人帮她开方子了。有了药方,她完全可以直接到卖药材的地方买药材,而不需要专门去医馆抓药。 还真是谨慎。阮轻月冷笑着,若是寻常人,在医馆找不到她的踪影,只怕这个时候早就一筹莫展了吧? “你们可知道一般来说医馆都去哪里收药材吗?”阮轻月心中有了想法,便觉得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望着屋里站在的人问道。 “这……”那侍卫和红豆面面相觑,他们平时也不会去研究收药材的事情啊。 阮轻月望着这两个满脸写着不知道的人,轻轻叹了一口气,要是琳琅还在就好了,她整天文文静静的,却对整个京城的事情了如指掌。 阮轻月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今日总是会想起琳琅,心头有一丝堵得慌,心中难受的很。 “算了,我自己去打听吧。”阮轻月用力地摇了摇头,试图将那丝难受的感觉从脑海中甩出去,阮轻月起身低声说道。 “主子,王爷上朝去了,要不然您还是等王爷回来吧。”红豆挡在阮轻月的面前,有些担心地说道。 上一回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虽然阮轻月和季风聿都没有责怪她,但是红豆心中还是十分愧疚的,身为贴身丫鬟却不能好好地保护自己的主子,实在是不称职。 阮轻月犹豫了一下,可念到季风聿这几日也是事多,阮轻月便不太想麻烦季风聿了。 “没事,我一会儿去关雎阁,让阿轩还有季翎陪我去,不会出什么错的。”阮轻月摇摇头,这几日季翎和阿轩日日泡在关雎阁腻歪,还是得给他们找点事情做,省的两个人无聊。 见阮轻月这般说,红豆便没再多阻拦,只是给阮轻月披上了大衣:“这几日天凉了,主子还是得小心身子。” 阮轻月神色复杂地看着红豆,红豆对于她的关心是真的,只是经历了上一次欧阳锦的事情,阮轻月不知道自己究竟该用什么样的心思来对待她。究竟是相信还是怀疑呢? 红豆并不知道阮轻月此刻心中所想,她认认真真地替阮轻月整理好了衣服,将手绢放到阮轻月的袖子里,又取了一个小手炉放到阮轻月的怀里。 “阿聿回来了,你记得跟他说一声,别让他担心我。”阮轻月终于是放下了那件事情,轻轻看着红豆,柔声说道。 就算红豆上一次为了清贵妃背叛了自己,但阮轻月还是决定相信红豆吧,或许是因为当年自己就是那样怀疑了琳琅吧,阮轻月不想怀疑任何人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安胎药 阮轻月虽然对京中大小地方并不熟悉,可是御剑却把这个地方摸得门清儿,所以当阮轻月刚说出收药材的地方,御剑便知道是东宁街。 “哪儿是块专门收药材的地方,不少人挖了药材都直接送到那去买。”御剑走在前面,微微转过头,对身后的阮轻月解释道。 阮轻月眼瞅着几个人越走越偏,都快出城了,心中的疑惑也是剧增。 这个东宁街离东宫甚远,翠绿真的会跑到这种地方来购置药材吗?所以陈氏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七拐八拐之后,几个人终于是来到了东宁街的街口,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都是各类药材,阮轻月倒是不通药材。 “这是子初画的画像,丫鬟说有七八分像了,你们都拿去问一问有没有人见过翠绿。”阮轻月将画像分给了御剑,红豆,季翎,小声安排道。 “你们两个人待在这儿,能安全吗?”季翎看了四周两眼,虽然井井有条,但这种地方毕竟是鱼龙混杂,若是出了什么事,季翎觉得季风聿都能剁了自己。 “放心。”阮轻月神色隐晦地往身后看了一眼,这一次出门,阮轻月十分谨慎地带了两个影卫,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影卫会第一时间跳出来保护自己的。 季翎见阮轻月胸有成竹,便没再多问,只是认真地看着阿轩,低声嘱咐:“可要好好照顾四嫂。” 阿轩点点头,颇为嫌弃地朝季翎挥了挥手,眼神中却满满的都是爱意。 等几个人都去寻人了,阮轻月才伸了一个懒腰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用调侃的眼神望着阿轩,戏谑地问:“怎么?两个人如胶似漆,一刻也舍不得分开了?” 阿轩本来正在望着季翎的背影,被阮轻月这样调侃过,便忍不住不好意思地偏过了头,眼睛亮亮的,完全不像前几日那般忧伤。 “这下真的放下偏见了?”阮轻月好笑地看着阿轩别别扭扭的模样,活像个小媳妇。如今看来,在真爱面前,性别不算问题。 阿轩神色严肃地摸着下巴,犹豫了许久,才怅然地叹了一口气:“若说对这件事一点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不想失去他。” 阮轻月欣慰地点点头,这蹉跎几百年的人能再一次走到一起实属不易,阮轻月如今见了,也替他们觉得开心。 “对了,丰泰钱庄最近怎么样啊?”阮轻月收起刚才嬉皮笑脸的样子,谈起了正经事,若是丰泰钱庄再没什么动静,那自己可能就要考虑放弃这招引蛇出洞了。 “前些日子,欧阳家行贿的事情被查出来,京中不少铺子因此被罚了钱,感觉丰泰钱庄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前些日子,还派人来问过,能不能把金额涨上去。”阿轩低声说道。 阮轻月默然,既然丰泰钱庄想要涨钱,就说明它在经济状况上已经出现了问题,如今正是自己坐地起价的好机会。 “下次来人的时候,你便告诉他,若是想要涨钱也是可以的,但是你要亲眼见到丰泰钱庄的老板。”阮轻月心中暗喜,这个丰泰钱庄如今是他们手中唯一的线索,若是能从这里挖出什么消息就好了。 不过,阮轻月心头还是有些忐忑和担忧。这个丰泰钱庄既然能够将京中大小铺子都握在手心,就来八大家族也深受其操纵,只怕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棘手。 就在阮轻月拄着下巴深思的时候,御剑步履匆匆地走了过来,神色严肃地看着阮轻月,低声说道:“属下查到了,确实有一位和画上很像的姑娘来过这里,她买了白术,黄岑,杜仲还有艾叶。” 阮轻月对于这些中药名字完全都不熟悉,御剑念叨了一遍这些名字后,阮轻月满脸茫然地看向了一旁的阿轩。 阿轩微微蹙眉,她生前倒是对中药有些了解,但是这些药好像是…… 看着阿轩这副纠结的样子,阮轻月顿时有些慌,莫非这配的是毒药?或者是治疗什么绝症的药? “白术,黄岑,杜仲还有艾叶,这不是安胎药吗?”红豆满脸是汗地回来了,她只听了个大概,却对这味药十分熟悉。 “安胎药?”阮轻月惊讶地说道,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地将目光投向了阿轩。 阿轩无奈地苦笑着,点了点头。这几味药倒都是安胎的药,想来就算是平常人家都会了解用法。 “安什么胎?谁安胎?莫不是翠绿那个丫鬟偷偷私会男人,有了孩子吧?”阮轻月紧紧地皱着眉,她怎么想也想不通,只能想到话本子中常说丫鬟们可能会和府上的小厮私会,然后怀了孩子。 阿轩摇摇头,这个翠绿姑娘出府买药这么大的事情,陈氏不可能不知道,所以若是翠绿真的有了孩子,也不会这般明目张胆地出去买药,而应该托府上采办的人偷偷摸摸买才对。 “会不会是陈氏?”阮轻月犹豫了许久,抬起头,看着都十分不解的众人,低声询问。 “啊?”季翎惊呼道,他用力地回忆了一下前几日和陈氏见面,似乎看不出她怀孕了啊。而且如果她真的怀孕了,那怎么会杀了季远风呢? 阮轻月眼睛微微眯起来,她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也许这就是为什么皇后在痛哭流涕之后却选择了息事宁人,那就是因为陈氏有喜了,而且很可能是个男孩。 若是陈氏生了男孩,那就是皇室的长孙,生母家世显赫,又是季远风一脉的,按理说这个孩子会比季风聿更有资格继承王权。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话,那就很好解释安胎药的事情了。陈氏或许早就算计好了要杀季远风,所以才会将怀孕的事情隐瞒了下来,这样一来,陈家夫人就不必来侍奉左右了。 “那季远风就是有了遗腹子吗?可是这样的话,孩子若是生下来了,不就要和聿王爷抢夺皇位了吗?”御剑微微皱眉,这件事情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本以为解决了季远风,季风聿当太子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没想到竟然会半路杀出一个未出世的小孩。 第一百七十六章蛮夷人 无论这份安胎药是否是陈氏喝下的,至少现在已经知晓了翠绿异常的地方,就算是一份收获了。 “走吧。”阮轻月抬头望了望天,季风聿应当是快下早朝了,自己也该回去了,省的回来被他唠叨,还要惹他担心。 阮轻月转过身就准备离开东宁街,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街头传来一阵骚动声,一位年轻的少年被几个大汉追着打着,朝阮轻月的方向跑过来。 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阮轻月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少年直接给撞倒了,那少年也摔倒在一旁。 几个大汉很快就追了上来,望着跌倒在地的少年,领头的大汉冷笑了一声,一把抓住了少年的衣领。 红豆着急地扶起了阮轻月,帮她拍着身上的灰尘,紧紧地皱着眉,心中忐忑。一出门就出事,若是回去被聿王知道了,又要挨骂了。 阮轻月抬了抬手,少年这一下可没轻撞,阮轻月觉得自己整个后背都在痛。 御剑见阮轻月将视线投到了那个少年的身上,便心领神会,他走上前冷漠地瞪着那几个大汉,冷声说道:“不好意思,这个少年撞了我家主子,我家主子要见他。” 那领头的大汉膀大腰圆的,丝毫没把御剑这种看起来弱不经风的小身子骨放在眼中,他怒目圆睁,咧开嘴笑着。 “你家主子,那边那个长得挺俊的小娘们?”那大汉神色怪异地看了一眼冷若冰霜的阮轻月,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淫荡的笑容,“怎么啦,小娘们看上这个小白脸了?” 阮轻月看到那男子肆无忌惮的眼神,微微皱了皱眉,这种人心思不正,言语粗俗,倒是要给他一点教训才好。 御剑见到阮轻月眼眸中的寒意,便一个闪身将那壮汉撂倒在地,一只脚狠狠地踩在他的胸前,有力的双手像鹰爪一般牢牢地抓着那男子的手腕。 男子眼神闪过一丝诧异,他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般的绝顶高手,他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赔笑着道:“哎呀,大哥这是做什么,不就是要个人吗,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阮轻月看到男子态度转变之快,也是好笑,看起来就是街头不入流的小混混,给点教训就可以了,就在阮轻月准备开口放人的时候。 季翎忽然站了出来,打量了一番那三四个男人,冷声问道:“你们不是京城人,是边北的蛮夷人?” 阮轻月愕然,转过头仔细打量着那几个男子,当真五官长得和这边的人不同,浓眉大眼看起来十分凶厉。 那几个蛮夷人似乎没想到自己的身份会暴露出来,他们的头,也就是被御剑控制住的那个人,吹了一声口哨。 那几个刚才还老老实实站在那儿的壮汉忽然动了起来,他们动作快速而又有力地撞开了御剑,拉起躺在地上的男子,四个人动作敏捷地和御剑交了手,匆匆从巷口跑了出去。 两个候在暗处的影卫见状,拿出手中的暗器偷袭了那四个人,却不料那四个人丝毫没受暗器的影响,速度不减地跑了出去。 就在御剑想要追上去的时候,阮轻月伸手拉住了御剑,今日之事颇为蹊跷,还是不要贸然行事才好,还是等着回去和季风聿好好商量一下,再做定夺。 御剑见状,只好留了下来,有些不甘心地望着那几个逃走的蛮夷人。 阮轻月走上前扶起被摔在地上的少年,那少年看起来十三四岁的样子,倒是和阮青阳的年龄相仿。少年长得眉清目秀的,身形修长,只是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看起来有些邋遢。 “王妃,你该不会是想把他捡回府吧?”红豆看着阮轻月那双秋水般温柔的眼眸,便知道阮轻月肯定是见少年可怜,同情心泛滥了。 先是收养了季晨的孩子,然后又收留了静妃的猫,现在再领一个少年回家,季翎默不作声地看着阮轻月,心中暗自同情季风聿。 “看他这副样子,很有可能是个孤儿,所以我们就把他收留了吧。”果然,阮轻月最后还是想要收留这个男孩,红豆面露难色。 御剑倒是没有任何的反应,他直接上前背起那个昏过去的男孩,默默地立在阮轻月的身后。 见事已至此,红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男孩,毕竟是身份不详的人,或许是谁派来的细作呢。 将男孩带回了府,便交给了下面的人好生照料着,阮轻月急忙趁着季风聿没回来,沐浴更衣,将那身在东宁街弄脏的衣服换了下来。 “尝尝秋露茶,可是早上收集的新鲜露水。”阮轻月替季风聿脱掉了外衣,倒了一杯温热的茶,递到了他手边。 “今日又偷偷出门了?”季风聿坐下来,接过了阮轻月手中的茶,轻轻抿了一口,低声问道。 “啊,谁告诉你的?”阮轻月见被季风聿知道了,便大大咧咧地坐在季风聿的身边,撅着嘴不爽地问,她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快拆自己的台。 季风聿笑着伸出手捏了捏阮轻月的耳垂,眼睛中充满了宠爱和温柔,低声说道:“傻瓜,没有人告诉我,你要不是出去了,怎么会用这么重的花瓣洗澡?” 季风聿对于阮轻月身上的味道一清二楚,他知晓阮轻月平时并不喜欢太重的香味,所以通常身上都只会有很淡很淡的雏菊香味。可是今日身上浓重的画香,仿佛是刻意在掩盖身上特殊的味道,那只能是阮轻月偷偷出去过了。 听了季风聿的解释,阮轻月神色复杂地盯着季风聿,无奈地叹气,摇头,白眼,和这样的人相处,真的是一点秘密都没有。 “你这是狗鼻子啊?”阮轻月凶巴巴地捏了捏季风聿的鼻子,故作恼火地问道。 季风聿笑着伸出手握住了阮轻月的手,温柔地看着阮轻月笑道:“我这个鼻子可神奇了呢,它只能识别你的味道。” “咦……”阮轻月惊得往后跳了跳,季风聿这情话是说得越来越顺口,一开始还有些新鲜,如今听来真的是让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对了,今天,我们发现了几个很重要的事情呢。”阮轻月脸色一变,神色凝重地看着季风聿,认真地将今天所见所闻都告诉了季风聿,让他作定夺。 “安胎药?蛮夷人?”季风聿微微蹙眉,他下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他倒是没想到阮轻月会打探到这么有用的消息。 第一百七十七章护身符 换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节妇吟》 阮明月自从嫁到展家之后,便不曾来过聿王府,今日却和展容一同来了聿王府。 “他们男人有他们想说的话。”阮轻月搭上阮明月的肩膀,笑着说道:“我们到后院去说我们姐妹的话。” 听了阮轻月这般调侃,展容脸上闪现一丝潮红:“聿王妃说话一如既往地一刀见血。” 拉着阮明月的手,两个人走到了聿王府后花园的亭子里,红豆一早就铺好了垫子,准备了点心和果盘。 阮明月拿起一块芋头糕,轻轻咬了一口,颇为惊喜地看着阮明月,发自内心地夸赞道:“姐姐府上的糕点永远是那么好吃。” 阮轻月见阮明月脸上添了一点肉,整个人精神都比之前好了很多,心里也是十分开心,越发觉得展容是个佳偶。 “在展府的生活怎么样?”阮轻月见阮明月喜欢那盘新做的马蹄芋头糕,便心情大好地将糕点放到了阮明月面前。 阮明月将点心放到面前的小盘子里面,用手绢擦了擦手,示意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丫鬟退到亭子之外。 红豆得了阮轻月的眼神,也退了出去,将亭子留给了想要说悄悄话的姐妹二人。 “这个蓉儿是展家老夫人指来侍奉我的,虽说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可却总觉得自己不自由。”阮明月小心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丫鬟,低声说道,眼神有些落寞。 毕竟是展家老夫人的人,阮明月就算知道她无恶意,可生活中却还是得处处提防着,以免她到老夫人面前嚼舌根。 阮轻月无奈地笑了笑,红豆不也是清贵妃的人嘛?这倒是没办法,既然进了豪门宅院,自然要失去掉自由。 阮轻月摸着阮明月的手,笑着劝解:“你也别想太多了,我看展容倒是宠你,这样不就行了吗?” 世上那么多不如人意,可是若能得到一位真心爱你的人,便觉得一切都没那么难了,因为你知道,无论天涯海角,无论刀山火海,他都会在你身后默默等着你。 阮明月脸上升起一股红晕,这些日子的相处,展容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好像那颗受伤的心也在这种温柔中满满痊愈了,就连阮明月都不知道,自己已经从谢玄的事情中走了出来。 “对了,姐姐这些日子才是最难的,发生了那么多危险的事情,先是太子一事,又是蛮夷人一事,妹妹心里都担心死了。”阮明月美眸中露出一丝担忧,她微微皱着眉,抓着阮轻月的手,关心地说。 闻言,阮轻月先是一愣,她不知道为什么,阮明月这番关心的话好像有点问题,她心头闪过了一丝不解,但转而阮轻月只当是自己今日太累了,才会胡思乱想。 “可不是,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我觉得我这是水逆,过几日可要去相国寺求个护身符。”阮轻月笑着摇摇头,她也觉得这几日事情似乎分外多,让她现在整个人都是乱的。 阮明月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塞到阮轻月的手中,轻声道:“这是妹妹昨日去给姐姐求的护身符,日后若是再遇到什么事情,姐姐就把这个香囊打开,里面有相国寺大师给的锦囊,定能帮助姐姐逢凶化吉。” 阮轻月一愣,她只是随口一说,虽然知道确实有牛鬼蛇神之类的东西,但她对于这些东西并不是很信,与其找相国寺大师开光,还不如找阿轩开光来的好用。 但毕竟是阮明月的一番心意,阮轻月只好开心地笑着收下这份礼物:“妹妹有心了,姐姐一定会好好戴着。” 阮明月闻言,便替阮明月将香囊放进了怀里,脸上浮现一丝放心的神情:“姐姐可万万不要再出什么事才好。” 姐妹两人聊了许多府上家长里短的小事儿,展容便和季风聿谈完了话,来后花园喊阮明月回家。 送走了阮明月和展容,阮轻月还颇为不舍。如今谢玄离开了,阿轩和季翎日日守着关雎阁,阮轻月觉得自己在府上也闷着慌。 季风聿扶着阮轻月,无奈地笑着,他用手掌握住阮轻月的肩头:“你啊,每日总是这副懒散样子,不知情的,还以为你练了软骨功呢。” 阮轻月听到季风聿的调侃,得寸进尺地黏在季风聿的身上,柔若无骨地缠在季风聿的身上。 “蛮夷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啊?”阮轻月知道季风聿一定为这件事情烦恼,于是便也不闹了,低声问道。 “我已经让展容领人私下查访这些人的下落了。不过我觉得他们是有备而来,只怕不会那么轻易让我们查到。”季风聿微微皱眉,这些人似乎昨日从东宁街消失之后便没了踪影,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 阮轻月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眼神中露出一丝担忧,如今京中的局势十分微妙,各方势力似乎都在蠢蠢欲动。 季远风一死,能继承皇位的似乎只剩下了被囚禁的二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二皇子被囚,五皇子日日笙歌不着调,唯一的继承人就是季风聿。 “这几日来府上送礼的人也太多了,我令管家都挡了去。”阮轻月一想起这件事情就觉得头疼,那些昔日太子党的朝臣似乎都开始打季风聿的主意了,纷纷送礼,或是登门拜访。 季风聿也颇为唏嘘地点点头,之前他在朝中经营并没有季远风那般好,很多朝臣对自己都是避之不及,可是如今一个个都贴着笑脸,上赶着来找自己。 不过,季风聿也知道如今季远风刚死,季礼还没能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如果自己太过张扬的话,只怕会引起季礼的不满和猜忌,所以季风聿都让孟闲打发了那些墙头草。 “如今当务之急是查清楚陈氏的事情,我一会儿便入宫请母妃留意一下陈氏的事情,如果陈氏真的有身孕了,只怕太子党又会重新聚集在皇后身边。”季风聿有些担心,虽然季礼还没有封自己为太子,可如今的局面对自己十分有利,这个时候如果杀出长孙的话,那之前的计划就算白设计了。 阮轻月点点头,那四个蛮夷人也闹不出什么风波来,如今还是尽快解决季远风和陈氏这件事情比较好。 第一百七十八章长孙 朝堂本就是风云变幻的地方,人人自危,揣着恶意去肆意揣度别人,甚至有的人伺机踩着别人的鲜血上位,那些老奸巨猾的朝臣门仿佛都忘了那年风华正茂的少年郎。 人人常说虎毒不食子,季风聿却觉得十分荒唐这话,日日侍奉于季礼左右,季风聿只觉得如履薄冰,每日都十分辛苦。 “放肆,太子才刚死,有些人竟然沉不住气,想要新立太子。”季礼生气地将手中的奏折摔在地上,眼神中充满了怒气。 清贵妃捡起地上的奏折,上面是一群大人联名上书想要请季礼立季风聿为太子。 清贵妃是个明白人,季远风之死本就和阮轻月有关,所以季礼多多少少是有些怪罪季风聿的。如今大臣们上书立季风聿为太子,这不明摆着季风聿有意争太子之位吗?所以季礼才会生这么大的气。 “皇上,大臣们都是无事找事,皇上身强力壮,哪里需要这么早立太子啊。何况阿聿那孩子,只知道和王妃亲亲我我,哪里是担大事的人。”清贵妃倒了一杯茶,放在季礼手边,笑着安慰道。 季礼看着清贵妃那张清丽的脸,气也消了一半,他若有所思地望着清贵妃,试探道:“朕知道,这些年,你没少受皇后的气。阿聿这个孩子聪颖,有胆气,是个能托付的人,朕也有意立他为太子。” 清贵妃听了这话,慌忙跪了下来,神色担忧地说道:“皇上千万别这么说,阿聿不过是有一些小聪明,哪里是太子的料子,何况臣妾私心,不想让他那么辛苦,当个闲散亲王就好了。” 季礼忍不住笑了笑,宽下心来,起身扶起清贵妃,低声说道:“爱妃所言甚是,朕年少时候就觉得当个闲散王爷,整日饮酒作乐最是舒心了。只是爱妃可不能因为心疼爱子,就这般自私,阿聿这个孩子啊,给他一个机会,他还是能大展拳脚的。” 清贵妃脸上的愁苦不减,敷衍地笑了笑附和季礼的话,看起来就好像真的不想让季风聿当太子一般。 清贵妃出了季礼书房的门,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扶着身边丫鬟的手臂,面露疲惫,轻轻伸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娘娘每次见皇上出来都这般辛苦。”丫鬟服侍清贵妃多年,见清贵妃这般也是十分心疼,轻柔地替清贵妃按着头。 清贵妃扯着嘴角,惆怅地睁眼望着身边的丫鬟,低声说道:“伴君如伴虎,你若不步步小心,只怕命丧黄泉只是片刻的事情啊。” 皇家的人少有不多疑的,当了皇上,还要防范自己的亲儿子,这皇家的亲情少得可怜,大家不过都是面上一套,背后一套罢了。 清贵妃有时候也会觉得这二十年来过得太辛苦了,以前她只当人心险恶,可是进了宫才如此清晰地看到人心是多么肮脏无耻。 就连自己的枕边人,花了二十年的世间相处,到头来还是要疑心自己。清贵妃只觉得自己似乎太累了,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头呢? “主子,王爷在里面等候多时了。”到了宫门口,门口的侍卫低声通报道。 清贵妃诧异,季风聿往常最不喜入宫了,这几日倒是入宫频繁。 清贵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挂上了一如往日的笑容,不想让季风聿为自己的事情担忧。 “母妃,儿臣有要事想请你调查一下。”季风聿毕竟是立了府邸的王爷,对于后宫的事情也不方便插手,所以调查陈氏的事情,交给清贵妃最是合适。 “你是说陈氏吧?”清贵妃坐在美人塌上,还没等季风聿开口,便知晓了季风聿的来意。 季风聿将阮轻月昨日的发现细细说了一遍,他还是怀疑这份安胎药就是陈氏自己在服用,所以很可能陈氏已经有了身孕。 “可是生孩子这件事情本就有风险,先别说这个孩子是男是女,就是能不能完好地生下来,谁都不能保证吧?”清贵妃蹙眉,她倒是也发现了太后宫中的一些异常,可是她觉得太后还有皇后将希望寄托在一个未出生的孩子身上,这也太赌命了吧? “对了,今日本宫在皇上那看了一份上书立你为太子的奏折,你也太心急了吧?太鲁莽了,怎么这般沉不住气?”清贵妃端起菊花茶,轻轻抿了一口,责备地望着季风聿。 季风聿摇了摇头,他自然知道这件事情急不得,又怎么会让大臣们上书请立自己为太子呢? 见季风聿否认了这件事情,清贵妃放下了手中的菊花茶,她和季风聿面面相觑,两个人都恍然大悟。 看来是有人在暗中操纵这些大臣上书了,目的就是让季风聿被怀疑,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只有皇后一派。 “拿本宫的纸笔来。”清贵妃神色难看,冷声对身边的丫鬟说道。 这些人竟然用这样的阴招,也别怪自己对他们不客气了。清贵妃本就在季礼那受了气,如今见这些大臣竟然联手皇后来对付自己,心头更是生气。 清贵妃将在那奏折上见到的名字仔细誊写了一份,细细叠好,然后拿出一根发簪,将那细细一卷的纸条顺着发簪的缝塞进去。 丫鬟将发簪装进盒子里,双手奉上,交给了季风聿。 “母妃对这种传消息的方式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啊。”季风聿接过发簪盒的时候也是哭笑不得,明明清贵妃可以口述给自己听,却非要费这么大的气力。 清贵妃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些怀念地说:“当年苏聿就喜欢用这样的方式托人给我送信,这么多年来,却再也没人为了藏一封信,会傻乎乎地做一根发簪了。” 清贵妃脸上露出了一丝怅惘,季风聿敏锐地捕捉到,提起苏聿这个名字的时候,清贵妃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 季风聿对于苏聿这个名字并不熟悉,但想来姓苏的话,应该是母妃苏家的哥哥或者弟弟之类的吧? “母妃似乎第一次在儿臣面前提起苏家的人。”季风聿也有些怅然,对于清贵妃的娘家,她总是讳莫如深,从来不喜欢主动提及。 清贵妃一愣,她神色复杂地看着季风聿,仿佛透过季风聿在看另一个人。 “过去的事情啊,提了又能改变什么呢?”清贵妃垂下头,小心地擦掉了一滴泪,那些如梦的往事,自己记得就好。 季风聿并未察觉到清贵妃的眼泪,他只当是清贵妃感伤苏家的命运,不愿提及,季风聿并没有多问,甚至都没有察觉到,那个苏家的人和自己有着同样的名字。 第一百七十九章归隐山林 季风聿从清贵妃处回来不久,便将季翎从关雎阁喊了回来,两个人在书房嘀嘀咕咕许久也没有出来。 阮轻月无所事事地在小厨房晒着自己刚摘的菊花,心中颇为疑惑,季风聿通常都不会和季翎谈这么久,今日却不知道怎么了。 过了许久,季翎才神色凝重地出了书房,托自己的小厮给阿轩送了一封信,便匆匆回了宫。 “季翎呢?”阮轻月端着准备好的晚膳来到季风聿的书房,却发现季翎今日没有留下用膳就回去了,让阮轻月还惊讶了一下。 季风聿体贴地接过阮轻月手中的盘子,小心地将菜摆在桌子上,神色严肃而又疲惫地摇头道:“有一些事情要让季翎去办,所以他先回宫了。” 阮轻月头一次见到季风聿脸上露出这副疲惫的样子,她有些心疼地走到季风聿身后,轻轻帮他按着肩膀,轻声道:“看来事情不太好?” 季风聿闭上了眼睛,阮轻月的力气不大,按在肩膀上轻柔极了,但那双柔软温暖的手按在身上,暖在心头。 “皇后撺掇大臣上书,要立我为太子,父皇自然心中不舒服。”季风聿扯着嘴角,凄凉地笑了笑。 这份父子情意淡薄到连伪装都懒得装,那赤裸裸摆在明面上的怀疑让季风聿觉得心累,他甚至在想在这儿风雨中挣扎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和阮轻月归隐山林不好吗? “轻月。”季风聿想着便睁开了眼睛,他转过头拉起阮轻月的手,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地看向阮轻月,低声问:“如果要你放弃现在的一切,和我去做一对平凡的布衣夫妻,你愿意吗?” 阮轻月愣了一下,她望着季风聿真诚的眼神,明白季风聿这不是在说笑,他是真的动心了。 阮轻月笑着点点头,伸出手温柔地摸着季风聿的脸,不在意地随口道:“这又什么,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是好的。” 阮轻月倒是没有觉得这个聿王妃的位子有多好,而且两个人就算不当王爷,王妃了,关雎阁的收入也足够他们两个人过上富贵的生活,还落得清闲。 季风聿感动地握紧了阮轻月的手,他虽然只是随口一问,可是阮轻月的答复还是让他觉得很开心,仿佛得到了一个不离不弃的承诺一般。 “可是啊……”阮轻月微微皱眉,有些惆怅地盯着自己被季风聿包住的小手,无奈地说道:“你想归隐山林,那些人真的会让我们安安稳稳地归隐吗?” 就像当年的凌子轩,他不问俗世,一心只想和白翎举案齐眉,在山林之间做一对快意潇洒的恩爱夫妻。有的时候,不是我们不选择命运,而是我们没有能力选择命运。 季风聿就算心中没有上位的野心,皇后会放过他吗?会放过清贵妃吗?或许在他卸下聿王头衔的下一刻,面对他的就是明枪暗箭,那些想让他死的人不会就此罢手,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季风聿手微微攥紧,眼神中闪过一丝坚毅,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不是他妥协,他低头就能换来一世安稳的。生在皇家,注定了他的安稳要踩在别人的鲜血和骨骸之上的。 “阿聿,你没得选择。我只是希望当有一天你登上高位的时候,你不要在权利的漩涡中失去了自己,一定不能忘记现在的这个少年郎。”阮轻月见季风聿神色有些哀愁,笑着捏了捏季风聿的耳朵,温柔地说。 季风聿望着阮轻月那双如水般温柔的眼眸,忍不住笑了起来,有她在身边,他确信他一辈子都只会是现在这个满腔温柔的人。 “轻月,待本王打下这江山,与你登高远望,共享这万里山河。”季风聿将头靠在阮轻月的肩膀上,用极低极低的声音承诺道。 “啊?你说什么?”因为季风聿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阮轻月只看到了他嘴唇动了动,却并没听清季风聿说了什么。 季风聿抬起头,笑着摇摇头:“没说什么,吃饭了。” 阮轻月用狐疑的目光看着季风聿,颇为不情愿地起身坐到季风聿的对面,她明明就有看见季风聿嘴巴动了嘛。 “你快尝尝我今天新炖的栗子鸡,看好不好吃?”阮轻月坐下之后,转眼就将刚才的事情给忘了,她开心地将自己近日新研究的菜推到季风聿的面前,期待地抱着手,将目光投向季风聿。 季风聿架起了一块鸡肉,细细嚼了一番,频频点头,称许道:“嗯,这鸡肉一点也不柴,带着点板栗的甜味,而且火候刚刚好,鸡肉已经入味了。” 看到季风聿吃得好吃,阮轻月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双好看的眼眸弯成一道月牙,就像是夏日里盛放的芍药花一般美丽。 季风聿夹起一块鸡肉放在阮轻月的盘子里,满眼欢喜地对阮轻月说:“我看,我们以后去开个小饭馆,你当老板娘和厨子,我给你当跑堂的。” 阮轻月听了季风聿的话,咯咯笑了起来,她脑海里都有了画面了。要是能还有两个孩子就更好了,日后若是店里生意不忙,还可以待孩子在门口坐坐游戏。 眼瞅着阮轻月傻乎乎地在那笑,季风聿无奈地摇摇头,温柔地笑着看向阮轻月,如果能和她一辈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下去该多好啊? 季风聿心中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害怕,他静静地看着阮轻月的侧颜,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阮轻月离自己十分地遥远,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季风聿偏过头,呆呆地看着摆在自己眼前的饭,心情没由得烦躁起来。他本以为自己运筹帷幄,事事尽在掌握之中,可是如今看来,是他小瞧了那些藏在暗处的邪祟。 这一桩接一桩的案子弄得季风聿也是满头雾水,似乎看到了原罪,又似乎一直被牵着跑,就连季礼的心思都让季风聿感到怀疑。这个一直宠爱着自己的父皇对自己真的是爱吗?这个一直宠爱着自己母妃的男人真的爱自己的母妃吗? 季风聿心中有一个肯定的声音,那就是皇室不会有真情。可是太多时候,季礼那些若有若无的好似乎都让季风聿有一丝丝期待,期待对于冷酷的季礼来说,自己和清贵妃是不一样的存在。 第一百八十章季翎当太子 皇后暗中操纵的大臣们原本打算一同发难,当众在朝堂上逼季礼立季风聿为太子,却不料被先知道消息的季风聿截了下来,先来了一手。 “皇上,臣以为季翎殿下才名远扬,气度不凡,是可造之才。”素来和阮庆不和的左丞相展航站出来推荐道。 展航是展容的生父,如今这一步棋也是季风聿先前安排好的。展容和季翎惺惺相惜,连带着整个展家如今都站在了季风聿这一方,所以自然是替季风聿办事。 阮庆神色微变,本来他是要联合各位大臣推举季风聿的,如今被左丞占了先机,如此季风聿便不再是出头鸟,季礼就算怀疑也不会大动肝火。 “皇上,老臣以为五皇子生母身份卑贱,而且这些年纵情文学,只怕不太适合朝政之事,太子之位还是四皇子最为合适。”阮庆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推举道。 阮庆已经和众位大臣上了书,若是此刻不开口说话,只怕季礼便会明白这是阮庆几人在用季风聿激怒自己,阮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左丞轻蔑地瞪了阮庆一眼,为季翎争辩道:“皇上一直都大力举行科举制,便是为了招揽人才,自然是以才情定人,右丞处处用身世为难,莫非右丞对自己的出身不满意吗?” 众人皆知,阮庆算是吴国自施行科举选才以来,收益最大的人。当年不过是扬州城名不经传的小书生,如今却能一举成为右丞,阮家也代替苏家位列八大家族之一,不都是阮庆的实力帮了他吗? 阮庆听了左丞这句话,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他确实出身并不比五皇子优越多少,如今拿身世说事,确实不妥。 季风聿脸无表情地立在朝堂上,仿佛大家在争论的太子人选和自己没有关系。 “够了,吵什么吵?”季礼厌烦地怒声吼道,他神色阴郁地望着下方吵得不可开交的两派人,心头十分不爽。 季礼觉得自己是老当益壮,却不知道为何这些臣子一个个比谁都盼着自己早死,否则他们为何对立太子之事如此上心? “老四,你怎么看?”季礼将矛头指向了季风聿,这也有几分试探季风聿的意思。 “回父皇,儿臣以为父皇身强体健,着实不比急于立太子,不过儿臣以为五弟确实应该着手参与朝政了,为父皇分忧。”季风聿站出来,低声说道。 皇后一派皆是一愣,心头泛起一股寒意。谁人不知道季翎小时候就是在清贵妃膝下长大,也算是清贵妃的半个儿子,无论是季翎上位还是季风聿上位,他们都不会好过。 季风聿此举也是颇为无奈,他心中清楚季翎其实并不想卷入这些俗事中,可是季远风之死,让季礼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所以只有季风聿和季翎两个人分庭抗礼,才能让季礼稍稍安心一下。 季礼神色没有什么变化,至少季风聿是没看出来季礼究竟是怎么想的。 “老四说得也是,老五毕竟是皇子,理当为国分忧,整日只知道吟诗作画可怎么行,那就明日让老五去内阁跟着左丞好好学学吧。”季礼悠悠地说道。 朝堂之下众人眼中皆是一惊,果然风向已经变了。当年因为季翎生母身份不高的缘故,其实季礼并不是很看重自己这个儿子,大有随他自由发展。可如今季远风一死,就连最不可能成为太子的人都轻轻巧巧,踏上了内阁。 “不是我说,还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当初那些人见你,见大哥,该点头的点头,该拱手的拱手,见了我确实连头都懒得抬。如今却是个个上赶着,生怕我不记得他们。”季翎拿起一副凌子轩的墨竹图,端详了好半天,对季风聿感慨道。 下了朝没多久,季翎要入仕的消息就在京中传开了,一些坐不住的大臣们都纷纷送来贺礼道喜。 季风聿端着茶杯立在季翎身后,替他看着那些价值不菲的贺礼,季风聿都忍不住感叹了一下,这些奇珍异宝看得自己都心动。 “那些人,不一直都是这样吗?见人下菜碟。”季风聿拿起一对好看的玉镯放在阳光下看着成色,有些心动。 季翎倒是没在意那些金玉俗物,他唯一入眼的就是那两幅难得的凌子轩的画作,他已经想好了一会儿就带着这新得的宝贝去见阿轩。 “不过,季翎,你有没有想过要当皇上啊?”季风聿有些不舍地将那对玉镯放了回去,那副镯子成色甚好,通体翠绿,戴在阮轻月素白的手腕上一定很好看。 季翎看到季风聿的小动作,他抓起那对玉镯,粗暴地塞到了季风聿的手中,警惕地看着季风聿,冷声说道:“别打我的主意,这一次答应帮你吸引父皇的注意,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你可别逼我和你断交啊?” 季翎怎么会不知道季风聿本就不喜皇位,若非为了清贵妃,只怕季风聿早就留在边境当个将军,若是有敌军侵犯,就带兵打打仗,若是那一天死在了战场上,也是一种荣耀。 不过,季翎更不想当这个皇上,他只求最后能和阿轩归隐竹林,一琴一萧,琴瑟和谐,安度晚年。 季风聿讪笑了一番,他之所以将季翎推出去,确确实实有自己的私心。他了解季翎这个人,他知道就算是季翎当了皇帝,也一定会善待清贵妃还有自己的,那自己就可以带着阮轻月归隐山林了。 两兄弟从小一块长大,对对方的心思都是一清二楚,如此面对面望着对方,对方心里那点小九九都是门儿清。 季翎最先忍不住笑了出声:“要不然,就好好培养一下季忆?然后我们归隐山林,把皇位传给小季忆吧。” 季风聿心头一动,这倒是一个好想法,季晨本就是嫡子,如此一来,季忆才是真正的皇家长孙,就算陈氏肚子里还有一个,那也比不上季忆珍贵。 可怜季忆如今连话都不会说,就被自己的这两位小叔叔算计了,小季忆躺在自己的小床里呼呼大睡,哪里知道再过二十年,他就会踏上高高在上的金銮殿,成为这座城的主人。 第一百八十一章丰泰钱庄 “真假的?丰泰钱庄来人了吗?”阮轻月收到阿轩的消息时候,十分地震惊和亢奋,第一时间就溜到了关雎阁,当面求证。 阿轩神色难看地点点头,丰泰钱庄似乎有些坐不住了,大有想要吞下关雎阁这块肥肉的意思。 阮轻月兴奋地双手抱拳放在胸前,查了那么多案子,都将矛头指向了丰泰钱庄,只有探过了丰泰钱庄,才能知晓陈家包括欧阳家的真相。 阿轩多少还有有些担心的,毕竟这丰泰钱庄背后养了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把自己葬送在对方手中了。 “我一会儿回去就和阿聿安排一下这件事情,你放心好了,再说了,你怕什么,你又不会死。”阮轻月笑着摇头,捏着阿轩的肩膀,安慰道。 阿轩是时间使,到了吴国,也不过是借了一具身体罢了,就算有什么意外,阿轩也不过是毁了一副身子,到时候再换一副就好了。 阿轩忍不住朝阮轻月翻了一个白眼,她算是发现了,再好的品行,遇到了阮轻月,一样会被气个半死。 阮轻月片刻不敢耽误,她匆匆从关雎阁溜了出去,急忙返回聿王府,准备和季风聿商量一下如何处理丰泰钱庄的事情。 “又一个人出门了?不是让你带上侍卫吗?”季风聿见阮轻月风风火火地跑过来,担忧地说道。 阮轻月扑到季风聿的怀里,一把抱住季风聿的腰,眨着兴奋的眼睛,鼻尖上还带着薄薄的汗珠。 “跑那么快做什么,小心摔跤。”季风聿无奈地摇头,宠溺地从怀里掏出手绢,满满帮阮轻月擦掉了汗珠,像个老父亲一样关怀道。 “我跟你说,丰泰钱庄的钱老板明儿想要见阿轩了。”阮轻月那顾得上那么多,她只想着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季风聿,所以才会如此着急。 季风聿闻言,先是一愣,然后一喜,眼角都带着笑意,放了这么久的长线,大鱼总算是要上钩了,也不枉费这些日子费的这些心思。 季风聿虽然心头也是高兴,但是他也知道此事凶险,心中还是添了几分谨慎,脸上并无露出太多兴奋之意。 “就算是如此,那也得小心着。”季风聿板着脸,故作严肃地教育阮轻月说道:“也不知道是谁上一回乱跑崴了脚,痛了好几天。” 阮轻月见状吐了吐舌头,乖巧地垂下头,听着季风聿的唠叨和叮嘱。阮轻月有一种错觉,季风聿简直就像是老妈妈附体一般。 季风聿苦笑,别看阮轻月这一脸乖巧的样子,他最是清楚阮轻月的性子,往往是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下一回儿遇到了这样的事,还是该跑就跑,该跳就跳。 “对了,今儿在季翎那寻了一副好镯子,你试一试?”季风聿从怀里掏出那副从季翎那里得到的玉镯准备给阮轻月戴上。 阮轻月脸上的笑容一僵,她神色有些僵硬地看着季风聿手中的玉镯,欲言又止。 季风聿微微蹙眉,低声说道:“莫不是不喜欢?”季风聿回想了一下,确实没见阮轻月平时有多喜欢这些首饰类的东西。 见季风聿有些挫败,阮轻月急忙笑着将镯子抢到手中,笑着对季风聿说道:“哪有,不过是第一回见你送我镯子,高兴的嘛。” 阮轻月有些不自然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将其中的一只镯子套在了手腕上,那翠绿的镯子就像是夏日烈阳下最翠的叶子,碧绿如清潭,透亮如洁冰。 果如季风聿所想那般,这简单的镯子戴在阮轻月素白的手腕上十分养眼,一个绿地清丽,一个白地纯粹,交相辉映,如画卷一般。 “那只也戴上。”季风聿还是颇为满意这对镯子的,他有些期待地看着阮轻月,想要让她将另一只镯子有戴上。 阮轻月为难地举起了左手,那上面是连着自己生命的补天石镯子,看起来十分不起眼和黯淡。 季风聿倒是对这镯子有印象,似乎从见到阮轻月的第一天起,她就时时刻刻带着这个不太好看的镯子,看起来成色一般,不像是阮轻月会喜欢的样子。 “这个镯子是娘亲给我的,所以一直不舍得摘。”阮轻月总不能将补天石的事情告诉季风聿,只好骗他了。 季风聿倒是没多想,他知道韩姨娘以前不过是扬州城的普通人家,有这样成色的镯子也不稀奇,只是还是觉得这只镯子不配阮轻月的身份。 “没事,你要是舍不得摘就一直戴着就好,这样就好像韩式姨娘能一直陪在你身边。”季风聿自然没有难为阮轻月,只是有些失望地安慰阮轻月。 阮轻月倒是不想让季风聿失望,她明白季风聿是很希望看到自己挑的礼物永永远远地戴在自己身上,于是,背过季风聿,阮轻月皱着眉想要将镯子摘下来。 可是就在那镯子越过阮轻月的手腕时,阮轻月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头都在痛,仿佛灵魂都要被从这具身体中抽出来一样,阮轻月强忍着不适,将镯子安好地戴了回去。 她有些心有余悸,可见这镯子和这具身体是绑定的,若是自己强行将镯子取了下来,自己的灵魂也会从这具身体中被拽出来。 阮轻月心头无奈,纵然不舍让季风聿失望,可是自己也不能冒着生命危险来做这件事,如此只能盼着早日凑齐补天石,早日将这破镯子摘下来了。 “我听阿轩说,你让人推荐季翎入仕了?”阮轻月将话题转移开来,低声问道。 季风聿点点头,虽说他和季翎关系很好,但是定然会有有心人来离间他们兄弟,到时候只要顺水推舟,让季礼以为自己真的和季翎在争皇位,那么季礼就不会多怀疑自己了。 阮轻月清楚季风聿所想,只是觉得可怜了季翎,一辈子都想逃离朝堂,可最后还是不得不入仕为官。 “莫要太担心他了,我都和展容打过招呼了,展大人会帮着季翎的。”季风聿看着阮轻月有些担忧的神色,出声安慰道。 他有意让展家站到季翎那一方去,一方面是希望季翎能够拥有和自己分庭抗礼的势力,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季风聿并不想和八大家族有太深的捆绑。八大家族的水太深了,若是和他们联手,季风聿太清楚自己一定会被他们吃地连骨头都不剩。 第一百八十一章丰泰钱庄的秘密(一) 月黑风高的夜晚似乎并不平静,一辆马车趁着夜色悄悄地从茶馆驶了出去,而在那不见五指的黑夜中,另外一辆马车小心地跟在其后。 “这次行动很危险,你们两个人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来?”季风聿蹙眉,看着车厢里的阮轻月和季翎,有些担忧。 阮轻月挑眉,都走到了这一步,那她当然是要看一看这个丰泰钱庄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地方了。而且她看了一眼季风聿,她对季风聿也是很担心的。 前面载着阿轩的马车跑出了城,顺着郊区的小路径直地往前走。 季风聿抬起了帘子,看着周围越来越荒凉的景象,心中有些忐忑,只怕今晚不会是一个平静的夜晚了。 马车跑了许久,最后在一个荒凉的破庙停了下来,那负责押送马车的黑衣男子四下看过了,确定没有人,这才走进破庙。 没过一会儿,破庙里面就出来了十几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将马车上的箱子抬了进去。而阿轩则跟着这些男人走进了破庙。 过了许久,季风聿等人才小心走到破庙前面,打量着这个看起来并不像钱庄的地方。 “确定是在这?”阮轻月伸出手蹭了蹭柱子,然后沾了自己一手的灰,阮轻月嫌弃地皱眉擦了擦手。 季风聿走进了庙中,庙不大,可是处处透露着败落,丝毫不见刚才那几人的身影。 “这儿必然是有机关的,否则大活人不会凭空消失的。”季风聿小心地打量着庙里的景象,认真查找着机关。 忽然,一阵阴风吹过,阮轻月只觉得自己后背都发凉,她下意识地靠在了季风聿的身上,眼神警惕地看着大门口。 季风聿一愣,他伸出手将阮轻月揽到怀里,眼神中露出一丝柔情。 “有人!”季风聿忽然拉着阮轻月蹲了下去,他那双狼眼小心地看着四周,低声对阮轻月耳语道。 季风聿握紧了手中的剑,连眼睛都不眨地死死地盯着门口,过了好一会儿,两道黑影在月光的照射下,投入了庙里。 阮轻月还没反应过来,季风聿的刀就已经出鞘了,那刚才忽然消失的男子将刀架在阿轩的脖子上走了进来,冷眼望着空荡荡的大殿,大声吼道:“聿王爷,别躲了,再躲,这位阿轩姑娘可就没救了。” 季风聿和季翎神色微变,三个人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冷眼瞧着被挟持的阿轩,心头涌起一股不安。 那黑衣男子眼神阴鸷地看着阮轻月,用一种极其难听的声音嘲讽道:“王妃真以为我们查不出来关雎阁和聿王府的关系吗?不过是想看看王妃能做到哪一步罢了。” 季风聿握住了阮轻月的手,他冷静地回头对季翎说道:“放信号弹!” 阮轻月眼眸微黯,她倒是有些自大,真以为自己这一招瞒天过海能瞒得过这些老油条,如今看来还是自己太年轻了,这些人在刀口上滚,怎么可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轻易交给别人。 “看来你们背后的主子不是一般人啊。”阮轻月冷着眼,丝毫不慌地看着那黑衣男子,冷声说道。 那黑衣男子轻蔑地笑了笑:“那是,我们……”就在那男子准备说出主子身份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脸色骤变,他用怨恨的目光瞪着阮轻月。 阮轻月有一些遗憾,她本来以为能够诓骗这人说出自己主子的姓名的,可没想到他反应得如此快,差一点就能说出来,却偏偏在关键时候打住了。 阮轻月虽说没想到这是一个局,可也按照最坏的结果打算着,她一早就给御剑留了消息,若是见到了信号弹便速速赶来援救。 双方都没有急于动手,而是互相盯着彼此,都在等对方先露出破绽。 趁着这阵剑拔弩张的劲,阿轩神色微冷地一记过肩摔,将控制自己的一个死士摔在了地上,几个跃步逃到了阮轻月的身边。 那黑衣男子似乎没想到阿轩看起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竟然会武功,一时间有些懊恼,自己竟然失算了。 “动手,杀了他们。”黑衣男子知道事情不能自拖下去了,若是等到救兵到了,自己可能就杀不了这群人了,所以他冷脸对身边的十几个死士说道。 阮轻月的武功只能算是没有,所以只能躲在三个人身后,努力地保护好自己,不想给另外三个人带来麻烦,只是季翎这个书呆子的武功也实在是有限。 “啊!”忽然一声尖叫从身后传来,季风聿急忙回头去看,阮轻月不知道是碰了什么地方的开关,竟然在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大洞,季风聿见状,推着季翎,拽着阿轩,一同跳进了洞里。 “大哥,追吗?”那几十个大汉围在那处洞口,有些犹豫,纷纷回头看着那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瞥了一眼这个洞口,冷笑了一声:“这个洞本是为了困住那些江湖高手而设下的陷阱,他们想逃也逃不出来,让他们自生自灭吧。派人通知里面加强警戒。” 过了许久,阮轻月揉着自己还有些浑浑噩噩的头,费劲地睁开了眼睛,她看着倒在自己身边的季风聿,有些慌乱地摇着季风聿的身子。 “阿聿!”阮轻月有些慌乱,生怕季风聿出了什么意外。 季风聿扶着自己那微微有些疼的胳膊坐直了身子,摇摇头示意阮轻月他没事。 洞中虽然光线极差,但季风聿还是看到阮轻月的手臂上在汩汩地流着血,他着急地抓起阮轻月的手臂,紧紧地皱着眉。 “阿轩姑娘,还得麻烦你帮轻月上一下药。”季风聿看着阮轻月露在袖子外边的皓腕,有些不好意思,虽然他已经和阮轻月成亲大半年的,但毕竟两个人还未曾真正圆房。 “不行!”阮轻月和阿轩异口同声地说道。 季风聿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那两个面露难色的人,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不行。 “你忘了,阿轩是个男的。”阮轻月虽然不太在意这些事情,但是阿轩可是一个繁文缛节满口的读书人,这不是为难她吗? 季风聿挑眉,虽然上一回阮轻月曾解释过阿轩的这种病,但他还是不太能理解和接受,他神色复杂地望着阿轩,只好自己来上药。 第一百八十二章丰泰钱庄的秘密(二) “这是什么?”季风聿给阮轻月上好了药,忽然发现从阮轻月衣袖里滑落出来的香包。 阮轻月靠在墙壁上,拿起季风聿手中的香包,看了一眼:“啊,这是明月前些日子给我求的护声符,说是有什么大师的锦囊,让我遇险了再看。” “不过,我记得我把它随手扔在梳妆台上了啊?”阮轻月微微蹙眉,她自然不会把护身符这种话放在心上,所以也不会日日带着这个东西,可能是红豆以为是她和季风聿的信物吧?就给塞到了自己这件衣服里面。 “相国寺大师的锦囊?”季风聿挑眉,他其实早就对阮明月有那么一点怀疑,上几次阮明月似乎总是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给自己送消息,时机把握得太好,让人不得不怀疑。 季风聿随手将香包打开,把里面卷好的纸条倒了出来。 “不是吧,你也信什么相国寺大师?”阮轻月看到季风聿这番举动,哭笑不得,堂堂聿王爷竟然还会信这些鬼神之说。 季风聿神色凝重地展开了那张锦囊,里面竟然是一张地图,上面写着“丰泰钱庄”四个大字。 “哪有什么相国寺大师,这纸分明是你妹妹给你送来的。”季风聿心中的疑惑得到了证实,阮明月是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才会一早将地图送给了阮轻月。 阮轻月接过季风聿手中的地图,也有些惊讶,莫非阮明月一早就知道自己会遇上这样的事情?那么她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我父亲?”阮明月神色难看地望着季风聿,阮明月能提前知道这件事儿,还能将地图给自己,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整个丰泰钱庄是阮庆的,也是他在背后操纵这些事。 季风聿摇了摇头,他神色严肃地看着阮轻月,轻声提醒:“你忘了,陈家那些人死的时候,你父亲才多大?一个刚刚当了状元的人,能有多大的权利?” 阮轻月听了季风聿的提醒,这才缓过来,说的也是,阮庆怎么可能那么早就开始策划这些呢?他没钱没权,整个八大家族对他来说,就是巨人一样的存在,踩死他一只小蚂蚁可不是太容易。 “能设计这么大的局,想来只有宋老丞相了。”季风聿握紧了手中的地图,上眼皮动了动,心头泛起一股不安。 这位宋老丞相当年也是叱诧风云的人物,宋家就是在他手中一举成为了八大家族之首,当年也是他领头带着其他六个家族将彻底赶尽杀绝。 宋老丞相很可能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将八大家族重新洗牌,这样八大家族就能完完全全地联手,这样他们才是整个吴国的操纵者,皇帝也只是他们手中的傀儡罢了。 阮庆是宋老丞相亲自相中的女婿,而且阮庆能有今天的地位,也要感谢宋老丞相的提携,所以很可能阮庆是宋老丞相任命的执行者。 “那宋老丞相如今在哪里?”阮轻月对于这位宋家起着显著作用的人物并没有太多印象,所以自然不懂季风聿此刻的忐忑。 “云游四海去了,老丞相当年将丞相之位让给阮大人之后,推说要游山玩水,便走了。”季翎曾经一度还很羡慕宋老丞相的洒脱呢,如今看来都是自己轻信了。 “所谓云游四海,那不就是不见踪影吗?那么他在这里运营丰泰钱庄,也是没问题的。”阮轻月摇着头,低声说道。 季风聿没说话,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手掌心的地图,那上面画的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地下宫殿一样,有城门,有练武堂,还有各类设施,宛然一个小京城。 “这么大的工程得花多少钱啊?”季翎这几日在内阁看了不少折子,对于户部要钱这件事也是颇为惊讶,他第一次知道建河渠都那么花钱。可是如今来地图上勾勒的丰泰钱庄,这可能是吴国百年经营才能赚出来的吧。 “难怪他们要吞并京城的大小商户,否则上哪找钱养这么多人干活。”季风聿摇摇头,冷声说道。 阮轻月心中却有些疑惑,在京城附近,做这么大的工程,难道季礼丝毫不知情吗?还是说这件事,本身季礼就参与其中? 见季风聿并没有怀疑季礼的模样,阮轻月也不好轻率地将矛头指向季礼,只好望着地图,仔细观察着自己所在的地方,想办法赶紧逃出去。 “这里,这儿有一道小门。”阮轻月绕着这个陷阱转了一圈,惊喜地说道。 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到了阮明轻身上,季风聿走上前检查了一下阮明月说得那个小门,脸露喜色。 “这很可能是一个被堵上的狗洞,所以比较小,但是我们可以把这一块挖开,从这出去。”季风聿将手放在那处破木板上,感受着有着微风传来。 说干就干,这些平日里都是养尊处优的人,此刻都打起了精神对付一个狗洞。 虽然季翎,阿轩,还有阮轻月都只能算半个劳动人员,但是开洞事业比阮轻月想的还要轻松,只是微微一用力,大块的砖石就被推开了。 “你说明月究竟是不是我们这一方的啊?”阮轻月感觉自己脑子都要炸开了,她不想去怀疑自己人,可是如今的事情发展越来越离奇,让阮轻月不知道该相信谁。 如果阮明月当真是为自己好,她就应该提前将消息告诉自己,而不是如今自己落难,凭着一张不知是真是假的地图逃命。 阮轻月想不明白,阮明月这一手既是在帮自己,又好像是在害自己。 “可能是她只并不知道这次行动吧,只是偶然得到了这张地图,又不知道该怎么给你,就借用了这种方式吧。”季风聿心中对于阮明月也是有些怀疑的,但他不愿让这些龌龊的想法脏了阮轻月的心,便低声安慰道。 阮轻月点点头,其实认识阮明月这么久以来,阮轻月清楚这位妹妹的为人,阮明月虽然面冷,但是心善,对自己那更是没得说,这般随意怀疑她确实不对。 “一会儿出去,你万分小心,季翎也是个半吊子,我不一定能够护你们周全。”季风聿神色有些担忧,他们这四个人武功加起来想要突围,只怕是不容易。 第一百八十三章丰泰钱庄的秘密(三) 好不容易从狗洞爬了出来,阮轻月眼前一片黑暗,适应了许久才能看清眼前的东西。 “哇,好多钱啊!”阮轻月眼睛都直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一个破破烂烂的洞外边竟然是一个地下金库,存放的全是金子。 季风聿查看了一下四周,这个地库修建的十分牢固,只怕比刚才那个洞还要难逃出去。 “这里有账本哎!”季翎看着桌子上摆的本子,惊喜地大声说道。 四个人挤到了一张桌子上,看着这本贵重的账本。 “户部尚书府黄金一千两,吏部尚书府黄金一千两,刑部侍郎黄金百两……这还是看官衔给的钱?”阮轻月摇着头,有些吃惊地看着这本写满贿赂的账本。 “不对,你们发现了没有,朝中官员大多有记录往来,可这其中偏偏少了八大家族的人。”季风聿虽然不懂账本,但也觉得这个地方疑点颇多。 八大家族的人在朝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这个组织既然想要笼络朝中官员,那是定然少不了八大家族,所以账本中疑点颇多。 “因为八大家族就是钱庄幕后的老板。”季翎从架子上找到了一本老旧的账本,摊开放在众人眼皮下面,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了孟家,宋家,欧阳家,陈家,江家,展家,白家是如何将大笔的财产吞下去的。 面对这份骇人的账目,就连阮轻月都有些头晕,所以这一切幕后的主使都是八大家族的人?这也太可怕了吧? “八大家族传承至今,若说没有半分猫腻也不可能,八大家族联手,垄断了京城中的所有商业,那还真的是钱财滚滚来。”季风聿冷笑了一声,这就是为什么苏家最后会被其他七个家族排除在外吧? “你看,这个账本表明,后来,孟家就不再接受这个钱庄给的钱了,应该就是子初兄的父亲选择退出这个钱庄。”季翎往后翻看着,指着其中一处时间低声道。 “所有他们就做掉了孟家?”阮轻月有些生气,若真的是因为这样的原因,那孟家还真的是太惨了。 “孟家的事,已经盖棺定论,你莫要多言。”季风聿心虚地瞪了阮轻月一眼,开口提醒道。 阮轻月撇了撇嘴,明眼人都知道孟家是被人陷害的,凭什么自己不能把实话说出来。 “八大家族中能有这样的魄力能将所有人都拢在一个战线上的,也只有宋老丞相一个人了。”季风聿放下了手中的账本,脸露难色地嘀咕道,这个账本倒是给了季风聿一个证据。 “现在当务之急,我们应该想一想怎么出去吧?”阮轻月靠在桌子上,按着自己的肚子,经过这一晚上的折腾,她感觉自己现在都有些饿了。 “金库设计牢固,只怕出去不易。”季风聿摇摇头,四下看着整个金库,心中有些发怵。 “这么大的金库,肯定有机关吧?”阮轻月蹙眉,忽然她一个俯身往前踉跄了几步,撞到了架子上一个笔洗。 只听到一声轰隆声,整个金库似乎都在颤抖着。 阮轻月眨着眼睛,有些害怕地看着季风聿,嘴唇微微有些颤抖:“我这不是碰了什么摧毁装置吧?” 轰隆声忽然消失了,架子向两边打开,露出一人宽的小路。 “四嫂,厉害呀,这么隐秘的机关都能找到。”谢玄看着这条密道,吹了哥口哨,佩服地看着阮轻月,高兴地说道。 阮轻月讪讪一笑,她也就是刚才随手碰了一下那个笔洗,哪里能猜到这个笔洗就是机关啊? 四个人小心翼翼地从金库里面走了出来,躲在一处石狮子的阴影里面,仔细地打量着外边。 阮轻月此刻已经惊呆了,这个地下宫殿的恢弘程度足以媲美皇宫了,五步一个岗哨,看起来就是戒备森严。 季风聿趁着一队四个人往这边巡逻,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放倒了那四个人,小心地拖着那四个人的尸体拽回了金库。四个人换上了侍卫的衣服,然后混了出去。 “我们如今是在金库的位置,如果想要走出这个地下宫殿,我们必须搭那个运货车到对面去。”季风聿神色严肃地小心打量着四周。 金库这个位置是位于比较核心的位置,所以这边的守卫最是严密,而且运货车那边也是有人把守核查,只怕想过去并不容易。 阮轻月低着头,用余光扫着周围,如今她们是身陷狼窝,一个小心就可能会送死,所以必须小心小心。 “想办法走到运货车那边去,我应该能搞定那两个核查的人。”阮轻月看了一眼运货车那边,有两个人一个个核查身份,只有身份没问题才能搭运货车到山崖的另一边。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催眠那两个核查的人,虽然阮轻月知道他们练过反催眠,但是阮轻月握紧了手中的东西,她相信在这个东西的帮助下,自己应该能搞定他们。 季风聿心中不安,若是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并不太想冒这个险。他倒还好,可阮轻月怎么办?莫非要带着她在这个地方送死吗? “阿聿,别犹豫了。”阮轻月明白季风聿的担忧,可是他们四个人待在这里也很危险啊,很快就会有人发现那四个人不见了,那么大部队就会出动来抓捕他们。 季风聿无奈,如今看来只能豪赌一把了,季风聿选择相信阮轻月,将身家性命都交给了阮轻月。 他们四个人在其他人后面排着队,准备搭运货车到对岸去。 “哎,兄弟,我怎么看你面生啊?”阮轻月主动拍了拍前面侍卫的肩膀,笑着问道。那侍卫一回头,便闻到了一股花香,他盯着阮轻月的眼睛,脸上的表情渐渐呆滞。 “兄弟,你们这是怎么过去啊?”阮轻月附在那侍卫耳边,低声问道。 “我们是奉上边的命令,调去守卫洞口,以免四只老鼠逃出去。”那侍卫已经被阮轻月给催眠了,此刻是阮轻月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零零七号,磨蹭什么,赶紧上车。”那两个核查的人看着正在和阮轻月说话的侍卫,大声喊道。 阮轻月抬起头,一双好看的眼眸像猫眼一样,神秘地盯着那核查的人,很快那两个人脸上的表情也呆滞了下来,他们静静地看着阮轻月,也不说话。 第一百八十五章逃命(一) 上了运货车之后,阮轻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如今只要能够顺利到达山崖另一边,就算是成功了。 可是事情似乎远非阮轻月想象的那么简单,虽然她对那两名负责核查的侍卫进行了催眠,但他们毕竟是受到过反催眠训练的,只是几次呼吸的时间,他们就从催眠状态醒了过来。 一阵尖锐的哨子声想起,只见核查的侍卫身边已经聚集了一群拿着弓箭的人对准了半山腰的运货车。 阮轻月望着两边都是追兵,可是运货车的下面是不知道多深的山崖,阮轻月吞了吞唾沫,看来今日是插翅难逃了。 “怎么办?”就连季翎此刻也有些恍惚,如今这般局面真是横竖一死。 季风聿冷着脸,他知道为什么那些人并没有放箭,这是因为他们想要活捉自己,可若真的被活捉了,只怕会比死还痛苦。 季风聿抽出剑,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只是几个呼吸间,他们的运货车就会抵达山崖另一端,而他们四个人就会被团团围住,然后顺利拿下。 季风聿伸出手环住了阮轻月的腰身,季翎也环住了阿轩,季风聿微微皱眉,一剑砍断了运货车的铁索,运货车顺着断口坠入山崖。 山崖两边的侍卫都呆住了,本以为瓮中捉鳖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却没料想季风聿如此有胆识,竟然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季风聿一早就算好了,当铁索断开的时候,他和季翎各拉一根就能荡到两边,只要他将阮轻月护在胸前,那么阮轻月就不会受伤。 随着铁索紧紧贴在山崖上的季风聿手臂微微颤抖着,刚才那一下剧烈的撞击似乎撞断了他的肋骨,季风聿痛得眼冒金星,冷汗不停地往下冒。 阮轻月红着眼,为了减轻季风聿的负担,她主动地握住了铁索,只觉得自己整个胳膊都快被拽掉了。 季风聿知道自己必须忍住这断骨的痛,他小心翼翼地踩着山崖边上凹出来的石头,扭过头往下边看着。 山崖下边黑咕隆咚地,什么也看不清,就像是一只巨兽张着血腥大嘴等待着他们这些可怜的猎物。 季风聿只知道地图上画着说这条地下暗河最后会通向外面,可是季风聿并不知道被困在半山腰的自己该不该下去,下去了又该怎么走。 “阿聿,你看这里有台阶。”阮轻月声音颤抖,她费力地用手指着在自己不远处右手边的一处极其简易的台阶。 说是台阶,只是贴着墙壁修建一些铁镫子,但这也是能够支撑全身力气的东西了,总比在空中吊着强。 季风聿点点头,他握住了阮轻月拽着铁索的手,紧张地看着阮轻月,低声说道:“我要试一试从这荡过去,你害怕吗?” 阮轻月此刻心跳得极快,阮轻月生怕自己不是掉下山崖摔死的,而是心脏跳得太快,累死的。说不怕那都是骗人的。 季风聿望着阮轻月那双有些闪躲的眼睛,自然清楚阮轻月此刻心中的恐惧,可是这是他们唯一的逃生之路了。 季风聿瞅准了那个铁镫子,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屏气凝神,一个用力,铁索就荡了出去,就在快要到铁镫子的时候,季风聿一个闪身就握住了那个铁镫子,整个人刚好立在铁镫子之上。 “松手。”季风聿拽着阮轻月的腿,轻声对阮轻月说道。 阮轻月望着那一脚宽的铁镫子,只能感受到满心的恐惧,她手臂僵硬地抱在铁索上,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轻月,你放轻松,你松手,我会接住你的。”季风聿见状,只好温柔地对阮轻月说道,安抚着阮轻月的情绪。 阮轻月眼泪不自觉地落了下来,她紧紧地抓住了铁索,说什么也不肯松手,她能感受到自己整个人都在颤抖。 季风聿看到阮轻月的眼泪,整个人都慌了,可是阮轻月总不能在铁索上挂一辈子吧?等一会儿,阮轻月的手臂坚持不住了,她就会从山崖上摔下去的。 “轻月,你相不相信我?”季风聿手掌轻柔地握住阮轻月的脚踝,轻声问道。 阮轻月点点头,她怎么会不相信季风聿呢?只是她真的害怕,万一季风聿没能接住自己,那自己岂不是要掉下山崖,活活摔死吗? “轻月,相信我的话就松手,我答应你,就算是死,我也会死在你的前面。黄泉路,奈何桥,我们都不分开。”季风聿神色凝重地望着阮轻月,一字一句地承诺道。 阮轻月泪眼婆娑地看着严肃而又认真的季风聿,心中微微有些动容,季风聿这番承诺说不感动也是假的,阮轻月屏住了呼吸,终于选择孤注一掷,松开了自己的手。 季风聿双手同时用力抓住了阮轻月,他的脚则勾在脚蹬子上,季风聿青筋暴起,俊秀的脸通红,用力地拽着阮轻月。 阮轻月努力提着气,尽量减轻季风聿的负担。 “哗啦”一声,季风聿的衣服被撕烂了一个口子,季风聿望着半飘在空中的绳子,忽然有了想法,他松开一只手,用力地将那段衣服扯下来。 阮轻月此刻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她能感受到自己整个人就像是浮萍一般漂浮,没有支点,似乎下一秒就会坠亡。 “握住绳子。”季风聿用尽气力地吼道。 阮轻月望着眼前的衣服条,用力地拽住了那一头,季风聿一个翻身站回了脚蹬子之上,原来他将衣服变成布条捆在了脚蹬子之上。 季风聿心中感慨,幸好这衣服选用了最结实的料子,否则此刻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阿聿,我坚持不了多久了。”阮轻月带着哭腔,低声说,这来来回回几个转身,阮轻月此刻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翻腾,整个人都软了。 季风聿神色微冷地用力拽着绳子,担忧地看着吊在半空的阮轻月,用嘶吼的声音说道:“轻月,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季风聿每拽一次绳子,都能感受到自己那肋骨出的疼痛,痛的他眼前一片白,全靠自己的意念在支撑着。 阮轻月费力地沿着身子往上爬,她望着季风聿脸上连一丝血色都没有,心中一阵剧痛,她流着泪,拼命地往上爬,终于是抓住了那个脚蹬子。 第一百八十六章逃命(二) 那天是怎么从山崖上下来的,阮轻月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她迷迷糊糊地记得自己好像都被吓哭了,可是却怎么也记不清了。 “主子,你醒了。”红豆面容憔悴地端着水盆走了进来,惊喜地望着坐起来的阮轻月。 “红豆?我这是在哪儿?”阮轻月头痛了起来,她茫然地看着红豆,感觉自己就像是在梦中一般。 红豆担忧地看着阮轻月,走上前,伸出手轻轻按着阮轻月的头:“主子,你当然是在聿王府啊?” 阮轻月更加迷糊了,她不是和季风聿一起被困在了山崖之上吗?怎么会突然回到了聿王府。阮轻月闭上了眼睛,用力地去回忆,可却偏偏什么都记不起来。 什么山崖,山崖在哪里啊?阮轻月感觉自己似乎有些呼吸困难,为什么这段记忆如此模糊,好像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对,不对,明明是被吊在山崖上面的。 “红豆,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阮轻月推开红豆,神色难看地望着红豆,疯了一般地问道。 红豆见阮轻月这般模样,更加担忧,她忧心忡忡地看着阮轻月,有些害怕地轻声说:“听御剑先生说,那日是在近郊的一条河里找到的主子,王爷还有阿轩姑娘和季翎殿下的,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们也不知道。” 听了红豆的解释,阮轻月只觉得更加模糊了,自己怎么会弄得那么凄惨,而且就连阿聿都是在河里被找到的,这不应该啊。 阮轻月闭上了眼睛,放缓了呼吸,静静地开始梳理自己的记忆。 阮轻月记得那日他们是跟踪了阿轩的马车去找丰泰钱庄,然后发生了什么?阮轻月惊讶地发现了自己的记忆似乎出现了断层,关于之后的记忆就像是一片空白一样,完完全全地被剪掉了。 “催眠?”阮轻月心头油然而生一种恐惧,她一早就知道丰泰钱庄背后有人深谙催眠术,可却没想到这人如此厉害,竟然把自己的记忆都完完全全给洗掉了。 阮轻月睁开了眼睛,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丝慎重,她转过头,对一旁战战兢兢的红豆问:“那阿聿,季翎还有阿轩怎么样了?” 红豆见阮轻月没有再发疯,也舒了一口气,低声说:“阿轩姑娘伤的最轻,已经醒了。王爷身上断了两根肋骨,神医再给他治病,但还是高烧未退。季翎殿下也还没醒呢。” 阮轻月掀开了被子,她只觉得自己浑身都痛,仿佛被巨石压过,被车碾过一样,似乎身体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了。 阮轻月费劲地将自己那两条假腿挪到了床边,费力地将肿起来的脚塞到了鞋子里面,低声说:“那我们先去看一下阿轩吧。” 红豆先是一愣,她以为阮轻月如此迫不及待是为了去看季风聿,却不料阮轻月竟然提出去看阿轩姑娘。 “可是王妃身体也不太好,还是多休息休息吧。”红豆担忧地望着阮轻月,贴心地劝解道。 阮轻月却是心急如焚,她清楚神医的医术,只要是吊着一口气,就能将人给救回来,自己这时候去看季风聿也不过是平添麻烦。 当务之急是弄清楚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个神秘人能够洗掉阿轩姑娘的记忆,可她洗不掉凌子轩的记忆,记忆是永远不会被彻底删除的,只是被强行压制在心底,轻易翻不出来罢了。 “这样吧,奴婢去把阿轩姑娘带过来吧。”见阮轻月坚持,红豆颇为无奈地妥协道,若是照顾不好阮轻月,只怕是清贵妃和季风聿都会对自己颇有微词,所以红豆还是以阮轻月的身体为重。 过了一会儿,阿轩便扶着拐杖过来了。阿轩是四个人之中受伤最轻的人,可那也是断了一条胳膊。 阮轻月吩咐红豆可以出去了,阿轩坐在阮轻月床边的椅子上,脸上写满了疑惑和不解。 “那日,我和季翎摔下山崖,然后我就晕了过去,当我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躺在聿王府的床上了。”阿轩自然知道阮轻月想要问什么,可是她也是有心无力啊。 和阮轻月还有季风聿的情况不同,阿轩和季翎抓着铁索荡到另一边山崖的时候,刚好撞晕过去了,直接就掉了下去,接下来发生什么都是一概不知了。 阮轻月苦笑了一声,本来还在想那人总不能催眠阿轩,却没料想阿轩根本不需要催眠,她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一定是有人把我们扔进了水里,要不然我们怎么会顺着水流飘出来呢?”阮轻月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想要回想起什么,但头脑中却是一片空白,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到底会是谁呢?莫非是阮明月?她给了自己那里的地图,搞不好阮明月也知道那里,可这也说不通啊,要是阮明月的话,为何要给自己催眠呢? 阮轻月越想头越疼,索性便不再想了,这件事情还是等季风聿醒来之后再做定夺吧,自己在这儿胡思乱想再多也是无用。 “关雎阁已经暴露了,但是已经做成今天这副样子了,继续做下去吧。”阮轻月对于关雎阁的情感也是十分矛盾的,但一想到自己和阿轩费了好大的心血才将关雎阁做大做强,实在不忍心关店。 “一会儿,帮我通知御剑,派两个影卫暗中监视阮明月。”阮轻月微微蹙眉,她本不想怀疑阮明月,这件事情是在蹊跷太多,阮轻月不能因为自己的相信而使季风聿跟着遭受危险。 阿轩点点头,从阮明月送出的地图便能看出,阮明月势必对这件事情有了解,而且在面对阮轻月的时候,她并未全盘托出。 “还有,之前我领回府的小男孩怎么样了?”阮轻月忽然记起那日被抱回来的小男孩,回来之后他便发了高烧,昏迷不醒,阮轻月只是留了两个小丫鬟在那里照顾,并未多留心。 阿轩沉默了许久,望着阮轻月的眼睛,叹了一口气:“都是孽缘……” 阮轻月挑眉,不明白阿轩为何出此感慨,莫非那个男孩身世有蹊跷之处,莫非自己有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角色吗? 阿轩注意到阮轻月眼睛中的不解和挣扎,无奈地挤出一丝笑容,低声对阮轻月解释道:“你知道吗?那个小男孩是琳琅的亲生弟弟。” 阮轻月脸上瞬间没了血色,她眼神恍惚地望着阿轩,难怪那一日她总是想起琳琅,原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第一百八十七章二狗 白驹过隙,时间的转轮从未停止过,一圈又一圈。有的人来过我们的生命,留下淡淡的一笔便惨淡收场;而有的人来过我们的生活,留下浓墨重彩的刻骨铭心,不敢忘。 琳琅之于阮轻月,是姐妹,是好友,是不愿割舍的朋友。纵然知道当年是琳琅在陷害自己,阮轻月也不忍心多责备什么。 “他醒了之后就嚷嚷着要见你,可你也是昏迷不醒,所以红豆便安抚了他,说待你醒了再见。”阿轩低声说。 阮轻月此刻的表情有些难看,她那双漂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解和挣扎。 “他为何要见我?”阮轻月心中微微有些忐忑,或许这个孩子是想要当面指责自己的无情和冷酷?又或者这个孩子想要从自己这里要更多的钱? 阮轻月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一个孩子的行为而想这么多,但她心里还是很害怕,当年琳琅的事情,阮轻月也是心中带有愧疚的,她不敢面对琳琅的亲人。 “不知道,不过看他神色焦急。”阿轩摇摇头,她们问了那个男孩找阮轻月究竟有什么事情,可是那个男孩却一句话也不肯说,只是央求着说要找阮轻月。 “所以,见吗?”阿轩小心地观察着阮轻月的表情,她明白阮轻月此刻心中的顾虑,毕竟是琳琅的亲人,也许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阮轻月沉思了许久,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软声道:“罢了,你出门告诉红豆,带他来吧。” 这种事情逃避是没有用的,只有直面困难,困难才会不再是难题。若是一味地逃避,琳琅会永远地成为自己心头的一根刺,拔也拔不出来。 阿轩起身,出了门,将阮轻月吩咐的事情跟红豆交代一番。 过了一会儿,红豆便令小丫鬟带着男孩来到了阮轻月房中。 那个男孩生得瘦瘦小小的,长胳膊长腿的。瘦小的脸上一双大眼睛倒是像两块墨玉一般,男孩看起来并不怯生生,反倒是放肆地打量着阮轻月。 “跪下。”那个小丫鬟看着男孩这般大胆的行为,心头一凉,这可是聿王妃,谁见了敢不行礼? “算了,他就是个孩子。赐座。”阮轻月看到男孩眼神中闪过的一丝不屑,轻轻笑了笑,挥手对一旁的小丫鬟说。 阮轻月倒是喜欢男孩这副不羁的样子,若是一板一眼,见到自己都腿软的话,那反倒是无趣了。 男孩也没跟阮轻月客套,直接就坐在了椅子上,熟练地翘起了二郎腿,冷眼望着阮轻月:“是你杀了我姐姐。” 小丫鬟站在一旁,脸都吓白了,这个男孩还真的是敢说,简直就像是在质问阮轻月一般。 阮轻月也是被男孩的话吓了一跳,她神色严肃地望着男孩,挥手示意房中的丫鬟们可以撤下去了,那吓白了脸的小丫鬟担心地看了阮轻月一眼,颇为无奈地退了出去。 “当初我派红豆将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你的父母,如果你还认为是我杀的话,那就是我杀的。”阮轻月轻声说道,那双略显黯淡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男孩。 男孩嗤笑了一声,毫不在意地斜斜靠在椅子上,冷眼瞧着阮轻月:“你还真不像一个王妃的样子,那些世家子弟端着副人样,却都是虚伪得很。” 阮轻月对于男孩这种间接性的赞美笑了笑,眼神温柔地看着男孩,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二狗,他们有的时候也会叫我狗子。”男孩看着摆在阮轻月桌子上的糕点,似乎有些垂涎,他忍不住用余光望着那精致的点心。 阮轻月看得仔细,对于这样的男孩来说,这样的糕点只怕是都没见过,更别提尝一尝了。 “喜欢吃就去拿,本就不是规矩人,何必端着这些规矩呢?”阮轻月笑着调侃道。 男孩脸微微有些红,他一只手抓起一块点心,大口地咬了一口,然后故作冷漠地对阮轻月说:“我收回刚才那句话,你和那些世家子弟一样,懂得享受。” 阮轻月忍不住笑了出来,神色温柔地看着这个男孩,仿佛又看到那个刀子嘴,豆腐心的阮青阳,两个人如出一辙的傲娇。 “所以,你为什么那么想见我?”阮轻月记起那日见到二狗,正好是他被那几个蛮夷人追赶,想来是他偷了人家的东西。 二狗听了阮轻月的问话,脸色瞬间大变,他将手中的糕点放了回去,用力将嘴里的糕点咽了下去,眼神中露出一丝恐惧。 “你能救我吗?”二狗眼神中有些期许地望着阮轻月,语气却有些没底,似乎他也不确定是否能够信任阮轻月。 阮轻月愣了愣,她本以为二狗寻自己只是为了琳琅的事情,但如今看他这般紧张的样子,阮轻月的心也提了起来。 “那些蛮夷人在找一张地图。”二狗忽然坐直了身子,一改之前放荡不羁的混混模样,神色凝重地看着阮轻月。 阮轻月挑眉,她心中暗想:地图?又是地图,整个京城是否有几个麻烦地方,就有几个偷偷存下来的地图呢? “我爹以前是在驿站帮工,因为我娘是蛮夷人,所以平时经常会招待一些蛮夷来的商户。有一次,有一位商户出高价想买一份京城的详细地图,我爹便让我和我姐来做。后来,我姐当了你的贴身丫鬟,便没时间做这张地图了,后续的图都是我给添上的。”二狗颇为得意地说道。 从小就在京城中溜达,所以二狗和琳琅都对京城大小路线相当熟悉,所以做一张详细的地图根本是小事一桩。 “后来,地图还没完工,我姐就死了,我爹有一日晚上回来跟我说,让我把那张地图给毁掉,后来没几日,那几个蛮夷人就上我家来要地图,我爹说没有,那几个人就杀了我爹和我娘。”二狗说着眼睛就全红了,他浑身露出寒气,让阮轻月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那你呢?”阮轻月有些心疼地看着这个失去了双亲的男孩,不忍地轻声问。 “若不是我机灵,及时逃了出来,只怕早就被他们打死了。”二狗面无表情地冷声说,他眼睛猩红,看起来十分骇人,那似乎是用家人的血染红的。 第一百八十八章安排 生活就像是被墨水浸泡过的白纸,深深浅浅的却满是黑暗,看不清原本纯粹的样子。 阮轻月自信自己的心理状态算是极佳的,可是她依旧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弄得心情抑郁。 阮明月是怎么回事?宋家老丞相是怎么回事?丰泰钱庄?现在又出了蛮夷人夺地图的事情,阮轻月真想把时间长揪出来问一问,自己这是打的什么副本?五颗星难度吗? “阿聿怎么样?”阮轻月身子微微好了一些便亲自开始照顾季风聿。 “只要还有一口气,就没有老夫救不过来的人。”那神医冷哼了一声,颇为不屑地将药方写好,递给身边的小厮,吩咐他去抓药。 阮轻月自然清楚这位神医的水平,当初孟闲中了那么烈的毒,不也是被他救了回来,所以季风聿自然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那他为何还不醒?”阮轻月担心地望着季风聿的脸,这几日的昏迷,日日只进几口米汤,季风聿的两颊也消瘦了不少。 神医起身,背着手走到季风聿的床边,瞧着季风聿那紧紧闭在一起的眼睛,微微眯着眼。 “按理说,他早该醒了,可是他好像被一个梦给魇住了,他要是不想醒,老夫也没办法啊?”神医无奈地摇着头,他这几日开的药方都是维持季风聿生命的滋补药,如今只能等季风聿自己从梦中醒过来才行了。 “究竟是做了什么样的梦啊?”阮轻月蹙眉,用浸了热水的手绢轻轻擦着季风聿额头的汗,心里有些担忧。 季风聿本来就是一个理智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梦会魇得住他呢?阮轻月轻轻叹了一口气,但也不能等到季风聿醒来再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吧? 给季风聿服下了药膳之后,阮轻月便去了季风聿的书房。孟闲,季翎,阿轩还有展容已经守在那里,正在商讨事情。 “今日父皇还问,四哥究竟是怎么回事。”季翎受的伤也不算重,休息了三日,便撑着病体去内阁学习了。 “你怎么说的?”阮轻月疲惫地抽出一把椅子,坐在阿轩旁边,担忧地看着季翎,轻声问。 自那日之后,郊区的荒庙便起了一场大火,将入口烧的干干净净,仿佛那个地方从不存在一样,这样季翎也没办法冒冒失失地跟季礼说这件事情。 亏了清贵妃说季风聿这是在战场上留的暗伤,这几日阴雨天,伤口反复发炎所致的高烧,这才骗过了季礼。 “还能怎么说,就说四哥的病还没好喽。要不是清贵妃帮着说话,真不知道该怎么掩饰过去。”季翎无奈地摇头,如今他们也没证据指证丰泰钱庄,所以自然不能泄露了这些已经掌握的消息。 “不过,四嫂,你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吗?”季翎按着自己的脑袋,有些为难地问。当时他是直接晕了过去,但是阮轻月和季风聿应该是清醒的,可偏偏这两个人一个忘了一干二净,一个连醒都没醒过来。 阮轻月颇为无奈地耸耸肩,这几日她也试图将自己的记忆找回来了,可是催眠那人水平极高,又是趁阮轻月不备,精神虚弱的事情做的催眠,阮轻月连个痕迹都寻不着。 “对了,那几个蛮夷人找到了吗?”阮轻月头疼地看着孟闲,轻声问。 孟闲神色慎重地看着阮轻月,那日二狗说自己将地图藏到了家里炕下面的小洞里,孟闲派人回去寻了半天却一无所获。若是二狗没有说谎的话,那地图很可能就是被蛮夷人带走了。 “一点踪影都没有。”孟闲也觉得这件事情十分蹊跷,京城的守卫本就是护城军在负责,可是遍布京城的护城军搜遍了所有的角落,都没能查到这些蛮夷人的藏身之处。 这只能说明这些蛮夷人在京中有人接应,他们一定是早就有安排,京中定然是有一处偏僻难寻的落脚处,否则不会在护城军近乎家家户户搜寻下还能藏得如此深。 “蛮夷人要京城的详细地图,该不会是想要做什么坏事吧?”阮轻月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道。 边北的蛮夷人们地处寒冷的北方,粮食稀缺,他们早就觊觎吴国肥沃的土地了。这些年吴国的精兵良将全都驻守在边北,也是为了阻止这群狼的子民的入侵。 蛮夷人这时候偷偷入京,还想要找京城的地图,只怕是心怀不轨,想要内外联手,一举拿下吴国。 “让护城军继续找,这一回找的细一点,但千万不可打草惊蛇。”先不管这些蛮夷人究竟是在合计什么,当务之急应该是找出丰泰钱庄的秘密。 “对了明月最近如何啊?”阮轻月严肃地和孟闲说完正事之后,突然话题一转,将头转向展容,轻声问。 展容一愣,他点点头:“明月挺好的,前些日子还回阮家看了三姨娘。” 阮轻月点点头,三姨娘可是阮庆最喜爱的小妾,所以三姨娘很可能从阮庆那里听到了什么,所以才会把那地图给阮明月。 御剑派去跟踪阮明月的影卫回来汇报说阮明月除了会私下里见阮家三姨娘之外,并不曾见过旁人,只是待在展府做一些女红。 这倒是让阮轻月有些没辙,本来她就不想怀疑阮明月,如今看来阮明月可能只是不确定这件事情,所以才没有多说。 想到这儿,阮轻月只觉得心头舒了一口气,毕竟是自己的妹妹,怀疑身边人实在是心累,如今倒是觉得舒服多了。 “如今丰泰钱庄的入口也找不到了,我们想要揪出他的狐狸尾巴也是难上加难,还得多派人手去四周巡查,看一看能不能找到别的入口。”阮轻月对季翎道。 那日在地下宫殿见到的侍卫至少能有五百多人,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基本上和季礼培养的蝙蝠营人数差不多。阮轻月就不信这么多人,他们不用吃饭吗?难道他们能一辈子不出来吗? 季翎点头,如今能做的事情也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安排只好等季风聿醒了再多做安排,如今是手里握着少得可怜的证据却期待着能够寻到更大的鱼,实在是难办。 第一百八十九章情动 季风聿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看到趴在他床边睡着的阮轻月,季风聿眼神有些恍惚地看着阮轻月,神色又陌生又熟悉。 阮轻月动了动,她坐直了身子,突然看到季风聿醒过来,兴奋地睁开了眼睛,拽着季风聿的手:“你醒了?” 季风聿被阮轻月握住的手微微僵了僵,他脸上不见一丝笑容,只是呆呆地看着阮轻月,眼神中透出一丝冷漠。 阮轻月被这样的季风聿弄得心惊胆战,不知道季风聿为何会露出这副迷茫而又挣扎的表情。 “你怎么了?”阮轻月紧张兮兮地打量着季风聿,心中是忐忑不安,该不会是失忆了吧? 看着阮轻月那满眼的担心,季风聿笑着伸出手摸了摸阮轻月的脸,还有些虚弱地轻声道:“没什么,睡了太久,有些懵。” 阮轻月点点头,放心地扯着季风聿的袖子坐在他身边,心疼地摸着季风聿瘦了一圈的脸,轻声道:“也是,睡了这么多天,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美梦,都舍不得醒来了。” 季风聿脸色微微一变,转瞬间那丝挣扎就从脸上消失了,他将头靠在阮轻月的肩膀上,幽幽道:“那肯定是梦到你了,所以才会不舍得醒过来啊?” 阮轻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用手推开季风聿,站起身:“好了,刚醒就这么贫,我先去给你准备一些吃的吧。一定饿坏了。” 季风聿闻言也附和地拍了拍肚子,这几日昏迷虽说也喝了药膳,但毕竟不是能充饥的东西,被阮轻月这么一说,季风聿还真的觉得自己饿了。 看到阮轻月出门的身影,季风聿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神情复杂地望着那扇紧紧关上的门,心绪不宁,他不知道在梦中自己看到的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季风聿虽然饿了好几天,可毕竟是患者,也不能突然进食太多,也不能吃一些油腻的东西。阮轻月便熬了鸭汤,配上自己熬了好几个小时的药膳端了过去。 “还要吃药膳啊?”季风聿望着碗最中心那两颗枸杞,感觉自己还没有脱离这痛苦的生活。 “没办法啊,病刚好,总不能一下吃的太猛,慢慢来吧。”阮轻月也心疼季风聿,这样的日子确实辛苦,可为了他的身体也没办法了。 在季风聿吃饭的时候,阮轻月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跟季风聿详细交待了一番。 季风聿将碗放在桌子上,手里拿着筷子停在半空,想了半天也没能回忆起那日在山崖下边的事情,看来那个人对自己也进行了催眠。 “那你能不能催眠我?然后找回这段记忆?”季风聿皱眉望向阮轻月,低声问道。若是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么丰泰钱庄的秘密就算是解决了一半了。 “这就好像是钥匙和锁的关系一样,他在你的记忆中给那段记忆装了一把锁,若是我拿了一把错的钥匙去解锁,很可能会引发警报,然后你的大脑就会炸掉……”阮轻月有些没底气地转着手中的手绢。 人的大脑可不是别的地方,坏了还能修修补补,若是催眠除了差错,说不定会直接把这个人弄成精神分裂,阮轻月可不敢拿季风聿来做实验。 “这样啊……”季风聿虽然没能听懂什么警报的,但是从阮轻月那双闪躲的眼睛便能看出她对于这件事情把握之低。 “之前不是抓了一个死士吗?要不然你先试一试?若是错了就错了。”季风聿给阮轻月提醒道,这可是有现成的实验品。 阮轻月听了季风聿的提示,开心地瞪圆了眼睛,一把拉住季风聿的胳膊,凑到他脸庞亲了一口,兴奋地说:“太棒了,简直就是个小天才。” 季风聿笑着捏了捏阮轻月的脸蛋,接着端起自己的碗,一边吃饭一边说道:“那个二狗,你打算怎么办?留在府上吗?” 阮轻月摇摇头:“他不太想留在我们府上,昨儿帮他给父母收了尸,他说想给父母报仇。” 人们常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可是若是不报仇,心底的痛苦又该怎么消除呢?阮轻月曾经见过很多人因为亲人被杀而按捺不住心里的怨恨,最后用杀戮来缓解痛苦,阮轻月虽然知道这样的暴力行为不可取,可心底却也同情着他们。 “报仇?找蛮夷人报仇的话,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如你问问他想不想去蝙蝠营,以后还能当个将军镇守边北,和蛮夷人斗智斗勇。”季风聿提议道。 阮轻月只能说季风聿简直就是自己的主心骨,无论多么麻烦的问题到了季风聿这里都会轻飘飘地得到解决,难怪就连孟闲,展容这样傲气之人都愿意做他的谋士。 “怎么了?”季风聿看着阮轻月那炙热的眼神,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好像没什么东西啊。 阮轻月笑着捏了捏季风聿的耳垂,柔声道:“没什么,就是看看谁家的夫君这么厉害。” 听了阮轻月这几句调侃,季风聿笑着放下了碗,将阮轻月抱在了腿上:“你啊,就是嘴上功夫厉害,上一回把展容说的,都不敢随便来我们府上了。” 阮轻月脸红了一下,她就是比较喜欢调侃别人嘛,也没做什么更过分的事情。 “不过,这样挺好的,比那些嘴上说着好听话,心里却盼着你死的人真实多了。”季风聿有些感叹,身边人看似个个真诚,实则心底却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实在让人心寒。 我们生在世间,难免要被人敷衍,也要去敷衍别人,端着虚伪的笑容,说着伪善的话。 面具戴久了总是会累的,如果能有一个人,在他面前,你不需要伪装自己,你可以做最真实的自己,那这一生都是值得的。 总有一个人,见过最纯洁,最善良,最美好的你;也见过最肮脏,最邪恶,最不堪的你,而这个人爱那个人人都爱的你,也爱那个人人都厌的你,无论你是天使还是恶魔,你都是那个人心头的宝贝。 季风聿按着阮轻月的肩膀,两个人有些情动,季风聿满满靠近阮轻月的脸,轻轻吻了上去。阮轻月闭上了眼睛,睫毛微微颤抖,她用力地回应着季风聿的吻。 第一百九十章顾长留 “放心吧,蛮夷人的事情我们会查到底的。”阮轻月收拾好了一个小行囊递给二狗,安慰道。 二狗点点头,站在蝙蝠营的门口,有些犹豫。 “蝙蝠营可能日子会苦一些,但是能学到你想要报仇的知识,如果不想去的话……”阮轻月知道蝙蝠营对于二狗来说,或许是炼狱,只有浴火重生后,才能成为翱翔的凤凰。 二狗转过身,摇摇头,不屑地笑着:“苦怕什么,还有什么能比现在更苦的呢?我只是在想,能不能给我一个新的名字?” 阮轻月一愣,瞧着二狗那吊儿郎当的脸上头一回出现了严肃,阮轻月忍不住笑了出来,二狗这个名字确实有些土了。 阮轻月摸着自己的下巴,想了一会儿:“‘长留一片月,挂在东溪松。’不如就叫顾长留吧。是不是还挺好听的?” “顾长留,听起来倒是文绉绉的,不错。”二狗点点头,对于这个新名字倒是欢喜得很。 “你知道这两句诗什么意思吗?就说好听。”阮青阳这个时候从蝙蝠营的门里面走出来,来接顾长留。 “小爷不需要知道什么意思,听着有味就行。”顾长留上下打量了一下阮青阳,不屑地冷笑道,这一看就是一个从小没受过多少苦的富家少爷。 “荒唐。”阮青阳颇为看不上顾长留那副放荡的样子,一点没个正形,这种人就算是进了蝙蝠营,那也是个浪荡子,不见能有什么成就。 眼瞅着这两个小弟弟快打起来了,阮轻月急忙挡在两个人之间,笑着摸了摸阮青阳的肩膀:“你啊,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嘴那么毒。” “一看就是和王妃学的嘛,难怪是王妃的弟弟,嘴一样毒。”顾长留双手插在胸前,好笑地看着阮轻月,丝毫没给她留面子。 阮青阳眼眸微冷,他可是宠姐狂魔,自己平时说阮轻月什么都行,可是别人要是想说自己姐姐哪里不好,那他第一个不答应。 阮轻月此刻脸上的笑容都绷不住了,这两个小子都是一身的傲气,只怕日后也不会少了拌嘴和打架。 “行了,你们两个就算相互看不上,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淋漓尽致吧?好歹装一装啊?”阮轻月无奈地看了看顾长留,又看了看阮青阳。 “你们两个都是聿王府送进来的人,可千万别丢我的脸啊。”阮轻月仔细嘱咐道,蝙蝠营选拔复杂,若非季风聿和江晚枫关系好,怎么可能塞人进来。 “今儿老大还说,姐姐这是把他这儿当难民营了,什么人都能塞进来。”阮青阳摇摇头,冷声吐槽道,虽然嘴上在挖苦顾长留,但还是接过了阮轻月手中的包袱。 顾长留也不客气,任由阮青阳一个人帮自己背着行李,他双手往身后一背,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斜着身子。 瞧着这两个人吵着进了蝙蝠营,阮轻月也松了一口气,这两个祖宗可真是不好说话,一个个跟人精似的,人小鬼大。 “前些日子听说小少爷在蝙蝠营屡屡拔得头筹呢。”红豆扶着阮轻月,看着阮轻月眼神中的不舍,出声安慰道。 阮轻月心中对于这个白捡来的弟弟是千万不舍,平时也见不到,如今看着他又走进那个是保护罩也是囚笼的地方,心中也是感慨万分。 “青阳那孩子聪明,别看面冷,其实内心柔软着呢。倒是二,不,长留那孩子别看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混混样子,其实更坚强一些,做事情有自己的主意呢。以后只怕青阳会不少麻烦长留照顾。”阮轻月笑着摇摇头,这两个小弟弟都是人小鬼大,但也不一样,虽然现在彼此看不顺眼,以后定能成为好友。 “总算是解决了一件大事,接下来我们要处理别的事情喽。”阮轻月眼眸微冷,这是令人心里头暖和的事情,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可就没这么温情了。 如今查丰泰钱庄的线索已经断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丰泰钱庄背后正是八大家族,如今唯一的线索只能从这儿下手。 “通知御剑,让影卫跟踪我父亲,江家家主,白家家主,一定能够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阮轻月上了马车,对身边的红豆吩咐道。 这些老家伙都是混迹官场多年,那也是老奸巨猾,想要从他们身上找出线索也是难上加难。不过这些人这么多年的经营,手脚定然不干净,一定能够查到东西的。 “那展小夫人那边,还继续跟着吗?” “明月那算了,就算她有问题,那也一定是我父亲在指使,那还是跟着我父亲比较合适。”阮轻月摇摇头,跟着阮明月,只怕也找不到想要的信息。 “还有,清贵妃那里给了消息,说太后那处固若金汤,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可见陈氏是真的有孕了。”红豆试探地说,小心观察着阮轻月的表情。 红豆此举意在试探阮轻月是否知晓自己是清贵妃的人,阮轻月心中明白,只是觉得有些难过罢了,谁被人不信任都会觉得不开心吧。 “母妃这样说啊,看来皇后一党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这个孩子身上,是男是女还不清楚,就搞这么大阵仗。”阮轻月摇头,冷笑道。 将陈氏保护得如此之好,无非是怕在孩子还没生出来之前出什么差错罢了,可是阮轻月自嘲,他们就算再怎么想要夺皇位,也不会对一个孩子下手啊? “还没出生就被寄托了这么大的希望,真的是可怜这个孩子啊!”阮轻月耸耸肩,感慨地说道。 同样是金贵的皇孙,自己家里那个流着尊贵的血,却不需要承担尊贵的责任,看来季晨才是那个最聪明的人啊,花着钱当个闲散富贵人,多好啊。 “府上的嘴都好好管一管,万不可被人知道了季忆的真实身份,派几个人去保护一下那个接生的产婆。”阮轻月轻声安排道。 虽说答应了季晨不将季忆的身份说出来,可若皇后想用长孙来争皇位,那就别怪自己将季忆拿出来,堵了她的路,论身份尊贵,季忆这个才是名副其实的长孙。 “奴婢知道了。”红豆并未从阮轻月脸上看出任何的怀疑,她只当阮轻月并不知道自己和清贵妃之间的关系,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气。 第一百九十四章宋家老爷子宋鳌 “你和她说了什么。”待阮轻月坐在季风聿身边时,季风聿扶着阮轻月慢慢坐下,好奇地问。 阮轻月撅着嘴,嗔怪地捏着季风聿掌心的肉,低声问:“怎么了,心疼人家小姑娘了?想要带回家去?” 季风聿急忙摇摇头,神色不变:“怎么会。” 阮轻月见季风聿这副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甜蜜地靠在季风聿的肩膀上,像这种洁身自好的夫君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老夫宋鳌,久闻聿王爷和聿王妃的名头,今日一见,当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宋老爷子端着一杯酒,走到阮轻月和季风聿的桌前。 阮轻月瞳孔微缩,下意识地将季风聿挡在了自己的身后,此人催眠水平高超,很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就催眠了季风聿。 宋老爷子见阮轻月这般警惕,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阮轻月,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瞧着自己手中的杯子。 “你就是韩氏的女儿吧,比你娘天赋高多了。当年学艺,你娘学不得正法,只能学个媚术这种旁门左道唬弄世人,却没想到她的女儿能在催眠上有如此高的造诣。”宋老爷子颇为唏嘘地望着阮轻月,感慨道。 “你认识我娘?”阮轻月冷眼瞧着宋老爷子,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大脑快速运转着,时刻提防着宋老爷子的小动作。 “你娘是我师妹的徒弟,所以按辈分,你也得称我一声师公吧。”宋老爷子看着阮轻月那张绝色的脸,仿佛眼前有出现了韩氏年少时候的样子。 “你娘小时候生得就极美,和你现在的样子无多差别,虽然天赋差了一些,但脸能补拙,所以我师妹才收下了她。不过,你娘那个人聪颖,也知道利用自己的优势,没几年便成了江湖大名鼎鼎的岚夫人,只是可惜啊……”宋老爷子颇为怀旧地说道,惋惜地摇了摇头。 阮轻月只觉得岚夫人这个名字十分耳熟,细细想来确实第一次展现催眠的时候,孟闲就曾问过这个问题,如今才知道岚夫人竟然是自己的母亲。 阮轻月看不到季风聿此刻的神情,季风聿在听到岚夫人的名字时,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情,他没有想到谜底会一个又一个地缠了上来,剪不断理还乱。 阮轻月对岚夫人的事情并不了解,哪里知晓岚夫人当年在江湖中的名气之大。 二十多年前,花间玄岚的名头可是威震江湖,两个人武艺高强,携手走江湖,当时在江湖也是掀起了腥风血雨。 只是后来江湖各大门派纷纷联手围剿这二人,后来听说这二人受了重伤便隐匿江湖,江湖虽有这两人的传闻,却再也不见这二人的身影。 季风聿之所以神情有变,并非被岚夫人的凶名所骇,而是心中对清贵妃的身份生疑。 清贵妃和韩氏夫人的交情之深,绝非救命之恩这般。虽然那时候季风聿年龄尚小,并没有太深刻的记忆,但是他隐约觉得清贵妃是知晓韩氏的,所以才会前去求救,而非偶然遇到韩氏。 若韩氏是岚夫人,那么江湖至今也无人敢出言挑衅的花间莫非就是清贵妃本人?可这也说不通啊,清贵妃是苏家嫡女苏婉清,如何会是江湖大盗,杀人无数的女魔头? “那日在丰泰钱庄也是您催眠了我吧?删掉了我和阿聿的记忆。”阮轻月对这件事情颇为耿耿于怀,她自认催眠术的使用炉火纯青,如今却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心中自是不服。 宋老爷子倒也坦荡,并未做任何的解释和掩饰,颇为赞赏地说:“你个小丫头片子还真是厉害,那日若非你身上负伤,还真不一定能催眠你。” 阮轻月神色难看地盯着宋老爷子,这人倒是坦承,如此说来他就是承认了自己就是八大家族背后的操纵者了。 “那你为何要帮那些庶子杀人夺位?”阮轻月皱起了眉头,就算嫡庶尊卑这种话不合理,甚至是变态地歧视,但阮轻月不认为任何借口能凌驾于人命之上。 宋老爷子耸了耸肩,神色恍惚地盯着手中的酒杯,声音中带着惆怅:“这世间多的是披着人皮的鬼,若非心中有恶意,又怎么会恶鬼在侧呢?他们愿意搭上自己的命来夺兄长的运,老夫不过是成全了他们罢了。” 阮轻月听了宋老爷子这番话,心头微寒,她怎么会不懂,其实宋老爷子顶多算是一个帮凶,若非那些人起了贪欲,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可这些事情怎么能说和宋老爷子不相关呢? “人都有恶意,没有一个人存在于世间是清清白白的。这是有的人能够遏制住自己胸口流淌的恶,而你却放肆地放大人心底的恶意,任由他们的恶意在心中膨胀,最后诱导他们犯下了这样的错。”阮轻月侧眸,寒声反驳道。 那些人或许在很多时刻都曾经想过要对自己的兄长们下毒手,可是人性和道德束缚了他们,让那些恶只是短暂地停留了一下就消失了。 但是宋老爷子却是那个举着小旗摇旗呐喊的人,他提供了详尽的计划给这些人,帮着这些人杀人,不用他们坐牢,还能让他们如愿拥有家族,换了谁,又能不心动呢? “那些人本就不是善人,否则怎么会被我撺掇后便动了手呢?若是人人都像苏家人那般清高,只怕也不会有后来的那么多事情了。”说到这儿,宋老爷子眼底竟然涌起一丝敬佩。 阮轻月对他这种虚伪的敬佩感觉恶心,当年是他一手策划和其他六大家族吞了苏家,如今却还要为苏家人不流于世俗,出淤泥而不染感叹,说来也是好笑。 “你是个聪明姑娘,只是你太小看了我这些年的苦心经营。你以为扳倒了季远风,我们宋家就会止步于此吗?还是太年轻了啊。”宋老爷子嘲讽地望着阮轻月。 “这一处大戏,倒要看一看你能不能找出出口呢。”宋老爷子笑着将手中的酒杯直接摔到了地上,原本还喧闹一片的大殿忽然安静了起来,来来往往的人似乎被静止了时间,一动不动地站在殿上,像个假人。 “集体催眠……”阮轻月脸色难看地瞧着大殿中的景象,她有些手足无措,这么多人,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集体催眠? 第一百九十二章白茹兰 前有清贵妃一舞动京城,后有阮轻月一曲惊銮殿。中秋节倒成了各位姑娘跃跃欲试的才艺表演大赛,人人都盼着能够凭才艺谋一位少年郎。 “那是白家的嫡小姐,白茹兰,年方十六,才名远扬。”阮明月指着一位立在诸位小姐中心的女子,轻声道。 阮轻月好奇地瞧了瞧这位新晋的京城第一才女,样貌端正,身形修长,举止得体,倒是个无趣的人,阮轻月有些意兴阑珊。 看诸位小姐皆众星拱月地围在白茹兰身边,有说有笑,神情中有羡慕嫉妒之色,也有阿谀奉承之意,阮轻月倒是觉得唏嘘。 再往前数几年,这般立在中心的人便是阮玲月,孟灵灵诸位八大家族的小姐们,可是如今八大家族落魄,倒是让年年垫底的白家出了风头。 “风水轮流转,草鸡变凤凰,这种事谁说得准呢?”阮轻月靠在柱子上,随口说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白茹兰眼神犀利地投向了阮轻月,神色难看地盯着阮轻月,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 阮轻月倒是不知所措地看了看立在身边的阮明月,她平时被季风聿骄纵惯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如今倒是后悔,怪自己随便说话了。 “聿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嫉恨臣女抢了你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吗?”白茹兰板着脸,走到阮轻月面前,眼神中露出一丝怨恨。 白茹兰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哪里藏得住眼底的感情,阮轻月不过是瞧了几眼,便看出她的敌意,想来也是个迷恋季风聿的姑娘。 “白小姐误会了,本宫绝无此意。”阮轻月倒不想将事情闹大了,去年自己和季远风的事情就惹得坊间流言纷纷,如今还是收敛一点比较好,省得坊间又要对自己和季风聿议论纷纷了。 阮轻月是想着息事宁人,但这副样子落在白茹兰的眼中,便是觉得阮轻月是瞧不起自己,刻意回避,白茹兰怒气更涨一层。 “王妃若是不服,我们大可以比拼一下。”白茹兰涨红了脸,冷眼瞧着阮轻月,下站书道。 “我……”阮轻月看着白茹兰那副认真而又严肃的样子,心头觉得好笑,果真是小姑娘,脾气大得很:“我没有这个意思……” 阮轻月毕竟是快三十的人了,哪里会和白茹兰一般见识,比赛这种东西听起来就很幼稚。 见阮轻月服软,白茹兰更是得意,咄咄逼人道:“莫非聿王妃怕丢了聿王府的脸?” 白茹兰眼底的不屑和得意都被阮轻月看得清清楚楚的,看来这姑娘是早就不满自己坐上了聿王妃的位子了,难怪今日非要和自己比。 “既然白小姐百般纠缠,那就别怪本宫不给小姐留面子了。”阮轻月叹了一口气,眼神中露出一丝认真,她倒是不想出这个风头,但是她必须告诉那些肖想季风聿的姑娘们,她可不是吃素的。 白茹兰见阮轻月答允,心头一喜,她去年也是见过阮轻月表演的,自然对阮轻月的水平一清二楚。 阮轻月的表演不过胜在取巧,恰好曲舞皆投其所好,才会得到季礼那么高的赞誉,而且阮轻月还胜在让众人大吃一惊的份上,毕竟之前都是呆呆傻傻的草包,忽然会弹琴跳舞,众人觉得好是自然的。 可是阮轻月的技艺着实算不上出色,白茹兰从小学习琴棋书画,自认比阮轻月水平高多了。 “既然白小姐非要比,不如请聿王爷来做定夺吧?”阮轻月瞧着白茹兰那副神气的样子,有意撩拨她,故意说要让季风聿来做定夺。 果然,白茹兰脸上泛起了一股红晕,那副娇羞的样子看得阮轻月都起鸡皮疙瘩,这姑娘也是奇怪,为何非要相中别人的夫君呢? 季风聿被阿轩拽来之后,无奈地看着阮轻月,他就知道阮轻月这种人到哪里都会惹出麻烦来。 “让你平时乱说话,这下好了,给自己惹了麻烦。”季风聿从阿轩那儿听了事情的大概,附在阮轻月的耳边,轻声吐槽道。 阮轻月撅着嘴,拽着季风聿的衣袖,含情脉脉地望着季风聿那责怪的眼睛,撒娇地摇着季风聿的手臂:“人家哪有?分明是你招蜂引蝶的,惹得人家姑娘们春心荡漾,找不到东南西北。” 阮轻月嘲讽地望着满脸花痴的白茹兰,冷声挖苦,要是有一个骂人比赛,阮轻月自信在场的姑娘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白茹兰听了阮轻月这般指桑骂槐,脸上也是青一阵,白一阵。她满眼嫉妒地看着和季风聿拉拉扯扯的阮轻月,心中万般不满。 季风聿是吴国第一美男子,才情不输孟子初,风度不输季翎,武艺不输谢将军,更是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深情,这样美好的男子当真是世间难寻。 白茹兰想着就将痛恨的目光投向了阮轻月,可就是这样一位男子却落到了这般姑娘手中。 阮轻月前十五年都是痴痴傻傻,空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行为不端,言行粗俗,就算后来有所改变,但那也是才艺普通,举止完全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这般女子,让人如何信服? “聿王妃倒是好本事,怎么今年还是中心啊。”季礼笑着从殿前走过来,玩味地看着阮轻月,调侃道。 “父皇说笑了,不过是女孩子间的小摩擦罢了。”阮轻月苦笑,这哪里是她主动找茬,分明是被迫应战,她也不想当大家的谈资啊。 “年年都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臣妾倒是觉得无趣。”清贵妃紧随在季礼身后,自从皇后生病以来,清贵妃已经完全掌握了后宫的大小事宜,如今也算是半个皇后了。 季礼背着手,点点头,那些东西总是比来比去,季礼也觉得十分地无聊,他瞧着阮轻月和白茹兰,想了一会儿,低声道:“这样吧,你们都拿出一个拿手好戏,让朕开开眼界。” 这样的开放性考题其实更难,因为你不知道你的对手会在什么地方使力,自然不知道自己该用多大的力来应战。不过阮轻月此刻心中已经有了新的想法了,尤其是在她看到宋老爷子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之后,她已经想好了要表演什么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催眠术 如果说白茹兰鼓上舞精彩绝伦,让大家大吃一惊,大开眼界,那阮轻月的这一手则让殿中众人纷纷毛骨悚然,却舍不得不看。 就在阮轻月用一种十分诡异的步伐,边走边数着数字走到白茹兰的面前的时候,白茹兰忽然动了起来。 “弹琴。”阮轻月站在白茹兰的身边,轻声指挥道。 白茹兰在众人不解的眼神中站了起来,拿起了一把古琴,径自弹了起来,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样被人操纵着。 “跳舞。”弹了一会儿琴,阮轻月走到白茹兰的面前,朝她打了一个响指,白茹兰身体微微颤抖一下,然后起身乖乖跳舞。 “这是什么邪术?”殿中人看到阮轻月如此操控白茹兰,心头都觉得十分害怕,坊间有传江湖上有人专修这类邪术,能够摄人心魄。 季风聿一早就知道阮轻月会这种叫做催眠术的神秘武功,可今日也算是正式见到了阮轻月的武功,这门武功确实十分神秘。 清贵妃神色微动,这种控制人的招式实在是太熟悉了,当年韩氏就是凭借媚术摄人心魄,最后落了个江湖追杀的结果,要不然如何会在扬州躲避呢? 可是阮轻月这一手分明比韩氏更高明,并非单靠媚术,而是一种更加神奇的方式控制别人。 阮轻月的余光扫着正襟危坐的宋老爷子,她之所以如此放肆地玩催眠,就是在挑衅宋老爷子,也好摸一摸对方的水平。 宋老爷子似乎看到了阮轻月的眼神,他不紧不慢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一双皱皱巴巴的手搭在了桌面上,他眼睛微微一眯,手指随意地敲着桌面,看似随意的动作,但那微弱的点声传到阮轻月的耳边,还是让阮轻月心头一动。 白茹兰突然停下了舞蹈,满脸惊悚地看着围在自己周围的人,不明所以:“我怎么在这儿?” 被催眠的人通常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这段记忆就像是被抹除一样藏在他们的心底深处,除非刻意挖掘,否则一辈子都可能想不起来。 竟然能解开自己的催眠?阮轻月神色微冷,瞳孔中闪过一丝凝重,自己所用的催眠手段虽然说不上高超,但宋老爷子却能如此轻松解开,可见其实力高超。 阮轻月走到白茹兰的身边,看着白茹兰满脸不解的样子,笑着道:“白小姐的才情确实令本宫敬佩啊。” 白茹兰还不知道自己刚才被阮轻月指挥着又是弹琴又是跳舞,她神色傲慢地瞧着阮轻月,自信阮轻月定不如自己。 季礼缓过神来,他神色复杂地看了阮轻月一眼,转而脸上又挂上了和煦的笑容,佩服地点点头,夸赞道:“看来我吴国的女子都是个顶个的才女,乃是我吴国之幸啊。” 季礼并没有说谁表现得更好,只是简简单单将两个人都夸了一遍。 “不过,老四也成亲快一年了,白姑娘也是落花有意,不如纳一位侧妃吧。”季礼有意地看着季风聿,提议道,皇家开枝散叶本就是最重要的,多几位侧妃也是好的。 何况,季礼忌惮地看着阮轻月,这个姑娘太聪明了,只怕会把季风聿捏在掌心,玩得死死的,若是日后成了皇后,那可还行?岂非要干涉朝政? 阮轻月愣了愣,她倒是没想过季风聿还可以纳妾这件事情,她有些慌乱地将视线投向季风聿,心头有些害怕。 白茹兰听了季礼这话,倒是心头一喜,她本就仰慕季风聿多年,若是能进了聿王府,她有信心将季风聿收拾得服服帖帖,让他看清楚,谁才是佳人。 季风聿神色自若,低声说:“谢父皇好意,儿臣与王妃相濡以沫,举案齐眉,儿臣深知此生唯王妃一人许余生,不愿误了白姑娘。” 阮轻月听了季风聿的话,美滋滋地拉住了季风聿的袖子下摆,这才是她的少年郎,无论在何时,都将一人心放在心头。 白茹兰听了季风聿的话,眼泪含在眼眶里,她就不懂阮轻月究竟有什么好,凭什么季风聿为了她能做到这一步。 季礼还想多劝几句,却被清贵妃拉住了胳膊:“皇上,你瞧菜快上了,还是赶紧组织开宴吧。”清贵妃柔声道。 季礼见状,边放过了季风聿,跟着清贵妃准备入座开宴。 “为什么,她究竟哪一点好,不就是长得好看了点吗?”白茹兰终究是小孩子脾气,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颇为不甘地质问季风聿。 季风聿微微蹙眉,心头有些烦躁,他倒不懂这些姑娘为何如此不知羞耻,明知自己已有家室却还苦苦相逼,真真是烦人。 阮轻月看到季风聿那蹙起的眉头和眼底的寒意,便知季风聿此刻心情并不好,她急忙推开季风聿,轻声道:“你先去入座,我和白小姐单独谈一谈。” 季风聿见阮轻月坚持,便拍了拍阮轻月的手,一人走开了。 阮轻月看着白茹兰哭得像个泪人一般,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虽说这个白小姐想要抢自己的男人,可阮轻月还是颇为可怜这个姑娘的。 “你喜欢聿王哪一点呢?”阮轻月懒散地靠在柱子上,开口询问道。 白茹兰嫌恶地看着阮轻月,不情不愿地冷声道:“聿王殿下貌若潘安,才情出众,武艺高强,为人有礼,身世尊贵,而且最重要的是聿王殿下是个痴情人。” “既然你喜欢痴情的聿王爷,那若是他弃了昔年的承诺,破例纳妾,那你还觉得他痴情吗?”阮轻月好笑地看着白茹兰。 白茹兰有些茫然,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阮轻月,诚然若是她喜欢季风聿那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说辞,那又为何祈求季风聿能纳妾呢? 阮轻月站直了身子,走到白茹兰身边,眼神中带着光看向季风聿的位子,柔声说:“我一开始也喜欢阿聿的美貌,可是后来在和阿聿相处过程中,我发现他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虽然面上冷冰冰的,但是却是一个心底柔软善良的人。我看到的阿聿有懦弱,有别扭,又纠结,我看到的阿聿也有温柔,有浪漫和孩子气。” 白茹兰呆呆地听着阮轻月这番话,有些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些都是她从未曾知道的季风聿,她少女情怀中以为季风聿就是百毒不侵的英雄,却不想每个英雄在铠甲之下都有自己的柔软。 “所以啊,如果你都不了解一个人,说什么喜欢就太卑劣了,白小姐,我看你也是个性情中人,若是也想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就收起这些幻想吧,认认真真地去了解一个人,认认真真地去爱一个人。”阮轻月笑着从白茹兰身边走过。 一见钟情是爱情的开始,日久生情才是爱情的结局,爱情不是一瞬的烟火,而是从烟火绽放到烟花化作尘埃,散落人间的整个旅程。 第一百九十四章宋家老爷子宋鳌 “你和她说了什么。”待阮轻月坐在季风聿身边时,季风聿扶着阮轻月慢慢坐下,好奇地问。 阮轻月撅着嘴,嗔怪地捏着季风聿掌心的肉,低声问:“怎么了,心疼人家小姑娘了?想要带回家去?” 季风聿急忙摇摇头,神色不变:“怎么会。” 阮轻月见季风聿这副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甜蜜地靠在季风聿的肩膀上,像这种洁身自好的夫君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老夫宋鳌,久闻聿王爷和聿王妃的名头,今日一见,当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宋老爷子端着一杯酒,走到阮轻月和季风聿的桌前。 阮轻月瞳孔微缩,下意识地将季风聿挡在了自己的身后,此人催眠水平高超,很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就催眠了季风聿。 宋老爷子见阮轻月这般警惕,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阮轻月,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瞧着自己手中的杯子。 “你就是韩氏的女儿吧,比你娘天赋高多了。当年学艺,你娘学不得正法,只能学个媚术这种旁门左道唬弄世人,却没想到她的女儿能在催眠上有如此高的造诣。”宋老爷子颇为唏嘘地望着阮轻月,感慨道。 “你认识我娘?”阮轻月冷眼瞧着宋老爷子,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大脑快速运转着,时刻提防着宋老爷子的小动作。 “你娘是我师妹的徒弟,所以按辈分,你也得称我一声师公吧。”宋老爷子看着阮轻月那张绝色的脸,仿佛眼前有出现了韩氏年少时候的样子。 “你娘小时候生得就极美,和你现在的样子无多差别,虽然天赋差了一些,但脸能补拙,所以我师妹才收下了她。不过,你娘那个人聪颖,也知道利用自己的优势,没几年便成了江湖大名鼎鼎的岚夫人,只是可惜啊……”宋老爷子颇为怀旧地说道,惋惜地摇了摇头。 阮轻月只觉得岚夫人这个名字十分耳熟,细细想来确实第一次展现催眠的时候,孟闲就曾问过这个问题,如今才知道岚夫人竟然是自己的母亲。 阮轻月看不到季风聿此刻的神情,季风聿在听到岚夫人的名字时,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情,他没有想到谜底会一个又一个地缠了上来,剪不断理还乱。 阮轻月对岚夫人的事情并不了解,哪里知晓岚夫人当年在江湖中的名气之大。 二十多年前,花间玄岚的名头可是威震江湖,两个人武艺高强,携手走江湖,当时在江湖也是掀起了腥风血雨。 只是后来江湖各大门派纷纷联手围剿这二人,后来听说这二人受了重伤便隐匿江湖,江湖虽有这两人的传闻,却再也不见这二人的身影。 季风聿之所以神情有变,并非被岚夫人的凶名所骇,而是心中对清贵妃的身份生疑。 清贵妃和韩氏夫人的交情之深,绝非救命之恩这般。虽然那时候季风聿年龄尚小,并没有太深刻的记忆,但是他隐约觉得清贵妃是知晓韩氏的,所以才会前去求救,而非偶然遇到韩氏。 若韩氏是岚夫人,那么江湖至今也无人敢出言挑衅的花间莫非就是清贵妃本人?可这也说不通啊,清贵妃是苏家嫡女苏婉清,如何会是江湖大盗,杀人无数的女魔头? “那日在丰泰钱庄也是您催眠了我吧?删掉了我和阿聿的记忆。”阮轻月对这件事情颇为耿耿于怀,她自认催眠术的使用炉火纯青,如今却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心中自是不服。 宋老爷子倒也坦荡,并未做任何的解释和掩饰,颇为赞赏地说:“你个小丫头片子还真是厉害,那日若非你身上负伤,还真不一定能催眠你。” 阮轻月神色难看地盯着宋老爷子,这人倒是坦承,如此说来他就是承认了自己就是八大家族背后的操纵者了。 “那你为何要帮那些庶子杀人夺位?”阮轻月皱起了眉头,就算嫡庶尊卑这种话不合理,甚至是变态地歧视,但阮轻月不认为任何借口能凌驾于人命之上。 宋老爷子耸了耸肩,神色恍惚地盯着手中的酒杯,声音中带着惆怅:“这世间多的是披着人皮的鬼,若非心中有恶意,又怎么会恶鬼在侧呢?他们愿意搭上自己的命来夺兄长的运,老夫不过是成全了他们罢了。” 阮轻月听了宋老爷子这番话,心头微寒,她怎么会不懂,其实宋老爷子顶多算是一个帮凶,若非那些人起了贪欲,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可这些事情怎么能说和宋老爷子不相关呢? “人都有恶意,没有一个人存在于世间是清清白白的。这是有的人能够遏制住自己胸口流淌的恶,而你却放肆地放大人心底的恶意,任由他们的恶意在心中膨胀,最后诱导他们犯下了这样的错。”阮轻月侧眸,寒声反驳道。 那些人或许在很多时刻都曾经想过要对自己的兄长们下毒手,可是人性和道德束缚了他们,让那些恶只是短暂地停留了一下就消失了。 但是宋老爷子却是那个举着小旗摇旗呐喊的人,他提供了详尽的计划给这些人,帮着这些人杀人,不用他们坐牢,还能让他们如愿拥有家族,换了谁,又能不心动呢? “那些人本就不是善人,否则怎么会被我撺掇后便动了手呢?若是人人都像苏家人那般清高,只怕也不会有后来的那么多事情了。”说到这儿,宋老爷子眼底竟然涌起一丝敬佩。 阮轻月对他这种虚伪的敬佩感觉恶心,当年是他一手策划和其他六大家族吞了苏家,如今却还要为苏家人不流于世俗,出淤泥而不染感叹,说来也是好笑。 “你是个聪明姑娘,只是你太小看了我这些年的苦心经营。你以为扳倒了季远风,我们宋家就会止步于此吗?还是太年轻了啊。”宋老爷子嘲讽地望着阮轻月。 “这一处大戏,倒要看一看你能不能找出出口呢。”宋老爷子笑着将手中的酒杯直接摔到了地上,原本还喧闹一片的大殿忽然安静了起来,来来往往的人似乎被静止了时间,一动不动地站在殿上,像个假人。 “集体催眠……”阮轻月脸色难看地瞧着大殿中的景象,她有些手足无措,这么多人,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集体催眠? 第一百九十五章花间玄岚 “怎么回事?”清贵妃望着大殿中全部静止的人,神色微变,脚步匆匆地走到了阮轻月的身边,低声问。 阮轻月偏过头瞧着清贵妃,心中有些惊讶,这殿中就连季风聿都难逃催眠,清贵妃却能如此清醒,可见实力非同一般。 阮轻月将遇见宋家老爷子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我猜可能是刚才在奏的乐曲有问题,很可能曲中藏了带有催眠的曲调。”阮轻月实在想不明白这么多人,宋老爷子是怎么做到的,这对精神力的操纵要求也是极大啊。 “没想到这几年未见,他的催眠术倒是登堂入室,如今看来也只有师父能与之相抗了。”清贵妃神色难看地望着殿中的人,随手从琴师那里拿了一把琴,坐在琴前。 惊魂曲响,破梦魇,破幻想,殿中的人纷纷动了起来,就好像那段静止的时间从未出现过一样。 季风聿将手搭在阮轻月的肩膀上,惊讶地望着清贵妃,低声问:“母妃什么时候过来的?” 阮轻月难掩脸上的惊讶,她偏过头不敢瞧季风聿,压低了声音:“就在刚才,你没注意到。” 清贵妃这一手倒是让阮轻月不知所措,集体催眠难,解了集体催眠也是难事,可见清贵妃的琴艺或许非同凡响,是带着攻击性的琴术。 “阿聿,江湖上有没有一种很厉害的琴术啊,就是那种用琴声攻击人的。”阮轻月转过身,望着季风聿,认真地问道。 季风聿思索了一会儿,点点头,不解地看着阮轻月:“有倒是有,但和岚夫人的媚术一样属于禁术。最近知道会这种武功的当属花间玄岚之一的花间,一首十面埋伏能直接将人当场震亡。” 阮轻月心头苦笑,看来宋老爷子这一手不是为自己准备的,而是为清贵妃准备的,他是故意在自己面前提起韩氏身份的事情,继而让自己去怀疑清贵妃的身世。 若是清贵妃当真是二十几年前威震江湖的花间,那她又为何会成为苏家嫡女苏婉清进了宫呢?还成了季礼的宠妃。 阮轻月侧过头,望着季风聿,眉头情不自禁地皱了起来,若是清贵妃身份有疑,那季风聿呢?他真的是季礼的儿子吗?又或者他的身份同样存疑呢? “怎么了?”看出阮轻月此刻有些心绪不宁,季风聿关切地问道,担心地握住了阮轻月的手:“手怎么这么凉?”季风聿微微蹙眉。 “没事,就是刚才和宋老爷子对峙,如今想来有些后怕。”阮轻月摇摇头,她内心充满了迷茫,她不知道自己该从什么地方查起,好像越查谜团就越多。 “对了,我怀疑母妃的身份……”季风聿忽然想起了这件事情,他摸着下巴,不太确认地附在阮轻月的耳边轻声说。 阮轻月神色微变,她本以为季风聿并不会注意到这一点,还寻思着自己私下里来查一查,万一查到和季风聿有关的事情,自己还能瞒下去。 “为什么啊?”阮轻月调整了自己的心态,故作不解地瞧着季风聿,轻声问。 “你想啊,你娘是玄岚,母妃又和你娘关系不一般,母妃很可能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花间。”季风聿并不希望这是真相,但他面对种种指向,又不得不猜忌。 阮轻月见季风聿并没有看到清贵妃弹琴的那一手,心中微微安了一下,她拍着季风聿的手心,安慰地笑道:“胡思乱想,母妃温柔端庄,怎么可能是花间。” “可你娘也唯唯诺诺的,不像是玄岚的样子啊?”季风聿摇着头,阮轻月这般说辞可说服不了他。 怀疑就是一粒种子,一旦种进了土中,就一定会生根发芽,若不能将其变成参天大树寻了结果,那便是不得安宁。 阮轻月知道季风聿已经生疑,那他就不可能不去查这件事情,可是万一让他查到什么不好的事情,那可怎么办? 小说里面不常有这样的情节吗?某某王爷其实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所以皇上才会一直都不待见他之类的。 若是季风聿的身世也如这般,那他能接受得了吗? 阮轻月抬起头,略有担忧地瞧着季风聿那紧紧蹙起的眉头,油然而生一种恐惧和担心。这种事情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打击。 “阿聿,你别想了,明儿我抽空去阮府问一问娘,不就都清楚了吗?我们在这儿猜忌我们的父母,实乃不孝。”阮轻月柔声安抚道,握紧了季风聿的手。 听了阮轻月的建议,季风聿也觉得颇为有道理,点点头。确实,清贵妃生自己养育自己都费了不少心血,自己生为人子,怎么能因为旁人的几句话就怀疑自己的母妃呢? 阮轻月见季风聿并没有生疑,轻轻舒了一口气,她神色复杂地望着坐在上首,端庄华贵的清贵妃,心头思绪万千。 从她初见清贵妃开始,便知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但也仅仅限于有心计,会算计。可是如今让她相信清贵妃是个杀人如麻的女魔头,实在是有些困难。 “那个宋老爷子要怎么对付?”季风聿对于这位宋老爷子也是十分忌惮的,能够纵横两朝君主,还能全身而退,之后能联合八大家族建立丰泰钱庄,这可不是一位简单的人物。 阮轻月摇摇头,宋老爷子的催眠术远在她之上,若是交手,自己绝非他的对手。若是他有心,那就是直接催眠了季礼便可拿下整个京城。不过见他似乎并没有想要一统天下的意愿。 “我们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想要从宋老爷子那边下手,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丰泰钱庄的线索就这么断了,阮轻月心中也是颇为遗憾,但看宋老爷子这边只怕是找不到突破口了。 “你说,我娘真的是那个什么岚夫人吗?要她真的武功高超,会什么媚术,这些年又怎么会在阮家混得那么惨啊?”阮轻月惆怅地叹气,心中多少还是不信的,就韩氏这些年在阮家遭的罪,怎么看也不像是岚夫人啊。 季风聿心中也存疑,又或许这些都是宋老爷子故意抛出来,想要迷惑他们的手段,让他们自乱阵脚,然后他就能逐个击破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韩氏夫人 经历了宋老爷子那一出之后,阮轻月对中秋宴会也是彻底失去了兴趣,她懒洋洋地靠在季风聿身上,简单吃了一点东西,便和季风聿回了府。 次日清楚一大早,阮轻月便收拾着各种东西,准备回府。 “前些日子母妃赏了一些燕窝,带给娘吧。”季风聿倒是比阮轻月还积极,令府上的管家准备了大大小小的东西送给韩氏。 “够了够了,这么多东西,怎么装得下啊?”阮轻月无奈而又欣慰地瞧着季风聿,出声阻拦道,再这么下去,季风聿非能把整个聿王府的仓库都搬到阮府。 “虽说你和阮大人不对付,但是礼节还是要到,这是父皇赏的上号龙井,面子上总要过得去吧?”季风聿将茶叶也放进了马车,轻声提醒阮轻月道。 阮轻月之前也回过阮府,可都不如今日正式,带着满满一车的礼物回了阮家。纵然宋氏夫人再不情愿,都得在门口候着等阮轻月回来。 “爹。”下了马车,阮轻月按照礼节先给阮庆行了礼,紧接着阮庆就要携阮府上下给阮轻月行礼。 吴国虽然重礼节,但若是回娘家的王妃自己免了礼,那也不会有人苛责,反倒会觉得王妃为人和善。 阮轻月自然不属于那种拘礼的人,但见宋氏夫人那张脸上露出厌恶和不屑的神情,心头忍不住闪过一丝恶毒,既然宋氏夫人这么看不起自己,便让她好好给自己行礼吧。 眼瞅着阮轻月并没有想要省去行礼这一关,阮庆便带着阮府上下跪了下去,恭迎聿王妃回府。 “王妃这阵仗还真是大,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不是王妃的爹呢。”宋氏夫人瞪着阮轻月,并没有想要行礼的意思,让她给一个庶女行礼,还不如杀了她呢。 “夫人这话有趣,那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轻月不是阮家的人呢。”阮轻月自然不会被宋氏夫人这几句话困住,她嘲讽地挖苦道。 宋氏夫人纵使不愿,但礼节还是得顾上的,何况在阮府门口,若是被有心人看到,落个刻薄的名声,才是不好。宋氏夫人敷衍地行了礼便站了起来。 “夫人当年还是京城有名的世家小姐,可见这种民间的评价都是掺了水,否则夫人怎么会连礼节都做不好。”阮轻月冷笑着,宋氏夫人这般不情愿都落在阮轻月的眼底。 宋氏夫人将手插在胸前,脸上露出倨傲的表情,那是多年养尊处优才能形成的气场,看起来就像是不服输的女皇,丝毫不露怯。 虽然阮轻月不喜欢宋氏夫人,可如今也得感慨这世家小姐的气场确确实实不是寻常人家姑娘能匹敌的。 “妾身的名头确实掺了水,否则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姑娘。”宋氏夫人早就和阮轻月撕破了连,此刻也连遮掩都省去了,刻薄地挖苦。 阮轻月眼眸微冷,她这话是在暗指自己娘亲的不是咯?阮轻月倒是不介意宋氏夫人如何诋毁自己,但是她娘亲是不能碰的。 “夫人这话说得甚是,若非夫人善妒,对家中庶出苛求,又如何会教出我这样的姑娘呢?”阮轻月唇齿相对,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为王妃的风度。 宋氏夫人还欲多言,却被阮庆拉到了身后,阮庆赔笑着走到阮轻月面前:“二姑娘回来一趟不容易,快进去说话吧。” 阮轻月神色复杂地瞧着阮庆脸上和煦而又慈祥的笑容,仿佛就是一位在等候心爱女儿回家的父亲,若非早年经历过阮庆对自己不管不顾的事情,也许今日真的会以为阮庆是爱自己的。 究竟在这张和煦的脸下边藏着怎么样的恶和贪婪呢?阮庆对于丰泰钱庄的事情又知晓多少呢?当年派人刺杀自己和季风聿又是否是阮庆呢? 阮轻月觉得有一些寒心,旁人家的父亲都是女儿的依靠,而自己今日站在这儿还要去怀疑自己的父亲派人谋杀自己。 “怎么不进去?”阮庆神色疑惑地瞧着阮轻月,不清楚为何阮轻月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并不起身。 “没事,只是太久没见到父亲了,觉得父亲好像老了。”阮轻月将那些念头从脑海中甩出去,挤出轻松的笑容,低声道:“阿聿还给爹爹带了上好的龙井呢。” “王爷真是有心了,看到王爷如此用心待你,为父也是十分欣慰啊。”阮庆开心地捋着自己的胡子,频频点头道。 阮轻月觉得心头有一些难受,明明是至亲的人,为何还要此番惺惺作态。她停住了脚步,低声说:“女儿回来一趟不容易,想着要和姨娘多说几句话,不如女儿就直接到姨娘那里去吧。” 阮庆并未惊讶,他也知道这个女儿和自己不亲,他点头答允,派了一个小厮领着阮轻月等人往韩氏姨娘那儿去了。 “瞅瞅这个小贱蹄子,当了王妃后的张狂样子,和她那个娘一副德行。”宋氏夫人看阮轻月走远后,冷嘲热讽道。 阮庆有些恍惚地瞧着阮轻月的背影,她和她娘年轻的时候长得真像啊。 宋氏夫人瞧阮庆也不回答自己,歪着嘴,一把拽过阮庆,劈头盖脸地一顿嘲讽:“怎么?又想她娘那个贱人了?我告诉你阮庆,没有我,你就是个破烂书生,还想当什么丞相啊?痴心妄想!既然上了我宋家的船,你就别在这儿给我玩身在曹营心在汉。” 阮庆瞧着宋氏夫人吹鼻子瞪眼的泼妇样子,心头偷偷叹了一口气,想当年宋氏夫人也是京城出名的世家小姐,高高在上,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位冷若冰霜的小姐也变成了这副厉害的模样。 韩氏姨娘喜欢菊花,正值深秋,爱菊堂四周早早就摆了一圈的菊花,其中几株菊花一看就是颇为罕见的品种。 “娘亲。”阮轻月走进了院落中,远远看到韩氏姨娘正在缝荷包,开心地跑了过去,从身后揽住韩氏姨娘的脖子。 韩氏姨娘一早就知道阮轻月今日回来,开心地拍着阮轻月的手,略带责备地说:“都是王妃了,总该注意一下礼节,这样慌张跑过来不像话。” 阮轻月吐了吐舌头,乖巧地坐到韩氏姨娘身边,认真瞧着韩氏姨娘手中的荷包。上面绣的花样倒是十分罕见。 “这是什么啊?”阮轻月好奇地从韩氏姨娘手中拿过荷包,这种花长得十分奇怪,倒是从未见过。 “这是扬州特有的野兰花,生在悬崖边,比较难见。”韩氏姨娘抿了抿嘴,低声说道。 第一百九十七章扬州的花 阮轻月点点头,随意地问:“娘亲也是扬州的,以前没有见过清贵妃吗?” 韩氏姨娘手中的绣针顿了顿,她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眼神闪躲了一下,很快便恢复了寻常的笑容,用平静的口吻说:“清贵妃那是苏家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如何是我能见得到的。” 阮轻月似乎并没有怀疑韩氏姨娘说的话,点点头:“也是,世家小姐规矩就是多,这不能出,那不能看的,麻烦。” 韩氏姨娘将针线包收好,随手递给了身后的丫鬟,关心地看着阮轻月,小心问:“怎么会突然问这件事情?” “啊,不是总说当年是娘救了清贵妃还有阿聿嘛,女儿就想着是否娘以前和清贵妃认识。”阮轻月甜甜地笑着,看起来十分地简单又可爱,看不出任何的问题。 韩氏姨娘也没有多想,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想当年,我是扬州怡红院的头牌,那一次晚上清贵妃突然带着两个小男孩出现在了我的房间,求我救她和她的孩子。我见那两个孩子年岁还小,心生同情,便收留了他们。” 这段往事阮轻月只是听别人说过,并不知道这些内情,如今听韩氏姨娘亲自来说,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清贵妃在怡红院藏了几日,很快追杀的杀手就找上了门,韩氏那时候在怡红院有一个妹妹,为了掩护清贵妃死在了杀手的手中,而那个杀手也被清贵妃还有韩氏联手杀了,直到后来皇家派人来将他们接了回去。 后来没过多久,清贵妃便为韩氏姨娘求了这门亲事,甚至许下了将韩氏姨娘的第一个女儿许给自己的儿子,小季风聿。 “娘娘是个善心的人,知恩图报,这些都是为了报那一条欠我的人命。”韩氏姨娘将这个荡气回肠的故事说完后,感慨地说道。 阮轻月眼泪含在眼圈中,频频点头:“可见那时候阿聿一定也吃了不少苦。” 韩氏姨娘将手绢递给了阮轻月,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都好了,你看现在你们两个不是很幸福嘛?” 阮轻月接过手绢,抽泣了半天才止住,她眼圈红红地看着韩氏姨娘,满脸歉意地低声道:“娘,女儿不孝,听了外人几句胡话便对娘心生怀疑。” 韩氏姨娘瞳孔微缩,她嘴角的笑容僵持在脸上,随即便露出和煦的笑容,轻声道:“轻月是听到了什么胡话?” 阮轻月将昨日宋老爷子说过的话给韩氏姨娘说了一遍,阮轻月小心地注意着韩氏姨娘的神情,试图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什么。 果不其然,韩氏姨娘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慌乱,但很快她便将这慌乱掩饰了起来,笑着看向阮轻月:“想来是宋老爷子想要对付我们了吧?宋家如今也是损失惨重,宋老爷子或许想要通过这样的手段来对付清贵妃吧” 阮轻月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眼神柔柔地看向韩氏姨娘,声音微微颤抖地说:“这个人真的是好可怕啊。” 韩氏姨娘倒是没有生疑,只是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眼神中露出一丝慌乱,但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安慰阮轻月。 “别太担心了,恶人自有恶人磨,宋老爷子再厉害也,也总会有人能制得了他。”韩氏姨娘轻轻拍着阮轻月的手背,劝解道。 阮轻月见韩氏姨娘这般,心中的疑惑便更多了,唯一能够肯定的就是韩氏姨娘就是宋老爷子说的岚夫人,但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只怕也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天色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万万不要让王爷生气。”又寒暄了几句,韩氏姨娘起身对阮轻月说道,大有送客的意思。 阮轻月点点头,她知道自己今日是不会有别的收获了,韩氏姨娘绝对不会将当年的事情真相告诉自己的。 起了身,阮轻月都懒得去和宋氏夫人还有阮庆行礼,便径直上了马车。 “红豆,你怎么了?”阮轻月忽然发觉红豆似乎神情有些不对,关切地看向红豆,轻声问。 红豆摇摇头,但神色看起来十分疑惑:“奴婢就是有一事想不明白。” “何事?”莫非红豆看出了什么问题或者说是破绽?阮轻月有些紧张地望向红豆,急切地问道。 红豆神色凝重地偏过头,不解地说:“奴婢记得主子曾说过,丞相并不是很喜欢主子和韩氏夫人,可是奴婢刚才明明看到丞相穿在里面的中衣袖口上绣的花就是韩氏姨娘今日所绣的花。” 听了红豆这话,阮轻月反倒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她倒没有认真观察阮庆中衣袖口的绣花。 “我爹也是扬州的,想来他们都认识这种花吧?”阮轻月摸了摸发梢,摇摇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 可是红豆似乎并不这样觉得,她正襟危坐地看向阮轻月,摇摇头,认真地解释:“主子可能对花不太了解,这种花生在悬崖之上,花开并蒂,极为罕见,世人又称鸳鸯花。” 听了这个解释,阮轻月才明白为何红豆会这般执着于花的问题了,这花分明就是美好寓意,莫非韩氏姨娘和阮庆之间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但阮轻月总觉得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十六年来,阮庆对韩氏姨娘怎么样,她这个当女儿的怎么会不知道?若是真的有情,怎么狠心任由宋氏夫人仗势欺人,对韩氏姨娘下毒手呢? “想来是娘亲缝了那件衣裳给父亲吧。”阮轻月不敢相信阮庆是爱自己娘亲的,她苦笑着摇摇头,这花一定是一个巧合。没有什么事情比阮庆爱韩氏姨娘这件事更好笑的了,太荒唐了。 红豆见阮轻月都这么说了,便也不再多解释什么,低下头认真地瞧着自己鞋上的绣花。 阮轻月缓缓吐了一口气,其实她心中早就不平静了,红豆的话让她心中还是产生了一些怀疑的,或许他们应该去一趟扬州,查一查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二十年前的苏婉清,阮庆还有韩姨娘都在扬州,他们三个人真的从来都没有见过吗?又或者说他们三个人其实早就相识,期间发生了种种不为人知的事情,才会让他们走到今天这一步。 第一百九十八章扬州蝗灾 “扬州出现了蝗灾,如今百姓生活艰难,很多人都流离失所。”阮轻月还没来得及和季风聿商讨去扬州的事情,一回府就听到季风聿在和孟闲说起赈灾之事。 “那何不向皇上领了命,我们去扬州赈灾?”阮轻月听到了之后,便和季风聿提议道,这样她就能私下里调查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季风聿摇摇头,此次灾荒情形严重,扬州很多吃不上的饭百姓没办法落地为寇,干起了打劫的勾当,凶残至极,十分难办。 “父皇今日已经派了晚枫兄带兵护送白银十万两到扬州去,他到了扬州自会整顿扬州的动乱问题。”按理说,蝙蝠营就像是一把隐匿在黑夜中的暗器,趁人不备,夺人小命。 可是这一次扬州大乱,季礼并没有按照惯例派大臣或者皇子前去,而是将蝙蝠营搬到了台面上来,这一点让季风聿也是心中不解。 这也是为何季风聿一回府就来找孟闲商量这件事情,他总觉得这件事背后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既然你这么担心,要不然就请旨同去呗?”阮轻月看季风聿对此事颇多怀疑和担心,轻声说,她是铁了心想要去扬州,自然希望季风聿能同往。 走到阮轻月面前,季风聿用力地揉了揉阮轻月的头:“你啊,整天就想着出门,莫非是王府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阮轻月乖巧地吐了吐舌头,眨了眨眼睛:“哪有,你这是欲加之罪,我可不认。” 季风聿一直紧绷着的脸,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每次都是这般,纵然心情再不好,只要看到阮轻月的笑容便觉得生命中充满了光。 “父皇派我和季翎查古籍,寻破除蝗灾的方子,只怕这几日都要住在宫里了。”季礼摇摇头,无奈地说,季礼这是有意在考查两位皇子,季风聿心中也是清清楚楚。 “啊,还要在宫中住啊,那我岂不是好几日都见不到你了。”阮轻月一听这话,有些不舍地拉住了季风聿的手,她日日和季风聿待在一起,如今忽然要分开,倒是不太适应。 “咳咳,你们两个够了,故意刺激我呢?”孟闲假装咳嗽了两声,打断了这郎情妾意的两个人。 阮轻月倒是脸一红,躲到了季风聿的身后,不好意思地看着坐在一旁的孟闲,只露出了一双像猫一样灵动的眼睛。 “既然你不放心,不如我派人去跟着吧。”孟闲神色凝重,建议道,这件事情确实有些蹊跷,孟闲心中大致有一个猜测。 “你又不是不知道晚枫兄那个人,十分敏锐,除了我,谁能跟得住他还不被发现呢?”季风聿摇摇头,证明此举不合适。 若是被江晚枫发现自己派人跟踪他,那这兄弟还怎么做? “让青阳去吧?”阮轻月收起了刚才女孩儿的娇羞,思索了一会儿,沉声提议道。 阮青阳本就是蝙蝠营的人,虽说只是学了小半年还没能出师呢,但若他出动要求同行,想来江晚枫不会不允的。 “不太好吧,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季风聿皱起了眉,阮青阳是阮轻月最心爱的弟弟,若真出了什么事,只怕阮轻月心中也不会舒服。 阮轻月明白季风聿的顾虑,可如今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何况她相信阮青阳那个小子,若真的有了什么万一,一定有办法逢凶化吉的。 见阮轻月坚持,季风聿只好答允,如今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只能让阮青阳跟在江晚枫身边,时时刻刻盯着动静。 “我会派一队人远远地跟着他们,你到时候让青阳小弟留下标记通知我的人去追就好。还有这个信号弹,万一出了事情,就让青阳小弟打开,我的人就去前去救援。”季风聿走到书桌旁边,匆匆写了些字,将纸折好,放到阮轻月的手中。 看到季风聿也是真心为阮青阳担忧,阮轻月心中十分温暖,这个人因为爱你,所以愿意爱你身边的人,这一点真的让人很心动。 “时间仓促,我们现在就动身去蝙蝠营吧。”季风聿回头嘱咐了孟闲几句,便带着阮轻月前往蝙蝠营。 “师父,就让我去吧。”刚到蝙蝠营外江晚枫的府邸,就听见阮青阳正在苦苦哀求道。 这小子倒是和我心有灵犀。阮轻月暗笑,她本来就想让阮青阳跟着去打探消息,却没料到阮青阳自己竟也如此想要跟着同去。 “不行,你太小了,再练个两三年就让你去。”江晚枫忍住自己的暴脾气,耐心地给阮青阳解释道。 虽说阮青阳是蝙蝠营百年难得一见的习武天才,但毕竟是十四岁的孩子,此去虽不危险,但是怀璧有罪,总会有一些宵小之辈打白银的主意,若是伤了阮青阳,他倒是不舍得。 “孩子总是要出去历练历练的。”阮轻月走了进来,笑着对江晚枫说道。 “见过王爷,王妃。”江晚枫行了礼,无奈地瞅着一旁跃跃欲试的阮青阳,再看看不嫌事大的阮轻月,这姐弟俩都让人头疼。 “王妃所言甚是,只是这一路路途漫长,而且江南气候和京中大不相同,只怕青阳吃不得苦。”江晚枫知晓阮轻月一向惯着阮青阳,只好将困难都说出来,希望能够让阮轻月说服阮青阳。 “这点苦都吃不了,以后如何当将军?”阮轻月走上前,有些唏嘘地瞧着已经比自己高的弟弟,这半年他的变化是真的大。 江晚枫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季风聿,阮家人都是疯子,季风聿一向冷静自持,绝对不会赞同这样疯狂的想法的。 季风聿看着江晚枫不停地给自己使眼色,开口沉声道:“护送白银,自有蝙蝠营高手和营中良兵,可见危险不大,不如就让孩子跟着出门开开眼界吧。” 江晚枫嘴角的笑都僵住了,他算是看透了,季风聿这个家伙就是重色轻友,什么运筹帷幄,什么小心谨慎,在阮轻月的绵绵刀下,都是屁。 “所以,我能跟着去吗?”阮青阳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欣喜,他略带期待地瞧着江晚枫,心中忐忑。 “这……”江晚枫有些头疼,阮轻月和季风聿都在这儿,自己总不好使用暴力来压制阮青阳吧,可是江晚枫还是万分担心阮青阳的安危。 “我可以和他一起去,保护他。”顾长留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了出来,吊儿郎当地拎着一只鸡腿,散漫地说道。 “谁用你保护?”阮青阳冷眼望着周身写满了不正经的顾长留,丝毫不留情面。 江晚枫倒不这么想,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顾长留,这个孩子平时松松散散,但心中却是一个很有主意的人,若真出了事,他一定是第一个活下来的人,让他带着阮青阳也好。 第一百九十九章不对付 阮轻月看到顾长留之后,亲切地揽住了顾长留的肩膀,笑着说:“长留倒是更像我亲弟弟。” 季风聿瞧着那两个斜斜垮垮站在一起的两个人,忍不住弯起了嘴角,这两个人却是身上都有同样的气质,那种天塌下来都不关我事的懒散。 阮青阳冷眼瞪着顾长留,心中十分不屑。阮青阳并非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敌视顾长留,只是他最不喜顾长留那副松散不认真的样子,就好像每天只是在混吃等死。 “衣服不能好好穿吗?手里还拿着流油的鸡腿,蝙蝠营的规矩是怎么学的?”阮青阳冷声责备道。 顾长留随意地甩了甩手中的鸡腿,歪着身子,斜着眼看向阮青阳,挖苦道:“整日这个规矩那个规矩的,你以为你是苦行僧啊?那你不如直接出家算了。” “你!”阮青阳攥紧了拳头,带着怒火看向顾长留:“小混混就是小混混,纵然进了蝙蝠营,也是狗改不了吃屎。” 阮青阳对顾长留这种行为不端,举止不明的人实在没有好感。但顾长留也不恼,只是居高临下,不屑地瞧着阮青阳。 “好了,长留,你来,姐姐和你商量个事儿。”阮轻月眼瞅着这两个人就要打起来了。急忙拉开顾长留,笑着走到另一边。 阮青阳眼红地看着阮轻月和顾长留走到了另一边,虽然心中不满,可嘴上却嘴硬地说:“究竟谁才是亲弟弟?” 阮轻月本来只想着让阮青阳去打探消息,可如今阮轻月发现这个任务交给顾长留或许更为合适,论心机,十个阮青阳都不是顾长留的对手。 将自己的想法和安排的事情都与顾长留细细说了一遍,阮轻月期待地看着顾长留,想知道他是怎么样的态度。 “你算是找对人了。要是跟那个老古董商量这件事儿,只怕他会直接告诉江晚枫。”顾长留从阮轻月手中接过信和信号弹,嘲讽地说。 阮轻月点点头,阮青阳却是古板了一些,对于条条框框的规矩要求多了些,想来这都是在阮家留下的习惯。 “以前在阮府,就算我们不犯错,那些人也会找着借口欺负我们,所以青阳才会那么重视规矩,不肯犯错。”阮轻月有些心疼地解释道,她心中微微有些愧疚,在她还没有穿越到寒烟公主身上之前,寒烟公主也对这个弟弟做了许多不可原谅的错事。 “知道了,老古董是个好人,心软嘴硬的,放心吧,就算死,也会让老古董死在我后头的。”顾长留随手拽了一根狗尾巴草吊在嘴上,看似随意,但阮轻月却知晓这几句话中的分量。 顾长留虽然看起来不靠谱,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小混混,但阮轻月却知道越是这样的人,给出的承诺越一诺千金,因为他们从小就知道如何保护自己,一旦一个人进了他们的世界,那么他们就会愿意用全世界来保护这个人。 “阿聿能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好。”阮轻月小声感慨道,阮青阳虽然武艺高强,但心思还是单纯了一些,能有顾长留在旁关照,会少走许多弯路。 “他可不拿我当朋友啊……”顾长留眼睛中露出一丝嘲讽,他将已经嚼烂的草茎吐到了地上,抬起头望着晴空万里,却一丝白云都不肯留下。 刚到蝙蝠营的时候,顾长留也想和阮青阳搞好关系,一方面是因为阮轻月的缘故,另一方面也是对阮青阳颇为感兴趣。 可是阮青阳那个人,简直就是个大冰山,生人勿近的。自己问他什么事儿,他都是草草两三个字解释一下,半句多余的废话都不肯说。而且平时对顾长留的一些不端的行为屡屡责难。 “你瞅瞅,哪有朋友打手板打这么狠的啊?先生都不一定有他打得狠。”顾长留一想起这件事就来气,他举着还留有痕迹的手掌心给阮轻月看。 顾长留后来才明白了,阮青阳就是看不上自己,所以才会处处难为自己,既然人家不喜欢自己,何苦厚着脸去舔人家的冷屁股,顾长留便也算正式和阮青阳杠上了。 “你啊你,也是个不服气的性子。青阳那人吃软不吃硬,你非要和他对着干,那他能轻饶了你?”阮轻月无奈地摇摇头,这两个人都不让人省心,这件事一个巴掌拍不响。 “不是,就是阮青阳事儿太多了,跟个娘们似的,怎么就不能抱着碗喝汤了?还非得用勺子。衣服为什么一定要掖好,散着不舒服吗?”顾长留气地都翻白眼了,心中暗恼,都是阮青阳这个老古董管的太多了。 阮轻月好笑地捂着嘴,这两个人根本就是相爱相杀嘛,说是彼此厌恶,但说到底只是两个小孩子在小事儿上闹别扭,实在不算什么大问题。 “好了,你们之间的事儿,你们自己处理,我可不趟这浑水哦。”阮轻月笑着揽过顾长留的肩膀,还是这个高度比较舒服。 阮轻月抬头瞧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顾长留,舒服地想到,阮青阳那小子实在长得太高了,都不象个小孩子了。 这边阮轻月将事情都交代了一番,便转了回来,走到阮青阳身边,瞧着自家弟弟那铁青的脸,笑着戳着阮青阳的腰,好笑道:“行了,这脸难看的就像是中了毒。多大点事儿,你是哥哥,都不能让着长留一点?” 阮青阳冷冰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怒气,他偏过了头,冷言冷语道:“是他自己平时不上进,整日松松垮垮,成何体统。” 眼瞅着阮青阳就要开始大倒苦水,吐槽顾长留了,阮轻月急忙打断了他:“好了,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这一次去扬州都要同心协力,万分小心,别让我和娘担心。” 阮轻月收起了刚才玩世不恭的笑,略带忧伤地看着阮青阳,虽然已经比自己都高了,可是在心头还是觉得是个小孩子,这一趟出远门,阮轻月还是担心的。 看到阮轻月这副担忧的样子,阮青阳也软了下来,他神色坚毅地看着阮轻月:“放心吧姐姐,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绝对不让你和娘担忧。” 阮轻月眉眼间还是添了几分忧愁,她轻轻点点头,从怀里掏出几个金叶子,塞到了阮青阳的手中。 “出门在外,钱是最重要的,找个贴身的地方放着,万一出了什么事儿,逃命的时候好用。”阮轻月小心叮嘱道。 阮青阳只觉得心头暖流流过,用力地点点头,收好了阮轻月的钱,犹豫了一下,还是用力地给了阮轻月一个拥抱。“等我回来,我会成为姐姐和娘的骄傲的。” 第二百章江晚枫出事了(一) “朝中那么多大臣能发光发热,何必非要阿聿和季翎留在那里?”这几日季风聿都留在宫中,阮轻月颇为无聊,只好找阿轩做蜜糖打发时间。 季翎不在身旁,阿轩也觉得时间漫长,以前都不知道两个人的感情已经那么深了。 “皇上是想借这个机会来考察他们吧,毕竟现在我们还没有太子呢。”阿轩摇摇头,自从季风聿把季翎推出去之后,季翎就比以前忙了很多,而且还要做他不喜欢的事情,其实阿轩心中也是很不舍的。 阮轻月轻轻叹了口气,皇家的人都复杂,整天都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才好,试探来试探去,连最基本的感情都试探没了。 阮轻月本来是想偷偷溜去扬州的,但是太后突然说最近想吃阮轻月的菜,阮轻月无奈只好乖乖留在京中,每日派人将饭盒送到太后那里。 “太后也是奇怪,若是想吃你做的饭,大可以让你去她宫中做,偏偏说自己身体不适,让你做好了派人送到宫门口。”阿轩提起这事儿,也觉得十分怪异。 “或许是怕被我看出来陈氏怀孕的事情吧?”阮轻月眼睛中闪过一丝怀疑,但是很快她就找到了合适的开脱理由。 陈氏如今怀孕不知男女,在那之前太后和皇后是绝对不会让这个秘密暴露出来的,这也是为何太后屡屡称病,封锁了宫殿。 但不知为何,阮轻月总觉得这件事情略有不对,可她一时间也不知道那种怪异的念头究竟来自哪里,所以便不去想这件事情了。 “都走了八九日了,也不知道青阳怎么样了。”阮轻月撑着下巴,脸上浮现出担忧之色,望着窗口,屋外的树叶子已经开始变黄了,秋天真的来了。 派去跟踪阮青阳等人的侍卫每天都会飞鸽传书报平安,如此看来并未有任何的不妥,却不知道为何季风聿对这件事如此担心。 没有事最好了,毕竟出了事,阮青阳和顾长留总会受到伤害的,就这样平平淡淡地去了扬州,再安安全全回来是最好的。 “主子,不好了,王爷从宫中传来了消息。”红豆步伐踉跄地撞开门,脸色铁青地望着阮轻月,握着信件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阮轻月猛地站了起来,心微微跟着颤抖,刚才自己还在这儿岁月静好呢,怎么突然就出了事情呢? 阮轻月一把抓过那封密信,将上面草草两行字看完,阮轻月腿一软,若非红豆扶着她,只怕现在已经跌倒在地上了。 “怎么了?”阿轩放下手中的活,走到阮轻月身边,将她手中的信拿了过来。 看信上的字迹确确实实是季风聿的,但这字迹潦草得,一看就知写字人的心急如焚。 “蝙蝠营副营长赵珂传信,江晚枫勾结山匪截赈银,蝙蝠营众人大多被杀?”阿轩一目十行地看完了这两行字,眼睛瞪得极大,不敢置信地说:“这怎么可能?” 红豆扶着阮轻月坐在椅子上,阮轻月伸出手按着自己的心口处,她用力地喘气,想要平复自己的心情。 难怪季风聿会觉得担心,想来他早就猜到有人可能会趁这个机会陷害江晚枫,所以才会放心不下这件事情。 这个赵珂很可能就是内应,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江晚枫的头上,这样除掉了江晚枫,他就是蝙蝠营的一把手。 “去把赵珂的信息给我调出来。”阮轻月收拾好心情,她知道大难当头,她不能慌,必须保持冷静查出真相,这样才能救江晚枫。 “阿轩,你去看着,影卫那边一有消息立马汇报。”阮轻月此刻也是心急如焚,遇上了山匪,阮青阳和顾长留究竟能不能活着回来? 顾长留那个孩子机灵,一早就嘱咐过他,想来他一定能够化险为夷的。阮轻月只能这般安慰自己了,她心中愧疚得很,若非她执意求江晚枫,阮青阳和顾长留也不会遇到这样的危险。 阮轻月闭上了眼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如今她才明白为何自己刚才会觉得事出蹊跷。按理来说护送赈银都是护城军的事情,可是这一次却偏偏点名让江晚枫去送,根本不是因为看重此次护送,而是要故意整江晚枫。 而季风聿和季翎都算是江晚枫的朋友,为了防止这两个人和江晚枫同往或者有别的安排,刻意让这两个人入宫,算是断了他们两个和江晚枫的联系。 最后太后称病让自己送饭,可不就是为了把自己困在京中吗?这样最后能够出现在江晚枫身边的人也被困住了,这样他们就可以轻松拿下江晚枫,扣上串通山匪的罪名。 “主子,外边传来消息,江家家主江林枫已经被抓了,护城军也带人封了江府,如今正在查办呢。”一个影卫凑到阮轻月的身边,低声汇报道。 阮轻月冷笑了一声,看来这些人的目标并不是江晚枫,而是江家,江晚枫不过是一个引子,这些人真正想要拉下马的是整个江家。 “主子,赵珂的资料。”红豆已经从蝙蝠营回来了,这些蝙蝠营的档案资料都是封锁在蝙蝠营中的,红豆和御剑也是费了点功夫才能拿到的。 “蝙蝠营本来人就少,一半都跟着江营主去了扬州,所以看守不严。”如今蝙蝠营想来也是动荡不安,否则怎们会这么容易拿到资料。 “赵珂,自幼父母双亡,被蝙蝠营看中而收留。看资料也看不出什么啊?”阮轻月微微皱眉,从这份资料中并看不出他陷害江晚枫的动机。 “主子,坊间曾有传闻,赵珂有一个青梅竹马,后来他父母双亡进了蝙蝠营后,两个人便断了联系。直到五年前偶然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赵珂再次见到了这位青梅竹马。可是这姑娘却爱上了救她的江晚枫。”影卫轻声说。 “江晚枫?不对啊,江晚枫没有夫人啊?”阮轻月不解地看着那个影卫。就他那副德行,一看就是没有老婆的人。 “但,江营主并不喜欢那位姑娘,后来那姑娘受了情伤,便跳崖死了。这件事在当年闹得是沸沸扬扬,很多话本子上都写了这个故事。”影卫解释道。 阮轻月默然,若是赵珂对他那位青梅竹马爱得深沉,那他便有了陷害江晚枫的杀人动机了,可是…… 江晚枫堂堂江家二少,如今也做了蝙蝠营的一把手,不敢说呼风唤雨,但那也算是人生巅峰,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和山匪勾结呢?区区十万两白银可不是会让江晚枫会心动的。 第二百零一章江晚枫出事了(二) “阿聿那边有消息吗?”阮轻月在房中不停地踱步,焦急地望着院子外边,心中烦躁。 “主子,出了这么大的事,王爷直接被皇上留在了宫里处理事务了。听说皇上已经被气病了。”红豆从清贵妃处探来的消息,也是颇为担忧地和阮轻月说。 “看来是有意拖住季风聿,怕他为江家翻供了。”阮轻月神色肃然,她沉下脸若有所思地盯着桌子上的字。 莫非是季礼幕后操纵,毕竟派江晚枫去扬州,让季风聿和季翎寻古籍都是季礼亲自下令的,可是季礼怎么会被气病了呢?莫非是装病? 但没道理啊,季礼为何非要置江家于死地?江晚枫也是季礼一手提拔起来的,算是季礼最亲近的左右手,最锋利的一把刀,他没道理要处理掉江晚枫啊。 “孟家,陈家,欧阳家,江家,八大家族接二连三地遭遇灭门之灾,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又或者是有人刻意将矛头对准了八大家族。”阮轻月皱紧了眉头,边走边小声喃喃道。 若是想要对付八大家族,为什么?虽然八大家族这些年把持朝政,私下里还赚个盆满钵满的,但想要撼动八大家族绝非易事。 会不会是宋家据八大家族之首已久,已经不满足于此?他想要做掉其他八大家族,这样自己便能够成为这京中唯一的霸主了。 可是树大招风,若是宋家真的成为了唯一的霸主,只怕皇上第一个就会容不下他,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宋老爷子应该不会这么傻。 又或者是清贵妃在背后操纵?毕竟苏家当年是被其他七大家族联手赶出京城的,后来在扬州也遭受了灭门之灾,说清贵妃一点不恨,也是不可能的。 但孟闲,江晚枫都和季风聿交好,孟家,江家都算是季风聿的后盾,清贵妃没道理要先自乱阵脚,把站在自己这边的盟友处理掉吧? 阮轻月整个人瘫在桌子上,成大字型地趴在桌子上,她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炸开了,怎么会这么复杂,所有的线索乱糟糟地堆在脑袋里面,让人一个头两个大。 “影卫那边传来消息了。”阿轩匆匆赶到聿王府,身后还紧跟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影卫。 “青阳怎么样了?”阮轻月看到那个影卫,激动地站了起来,紧紧地抓住她的胳膊,着急地追问道。 影卫跪在地上,小声回道:“回主子,当时信号弹一出,我们几人便赶了过去,只见一群杀手正在和蝙蝠营诸位混战。当时江营主已经受了重伤,小少爷和另一位小主子紧紧护住江营主匆匆往山上逃走了。我们几人和那些杀手混战了许久,这才匆匆退去。但我们没有找到江营主等三人的踪迹。” 阮轻月听了这个消息,差点没昏过去,这么说连影卫都失去了阮青阳等人的踪迹,会不会已经遇害了? “不过主子,我们偷偷跟在那波杀手身后,并未看到他们寻到小少爷等人,想来不会有事的。”影卫看阮轻月崩溃的样子,急忙说道。 “那就好。”阮轻月叹了一口气,如今是只要没有坏消息就算是最好的消息了。想来两个孩子都是聪明人,绝不会让自己落入艰难之地的。 “将地图取来。”阮轻月对身后的红豆说道。 将地图铺在桌子上,阮轻月小心地查看着地形,分析道:“他们是在茯苓山遭遇的劫杀,然后逃到了茯苓山中,山中树木繁茂,地形复杂,想来那群杀手想要轻易找到他们也是难事。赵珂应该是他们领头人,我们首先要想办法控制住赵珂,把他带回来,不能让他和这些杀手联系了。” “茯苓山离南部驻军近,阿轩修书给谢玄,让他偷偷带人去茯苓山寻青阳。”阮轻月知晓京中必然有人会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出城找江晚枫他们,那她只能让谢玄帮忙了。 “红豆,去请神医过来,我就不行他们能控制阿聿,不让他回府。”阮轻月神色决然,那些人把季风聿留在宫中,不就是为了断了季风聿和外面的联系吗?那她就想办法把季风聿带回来。 神医匆匆来了,给阮轻月开了一副药。阮轻月深吸了一口气,望着鱼白的瓷碗中黑糊糊的一碗药,心中有些胆怯,看起来就很难喝。但如今除了装病这件事,没有别的办法了。 阮轻月狠下心,扬头将那碗药喝了下去,这药药效极强,没过多久阮轻月就陷入了昏迷中,高烧不止,嘴里还嘟囔着胡话。 而此刻宫中聿王府派去请聿王爷的人也在清贵妃的帮助下成功来到了季礼的书房门口。 “皇上,聿王妃听说自家弟弟遇害之事昏了过去,如今高热不退,只怕是性命垂危。”季礼身边的大太监走到季礼身边通报道。 季礼神色自然地望着正在下首和大臣们商讨事宜的季风聿,低声对太监说道:“派太医看过了吗?” “回皇上,看过了,太医说这病来势汹汹,只怕聿王妃熬不过今晚了。”大太监为难地说道。他知道季礼有意考察季风聿和季翎,可是如今聿王妃性命攸关,若是不放了聿王爷,天理难容啊。 季礼心中自有考量,阮轻月究竟是真病还是假病,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可是不管真假,此刻若还扣着季风聿,那么难免会伤害父子之情。 季礼讳莫如深地看了一眼季风聿,有看看站在一旁略显落寞的季翎,轻轻叹了一口气,高声道:“这几日,都累坏了,今日便到此吧,明日上朝继续商讨。” 季风聿有些惊讶地瞧着季礼,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解和诧异,他早就意识到是季礼故意想要困住自己,那季礼怎么会这么早放自己回去。 “阿聿,你府上来报,说王妃病重,你还是快回去看看吧。”季礼叫住了季风聿,出言叮嘱道。 “轻月生病了?”季风聿愣了愣,转身就往殿外跑,背影慌张而又紧张。 “聿王爷和王妃当真是夫妻情深啊。”宋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季礼的身边,低声感慨道。 季礼神色冷漠地瞧着季风聿着急忙慌的身影,冷声说道:“皇家最忌讳的就是这种拎不清,儿女情长只会让国家走向灭亡。” 第二百零二章江晚枫出事了(三) “究竟怎么样了?”季风聿风尘仆仆地赶回府,第一时间就奔到了阮轻月的院中,担心地问。 季风聿心中明镜一样,若是单纯的装病怎么可能骗得过季礼,只有阮轻月真的生病了,那才会让季礼放自己回来。 红豆守在房间门口,焦急地走来走去,远远地看到季风聿回来了,这才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急忙给季风聿行礼。 “之前神医来开了一剂药,喝下没多久主子就开始发热,身上也出现了红疹。神医说主子可能是对这药过敏。”红豆自责地说,她当时就不应该由着阮轻月胡来折腾自己的身子。 季风聿闻言,担心地推开了门,望着满头虚汗的阮轻月,心中隐隐作疼。 若非是为了他,阮轻月自不必做到这一步,季风聿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他既不希望自己的好兄弟出事,也不希望自己心爱的人出事。 “轻月怎么样了”季风聿走到神医身边,恭敬地小声询问。 神医神色自若,并没有露出任何的焦虑之色,这倒让季风聿安心不少。 “这药来势凶猛,去的也快,王爷不比太多担心,只是事后会虚弱几天,王爷好好给王妃补补身子就好了。”神医将已经写好的药方拿出来,放到季风聿的手中。 “王妃求药是为了王爷能脱身主持大局,王爷还是尽快处理眼前之事吧。”神医看季风聿大有留下来的意思,犹豫了下,还是开口说道。 按理说他身为大夫,只负责治人救命,并不会多嘴别的事情,但他也看出阮轻月为季风聿牺牲了多少,难免为她觉得担心。 季风聿眼圈含着泪,毅然转身走出阮轻月的房间,还有那么多事情在等着他,他不能乱了阵脚,不能辜负阮轻月的好意。 “孟闲,派我们的人去寻找晚枫兄等人。让展容私下来查江家的案子,绝不能让江家含冤而死。”季风聿神色凛然地走进书房,对正在想对策的孟闲说道。 孟闲点点头,当务之急是必须要查清楚江家串通山匪的案子,否则就算找回江晚枫,那也还是难逃一死。 “已经派人去调查赵珂了,看看他私下都和什么人来往,不过这个案子实在不好查。”孟闲沉声说道,入了蝙蝠营的门,便是蝙蝠营的人,所以想要查蝙蝠营的人,那就是在皇上头上动土,一个不好,就会搭进去。 唯一能够陷害江晚枫的人就是赵珂,但是想拿到赵珂的罪证却并不容易。 “赵珂即日就能进京,到时候会是展家老爷子来审理,让展容多打探消息吧。”季风聿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地摸着自己的下巴,这几日太忙了,胡茬都冒了出来。 “展家现在也不好受,眼瞅着八大家族分崩离析的,他也怕下一回灾事儿就落在他头上了。”孟闲无奈地苦笑了两声,摇摇头。 孟闲心中暗想,孟家可是八大家族中第一个被人做掉的啊,用简简单单的一纸书信就能定孟家勾连外族的罪,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呢? “你觉得会是谁做的?”季风聿沉默了许久,转过头看向孟闲,小声问道。 孟闲不屑地冷哼了一声,眼睛中闪过一丝怨恨的神情,咬牙切齿地说:“除了皇后一派,还能有谁?这种卑劣的手段,旁人也使不出了。” 季风聿知道孟家被害一事一直都是孟闲心头难以迈过去的坎,他站起身安慰地拍了拍孟闲的肩膀,神色复杂。 提出让江晚枫带兵护送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阮庆,所以阮庆是有意将江晚枫推出来,然后再买通赵珂,做了一出江晚枫串通山匪的戏,看来幕后黑手定是皇后一党了。 只是季风聿有一点想不通,虽然他和江晚枫兄弟情深,但是江晚枫是蝙蝠营的营主,可以说是脱离了江家的人,皇后没必要大费周章地把整个江家都拉下马吧? 何况私下里江家的家主江林枫和季远风关系更亲近一些,算得上是太子党了,皇后没有必要为了砍掉江晚枫而和自己同归于尽。 如果不是皇后,那又会是谁呢?这样的手段不算高明,但却好用的很,只要赵珂咬死了江晚枫,那么就算江晚枫不死,以后也不会得到任何的重用了。 究竟会是谁在后面对付八大家族呢?莫非是母妃在搞鬼? 那也不对啊,谁能想到阮庆突然提议让江晚枫带兵,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这么短的时间,母妃不可能将计划做得这么天衣无缝。 除非母妃提前知道会派江晚枫去带兵,那也不对啊,阮庆是太子党,怎么也不可能和母妃提前透露消息啊。 季风聿觉得自己也陷入了混乱之中,无论怎么分析都找不出一个正确的答案。季风聿有预感事情可能不像他们想的那么简单,幕后黑手站出来的时候,一定会让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主子,有江营主三人的消息了。”一名影卫悄悄地走进了书房,轻声汇报道。 “说。”季风聿神色大喜,总算是找到这三个人了,再这么拖下去,季风聿真不敢保证这三个人的性命。 “王妃之前给顾少爷的金叶子出现在蒲县,有人说看到一名神似顾少的男子买了一些药和吃的。”影卫回复道。 “蒲县,过了茯苓山,却是不远,想来他们三个人应该是在蒲县找到了落脚的地方……”季风聿半眯着眼,沉思了半天,冷声道:“速速将他们三人找出来,秘密带回京城。只怕那些杀手也在搜寻他们三个人的踪迹,绝不能让他们抢先了。” 影卫领了命,便悄悄地离开了聿王府,去传达季风聿的消息。 “希望都能平安无事吧。”季风聿心中略带忐忑,阮青阳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只怕对阮轻月来说,会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就她那点承受能力,只怕又要病个昏天黑地的。 “派人在郊外接应,护城军归本王管辖,想要秘密进京倒是不难,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到江晚枫三人。”季风聿一个人嘀咕道,如今他们三个人的踪迹有了线索,这下只要去给江家找到翻供的线索就好了。 “备车,去刑部大牢。”季风聿整理了一下衣服,匆匆地出了门,准备去见江家如今最重要的人物,江林枫。 第二百零三章江晚枫出事了(四) 刑部大牢历来是关押朝廷命官的地方,还没进到大牢中,便能感受到阴风阵阵席面而来,让人忍不住打一个冷战。 季风聿这种自认在尸体堆里摸爬滚打长大的人此刻站在刑部那黑漆漆,厚实的门前,都被那股浓浓的血腥味熏得恶心。 “王爷,刑部可不比其他大牢,这里头都是些贱皮子,不动些刑法不开口的那种。”领头的侍卫低声解释道。 季风聿微微蹙眉,这么浓的血腥味,只怕这刑罚也是残酷无比,暴虐至极,这得造成多少冤假错案啊? “哈,花蝴蝶,好漂亮的花蝴蝶啊。”牢中的一位男子衣着破烂,头发脏兮兮地搭在两边,胡茬遍布,一看就是好多天没梳洗过了,上面还沾着些许馒头渣。 季风聿不知道为何,瞧着牢里一身邋遢的男子却忍不住停住了脚步,他呆呆地望着那正在掰手玩的男子,嘴唇颤抖地喃喃道:“二哥?” 那侍卫见季风聿停住了脚步,便也只好停在了季风聿的身后,略带惋惜地轻声说:“本来不是这样的,静妃娘娘死后,皇后曾派人来过,之后就疯了。” 季风聿望着牢里已经没了人样的季守仁,于心不忍地低声问:“莫非牢里人都是吃白饭的吗?这件事情没有上报给父皇吗?” “王爷,小的们也想上报,那也得能报的上去啊,皇后在朝中的势力,王爷也不是不知,小的们谁敢惹啊。”侍卫尴尬地低下头轻声道,小心翼翼地瞧着季风聿的表情,生怕他下一秒会爆发。 季风聿脸上的表情由难过变成悲愤,在皇后的眼中,他们这些庶出的孩子比畜生都不如吧?那就来吧,他倒是要看看,有一天,他将皇后踩在脚下的时候,她还能不能保持现在的得意和张扬。 季风聿强忍着不舍转过身,他清楚知道如今最紧要的事情就是调查江家的事情,待这件事结束之后,他就禀明父皇,让季守仁搬出去,找个人好好照顾他。 季风聿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一个转弯,却看到了笑脸盈盈的宋老爷子。 “宋丞相怎么会在这儿?”季风聿神色微变,看宋鳌这姿态,只怕是已经见过了江林枫。 季风聿心中暗自担心,宋鳌会催眠术,也许他已经催眠了江林枫,那么自己问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宋鳌似乎能看透人的心思,他笑着摊开手,随意地说道:“王爷别误会,我也只是来问几个问题罢了,毕竟老夫也很好奇究竟是谁在背后捅八大家族的刀子呢?” 见宋鳌这般说,季风聿更加疑惑了,莫非这件事情真的不是皇后一派做的?那究竟是谁呢? “王妃今日没跟着王爷?也是王妃只怕是重病在床吧?”宋鳌冷笑着瞧着季风聿,神色淡漠地说。 季风聿警惕地盯着宋鳌,浑身肌肉紧绷,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掉入宋鳌的陷阱。 宋鳌笑着摆摆手,从季风聿的身边走过去,扬头大笑着道:“别担心,;老夫催眠不了你的,你的乖王妃早在你身上下了催眠术,老夫破解不了的。” 季风聿闻言大骇,瞳孔中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他竟然不知道阮轻月对自己使用了催眠术,这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季风聿将这件事情暂时抛在了脑后,神色严肃地走到了江林枫的牢房前,神情复杂地瞧着里面衣冠楚楚的江林枫。 江家这两个孩子虽然同父同母,但是性格却是天差地别。哥哥江林枫就像正八经的世家公子一般,文采出众,规矩繁琐,是个清高的读书人。但是江晚枫却大大咧咧,舞枪弄棍,是个潇洒的武林人。 “聿王爷来了。”纵然是落了狱,江林枫也丝毫没有丢半分气度,他彬彬有礼地行了大礼,神色平和地看着季风聿,沉声说道。 季风聿点点头:“本王知道晚枫兄不会做出这等傻事的,江家主可有注意过谁想害江家吗?” 江林枫听了季风聿的话,忍不住露出嘲讽的笑容,他背过手,高傲地抬着头,冷声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们江家在八大家族位子上坐了太久,太多的人看不惯我们了。皇上就真的放心八大家族把持朝政吗?清贵妃就真的不恨我们吗?皇后就真的不想让宋家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吗?还有一些小门小户都削尖了脑袋想要挤进八大家族中,他们不会害我们江家吗?” 季风聿沉默了,他知道江家背后紧随着一群吸血的魔鬼,他们虎视眈眈地盯着江家,一旦江家有了落败的迹象,他们就会像饿虎一样扑上去,将江家的骨头吃得都不剩。 人往往都是这样,对权利总是不由自主地追随,对上位者阿谀奉承,对失败者落井下石,此刻想要江家恢复名誉的人,只怕是少之又少。 “江家行到今天,也有一百多年了。浮浮沉沉这么多年,是该退场了。聿王爷请回吧,刽子手已经准备好了,我们江家逃过了这一劫,却逃不过宿命啊。”江林枫静静地坐了下来,抬起头,望着窗外那挤进来的点点阳光,渴望地伸出手将阳光捧在手掌心。 季风聿得到了这样的答案,转过身就要走。 “帮我们江家留个后吧……”江林枫闭上了眼睛,一滴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不怕死,他只是怕黄泉之下见到江家的列祖列宗,没法交代啊。 季风聿的脚步顿了一下,他便神色冷漠地往牢外走去,江林枫的话其实深深地触动到他了。没有哪一个家族是能够长青的,纵然是八大家族苦心经营百年,世事难料,戏总有散场的时候。 那自己和阮轻月之间呢?他们之间的这场被设定好的戏会散场吗? “王爷,怎么办?”紧紧跟在季风聿身后的影卫低声询问,江林枫似乎并不想帮江家洗白。 “他不是不想,而是他知道他不能,对方是下足了功夫,江家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了。”季风聿叹惜道,这样的无力感只怕对于江林枫这种高傲的人来说,实在是一种酷刑吧。 第二百零四章江晚枫出事了(五) 这日深夜,露水打湿了石板路,热闹非凡的街上只剩下零星两家店铺正在收拾东西,整个京城都陷入了寂静和沉睡中。 几道人影从城脚下闪过,若是不仔细看,倒还真看不出人影,只当是几团月光衬的暗影。 城门的角门发出吱呀的声响,打破了此刻的宁静,但把守城门的护城军都屏住了呼吸,并没有紧急地进入备战状态。 那几团黑影从角门闪了进来,那扇把手森严的城门再一次关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黑影沿着街道一路狂奔,兜兜转转,在城中的胡同里面窜来窜去,就像是身后有追兵一般,在城中转了大半圈,才小心地绕到关雎阁门后。 关雎阁作为京中最大的酒楼,此刻也熄了灯,没了白日里的喧嚣和红尘味。黑漆漆的酒楼就像是一只沉睡的凶兽,看起来安静而又平和。 阮轻月静悄悄地候在后门,看到那团黑影朝自己跑来,她挥挥手,身后的影卫瞬间围住,护送着那群人进了关雎阁。 阮轻月等人并没有点灯,而是趁着黑摸索着来到了关雎阁的秘密地下室,那里早就点上了蜡烛,灯火通明。 影卫将自己背上伤痕累累的江晚枫放到了床上,神医早就准备好开始检查他的身体。 “青阳,让姐姐看看怎么样?”阮轻月担忧地拉过阮青阳,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不过短短数十日,这孩子就瘦了。 阮青阳有些尴尬地往后退了几步,这几日逃难哪里还顾得上少爷架子,浑身都是血水和泥水,阮青阳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都觉得恶心。 “熊孩子,还怕姐姐嫌弃你吗?”阮轻月责备地瞪了阮青阳一眼,一手揽过阮青阳的肩,另一只手准备揽住顾长留。 阮青阳眼疾手快,一把将阮轻月的手拍掉,担心地拉着顾长留后退了几步,轻声道:“他伤了肩膀。” 阮轻月目瞪口呆地看着阮青阳,看来这一趟倒是让这两个人摒弃偏见,成了好朋友。 顾长留尴尬地笑了笑,不漏痕迹地将阮青阳的手从自己的身上拿下来,随意地说道:“行了,不就是替你挡了一刀吗?至于吗?” 阮青阳冷着脸,神色严肃地望着顾长留,认真地说:“至于,你救了我,我一定要还你这个情。” 顾长留倒是无所谓地耸耸肩,这种救命之情还或者是不还,对他来说倒不是很在乎,所以也就随便阮青阳了。 “不过,你们这一路肯定很辛苦吧?”阮轻月瞧着两个都脏兮兮的人,心疼地说道:“快去洗洗,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吧。” 几个小厮走上前,带着阮青阳和顾长留去洗漱更衣去了。 “咳咳。”阮轻月强忍着嗓子眼的甜意,将血吞了下去,她不漏痕迹地拿出手绢,小声地咳嗽着。 自从那日服了强效的药之后,阮轻月的身体一直不是很舒服,不知道究竟是药效太强了还是因为补天石的缘故。 “大夫,晚枫兄怎么样?”季风聿头一次在神医脸上看到这般凝重的神情,一时间心提到了嗓子眼,颇为担忧地问。 神医摇摇头,叹了一口气,缓声道:“他还能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骨头断了好几根,内脏也都在出血,治不好治得好就看他的造化了。” 红豆接过神医的药方,转身就去抓药去了。 阮轻月走到季风聿身边,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臂,轻声安慰道:“不要太担心了,晚枫兄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季风聿点点头,他之前答应过江林枫给江家留后,江晚枫可能就是江家最后的后人了。若是救不回江晚枫,季风聿也会愧疚的。 “你最近身体怎么样?”将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季风聿回过头对脸色异常苍白的阮轻月低声关心道。 阮轻月抿着嘴,无奈地笑了笑,神医说她身体没什么大问题,补药也天天坚持在吃,可是还是会咯血,心口也总是闷着一口气,不太舒服。 “就是觉得有些虚弱,到无大碍。”阮轻月笑了笑,不愿让季风聿为自己多忧心。 季风聿眼眸中露出一丝无措的难过,他轻轻保住阮轻月,无力地说:“轻月,对不起,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傻瓜,哪里是你的错,不许你再这样说自己了。”阮轻月笑着拍着季风聿的后背,轻柔地用手指按着季风聿的后背。 季风聿轻轻松开了阮轻月,略带愧疚地看向阮轻月,温柔地伸出手替阮轻月将大氅系好,小心地将阮轻月耳后的碎发掖好。 “姐夫对姐姐真好。”阮青阳已经换好了衣服,一身天蓝色外衣衬得他分外清冷,眉眼坚毅,看起来倒是不像一个小孩子模样。 “哼,羡慕吧。”阮轻月笑着调侃道,眼神含情地瞧着季风聿的下颌,幸福地笑着。 “不过我们这么明目张胆地回京真的好吗?不会连累到你们吗?”阮青阳皱着眉头,担忧地问道。 那些杀手一直跟在他们身后,明日一早定会发现他们进京了。所以他们上面的人一定会怀疑是季风聿在暗中帮忙。 阮轻月神色渐渐严肃起来,她神色郑重地看向阮青阳,轻声说:“所以一会儿我和阿聿就得回府了,你和长留在这里照顾江营主,阿轩会好好帮你们的。” 季风聿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江晚枫,心中叹息,也不知道江晚枫究竟能不能熬得过这一关。 “如果江营主幸运地活了下来,你和长留一定要控制住他,不要让他为了江家做傻事。我们在郊外杨家镇有一个小院子,你们带着他去那里暂时避难。不能在京城待着了。”阮轻月有些不舍地看着阮青阳,眼眸温柔,低声道。 阮青阳点点头,他那张总是波澜不惊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丝温情,他眼圈红红的,强忍着泪花,将头偏到一边去。 “再给我们一点时间,等我们找到了真正的幕后主使,我们还江家一个清白,就能回来了。”阮轻月强忍住不哭,这一次离开,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见到了。 “姐姐也要保护好自己。”阮青阳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带着点哭腔沉声道:“照顾好母亲。” 第二百零五章阮庆调查 江晚枫回京的事情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有心人将矛头指向了季风聿,指明是季风聿在暗中帮助江晚枫。 但季风聿每日除了上朝就是在府上待着,有心人也找不到任何的证据。 “父皇,护城军一直是儿臣在操练,江晚枫身负重伤还能越过护城军,进入京城,这不是在说儿臣渎职吗?那儿臣愿意让出护城府一职。”季风聿丝毫不惧,正气凛然地大声说道。 季礼头疼地看着那些质疑的大臣再看看殿下神色肃然丝毫不像有假话的季风聿,悠悠地说道:“每日就是吵吵吵,朕觉得你们要是能把眼光从老四身上拿下来,你们能做不少事情。” 那些质疑季风聿的大臣闻言,面面相觑,可见季礼是有意在帮扶季风聿,这让他们也有些吃不准季礼的态度。 “父皇,儿臣认为江家之事确实应该仔细调查,毕竟不能听赵珂副营主的一面之词,要是这般草率地定罪,只怕会寒了八大家族的心。”季风聿站出来提议道。 “皇上,臣也认为还是应该多做调查再定罪。”阮庆一向和季风聿意见相背,但他这一次却罕见地和季风聿意见一致。 季礼惊讶地看着阮庆,镇定地问:“阮相也觉得事出蹊跷?” 阮庆沉声道:“老臣只是觉得江家立族百年,辅佐吴国百年,当认真对待,不可轻易定罪。若真的收集到了证据,再定罪,也能让世人心服口服啊。” 季礼考虑了阮庆的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犹豫了许久最后说道:“阮相说得也对,江家不是寻常人家,是吴国之根本。扬州是阮相的老家,不如这一次就麻烦阮相跑这一趟吧。” “老臣接旨。”阮庆跪下行礼。 季风聿神色凝重地看着这出衔接得当,就像是提前安排好的戏,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季礼这几次做的选择都让季风聿觉得看不透,派江晚枫去送赈银,派阮庆调查江家案,看起来简直就是张冠李戴,分明不是这两个人分内的事情却派给了他们。 下了朝,阮庆竟然朝着季风聿走了过来,和季风聿并肩走着。 “扬州路途遥远,阮相还要照顾好自己才是啊。”季风聿实在是受不了两个人之间尴尬的沉默,主动开口关心道。 阮庆脸上丝毫没有情绪波动,他突然停住了脚步,怔怔地看着季风聿,季风聿只好停下了脚步,不解地望着阮庆。 “轻月是个好姑娘,以前确实有一些举止不妥的地方,王爷千万不要因为那些年少轻狂的傻事苛责她。”阮庆这番话听得季风聿满头雾水,他忐忑地看着阮庆,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番话。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小的时候也没能保护好她们母子三人,看到王爷能真心待轻月,我也很替阿月开心,希望阿月能够永远有王爷在身边。”阮庆眼睛中闪过一丝泪光。 季风聿虽然不明白为何阮庆会突然和自己说这段话,但他还是郑重地承诺道:“只要本王还活着,就会护着她的。” 阮庆笑了笑,他抬起了手,犹豫了一下,略显僵硬地在季风聿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放心地转身走开了。 季风聿望着阮庆走远的身影,略显不解地立在身后,望着那老人微微有些驼背的身影,忽然发现,或许他也不是那么不爱阮轻月,只是没办法在明面上表现出来罢了。 “四哥。”季翎从身后走过来,担忧地望着阮庆的身影,低声道:“这是什么情况?莫非他打算跟我们联手?” 季风聿摇摇头,阮庆和宋家早已经融为一体,是不可能断臂来和自己联手的,而且阮庆也是一个高傲的人,一仆不侍二主,他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抛弃皇后一派的。 “只是一个老父亲为自己的女儿担忧罢了。”季风聿只觉得这句话说出来也十分的奇怪,谁不知道阮庆对阮轻月并不是很上心。 季翎更是不理解这件事,他耸耸肩,低声问道:“老江怎么样了?” 季风聿将手放在季翎的嘴上,小心地往周遭看了看,拉着季翎走到一个小角落,轻声道:“已经醒了,但还得再养几天。如今京中森严,也不好离开。” 季翎点点头,为的这事儿,他这几天都在避嫌,不敢去关雎阁,生怕有心人将视线转移到关雎阁那里去。 可是这也苦了季翎和阿轩这对鸳鸯,两个人已经好几日没能见面了。 季风聿拍拍季翎的肩膀,安慰道:“再坚持几天,以后还不是能天天见面?” 季翎苦着脸点点头,他也知道大局为重,只是随口抱怨几句而已。 季风聿回了府之后,深思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将阮庆的事情隐瞒下来,他知道阮轻月对阮庆有偏见,只怕听了也只会多增烦恼罢了。 “让我爹去扬州调查?这也太奇怪了吧?”阮轻月摇摇头,不太明白季礼怎么会这么安排。先不说阮庆身份尊贵,就按照职责也不该是阮庆的事情啊。 “我怀疑扬州可能有什么事情是不想让我们知道的,所以才会派你爹去处理。”季风聿撑着下巴,低声怀疑道。 上一次刻意将季风聿留在京中,除了不想让季风聿帮江晚枫之外,想来也是有意不让季风聿去扬州,那么扬州究竟有什么呢? 阮轻月看着季风聿那沉思的模样,心中略有担忧,按照她之前的猜测,很可能这件事情和苏贵妃是有关系的,也许这个事情的真相也会影响到季风聿,阮轻月不确定是否要让季风聿按照这条路去调查。 “你不是一直身体不好吗?不如我去求父皇,带你到江南玩一玩,正好养养身子。”季风聿转过头轻声对阮轻月说。 京中天气渐渐转寒,阮轻月的咳嗽一直也不见好,季风聿也是颇为担心。江南如今还是花红柳绿,气候宜人,养病最是合适了。 阮轻月微微有些心动,她本就想到扬州去做调查,但苦于找不到离开的理由。而且她并没有去过江南,心中也是好奇,是否真如诗中所言: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皇上能答应吗?”阮轻月有些担忧,她自然不希望这件事让季风聿为难,或者让季礼怀疑季风聿。 “放心吧。”季风聿笑着捏了捏阮轻月的鼻子,笑着安慰道。 第二百零六章去扬州 “父皇,近日总有大臣怀疑儿臣和江晚枫失踪有关,儿臣也觉得不胜其烦,正好阿月身体不好,儿臣想要带着她去江南转一转,一来消除儿臣的嫌疑,二来让轻月好好养病。”季风聿跪在季礼的书房,对季礼说道。 季礼望着跪在厅前的儿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阿聿,谁敢怀疑你,你是朕的好儿子,朕清楚。” “可是若大臣不能真正地相信儿臣,岂不是让父皇为难?”季风聿摇摇头,坚定地说道。 季礼点点头:“也罢,你是个聪明孩子,朕也有心栽培你,就给你一段时间,让那些老眼昏花的人看看清楚。” 季风聿领了命,便出了季礼的书房。 “四哥,你太过分了,你这样走了,宫中的事务岂不是都要落在我头上了?”季翎幽怨地瞪着季风聿,心中愤愤不平。 为什么季风聿能和阮轻月去畅游江南美景,他和阿轩却只能留在京中负责善后,这也太不公平了。 “季翎,能者多劳,四哥相信你的。”季风聿得了季礼的准许,心情极好,笑着调侃季翎道。 季翎苦着脸,他算是发现了,季风聿就是一个黑心老板,压榨他这个劳工,还不给钱的那种。 “行了,别幽怨了,像个怨妇。皇后如今盯本王比较近,如今本王离京,就是让皇后把精力往你身上放一放,要不然真的是束手束脚的。”季风聿无奈地摇头道。 如今皇后手下的那些影卫基本上全在盯着季风聿,他也不能有别的大动作,与其被人困在笼中,还不如求一个突破。 季翎自然明白这些道理,只是心中有些委屈,但他还是郑重地拍了拍季风聿的肩膀,沉声道:“只怕皇后会派人对你们下手,多注意安全。” 知道能够去扬州之后,阮轻月兴奋地收拾着自己的行李,自然她也没忘了将自己离开之后的事情安排妥当。 “让乳母千万要照顾好小季忆,我看他前些日子有些吐奶,要是还不好,就让神医来看看。”阮轻月轻柔地摸着小季忆娇嫩小脸,有些不舍这个小儿子。 “哇,小季忆,妈妈要出去一段时间,你要乖乖的哦。”阮轻月抱起季忆,开心地逗着他玩。 要不是因为季忆太小了,阮轻月倒是有意将他带在身边,这个小家伙自从大了一些之后,愈发有意思了,那双像狐狸一般狡黠的小眼睛骨碌碌地转着,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孩子。 “还有桂花,它最爱吃的小鱼干一定要记得按时给它,要不然它那个倔脾气,要跟你闹绝食了。”阮轻月头疼地想起自家那种脾气贼大的猫,也是个不好伺候的主。 “你这以后出去一趟,可要拖家带口了。”季风聿从外边走了进来,笑着看向季忆,熟练地抱起了他,小心地逗着他。 阮轻月看着季风聿那副慈祥的样子,心中暗笑,这个人以后一定会是一位好父亲,阮轻月忽然脸一红,暗暗想道,不知道自己和季风聿的孩子会不会这么可爱。 季风聿抱着季忆晃了一会儿,季忆就睡着了,季风聿轻手轻脚地将季忆放回到小床上,温柔地瞧着他那小巧的五官。 “季忆长得倒是不像三哥,想来是像妈妈了。”季风聿和阮轻月轻轻地从季忆的房间里面走出来,季风聿附在阮轻月耳边轻声道。 阮轻月点点头,心中却是有些为季忆感觉难过,这么小的年纪,却失去了自己的亲生父母,纵然身份尊贵,却也是个可怜孩子。 “等你当上了皇上,万万要给他一个名分。”阮轻月感叹地低声道。 季风聿急忙捂住了阮轻月的嘴,责备地看着阮轻月,无奈地叮嘱道:“你啊你,每次都是口无遮拦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也不怕被别人听去胡乱编排你。” 阮轻月乖巧地点点头,也有些自责地皱了皱眉,轻轻咬着嘴唇。她也知道自己有时候话说得太直接,这也给自己带来了很多问题。 季风聿见阮轻月那副自责的样子,也是颇为心疼,他揉了揉阮轻月的头,低声道:“好啦,以后多多注意一些就好了。” 阮轻月用力地点点头,开心地挽起了季风聿的手,笑得像个孩子。 季风聿神情温柔地望着阮轻月这副开心的样子,心头也自然地开心起来,他希望阮轻月能永远这样笑得像个孩子,没有世间的纷扰,没有尘世的肮脏,就是最美好纯洁的样子。 没有人能够在遍布污浊的世间洁身自好,如一张白纸,不受半点玷污。但总有人能够抱有赤子之心,永远追求着纯洁的内心和灵魂,像一团火,让人觉得温暖和渴望。 “关雎阁那边我也安排好了,这一次会让阿轩陪我去。”阮轻月靠在季风聿的肩上,低声说道。 本来应该是让阿轩守在关雎阁,让红豆陪自己去扬州的。但阮轻月念到扬州之行很可能会涉及到清贵妃的身世问题,若是红豆随着去了,只怕会给清贵妃传消息,那自己可能什么都会查不到。 季风聿倒是没多想,只当阮轻月还是更亲近自己的陪嫁丫鬟,便由着阮轻月去了,并不曾多插手。 扬州自古以来就是出美人的地方,史书上艳名远扬的美女大多是出自扬州。扬州的女子温婉大方,秀丽可人,不似北方女子的豪放,绵绵之音唱得人心痒痒。 所以扬州的名妓也是天下闻名,不管是当年的韩氏还是阮轻月的三姨娘,都是扬州曾经有名的歌妓。 阮庆来自扬州,清贵妃也来自扬州,还有韩氏姨娘,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将他们连在了一起,阮轻月心中只要找到了这三个人之间的联系,或许现在的难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不用太担心了。”季风聿看出阮轻月此刻的不适,他轻轻握住了阮轻月的手,出声安慰道。 阮轻月偏过头看向季风聿,浅浅地笑了笑,但眼中的担忧之色并没有消失。 扬州,是所有人的开端,藏着太多的秘密。阮轻月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将这些秘密挖出来,也不知道这些秘密是否见得了光,而这些秘密会不会是新的难题的开端。 阮轻月也不知道…… 第二百零七章苏家宅子 越往南走,越觉得风光不同。郁郁葱葱的树木水灵地立在大路两旁,各种披着花衣的小动物偶尔会在路边闪过,留下一道美好的光景。 和煦的暖风吹在脸上,让人心旷神怡,靠在马车的外边,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洁白柔软的白云慢悠悠地闲逛而过。 山间隐没在浓密绿茵之中的亭台楼阁若隐若现,有的时候只是一个翘起的屋角,却让人觉得历史的味道尽在其中。 阮轻月喜欢南方那种骨子里带着的文人气息,是时间沉淀出的韵味,是文人雅士熏陶出的气质,那么有历史质感和动人心魄的气息。 随着船抵达扬州的码头时,阮轻月颇为震撼地望着水面上密密麻麻的船只,彰显着这座小城的繁华和热闹。 “扬州却是不一样。”阮轻月扶着季风聿的肩膀,颇为激动地左顾右盼,看着这个自己曾多次入梦的江南风光。 “小心一点。”季风聿认真地瞧着阮轻月,船只摇晃,若是不小心一下,只怕会掉进水里,弄湿鞋袜。 阮轻月还在兴头上,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她好奇地瞧着桥下正在敲敲打打洗衣服的姑娘。江南女子似乎看起来都是温柔如水,那一双含情眼眸眨呀眨,眨得人心头一动。 “哎呀。”阮轻月身子一偏,左脚差一点就要掉进水里了,幸好季风聿一直看着她,及时伸出手揽住她的腰,把她带了上来。 “都说了让你小心一些。”季风聿责备地盯着阮轻月,狠狠地伸出手敲了敲阮轻月的额头,轻声道。 阮轻月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紧紧地贴在季风聿的身上,乖巧得很,但那双灵动的眼睛还在东张西望,瞧着这个新奇的地方。 阿轩等随从们将行李从船上拿了下来,马车已经等在码头口候着了。 “要到这个地方去。”季风聿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个名字,那马夫接过来之后颇为震惊地望着季风聿,随即又低下头去。 “这个地方有什么问题吗?”阮轻月自然没有错失马夫这一连串奇怪的动作,他刚才的眼神中不仅有惊讶,更多的是一种恐惧。 马夫尴尬地摇摇头,有些支支吾吾地道:“没,没,没什么。” 阮轻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到了马夫的马车板上,低声道:“我和我夫君是京城来的,钱赚得太多了,才想着找个风景好的地方安度余生。这几日怕是要在这扬州城好好转一转,跟着我们想来还是很划算的吧?” 马夫眼红地看了一眼那银子,有些犹豫地双手交叉在一起,用大手指抠着手掌心。 阮轻月见状,拿起银子,直接塞到了车夫的手中,甜甜地朝车夫笑了笑,柔声道:“收下吧。” 车夫急忙将那银子塞进了怀里,他往四周看了看,小心地凑到季风聿和阮轻月面前,低声道:“不是我不说,是这个地方特别邪门。这宅子以前是苏家的,苏家那可是大家族啊,整个扬州城一百家铺子,得有九十家都是苏家的。别看苏家在扬州城有钱,但为人都十分低调。那苏老爷子更是大善人,整个扬州城谁人不求着去苏家做工。” “后来呢?”阮轻月认真地听着,苏家被八大家族陷害的事情,阮轻月和季风聿也都是一知半解,并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后来啊,苏家的女儿嫁到宫里成为了宠妃,苏家更是满门荣光,可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苏家的大少爷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郁郁寡欢,整日借酒消愁,还常常口出胡言,说一些,唉,怎么说呢,就是说一些当今圣上不太好的话。” 说到这儿,车夫都露出惋惜的表情,无奈地摇摇头。苏家大少爷当年在扬州可是出了名的人,不仅生了一副好容貌,而且经商有道,为人谦逊,那在扬州城都是世家小女的良婿选择。 “哎,说起来,这位公子倒是长得和苏家少爷有几分相像呢。”车夫忽然瞪大了眼睛,迟疑地指着季风聿,犹豫地说。 阮轻月抬起头瞧着季风聿那种俊秀的脸,季风聿其实长得还是蛮像清贵妃的,像舅舅也是无可厚非的。 “那再后来苏家怎么样了?”阮轻月拉住季风聿的手,低声追问道。 车夫摇摇头,落寞地说:“苏家啊,没了。苏家大少那些胡话被人告发了,而且他竟然还偷偷和南海贼寇勾结,苏家也因为投敌叛国被满门抄斩。苏家的宅子也就败落了。” 阮轻月听了,也觉得心头一闷,那些人的手段永远是那么卑劣,正面竞争不过人家,私下里就用这种污蔑的手段来害人。 季风聿神色微微有些落寞,他虽没见过苏家的人,可他不知道为什么,踏上扬州的土地时,他就觉得格外的亲切,好像自己曾经来过这个地方。 又或许这是血脉中流传的乡土记忆吧?清贵妃从小长大的地方,随着血液的传递,那股油然而生的亲切到了自己的身体中。 尤其在马夫提到苏家大少的时候,对于这个素昧平生的舅舅,季风聿却感受到了剧烈的心痛,就像是被针扎了一般。 “不过你们是准备到苏宅去住吗?我听说这宅子当年被查封之后好像就没人住了。”马夫看着阮轻月和季风聿,好奇地问道。 阮轻月笑着点点头:“奴家和夫君偶然买到了这栋宅子,想着修补一下总是能住人的。” 车夫摇摇头:“不用修补,苏家的宅子就跟当年一样的,丝毫没有任何的破败。” 这次轮到阮轻月惊讶了,她眨着不解的眼神望着车夫,不太理解他的意思。这屋子都十好几年没有住人了,就算没有倒塌,建筑还算结实,可总会杂草丛生,灰尘遍布吧? 车夫套好了马,随口说道:“这房子一直都有人在打理,就那京中的阮相,以前是苏府管家的儿子,他发达之后便派人日日打扫苏宅,就跟十几年前一样,丝毫没变。” 阮轻月停住了脚步,神色复杂地看向季风聿,只看到季风聿眼神中也露出一丝诧异。阮庆竟然是苏家管家的儿子,那么阮庆应该和清贵妃早就认识啊,为何两个人从未展现出有任何的交集。 第二百零八章二十年前的故事(一) 苏家的宅院在扬州一带绝对是一景,院落中亭台楼阁设计巧妙,请的是手艺最精妙的师傅雕刻,就连小小的门,都各不相同,相映成趣。 最妙的是里面的假山怪石,小桥流水,更是尽得江南风味。看似小巧可人,但其中又不乏许多设计颇有北方建筑的大气感。南北风格在这座宅院中交映,互相碰撞,倒是另一种美感。 “这宅院啊,是当年苏家搬来的时候,那一代苏家老爷亲自设计的。盖了三年才盖好。”马夫将车停在苏家宅院门口,感叹地说道。 阮轻月下了马车,望着那隐秘于绿树之间的阁楼,心中暗暗惊叹,当年的苏家老爷的审美颇为高雅和艺术。 季风聿推开了门,宅院干干净净,一看就是有人细细打扫过,但是偌大的院子中却鸦雀无声,空无一人。 “哎,师傅,您不是说有人打扫吗?怎么没看到人啊?”阮轻月收住了迈进宅院的脚,不解地回头望着那马夫,奇怪地问。 这大门敞开,倒像是在迎接谁一样,如此说来倒是奇怪了,怎么会一个人都不在呢? 马夫也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比较奇怪地瞧着空无一人的宅院,露出讪笑。 这样的情景倒是让人觉得心中生疑,十分不安。莫非早有人知晓她们这一次要到苏家宅院来,所以才会将人都带走了,徒留一个院子给自己看? “阿聿,我看算了,我们还是别待在这儿。”宅院美则美矣,但是这般模样反倒是让人心惊胆战,阮轻月都能感受到从宅院中吹来的风阴森森的,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季风聿点点头,将迈进院子的脚收了回来,他妥当地将宅院的门关好,若有所思地回头看着这栋神秘,古朴却又崭新的院子。 季风聿扶着阮轻月上了马车,对车夫轻声道:“宅院倒是蛮新的,但不太适合住人,还是送我们到客栈去吧。” 车夫倒也没有多问,上了马车,赶车离开了这篇扬州人都讳莫如深的地方。 就在季风聿和阮轻月上了马车要走之后,一道消瘦的身影从不远处的拐角处站了出来,她脸色苍白,身子虚弱,拿着手帕捂着嘴咳了几声。 “真像啊。”阮庆从那女子身后站了出来,轻轻地扶住了女子的肩头,怅然地感慨道。 那女子抬起了头,眼睛中含着泪水,不舍地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她重重地呼了一口气,这才慢悠悠地说:“也不知道我们这样做对不对。” 阮庆神色凝重地瞧着女子,略显苍老的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冷声道:“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无论对错,都要做下去。” 女子苦笑着,擦掉了嘴角丝丝血迹,那双好看的丹凤眼中露出死寂的神情:“我都这副德行了,还怕什么呢?不过是一命换一命罢了。” 女子的声音极轻,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摇摆快要坠落一般,仿佛下一秒女子就快要坠落深渊一般。 到了客栈,阮轻月舒服地坐在椅子上,半靠在椅背上。坐了这么多天的船,总算是能够踏踏实实地休息一下了。 季风聿立在窗口俯瞰着扬州城,远远地能看到苏家的宅院,隐没在一片绿茵茵的大树中,只能看到几个楼台的顶部,嵌着小小的金顶,看起来倒是富贵极了。 “阿聿……”阮轻月从季风聿的身后轻轻抱住了他,轻声喊道。 季风聿转过身,望着阮轻月担心的眼睛,垂下了头,低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踏上扬州城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感觉十分奇怪,好像有什么东西将我和扬州,和苏家连在了一起。我能感受到那座宅院的怨气和忧伤。” “好啦,别说那么多怪吓人的惊悚故事。想来你也是心事太多,才会这样胡思乱想。”阮轻月摇摇头,捏着季风聿两边的耳朵,轻轻往上一提,笑着望向他。 季风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偏过头瞧着楼下正在帮忙拿行李的车夫,若有所思地说:“我总觉得这个车夫不一般,他对苏家的事情似乎了如指掌。” 阮轻月也点点头,这个车夫说的话也不知道可信不可信,但是这个车夫的一些细微的动作都表现出他在紧张,看来里面确实有些猫腻。 “不如把车夫叫上来问一问吧。或许能知道更多的事情。”阮轻月低声道,她心中对于阮庆和清贵妃的事情也是好奇的很。 季风聿点点头,他从阮轻月身边走过去,令一个小厮将那车夫喊了上来。 那车夫手足无措地走进房间,瞧着阮轻月和季风聿,尴尬地笑了笑,他下意识地拽了拽衣摆,局促地问:“两位主子有什么吩咐?” 阮轻月将那一盘银子端到了桌子上,认真地盯着车夫,轻声道:“师傅,我们对苏家的事情十分好奇,想请您给我们讲一讲苏家小姐还有阮丞相的事情,不知道你看意下如何?” 那车夫满眼放光地瞧着银子,这些银子够他吃好喝好过一辈子了,还能给儿子娶个媳妇,置办个小屋子了。 车夫吞了吞唾沫,眨着眼睛警惕地看着阮轻月和季风聿,害怕地说:“你们该不会是来查什么事情的吧,我说了会不会被杀人灭口啊?” 阮轻月温柔地笑着,她那双眼睛认真地看向车夫,放低了声音,诱导道:“师傅,我们都是好人,只是喜欢听故事罢了。” 那车夫被阮轻月的声音蛊惑,心中竟安稳了许多,他走到桌子前,故作神秘地低声道:“这个事儿吧,我也是听我一个朋友说的,他以前是苏家的车夫。” 阮轻月和季风聿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慎重,他们只是怀疑这个车夫知道许多事情,却没想到会这么凑巧地找到一个知道内情的人,如果这个车夫说得全都是真话的话,那么他们很可能将会知道苏家真正的秘密。 当然,有阮轻月在,这个车夫就是想说谎话,只怕也是不可能。 第二百零九章二十年前的故事(二) “听我那朋友说,苏家小姐出生的时候,因为是早产,所以身子孱弱。她从小就养在深闺,看了不少医生,也喝了不少药,出门也是裹得严严实实的,生怕着凉生病。”马夫说道。 阮轻月微微蹙眉,那要是苏家小姐身子如此孱弱的话,这也和清贵妃不符合啊?清贵妃看起来无病无灾,丝毫不像是身体有问题的人。 “我那朋友说当年圣上说是看上了苏家小姐,其实是看中了苏家的钱,苏家又不舍得把这个宝贝而又病弱的女儿嫁出去,便找了一个美貌的女人充当苏家小姐嫁了出去呢。”马夫接着说道。 阮轻月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可是欺君之罪啊,是会被杀头的。 季风聿神情漠然,倒让阮轻月一时间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她有些害怕地握住了季风聿的手,按了按他的手掌心。 “还有什么是你知道的吗?”季风聿冷声问道。 那车夫挑了挑眉,压低了声音,害怕地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花间玄岚这个名字,那可是我们江南一带有名的杀手,两个女的,杀了许多人,血流成河啊。” 阮轻月听到花间玄岚这个名字的时候,都忍不住身子抖了抖,她神色狐疑地盯着这名车夫,她总觉得他有问题,否则为什么他告诉自己的事情,都是自己一直以来想知道的事情呢? “那时候武林中人联手围剿她们两个人,她们逃到了扬州却失去了踪迹,武林中人把整个扬州城都翻遍了就是没找到这两个人的下落。可是我那朋友说,就在那段时间,他们家少爷还有阮管家的儿子,两个人频繁地去郊外后山苏家的一栋小竹屋,也不知道是干什么。” “后山,会不会是花间玄岚两个人受了伤,安顿在后山,碰巧被这个苏家少爷和我,阮管家的儿子碰到了呢?”阮轻月抬起头,好奇地问道。 那车夫晃了晃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这谁敢乱说啊。” 看那车夫所知道的消息就这么多了,阮轻月倒也没有多难为他,直接将那银子放到了车夫的手中,让他直接出去了。 “通知阿轩,派个人跟着这个车夫,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阮轻月走到门口,对候在门口的侍卫低声道。 阮轻月靠在门口,怀疑地望着车夫走远的身影,心头闪过一丝不安,这个车夫出现得太巧了,他们初来乍到想要找人打听消息,恰好这个车夫就能提供给他们消息,这不是巧合就是人为安排的。 阮轻月下意识地回头望着房间里面,她有一种直觉,似乎有人在背后看着他们,指引着他们,只要按照那个人给出的线索,他们就能找到二十年前的真相。 “我们去后山吧,说不定在那个小竹屋能找到什么线索呢。”季风聿此刻心中已经不平静了,车夫的话句句指向了清贵妃的身份,很可能清贵妃根本不是什么苏家小姐,而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花间。 见季风聿神色焦急,阮轻月也明白他所想,不弄出真相来,只怕对于季风聿来说就是一种折磨,阮轻月点头跟着季风聿出去了。 马车行了许久才到后山,前方路窄,通不过马车,只好两个人下了车,准备步行上山。 “这后山可有什么竹屋吗?”阮轻月回头望着那送他们来的另一个车夫。 那车夫思索了半天,不确定地说:“好像是有一个,就在左边吧。” 阮轻月给了那车夫银子后,便随季风聿上了山,两个人在林子中转来转去,却就是找不到所谓的竹屋,一时间两个人有些气馁。 就在两个人准备放弃的时候,忽然一道温柔的女声喊住了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阮轻月和季风聿回头,便看到一位身形消瘦,脸色苍白,看起来就是灯枯油尽的人,一双好看的丹凤眼显示着主人年轻时候的绝代风华,那通体的气质不凡,一看就是大门大户家的小姐。 “我们在找后山的一个竹屋,您知道吗?”阮轻月走到那女子面前,轻声问道。 女子神色温柔地越过阮轻月,看着立在那里的季风聿,轻声道:“有,正是我和夫君在住,要来看看嘛?” 阮轻月转过头,征询地望向季风聿,她倒是没想到那个竹屋如今竟然还有人在住,故而有些惊讶。 季风聿不知道为何,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复杂地瞧着那女子,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那就麻烦您了。”阮轻月垂头诚心地感谢道。 那女子微微笑了笑,转过身在前边带路。 女子的身体状况似乎并不好,微微佝偻着腰,不住地咳嗽着。那单薄的身体似乎能被风吹走一样,阮轻月瞧着女子那露在裙摆之外细细的脚踝,有些担心女子。 在竹林中转了几圈,才终于看到了那处修饰简朴的竹屋,一名男子穿着粗布短衣正在剥竹笋。 一看到女子回来,他急忙放下了手中的活,焦急地走到女子身边,担忧地扶着女子的胳膊,唠叨道:“婉清,你怎么又一个人出去了?让我好生担心。” 阮轻月听到这个名字,怔了一下,婉清,苏婉清?是重名吧? “夫人也是叫婉清?”阮轻月笑着走上前,好奇地问道。 那女子转过头,瞧着阮轻月,认真地说道:“还没和你们介绍呢,我叫苏婉清,这位是我的夫君,阮庆。” 这次轮到阮轻月惊讶了,先是遇到一个苏婉清还不够,接着又遇到一个阮庆,这是什么情况?莫非这两个名字在扬州城十分常见?常见到随便遇到两个人就能重名? 苏婉清似乎看出阮轻月眼底的惊讶,她淡淡地笑着,扶住了阮庆的胳膊,轻声问:“莫非你们还认识别的阮庆?” 阮轻月收起脸上的惊诧,尴尬地笑了笑,低声道:“正是,家父名讳也是这二字,故而有些惊讶罢了。” 苏婉清点点头,轻声道:“是啊,都叫阮庆,一个是扬州城出去的阮丞相,一个是我身边这位夫君,大家总是会把他们弄混呢。” “您认识扬州城出去的阮丞相?”阮轻月竟没想到苏婉清会提起自家父亲的名字,一时间找到了突破口,故作好奇地问。 第二百一十章二十年前的故事(三) 阮轻月和季风聿随着那女子坐在了竹屋中,名为阮庆的男子为他们沏了一壶茶,就静静地退了出去,将地方都留给了他们。 “我夫君是以前苏家阮管家的儿子,后来那位丞相中了举,当了官,还有好多人以为是我夫君呢,所以才会对这位丞相有所了解。”苏婉清将茶杯摆在他们两个人面前,笑着说道。 阮轻月点点头,那也就是说自家父亲根本和苏家没有任何的关系,难怪他和清贵妃并不认识。 “那夫人的名字是如何取得的?”季风聿那双犀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婉清,似乎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苏婉清瞧着季风聿的那张脸,微微有些发呆,她的眼泪顺着脸颊就落了下来。 阮轻月看了看神色难过近似于崩溃的苏婉清,一时间有些发懵,也不知道如今究竟是什么情况。 “我名为婉清,是爹爹取的,我以前是苏家的小姐……” 这三句话就像是巨石砸在阮轻月和季风聿的心上,如果这个面前的苏婉清是真的的话,那宫里的那位苏家小姐就一定是假的了,而且很可能就是杀人如麻的女魔头花间。 二十五年前,初出茅庐的玄岚学了媚术,辞别师傅下山游历,可却偏偏在山下的镇上和花间大打出手,两个人旗鼓相当,一个施媚术,一个会琴术破招,也算是英雄惜英雄,便相约了一起游历。 二人都是天真烂漫,年岁不大,又心地善良的少女,所以一路上游历没少为人打抱不平,劫富济贫,行侠仗义。 虽然杀的人都是无恶不作,罪名罄竹难书的恶人,但终归是给一座座小镇带来了恐慌和治安问题,因而江湖上称她们二人为花间玄岚,下了逮捕令捉拿二人。 在一个大围剿中,二人皆受了重伤,慌乱间逃进了山里,误打误撞地找到了这处竹屋,两个人昏倒在竹屋前,刚好被屋里的两个人看到捡了回去。 这两个善良的人就是苏聿和阮庆,遇到了两个受伤的姑娘,将她们带回了竹屋,疗伤照顾。 对于江湖人士来说,花间玄岚是魔头,是杀手,可对于苏聿来说,是可爱的女孩子,是漂亮的女孩子,也是娇弱的女孩子。 苏聿爱上了那个叫花间的女孩子,他将花间留在了竹屋,日日相伴,纵使有的时候不能相见,也要日日书信相传,绝不留她一人孤单。 苏家人都知道了花间的存在,虽然不是很赞同这两个人之间的婚事,但苏家人一向不会因身份尊卑而看不起谁,故而只是不赞同但也没有反对。 好景不长,一日当今圣上来扬州微服私访,路过此处见竹林,迷失了踪迹,误打误撞来到了竹屋,遇到了正在种花的花间。 怕对方来者不善,也怕是苏家熟人给苏聿带来麻烦,花间假称自己是苏家小姐苏婉清,将这位迷失了方向的人送了出去。 谁料想这人竟然对花间一见钟情,回去后不久就下了聘书,要求娶苏家小姐苏婉清。花间这才将那次偶遇和自己的谎言和苏家人说了一遍。 真正的苏婉清身体虚弱,常年喝药,哪里受得了北方的寒冷和后宫的勾心斗角。更何况皇上真正看上的人也不是苏婉清,而是花间。 纵使苏聿不舍,花间不愿,苏家人也无措,但是最后为了自己最爱的人,花间还是选择披上了嫁衣,冠上了苏婉清的名字,去了京城,做了清贵妃。 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到这儿就可以结束了,可谁料想清贵妃受宠,又诞下麟儿,京城的其他七大家族坐不住了。 他们既担心苏家重新回到京城,一方面又眼红苏家的家产,所以他们最后忍不住对已经被迫搬出京城的苏家再下杀手。 “苏家人也知道七大家族的心思,于是我爹爹便将我嫁给了夫君,让夫君带着我藏起来。也算是为苏家留了后。”苏婉清说到这儿,十分地难过,她用力地咳嗽着,一双瘦的只剩下的皮的手在季风聿的眼底划过一道伤痕。 “所以母妃根本不是什么苏家小姐,而是江湖上人人得而杀之的花间?”季风聿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这个故事,他双眼猩红地盯着苏婉清,似乎在判断她所说是真是假。 “你是花间的儿子?四皇子?”苏婉清惊讶地捂住了嘴,略带吃惊地看着季风聿,有些不敢相信。 阮轻月听了故事之后,一直在思索着什么,她微微蹙眉,有些怀疑地看着苏婉清。她倒是不怀疑苏婉清故事的真假,因为这个故事和她猜测的差不多,应该没有问题。 只是…… 阮轻月更关心别的问题。 “阿聿,你一时间不太冷静,不如出去走一走,缓一下吧。我来问这位夫人一些问题吧。”阮轻月偏过头,担心地握住了季风聿的手,轻柔地拍着他的手背。 季风聿点点头,毕竟事关自己的母亲身份,没有人会镇定下来的。 待季风聿走出了竹屋的门,苏婉清那双好看的丹凤眼略带温柔地望着季风聿走去的背影,眼角微微有些湿润。 阮轻月一直在观察着苏婉清的一些表情,她心中的那个疑惑越来越大,甚至在某一刻,她都觉得自己的猜测根本不是猜测,而就是事实。 “季风聿究竟是皇子还是你的侄子呢?”阮轻月趁着苏婉清微微有些愣神的时候,忽然开口冷声质问道。 苏婉清一时间有些猝不及防,她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她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有些闪躲阮轻月的目光。 “怎么会这么问,混淆皇家血脉可是重罪。”苏婉清沉默了一会儿,微微抬起头,好看的丹凤眼不再含着雾气,而是清亮地看着阮轻月,轻声说。 阮轻月点点头,她自然知道混淆皇家血脉是死罪,理论上没有人会脑子抽了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但是从古至今,做出这般剑走偏锋的事情的人还少吗? 从清贵妃嫁入皇家到季风聿的早产出生,这个孩子究竟是季礼的还是苏聿的,谁又能说得清呢? “阿聿的眼睛长得格外好看,像个女孩子,但是唯独这双眼睛不太像清贵妃。我以前还好奇,今日见了苏夫人,才发现,阿聿这眼睛,真像夫人啊。”阮轻月盯着苏婉清,一字一句地轻声说道。 第二百一十一章阮庆 无论阮轻月如何追问,苏婉清都不曾说起季风聿究竟是苏聿的孩子还是季礼的皇子,阮轻月知道或许这个谜底只有清贵妃本人才是最清楚的了。 季风聿在外边平静了心情,然后走了进来,神色复杂地瞧着坐在那的苏婉清,一时间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天色也不早了,你们早点下山吧。”苏婉清垂下头,不敢再去看季风聿的眼睛,低声说道。 季风聿也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了,什么真假苏婉清,季风聿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是自己的母妃将自己护在翼下,那么自己就要保护母妃。 阮轻月站起身,走到季风聿的身旁,习惯性地拉着季风聿的手,跟苏婉清道了别,两个人便出了竹屋。 那男子立在竹屋一口水井之处,认真地遥望着山林,面无表情,只是半张脸隐没在黑影中,瞧不真切。 阮轻月心中升起一股疑惑,她禁不住回头多看了那男人几眼,那男人似乎也察觉到阮轻月在看他,偏过头去,整张脸都背对着阮轻月,隐于黑暗中去。 “你在看什么?”季风聿此刻心情并不明媚,他压低声音,略带疲惫地问。 “啊,没什么,就是觉得苏夫人的这位夫君有些奇怪。”阮轻月摇摇头,转过头来,瞧着季风聿的脸色,低声道。 阮轻月能看出季风聿现在心情并不算好,她乖巧地靠在季风聿的手臂上,静静地看着季风聿,没有开口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无话地回到了城中的客栈,阮轻月和季风聿进了房间。 “你多休息一会儿吧,今天也累了。”阮轻月给季风聿倒了茶,放到手中,柔声道。 季风聿脸上露出一个挣扎而又痛苦的表情,他一把抓住阮轻月的手腕,神色纠结地望着她:“我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照常过喽,反正没人知道母妃不是苏家小姐,既然如此我们就披着假象继续就好了。”阮轻月笑着伸出手揉了揉季风聿的头。 季风聿闻言点点头,突然得知母亲的身份,确实很难接受。可是既然没有人知道清贵妃的真实身份,那自己就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装下去就好了。 “好啦,快快休息吧,到了晚上的时间喊你吃饭,做你最喜欢吃的蒸鱼。”阮轻月伸出手点在季风聿的手背上,笑着说道。 季风聿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他点点头,由着阮轻月将自己的长发放开,外衣解掉,乖乖地上了床,准备休息。 阮轻月照顾好季风聿之后,终于是叹了一口气,走出了房门,瞧着候在门口的阿轩,扯着嘴角苦涩地笑了笑。 “查到我父亲的行踪了吗?”阮轻月走到阿轩身边,轻声问道。 阿轩摇摇头,压低了声音,严肃地说道:“影卫说跟到了扬州就失去了阮相的行踪,可能是在扬州城里有接应。” “这样啊……”阮轻月微微蹙眉,对于影卫的水平,她也是清楚的,这样都能让自家父亲给跑了,可见接应人水平也是高的,不知道这批人属于谁的手下。 阮轻月总觉得哪里似乎有不对的地方,可一时间她又想不明白这不对到底是为何,一时间还有些气馁。 “你说阮相为何会自请来扬州?我听说阮相金榜题名之后,再也没有回过扬州。就连之前皇上扬州微服私访,他也称病没来。”阿轩靠在客栈的栏杆上,警惕地望着门口,好奇地说。 按理说这扬眉吐气了,好歹也要衣锦还乡,让扬州城的百姓都瞧一瞧,看一看,炫耀一下自己功成名就。 可阮庆不仅没有回扬州,就连阮老夫人进京都是私下进行的,悄无声息,想来扬州城现在都有人不知道阮老夫人进京了。 “父亲那人心思缜密,只怕不想大操大办,惹人猜忌,做人靶子。”阮轻月苦笑着,轻声道。 若是单看阮庆这人,还真真切切是个好官,学识渊博,又不纸上谈兵,谋划策略也都是朝中大臣望尘莫及的。为官也算清廉,若非与太子一党牵扯过深,那也算是可以流芳百世的贤臣了。 不过,阮轻月还是对那车夫说的话有些耿耿于怀,他说苏家宅院是阮相在修缮照顾,这就很奇怪,如果山上竹屋那位才是阮管家的儿子,怎么会传出阮相是阮管家的儿子这种谣言呢? 那个马车夫看起来倒不像在说谎,可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指向了苏家,指明了真相,究竟是无意说出还是有意为之呢? 阮轻月一时间也有些糊涂,她总觉得马车夫和苏婉清说得都是真话,但也都说了谎话,阮庆究竟是什么身份,或许他们二人之间只有一人是对的。 “对了,之前雇来的马车夫呢?我还有些事情想要问他。”阮轻月偏过头,轻声道。 她要对那车夫进行一次催眠,看一看他说得究竟是真话还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他这么说。 “车夫?什么车夫啊?你们雇的那个车夫不是让他走了吗?”阿轩眨着眼,不解地看着阮轻月,疑惑地问道。 今天早上阮轻月和季风聿出去没多久,那个车夫就称阮轻月说不需要他了,就驾着车离开了,走得还挺匆忙的。 “走了?”阮轻月惊讶地说道,她无力地翻了一个白眼,是她低估了这个车夫,没想到他如此机灵,竟然跑得还挺快的。 “幸好我在他身上装了追踪散,要不然还真让他给跑了。”阮轻月撅着嘴,轻蔑地笑了笑,果然这个车夫是有问题的,否则他跑什么。 阮轻月拿出追踪的小鼠,会沿着追踪散的味道追去,而阮轻月只要跟在小鼠身后,就能找到那个逃跑的车夫。 阮轻月和阿轩不紧不慢地跟在小鼠身后,去找这个神神秘秘的车夫去了,阮轻月心中暗想,既然他会逃跑,那就说明他背后一定是有人指使的,那么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这个问题没有太为难,因为就在追踪鼠停在苏家宅院门口的时候,阮轻月看到了阮庆刚好推开了门,走了出来,而那车夫刚好跟在阮庆身后一起出来了。 “父亲?”阮轻月惊讶地看着阮庆,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到他,他怎么会到苏家来?他怎么会认识这个车夫呢? 第二百一十二章真相是什么 “阿月?”阮庆一眼就看到站在转角处的阮轻月,惊讶地看着她,似乎并未想到她会跟到这里来。 阮轻月默不作声地跟在阮庆的身后,进了苏家的宅院。里面的院子设计得十分简朴大方,虽然不见奢侈,但是精致有余。 阮轻月眼神复杂地瞧着阮庆那微微有些驼背的身影,她对这位父亲没有什么好感,但是打从心底下却又是渴望一点点的父爱。 走到一处略显偏僻的书房,阮庆推开门,常年无人居住的房间并没有灰尘遍布,反倒是崭新如同主人从未离开过一样。 “我以前是苏聿的陪读。”阮庆脸上露出一丝迷茫的表情,将手搭在书房正中间的桌子上,就在这张桌子上,年少的他曾和苏聿一起商讨过如何将苏家的生意做大做强,走出扬州。 也是在这张桌子旁,他含泪拿着钱离开了苏家,再也没有回来过。 “苏夫人的夫君不是阮管家的儿子吧?”阮轻月瞧着阮庆那略显颓唐的身影,低声问道。 那男子虽然衣着简朴,但是气质这种东西是改变不了的,那是从小养尊处优才能养成的富家公子气派。 而且给众人倒茶的时候,阮轻月仔细看了那男子的手,脸上虽然黑黝黝的,有些灰尘,但是手指确实异常干净,可见并不是经常做活的人。 而且那男子在倒茶时候,不小心溅了几滴茶水在手上,他就忍不住皱眉,这点小痛就连一个平常的女子都可能不在意,他却表现如此强烈,可见是从小到大娇生惯养大的。 “对,我才是阮管家的儿子,他冒充我,不过是为了将我的过去掩盖掉罢了。”阮庆转过身,望着阮轻月,颇为欣慰地点头回应道。 阮庆有些恍惚地看着阮轻月,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了年轻的玄岚,她们母女长得真像啊,脾气也像,一样的聪明,一样的思维敏锐。 “苏家怎么会把真正的嫡女嫁给一个管家的儿子?”阮庆摇着头笑了笑:“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苏州富商阮家的长子,苏阮两家私下早有婚约,苏婉清和阮嵩也是两小无猜,所以当年皇上下旨求亲的时候,苏家早就将苏婉清送到了苏州去了。” 阮家人也是重情重义,并没有因为苏家遭受此劫难而怠慢了苏婉清,反倒是将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照顾。 而苏家也在皇上下了旨那一刻便知道,苏家就算离开了京城,身为曾经的八大家族之首,却也逃不掉这政治漩涡,终将会成为别人手下的祭品。 “苏家为我捏造了新的身份,将苏家大半家产都交给了我,让我考试进京,成为苏家埋在京中的暗桩。”阮庆眼眶微微有些红,他想起那天苏聿坚决地将东西放到自己的手中时,他就知道自己肩膀上扛着苏家大半的希望。 “后来父亲就进京当了丞相?那母亲呢?”阮轻月紧紧皱着眉头望向阮庆,心里头却焦急如焚,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父亲和母亲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提到玄岚的时候,阮庆眼底划过一丝懊悔,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就像是被人画出来的假笑一般,他怔怔地望着阮轻月。 年少轻狂的爱情都是那么炽烈,明明许下了承诺,这辈子非你不娶,可却在成长中被现实打败,手上沾满了鲜血,肩上扛着希望,如何再去许诺,如何再去圆梦? “你母亲,真好,她是我一辈子最爱的女人。”阮庆怅然地抬头,努力地想要将眼泪收回去,可却怎么也止不住,眼泪顺着两颊落了下来。 滚烫的热泪顺着衣领划过胸膛,点燃了那死寂许久的心,砰砰的跳动,仿佛这些年那些压抑的情感在这一刻都得到了释放,那已经麻木的心再次明白什么是爱。 阮庆爱上了韩玄岚,他不觉得这个会媚术的女子有多可怕,他只知道那双会杀人的眼睛里面有着自己的缩影,那双会杀人的手上端着自己最爱吃的阳春面。 可是当阮庆改换了身份,踏出苏家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不是那么爱着韩玄岚的阮庆了,而是那个即将成为宋家女婿,即将成为八大家族之一的阮庆。 “我从来都没想过会娶到你母亲,她是个骄傲的人,但我为了苏家而选择依附于宋家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彻底失去了她。我对不起她,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办。”阮庆摇着头,半靠在桌子上,神色怅然。 若非那场刺杀,若非她放弃了自己的骄傲,若非清贵妃的成全,他可能和他心爱的姑娘这辈子也许就只能留在二十岁了。 “既然爱她,为什么连一点点的关怀都不给她?你难道没有看见宋氏怎么欺负她的吗?你难道没看见我和青阳是怎么被人欺负的吗?若非我成长了,你的女儿可能现在就是宋氏手底下的一条狗!”阮轻月有些气愤,甚至对韩氏的付出觉得有些不值。 为了爱,她可以舍弃自己的骄傲,放弃自己那一身武功,只是做他后院中最温顺,最听话的一朵花,可他呢? 口口声声说爱,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他凭什么爱啊?用那一文不值的言语来爱吗? “我看到了……”阮庆有些沮丧和颓唐地望着阮轻月,眼睛里面充满了愧疚,他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每当他看见宋氏欺负韩氏的时候,他多希望韩氏能够用自己的武功打宋氏,保护自己啊。可是韩氏没有。他想帮忙,可他知道越是护着韩氏,宋氏就越过分,他不确定是否能在宋家手中保住他的玄岚。 阮轻月瞧着阮庆这副软绵绵的样子,想发火都不知道要朝着谁发,她看得出阮庆眼底的愧疚,她明白阮庆的选择,但是她不能接受也不能原谅。 “那你和清贵妃呢?”阮轻月强行偏过脸,不肯去看阮庆那哀求的神情,她怕自己会被这种眼神弄得心软,就这样原谅了阮庆这些年的不作为。 阮庆也知道自己这些年给阮轻月造成的伤害,他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女儿不愿意原谅自己,他低声道:“清贵妃和苏聿情投意合,却被皇上拆散了,她自然是恨皇上的。但是当年的事情中间有诸多误会,一开始清贵妃是没想和皇上作对的。直到后来八大家族动了苏家,苏聿被杀,她才动了杀心。” 第二百一十三章新的计划 “那其他几个家族出事,都是你们做的?为什么要动孟家和江家,你们明明知道阿聿很在乎孟闲和江晚枫的。”阮轻月颇为不解地问道。 孟家和江家都是支持季风聿的,就算清贵妃相对他们下手,那也可以等利用完他们,再动手,何必要在这么早下手呢? “那不是清贵妃做的,是皇上下的手。”阮庆否认道。 阮轻月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阮庆,转念一想,却又释怀了,明白了为何季礼会对八大家族下手了。 从前朝到吴国,八大家族就像是八根大柱子一样牢牢地扎根在这片土地上,君主会换,但是八大家族历经风雨,却屹立不倒。 对于任何一个国家的君主来说,八大家族都是最好的臣子也是最可怕的豺狼,因为身为君主,他们的命却握在这八只狮子的手中。 “八大家族百年经营,哪里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所以从先皇开始,就已经着手准备收拾八大家族了。宋家老爷子宋鳌本是宋家的庶出子弟,只因为宋家上面的两个嫡子染病过世,这才当上了世子,可毕竟是庶出,心中总是没底气。”阮庆一字一句地轻声道:“所以他总想着要证明自己,而先皇则看到了他的这一弱点。” “所以用宋家来制衡其他七家,任由宋家一家独大,来对付其他七家?”阮轻月很快就明白了此举的妙处。 宋鳌这个人最想证明自己,所以他一定会希望宋家成为八大家族之首,可八大家族经营多年,大家之间真实实力并没有差距,而皇室却给了宋家所有的帮助,让宋家能够跃过其他家族,成为八大家族之首。 “嫡庶尊卑,这么多年了,八大家族里面怎么可能没有人动心?宋鳌善于煽动人心,他挑家族中那些想要上位的庶子,替他们除掉上面的嫡子,然后令他们继位,这就让八大家族和丰泰钱庄紧紧地连在了一起了。”阮庆摇摇头,露出不屑的表情。 八大家族从当年的风骨世家到今日,早就从根部腐朽了,文人风骨不再,横行的欲望和卑劣。 阮轻月想到陈家,还有欧阳家,这些人不都是借助了宋家的势力,然后踩在自家人的肩膀上上位的吗? “庶出上位本就名不正言不顺的,一些有气节的族人便离开了,剩下的族人大多没什么能事,混吃等死,吊着八大家族的虚名罢了。”阮庆低声道。 这一举动直接就削弱了八大家族中一些家族的实力,族中经历了家产的分割,还有人才的流失,一个屹立百年的家族就这样动摇了根基。 “孟家,江家,都是保留了文人风度的大家族,就算是宋鳌也没能在这些家族中讨得好处,这就是为什么皇上会亲自动手。”阮庆惋惜地说。他素日颇为欣赏孟闲和江林枫这两个小辈,都是可造之才。 “那展家和白家呢?”阮轻月掰着指头,数了数,如今八大家族只剩下白家,展家还有阮家这个后起之秀。 “白家本来就是八大家族的末流家族,这些年男丁稀少,族中更是没有出色的年轻人,根本不用动手。”阮庆摇摇头,冷声道。 “不过,展家……”阮庆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神色颇为唏嘘地望着阮轻月,低声道:“清贵妃会护下展家的。” 阮轻月挑眉,为何清贵妃一定会护下展家?这其中有何缘故? 阮庆看到阮轻月那一脸到沙锅问到底的样子,就知道自己今日还是不要去瞒阮轻月才好,否则她自己也一定会找出答案的。 “因为展家当年护下了苏家的幼子。”阮庆神情有些激动,他双手微微有些颤抖。当年苏家成年男子被满门抄斩,九岁以下男童发配边北做苦工,女眷全部充公。 而展家最后偷偷派人护下了苏家的男孩子们,将他们养在南方展家的分支中,为苏家留了后。 “展容,其实就是苏家人。他母亲是展家主的亲妹妹。”阮庆感慨地说道,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兜兜转转最后会嫁入苏家。 阮轻月恍然大悟,难怪她总觉得展容和展家人格格不入,娇小瘦弱的他更像是季风聿,有几分女孩子的模样,生得娇媚。 等等…… 阮轻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如果说展容是苏家人,那么和他有些许相像之处的季风聿,莫不是苏家人? 阮轻月小心地抬眸盯着阮庆,心中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问这个问题,可是转念一想,阮庆或许并不想回答自己这个问题吧?而且这种事情,若是没有证实,岂非怎么说都可以?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阮庆眼神复杂地望着阮轻月,他本不想这么早就将这些真相告诉阮轻月,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但是阮庆不知为何,对这个女儿颇为骄傲,他不仅有些欢喜,这是他和玄岚的孩子,这么优秀的孩子,简直就是上苍赐予自己的礼物。 “那个车夫是你安排的吧?故意引我们去找苏夫人?”阮轻月低声问道。 阮庆点点头,回答道:“当知道你们也要来扬州的时候,我就猜到,你们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和二十年前有关的事情。苏家是大户,扬州城有不少关于苏家的坊间流言。我不想你们乱查,所以才会给你们指明了方向。” 听到阮庆这么痛快地承认,阮轻月半信半疑地点点头,阮庆今日所说之话,阮轻月只能信一半,毕竟面具戴久了,谁知道他真的摘下面具,还是换了一张脸在演戏? “那你们回去要怎么办?父亲总不会回扬州玩耍的吧?”阮轻月讥讽地挖苦道。阮庆忽然决定来查这个案子,那么绝对是回扬州有安排。 阮庆神秘地笑了笑,他走到阮轻月的身旁,拍了拍阮轻月的肩膀,轻声道:“有些事情,到此可以了,接下来还是让我们老一辈来吧。” 阮庆说完,就从阮轻月的身边走开了。阮轻月转过身,望着阮庆不紧不慢的步调,心中暗暗有所思,看来父亲已经有了计划,而这计划已经开始实行了。 不知道,这一次死的会是谁呢? 第二百一十四章选择 扬州的风湿热中添了几分娇媚,吹在脸上格外轻柔,像是情人的手慢慢滑过指尖的细腻和温情。 沿着河两岸漫步,瞧着那身着青衫,白衫的女子露着皓腕,在河边打水,洗衣,剥着莲子。细软的声音沿着河岸散开,听了就像在心头吃了蜜一般甜美。 “以后等我们老了,就来这种奢靡的地方,整天花天酒地的。”阮轻月挽着季风聿的肩膀,颇为感慨地瞧着身后繁华喧闹的扬州城,期待地说。 季风聿握住了阮轻月的手,轻声道:“好,你说去哪就去哪。” 阮轻月将头靠在季风聿的肩膀上,她以前总想着去远方,去看不同的风景,可如今才算是切实明白,风景再好,都不如同行的人是那个你想要的人。 风景如画,独往恰好;风景如画,有你同行,倒是所有的风景都不如你了。 扬州一行看似找到了二十年前的真相,但是有一些真相或多或少地被人遗漏了,又或者是故意被瞒了下来,但人生有时候,就得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全部的真相并非是你想看到的真相。 阮轻月痴迷地盯着季风聿的侧脸,心中感叹,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觉得这人生得好美,不像是真人,可是看了这么久,却还是一如最初的心动,当真是神人。 “王妃总是喜欢这样盯着人看。”季风聿转过头,看到阮轻月在看着自己发呆,他笑着摇摇头,伸出手,摸了摸阮轻月的头,低声道。 阮轻月脸微微一红,她顺势抱住了季风聿的胳膊,露出可爱的表情,故作霸气地说:“谁让我眼光那么好呢。” “阿聿,不管你是谁,我就是喜欢你啊。不是因为你是聿王,不是因为你是皇子,而是因为那么那么那么多的点点滴滴在我脑海中勾勒了你的样子,我喜欢这样的你。”阮轻月靠在季风聿的肩膀上,望着船划过水面,带起的涟漪,轻声道。 这一次扬州之行,季风聿对于自己的身世也产生了怀疑,阮轻月知道虽然季风聿并未提及,但是他心中多少是有不快和恐惧的。 季风聿一愣,他偏过头,瞧着阮轻月那带着浅浅笑容的侧脸,心中释然,自己究竟是谁很重要吗?只要有人永远地在心中记住自己是谁,不就好了吗? 季风聿忍不住笑了笑,伸出手揽住阮轻月的腰,静静地瞧着两岸的青山翠绿,偶尔有鸟从天空飞过的痕迹,看起来自由的很。 越往北走,天气渐渐变冷,阮轻月又开始咳嗽了起来。 “扬州一路也没咳嗽,怎么眼看要到京城了,病又加重了。”季风聿担忧地将衣服披在阮轻月的肩膀上。 阮轻月心中也有疑惑,只是她也不太清楚自己的病究竟是因为上次喝药所致,还是因为镯子的缘故。 阮轻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阿轩,眼睛中闪过一丝犹豫。 若是扳倒了皇后,那宋氏夫人也会跟着倒台,自己来到吴国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补天石收集齐全后,自己就要离开了吧…… 阮轻月想到这儿,情绪微微有些低落,她垂下头抠着手指,心中并不平静,甚至有些恐惧。 她没想到自己会和季风聿产生这么深的感情,如今让她离开季风聿,只怕也是难以割舍,但是家人还在现代,若是不完成任务,自己就再也回不去了。 “怎么了,本来就生病,要是心情再不好一点的话,只怕病更难好了。”季风聿盛了一碗鸡汤回来给阮轻月暖暖身子,却远远就看到阮轻月脸上的犹豫和挣扎之色。 “是不是不愿意回京?京中勾心斗角,变幻莫测,你也累了吧?”季风聿心疼地将阮轻月那冰凉的手握在自己手中,颇为抱歉地说。 季风聿自知这些事情都是因自己而起,连累了阮轻月跟着自己受累,要和那些人费尽心思,虚与委蛇。 阮轻月笑了笑,轻轻摇摇头:“哪里,你每日揣测我的想法,就没对过。” “刚才只是在想这几日在船上也没能吃好,一会儿到了京城可要去关雎阁好好吃上一顿。”阮轻月摇着季风聿的手,安抚地说。 季风聿哭笑不得,瞧着阮轻月的笑容,便放心下来。他倒是忘了,阮轻月这个吃货,肯定是为了吃什么而纠结和挣扎。 “你啊你,别人都为了名利权贵,金银财宝,良人佳婿皱眉,你却偏偏为了每日吃什么整的愁苦。”季风聿无奈地调侃道。 看阮轻月刚才的表情,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遇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难事,结果就是为了自己吃什么而皱眉。 “不是,吃,绝对是生活中最重要的事,你必须得认真对待。”阮轻月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 “对,就你说得对。”季风聿颇有求生欲地连连点头,这时候要是和阮轻月争论这件事,只怕这一天都要听阮轻月和自己争论了。 “所以到底是吃桂花鸭好呢,还是吃盐水鸭?”阮轻月撑着自己的下巴,偏过头,纠结地望着季风聿。 季风聿摊摊手:“不如让厨子都做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阮轻月伸出手拍掉季风聿的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郁闷,她苦着脸瞪着季风聿,不满意地说道:“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是,孺子不可教也啊!” “啊?”季风聿握着自己的手,假装自己被拍得很疼,颇为费解地哭着脸望着阮轻月,不明白自己又说错了什么。 “两个都做,那么下次岂非没了念想?正是因为要二选一,经过了重重考量之后,做出的选择,那道菜才会格外好吃,而且对另外那道菜,才会多了下次吃的念想。”阮轻月吐了吐舌头,大言不惭地教训季风聿道。 “哈哈,老夫我撑船这么多年,姑娘是第一个如此通透之人啊。”那船夫恰好听到了阮轻月和季风聿的对话,感慨地赞叹道。 “人生啊,要是没有选择,就不会有磨难,更不会有磨难过后的喜悦。正是因为有了选择,才会让我们瞻前顾后,对未来有着无限的期待啊。”船夫摇着船,感慨道。 季风聿听了,点点头,船夫这话听起来倒是糙了一些,可却也很有道理。 人生之所以有意义,或许就是因为它不是光滑的大路,而是磕磕绊绊的小路,虽然难走,可是格外让人期待。 第二百一十五章调查季风聿的身世 回到扬州安顿了几天,拂去一身的疲惫和灰尘,倒也过了几日安稳而又平静的日子。 可是京城这种地方,刀光剑影都藏在看不到的阴暗角落,说是风平浪静,倒不如说是大战前的屏气凝神。 京中隐隐现出一种凝重的氛围,大臣们都战战兢兢地盯着宫中那位高座上的人,心中对自己的选择充满了不确定和莫名的自信与期待。 “陈贵妃生了,是个男孩,皇上已经知道了。”宫中的消息按理说应该封锁得很紧,但如今却整个京中都沸沸扬扬传开,可见是有意为之了。 阮轻月将自己手中的陶瓷茶杯轻轻放在桌子上,那茶杯格外精致,是京中少见的上等红釉瓷,红杯被碧绿的茶叶,别有一番风味。 “听闻红釉瓷还有个传说呢,说是一个瓷器大师的女儿和青梅竹马的师兄两情相悦,可这个师兄却被公主看上了,小师妹在他们大婚那日投身于窑中,这才得到了世间最好的红釉瓷。”阮轻月望着坐在自己下首的阮明月,叹惜地说道。 阮轻月也瞧着自己手中的茶杯,慢慢放下,用手绢擦了擦嘴角的茶水,低声道:“若是我,便将那公主扔进去,只是不知道出来的是红釉瓷,还是黑釉瓷呢。” 阮轻月扯着嘴角轻轻一笑,嗔怪地瞪了阮明月一眼:“太可怕了,真没想到你是这么狠心的人。” 阮明月神色清冷地捏起桌子上的茶杯,眼眸中寒光一闪,她用力地将这茶杯摔在了地上,茶杯瞬间就化为了一堆随碎片。 “姐姐想那么多做什么,遇神杀神,遇魔杀魔罢了。”阮明月偏过头,瞧着阮轻月那双玩味的眼睛,冷声说道。 阮轻月收起脸上的笑容,她冷眼望着阮明月,压低了声音:“我是真心拿你当妹妹,可是妹妹却当我是什么?是棋子?听着父亲的命令,故意来给我透露消息,真好笑,我还感动于你冒险帮我呢。” 阮明月听了阮轻月的话,眼底闪过一丝愧疚,平心而论,阮明月自认阮轻月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也为自己做了许多,只是…… “姐姐,我……”阮明月抬头,抱歉地望着阮轻月,心底难受得很,她想要解释什么,可是又有什么好解释的呢?那些消息的的确确是阮庆命令她传给阮轻月的。 从目击林大人之死开始,阮轻月和季风聿就落入了阮庆安排好的陷阱中,他们拿着阮明月给的线索,沿着阮庆设计好的路线,将藏了二十年的污垢挖了出来。 这些都是阮庆和清贵妃一手安排的事情,目的就是为了让当年参与苏家惨案的八大家族遭受灭顶之灾。 “明月,我知道你并无恶意,只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日积月累搭建起来的,却是一夕之间就可以摧毁的。你回吧,我想我需要一段时间来原谅你了。”阮轻月只觉得自己身心俱疲,她往后靠在椅子上,为难地看着阮明月,低声道。 阮明月张了张嘴,还想多解释几句,终究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她明白这一次是彻底伤了阮轻月的心,只怕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能缓和的,这些还需要时间来解决。 送走了阮明月,阮轻月有些难过地抱着自己的双溪,缩在诺大的椅子上,脸露愁色。 “皇后将陈氏生子之事传开,只怕是要和我们决一死战了。”红豆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将阮轻月手边的茶杯收走,小丫鬟端了一碗药膳放在了阮轻月的手边。 阮轻月皱着眉瞧着那碗闻起来就不像好吃样子的药膳,心中是一百个不情愿,但还是乖乖地拿起勺子,三下五除二地将那碗药膳下了肚。 丫鬟走上前,收走了药膳的碗,给阮轻月端了一杯甜甜,温热的蜂蜜水。 阮轻月看着这杯蜂蜜水,只觉得自己心头都甜了,她收起脸上的愁苦,细细品着苦味后的分外醇香和甜蜜,慵懒地斜靠在椅子上。 “皇后也算是孤注一掷了,这可是最后的筹码了。”阮轻月望着门外凋零的树,轻声说道。 人总是这样,抓着一根稻草不放手,以为只要自己挣扎,就能逃脱泥潭,但有的时候,这种无谓的挣扎,只会让人越陷越深,最后连稻草也一起拽进了泥潭。 “朝中一些大臣也动起了歪心思,毕竟是长孙,以前也有立长孙的例子,只怕……”红豆走到阮轻月身边,附在她耳边轻声道。 “哼。”阮轻月不屑地嗤之以鼻,这些大人们还真的是墙头草,倒了这边,望着那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选谁才好。 既然连忠心都做不到,既然连风险都不愿意承担,凭什么中大奖,一跃成为肱骨之臣? “那些墙头草不足为惧,就算他们投向了皇后一方,可若是皇后一方势力被削弱,他们一定是第一个倒戈的。”阮轻月将杯子交到了红豆的手中,冷笑着摇了摇头。 皇后也深知这个道理,想来这些投靠的大臣们想在皇后那里得到青睐也是难,所以不足为惧。 “主子。”阿轩从外边走了过来,她瞅了瞅立在阮轻月身边的红豆,眼神闪躲了一下。 阮轻月收到阿轩的眼神示意,她转过头瞧着红豆,轻轻笑了笑,打了一个哈欠,低声说:“你先下去吧,让阿轩服侍我午睡吧。” 红豆垂下头,端着杯子准备离开阮轻月的房间,经过阿轩身边的时候,红豆微微蹙眉,阿轩身上传来的香火味让她有些不解。 看着所有人都走了出去,阮轻月着急地瞪着阿轩,急忙问:“让你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 阿轩往前走了两步,压低了声音:“当年,清贵妃从扬州带了神医来,一开始清贵妃的胎都是神医负责的,不过京中御医也是把过脉的,并无任何异常。” 阮轻月叹了一口气,按照日子来算的话,清贵妃入宫没多久就怀上了季风聿,然后早产生了季风聿。可若是清贵妃怀的是苏聿的孩子,那么季风聿出生的时间很可能就不是早产,而是顺产了。 “按理说若是季风聿真的是苏聿的孩子,那么御医们不可能弄错胎像啊,毕竟中间差两个月呢。”阮轻月陷入了沉思,莫非是她搞错了,季风聿其实就是季礼的儿子? “我听那个御医说,聿王爷生下来的时候特别小,身子也很弱,一看就是早产造成的,若非神医医术高超,经过几个月调整,这才恢复正常,否则聿王爷很可能会早夭。”阿轩摇着头,从如今打听到的消息来看,季风聿倒真不像是苏聿的孩子。 阮轻月无奈地耸耸肩,神医医术高超,想要造假不让那些御医们看出来,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如今可见,季风聿的真实身份除了清贵妃和神医之外,还真是无人知晓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对皇后开战(一) “老四,你怎么想这件事情?”季礼望着站在大殿中间的季风聿,沉声询问道。 陈氏肚子里的遗腹子算是给太子一脉留下了后人,朝中不少大臣都上书,应该由这位嫡长子来继承太子之位。 “儿臣有罪。”季风聿突然跪了下去,望着季礼,愧疚地说道。 “你怎么错了?”季礼有些不解,瞧着季风聿,想看他如何解决这个局面。 “儿臣不该帮三哥隐瞒,三哥临死前将出生不久的儿子托付给了轻月,是儿臣该死。”季风聿沉声应道。 季礼面上看不出什么变化,但是心中早就波涛汹涌,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季风聿,没有想到原来他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人。 季礼一把将书桌上的东西扫到了地上,震怒地瞪着季风聿,厉声呵斥道:“逆子,以为朕是什么?藏到现在,就为了对付朕吗?” 季风聿自然知晓季礼会生气,只是一开始季晨将季忆托托付给他们,他们并没有想到要用这个孩子来对付皇后一党。 “父皇息怒,儿臣并非有意隐瞒。只是三哥临死前怀疑是大哥给他下毒,所以担心这个孩子也会被牵连,这才秘密托付给轻月。”季风聿低下头,解释道。 季礼喘着气,望着殿下的季风聿,心情十分复杂。若说五个儿子里面,他最看重的季晨,但最喜欢的是季风聿,只是季晨身体不好,所以季礼才会将期望寄托在季风聿的身上。 季礼也怀疑过太子之死和季风聿有关,但是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绝对不会做这种卑劣之事。所以他也觉得季风聿并非刻意隐瞒。 “太子已死,老三也死了,岂不是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诋毁太子,该当何罪?你是知道的。”季礼冷着脸,神色难看地瞧着季风聿,冷声责问道。 季风聿的头更低了,轻声道:“儿臣不敢,证据都是三哥查的。” 当初季晨在过身之后,将自己查到的证据还有物件都暗中交给了阮轻月,所以太子的罪名是逃不掉了。 “将人证带上来。”季礼按着自己的太阳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如今是过世的三皇子指证过世的太子,这说出来倒是好笑。 季礼望着走上殿前的人,面色大变,这位正是当年下扬州的时候负责安排侍卫的曹将军。 “你不是在扬州救驾有功,不幸身死了吗?”季礼看到曹将军的时候,心里就什么都明白了,看来当年遇刺根本不是偶然,而是自己身边的人刻意安排的。 曹将军哆哆嗦嗦地望着季礼,跪了下来,颤颤巍巍地解释道:“皇上,臣该死。” 季礼震怒,用力地拍着桌子,冷眼瞪着曹将军,恨不得一刀将他斩杀。 “当年究竟是谁指使你的?速速招来。”季礼生气地问。 “回皇上,臣当年也是鬼迷心窍了,收了皇后的钱,安排了一场刺杀。”曹将军这些年也不好过,皇后当年许诺他黄金万两,可是最后面临的却是无穷尽的追杀,若非被三皇子护下,只怕现在已经没有他了。 季礼心中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了,但是听到的时候,还是觉得心里头十分地难受,他一口淤血吐了出来。 “父皇!”看到季礼吐血,季风聿担忧地直起了身子,往前跪着走了几步,抿着嘴,担心地看着季礼。 这件事情对于季礼来说,打击实在太大了,一时间可能很难接受。 “接着说。”季礼擦干净了嘴角的血,强认真心头的不适,靠在椅子上,冷眼瞧着曹将军,轻声道。 曹将军犹豫地看着季风聿,看到季风聿朝他点了点头,曹将军接着说道。 “皇后跟臣说,安排刺杀,杀了清贵妃,四王爷还有……还有……”曹将军说到这不敢再说下去了,他抬起眼睛,小心翼翼地望着季礼,不敢开口。 “说什么啊!”季礼瞧着曹将军那副样子,心中怒火中烧,他抓起手边的茶杯,用力地摔在曹将军面前,溅起的碎片划破了曹将军的脸,细小的血痕出现在脸上。 曹将军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带着哭腔道:“皇上,臣该死啊,皇后娘娘说为了防止被怀疑,让臣将太子一起杀了。” “皇上,臣该死啊!”曹将军止不住地磕着头,边哭边求饶道。 季礼身子颓废地倚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这就是他的好皇后,就为了杀清贵妃和四皇子,连自己的儿子都能豁得出去。 自己和这样的女人共寝二十多年,季礼突然感觉到十分恶心,他捂着胸口,只觉得传来阵阵刺痛。 那可是亲儿子啊,怎么能忍心啊? 季礼睁开了眼睛,迷茫地望着曹将军,又看了看季风聿,心中充满了不解。都说虎毒不食子,皇后怎么忍心用自己孩子的命来换别人的命? “父皇!”瞧着季礼那副恍惚的表情,季风聿有些后悔,他本意是趁这个机会想要扳倒皇后一党,却不料这件事会给季礼带来如此大的打击。 “你说是太子害了老三,证据呢?”季礼身子软绵绵地瘫在椅子上,他神色灰白地望着季风聿,略带心酸地问道。 季风聿有些犹豫,看季礼如今的神情,只怕心里早就泛起了涟漪,季风聿不确定自己还要不要继续揭露真相,只怕季礼会接受不了。 “朕让你带人,听不懂吗?”季礼怒目瞪着季风聿,急不择言,怒声呵斥道。 季风聿见状,只好命人将三王爷府上的管家带了上来。本来季晨去世之后,太子曾派人对季晨府上的人下手,但好在阮轻月提前安排了,便将人留了下来。 看到季晨府上的管家,季礼心又凉了一半,看来季远风是真的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皇上,老奴以前是皇上的人,皇上应该知道老奴的为人。”那管家不卑不亢地跪了下去,抬眼瞧着季礼,冷声道:“太子很早的时候就给三皇子下毒了,一开始是在太子府的吃食中,故意端给三皇子服用。后来三皇子坏了根基,留在山上温泉养病,太子暗中也是命人在温泉中下毒。” 听了管家的话,季礼闭上了眼睛,微微皱眉,三皇子那张孩子大小的脸在季礼眼前出现,那个时候的季晨还真的是出类拔萃,就算是季风聿都压不住季晨的风头,若是后来没有生病的话,或许自己真的会选季晨作为继承人。 第二百一十七章对皇后开战(二) 皇后的耳目众多,纵然季礼有意封锁消息,但还是没能瞒得住皇后。 知晓了季风聿将刺杀旧案挖出来,皇后慌了手脚,而且这件事情还牵连着太子给三皇子下毒一事,只怕季礼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情。 “娘娘,前些日子阮相不是找到了清贵妃的把柄吗?我们不如和他们拼一个鱼死网破。”皇后的心腹丫鬟走上前,低声暗示道。 皇后神色有些难看,阮相所找到的把柄确确实实是一把好刀,所以自己并不想这么早就用出去,可如今看来,只怕是只能这么做了。 “速速派人出宫给宋氏夫人送信。”皇后沉着脸,露出慎重的神色,偏过头,冷声对丫鬟说道。 她本来以为陈氏诞下长孙足以扳回一局,却万万没想到季晨会将长孙藏起来,并且交给了季风聿抚养。 想到这儿,皇后有些心里别扭,当年她最宠爱的儿子就是季晨了,若非季远风下手太狠,她也不至于狠心抛下季晨,留下季远风。可没想到,正是当年的一步错,带来了今日的麻烦。 皇后整理了一下仪表,端着皇后的架子往季礼的书房走去,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了,风度也是丢不得的,这些世家留下的东西,只怕是只剩下了这么一点点了。 “皇上,皇后求见。”太监走到季礼身边,低声通报道。 季礼冷哼了一声,抬起眼眸,颇为不善地望着大殿的门:“她倒是来的快,正好朕有事想问她。” “传皇后。”太监闻言,高声喊道,门口站着的两个小太监急忙帮忙把门打开。 皇后顶着沉重的华服,这套华服是当年她被封为皇后时候,季礼特意为之定做的,二十年的精心保养,华服竟不见黯淡,反倒是比二十年前穿来更显华贵和气韵。 皇后扫视了一圈殿中,一眼便看到了那位管家和自己找了好多年的曹将军,眼眸微微一寒,看来季风聿也是有备而来。 季礼瞧着皇后这般打扮,眼眸中闪过一丝怅然,恍惚间又见到了二十多年前那模样清丽,笑容甜美的女子,穿着这身略显深沉的嫁衣,开心地朝着自己在笑。 皇后不卑不亢地走到殿前,朝季礼行了大礼,轻声道:“臣妾有要事禀报。” 季礼愣了愣,他本以为皇后来此是要否认行刺事件的,或者多多少少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几句,却不料皇后竟然完全将此事搁置了。 季风聿看了一眼神色淡然,古井无波的皇后,心中微微有些担忧,皇后此般不合常理的行为让他一时间也摸不准皇后的想法。 “父皇,儿臣认为应当先将此事解决才对。”季风聿高声道,他有预感皇后的后手只怕自己招架不来,所以最好还是让皇上先就这件事处罚皇后才是。 季礼瞧了瞧季风聿,又打量了皇后一番,犹豫地准备点头答允处理眼前这件事情。 “皇上,阮相在外边有要事禀报……”太监脚步匆匆地走到季礼身边,俯下身,低声道。 季礼微微挑眉,下意识地看了皇后一眼,阮庆来得实在太巧了,可见并非偶然,只怕是皇后安排的。 皇后丝毫没有露出任何的表情,她只是站在殿前,神色自若地望着季礼,等着他下命令。 季风聿蹙眉,阮相来得如此巧合,只怕是皇后有意安排,只是不知道阮相为何而来,莫非是扬州之事? 想到这儿,季风聿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慌乱,莫非阮庆已经知道了清贵妃的身份有假?而此次前来正是要揭露清贵妃的身份? 季礼也是老狐狸,季风聿脸上那转瞬即逝的慌乱丝毫没能逃过他的法眼,他心中已然有了选择。 “宣阮相进殿。”季礼侧过头,对身边的太监说道。 季风聿眼神闪烁了几下,便恢复了常态,低着头立在那里,并无出口阻拦。 阮庆进殿之后,行到大殿中间,直接跪下大声说道:“皇上,老臣有要事禀报。” 季礼随意地靠在椅子上,神色自然地望着阮庆,淡然地说:“阮相何事要说?” 阮庆抬起头,厉声说道:“老臣要上奏皇上,清贵妃欺君罔上,故意混淆身份,假借苏氏之女的身份嫁入皇宫,只怕用心不纯。” 季风聿闭上了眼睛,心一下子被提了起来,果然是为了此事。 季礼似乎并没有很惊讶,波澜不惊地望着阮庆,缓声说道:“爱卿所言之事,事关重大,万不可胡言乱语,刻意构陷啊。” 季风聿用余光扫着阮庆和皇后,两个人的表情都十分自然,看起来是有十足的把握,或许是掌握了真正的证据来指认清贵妃。 “老臣以阮氏一族性命担保,绝无半句虚言。”阮庆丝毫不曾畏惧,他挺直了身子,高声说道。 季礼见阮庆言之凿凿的模样,不似有假,便收起了脸上那淡淡的笑意,板起了脸,坐直了身子,对一旁的太监说道:“去请清贵妃来一趟,当面对质。” 季风聿望着那太监的身影,心急如焚,如今自己被困在殿中,并无方法往外传递消息,只怕这一关是过不去了。 “老四,你怎么看起来有点担心啊,莫非你也早对清贵妃身份存疑了?”季礼将手揣进宽大的衣袖里,颇为好奇地瞧着季风聿,沉声问道。 虽说季礼看上去,神色自然,不似生气的样子,这句话中甚至还带了一些戏谑的口吻,但季风聿还是如临大敌,季礼越是表现出一副随和的样子,越说明他心中对此事的重视。 “回父皇,此事事关母妃声誉,儿臣不能不忧心,只怕是小人故意引导阮相,陷害母妃。”季风聿跪下来,一字一句沉声道。 季礼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将气吐出来,他随意地靠在椅子上,盯着殿上的阮庆和皇后,漠然道:“是啊,也不知道清贵妃究竟是得罪了谁,总有人要害她。” 皇后抬眸瞧着季礼那双带着寒意的眼睛,明白季礼这是在点拨自己,当年刺杀一案就是针对清贵妃,如今又在殿上指认清贵妃欺君之罪,自己当真是和清贵妃过不去。 “究竟是有人要陷害清贵妃,还是确有此事,还需要皇上定夺才是。”皇后神色不变,目光坚定地望着季礼,丝毫没有退步。 季礼扯着嘴角露出了一个莫名的笑容,仿佛这只是一场闹剧,曲终人散,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和皇后开战(三) 清贵妃踏进大殿时,丝毫没有慌乱,就连头发丝都是精心打理过的,根根分明。 皇后微微眯着眼,神色难看地瞧着清贵妃,这么多年,她步步紧逼,却从未见过清贵妃慌乱的模样,这也是她所讨厌的。 清贵妃进了大殿之后,行过了礼,神色自若地望着坐在上首的季礼,悠然跪下:“臣妾听闻有人对臣妾身世存疑,前来自证清白。” “你说白就是白,你说黑就是黑,清贵妃,你如何证明自己?”皇后冷笑了一声,她素日最瞧不惯清贵妃这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说得好听,下手却从不见她温柔。 清贵妃眼眶微微有些红,侧过脸,不解地瞧着皇后,轻声控诉道:“皇后姐姐究竟为何如此容不下我?这么多年处处想要置我于死地。” 皇后冷眼望向清贵妃,面对清贵妃的哭诉,丝毫没有半分松动,她正过脸,直视着季礼,冷声说道:“既然阮相以家族之名担保,想来是掌握了证人,皇上不如瞧一瞧这证人?” 季礼犹豫地看了看清贵妃,又看了看板着脸,一脸认真的阮庆,终于是点下去头,对身边的太监说道:“传证人。” “传证人!” 季风聿按捺着心底的焦虑,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瞄着门口,对于这件事情他不敢过多关注,生怕季礼会认为自己是做贼心虚。 远远地便看到一道消瘦的白影,走近了才看到是一名身着白衣的女子,面容憔悴,骨瘦如柴。 季风聿上眼皮跳了跳,眼睛中忍不住流露出慌乱的神色,这位证人他十分熟悉,就是之前和阮轻月在扬州见到的女子——苏婉清。 季礼靠在身后的龙椅上,神色淡漠地打量着跪在下首的女子,看了好半天,才开口问道:“你是何人,如何知晓清贵妃身份的呢?” 季风聿此刻心中早就乱套了,他对苏婉清说的话是半信半疑的,可他清楚皇室最怕的就是疑虑,只要疑虑一生,那皇上定然会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 “四皇子似乎脸色不太好,莫非是心虚?”皇后那双敏锐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季风聿,低声笑着说道:“不如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季风聿硬着头皮,抬起头望着皇后那双审视的眼神,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低声道:“皇后娘娘,事关母妃身份,做儿臣的怎么会不忧心,母妃名誉要紧,由不得别人随便诋毁。” “究竟是不是诋毁,四皇子心中没有结论吗?”皇后冷笑着偏过头,懒散地伸出手整理了一下头上的簪子,颇有胜利在望的感觉。 皇后此刻心中的波澜不比季风聿的少,她一想到马上就能将清贵妃扳倒,眼角都是遮不住的笑意,二十多年了,笑到最后才是胜利者。 “够了!有这时间在这多嘴,还不如听一听证人说的话。”季礼坐直了身子,黑着脸,瞪了皇后一眼,厉声呵斥道。 皇后微微低了低头,但眼睛中的得意却并未散去,她沾沾自喜地望着清贵妃的瘦削的背影,都想好了要怎么折辱她。 “回皇上,臣女是扬州苏家的嫡女苏婉清,清贵妃娘娘以前是我苏家的一个丫鬟,当年她谎报身世与皇上相遇,苏家因为担忧欺君之罪带来杀身之祸,故而允了清贵妃冒名顶替嫁到宫中来。”苏婉清轻轻磕了一个头,轻声对季礼说道。 苏婉清太自然了,就连季风聿听了这几句话都快要相信了,可季风聿记忆力尚在,这段话和当初苏婉清告诉自己的,相差甚远。 所以苏婉清究竟想做什么?季风聿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有些不解地瞧着苏婉清的背影。 清贵妃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过,就算是苏婉清指出自己的身份问题,她也依旧是那副坦然的模样,反倒让人难辨真假。 “你所言可句句属实,若有半句欺瞒,朕便可以将你全家抄斩。”季礼听了苏婉清的话,脸色异常难看,甚至是眼睛中带着杀气。 苏婉清面对季礼的威压,丝毫不曾慌乱,她那张清减的脸缓缓抬起,那双澄澈见底的眼睛就像是孩童一般透露着纯真,她望着季礼的眼睛,淡淡地说道:“臣女绝无半句虚言。” 季礼闭上了眼睛,呼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神色迟疑地望着清贵妃,冷声问:“清贵妃可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清贵妃磕了一个头,然后跪着转过身去,望着跪在自己侧后方不远处的苏婉清,沉声问道:“既然当年因为怕欺君之罪而允许我冒名顶替,那么你为何在二十多年后说出真相了呢?你要知道你现在是暴露自己欺君的罪名。” 苏婉清微微蹙眉,她偏过头去看了看阮庆,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阮庆接收到苏婉清的眼神,他急忙跪下,高声替苏婉清解释道:“回皇上,苏小姐是臣这一次回扬州偶然遇到的,臣早年有幸见过苏小姐一面,故而觉得眼熟,聊了之后方知真相。老臣苦口婆心说服苏小姐进京揭穿清贵妃身份,就是觉得清贵妃当年谎报身份刻意接近皇上,只怕是心怀不轨。” 清贵妃听了阮庆的指摘,垂下了头,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季礼无奈地侧过头看着笑得异常美丽的清贵妃,语气中尽是宠溺和无奈。 清贵妃那双沾了笑意的眼眸抬起,看向季礼,又看了看皇后和一旁的阮庆。 清贵妃平时性子清冷,为人孤傲,甚少见到她笑,皇后似乎明白了为何季礼那么宠爱她了,这才是一笑倾人城,那张寒冰一样的脸笑起来竟是如三月春风和煦,六月清溪涓涓,九月红叶靓丽,腊月梅花清香。 “皇上,还记得那年初见臣妾吗?”清贵妃收起了自己的笑容,抬起头温柔地看着季礼,柔声问道。 季礼下意识地点点头,那年竹林初见,清贵妃那张俏丽的脸和灵动的眼眸就永远地刻在他心头了,否则他也不会那么着急地派人去向苏家下聘书。 “臣妾还记得,那年初见是在我哥哥的竹林中,那竹林是我哥哥的私人领地,若非我是他亲妹妹,如何能够出现在竹林,来去自如呢?”清贵妃眼眸突然一冷,将脸转向了皇后,一字一句地质问道。 第二百一十九章向皇后开战(四) “当年是我派你去竹林给哥哥送饭,并非你有权利到竹林去。”苏婉清冷声打断清贵妃的话,将清贵妃解释的理由反驳了回去。 “当年皇上讨一口水喝,可见竹林中有人?若是竹林无人,我怎么会留在那里呢?”清贵妃摇摇头,不同意苏婉清所说之事。 若清贵妃真的是苏家的丫鬟,见竹林无人,哪里有留在竹林,擅自来去的资格呢? “要不然怎么说你心思深沉,想来你是早知道皇上那日会到竹林去,所以才会刻意等在那里。”苏婉清的声音十分清冷,听到人耳朵里,打在心头,尽是寒意。 清贵妃无奈地笑了笑,偏过头去望着季礼。季礼当年是秘密查访扬州,行踪怎么会轻易泄露?那日是季礼偶然迷了路,才转到竹林去的,自己怎么会提前知晓呢? 苏婉清的这番话令皇后微微皱起了眉头,她狐疑地瞧着跪在自己身边的阮庆,这个苏婉清的话听起来似乎有道理,但却经不起细细琢磨。 若非季风聿突然发难,皇后也不会着急忙慌地将这张底牌拿出来,当着季礼的面,皇后也不好多言什么,只能祈祷着阮庆这件事情不会出什么差错才好。 “当年,朕确实是偶然到竹林去的,并不存在什么提前知晓,刻意安排一说,你这个说辞可站不住脚啊。”季礼摇摇头,一双眼犀利地瞪着苏婉清。 若是平常人,只怕早就在季礼那犀利的眼神中吓破了胆子,但苏婉清哪里是一般人呢?她神色自若地和季礼对视着,没有半分胆怯。 就冲苏婉清这副泰然的样子,季礼心中对她所说已经有了一半的相信,只是季礼侧过头看着清贵妃,清贵妃也不见慌乱之状,看起来也不像是说谎之人。 “皇上,当年苏家被满门抄斩,只留下臣妾一人,这个女人说她才是苏家真正的小姐,怎么可能呢?”清贵妃摇摇头,低声说道,声音中有些悲痛。 季礼闻言,微微一怔,当年苏家之事他自知心中有愧,当年八大家族联手做戏,瓜分苏家家产一事,他后来也是知晓了的,可事已至此,他也无力回天,只能对不起苏家人了。 “清贵妃所言甚是,当年朕派人抄了苏家,若你真的是苏家女,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有呢?”季礼也觉得苏婉清的话颇有漏洞,很多地方都解释不了。 “回皇上,当年送清贵妃入京后,民女爹娘便将民女安排到外边庄子住,对外称是养女从,这才躲过了一劫。”苏婉清低声解释道,并没有将自己的夫君牵连进来。 “皇上,这些话都是无可考证的,自然是由着她随便说。”清贵妃不太认可地晃了晃脑袋,神色淡定地抬头瞧着季礼的眼睛。 清贵妃了解季礼,身为君王,自然多疑,但皇后与自己积怨已久,如今季风聿先是提出皇后的错,皇后立马就反咬自己一口,所以季礼自然会对这件事颇有怀疑。 “阮相,朕相信你,不会乱说的,可是如今朕也没办法判断究竟谁真谁假啊?”季礼抬起头,望着阮庆,厉声说道,颇有威胁的意思。 阮庆知道自己必须地拿出新的证据,才能让季礼满意。 “皇上,当年苏家被抄,女眷被变卖,老臣专门从边疆请回来了当年清贵妃的乳母。”阮庆弯着腰,恭敬地低声说,额头上挂满了冷汗。 清贵妃神色小心地瞥了阮庆一眼,眼底流露出一丝不忍,这点小动作既没有逃出季风聿的眼睛,也没有逃出皇后的眼睛。 季风聿心头升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该不会是清贵妃和阮庆联手了吧?阮轻月本就想扳倒阮家,如今若是阮庆不能证明清贵妃的身世有问题,那么只怕阮家难逃一劫。 但季风聿心中也觉得这个猜测有点过分,阮庆怎么可能把整个阮家都放弃了呢? 就在季风聿忐忑不安,胡思乱想的时候,皇后心头早就凉了一半,她冷眼瞧着阮庆,再看看清贵妃和跪在一边的苏婉清,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上当了,这三人很可能是联手在对付自己。 皇后心中的恐慌越来越大,一时间她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如今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也不能跟皇上说此事不关自己的问题,但她已经在心中开始沉思该如何把自己摘出去了。 很快,所谓的乳母就被带了上来,清贵妃看到乳母的时候,神色微变,眼眶变得微红,低声道:“乳母怎么消瘦成这副模样了?” 那瘦小的女人佝偻着腰,费劲地跪了下来,她那双昏黄的眼睛望向清贵妃,嘴唇微微颤抖,话还没多说,已经哭了出来。 “老妇人,朕问你,下面的两位究竟谁才是真正的苏家小姐呢?”季礼望向那位乳母,压低了声音,尽量温柔地说。 那老妇人也不说话,只是不停地在那哭,一边哭还一边念叨着:“我那苦命的老爷夫人啊!” 季风聿眼尖,一眼便看到了苏婉清的眼眶微微有些红,但她强忍着将眼泪憋了回去,保持着脸上冰冷的表情,呆呆地看着前方。 清贵妃倒是忍不住哭了起来,这是季风聿第一次看到清贵妃哭得那么凄凉。以前他们母子被关在冷宫之中,季风聿都没见过清贵妃哭成这副模样。 季礼站了起来,有些不忍心地走到清贵妃的面前,在皇后那双刺人的眼睛下,轻柔地抚摸着清贵妃的后背,慢慢安抚。 清贵妃跪倒在一旁,紧紧地抱住了季礼的腿,放声大哭,在为苏家的每一个惨死的无辜人哭着。 “皇上,这些人抓老奴来作证,说什么清贵妃娘娘不是苏家人,这根本就是诬陷,老奴是看着清贵妃娘娘长大的,怎么会认错。倒是这些人,对老奴威逼利诱,以性命威胁,老奴知道他们就是当年害了我们苏家的恶人,如今想要把我们苏家斩草除根,老奴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他们得称。”那老妇人哭够了,双眼红肿地瞪着站在一旁的皇后,声音微微颤抖但十分坚定地说着。 季礼听了老妇人的话,若有所思地抬头看着立在一旁的皇后,眼眸微冷,二十多年了,他们到底想怎么样?灭了一个苏家还不够吗?还要将整个苏家的杀绝吗? 第二百二十章向皇后开战(五) “王妃,您别转圈了,我看着眼睛都花了。”阿轩皱着眉,眼看着阮轻月一圈圈地在门口盘桓,她都替阮轻月感觉累。 阮轻月跺着脚,哪里是她想转,不过是心急如焚,没处发泄,只能转着圈子来排解一下自己心中的郁闷罢了。 阮庆发难太突然了,当阮轻月听到了消息之后,整个王府都被皇上派来的人围住了,如今自己算是耳目皆断,是被砍断了翅膀的鸟儿,飞不高,也飞不远。 “我倒是不太担心阿聿,贵妃娘娘老谋深算,哪里会吃亏,我这是担心娘亲心里承受不了啊。”阮轻月愤愤地伸出手拍着门框,担心地望着外边。 韩氏姨娘对阮庆用情至深,此间听闻了这件事情,只怕会更加着急伤心。 上一次,阮青阳的事情急得韩氏姨娘大病一场,如今病还未完全痊愈,便生出这般事端,只怕韩氏姨娘会气急攻心,病上加病。 阮轻月坐在房间的门槛上,身子靠在门框上,将胳膊放在腿上,拄着脸,神色忧虑地望着院子的门,两只脚的脚尖停不下来地在地上蹭来蹭去。 眼瞅着天就要暗下来了,阮轻月的心跳越来越快,心中的焦虑也几倍地增长,她已经坐不住了,只能站起来不停地转着圈,一边搓手。 “一天没吃饭了,吃点东西吧。”红豆端着一盘糕点放在阮轻月面前,颇为担心地看着阮轻月,低声说道。 在这样下去,清贵妃没出事,阮轻月倒是要先出了毛病了。 阮轻月瞅着摆在盘子里的桂花糕,是自己一向喜欢吃的,可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呕”阮轻月望着那桂花糕,忍不住干呕了起来,她急忙挥挥手让红豆将糕点拿开,她面色难看地捂着胸口,将那股恶心咽下去。 红豆将糕点端到房间里面去,忍不住回过头望着阮轻月的背影,担心地频频叹气。 阿轩一手拿着书,一手抓起一块糕点,轻声解释道:“不必太担心了,她那是太饿了,胃里的胃酸泛上来,所以才会干呕。一会儿,尘埃落定,吃点东西就好了。” 红豆闻言尴尬地笑了笑,颇为羡慕地瞧着阿轩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感慨道:“阿轩姑娘当真有贵族风范,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阿轩点点头:“红豆姑娘说辞雅致,也是难得一见的丫鬟。” 红豆愣了一下,尴尬地笑了笑,眼睛中闪过一丝肃然,果然跟在王妃身边的人没有省油的。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阮轻月感觉自己的身子都被掏空了,只剩下一颗砰砰跳个不停的心还在高速运转着,而她的身子似乎被风一吹就要倒下了。 “王爷回来了!” 突然前院传来呼喊声,阮轻月眼眸一亮,急忙双手拉起裙摆往前院跑去。 “阿聿!”阮轻月双眸带着眼泪,远远地看着季风聿的身影,忍不住朝季风聿跑去,直接跳到了季风聿的怀里。 “阿聿……”阮轻月紧紧地抱住了季风聿,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打在季风聿的脸上,她的鼻子一抽一抽的,看着季风聿心里头都酥了。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安全回来了吗,不哭了啊,我的小姑娘,可不能哭。”季风聿有些手忙脚乱地擦着阮轻月的热泪,就连他自己此刻眼泪都含在眼眶中。 这一日也算是在生死线上徘徊了几个来回,整整一天都紧绷着神经,生怕一句话,一个神情就会让人抓到把柄,背后的衣服也早就是湿了又干,干了再湿。 心累了一天,看到一团白白嫩嫩的小姑娘趴在自己的怀里哭,季风聿是又喜又痛,但是他依旧觉得自己那疲惫的心似乎又充满了活力,心里头暖洋洋的,他低下头怅然地瞧着在认真擦鼻涕的阮轻月,只觉得一切都值得。 “我都吓死了,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什么忙也帮不上……”阮轻月撅着嘴,颇为委屈地抓着季风聿的衣袖,可怜巴巴地瞧着季风聿。 季风聿心疼地摸着阮轻月的头发,安抚道:“傻瓜,你只要好好的就行了。” 阮轻月用力地点点头,从季风聿的身上跳了下来,从季风聿手中接过手绢,擦掉了眼泪,低声问道:“今日究竟怎么回事啊?” 季风聿沉下脸,将今日在大殿之上发生的事情简单地给阮轻月叙述了一遍,听得阮轻月心里也是跌宕起伏。 “真的是好险。”阮轻月摇摇头,若清贵妃真地被查出身份问题,想来季风聿也逃不了干系,只怕是如今也不能好好地站在这里了。 “父皇将那女人和阮相收监了。”季风聿低声说道。 “收监?”阮轻月瞪圆了眼睛,她没料到皇上竟然真地对阮家下手了:“那皇后没拦着点吗?”阮庆跟皇后是一条船上的人,皇后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阮庆被抓。 季风聿也觉得这点很奇怪,当时皇后竭力地撇开和阮庆的关系,将此事全都推到了阮庆头上,这也害得阮庆最后被收监。 阮轻月低下头,转着手指,神色突然大变:“阿聿,你快去找人守住大牢,我怕皇后会对我父亲下杀手,我要速速回阮家一趟。” 季风聿点点头,阮庆和宋家是一条船上的人,如今阮庆出了事,宋家若是不想救他,那么一定会为了防止他说出真相而对他下手。 阮轻月匆忙赶回阮家,阮庆被抓只怕韩氏姨娘会承受不住,阮轻月此刻是热锅上的蚂蚁,却偏偏遇上了冷面无情的侍卫将阮府门口围了一个铜墙铁壁。 阮轻月瞧着那守在阮府门口的侍卫,心中的不安渐渐被放大,宋家若是真想让阮家为他们陪葬,那么他们怎么会允许阮家有人活着呢? 宋家会不会因为担忧阮家中有人知晓内情而大下杀手?那韩氏姨娘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啊? “姐姐!”忽然,阮轻月听到了阮明月焦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一回头,便看到由展容陪着过来的阮明月,想来也是收到了阮相被抓的消息而赶过来的。 “姐姐,爹爹会不会出什么事啊?”阮明月的眼睛已经哭肿了,她抓住阮轻月的手,抽泣起来。 阮轻月微微呆滞了一下,但转而便明白了。阮庆从小就很喜欢阮明月,处处也是维护关心,所以阮庆被抓,想来阮明月一定是担心的。 第二百二十一章阮家的倾倒(一) 安慰了阮明月许久才止住她的眼泪,阮轻月扶着阮明月坐回了马车。 展容神色凝重地看着阮轻月,做了一个借一步说话的动作,阮轻月心领神会地跟到他身边,不解地看着他。 展容微微蹙眉,叹了一口气,低声说:“我只道我不该多言,只是明月与阮相父女情深,王妃看在明月的面子上,还是不要难为阮相了。” 阮轻月听了这话忍不住撇了撇嘴,这件事情和她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也没想到阮庆会整出这么一出戏啊。 展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轻声说了出来:“明月有喜了,她身子孱弱,本就胎像不稳,这件事情又弄得她心神不安的,只怕孩子会出个好歹。” 阮轻月挑了挑眉,她倒是没想到阮明月会这么快就有了身孕,她清楚古代的医疗设施那么差,女子大多数都是因为生孩子而死的。 “这件事和我们聿王府并无干系,我虽不喜父亲,但为了娘亲也不会落井下石,展小公子大可以放心,只是父亲大人的事情究竟什么情况,我们也不是很清楚。”阮轻月摇摇头,经过上一次在扬州相遇,阮轻月其实已经没那么讨厌阮庆了,只是现在情况不明,她也无从下手。 展容得到了阮轻月的承诺,舒了一口气,他感激地朝阮轻月拱拱手,转身上了马车,带阮明月回府。 阮轻月见阮府被层层包围起来,也只好打道回府,另寻办法了。 回了府,季风聿还没有回来,只是派了一个侍卫回信道,情况复杂,待他回来再商议,让阮轻月一定要老老实实在府上待着,不要出门也不要见任何人。 “我刚才见着明月妹妹了。”阮轻月如今才察觉到饿,端着一碗热茶下肚,都觉得身上一暖,胃里头舒服极了。 红豆急忙命小厨房给阮轻月准备了清淡的山药玉米排骨汤和青笋虾仁,这时热腾腾的菜上桌,让阮轻月心头一喜。 “她不会是来找你给阮相说情的吧?”阿轩放下了手中的书,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阮明月的来意。 阮轻月盛了一大碗的汤,抱着碗直接灌了下去,摇摇头道:“父亲从小对她就好,她舍不得父亲那不是正常吗?” “可若是你也舍不得,那就不正常了。”阿轩并未否认阮轻月的说辞,她肃然地盯着阮轻月那双飘忽不定的双眼,冷声问道。 阮轻月眼神有些闪躲,但架不住阿轩的眼神攻势,她只好把碗放了下来,转身对一旁的红豆低声说道:“红豆,你先出去吧,我有事和阿轩说。” 红豆允诺缓步退出了房间,就在关上门的那一刻,她眼睛里流出一股不解的神色,看了看阿轩。 阿轩站起身,抓起阮轻月的手腕,上面那只朴实无华的镯子上嵌着几块宝石,看起来美丽动人,可里面封存的却是恶毒的怨气,若是释放到人间,只怕会祸乱一方。 “你不能心软,阮庆必须得死,否则就是你死。”阿轩不太认可阮轻月此时的想法,连连摇头,冷声警告道。 阮轻月挣脱开阿轩的手,紧紧地锁着眉,站到一旁:“可是,可是也许是我们误会了他呢,他只是不想伤害到娘亲,才会刻意冷漠,怕宋氏姨娘伤了她。” 阿轩走到阮轻月身边,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她脸上就带上了坚决的神情。 “可是寒烟公主不知道这些事情,只有阮庆死了才能化解她的怨气,否则怨气就会吞噬你,你会灰飞烟灭,连一点痕迹都剩不下。”阿轩声音慢慢放软,似在劝解阮轻月。 “可是……”阮轻月听了阿轩的话,道理都是明白的,只是她实在不忍看到明月伤心,更不忍看到韩氏姨娘伤心,而且她最不忍的就是阮庆那腔被误解的父亲之情。 阿轩看到阮轻月脸上的犹豫,她知道在亲情和现实中做决定,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但是她必须要提醒阮轻月,因为这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你还记得上一次时间长带你见过的命运之河吧?”阿轩沉下脸,低声问道。 阮轻月转过身,望着阿轩那张颇有担忧的脸,轻轻点点头,命运之河的静谧宏大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风景。 阿轩咬着嘴唇,从齿间挤出了一句话:“那你应该知道,补不了轮回,就等于那些落入深渊的人再也不能入轮回,重生为人了。” 阮轻月微微一愣,她心中自然是知道这些利害关系的,可她有意地想要忘掉这些生死大任,她内心是恐惧的,是不愿的。 “我知你刻意忘怀,是因为当世间生死系你一身时,你害怕你辜负了世人。可是轻月,没办法,这就是你的使命,若你不能补上轮回,那那些人就会因你而堕落成世间的魅,再不能入轮回,在世间浑浑噩噩,成为危害世人的魔鬼。”阿轩步步紧逼,冷眼瞪着阮轻月,字字逼人,压迫着阮轻月。 阮轻月双腿一软,她用力地抓住了背后的架子,架子上的花瓶滚了下来,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怎么了?”红豆听到屋里的声音,冲了进来,只看到阮轻月软塌塌地坐在架子下面,脸色苍白而又难看,花瓶在她脚边碎了一地。 “王妃,您没事吧?”红豆急忙招呼了立在门口的小丫鬟进来,将那花瓶碎片收拾了起来。 阮轻月额头微微有些出汗,她唇色极淡,近乎透明。 “没事。”阮轻月抬起手搭在红豆的肩膀上,站了起来,她苦笑着望向立在一旁神色未变的阿轩。 阿轩所说的大义,阮轻月都知道,她舍不得世人受苦,也舍不得自己的父亲受苦,虽然只能做最痛苦的二选一,她依旧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小丫鬟将地上所有的碎片都收拾了起来,匆匆离开了阮轻月的房间,红豆见状,也退出了房间,将房门给里面的两个人关好。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别太担心了。”阮轻月抿着嘴,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安抚地拍了拍阿轩的肩膀。 阮轻月知晓对于阿轩来说,这何尝不是一个痛苦的二选一呢?若是补好了轮回,她就得离开这里,前去投胎,不能和季翎厮守;可若她选择了这一世的恩爱,那就相当于置世人于危难,阮轻月明白,阿轩也很难。 第二百二十二章阮家的倾倒(二) “王妃,明月姑娘在府外候着了。”红豆颇为为难地走进阮轻月的房间,低声通报道。 昨夜京中一片寂静,可消息灵通的各大家族都知道在这片寂静中,曾经凌驾于各大老牌家族之上的阮家一夜之间,倾覆了,彻彻底底地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聿王府因为被季风聿全面封锁了起来,消息还没有传到阮轻月的耳朵里,她倒是还好好地休息了一晚,如今才刚刚睡醒。 阮轻月揉着眼睛,靠在床边,睡眼朦胧地望着蒙蒙亮的天,叹了一口气:“明月这么早来做什么啊?让她先到前厅等我一下吧。” 红豆为难地皱了皱眉,凑到阮轻月的身前,低声说道:“王妃,昨日王爷走的时候专门嘱咐过,王妃不能见任何人,所以这……” 季风聿走的时候,就猜到会有人来找阮轻月求情,所以一早就告诉府上所有人严加守卫聿王府,不可以让任何人闹到阮轻月的面前。 红豆本来也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阮轻月的,只是阮明月哭着喊着非要见阮轻月,如今聿王府门口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这事儿再闹大了,只怕也不好收场。 “阿聿心意我知道,只是事到如今,我们总不能缩在王府中吧,问题总还是要解决的吧?”阮轻月冷着脸,起身随便洗了把脸,将头发抓了抓随意地揽在身后,套上了衣服就要往门外走。 “王妃,您这副样子不合适。”红豆有点着急,门口早就围满了人,阮轻月若真是一副不着边际的样子出门,只怕传出去会让众人嘲笑,倒时候连带着聿王府的脸面也会丢尽了。 “这个时候还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阮轻月哪里听得进去红豆的话,她急冲冲地想要往外走,快走到聿王府大门口的时候,阮轻月就听到了门外阮明月歇斯底里的哭声。 就在阮轻月准备往前走的时候,两边的侍卫突然跳了出来,挡住了阮轻月的去路,领头的侍卫为难地挡在阮轻月面前。 “王爷有令,王妃不得踏出王府半步。” 阮轻月叉着腰后退了一步,瞪着那侍卫,那侍卫一早便得到了季风聿的嘱咐,急忙低下头,不敢看阮轻月的眼睛,生怕被操控了。 阮轻月看这侍卫反应灵敏,便知道是谁教的,除了季风聿,谁还能防自己防的这么聪明呢? “好,本宫不出去,那你们让本宫的妹妹进来。她怀孕了,你们让她在外边哭,合适吗?”阮轻月听着阮明月的哭声,心头也是一阵烦躁,她口吻近乎是求饶一般。 阮轻月心里明白季风聿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自己,可是她不是三岁的孩子,该她面对的风浪,她不需要季风聿完完全全地替自己挡下来。 “王妃,别为难小人了,小人也是受了王爷的命令,不能让王妃出去,别人也不能进来。”侍卫脸色微微变白,小心翼翼地垂着头对阮轻月小声说道。 阮轻月气地用力地跺了跺脚,这个人怎么油盐不进呢,她伸长了脖子,听着门外,阮明月那一声声哭腔的姐姐,喊得她心头难受。 “阮明月!”阮轻月瞪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十几个侍卫,用力地剜了他们一眼,她抬起头,用力地喊道。 而此刻立在门外的阮明月听到了阮轻月的声音,便强止住了哭声,抽泣地望着聿王府紧紧关上的大门。 “阮明月,你听我说啊!你先回去!阿聿不在家,等他回来再说吧,我一定不会不管爹爹的!”阮轻月用力地吼道,生怕门外的阮明月会听不清楚,她吼完了只觉得嗓子充血,她用力地咳嗽了两声。 门外的阮明月听到了阮轻月的声音,眼泪忍不住地又落了下来,她也用力地朝着院子里面喊道:“姐姐!救救爹爹吧,救救姨娘吧!” “姐姐知道,你快回去吧!”阮轻月听到阮明月的回话,高声承诺道。 阮明月瘫在展容的怀里,止不住地哭泣,展容心疼地抱起阮明月,拿出手绢帮她把眼泪都擦干净。 而院子里面侍卫们都是面面相觑,季风聿走的时候只是叮嘱他们不能让阮轻月见任何人,可阮轻月此举确实没见任何人,侍卫们也心怀忐忑,不知该如何是好。 阮轻月得意地瞪着那些神色难看的侍卫一眼,转身往后院走去。 “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阮轻月步伐不紧不慢,她神色也十分自然,但问出嘴的话却让红豆心头一颤。 “王府封锁,奴婢不知。”红豆弯着腰,低着头,小声回道。 阮轻月笑了一声,她停住了脚步,扭过身望着红豆的头顶,一字一句地冷声说道:“身为清贵妃的人,这么重要的讯息,你怎么会不知?” 红豆身子微微一颤,她就知道阮轻月已经看破自己的身份了,但她依旧安然地低着头,平静地说道:“奴婢不知。” 阮轻月闭上了眼睛,又睁开,不愧是清贵妃培养的人,嘴都严的很。 “我想,王爷应该不许任何人让我知道昨日的事情吧,可是红豆你却告诉我阮明月在门口哭这件事,你说王爷回来会不会怪你啊?”阮轻月抓住了红豆的脖子,强行抬起她的头,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红豆。 红豆的神色微变,但很快她就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她只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一个漩涡里面,沉沦,沉沦,沉到意识的最深处。 “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阮轻月扶着红豆坐到一旁的亭子里,低声问道。 “昨夜阮相交待了这些年来为宋家,为皇后做过的所有坏事,皇上下令革了职阮相的职位,抄了阮家,并连夜派人将皇后,宋氏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抓了起来,在天牢严刑拷打。”红豆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毫无感情地轻声说道。 阮轻月听到了这个答案,眼睛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她倒吸了一口气,阮庆究竟是怎么想的?这是损敌一千,自伤八百的做法,宋氏被扳倒了,可是阮家也再也没有活路了。 难怪阮明月这么着急地过来找自己,想来如今三姨娘,韩氏姨娘也都被抓进天牢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对她们用刑,还有阮家那几个年岁尚小的孩子们,也不知道在大牢里会不会担惊受怕。 第二百二十三章阮家的倾倒(三) 阮轻月虽然知道被隐瞒的真相,但却走不去聿王府,只能愤愤地坐在前厅吃着小厨房准备好的点心,等着季风聿回来。 暮色渐渐落下,傍晚的风吹得有些凉,阮轻月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她用力地搓了搓手,但双手指尖依旧冰凉。 “晚上凉,怎么还坐在风口?”季风聿一回来就看到了阮轻月,他微微皱着眉,步子快起来走到阮轻月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阮轻月蹦起来,有些生气地瞪着季风聿,冷冰冰地说道:“我要去看娘亲。” 季风聿脸色微微一变,他就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一样,低下头,将阮轻月的手放到自己嘴下,轻轻哈着气。 “一会儿回去让红豆给你煮点姜茶,身子这么冷。”季风聿故意岔开话题,不愿和阮轻月再说阮家的事情。 阮轻月见季风聿这副遮遮掩掩的样子,颇为生气地将手抽了出来,冷眼瞪着季风聿,满脸写着不爽:“季风聿,我跟你说话,你听不到吗?” 季风聿脸色难看地收回了手,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敲打着剑鞘,无奈地望着阮轻月,却一句话也不肯说。 “阿聿,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所以就让我去见见娘亲吧。”阮轻月头一次看到季风聿露出这副神色,心中也有些没底,在心中斟酌一番,还是决定服软。 “轻月,阮家的事情牵扯众多,你还是不要插手了,免得累及自身。”季风聿摇摇头,神色坚定地对阮轻月说了不:“这几日,我会派人好好守着聿王府,你好好休息吧,一切的事情都交给我来。” 阮轻月见状,忽然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火气,她就不明白了,季风聿到底为什么连说都不肯与自己说?真当自己是三岁孩子,能劫法场吗? “季风聿!你凭什么把我锁在府上不让我见人?”阮轻月冷哼了一声,皱紧了眉头,恨恨地望着季风聿,怒火中烧。 季风聿叹了一口气,阮轻月虽然是嫁到聿王府来了,按律法,嫁出去的姑娘是可以不算在满门抄斩的范围的,可是阮庆这件事事关重大,甚至会动摇吴国百年根基,只怕季礼一生气,牵连到阮轻月。 “轻月,听话,乖乖地在家休息一下,我会帮你把事情处理妥当的。”季风聿抿了抿嘴,安抚地摸了摸阮轻月的长发,低声说。 阮轻月一个闪躲,躲开了季风聿的手,她冷笑了一声:“你帮我?你怎么帮我,你让我变成瞎子聋子,变成你的囚禁犯,这算帮我吗?” 阮轻月在气头上,说出来的话自然是十分难听,字字像是淬了毒的刀子扎在季风聿的胸口,将季风聿的那点骄傲扎成了碎片。 “囚禁犯?若非怕你感情用事,被人利用,盲目求情,本王怎会可以瞒你,拦你,不就是为了你好吗?”季风聿果然被阮轻月的刀子扎地心痛,他瞪圆了眼睛,厉声辩驳道,只觉得自己的真心都喂了狗。 若是搁往常,阮轻月早就嬉皮笑脸地凑到季风聿的面前,撒个娇,卖个萌,求个原谅。可是此刻阮轻月也是一肚子的怨气,她就像是只刺猬,不扎人难受。 “为我好,为我好?多少为我好是为了对我进行道德绑架,自以为是地认为是为我好,怎么没有问过我想不想要这份好?”阮轻月字字逼人,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面因为充满了怨气而变得冰冷和尖利,每一句话都像是一颗炸弹,把季风聿的理智炸得一点不剩。 阮轻月太清楚季风聿的软肋了,所以才会每句话都能把季风聿往心痛的边缘逼近,这几句话怕是将两个人这些时日的情分都赔了进去。 季风聿侧过了身子,将路让了出来,他失望地看着阮轻月,眼底流露出的痛苦和恼火落在阮轻月的眼中,就像是一盆冷水,将阮轻月从头到脚浇了一边。 阮轻月身子微微打了一个冷颤,她总算是头脑清醒过来了,自己这是把一天的怨气都撒在了季风聿的身上,她有些后悔地抬头望着季风聿,可季风聿脸上的失望实在太扎眼,让阮轻月不敢抬头看。 “既然你认为本王在绑架你,你觉得本王的做法让你不开心,那你走好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本王再也不管你了。”说完这番话,季风聿便背过了身子,只留下落寞和冰冷的背影给阮轻月。 阮轻月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她忍不住回过头瞧着季风聿,但看到的只是那残忍的背影。 阮轻月心中其实知道自己做错了,也不该说那些话,可她心头也是十分委屈的。阮家出事,她怎么可能一点不着急呢?却被季风聿安排的侍卫困在聿王府一整天,那种无力感让阮轻月觉得十分绝望。 混蛋,就不能让着我一点嘛。阮轻月想到这里,鼻头一酸,她用余光瞟着季风聿那丝毫没有动静的背影,眼泪含在了眼眶里。 你再不喊我,我就真走了啊。阮轻月一步一步地挪到门口,再往前,她就真的要踏出聿王府了。 两边的侍卫齐齐地低着头,在这寂静而压抑的气氛中,人人的心都高高地悬着,但谁也不敢抬头瞧发生了什么。 阮轻月望着眼前的门槛,眼泪止不住地从脸上流了下来,她捂住了嘴,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 真的真的不要我了吗?阮轻月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了,她害怕回头面对的还是季风聿那坚决而又冷漠的身影。 阮轻月终于是迈出了聿王府,她转过头望着身后,只见季风聿已经转了过来,神色平静地望着自己这边,紧紧地闭着嘴,一言不发。 阮轻月这才发现,原来沉默才是最大的凶器,看到背影都比看到季风聿的沉默更让她舒服一些。 阮轻月扭过头,毅然地跨出了最后一步,她义无反顾地离开了聿王府。 看到阮轻月最后的一步,季风聿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那句留下来堵在嗓子眼里,马上就能脱口而出,却被季风聿强行咽了下去,他眼底闪过受伤的神色。 季风聿只是不想阮轻月被卷进这件案子中,阮家是翻不了身的,就算阮轻月再怎么心软,再怎么足智多谋,都是不能替阮家翻盘的。 我只是……唉……不想让你受到伤害啊。季风聿握紧了手中的剑,怅然地望着大开的门口,眼中有些许茫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第二百二十四章阮家的倾倒(四) “你这张嘴啊!”阿轩叹了一口气,她昨日因关雎阁有事而没回聿王府,结果阮轻月就出了这么大的差错。 阮轻月不满地挑了挑眉,中气十足地高声道:“分明是季风聿不讲理。” “你还说!不是,你都在这件事情上吃了多少亏啊,怎么还不长记性,说话前得先动动脑子。”阿轩忍不住给阮轻月翻了一个白眼。 阿轩也是不明白,阮轻月这个人平时处理事情还是挺细心,颇懂人心的,怎么有的时候就是嘴上不饶人,非得杠人家呢? 阮轻月讪讪地拿着扇子拍着自己的嘴,她也是满脸愁苦,踏出聿王府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错了,都是平时总喜欢争辩的缘故,所以遇到事情之后,总想着逞口舌之快。 可是自己都出了聿王府了,再想回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而且阮轻月心底别扭着呢,季风聿那个大笨蛋竟然都不喊自己嘛,莫非是真的伤了心,不愿自己回去了? “季翎这个人也是的,让他做点事儿,怎么这么磨磨唧唧的啊?”阮轻月心头不爽,便随口找季翎撒气。 阿轩重重地将书拍在了桌子上,瞪了阮轻月一眼,冷声道:“人家季翎好心帮你去探听消息,你倒好,在这儿找季翎撒气,你说你这种人怎么能受人待见!” 阮轻月自知理亏,撇了撇嘴没在继续杠下去,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暗暗嫌弃自己没志气。 气头上想着和季风聿一刀两断,再不往来,可气消了之后,又颠颠地跑去让季翎打探消息,想着怎么和季风聿重修于好。 季翎此刻也是十分头大地进了聿王府,他和季风聿认识多年,十分了解季风聿的性情,季风聿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他也不愿碰一鼻子灰。 “四哥……”季翎小心翼翼地拎着两壶桃花酿走近了季风聿的书房,只见到季风聿在桌子旁坐着,认真地看书,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动。 季翎求救地将眼神投向了坐在一旁,将书放在腿上的孟闲。孟闲撇了撇嘴,朝季翎投去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神情,然后低下头去看自己的那本书了,显然是不想卷入这场灾难中去。 季翎硬着头皮将酒放到了季风聿的桌子上,低声说道:“四哥,我带了两壶好酒给你。” 季风聿连头都没抬,沉声说道:“关雎阁的桃花酿,闻起来如三月桃花清香甜美,入口却醇厚浓烈,确实是好酒,但本王不受关雎阁的东西。” 季翎没想到季风聿的反应会这么大,他哭丧着脸望向一旁的孟闲,孟闲动作小心地朝季翎挥了挥手。 季翎本就不擅长这种探查情报,此刻他真希望几炷香前,自己没有答应这件事情。 “那个什么,这酒不是四嫂给的,是,是我喝了好喝,特意带来孝敬四哥的。”季翎有些结巴,讪笑着解释道。 季风聿将手中的书合上,轻轻地放到桌子上,抬起眼睛,冷眼瞅着季翎,冷笑了一声道:“本王又没说是阮轻月送的,五弟慌什么,莫非是掩耳盗铃?此地无银三百两?” 季风聿毒舌起来不比阮轻月功底弱,寥寥几句就把季翎逼得面红耳赤,找不到话可说。 “回吧,本王不想知道她的事情。”季风聿挥了挥手,冷声说道,脸上不见一丝丝柔情和犹豫,仿佛和阮轻月真的从此断了关系。 季翎抱紧了怀里的酒壶,忍不住出言劝解道:“不是,四哥,这件事儿真的不大,不就是四嫂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吗?不至于闹这么大吧?” 季风聿眼眸一寒,多大点事?阮轻月说的那几句话,哪一句是小事儿?将自己的真心践踏得一点儿都不剩,让自己怎么能不寒心。 “出去!别等本王派人请你走。”季风聿脸色十分难看地瞪着季翎,压低了声音,强忍着怒气和季翎好言好语道。 季翎就算再怎么不通人情世故,听了季风聿这句话也知道自己再不下台阶,那可就没台阶可下了,他给季风聿行了礼后,抱着两壶桃花酿就走了。 望着季翎走远的身影,孟闲抬起头将手中的书合上了,轻轻晃了晃头,低声道:“何必发这么大脾气?季翎说得有理,你不是不了解王妃,刀子嘴豆腐心,她心里念着你的好呢,否则怎么会派季翎来给你示弱。” 季风聿转过身,脸色并未因为孟闲的几句话而变得好看,其实季风聿心里也明白自己不该这么让季翎难看,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你说,要是阮轻月把你关在府上,不让你知道清贵妃的消息,就让你在茫然中干等,你生不生气?所以啊,将心比心啊!”孟闲摇着头,劝解道。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可偏偏这两个人性子一样得犟,好面子,遇到了问题,就喜欢僵着,谁也不肯主动示好,非得闹到哪一天,一方忍不住了,这才哭得稀里哗啦求和好。 “就算她没错,那也应该是她主动搬回来,凭什么让本王去请她回来?”季风聿偏过头,愤愤地说道,但声音终究是放软了。 “可是王妃是姑娘,大男人应该让着她一点儿。”孟闲忍俊不禁,看着季风聿一个在外边威风凛凛,在府里为了这点儿小事儿和阮轻月置气的模样。 季风聿不置可否地冷哼了一声:“就她,哪里有个姑娘的样子?一天天除了惹是生非,还能做什么?” 孟闲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两个人啊,气都消了,却偏偏为求一点面子,死撑着不肯主动求饶。 关雎阁内,阮轻月瞧着季翎将两壶桃花酿又提了回来,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张嘴就想吐槽挖苦季翎两句,但被阿轩的眼神制止了。 阮轻月赌气地坐在椅子上,她倒是没想到季风聿会真的生自己的气,看来这下子想要重修于好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 “阿轩……”阮轻月委委屈屈地拉着阿轩的衣袖,求救地看着她。 阿轩摇摇头,无奈地瞧着阮轻月,用力地想要拽开阮轻月的手,但是架不住阮轻月用力地抓着自己的衣袖。 “好了好了,季风聿生气也是因为你口不择言,什么难听说什么,所以现在只能你自己上门去求人家原谅你了。”阿轩停止了挣扎,任由阮轻月将自己的衣袖揉得皱皱巴巴的,轻声道。 阮轻月瞪圆了眼睛,拼命地摇头:“我不要,这也太丢脸了。” 阿轩朝阮轻月翻了一个白眼,这个时候知道丢脸了,当初随便说话的时候做什么去了。 “那行,那你就守着你的面子过,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自己看着办吧。”阿轩可不是普通的丫鬟,丝毫不给阮轻月留情面,厉声说道。 阮轻月眨了眨眼睛,眼看着阿轩和季翎两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一副自己看着办的神情,阮轻月只好松开了手,拽着自己的衣摆,叹了一口气。 自己闯下的祸,只能自己来填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季礼才是主谋 夜半三更,白日里熙熙攘攘的街道早就陷入睡梦中,昏暗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连一点儿光亮都没有。 而此刻阮轻月却穿了一身夜行衣小心地隐藏着身影,往天牢方向走去。 阮轻月和清贵妃求了这个见阮庆的机会,她心中隐隐有了答案,想要找阮庆求证一番。 在清贵妃的人的帮助下,阮轻月成功地混进了天牢之中,见到了被锁在深处的阮庆。 阮轻月神情有些恍惚,似乎印象中的阮庆永远是那样衣着得体,风度翩翩,如今看到他胡子拉碴,穿着破烂的囚服,一时间还有些不能接受。 “你怎么来了,这里不是你能随便来的地方,快走!”阮庆抬头看到了阮轻月,急忙站起身,站到牢房的门口,怒声道。 阮轻月直接忽略了阮庆的怒气和眼底的担心,径直地走到阮庆牢房门口,直勾勾地盯着阮庆的眼睛。 “爹爹是故意的吧,设了这么大一个局,让皇后相信你找到了清贵妃身世的把柄,结果却倒打一耙,将宋氏送进了大牢,爹爹早就和清贵妃联手了吧。”阮轻月冷声说道。 阮轻月一开始还不明白,阮庆怎么会在没搞定乳母的时候就敢在皇上面前指摘清贵妃,后来阮轻月才相通,如果阮庆和清贵妃是一伙的呢? 这件事情看上去是针对清贵妃的,但倒不如说是针对宋家的,阮庆进了大牢,然后就把宋家做的那些事情交代了,紧接着宋家的人就被抓了起来,进行调查,最大的受益人就是清贵妃。 阮庆叹了一口气,他跌坐在门口,抬起头,微微眯着眼,看着阮轻月的身影在牢房中投射下一道影子。 “你是个聪明孩子,但是聪明孩子要明白有些事情知道了就放在心里就好。”阮庆苦笑了一声,摇摇头,颇为感叹道。 阮轻月一愣,她没想到阮庆会这么快就承认,她本以为阮庆会抵死不从,毕竟这些都只是自己的猜测,若是阮庆不认账,自己也没什么法子。 阮庆似乎是看出阮轻月脸上的呆滞,他苦笑着朝阮轻月挥了挥手,轻声道:“我这一生,机关算尽,却只有两个女人最懂我,一个是你娘,一个是你,我不想临死了,还要伪装自己。” “那其他几个家族的倒台,和你有没有关系?”阮轻月握住了牢房的铁门,冷声问道。 阮庆点点头:“当年苏家被八大家族陷害,家族中人死的死,卖的卖,我和苏聿二十年兄弟,我得为他报仇。” “所以你们拿着我和季风聿做枪,为你们揭开这些家族的面具,是吗?”阮轻月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在她父亲眼里,自己只是一枚棋子吗? 阮庆愣了愣,他缓缓地摇了摇头,但转而又点点头,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阮轻月,低声道:“本来我是不想让你卷入这些事情中的,我和你娘都希望你能做个普通人,快快乐乐地长大。只是你太聪明了,就算我们不让你插手这件事情,你也依旧会找到线索,跟下去的。所以我和清贵妃商议后,便向你和季风聿提供了一些帮助,希望能够保护你们。” 阮轻月咬着嘴唇,脸上露出一丝怀疑的神情,她知道阮庆这话说得不假,即使没有阮庆和清贵妃的推波助澜,她和季风聿也会接着去查案子的,只是她心中没有办法完完全全地相信阮庆罢了。 “清贵妃也是个可怜人,苏家被陷害,失去了族人,她心中总还是怨的。”阮庆叹了一口气,茫然地抬起头瞧着漆黑看不见光亮的头顶。 阮庆还记得那年苏家被杀,清贵妃哭得肝肠寸断,差点就会凶性大发,让整个京城给那个人陪葬,若非他和韩氏姨娘及时赶到劝解,只怕如今的京城就是一座死城。 “爹爹和清贵妃联手想要为苏家报仇的心思,轻月明白,只是为何爹爹还私下里和皇上联手了呢?”阮轻月忽然转过身,将目光投向一处背光的角落,冷声问道。 阮庆神色大变,他站起身,惊慌地看着那处完全隐没在黑暗中的角落,他嘴唇微微有些颤抖,那是巨大的恐惧。 “呵。”一阵笑声从角落处传来,穿着明黄色龙袍的季礼从阴暗处走了出来,他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 “阮庆啊,你这个女儿可不好糊弄呢。”季礼将手背在身后,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态度,那么平常,就像是在闲聊家常一般。 阮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神色惊慌地望着季礼,声音有些颤抖:“不要,皇上看在臣这些年忍辱负重的苦劳下,饶了小女吧。” “饶了她?阮相啊,你这个女儿知道得太多了,饶了她,朕怕朕会夜不能寐啊?”季礼收起了脸上戏谑的笑容,压低了声音,冷着脸望向阮轻月。 “爹爹和清贵妃想要报复八大家族,而皇上也早对纵横百年的八大家族不满,所以皇上私下找爹爹联手做掉八大家族,当真是好算计,旁人只当是爹爹和清贵妃为苏家报仇,却不料这是皇上为自己铲除隐患呢。”阮轻月丝毫没有畏惧,瞪圆了眼睛,直视着季礼的目光,厉声说道。 季礼打了一个好算盘,让阮庆拖宋家下水,弄一个两败俱伤,这样宋家和阮家都将从历史的舞台退出,皇室便顺理成章地成为这天下唯一的掌控者。 “不好好算计,如何能保护我吴国季家的千秋大业,权利只能握在皇室手中,而八大家族拿了不该拿的东西,都得死。”季礼丝毫没有因为阮轻月的话而感觉愧疚,他扯着嘴角冷笑了一声,厉声说道。 皇室早就想要瓦解八大家族,拿回所有的权利,百年来季家历代皇帝皆为之努力,终于是到了季礼这一代,机缘巧合,有清贵妃和阮庆帮忙,倒是事半功倍,将八大家族拖下了水。 “皇上,现在应该是想杀了我吧,毕竟我知道了这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若是说了出去,怕是对皇上不利吧?”阮轻月往后退了一步,神色凝重地望着季礼,冷声说道。 季礼听了阮轻月这句话,先是一愣,转而大声笑了起来,他的脸上再次出现了戏谑的表情,他眼眸带笑地瞧着阮轻月,轻声道:“朕,不会杀你,因为你什么都不会说的。为了季风聿,你不敢说的。” 第二百二十六章聿王府着火(一) 阮轻月听了季礼的话,愣住了,她没想到季礼竟然看得如此清楚,更没想到季礼会将筹码压在自己对季风聿的感情上,这对于一个君王来说,是最大胆的选择。 “朕,不会杀你,但朕有的是办法对付你。对于轻月姑娘这样重情的人来说,失去挚爱才是最痛苦的吧?”季礼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几乎癫狂地瞧着阮轻月,嘲讽道。 “你想对阿聿做什么?”阮轻月脸上第一次露出一丝慌乱,她冷眼瞧着季礼,心中有些打鼓,不知道季礼在想什么。 “阿聿,是朕的儿子,朕怎么舍得对他做什么呢?你放心,朕不会伤害阿聿的。只是啊,感情这种事,有的时候,咻的一下,就变了。”季礼神色好笑地望着阮轻月,摇摇头。 “不可能,阿聿不会变的。”阮轻月摇摇头,但她心中还是有些动摇了,季风聿真的会一直一直地爱自己吗,他会不顾一切地和自己站在一起吗? 季礼嘲笑地伸出手指了指阮轻月,又转过身,看着脸上戴着慌乱的阮庆,突然凑到牢门前,怅然地看着阮庆,落寞地说:“爱情啊,这种东西,才是世间最毒的药,最利的刃。就算你们相爱又如何,不能相守只能相思的苦啊,你们小孩子不知道的。” 阮庆抬起头,望着季礼那双失魂落魄的眼眸,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季礼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他的脸上早就没了刚才那副疯狂的样子,而是威严中带点慈爱地看着阮轻月,低声道:“夜深了,四王妃早点回去吧。” 看着季礼从自己身边走开的身影,阮轻月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她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像魔鬼一般的季礼并没有让她觉得有多害怕,反倒是此刻这个看起来慈祥的季礼让她汗毛直立,心生恐惧。 “走吧,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你娘。”阮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了身,他趴在牢门的栏板缝隙处,透过光隐隐看着阮轻月的身影,低声说道。 阮轻月点了点头,她难过地看着阮庆,这似乎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阮庆了,她感觉到心口微微作痛,那似乎是这具身体原主人的难过吧。 阮轻月转身走出了牢房,趁着夜色回到了关雎阁。不知为何,她竟有些难眠,她打开了窗,翻身出了房间,上了关雎阁的屋顶,坐在那里看星星。 季风聿现在在做什么呢?阮轻月望着星星,喃喃自语道。 季礼的那番话对阮轻月还是起了震慑作用的,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若是季风聿以后真的不喜欢自己了,那该怎么办呢? “不管不管,他要是不喜欢我了,我就剁了他。”阮轻月托着自己的脸,摇了摇头,愤愤地说,她就不信季风聿还真能不喜欢她。 就在阮轻月自言自语的时候,她忽然眼前闪过一道亮光,似乎是哪里着火了一般。 阮轻月抬起眼眸,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光亮,但当她看清楚火光的位置之后,仿佛血液都凝固了,她瞪大了眼睛,不确定地说道:“聿王府?” 阮轻月急忙翻过窗户,路过阿轩的房间的时候,还用力地敲了敲门。 “大晚上的,又怎么了啊?”阿轩只当是阮轻月心里难受,想要找自己夜半闲话,她披着一件外衣,打着哈欠打开了门。 “聿王府着火了!”阮轻月拽着阿轩的胳膊就往街外边跑去,阿轩一时间有些懵,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着火?”阿轩一边跑,一边把外衣往身上套,一时间还没从这个消息中缓过来,聿王府怎么会突然着火呢? 当阮轻月从关雎阁跑到聿王府门口的时候,侍卫已经团团将聿王府围住了,忙着抬水灭火。 “王爷呢,王爷呢?”阮轻月看到在灭火的侍卫,着急地冲上前,拽住他的衣领,大声地吼道。 那侍卫看着阮轻月,吓得脸色发白,手里的水桶没握住,将水扣在了阮轻月的身上,他小声地说:“王爷,王爷没看到啊,可能还在里面吧。” 阮轻月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抬起头看着已经烧成火海的聿王府,她就像掉了魂一样,阿聿一定不会有事的。 阮轻月推开那个哆哆嗦嗦的侍卫,准备往火场里面冲,门口的侍卫看到后,急忙挡在阮轻月的门口:“王妃,里面火势太大了,不能进去啊。” “我不管,我的阿聿还在里面,放我进去。”阮轻月早就已经泪流满面了,她拼命地推着那侍卫的胳膊,想要冲进火场去。 门口的侍卫也是面面相觑,心里十分为难,可若真放王妃进去,出了事,他们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用的。 “求求你们了,让我进去吧,就算死,我也要和阿聿死在一起。”阮轻月放声大哭道,她用力地拽着那侍卫的衣袖,凄厉地喊道。 “可本王还不想死。”忽然,一道冷漠的男声从阮轻月的身后传来,这声音如此熟悉,是朝朝暮暮在耳边的声音,是心心念念一炷香听不到就会想念的声音。 阮轻月愣了许久,慢慢地转过了身,只见季风聿一身白衣飘飘,就连那长发都认真地束好,连发丝都没有杂乱。 “阿聿……”阮轻月抬起袖子,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她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季风聿,一时间有些语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季风聿看着那几个侍卫,冷声说道:“还站在这儿干什么,快去帮忙灭火!” 那侍卫听到季风聿的命令,急忙拎着手边的水桶跑去抬水去了,领头的那个侍卫胆子颇大,还若有所思地看了季风聿和阮轻月一眼。 阮轻月乖巧地走到季风聿的身旁,她小心地拽了拽季风聿的衣袖,轻声说道:“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担心好一会儿了。” “怎么,我没出事,王妃是不是特别失望啊。”季风聿低下头,斜着眼瞄着阮轻月,冷声嘲讽道。 “我,我哪有这么想。”阮轻月被季风聿一句话怼得心口都疼,她委屈地看着季风聿,眉眼间都写满了受伤。 “王妃怎么想的,本王怎么知道。”季风聿将脸侧过去,冷着脸厉声说道。 “啊,我的胸口好疼啊。”阮轻月见季风聿还在生气,她脸色微微一变,捂着自己的胸口,拽了拽季风聿的衣袖,娇弱地说道。 “王妃,有没有听说过有一个成语,叫东施效颦?”季风聿根本就没回头,他冷笑着甩开了阮轻月的手。 阮轻月见这样都没用,她朝季风聿的后脑勺用力地瞪了一眼,这个人心眼真的是小,自己都这样卑微了,竟然还不见好就收。 第二百二十七章聿王府着火了(二) 阮轻月直接坐到了地上,用力地抱着季风聿的腿,放声哀嚎道:“啊,季风聿,你就原谅你可爱又美丽又单纯又傻乎乎的王妃吧。” 几个抬水来灭火的侍卫看到这一幕,都目瞪口呆地愣了愣,转而急忙低下头,生怕自己看到什么不应该看的东西都人灭口。 季风聿也没想到阮轻月竟然脸皮这么厚了现在,他感觉自己的面子都要被阮轻月丢尽了。 “你给我起来。”季风聿拽着阮轻月的肩膀,想要把她拉起来。 怎奈阮轻月是早有防备,她紧紧地抱住季风聿的大腿,任由季风聿拉自己,就是不起来,一边哭一边吼道:“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季风聿算是被阮轻月折磨得没了心气,他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宁可得罪小人,不要得罪女人,简直就是上辈子欠了债,这辈子摊上阮轻月这种不讲理的人。 “行,你不起来是吧,没事,那你就在这儿抱着,等天一亮儿,让京城百姓都瞧一瞧。”季风聿被阮轻月气地胃都疼,也就破罐子破摔,他站稳了脚,冷眼瞧着阮轻月坐在地上耍赖。 阮轻月抬起眼,瞧着季风聿那副认真的样子,她了解季风聿,季风聿绝对没给自己开玩笑,他是真的能让自己这么一直坐在地上大哭大闹。 阮轻月气馁地撒开了手,站了起来,气鼓鼓地瞪着季风聿,生气地说道:“季风聿,你太过分了,不就是我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嘛,你至于吗?” 阮轻月不说还好,一说这话,季风聿就是火上浇油,他冷眼瞧着阮轻月:“只是几句不好听的?你那是把我的真心都扔在地上用力地踩。” “我哪有,我哪里舍得踩你的真心。你的真心我巴不得放在心头上供起来呢。”阮轻月一听季风聿这句话,眼圈瞬间就变红了,她对季风聿的心意可是天地可鉴。 季风聿脸微微一红,他看着阮轻月的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就像是刚从煤窑里面钻出来的,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还笑,太过分了吧?”阮轻月看季风聿竟然还有心思笑,她叉着腰,气呼呼地撅着嘴瞪着季风聿。 季风聿从怀里掏出手绢,扔到阮轻月的怀里,故作还没解气地冷声说道:“赶尽把脸擦干净,要不然人家还以为是乞丐呢。” 阮轻月不好意思地接过季风聿的手绢,将脸上的灰尘擦干净,她撅着嘴不开心地嘟囔道:“就算是乞丐,那也是你家的乞丐。” 季风聿没听清阮轻月在说什么,他瞅着阮轻月,冷声说道:“你在嘟囔什么呢?” 阮轻月将已经黑成煤块的手绢随便卷了卷,塞回到季风聿的手中,赔笑着说道:“我说,我家阿聿对我真好。” “你啊,要是真的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就少气我。”季风聿无奈地摇摇头,他是真的拿阮轻月的无赖没辙,这个人每次做完坏事,认错态度都是极好的,可是一点也不长记性,下次还是会做错事情。 “是是是,王爷教训的是,我以后再也不敢口不择言了,一定会想好再说话。”阮轻月讪笑着举起手,乖巧地凑到季风聿的身边,眨着眼睛求饶道。 季风聿冷哼了一声,也没说原谅还是不原谅,他侧过脸但也没把阮轻月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给拿掉。 阮轻月这个人最会看台阶下了,她明白季风聿这是已经原谅了自己,只是嘴上还不想那么快就认输,阮轻月也不拆穿季风聿,而是乖巧地靠在季风聿的身上。 “对了,聿王府怎么会突然走水呢?”阮轻月转过头,神情有些唏嘘地看着火势渐渐小下去的聿王府,心中十分不舍。 这里就像是她和季风聿的家一样,突然被人一把火给烧了,就好像是把这里面承载的回忆和欢声笑语都烧掉了一样。 “是那些蛮北人,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火药扔进了聿王府,这才导致了这场大火。”季风聿看着王府里一些受伤的人被抬了出来,皱着眉,有些怒气。 聿王府中的下人们大多都是季风聿从小培养,或者是清贵妃为他培养的人,如今看到亲近之人受伤,季风聿心中难免有许多不满。 “蛮北人?他们怎么会突然攻击聿王府?而且他们手里怎么会有火药?”阮轻月有些不解,这场袭击设计得实在是太奇怪了。 而且京中戒备森严,入城时都会进行严格地检查,按理说这些蛮北人是不可能带着火药走进吴国京城的。 “这些蛮北人倒是厉害,在本王眼底下能躲藏半个月不被发现,还能有火药。”季风聿冷着脸望着被烧得漆黑的聿王府,心中还有些庆幸,若非阮轻月和自己闹了别扭搬出去了,否则今晚阮轻月就会被困在火场里了。而且若非阮轻月搬出去了,他怎么会深更半夜睡不着,想要跑去关雎阁看看她,没遭遇这场大火呢。 “他们为什么早不下手,晚不下手,偏偏在这个时候下毒手呢?”阮轻月托着自己的下巴,为难地回头看看聿王府,又看看季风聿,低声说道。 阮轻月这个问题也同样困扰着季风聿,按理说这些蛮北人若是为了蛮北。那他们不应该对自己下手,而应该对季礼下手,为何偏偏选中了自己呢? “会不会是蛮北人和皇后联手了?”阮轻月抬起头,若有所思地问道。 蛮北人应该对京城的地形并不是很熟悉,否则他们根本没必要找琳琅画地图,既然如此,他们怎么会在季风聿地毯式的搜索中逃过一劫呢?除非是有很厉害的人在暗中帮助他们。 阮轻月这个猜测,季风聿也有想过。宋家家大业大,在皇城中经营过年,想要连根铲除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季礼此次抓住了宋家的小辫子,会怎么样给宋家使绊子。 “宋家经营过年,就算能定宋氏两姐妹的罪,但不一定能定宋家老爷子的罪。”季风聿无奈地摇摇头,若是皇后和宋氏夫人一口咬定这些谋划都和宋家老爷子无关,那么季礼也无可奈何。 阮轻月沉默地缩在椅子上,她有些纠结地看着套在自己手腕上的镯子,若是杀了皇后和宋氏夫人,那么自己就会化解寒烟公主留下来所有的怨气,然后补好了天,她就要回去了…… 阮轻月用余光偷偷看着季风聿,这几日他忙着宋家的事情,脸上的胡子都没来得及刮掉,倒显得比平时多了几分成熟稳重。 阮轻月心情十分沉重,她不知道自己离开了这里,以后会不会忘记季风聿,还是带着这份感情遗憾一辈子,她也不知道季风聿会不会忘记自己…… 第二百二十八章边北战事起 “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儿。”阮轻月摇摇头,让季风聿去审问皇后,只怕有心人会认定季风聿公报私仇。 季风聿也不愿意去面对这些事情,但季礼既然下令让季风聿前去督察,自己若是不出面只怕也不合适。 “要不然还是称病吧……”阮轻月起身拉住季风聿的衣袖,众口悠悠,就算季风聿是秉公做事,丝毫私心不带,也架不住别人的猜测。 季风聿微微皱眉,有些心动阮轻月的提议,这件事情确实比较棘手,做好了也不一定能换回名声,做不好说不定还会被皇后反咬一口。 “不好了,王爷,展府也遭遇了大火。”一个侍卫慌乱地跑了进来,禀报道。 阮轻月和季风聿面面相觑,两个人眼睛里都露出了惊诧和不解。现在满城都在搜索蛮北人,他们竟敢在众目睽睽下去炸展府。 “人抓到了吗?”季风聿着急地问,虽然他没看明白这些蛮北人究竟在做什么,但他们手中有火药,着实危险,还是得尽早抓获。 “报,皇上传王爷进宫。”一个侍卫跑进来,带着一位宫中的太监走了进来。 阮轻月有些担心地拉了拉季风聿的衣袖,不知道季礼这个时候喊季风聿入宫究竟是为何,但阮轻月莫名地心头有些慌,好像有什么大事情即将发生。 “王妃,您也一同去一趟吧。”太监弯着腰,低声说道。 阮轻月皱紧了眉头,自从上一次揭穿季礼之后,阮轻月都有意不去提他,可是如今季礼竟然让自己进宫,究竟安的什么心? 季风聿心中也是忐忑不安,他握紧了阮轻月的手,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塞进了太监的手中,低声谦虚地问道:“不知父皇找王妃所为何事啊?” 那太监掂了掂那袋银子,眉开眼笑的,他本就有意和季风聿交好,他私下回首看了看,凑到季风聿的耳边,低声道:“好像是北边传来了军报,具体怎么回事,老奴就不知道了。” 季风聿点点头,朝太监道了谢,便吩咐人准备马车了。 “会不会是一部分蛮北人在京中作乱,剩余的蛮北人在北部袭击,让我们内外夹击?”阮轻月扶着季风聿的胳膊上了马车,轻声猜测道。 季风聿神色有些难看地点点头,这个时机实在是太巧了,北部有了战事,京中有火药,说这两件事毫无关联也不太可信。 只是,季风聿怀疑这件事情很可能和宋家也有关系,蛮北人也不是第一次出现在京城,却偏偏在宋家被抓之后的第一天就炸了聿王府,很难不怀疑是宋家在背后操纵。 季风聿能想明白这些事儿,阮轻月自然也会想到。她呆呆地靠在马车的车垫上,她很少会有这么心慌的时刻,那砰砰跳的心脏让她有些吃不消。 季风聿看出阮轻月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他握住了阮轻月的手,安抚地在她手上拍了拍,低声道:“不要怕,有我在。” 阮轻月扯着嘴角笑得十分牵强,她将头轻轻靠在季风聿的肩膀上,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以前总觉得生活压力大,想着要是回到古代就好了。可是现在才明白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压力和疲惫。 进了大殿,阮轻月看着空无一人的大殿有些不解,季礼所在的地方怎么会连个守卫都没有,这不科学啊。 季礼转过身看着季风聿,再瞧瞧阮轻月,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的神情。 “北边来了军报,蛮北人起兵向边境进攻了。”季礼放下了手中的奏折,叹了一口气道。 这些年北边在季风聿和梅将军的努力下,已经把蛮北人打怕了,只敢搞搞小动作,而不会大张旗鼓地准备进攻,而且蛮北的王子也求娶了吴国的公主,两国的冲突就更少了。 “蛮北人怎么会突然进攻?”季风聿也有些不解,三年前自己第一次带兵大破蛮北军队之后,两国就甚少会有这么大的冲突了。 季礼摇摇头,其中缘由不得而知,但此刻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如何迎战。 “梅将军来信说在蛮北军中看到了庞洋的身影。”季礼站起身,走到季风聿的面前,低声说道。 季风聿脸色微变,低声说:“师兄?他怎么会去蛮北?”季风聿说完这句话,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挑了挑眉,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说出口。 季礼神色难看地望着季风聿,庞洋和季风聿一样都是吴国人,之前是季风聿的陪读。天资聪颖,最擅长兵法,本应该是吴国的一员大将,只是可惜。 阮轻月小心地打量着两个人的神情,心中明白这个庞洋不简单,只怕是个厉害角色,而且这个人似乎和季风聿很熟。 “父皇,儿臣请旨到北部领兵。”季风聿突然跪了下来,沉声说道。 阮轻月眼眸微微一变,军队打仗胜负难料,就算赢了也不敢说不受伤,她是不舍得季风聿去北部的。 季礼似乎有些犹豫,他背着手,沉思着。 季风聿急忙说道:“庞洋兵法了得,梅将军有伤病在身,梅冰雁并不是很擅长兵法,这一仗只能儿臣亲自去。” 蛮北人身形高大,脾气暴躁,擅长使用冷兵器。季风聿之所以能大胜蛮北,主要是因为自己兵法诡诈,让蛮北人吃了亏。 可是如今庞洋指挥蛮北军队,庞洋的兵法并不走正路,而喜欢用一些偏门甚至有些无赖的方式,梅冰雁根本招架不了。 季礼沉思了好一会儿,发现确实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派季风聿去北部领兵对抗蛮北军队。他颇为无奈地点点头,拍了拍季风聿的肩膀:“难为你了。” “最近京中动乱,只怕是有了内应和蛮北军队呼应,想让我们内忧外患。你这一走,京中的事务也没了着落啊。”季礼摇摇头,感慨道,季翎虽然能处理一些朝中公务,但毕竟不擅长查案找人。 “不如让轻月代你统领护城军,处理京中事务吧。”季礼突然转过头,对准了阮轻月,神情严肃而又认真地说道。 阮轻月微微打了一个寒战,她看到季礼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戏谑,她明白这是季礼在故意为难自己。 季风聿被季礼这番话弄得也有些糊涂,女子不得干政这也是祖宗定下来的王法,如今季礼却主动要求阮轻月处理京中事务,季风聿都搞不清楚季礼是真的赏识阮轻月还是只是个玩笑。 第二百二十九章季风聿前去边北 “皇上这是把给你的难题交给了我。”阮轻月苦笑着摇摇头,抓紧了季风聿的衣袖,不满地吐槽道。 季礼刚才在大殿上一番苦口婆心,逼着阮轻月接下了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阮轻月现在严重怀疑季礼是早就算好了要让自己接手这个烂摊子。 季风聿也没料到季礼会坚持将这件事情交给阮轻月,但是季风聿觉得这确确实实是最好的选择,如今京中格局大变,八大家族的人才凋零,京中确实找不出第二个比阮轻月更合适的人选了。 好在阮轻月这个人也不按套路出牌,虽然处理皇后的事情会让外边的人对自己嘀嘀咕咕,但是阮轻月最不怕的就是败坏名声,想当年自己没上这具身体之前,这具身体的名声就已经很难听了。 “兵器不长眼,你可要保护好自己。”阮轻月凑到季风聿的身边,抓过他的胳膊,躺在他怀里,担忧地望着季风聿。 季风聿点点头,以前他在战场上拼出了命,只因觉得命活着不活着都一样,可如今不一样了,他希望自己能够好好地回来,好好地守着阮轻月。 “如今我们不得不分隔千里,一个守护边境,一个守护京城,我们都要好好的。”季风聿有些不忍将阮轻月留在京城面对这些尔虞我诈和危险。 阮轻月笑着戳着季风聿的脸,低声道:“多好,我们永远一起奋斗着。” 季风聿听了阮轻月的话,也忍不住笑了笑,没有什么事情比两个人并肩作战更令人开心的事情了,就好像你知道面临自己的刀山火海,可你也知道有人在你身旁,你不是一个人走过。 军事紧急,容不得耽误,季风聿收拾了行李,带着自己从边北带回来的亲军便奔赴边北了。 “唉。”阮轻月望着季风聿走远的身影,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一去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希望他能一切平安。 阮轻月知道自己此刻不能在这儿伤春悲秋,京中发生了两起火灾,还发生在聿王府和展府,这足以让百姓人心惶惶。 “传我的命令,在街上贴上告示,告诉百姓这两次火灾只是府上的丫鬟不小心造成的,让众人不要慌张。”阮轻月直起身子,收起自己的眼泪,冷声对身边的护城军统领说道。 统领领了命便去操办这件事情了。 “阮青阳和顾长留回来了吗?”京中出事后,阮轻月第一时间就写了信给阮青阳和顾长留,请他们两个回来帮忙。 “姐姐。”阮青阳提着自己的剑从旁边走了过来。 阮轻月瞅了半天也没见顾长留的身影,有些不解地看向阮青阳,低声说道:“长留呢?” “去边北了,他说边北战事紧急,他去帮姐夫了。”阮青阳脸上有些难看。边北事态危急,顾长留那个人武功学得不咋的,去了边北连命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 阮轻月也有些担心,顾长留确确实实是个小滑头,只是军队打仗可不是小事儿,他莫要将自己搭进去才好。 “好了,别担心,阿聿见到他一定会照顾他的。”阮轻月拍了拍阮青阳的后背,安慰道。 “谁替他担心了?他自己找的麻烦,谁管他?”阮青阳冷着脸,没好气地说道。 阮轻月先是一愣,转而看向阮青阳那说不在意却写满了在意的脸,忍不住笑了笑,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傲娇的很。 不过眼下阮轻月也没有打趣阮青阳的心情,她拽过阮青阳,附在他耳边嘱咐了几句,阮青阳点点头,带着几个侍卫就出去了。 “青阳回来了?”阿轩从外边回来,远远地瞄到阮青阳,惊讶地说道。 “让你去看望展家,怎么样?”阮轻月终于是得空坐了下去,她端着一杯已经凉了的茶,急急地喝了一口。 阮轻月一早就派阿轩去看望展家,毕竟阮明月还是展家的媳妇,自己作为姐姐的,还是得给她撑撑面子。 “不太好,火药刚好炸在主屋不远处,展家老爷和夫人都受了重伤,展容身体本就弱,被这么一折腾,又吹了冷风,直接就病倒了。”阿轩摇摇头,若非聿王府守卫森严,发现及时,只怕现在的情况不会被展家好太多。 “清贵妃娘娘将自己娘家以前在京中的宅子借给了展家,这才解了燃眉之急。”阿轩一想到展家院子里那些被烧焦的尸体都觉得胃里恶心。 阮轻月也陷入了沉思,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手里有多少火药,若是对方急眼了,直接引爆所有的火药,不知道京中是否还能安稳。 “你也别太担心了,京中火药都是严格把控的,他们进城时候也不可能带着火药进来,所以他们不可能有那么多火药的。”阿轩对于京中的规章制度可比阮轻月清楚得多,所以她宽慰阮轻月。 阮轻月基本上可以肯定这件事情一定是和宋家有关,蛮北人在京中能藏得这么隐秘,还能拿到火药,这可不是一般的靠山能做到的。 阮轻月冷着脸站起身,她本不想这么做,但是现在为了京城安危,她也不得不去面对皇后了,希望能够从她嘴里套出有用的消息。 “你要对皇后用催眠吗?”阿轩低声问道,若是中了阮轻月的催眠,那基本上就是阮轻月想知道什么就能知道什么,阿轩都有些眼馋这个技能。 阮轻月苦笑了一声,若是能直接用催眠就好了,那自己可以省下多少力气。只是宋鳌的催眠技术较自己,也是只强不弱,只怕皇后早就学过反催眠。而且皇后本就对自己十分警惕,完全不会给自己催眠她的机会。 走进天牢,阮轻月也有些唏嘘,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脱下了华服的皇后老态尽显,丝毫不是当日在大殿之上见到的容光焕发,充满活力的样子。 皇后似乎并没有吃惊,她瞧着阮轻月,轻轻一笑:“本宫就猜到会是你。” 阮轻月微微挑眉。 皇后站起身子,走到牢门旁,好笑地瞧着阮轻月,低声说道:“你太聪明了,皇上怎么会放着你这样的人做皇后呢?今天我的下场就会是你的下场。” 阮轻月不为所动,皇后这句话半真半假,不过目的还是为了动摇阮轻月的内心,但阮轻月怎么会被这么一句话给吓到。 第二百三十章审问皇后(一) 天牢里面的味道都带着潮湿的臭味,干瘪的枯草在地上薄薄地撒一层,根本挡不住透骨的凉。狭小的窗口仅仅能透进来一指的光线,这些都是世家子弟从未经历过的苦。 不过皇后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在这样糟糕的环境中还能端坐,连发丝都不见凌乱,世家的风度也就只剩下面子上的这点了。 阮轻月打开了牢门,望着手腕已经被沉重的枷锁磨破的皇后,若有所思地绕着牢房转了一圈。 阮轻月随意地捏了捏靠墙放着的草垫子,虽说比地上的草厚了一些,但还是挺扎人的,这要是在上边睡一晚上,只怕醒来后背都会被磨红了吧? “果然是皇后的待遇,这草垫子,一般牢房也没有啊。”阮轻月随手将那垫子扔开,她站起身从怀里掏出手绢,仿佛是怕垫子脏了自己的手。 皇后闭上了眼睛,面无表情地冷声道:“你若只是来冷嘲热讽的,那你可以走了。” 阮轻月点点头走到皇后面前,她挥了挥手,阿轩将一个东西递到了阮轻月的手上。 阮轻月好笑地拿着自己手中的针对准了窗口落下的光,漫不经心地说道:“以前就听说宫中有一种刑罚就是扎针,伤口小,又看不出来,还特别疼,不知道皇后娘娘觉得这份礼物怎么样啊?” 皇后猛地睁开了眼睛,她望着阮轻月手中的针,扯着嘴角嘲讽地笑了笑,冷声说道:“如今本宫的罪名还没定,你就想对本宫用刑,传出去不怕被世人诟病吗?” 阮轻月按住了皇后的肩膀,眼神中没有了平时懒散的目光,换之的是一双狠辣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皇后。 “皇后娘娘,我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就是脸皮厚,他们愿意说就让他们说去呗。我只想要我想要的结果。”阮轻月丝毫没被皇后反应的机会,针顺着皇后的手臂就扎了上去。 “啊!”皇后从小养尊处优的,哪里受过这般刑罚,她痛地尖叫,叫声十分凄厉。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传来一阵链锁的窸窣声,紧接着就传来宋氏夫人带着恐惧的问话。 阮轻月微微挑眉,她倒是没想到宋氏夫人和皇后的牢房离得这么近,竟然能顺带着吓唬宋氏夫人一下。 想到这儿,阮轻月咳嗽了一下,抬高了声音喊道:“大娘别怕,轻月就是问候皇后娘娘一下,一会儿就去看你啊!” 阮轻月皱紧了眉头,摸了摸自己的嗓子眼,猛地喊了这么大一声,一时间嗓子还有些疼,阮轻月咽了咽唾沫。 “阮轻月?你对皇后做了什么?我告诉你,她可是皇后啊!”宋氏夫人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但她还是鼓足了勇气,大声回应道。 “唉,还是姐妹情深,只是不知道皇后是否真的把大娘当作亲人啊!”阮轻月也懒得打理宋氏夫人,好笑地抬起了皇后的下巴,冷声吐槽道。 皇后恶狠狠地瞪了阮轻月一眼,她此刻已经因为剧痛而满头虚汗,此刻她嘴唇发白地望着阮轻月,大有和阮轻月同归于尽的意思。 不过阮轻月并没有继续对皇后用刑,她拍手找了两个侍卫抬了桌子和椅子放在牢房之中,一些牢房常用的刑具也被搬了过来。 阮轻月随意地坐在椅子上,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不屑地瞥着皇后,抓起一把自己准备好的瓜子,开心地吃着瓜子,顺带着把瓜子皮扔在了地上。 “行了,都别站着了,该上什么刑罚就上什么刑罚,让本宫也看看热闹。”阮轻月翘起了二郎腿,把空间都留给了天牢的侍卫们。 皇后瞪圆了眼睛,天牢的刑罚手段她还是颇有耳闻的,就算不死也会被扒层皮下来,皇后瞪着阮轻月,厉声吼道:“阮轻月,你个毒妇,不得好死。” 阮轻月抬起了眼眸,好笑地看着皇后,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皇后娘娘,派人杀太子和清贵妃母子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自己是个毒妇?多次害嫔妃流产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自己是个毒妇?放任阮玲月推我下水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自己是个毒妇?串通蛮北人大闹京城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自己是个毒妇?” 皇后听了这一桩桩罪行,她那高傲的目光突然像是被吹灭的蜡烛一般,失去了光亮,被抓之后,她就猜到自己身边的丫鬟或者太监一定会有人熬不住酷刑,将自己供出来,但这一天真的来到的时候,她依旧觉得心里很痛,那是被人背叛的痛苦。 侍卫们看了阮轻月一眼,有些犹豫要不要对这位如今并未被废除后位的皇后下手,但领头的侍卫见阮轻月大有一副出事儿自己担着的样子,便狠下心,将那刑具扣在了皇后身上。 “啊!” 皇后凄厉的叫声越来越弱,她的脑袋耷拉在一旁,身上洁白的囚衣已经被鲜血染红了,那保养得当的秀发也沾上了鲜血,一缕一缕地在胸前打了结。 阮轻月已经磕完了一盘瓜子,她挥挥手示意几位用刑的侍卫可以出去了,阮轻月走到皇后面前,平视着这位平时高高在上的皇后。 “本宫是不会告诉你蛮北人藏在哪儿的。”皇后不傻,她知道阮轻月最想知道的是什么,她讥讽地看着阮轻月,有气无力地说道。 阮轻月也嘲讽地笑了笑:“蛮北人在哪,我根本不在乎,皇后娘娘还是没有明白吧,我只是恨你,恨你们宋家人,给我这个机会,我就会往死地折磨你们。” 皇后似乎对于阮轻月的话半信半疑,她知道阮轻月对宋家的恨,但她不相信阮轻月只是因为恨,所以才会到这里来。 “死了就不好玩了,就得这样慢慢地,挨个折磨。”阮轻月根本没有多问,将门口的侍卫又喊了进来,命令他们搬着桌椅准备去收拾宋氏夫人。 皇后看着阮轻月慢慢走远的身影,眼底涌出一股诧异,阮轻月对自己用了这般酷刑,一句话都没问,直接就去收拾宋氏夫人了,莫非真如她所言,她只是想出出气,假公济私? 阮轻月根本没给皇后废话的机会,带着侍卫就走近了宋氏夫人的牢房,将刚才用在皇后身上的那一套又在宋氏夫人身上来了一遍。 宋氏夫人直接就痛得昏了过去。 “没意思,太不经打了。”阮轻月又让侍卫们把自己的桌椅从宋氏夫人的牢房里面搬回了皇后的牢房。阮轻月颇为没尽兴地看着皇后,遗憾地摇摇头。 第二百三十一章审问皇后(二) 皇后朝着阮轻月的方向呸地吐了一口血,怨恨地瞪着阮轻月,狠声说道:“你个疯子。” 阮轻月听了这句话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十分开心地望向了阿轩,颇为得意地说:“你看我说什么,我就说我这个人比较疯吧,还是人家皇后眼光好,一眼就看出我是个疯子。” 阿轩嘴角微微抽搐,看着阮轻月这可以得奥斯卡影后的演技,心中暗暗吐槽,明眼人都能看出你是个疯子了。 阮轻月大笑着,转过头和皇后对视着,轻声说道:“我只道皇后娘娘嘴硬,不会把蛮北人的消息告诉我的,不过我也不需要,反正大不了把京城翻个底朝天,我就不信掘地三尺能找不到几个蛮北人。” “不过皇后娘娘,我突然有一件事有疑问,想问问您呢。”阮轻月走到皇后身边,随意地拽着皇后的链锁。 “您说,陈氏那个生下来的孩子怎么办啊?皇上有意让我和阿聿共同抚养,只是不知道皇后娘娘喜不喜欢当年大娘养我的方式啊?”阮轻月一脸无辜地望着皇后,还眨了眨眼睛,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和刚才那个恶毒的女人判若两人。 皇后脸色微微一愣,她咬牙切齿地瞪着阮轻月,愤怒地骂道:“你个疯婆子,竟然拿小孩子做筹码。太没人性了吧?” 阮轻月冷笑了一声,她算是明白了这些世家人士双标有多厉害了,当年自己不也只是孩子吗?也没见他们对自己惋惜,而如今却说自己没人性,真是搞笑。 阮轻月后退了几步,潇洒地坐在身后的椅子上,若有所思地望着皇后身后的牢房,喃喃自语道:“等他长大了,我就给他穿裙子,让他误以为自己是个女孩子,你说倒时候他整天穿着裙子出门,会不会被人嘲笑啊?” “对了对了,书也不用读了,越是草包,越是可爱嘛。男孩子嘛,本来就不能娇养,每天吃点馒头,就着点咸菜也不错嘛……”阮轻月越说越带劲。 阮轻月描述得实在是太详细了,就连皇后脑中都忍不住出现了这副画面,那个膀大腰圆的男孩子穿着女孩子的裙子,在最脏的小屋子里,一个人啃着馒头和咸菜。 “够了!”皇后绝望地吼道,这叫声比刚才用刑时候还要痛苦和狰狞。 阮轻月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突然说道:“不如这样,你把蛮北人的消息卖给我,等季风聿当了皇帝,我让陈氏的儿子做太子怎么样?” 阿轩听了阮轻月的话,微微有些皱眉,颇为不解地看向了阮轻月,不知道她到底在胡言乱语一些什么。 若是季风聿真的当了皇帝,那太子之位肯定是人家的亲生儿子啊,就算再不济,季风聿也只会把皇位传给季忆或者别的人,绝对不可能传给陈氏的儿子。 别说阿轩发愣了,皇后这什么大场面没见过的人,此刻也被阮轻月这句话给唬住了,她神情呆滞地望着阮轻月,似乎在考虑阮轻月说的话的真假。 可阮轻月根本不给皇后深思的机会,她打了一个响指,皇后的目光就渐渐迷离了,陷入了催眠状态。 “哎呀,终于是催眠她了。”阮轻月伸了一个懒腰,转了转头,感觉自己蹲着的时间太长了,腿都有些麻。 阿轩目瞪口呆地望着阮轻月,敢情她忙活了半天,就为了能够催眠皇后啊? 阮轻月太了解皇后了,作为世家子弟,死要面子,她是绝对绝对不可能把蛮北人的事情告诉自己的,所以除了催眠她问出答案,别无二法。 只是皇后一直警惕自己,想要催眠她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所以阮轻月才会先对她用刑,让她身体上先撑不住。 然后利用陈氏的孩子对她进行精神上的摧残,她一定会对自己折磨小孩子而恼火,但她不会因此而放松警惕,只有后面那句让她糊涂的话,甚至是让她产生了一点希望的话,才是真正能够让她晃神的。 催眠了皇后,那么自己想要问什么事情简直就是轻而易举,阮轻月一早就将大理寺审理案件的官员请了过来,将皇后犯下的案子一件件解释清楚,画押签字了。 “今天可真是累啊。”阮轻月将后面的事情都留给了那几个官员处理,她带着阿轩就从天牢里面走了出来。 突然和外边灼眼的阳光接触,阮轻月还有些不适应,她下意识地伸出胳膊挡住了眼前的光,忽然有些感慨,果然人类还是得生活在阳光下,要不然心里就第一个绝望了。 “你为什么没问她蛮北人的事情?”阿轩拽住了阮轻月的衣袖,冷声问道,这才是危及京城安全最重要的事情,可是阮轻月却连问都没问。 阮轻月笑着回过身,拍拍阿轩的手腕,低声说道:“你当她知道什么,对于蛮北人的事情,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阿轩微微一愣,她有些不解阮轻月为何会这么说,这件事情怎么看都是皇后策划的,她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呢? 阮轻月低下头,冷笑了一声:“若她真的什么都知道,她怎么可能上来就跟我说,她不可能告诉我蛮北人的事情呢?她应该知道,此刻蛮北人是她唯一的希望,透露了蛮北人的消息,那就相当于是断了自己的生路。” 阿轩点点头,瞬间明白了阮轻月的意思:“所以若她真的知情,她就会否认自己和蛮北人有来往,这样我们就不会从她下手找人了。” 阮轻月点点头,皇后这招玩得倒也是很聪明,将矛头引到自己身上来,若自己真的从皇后身上查起,只怕会是遥遥无期,到整个京城被炸毁也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那我们怎么办?蛮北人很可能会再一次对京中官员出手。”阿轩颇为担忧地说道,这几次爆炸都没有带来太大规模的伤亡,可谁知道下一次蛮北人会不会直接来一个大的。 阮轻月神色也渐渐变得凝重了,和蛮北人串通的一定是宋家这不会错,但若是皇后不知情具体事宜,那么这件事情很可能是宋家老爷子亲自安排的,他熟通人性,只怕不是好对付的主。 “回关雎阁吧,今日我派青阳去查了一些线索,想来会有什么发现吧。”阮轻月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只觉得生活太难了,这些谜题就像是线团一样,在自己脑子里面缠成一团。 第二百三十二章和蛮北人一战(一) 阮青阳已经带着侍卫将阮轻月派他去找的东西全部搬了回来,那摆在地上的本子让阿轩看了都觉得头疼。 “蛮北人的火药一定是京中有人给的,我们都知道这东西在京中禁得很严格,每一次火药送进京城,都是由护城军护卫送到指定的营销地点的。”阮轻月将那些本子摊开,轻声解释道。 “这些营销地点都是皇室直接把控的,几个老板都是皇上亲自任命的,经过仔细调查之后,可以确定这些人和宋家没有任何勾结。”阮青阳稚嫩的脸上露出不和年龄的成熟,他冷声将调查结果说明。 阮轻月点点头,这就说明想要从官方层面上将火药拿走,那基本上是不太可能了。 “会不会是宋家派了很多人去商铺购买的呢?”阿轩低声问道,虽然城中的商铺是限制了购买火药的数量,但是宋家可以长年累月地慢慢积攒。 阮轻月摇摇头,这肯定是不可能的,先不说商铺卖的火药只要是做成了烟花,威力根本没有那么大,就蛮北人的用量来看,这个方法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们想一想,还有哪里需要用到大量的火药呢?”阮轻月突然眼角微微一动,低声神秘地问道。 大家面面相觑,最后将目光投在了阮轻月的身上,不明白阮轻月在说什么。 阮轻月靠在桌子上,闲散地端起了茶杯,吊着大家的胃口,只是一脸尽在掌握中的笑,并没有给大家解开谜题。 “王妃所指是何处?”护城军的统领是个粗人,耐不住性子,大大咧咧地开口问道。 阮轻月放下了杯子,轻声说道:“正在修理的阳陵。” 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气,大家恍然大悟,修皇陵一般都是在大山里面修,需要很多的火药来开山挖墓,所以那里一定会有大量上面批下来的火药。 “修皇陵一直都是户部的事儿,之前户部尚书一直都是太子党羽,若是私自将火药挪作他用也不是不可能的吧?”阮轻月颇为得意地说道,她都被自己聪明到了。 众人纷纷点头,颇为赞赏地看着阮轻月,也就是她能把事情想到这一步了。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护城军统领望着阮轻月,心服口服地询问道。 阮轻月捡起一个本子随手甩给了坐在一旁的阿轩,无奈地看着阿轩,眨着灵动的眼睛,轻声说道:“这个是户部的本子,记载了每一次火药的入库和出库,不如请阿轩姐姐帮我们算一算,这到底得剩多少火药给蛮北人用吧。” 阿轩瞪了阮轻月一会儿,无奈地将那些本子搬了过来,为了京城百姓的安危,她就不跟阮轻月这个人一般见识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干等在这儿吗?”统领似乎对阮轻月的安排颇为不满意,如今连蛮北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就算知道他们手中剩余了多少火药,又有什么用?不也照样抓不住人嘛。 阮轻月似乎并不着急找人这件事情,她示意那几个侍卫可以回到自己该呆的地方去了,然后安抚地望着统领,轻声说道:“如今事态紧急,只是我们不能浪费人力漫无目的地找人。所以统领还是先回去协助安抚好百姓吧。” 统领张了张嘴,还想再多说几句什么,最后只好愤愤地离开了宅院,去安抚百姓去了。 总算是送走了外人,阮轻月这才不用装出一副认真严肃贤惠的模样,她拽过一把椅子,随意地靠在上边。 突然,一杯热茶放到了阮轻月手边,还冒着热气。 阮轻月也不客气,直接拿过来就喝了下去,喝完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茶水有些疼,上颚都被烫破了一层皮。 “孟少爷,你这服务意识太差了吧,水好烫啊。”阮轻月侧过脸,望着已经藏了几天的孟闲,开玩笑道。 聿王府着火后,季风聿就和阮轻月小心地将孟闲悄悄给转移过来了,孟闲的身份毕竟在那,若是被人发现了,只怕季风聿也会摊上祸事。 可是新的宅院毕竟不像是聿王府那样铜墙铁壁,那样安全,加上这几日处理宋家和蛮北人的事情,人多眼杂,孟闲只好躲在房间中,不敢轻易出来。 “服务意识是什么?”孟闲微微挑眉,对阮轻月所说之话并不太理解。 阮轻月尴尬地笑了笑,低声说:“就是嫌弃你的意思。” 孟闲也笑了笑,他指着茶杯,低声道:“谁家姑娘像王妃一般,喝茶如同饮酒,十分豪爽,也十分莽撞。” 阮轻月听着孟闲吐槽自己也不生气,只是悠悠地挺直了腰板,伸出手瞧了瞧自己的腰,幽怨地说道:“我感觉自己是老了,腰不好了。” 孟闲啼笑皆非,阮轻月如今也不过十七岁的丫头,竟然说自己老了,这让那些二十几岁的人情何以堪。 “不过,老孟你昨儿给我出的那招真的挺好用的,把皇后唬得一愣一愣的。”阮轻月趴在桌子上,颇为欣赏地看着孟闲。 阮轻月算是明白了为何昔日里孟闲会被坊间称为活阎王了,这个人深谙审讯技巧,就算你是个意志坚定,抱着必死决心的杀手,到了孟闲手中只怕也得心抖三抖,一不留神就把自己不该说的说个干净。 孟闲微微笑了笑,他很小年纪就在大理寺办案,经手过的案子和犯人不少,见过嘴硬的人也不少,所以才会慢慢找到一条合适的审讯之路,来帮助自己快速建立威望。 “对于蛮北人的所在,你是不是已经有了想法?”孟闲偏过头,认真地望着阮轻月,低声问道。 阮轻月犹豫了一下,但考虑到孟闲也不算是外人,她点了点头,京城也就这么大点地方,这些人能藏到天边去吗?怎么可能护城军搜索了那么久都没能找到人呢?所以剩下的地方并不多,只要略加筛选就能大致猜出蛮北人的藏身之处。 孟闲颇为欣赏地看着阮轻月,这般聪慧的姑娘京中也寻不出其二了,孟闲一时间还有些羡慕季风聿的好运气,像阮轻月这样的姑娘,还真的是可遇不可求。 “要是当年我选择了你……”孟闲突然有些感慨,他望着阮轻月,心头微微一动,话却已经说出了口。 第二百三十三章和蛮北人一战(二) 亭下的声音安静得吓人,立在两侧的丫鬟们连头都不敢抬,阮轻月那是什么身份,是王妃,可是孟闲此刻似乎是想勾引王妃。 孟闲也有些后悔,自己放在心中想一想就好了,怎么就突然问出了口,这下好了只怕以后阮轻月都不会想看到自己了。 阮轻月却并没有察觉到此刻气氛的尴尬,她正在认真地思考孟闲的问题,就在孟闲准备说自己只是随口一说时,阮轻月抬起了眼眸,慢慢摇了摇头。 “我之前确实喜欢过你,但我觉得那种喜欢不够深沉,就好像是浮在水面上的那种一样,只是头脑一热就做出的选择。”阮轻月认真地分析了自己当初的想法,最后得出了这个结论:“但是我对阿聿的喜欢已经上升到爱了,这里面既包含了当初我脑子发热,也包括了我冷静下来的认真思考,就是季风聿,不会是别人。” 孟闲到嗓子眼的话又无奈地吞下,他摇摇头,感慨地说道:“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啊。” 阮轻月捂着嘴偷偷笑道:“若真留情面,我才不对吧。” 阿轩算了一个晚上,总算在天亮之时将最后的数据算了出来,满打满算留在蛮北人手中的火药足以他们炸掉半个京城的了,这倒是比预计效果好许多。 阮轻月睡了一个安稳觉之后,接过阿轩最后计算出来的结果,叹了一口气,恶战这才刚刚开始。 “我不行了,回去睡觉了。”阿轩现在只觉得自己眼前全是金星,一晚上没睡,又进行了脑力活动,此刻阿轩也已经精疲力尽了。 阮轻月本就不指望着阿轩出体力,便急忙差了丫鬟扶阿轩下去休息了,接下来这场仗就要交给自己来准备了。 “你去通知护城军统领集结所有的护城军,分散到城中每一条街道准备待命。”阮轻月对立在一旁的阮青阳说道。 谁也不知道那些火药是留在蛮北人藏身之处,还是已经被他们搁置在京中各处了,所以阮轻月只能让护城军将每一条街道守住,一但有情况,也好尽早地进行处理。 而御剑和清贵妃给阮轻月的其他人,则是此次抓蛮北人的主力部队,蛮北人力气大,武功高,普通人很难一招制胜,这样很可能让蛮北人点燃火药,拼一个鱼死网破。 “果然如王妃所想,蛮北人藏在了东宫之中。”御剑走到阮轻月身边,轻声汇报道。 那日阮轻月派御剑等人勘察东宫,御剑等人果然就在东宫发现了蛮北人的踪影,原来他们都藏在东宫的地牢里面,难怪护城军没能找到他们的身影。 自从季远风出事之后,东宫就被封了起来,加上东宫离皇宫很近,谁也没想到这些蛮北人竟然有胆量藏在皇室尊贵的东宫之中。 “食物每日是从外边的水渠流进东宫的,看送东西的人似乎是宋老太爷手下的人。”御剑感慨道,果然是老狐狸,竟能想出如此胆大妄为的方法,也不怕被人发现了。 阮轻月嗤笑了一声,怎么会被人发现,东宫乃是历代太子居所,是皇室尊贵的象征,寻常人哪里敢靠近。 “查清楚里面藏了多少人吗?”阮轻月此刻比较关心这个问题,这也是他们制定战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没能见到全部的人,但看食物供给的量,估摸着能有八九个人吧。”御剑低声答道。 阮轻月还有些佩服这些蛮北的勇士,不过八九个人就敢深入敌人腹地,护城军随便放两支箭,就没他们什么事儿了。 阮轻月转过身,往亭子里面走去,知道了这些重要的信息之后,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制定战术,这些蛮北人既然敢来,那就一定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所以绝对不能让他们有机会点燃炸弹,伤及无辜。 “这件事先不要张扬,就连护城军也不要告诉。”阮轻月仔细想来,低声对身边的御剑叮嘱道:“城中也许还有宋家培养的人,若是他们已经将火药藏到别的地方了,我们声势大了,怕他们狗急跳墙。” 御剑暗自敬佩阮轻月心思缜密,若说以前他只是看在清贵妃的面子上才会在阮轻月手底下做事,那么现在他就是打心底地佩服阮轻月,愿意跟随她做事。 “先抓了那个送饭的人,让他们自己出来。”阮轻月拿出东宫详细地地形图,看着图,安排道。 他们若是贸然闯宫,只怕换来的只能是嘭的一声巨响,所以她要让蛮北人自己走出来,待他们出来了再瓮中捉鳖。 “安排一下,将东宫附近都清理一下,万一出现了什么事故,别让无辜的百姓受到了牵连。”阮轻月对身边的侍卫嘱咐道。 若是为了对付蛮北人而伤害了自己的子民,那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对了,饭继续给他们送,但是在里面夹点东西。”阮轻月偏过头,继续叮嘱御剑说道。 御剑皱眉:“下药吗?都是刀口上滚的人,只怕对这些东西很敏感,而且蛮北人本来就擅长用毒,只怕会得不偿失。” 阮轻月奸诈地笑了笑,下药这么拿不上台面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会做呢,她不过是想要放点“消息”,而这些消息会让蛮北人乱作一团。 “派人守住水渠!想来前几次他们也是通过水渠才能逃得那么快,这一次定要活捉他们。”阮轻月冷着脸,她只当蛮北人身居寒天雪地的高山,所以没想到他们竟然会通过水路来逃命。 “找几个水性好的兄弟,拿着刀守在水渠口,若是有人伸头,就砍他。”阮轻月眼尾带了点戾气,狠声说道。 上一次炸聿王府,若非季风聿突然有事出去了,只怕也会受伤,所以阮轻月心头早就想把这些蛮北人千刀万剐了,若非还要留着他们问清楚炸药的事情,阮轻月都想直接在水渠里给他们下毒,毒死他们。 “还有,找几个嗓门大的兄弟,装成小贩在东宫前后门处散播消息。”阮轻月随手拿起一张纸,将自己口中所说的消息写在纸上,塞给了站在一旁的侍卫,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和蛮北人一战(三) 东宫自从出事之后,大门便紧锁不见人烟,寻常人走到这附近都会觉得这宅子阴气十足,不愿意走近。 此刻东宫周围则更加安静了,离得比较近的人都被阮轻月派人请走了,生怕祸及无辜。 “这招真的管用吗?”阮青阳跟在阮轻月身后,微微皱眉,望着寂静无声,看起来丝毫没有生气的东宫,不确定道。 阮轻月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她现在也不敢肯定自己的法子万无一失,毕竟是揣测人心,其中变故远远大于阮轻月所想。 阮轻月实现安排好的几个侍卫已经装成推着车卖菜的小贩,走到东宫门口不远处。 “哎,兄弟,我听说宋家人在牢里把该招的都招了。” “可不是,听说那蛮北人就是宋家带进来的,这可是卖国通敌的大罪,皇室已经派人血洗宋家培养的死士了,想来那几个蛮北人也逃不过去了。” “可不是,那宋家人连自己家人都出卖了,哪还能管着蛮北人的命啊。摊上这样的主子,也是点背。” 那几个侍卫窃窃私语,说了好一会儿,才急忙拉着车跑着离开了。 此刻蛮北人中最瘦小的那一位紧紧地贴在门上,听着外边的对话,他脸色大变,小心地沿着树底下,溜回了地牢。 “大哥,今天中午传来的纸条是真的,宋家真的把我们都给卖了。”那瘦小的男子慌张地看向领头的男子,恼火地说道。 那领头的男子板着一张脸,看不出什么表情,他从怀里将中午的纸条掏了出来,这是帮他们送饭的宋家人递进来的,只说牢里招供了,他自身难保,以后不能给他们送饭了。 如今看来,这宋家确确实实已经把他们给卖了,这以后在京城就只能靠自己,而不能仰仗宋家帮忙了。 “他奶奶的,大哥,不行我们就把这些火药全都炸了,把他们半个京城都炸毁了。”一位蛮北人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振臂冷声提议。 那领头男子摇摇头,前些日子为了牵制季风聿安排的两场爆炸已经让京中有了警戒心:“京中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地下都有地牢,就算炸了他们,也不会带来任何伤亡的,普通百姓据说也已经在疏通到郊外的庄子上了,我们顶多能把房子炸坏了,根本伤不到他们根基。” “那大哥说怎么办?”蛮北人性格都暴躁直爽,最烦的就是磨磨唧唧,勾心斗角的,而这领头的男子是蛮北为数不多足智多谋的人。 “我们这次任务主要是牵制京中,好让他们分不出心思管北边的战事,所以我们还不能这么早死了。这样,你们沿着水渠溜走,到京中我们藏着火药的地方守着,我去跟季风聿谈判,你们每日都要安排一次爆炸,让他们不敢分心。” 过了没多久,负责勘察的人就看到水渠中有水波荡起,果不其然那些人都和阮轻月预料的一样,想要通过水渠逃出去。 “派人跟住他们,万不可被发现。尾随他们找到火药的藏身处。”阮轻月冷笑了一声,收起了自己的望远镜,转了转脖子,接下来就是自己的主场了。 “王妃,不好了,有一男子身上捆着火药从大门走出来了,说是要跟你谈判。”突然守在东宫门口的侍卫匆匆跑过来,着急忙慌地说道。 阮轻月微微挑眉,她倒是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变故,看来蛮北人也不全是笨蛋,还是有人会动脑子的。 “走,随我去看一看。”阮轻月背着手,有些期待地匆匆下楼,竟然有人想跟自己谈判,有点意思。 看到阮轻月脸上露出的这个笑容,阮青阳一时间有些心疼那蛮北人,阮轻月别的不行,就是牙尖嘴利,能说能编,能把人骗得从棺材里面跳出来。 “我要见聿王爷!”远远地就听见那蛮北人在放声大喊道:“要是不让我见聿王爷,我就要点燃炸药,把你们都炸死。” 阮轻月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来季风聿走得太匆匆,这些蛮北人还不知道他出城的消息,这样也好,让蛮北人误以为季风聿留在京中,就是让他们误以为他们的诡计能够实现。 “嚷嚷什么啊,震得老娘耳朵都疼。”阮轻月冷着脸,背着手走到那蛮北人面前,她不屑地瞅着那蛮北人,悠然地说道:“大个子,你要见聿王爷?” 那蛮北人看了一眼阮轻月,冷声说道:“聿王妃?聿王爷呢?我要见聿王爷!” 阮轻月颔首,倒是没想到这个大个子竟然认识自己,看来随便找一个人来装季风聿是行不通了,她挥挥手,命令身边的侍卫给自己搬了一把椅子,她扭头在椅子上坐下。 那蛮北人似乎没想到阮轻月丝毫不怕自己的威胁,他扯着自己手中的引线,冷眼瞪着阮轻月,沉声说道:“我要见聿王爷,要是不让我见聿王爷的话,我就要把火药全部点燃。” 阮轻月翘起了二郎腿,颇为不屑地看着那男子:“聿王爷听说了你要谈判,所以派我来和你谈判,你最好是别拖着了,我家阿聿还急着去边北打仗呢。” 那男子听说季风聿要去边北,突然脸色一变,他在离开边北的时候军师专门叮嘱过他,绝对不能让季风聿离开京城。 那男子看了看阮轻月一样,他早就有耳闻,坊间传言季风聿和阮轻月是伉俪情深,若是今日能擒获阮轻月,想必季风聿定然不会离开京城。 “王妃,您还是退下吧,王爷在宅院等得心急,说是见不到你,不肯离开呢。”忽然,一名侍卫跑了过来,着急地看着阮轻月,低声说道。 说是低声,但这个低声也恰好能够让那个蛮北人听见,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阮轻月,想来这个人根本不是得了季风聿的命令,而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 蛮北人望了一眼四周,全是侍卫,自己想要掳走阮轻月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自己不如坐下来跟阮轻月谈判,只要牵住阮轻月,那么季风聿就不敢轻易离开京城。 “我可以跟你谈,但我们得一起进去谈,就你和我。”那蛮北人警惕地望了望四周,冷眼瞧着阮轻月,低声说道。 阮轻月欣然地点点头,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她站起身对身后的阮青阳说道:“那你先回去告诉阿聿,我要先和蛮北人谈判,等我谈完了就回去找他,让他先别走啊。” 阮青阳答允后便匆匆走开了,去通知季风聿这件事情,那蛮北人见状,心中松了一口气,如今只要阮轻月不走,季风聿便不会到边北去,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 第二百三十五章和蛮北人一战(四) 御剑等人已经趁着阮轻月牵制蛮北人的时候,偷偷溜进了东宫,一个角落都不放过地将东宫上下查了一遍,却意外地发现并没有找到任何的火药。 望着远处竖起的红旗,阮轻月禁不住皱了皱眉头,这个是她和御剑商量好的暗号,若是东宫中没有火药,便竖红旗通知。 “王妃胆子挺大啊,不怕我扭断你的头吗?”那蛮北人撤到院子中,搬着一把椅子坐下,冷眼瞪着阮轻月。 阮轻月耸耸肩,她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就算蛮北人突然发难,她也有把握逃命,很何况在蛮北人看不到的地方,影卫早就隐匿在暗处了。 蛮北人似乎颇为欣赏阮轻月这种大胆的性格,他收起刚才在街上的凶气,瞧着阮轻月感叹道:“吴国女子确确实实生得好看。” 听到蛮北人的赞美,阮轻月点点头,莞尔一笑:“本宫以为北方人会更喜欢长相粗野的女子呢。” 蛮北人似乎有些吃惊,他有些不得其解地望着阮轻月,顿了许久才低声说道:“百年来,别人总说我们是蛮北人,王妃却是第一位称呼我们北方人的。” 阮轻月倒是没多想,只是觉得当着人家面,称呼人家为蛮人,不太礼貌罢了,没想到只是自己的一句简单的话就给了蛮北人这么大的好感。 “家住北方的就是北方人,住在中原的就是中原人,人与人之间哪有什么不同。”阮轻月摇摇头,虽说来到古代之后,她已经慢慢适应古代这种尊卑有别的生活,但打心底阮轻月还是崇尚人人平等的。 “若是吴国君主也像王妃这样一般就好了。”那蛮北人似乎忘了自己到吴国来的使命,扯着阮轻月东拉西扯,就像是唠家常一样。 阮轻月笑了笑,不经意地说道:“阿聿也和我一样想呢,不如你别跟着宋家干了,跟着我和阿聿如何?” 蛮北人先是一愣,转而大笑起来,他眼神中带着轻蔑和嘲笑,冷声说道:“看来王妃还不知道我们和季风聿之间的仇恨啊!” 阮轻月眨了眨眼睛,她只知道季风聿在和蛮北作战的三年被称之为战神,却并不是很清楚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蛮北人似乎也是看出阮轻月的一无所知,他岔开脚,弯着腰冷眼瞪着阮轻月:“三年前,季风聿设陷阱害死了我们的老国王,让我们边北陷入了内乱之中,死伤惨重,你说这个仇我们能放下吗?” 阮轻月眼角微微抽搐,她竟不知道原来季风聿和边北之间还有如此大仇,那这一次在边北的战场上遇到,季风聿会不会有什么事情。 阮轻月此刻心有点乱,她抬起头望着不远处的阁楼,那里已经插上了七面红旗,这让阮轻月心头更是一慌。 新插的红旗表明护城军已经抓到了其他几位蛮北人,但是没有找到任何的火药,那么那些火药究竟藏在哪里呢? 阮轻月微微皱眉,忽然她心里涌现一个不好的想法,她抬起头惊慌地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蛮北人,脱口而出:“这是个陷阱!” 那蛮北人似乎没想到阮轻月这么快就想明白了,他站起身嘲讽地笑着,人人都说蛮北人愚笨,不懂兵法,如今终于能让吴国这群狗崽子看看他们蛮北人的智慧了。 阮轻月脸色不善地望着那蛮北人,冷声说道:“好,竟然被你们骗过去了,既然如此老娘也不跟你们墨迹了。放箭。” 阮轻月一挥手,藏在阴影处的影子拉满了弓,数百支箭齐刷刷地射出,将那蛮北人扎成了马蜂窝,阮轻月眼疾手快地将刚刚点燃的引线用手掐断。 听到东宫里面的放箭声,阮青阳带着守在外边的侍卫冲进了东宫之中,他们目瞪口呆地望着像刺猬一样的蛮北人,纷纷闭紧了嘴,小心地看着红了眼的阮轻月。 阮青阳急走了几步,走到阮轻月的身边,拉起阮轻月的手,看着她被火苗灼伤的掌心,低声道:“去擦点药吧,要不然会留疤的。” 阮轻月摇摇头,强忍住心头的怒气,一直以来都是她耍别人,倒是第一次被别人耍了,阮轻月此刻心中怒火中烧,她倒要看看究竟是她强,还是宋鳌那个老头子厉害。 “不好了,天牢被炸了,牢中的人被劫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阮轻月丝毫不惊讶,当知道自己被骗之后,阮轻月就知道会发生什么,那些火药根本就不在这些蛮北人手中,火药在宋鳌手中。 蛮北人不过是吸引目光罢了,让所有人误以为蛮北人有火药,所以就在阮轻月调来所有的人准备抓捕蛮北人的时候,让宋鳌利用火药逃了出去。 一直以来阮轻月都运筹帷幄,从未出过任何大的差错,这还是阮青阳第一次看到阮轻月被人骗,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安慰阮轻月。 若是季风聿在这儿,他一眼就能看出阮轻月此刻翘起来的眉梢,越是遇到强大的敌人,越是让阮轻月兴奋,因为和聪明的人摆局,赢了可是莫大的成就。 如今宋家人已经逃了出去,宋家若是想反败为胜,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逼宫造反,然后立陈氏儿子为皇上,皇后摄政。 “派所有护城军守住京城八大城门,绝对不可以让任何人进入皇城,也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出城。”阮轻月脸色渐渐变得凝重,如今局势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勾心斗角了,这才是京城真正的危急时刻。 阮轻月自知自己根本不是解决造反问题的料,所以她命人快马将孟闲请出来,坐镇护城府,准备对付叛军。调动京中人马那还得是孟闲。 “京中的事务都交给你了,我要去单独会一会宋鳌。”如今京城危在旦夕,也顾不了孟闲身份问题,阮轻月将京城兵马调动的令牌交到了孟闲手中,担忧地说道。 宋鳌的催眠术实在是太厉害了,若是把他留在叛军中,只怕京城的损失会增加三成,所以阮轻月决定单独去对阵宋鳌,牵制住他,让他没有机会指挥叛军。 孟闲虽然担心阮轻月的安危,但如今京城百姓性命全都系在他们几人身上,这个时候若还畏畏缩缩,只怕京城便会变成血城。 “你去吧,注意安全。”孟闲苦笑了一番,朝阮轻月点点头,如今大家都是系在一条身上的蚂蚱,除了拼命,别无选择。 第二百三十六章和蛮北人一战(五) 阮轻月连等都没等,她脚步匆匆地往宋家的宅院走去,果不其然,她看到了大敞的门口,似乎在等待谁。 “宋老爷子……”阮轻月踏进了宋家的宅院,冷眼瞧着正在和自己下棋的宋鳌喊道。 宋家出事之后,牵扯人众多,却唯独没有牵扯到这位威名赫赫的宋老爷子,按理说若他不闹出这件事儿,季礼也不会惩罚他,只会由着他颐养天年。 “丰泰钱庄是老夫和皇上一起办的,你觉得皇上真的会放过老夫吗?”宋鳌小心地将棋子捡了出来,慢慢抬起头,瞧着阮轻月并没有什么变化的脸。 阮轻月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惊讶,但心底早就是汹涌澎湃,丰泰钱庄竟然也有季礼的份,他究竟想做什么。 宋鳌似乎看出阮轻月此刻在想什么,他嘿嘿笑了两声:“季礼是个有野心的人,当年老夫不肯将女儿嫁给他,但耐不住老大非喜欢他小子。他早就想从八大家族手中把权利夺回来了,所以他假意和老夫联手联合八大家族设立了丰泰钱庄,为自己准备了一笔私产来养蝙蝠营。然后他又和阮庆联手,借阮庆和清贵妃的手来打击八大家族,当真是所有的好处都叫他捡去了。” 说到这儿,宋鳌也忍不住感叹一声,自己活了一辈子试探人心,操纵人心,最后竟是败在季礼这样的人手中。 阮轻月似乎还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她板着脸,不让自己内心的情绪流露出来。宋鳌催眠术的高超,阮轻月是见识过的,她只有小心应对才有可能战胜宋鳌。 但宋鳌就像是没看到阮轻月一样,喃喃自语道:“为什么蛮北人要炸展府,因为八大家族就剩下了展家和白家了,白家这些年人丁稀少,根本不足为敌,但是展家不同,这些年展家人才辈出,想来又是一个大家族啊!” 阮轻月垂眸,宋鳌这些话说得都在理,若只是想引起骚乱,吸引目光,蛮北人大可不必冒风险去炸守卫森严的展府,除非他们是可以针对展府的。 莫非蛮北人的事情,季礼也有插手?这不对啊,蛮北人明明是宋家找来的,怎么会听从季礼的安排呢? 所有的线索在阮轻月的脑袋里面告诉运转着,阮轻月想要将所有的线索都拼接在一起,找出背后的真相,可她不知道为何好像缺了点什么,整个案件都显得十分蹊跷,根本拼接不到一起。 “聿王妃,你是个聪明人,若我宋家有幸生位姑娘如你,也不至于被人利用到这一步啊。”宋鳌抬起眼睛,羡慕地瞧着阮轻月。 忽然,宋鳌身形一动,一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阮轻月的面前,他一掌拍在阮轻月的身上,生生将阮轻月拍出了几十米远,阮轻月跌倒在宋府外边的马路上。 “咳咳。”阮轻月猛地吐了一口血,就在她要站起身时候,忽然宋府炸了起来,火光一时间让阮轻月眼前一亮,然后阮轻月眼前就是一白,昏了过去。 等阮轻月再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关雎阁后院的屋子里面,脸上蒙了一条白布。 阮轻月只觉得自己眼前仿佛是出现了一片白雾,雾蒙蒙的,只能看清轮廓,却看不清楚具体的东西。 “姐姐醒了?”阮青阳看到阮轻月坐了起来,欣喜地喊道,他走到阮轻月的床前,激动地抱住了阮轻月。 “啊,疼。”阮轻月被阮青阳这么一抱,才觉得自己好像浑身都在疼,就像是被大石头压过了一般,身上没有一块地方不疼的。 “疼就对了,若非御剑救了你,就宋府那些火药,足足能把你炸得四分五裂。”阿轩端着药碗走到阮轻月的床边,吐槽道。 御剑将阮轻月抱开的及时,加上神医妙手回春,这才吊住了阮轻月一口气,否则她现在就和宋鳌一样,连灰都不剩了。 阮轻月陷入了沉默,宋鳌拍自己的那一掌似乎是有意想要让自己避开炸药,可是为什么他要救自己呢? “不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宋鳌怎么好端端地自己炸了自己啊?”阿轩颇为不解,当时叛军攻城猛烈,若非有孟闲和带病上阵的展容,只怕京城都会变成宋家的,按理说宋鳌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先炸死了自己啊。 阮轻月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扯着嘴角苦笑了一声,原来这才是真相。原来自己和季风聿一直都只是这盘棋上的棋子,他们以为自己看到了真相,却不知道真相是影子盘踞在每个人的脚下。 真正和蛮北人联系的人是季礼,又或者说是季礼派出去的人,利用蛮北人给宋鳌定罪,而最后的火药则是全部埋在宋家,准备送宋鳌上西天。 当然了季礼也是有心想要除了阮轻月,否则他不会派人假劫狱救了皇后等人后,专门派人来给自己通风报信,旨在让自己去找宋鳌,然后再让自己和宋鳌一起同归于尽。 阮轻月内心苦涩,她知道了季礼的秘密,只怕以后季礼不会容下自己,那他会不会针对季风聿呢? 守在房中看着阮轻月伤势的人,颇为罕见地瞅到阮轻月这副沉默寡言,满脸写满了难过的样子,大家都对视一眼,不知道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的眼睛什么时候能好?”阮轻月伸出手,摸着自己眼前的白布,颇为无奈,自己现在就像是高度近视还被人强行摘了眼睛一般,实在是难受。 阿轩回忆了一下神医的话,低声说道:“神医说你这是被火光灼伤了眼睛,得养几天才能好,这几天京中也是百废待兴,你好好休息吧。” 阮轻月听了阿轩的话,点点头,她现在的身体也确实不适合出门或者是动脑子,还是乖乖地躲在关雎阁养伤吧。 “我就先不搬回聿王府了,先在关雎阁养病吧。对了,多派一些侍卫加强巡逻,把所有的影卫都调回来。”阮轻月低声安排道。 阮青阳有些不解,为何阮轻月突然要把这处宅院细细保护起来,如今宋家已经除掉了,阮轻月还怕什么。 阿轩却是心头一动,似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按照阮轻月的命令,把整个关雎阁森严地守卫了起来,影卫藏在每一个看不到的角落,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接近阮轻月的房间。 第二百三十七章阮庆要死了 京城一阵风波过后,一切又都归于平静,不过该奖赏的人要奖赏,该惩罚的人也要受到惩罚。 皇后交待了当初和阮庆联手陷害二皇子和孟闲的事情,这也让在平定京城叛乱中大出风头的孟闲非但摘除了罪名,还得到了季礼的奖赏,如今已经是户部侍郎了。 而宋家的人和阮庆都是即日问斩。 阮家人看在阮轻月拼命守护京城的功劳上除了阮庆其余人都免除了死刑,不过是被流放到了比较僻远的岭南地区。 “哼,说是奖赏,说到底是威胁罢了。”阮轻月的身子还没有养好,她半靠在垫子上,从红豆手里接过苹果,冷笑着。 季礼心里的那点小九九,阮轻月看得一清二楚,说是看着自己的面子,其实不过是将阮家留下来作为日后威胁自己的人质罢了。 阮轻月后来也想明白了为什么宋鳌会在宋家等着自己,最后还救了自己一命,如今阮轻月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只要阮轻月还活着,就如同在季礼心底扎了一根刺,不怎么痛,但是到底是不舒坦。 阮轻月倒是不太在意这件事,她虽然知道了季礼背后做的那些龌龊事情,但她并没有想要揭穿真相的念头,毕竟是季风聿的父亲,她也不想季风聿被人在后面戳脊梁骨。 “也不知道阿聿什么时候能回来……”阮轻月有些怅然,虽然她的眼睛还没有完全好,但是她还是望着手掌心放着的香包,恍恍惚惚地绣着香包。 红豆瞧着那香包上绣的花纹像鸳鸯又像小鸡的,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阮轻月的绣工确实拿不上台面。 边北战事紧张,一直以来也没有什么消息送进京城,阮轻月虽然相信季风聿的实力,但心底终究是放心不下的。 “对了,展容身体怎么样了?”阮轻月努力将季风聿从脑海里抛了出去,低声问道。 这一次展府被炸,牵连着展容大病了一场,病还为痊愈,就又拖着身体帮助孟闲对抗叛军,事情结束之后更是病上加病。 “派神医去看过了,说是先天不足,只能补补身子,不可能完全好了。”阿轩端起茶杯,抱着她的书边看边说道。 阮轻月担忧地抿了抿嘴,阮明月如今还在孕中,最怕的就是心情不好,可是展容身体不好,阮明月也很难不担心啊,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府上一些珍贵的药材都让管家给送到展府去,就算不能全好,也得坚持再多活几年吧。”阮轻月摇摇头,若是展容这个时候就挺不住了,留下阮明月孤儿寡母的,怎么生活。 红豆点点头,聿王府这些年也存了不少珍贵药材,虽说都是花了心思收集来的,但这个时候救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阮轻月有一下,没一下地扎着手中的香包,十分地无聊。 孟闲自从接任了户部侍郎之后,每日都要去上朝,下了朝还要替季风聿拉拢朝臣,准备对策,这次真的是神龙不见首尾了。 不过阮轻月倒是挺替孟闲觉得开心的,毕竟孟闲本就是天纵奇才,若是埋没在聿王府做个谋士,实在是太可惜了。 “季翎这些日子也是日日留在宫中,处理剩下的烂摊子,也是忙得昏天黑地的。”阿轩破天荒地合上了书,颇为幽怨地摇头说道。 以前季翎不忙的时候,阿轩与季翎是日日相见,如今倒好,想见一面倒是难于上青天。 “安排一下吧,我想去送送爹爹。”阮轻月将手中的香包放到了桌子上的托盘里,搓了搓手,低声说道。 红豆端起托盘,便走了出去。自从阮轻月已经明面撕开红豆身份之后,红豆也就不再潜藏了,阮轻月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直接通过红豆传给清贵妃了。 当日晚上,阮轻月提着食盒来到了天牢之外,天牢虽说被炸了大半,但好在工匠抢修及时,如今也是恢复使用了,只是守卫的人多了几圈。 在清贵妃的打点下,阮轻月顺利地进到了天牢深处,见到了阮庆。 “这是我做的,爹爹似乎从来都没吃过女儿做的饭吧。”阮轻月虽说眼睛不太好使,但在关雎阁大师傅的帮助下,还是顺利地将菜做了出来。 阮庆看着阮轻月那还蒙着白布的眼睛,眼眶红红的,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阮轻月的脸,但却停在了半空。 阮轻月还是看到阮庆的动作,她丝毫没有犹豫,直接将脸送了上去,贴住阮庆的手,低声道:“爹爹,只当我是你的女儿就好。” 阮庆听了这话,忍不住抬起另外一只手擦了擦眼泪,他温柔地摸了摸阮轻月的头发,露出欣慰的笑容。 阮轻月拿起筷子塞到阮庆的右手中,轻声说道:“娘说爹爹最喜欢吃的就是扬州炒饭,也不知道做得合不合爹爹口味。” 阮庆夹了一口放到了嘴里,细细品了一会儿,热泪盈眶地点点头,高兴地说道:“好吃,和家乡的味道一模一样。” 阮轻月红了眼,她自己清楚这道炒饭怎么可能比得上扬州家乡味道,阮庆不过是说这话来逗自己开心罢了。 “我开了一个酒楼,叫关雎阁,里面好多菜都是女儿自己研发的,有很多人喜欢呢。”阮轻月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阮庆唠着家常。 阮庆点点头,一脸自豪地瞧着阮轻月,眼神里都是满满的宠爱和欢喜,似乎将过往十六年的感情都在今晚宣泄一空了。 “明月有喜了,这几日吐得厉害,我便不让她来了。”阮轻月剥好一个橘子放到了阮庆的手中,柔声解释。 阮明月哭着闹着想要来送阮庆,但是身体情况太糟糕了,阮轻月也不想让她挺着肚子到杀气这么重的地方,便好不容易劝住了她。 阮庆理解地点点头,他沉声道:“你和明月都嫁了一个好人家,爹爹放心。青阳那孩子也是个有章程的,爹爹也不担心他。但是你朝阳大哥性格古板,不会变通;嵩阳脾气不好,性子骄纵被养坏了,以后还得劳烦你多费心了。” 阮轻月在这一刻似乎有些恍惚,仿佛他们真的是一家人,可是谁又记得一年前这些人和自己还是陌生的关系,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呢。 但到了这个时候,阮轻月也不愿去计较那么多,阮庆将阮家的后辈托付给了自己,那自己就得担起姐姐的责任,好好照顾他们。 阮庆突然拉住了阮轻月的手,声音微微有些变,他颇为不舍地看着阮轻月,但那眼神又似乎在透过阮轻月在看别人。 “照顾好玄岚……”阮庆珍重地握住了阮轻月的手,认真地交待道。 第二百三十八章韩氏姨娘殉情 第二日清晨,天牢里就来了一壶季礼送来的毒酒,似是感念和皇后的二十几年夫妻情分,和阮庆二十年的君臣情意,季礼并没有将他们推到菜市口当众问斩,为他们保留了最后的一点体面。 此刻阮府中已经接到了阮庆的棺材,季礼体恤阮府众人,特意放了阮府众人回府好生安顿阮庆,等守孝期结束之后再离开京城,前往岭南。 阮轻月和阮明月本作为出嫁女,是可以不回来的,但奈何两个人都心挂阮庆,一早就穿了白衣守在阮府的门口。 等到阮庆的灵柩被抬进阮府院子的时候,韩氏姨娘扑到棺材上,放声痛哭道:“令希,我还没听到你说爱我呢,令希,你不要死啊。” 阮轻月扶着身子有些摇晃的阮明月,望着哭得声嘶力竭的韩氏姨娘,也红了眼睛。韩氏姨娘是真的爱过阮庆啊。 “王妃……”阮朝阳满脸胡茬,样子颇为狼狈地走到阮轻月身边,欲言又止。 阮轻月知道阮朝阳想问什么,她侧过头对阮朝阳低声说道:“宋家是要起兵造反,如今没有将尸体随便拿个草席一卷扔进乱坟岗已经算是恩赐了。我听人说宋家的尸首当日就被火化了,装进了一个盒子里送回了宋家的祖坟。” 阮朝阳听了这话,用牙用力地摇着舌头,不让自己崩溃。他心中也清楚,季礼还是念着和皇后的旧情,这才给宋家留了最后一丝情面。 “如今你们都是有罪之身,皇上仁慈让你们在这儿守灵,你可千万别惹乱子了,大娘那边我会去烧点纸钱,送她一程的。”如今,阮府的事情全靠阮轻月一个人撑着,她按住阮朝阳的胳膊,低声嘱咐道。 阮朝阳毕竟是宋氏的亲生儿子,又是阮家的嫡长子,按理说季礼根本不会放过他,但季礼因为忌惮阮轻月,不敢逼得太紧,这才留了阮朝阳一条命。 阮朝阳也是聪明人,他明白阮轻月的意思,他感激地望着阮轻月,低声道谢:“当年对你那般,我替我娘和小妹道歉,多谢二妹妹不计前嫌。” 阮朝阳也有些抹不开面子,毕竟当年在府上他也是百般瞧不起阮轻月,明知宋氏和阮玲月故意欺负阮轻月也没有制止。 阮轻月莞尔一笑,挥了挥手,当年的事情,她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如今宋氏和阮玲月都死了,自己还揪着当年的事情不放才有问题呢。 请来了法师替阮庆超度,阮轻月心中感慨命运这种东西真的太奇妙了,若是当年清贵妃没有遇到季礼,会不会一切都会不一样呢? 苏家不会出事,而阮庆则能和韩氏姨娘做一对平淡的小夫妻,在扬州某座山里盖一栋小房子,生两个可爱的孩子。 韩氏姨娘起身走到阮轻月身边,握住了阮轻月的手,又拽住了阮青阳的胳膊,她红肿着眼睛,声音嘶哑地说:“其实他是爱你们的,他这一生战战兢兢活着,却唯独将自己的名字留给了你们,这是他最宝贵的东西,也是对你们姐弟俩最珍重的爱。” 阮轻月和阮青阳愣住了,他们以前从未想过名字的玄机,如今听韩氏姨娘说才突然发现两个人中间的字都是阮庆“庆”字的变体。 按照吴国的礼节,孩子是要避免和父亲或是长辈同名,除非是非常喜爱或者是优秀的孩子才能被长辈赐予自己名字。 “爹他……”阮青阳似乎有些接受不了这个解释,他呆滞地望着那冷冰冰的棺材,不敢相信这么温柔的事情会是阮庆做的。 阮轻月抬起眼瞧着韩氏姨娘眼底的温柔,不知为何心头微微一颤,这么多年韩氏姨娘是不是因为知道阮庆对自己的深爱,所以才会任由宋氏夫人欺负她,只为了不让阮庆为难呢? 大礼成,由于阮庆毕竟是有罪之臣,按照规定是不能将尸体停放七日的,所以行过大礼之后,便有侍卫抬起了阮庆的尸首,要埋到坟地中去了。 韩氏姨娘站起身,晃晃悠悠地走了两步,望着已经准备妥当要上路的灵柩,突然冲上前,一头撞在了灵柩之上。 “娘!” “姨娘!”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阮轻月和阮青阳瞳孔大张,冲上前扶住了韩氏姨娘,眼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阮轻月转过身,高声喊道:“传太医啊,娘!” 韩氏姨娘嘴角含着笑,伸出手摸了摸阮轻月的脸,又费尽力气地偏过头瞧着阮青阳,叹了一口气:“今生不能同生,但求共死,来世还要在一起。” 阮轻月跌坐在地上,她望着韩氏姨娘越来越虚弱的模样,拉住了阮青阳,她知道这是韩氏姨娘的选择,自己为儿女的,不能干预。 “娘,我不要,我不要……娘,你不要死啊!”阮青阳仰头痛哭道,他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他甚至不懂为了一个对自己不好的男人为什么要付出自己的生命。 阮轻月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瞧着已经安详闭上了眼睛的韩氏姨娘,只觉得胸口一痛,她眼前一黑,直接昏过去了。 阮轻月在迷迷糊糊间好像见到了韩氏姨娘和阮庆,他们笑着朝自己挥着手,看起来十分地幸福,他们两个人好像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 阮轻月再次闭紧了眼睛,陷入了沉睡。 阿轩瞧着阮轻月已经完全裂开的手镯,补天石已经全部都收集起了,阿轩也是有些唏嘘,她竟然没想到这最后一颗补天石竟然是对韩氏姨娘的怨气。 说来也对,当年若非韩氏姨娘去了庄子,阮轻月也不会落入宋氏之手,后面也不会有那么多事情了。 韩氏姨娘的葬礼办的十分的草率,但最终她得以和阮庆同衾长眠了,想来在地府遇见两个人也会相约牵着手去投胎吧。 想起投胎,阿轩也微微有些头疼,她偏过脸瞧着还在昏睡中的阮轻月,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补天石已经收集起了,接下来就是补好轮回了,只是…… 阿轩望着手掌心的补天石,神色有些惆怅,若是补上轮回,她便要离开这里去投胎了,这一世便不再能和季翎相守,而下一世也不知道能够相见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引黄河水 “小友,醒醒。” 好像脸上有水,阮轻月下意识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猛地看到眼前一张大脸,吓得急忙坐直了身子。 那大脸往后挪了挪,阮轻月这才看清是一只梅花鹿,又好像不是梅花鹿,洁白的皮毛上沾着冰霜,一双美丽的眼睛望着自己。 阮轻月被这神秘的生物萌得心头痒痒,她站起身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那小鹿的角。 “哎,不能摸。”突然一支拐杖挡在阮轻月的手前,一阵清香飘过,时间使站在了阮轻月的面前。 阮轻月虽说好奇,但也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她乖乖地收回了手,但怎么看都觉得这小鹿是天真可爱,人畜无害。 “你今日若是摸了这小鹿,那么前世记忆便会被想起。”时间使笑着摸了摸小鹿的头,示意他到一旁玩去儿。 小鹿将头放在时间使的掌心里面,拱了拱,便跑掉了。 阮轻月有些后怕地瞧着这看起来可爱的小鹿,摇摇头,果然美丽的东西都是带毒的。前世记忆若真的记起,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时间使似乎对阮轻月这反应颇为惊奇,他捋着胡子,低声感慨道:“人大多数都想知道自己前世今生来世,你似乎并不感兴趣。” 阮轻月耸耸肩,这些秘密知道了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 “我觉得知道的越多其实越痛苦。”阮轻月摆摆手,苦笑着说道,若真的让自己知道了前世记忆,只怕自己只会沉沦在其中,不能过好当下的生活。 时间使笑着点点头,他拽过阮轻月的衣袖,指着不远处的黑洞,不忍地说:“那些落入黑洞的灵魂……” 阮轻月抬起头瞧着那命运之河奔涌向前,但中间的黑洞吞噬掉了许多的命运之水,很多人的灵魂坠入深渊,再也不能转世。 “补天石已经收集齐全了,如今你要引黄河之水浇灌它,它便会发挥补天石的功效。”时间使低声解释道。 “黄河水?”阮轻月微微侧过身,有些不解地挑了挑眉,低声问道。 时间使点点头,他一抬手,阮轻月便和时间使来到了黄河之上。 “天地之初,天缺一洞,天庭之水从天而降,将大地淹没,人类不得生存,女娲娘娘怜惜众生,取补天石补天。后来女娲娘娘的泪水化作黄河,所以补天石需要黄河水浇灌才能拥有神力。”时间使看出阮轻月的疑惑,便认真解释说。 阮轻月心底暗自吐槽,这不是神话故事吗?莫非还真的存在过这样的事情? “好了,你也睡够了,该回去了。”时间使笑着推了阮轻月一把,阮轻月尖叫着,自己坠入了黄河之中。 “啊!”阮轻月猛地睁开了眼睛,尖叫道。 “你醒了?”阿轩看到阮轻月这副样子,担心地走到阮轻月的床边,小心地瞧着阮轻月,想知道她哪里不舒服。 阮轻月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聿王府,她捂着胸口喘了一会儿气,心中暗自揶揄,时间使也是的,每次非要把自己推下水。 阮轻月缓了好一会儿,才将时间使跟自己说的话都告诉了阿轩。 “引黄河水?那不如直接派人去取黄河水吧。”阿轩沉思了一会儿,对阮轻月建议道。 京城到最近的黄河处也要骑马半个月,一来一回实在辛苦,还不如派人去取了水回来。 阮轻月也是这样想的,如今她身体情况不佳,京中还有许多事情急需自己处理,所以也不能轻易离开。 “再等等吧,等季风聿回来再说取水的事情吧。”阮轻月身子往下躺了趟,刚好靠在靠枕上,她望着帐子,怅然地说道。 阿轩眼底也闪过一丝不舍,补天一旦结束,她和阮轻月就要离开这个时空了。 “你说,若是我们走了,他们还会记得我们吗?”阮轻月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偏过头有些惆怅地望着阿轩,低声问。 阿轩摇摇头,她和阮轻月的离开就是彻底抹除,没有人会记得她们的痕迹,她们在这个时空留下来的一切都会被抹去,也再也没有人爱着她们,念着她们了。 “唉……” 阮轻月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我既盼着他记得,又盼着他忘记,若他都不记得我了,好像人世白活,可若他还记得我,我总不忍心落他一人。” 阿轩也被阮轻月这两句话弄得十分难受,她和季翎跨越时空,兜兜转转数百年才得以相见,如今却只有短短数月的厮守,她不甘。 屋里的两个人正在伤春悲秋,心里难受,季翎却开心地冲进了阮轻月的房间,笑着报喜道:“四哥打了胜仗,蛮北人已经退兵想要和我们议和了。” 阮轻月听了这话,眼前一亮,这半个多月没能收到季风聿的消息,她心底也是担心地很,如今知道季风聿没有受伤,心头自然是欢喜的。 “那阿聿何日能启程回京?”阮轻月兴奋地瞧着季翎,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赶紧见到季风聿。这还是两个人从成亲以来,第一次这么长时间没在一起。 “信上说四哥明日便会和梅将军回京,想来不出五日便能归京。”季翎此刻心中也是激动的,毕竟季风聿回来了,他就不用一个人处理这么多事务了,这半个月差点没把他累死。 阮轻月开心地握住了双手,她都想好了季风聿回来她要怎么跟他卖萌,一定要跟他哭诉一下自己受了伤,还要让他好好地在府上陪自己几日。 “梅将军?老将军镇守边北数十载,怎么会突然回来?”阿轩抬起头,瞧着满头大汗的季翎,便知道他一定是一得知消息就跑了过来。 季翎接过阿轩手中的茶杯,急急地喝了一大口水,差点呛着。 “哪里是老将军,是女将军,梅冰雁要跟着四哥回来。”季翎摇摇头,将茶杯放到桌子上,掏出手绢,擦干了嘴角的水滴。 “梅冰雁?”阮轻月狐疑地撅起了嘴,梅冰雁这个名字对阮轻月来说是如临大敌,坊间早有传闻说季风聿和梅冰雁两小无猜,早就情投意合,虽说阮轻月知道季风聿并无这份心思,但那个梅冰雁保不住心中觊觎季风聿已久。 第二百四十章得胜归来 自从得知季风聿要回来了,聿王府就张罗了起来,主要是阮轻月心情激动,实在不能安静待着,管家也就随着王妃的性子大张旗鼓地操办了起来。 “我总觉得这棵树是不是种歪了?”上一次爆炸中,聿王府好几处漂亮的景观都被炸坏了,所以很多树和花都是重新种上去的。 “行了,行了,祖宗,这几日你没把府上人折腾死。”阿轩和红豆一人拖着阮轻月的一只胳膊,拽着她走到亭子处坐了下来。 阮轻月先是将聿王府从头到脚打扫了一遍,紧接着就是挑挑这的毛病,挑挑那的毛病,就光是季风聿回来吃什么的菜谱都改了七八遍了。 阮轻月摊摊手,她喝了一杯凉茶冷静了一下,但心中的欢喜还是不能降下去,毕竟小半月不见季风聿,如今知晓季风聿归来,怎么能不兴奋。 “我还得去厨房看看……”阮轻月刚要起身,就被阮青阳按住了肩膀,他苦笑着对阮轻月说道:“姐,你也是大病初愈,还是不要这么操劳了。姐夫回来一定是最希望看到你健健康康的。” 听了阮青阳的劝,阮轻月这才无奈地坐了下去,她也知道自己这几日太疯了,但心中的喜悦若不能发泄出来,只怕是会憋出病。 阮轻月掰着手指,仔细算了算,若是脚程快的话,估计明天大军就能回来,可若是慢慢行进,只怕还要两天的路。 “唉……”阮轻月托着脸趴在桌子上,怎么自己都准备了那么多天,还不见季风聿回来啊。 阮轻月这一次算是明白了什么叫相思病了,心头日日念着,却不得相见的滋味真的是不好受,这次季风聿回府,她以后都不要离开季风聿了。 风轻轻吹动了树叶,在空中打着旋,灌下一股冷气,还让人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阮轻月将头往衣服里面缩了缩,却丝毫没有动弹的想法。 就在阮轻月纠结要不要起身去添衣的时候,一个温暖的大衣披在了阮轻月的身上。 阮轻月舒服地伸展开了肩膀,伸出手将那大衣拉了拉,懒散地趴在桌子上:“还是红豆贴心。” 淡淡的清香飘散到阮轻月的鼻子里面,她微微有些皱眉,这个味道实在是太熟悉了,每一次抱着季风聿,他身上就是这种味道。 “你怎么把阿聿的衣服拿出来了?”阮轻月心中好笑,转过头想瞧一瞧红豆,心想自己这个丫鬟心思还真多,将季风聿的衣服拿给自己,是让自己缓解一下思念之苦吗? 阮轻月突然愣住了,她瞧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季风聿,眼眶瞬间就湿润了,她拽着自己手中的衣服,感受衣服上的温度慢慢传到掌心。 季风聿浅浅笑着,站在阮轻月身后,而刚才还挤在亭子里的三个人此刻已经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这是真的吗?”阮轻月不敢相信地抬起手揉了揉眼睛,低声问。 季风聿笑着张开了双臂,将阮轻月抱在怀里,他拉起阮轻月的手在自己的脸上蹭了蹭,笑道:“怎么,又觉得我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 阮轻月愣了一下,转而想明白季风聿这是在调侃自己。想当初第一次和季风聿见面的时候,阮轻月就因为他生得太好看而问他是不是真的。 阮轻月红透了脸,忍不住伸出手拍着季风聿的胸膛,故作生气地娇嗔道:“太过分了,一回来就欺负我。” 季风聿揉着阮轻月的头发,开心地笑着:“哪有,我哪敢惹娘子生气。” 阮轻月瞪了季风聿一眼,半个多月不见,这个人怎么变得这般油嘴滑舌。 “你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最快都要明日呢。”阮轻月拖着季风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她则欢快地坐在季风聿的腿上,帮他剥了一个橘子。 季风聿接过阮轻月手中的橘子,低声说:“我怕我家小姑娘着急嘛,所以便没和大军一起走,自己带着几个亲卫抄小路回来的。” “啊,那大军怎么办?”阮轻月哭笑不得,这个人做得倒是挺让人暖心的,可是将大军抛下,会不会被人责备。 季风聿掰了一瓣橘子放进阮轻月的嘴里,摇摇头“不用担心,有梅冰雁在,还有长留也在,不会出事的。” 阮轻月听了梅冰雁的名字,心头微微一动,但转而她便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长留也在你军中?”阮轻月惊讶地说道,她虽说知道顾长留去边北找季风聿去了,但没想到他竟然会留在军中,跟随大军一同回来。 季风聿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他握着阮轻月的手,犹豫了好久,却不知道该怎么跟阮轻月说这件事情。 阮轻月似乎也是看出季风聿脸上凝重的神色,她狐疑地望着季风聿,心中有些紧张,该不会是顾长留那小子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长留他……”季风聿欲言又止道。 “他不会是做错了什么事吧?严不严重啊?”阮轻月着急地问道,这个小祖宗平时也是没个章程,谁知道会做出多过火的事情。 季风聿笑着摇摇头。 看到季风聿的笑容,阮轻月心里这才放心不少,季风聿还能笑出来,看来顾长留的问题不大,就算回京也不会被大罚。 “其实是这一次能这么快得胜归来,全靠长留。他潜入到敌营做了卧底,多次给我们传递消息,这才能轻松拿下蛮北大军。”季风聿握着阮轻月的手,低声说。 “呼……”阮轻月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犯错误,不对,等会儿…… “他去敌营做卧底!?”阮轻月瞪圆了眼睛,提高了音量,差点没蹦起来,幸亏季风聿牢牢地抱着阮轻月,否则她这个时候就要跳起来了。 阮轻月眉梢微微带了点怒气,这小子行啊,什么危险做什么,他一个屁大点的小孩还能做卧底?怎么不上天去啊? 季风聿无奈地摇摇头,他刚才不想告诉阮轻月这件事,就是因为料到阮轻月会生气,她是真心把顾长留当作了自己的弟弟,所以才会这般关心他。 季风聿一想到明日大军回京,顾长留要被阮轻月念叨半天,就十分地同情他,明明是大功臣,到了阮轻月这里就是不顾家人关心,冒死作妖,也是可怜了孩子了。 此刻在军队马车中躺着的顾长留,突然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随意地揉了揉鼻子,不解地翻着白眼,心中暗想:这是谁在想我啊? 第二百四十一章季风聿回来了 “你说你也是的,都不管着点嘛。”自从知道了顾长留做卧底这件事,阮轻月就幽怨地抱怨了许久,听得季风聿都有点吃醋。 “不……”阮轻月话还没说完,嘴就被季风聿堵上了,阮轻月瞧着自己眼前那张俊俏的脸,脸微微一红,闭上了眼睛。 过了许久,季风聿才把脸拿开,略带惆怅地摸着阮轻月的脸,他越看越觉得自家娘子生得貌美如花,这世间只怕也寻不出第二个像阮轻月这般好看的人儿了。 阮轻月小心地睁开了一只眼睛,一看到季风聿带笑的眼睛,就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她伸出手抱住了季风聿的腰,害羞地咬着嘴唇。 “你平时不是放肆的很嘛,怎么一到这个时候就那么害羞?”季风聿无奈地笑着刮了刮阮轻月的鼻子,按着阮轻月的肩膀,低声笑道。 阮轻月张开了眼睛,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羞涩慢慢地看向季风聿,她松开手按住自己心脏的位置。 “因为是你呀,好像在你面前就不用那么坚强,那么厉害,就可以做最真的自己。”阮轻月眨着眼睛,认真地解释着。 季风聿心头一动,人世浮沉,少有人能随心所欲做自己,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戴着最厚的面具在世间扮演着别人眼中期待的样子。 若是在爱的人面前还要伪装自己,那不免要怀疑这份爱真的纯粹吗? 我们朝朝暮暮,寻寻觅觅的人不就是那一个可以让自己放下伪装,卸下心防,用最纯真的自己相待的人吗? “以前听话本字,读前世的一些杂书,书中总是歌颂爱情,以前不懂,如今才明白,人活着一世,所求的原来就是这点东西了。”季风聿抱紧阮轻月,笑着说,眼泪却掉在了阮轻月的肩膀上。 阮轻月在现代的时候也曾迷茫过,她读过那么多的书,听过那么多的故事,人人都为纯粹完美的爱情而心动或心碎,可为什么人人又借口自己寻不到这样的爱而退步。 若真的相信爱情,那就不该轻易妥协,因为要知道无论在一起或者不在一起,一定有一个人会让你尝到爱情的味道。 “我让厨房给你准备了好吃的,你还有没有想吃的?”阮轻月轻轻推开季风聿,心疼地摸着他那微微晒黑还有些消瘦的脸,低声问。 季风聿那双好看的眼眸一弯,笑着道:“没有了,只要是娘子准备的,夫君就开心了,别的都不需要了。” 阮轻月嗔怪地推了推季风聿的肩膀,拽着他到自己房中去用膳。 “四哥!”远远地就瞧着季翎朝季风聿挥了挥手。 季风聿走到面前的时候,季风聿笑着拍了拍季翎的肩膀,侧过头季风聿就看到了笑着朝自己点头的孟闲,便走上前捏了捏孟闲的肩膀。 “不是我说子初,你怎么越来越老成了,若不是瞧着你这张年轻的脸,我都快以为你有花甲之年了。”季风聿吐槽道。 孟闲笑着伸出手打了季风聿一拳,这个人毒舌的毛病还没改过来,吐槽挖苦人水平还是一流。 “我觉得也是,老孟如今是老气横秋,提早过上老年人生活。”阮轻月摇摇头,一边吐槽道,一边推着孟闲的轮车,将孟闲推到桌子旁。 “你们两个人还真是天作之合,夫唱妇随的,两张嘴能气死人。”孟闲摇摇头,好笑地瞧着坐在一起的夫妇二人,心中感慨这两个人是挺合适的,都长了一张得理不饶人的嘴。 阮轻月害羞地捂着嘴偷笑着,她用眼睛瞟着季风聿,开心地靠在季风聿身边,替他拿了一双筷子。 今日倒是罕见地能凑到一起吃饭,阮轻月瞧瞧孟闲,又看看腻在一起的阿轩和季翎,心中有些难受,以后不知道还能在一起多久。 幸好大家现在都将眼睛投在季风聿的身上,没有人看到阮轻月眼底的不舍和怅然。 “真的,也就四哥回来了能吃点好的,要不然四嫂平时都懒得招待我。”季翎笑着夹起一块鸭肉放到盘子里,朝季风聿告状道。 “你个没良心的,你天天去关雎阁蹭吃蹭喝的,你嫂嫂我要过你一分钱吗?”阮轻月瞪了季翎一眼,心中知道季翎这是在开玩笑,原本假装绷着的脸还是露出了一丝笑意。 “可是我替你管理关雎阁,你也没给我钱啊?”阿轩靠在季翎的怀里,冷眼瞧着阮轻月,不紧不慢地说道。 阮轻月算是看清楚了这两个人,一唱一和,这是在秀恩爱呢。 “难得见轻月能被人怼了,要不是老五肯定不同意,我都想敬阿轩姑娘一杯酒了。”季风聿看着这小两口合起伙来欺负阮轻月,忍不住笑出了声。 阮轻月侧过脸瞧着看热闹的季风聿,撅起了嘴:“太过分了,你竟然还帮着他们。” 季风聿笑着揽过阮轻月的肩膀,他从认识阮轻月开始就没见过阮轻月吃亏,如今能见到一次阮轻月语塞,自然是惊奇的。 “好了,你说我们两个人多强啊,若是联起手来,他们两个哪里是我们的对手啊?”季风聿摇了摇阮轻月的肩膀,安慰她道。 阮轻月转念一想,季风聿说的也是,反正自己今天心情也好,才不跟他们计较呢。 “不是,四哥,你这话也太狠了吧?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你们的对手,虽然我没用了一些,但是我家阿轩一个人顶两个人呢。”季翎不满地摇头,他家阿轩的战斗力可不能小觑。 “我说你们几个够了,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比的?”孟闲拿起筷子敲了敲酒杯,颇为无奈地瞧着这一桌子的幼稚鬼。 “是是是,您老人家毕竟是户部侍郎,跟我们这些无官无职的平民百姓不一样。”阮轻月连连点头,眉梢却是藏不住的笑意。 孟闲挑了挑眉,他算是明白什么叫做引火上身了,阮轻月这个人可不看僧面,开心了是想怼谁就怼谁。 “户部侍郎?”季风聿侧首,惊讶地瞧着孟闲。京中变动颇大,季风聿还没能收到京中的信件就往回赶了,故而还不知道孟闲的事情。 阮轻月拖着季风聿的手,将京中发生的事情略略地讲了一遍,当然其中省去了很多事情,比如说自己受伤这样的事情。 季风聿担忧地看着阮轻月,早知道就不应该将这件事情交给阮轻月,没想到后来京中出了这么多事,多危险啊,一个不小心,就会掉入别人的陷阱,伤害到自己。 第二百四十二章庞洋和昭华公主 “这一仗打得凶险,庞洋毕竟是我师兄,对我的路子也比较了解。”欢闹过后,一切归于寂静,季风聿抱着阮轻月坐在亭子里面,低声说道。 阮轻月拉住季风聿的手,纵然看到季风聿安全回来,心头依旧是后怕。 “庞洋不是吴国人吗?怎么会去蛮北人那里呢?”阮轻月不解,此人怎么会如此离经叛道,抛弃自己的国家帮着外人呢? 季风聿脸上闪过一丝难过,他不自觉地摸着阮轻月的长发,望着天空的月亮,低声道:“庞洋原是我师兄,他和昭华公主从小相识,情投意合。” “昭华公主?莫非是那位嫁到蛮北的公主?”阮轻月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季风聿点点头,当年这件事情在宫中也算闹得沸沸扬扬,昭华公主绝食多日不肯出嫁,最后还是静妃求了许久,昭华才答允这件事。 庞洋虽然心中难受,但也心疼昭华,于是他便离开了皇室,发誓不再效力于皇室,后来就不见踪影了。 阮轻月听了这故事,心里头也难受,爱而不得,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只能远嫁他方,想来那种苦不是常人所能明白的。 阮轻月心中忽然一凉,爱而不得,爱而不得,莫非…… 季礼曾经跟阮轻月说过,他会让阮轻月感受到爱而不得的滋味,莫非这一次和谈蛮北会用某位公主和亲? 不会不会,阮轻月暗自安慰自己,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嘛,就算有公主想嫁给季风聿,季风聿也绝对不会答应的,阮轻月对季风聿还是有这点信心的。 阮轻月这般念着,趴在季风聿的怀里睡着了。 季风聿笑着低下头,瞧着阮轻月那甜美的睡颜,伸出手将她凌乱的头发顺直,季风聿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舍,他慢慢地握住了阮轻月的手腕,那里已经空空如也了。 季风聿抱起阮轻月往房中去。 第二日清晨,阮轻月揉着眼睛睡醒的时候,只见自己紧紧地抱着季风聿,就像是树袋熊一样缠在他身上,呆住了。 “王妃,该洗漱了……”红豆和几个小丫鬟端着东西走进阮轻月的房间,红豆一眼便瞧见歇在阮轻月房中的季风聿,一时间也愣住了。 不过红豆反应极快,拉着几位小丫鬟就逃一般地跑了出去,顺带着将房门严实地关好了。 “睡好了?”季风聿坐起身,笑着揉着阮轻月的长发,看着阮轻月那一脸呆滞的表情,忍不住想笑。 “嗯……”阮轻月机械地点点头,她有些懊恼,昨天晚上她都做了什么呀,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季风聿看着阮轻月那转来转去的眼睛,还有变得粉红的耳朵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季风聿捏了捏阮轻月的脸,轻声说道:“你个傻子,胡思乱想什么呢,不过是平常的休息。你这小脑袋里面尽装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被季风聿这般调侃之后,阮轻月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拉起被子就跳到了踏板上准备泡的远一点。 季风聿一只手拉住阮轻月的胳膊,拽着她坐到自己怀里,他责备地瞪了阮轻月一眼,冷声说道:“也不穿鞋袜,天凉了,定是会发热的。” 阮轻月想要发火,但转而一想人家说得也对,便乖乖地由着季风聿帮自己将鞋袜穿好,这才跳着站起身。 阮轻月蹲下来,望着正在认真穿鞋袜的季风聿,心头一动,柔声问道:“阿聿,你会一辈子待我这么好吗?” 季风聿无奈地抬起头,伸出手轻轻地在阮轻月的额头上弹了一下,虽说季风聿眼底嫌弃着,但还是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你是我的妻,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呢?” 阮轻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开心地捂着脸傻笑了一会儿,站起身拍着季风聿的肩膀,颇有大哥风范地说:“你要是对我好,我就对你好。” 季风聿此刻是满脸无语,若非心底存着舍不得,季风聿都想直接把阮轻月扔出去。 “好好好。”季风聿穿完鞋袜起身,拿过搭在一旁的衣服,拉着阮轻月的胳膊帮她把裙子穿好。 季风聿在心底哭笑不得,这个小祖宗整天没个正形,若真的是离开了自己该怎么办啊,能不能照顾好自己都是问题。 阮轻月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不仅傻,还有些好笑,可她不知为何,心底总是有一丝丝不安,或许是因为太爱了吧,所以就会更害怕失去这份爱。 “今日无事,不如带你去相国寺看枫叶吧?”穿好了衣服,季风聿扭头对身后立着的阮轻月说。 阮轻月一听说要出去玩,那叫一个开心,她走到季风聿身后,接过季风聿递给自己的梳子,替他束发。 阮轻月慢慢梳着季风聿的长发,颇为羡慕地摸着那如瀑布般顺滑的长发,她束发的水平确实不大行,于是束完之后,瞧着那有些歪的发冠,忍不住想要动手拆掉。 “我叫红豆进来替你束吧。”阮轻月有些难过,本来是一件挺温馨的事情,都怪自己平时随意惯了,没把这个束发当作一件难事好好对待。 季风聿及时地握住了阮轻月的手腕,他摇摇头,照着镜子,欣慰地说:“不过是歪了一点,反正是出去玩,无伤大雅的。” 阮轻月点点头,心中却暗自下决心,今日之后定要好好练习束发,万不可再像今日这般了。 “不如喊上季翎阿轩,还有展容和明月吧,大家前一段时间都身心俱疲,如今一同到郊外走一走才好。”阮轻月提议道,他们这些人想要聚一次也是难,今儿倒是一个好机会。 “也罢,一会儿便着人去告诉他们一声。”季风聿倒是不甚在意,反正能和阮轻月在一起便是好的了。 “哎,青阳在家也无事,叫他一起去吧?”季风聿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瞧着阮轻月问道。 阮轻月笑了笑,将手搭在季风聿的肩膀上,颇为神秘地说:“算喽,青阳心思可不在这儿。” 季风聿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瞧着阮轻月那古灵精怪的笑容,心中暗暗升起一阵怪异和小心,阮青阳的心思不在这儿,还能在哪儿呢? 第二百四十三章再游相国寺 青山郁郁,红叶尽染,蓝天白云映衬之下,另有一番美景。落地成毯,枫叶坠落厚厚的一层,任由它随风摇曳,更显雅致。 相国寺的金边隐隐藏于红叶之间,更显大气磅礴,立于山脚下就让人心怀敬意。 “那日在泉边初见,阿聿还讥讽我,说什么能娶到我的男人都是运气差。”坐在马车上,阮轻月紧紧地抱着季风聿的胳膊,笑着说起往事。 季风聿也低头轻轻一笑,宠溺地瞧着眉飞色舞的阮轻月。 那次在相国寺相见倒是有缘,当时还觉得这姑娘蛮横骄纵不讲道理,觉得若有男子娶了她,便是三生不幸,却不想大婚次日便见到这位姑娘出现在自己府上。 “那四哥如今定然是变了主意,觉得是三生有幸才能娶到四嫂呢。”季翎每每这个时候话都多,一点也不像坊间人们口中的儒雅书生了。 季风聿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了阮轻月一眼,轻声笑道:“天下女子难寻轻月这般,着实是不幸。” “讨厌!”阮轻月瞧着季风聿那弯弯的眼睛,便知他是在和自己说笑,顿时红了脸恼火地拍着季风聿的胳膊。 “你让大伙瞧瞧,这日日动手动脚的,谁家男人能受得了。”季风聿反手抓住阮轻月的手臂,故作正经地告状道。 大家哄堂大笑,弄得阮轻月倒是羞得躲在了季风聿的衣袖之后,只露出一双眼睛嗔怪地瞪了季风聿一眼。 这人总是喜好戏耍自己,看来回家要好好教训一番才是。阮轻月心中暗暗想道。 “咳咳。”展容笑着笑着拿出手绢,咳嗽了几声。 “你身体不好,本不该出来玩闹的,万一累着了,吹了风,倒是病上加病。”季风聿瞧着展容那憔悴的模样,担忧地说。 展容笑了笑,挥挥手,不甚在意地说:“我这身子一向如此,北方天冷,所以入了秋便虚弱了点,不碍事,倒是日日在家熏着药味,病更不容易好呢。” 阮明月的肚子已经显怀了,所幸阮明月瘦,看起来倒不是太明显,但那腰身也着实胖了几圈。 “真羡慕明月妹妹,就肚子大了几圈,四肢依旧纤细,不似别的女人有喜一下胖成和大胖子。”阮轻月小心地伸出手,摸着阮明月的肚子,眼睛里闪过一丝羡慕的目光。 “就是啊,四哥,你和四嫂结婚那么久,还不如人家展容动作快呢。”季翎大大咧咧地说着。 阿轩急忙拽住季翎的衣角,朝季翎瞪了一眼,季翎心存疑惑却也一句话不敢说,乖乖地凑到阿轩身边。 阮轻月神色尴尬地撇了季风聿一眼,季风聿倒是神色平静,不见任何的波动,阮轻月心头泛起了嘀咕。 季风聿该不会是不想跟我生孩子吧?阮轻月卷着手中的纱巾,心头泛起一股酸气,人家阮明月才成亲几日便有了孩子,可是自己连…… 似是察觉这个话题的尴尬,马车中罕见地陷入了寂静之中,气氛瞬间降入冰点,大家都垂着头,不知该说点什么。 “身体底子差,该补还是要好好补的。展府这一次也是损失惨重,府上若是补品不够,便去本王府上拿。”最后还是季风聿打破了沉默,低声对展容叮嘱道。 阮轻月也抛去心头那点嘀咕,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笑容,开心地拉着阮明月的说:“你也是,胃口不好,就让丫鬟去关雎阁安排后厨做几道可口的菜,看你这么瘦,我都担心呢。” 几句话后,刚才令大家觉得尴尬的事情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众人说说笑笑,没几时马车就到了相国寺山脚下。 沿着青石台阶上山,边走边赏枫叶最是合适了。 碍于展容和阮明月身体都不大好,他们二人在行至一半的时候就停住了脚,不肯再往上爬。 “我也不行了。”季翎摇着手,靠在一旁的亭子石柱上。季翎平时是拿惯了笔杆子,就迈不动腿了,只是半山腰便气喘吁吁了。 “你啊,早就让你好好锻炼身体了。”阿轩毕竟是时间使,这点路对她来说倒是不算什么,她拿着水壶嫌弃地瞪了季翎一眼。 “也罢,我们四个人留在这里等你们二人上山归来吧,我们还可以在这儿先把吃的东西准备一下。”阿轩转过身瞧着只是微微出汗的阮轻月和季风聿,提议道。 阮轻月有些犹豫,但季风聿一把拉过阮轻月的手,低声说:“也好,侍卫都留下照顾你们就好,我和轻月上山就好。” 季风聿也没问过阮轻月同不同意,拉着阮轻月的手便顺着台阶往山上走去。 阮轻月被季风聿拉着手腕痛,瞧着季风聿那张冷漠的脸,心中顿时升起了无名的怒火,这个人每次都是这样,冷着脸,让人心里难受。 阮轻月用力地甩开季风聿的手,也不管季风聿的反应,不管不顾地顺着台阶大跨步地往山上走,将季风聿落在了身后。 登上了山顶,阮轻月望着眼前秀丽的山景,彷佛置身于茫茫红海之中,瞬间便心平气和,她张开双臂,感受着秋风从自己胸前扫过,吹起了额角的碎发。 季风聿从身后轻轻抱住了阮轻月,用自己的外衣将阮轻月揽在怀中,凑到阮轻月耳边低声道:“你个小气鬼,整天就知道耍小脾气。” 阮轻月转过身,恼火地瞪着季风聿:“怎么,你嫌弃我?” 季风聿无奈地笑了笑,自己怕不是病了,还就是喜欢阮轻月这小脾气,瞧着她生气也觉得心里头欢喜。 “我怎么会嫌弃我家小姑娘的小脾气,我只是不喜我家小姑娘心头胡乱揣测我。”季风聿笑着捏了捏阮轻月鼻子,认真地盯着阮轻月的眼睛,柔声道。 “谁揣测你了。”阮轻月拉着季风聿的腰带,眼神心虚地在季风聿的胸前瞟着。 季风聿弯下头,伸出手抓住阮轻月的下巴,强行将她头抬起,逼着阮轻月和自己对视:“还说没有,我家小姑娘嘴硬得很呢,刚才还不知道怎么在心里编排我呢。都说你不长记性,你还不听,上一次明明跟你说了想等你大一点再论生孩子的事情,你倒好,心里瞎琢磨。” 阮轻月眨了眨眼睛,脸微微有些发烫,她好像记起来了……上一回季风聿确实跟自己认真说过了这件事,阮轻月这才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心中暗自懊悔,怎么这么会忘事啊。 季风聿无奈地摇摇头,他家小姑娘就是这般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若非是她在意之事,便是一点也不会在脑子里停留。 第二百四十四章太子之位 大军班师回朝,因京城闹乱刚休,便没有大张旗鼓,兵马悄悄回了军营,其余人都回府修顿,第二日再上朝。 梅冰雁和季风聿此番征战有功,按理论赏,所以一大早季风聿就穿着朝服准备面见皇上了。 “此番顾长留立功最大,但他却不愿意将军功报上去。”季风聿也颇为头疼,顾长留无心领赏,但这军功却不得不报。 阮轻月眨着睡意惺忪的眼睛帮季风聿将朝服穿好,无奈地扯出一个笑:“他那个人随性惯了,你就跟父皇实话实说就好了,随便赏点什么金银罢了。” 季风聿点点头,他按住阮轻月的肩膀,轻轻地在阮轻月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笑着说:“今日归来想吃你做的酥饼。” 阮轻月撅着嘴,将季风聿推开,故作凶狠地说:“尽会挑一些麻烦的东西吃。” 季风聿笑着,捏了捏阮轻月的手,低声说道:“还早着呢,再回去睡一会儿吧,到时间了让红豆喊你。” 阮轻月不舍地握着季风聿的手,乖巧地点点头,爬回床上。季风聿走上前,替阮轻月盖好了杯子,笑着捏了捏阮轻月的脸蛋,转身上朝去了。 “风聿哥哥!”梅冰雁等在宫门口,远远瞧见季风聿的马车便用力地挥着手,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梅冰雁欢快地走上前,拉开了车帘,脸上的笑容一僵。 “冰雁,许久未见。”孟闲抬起眼眸,静静地瞧着梅冰雁,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情感变化。 梅冰雁的手紧紧地攥着车帘,望了望孟闲那张戴着面具的脸,即使是看不见脸,这声音便足以让梅冰雁心头一紧的了。 “闲,闲哥哥?”梅冰雁不确定地望着孟闲的眼睛,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中温柔的神色和孟闲一模一样,绝对不会是旁人。 季风聿急忙起身,和身旁的小厮将孟闲抱了出去并放在了轮车之上。 梅冰雁看见孟闲的腿,瞳孔微微一缩,嘴唇微微颤抖,一言不发。 孟闲只当是梅冰雁为自己难过,伸出手想要示意梅冰雁不必介怀,却不料梅冰雁瞧见他抬手,惊恐地后退了几步。 孟闲见状明白梅冰雁是在嫌弃自己这副模样,冷了脸,偏过头低声对季风聿道:“那臣先上朝去了,王爷和梅小姐一起走就好。” 季风聿见孟闲要走,急忙走到孟闲身后,从小厮手中接过轮车手柄,尴尬地侧过头不愿看梅冰雁,轻声道:“一起走吧,你的腿也不方便。” 梅冰雁立在身后,瞧着季风聿和孟闲走远的身影,恼火地跺跺脚,急忙追了上去,心头怒骂孟闲,她那么早到宫门口候着就是为了能和季风聿独处,如今却被孟闲阻碍了。 将孟闲托付给身边的文臣之后,季风聿这才放心地和梅冰雁一起站到一侧,等候季礼的到来。 “取水之事不能托,你准备什么时候跟季风聿说?”阿轩瞧着坐在一旁簪花的阮轻月,低声催促道。 阮轻月闻言将手中的簪子放了下来,转过身子,有些纠结地看着阿轩,低声说:“可是……这天一补好,我就再也不能见到季风聿了。” 阮轻月为此事已经好几日忐忑不安,就连睡觉都会梦到季风聿的痛哭声,她着实不忍心这般突然离开。 “莫要多想,你若离开,这一世情缘便会被你们忘掉,不会记得爱过谁,也不会有难过。”阿轩摇摇头,阮轻月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的离开也就意味着从这个空间彻彻底底地抹除自己。 阮轻月咬着上嘴唇,神色怅然地望着地上,她不愿忘记季风聿,这份感情来之不易,她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遇到这般喜欢的人了。 “我知道了,待他下了朝,我便与他说就是了。”阮轻月转过身子,对着镜子,眼睛微微有些红,她虽不舍,却也不忍心天下人陪她遭罪。 阿轩知晓阮轻月心头的苦,她又何尝不是呢?补好了天便是要离开季翎,这几百年的等候只换来了两个月的相守,她何尝甘心。 大殿之上,凡是在此次大战中立了功的人都该升官加爵的升官加爵了,赏金银珠宝的也都抱着钱财欢喜去了,唯独剩下了季风聿和梅冰雁还没有行赏。 “阿聿,此番在抗击蛮北大军的大战中展现了过人的机智和勇气,不仅武艺卓绝,朝政之事也治理得井井有条,堪当大用,擢立为吴国新太子。”季礼望着季风聿,越看越欢喜,众多儿子里面数季风聿最得他心。 “儿臣谢父皇!”季风聿料到这一天的到来,却没料到会来的这么早,本以为季礼会为了压制自己的实力再多拖几年的。 季礼满意地笑着点点头,侧过头眯着眼瞧着立在一旁的梅冰雁,欢喜地说道:“冰雁自十四岁随梅将军上了战场就未曾见过,如今也长成了大姑娘啊!” 梅冰雁笑着拱手走到大殿之中,跪了下来:“承蒙皇上关照我梅家,冰雁才有今日成就。” 季礼挥挥手:“哎,冰雁这话说得朕不爱听,冰雁长得是国色天香,又英姿飒爽,保家卫国,当真是木兰重生,巾帼英雄啊!不知道冰雁此次立了大功,想要什么奖赏啊?” 诸位大臣皆将目光投向了梅冰雁的身上,其间又羡慕的,又揣摩的,如今京中八大家族死的死,伤的伤,以前不怎么放在眼中的梅家却一跃而上,大有成为新八大家族的阵仗。 “这梅家,老将军是镇国公,大儿子也是守北侯,若是小女儿也封个爵位,梅家可真是要风光了。”底下一些老臣羡慕地望着梅冰雁,感慨道。 梅冰雁望着季礼,又将视线投向了季风聿,斟酌了许久,才低声说道:“冰雁别无所求,在边关守卫吴国乃是冰雁的职责所在,只是冰雁年已二十,该婚配了。冰雁仰慕风聿哥哥多年,还望皇上成全冰雁这份心意。” 梅冰雁这话一出,朝中大臣纷纷倒吸了一口气,唏嘘了半天。季风聿已经是吴国的太子,梅冰雁此时若要求嫁给季风聿,那身份更加尊贵,岂是一个爵位能比。 但朝中也有人冷眼旁观,按照惯例,季风聿升为太子,当立王妃阮氏为太子妃,可阮家落败,阮庆更是落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不像梅冰雁娘家势力雄厚,清誉在外,只怕阮氏的太子妃之位岌岌可危啊。 第二百四十五章太子妃(一) “父皇,梅将军身份尊贵,如何能够嫁于儿臣做小?这不仅是对梅将军的折辱,也寒了梅家军的心啊!”季风聿跪下来,垂着头拒绝道。 梅冰雁难过地看向季风聿,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她和季风聿青梅竹马长大,感情深厚,怎么会抵不上一个阮轻月。 季礼点点头,捋着自己的胡须,若有所思地望着梅冰雁,心中暗自思索季风聿的话。 “皇上,聿王爷此话说得有理,若是梅将军做妾只怕会寒了将士们的心,边关不稳,吴国不稳啊……”展老大人站出来替季风聿说话。 梅冰雁一狠心,她抬起头倔强地望着季礼,沉声道:“若是能嫁于风聿哥哥,冰雁甘愿做小。” “这……”季礼见梅冰雁坚持,一时间还有些为难,他急忙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朝中。 “礼部尚书,你觉得呢?”季礼见朝中大臣纷纷低头,也知这件事情为难之处,但他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定是要问问朝中大臣意见。 礼部尚书双手揣在怀里抖了抖,他故作镇定地走了出来,冷静地说道:“以臣看来,让梅将军做小是万万不可行的,阮氏一族通敌叛国,若非皇上心慈,这王妃也是断断不可留的。所以臣以为不如封梅将军为太子妃,阮氏为侧妃,这样既不会寒了将士们的心,也展示了皇上的仁慈之心。” “父皇,万万不可啊!”季风聿脸色大变,他竟没想到堂堂礼部尚书竟能不顾礼节,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朝中大臣自知此事兹大,不肯啃声,但心中都有自己的小算盘。按照礼节这般提议却是过分了,但若是皇上有心拉拢梅家,那只怕这个提议正中下怀啊。 “父皇,儿臣以为不可。王妃若非无由降位,不合规矩,我们皇室最重规矩,绝对不能行这般大不韪之法。”季翎头上微微有些冒汗,他没想到梅冰雁竟抱着这样的心思,亏他还将梅冰雁视作巾帼英雄。 季礼将手放在桌面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垂着头似乎在沉思什么。 季风聿双手紧紧握拳,紧张地望着季礼,想从他的动作中看出什么。 季风聿心中已经知晓,季礼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拉拢梅家的机会,只怕季礼是会牺牲轻月来满足梅冰雁。 可轻月……季风聿心中暗自苦笑,轻月这个人只怕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或许她会哭会闹会和自己吵架甚至动手吧。 “朕以为梅将军于社稷有功,这点小小请求,朕必须答允。但梅将军身份尊贵,便定为太子妃吧,降王妃阮氏为侧妃。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退朝,老四到朕的书房来一下吧。”季礼最后还是做出了选择,他抬眼瞧着恼怒的季风聿,冷声下令。 季风聿有意拒绝,但也知道不能当着诸位臣子的面让季礼难堪,便强忍着心头的难受应下了。“风聿哥哥,你看,冰雁终究会是你的妻,没有任何人会阻挡我们。”梅冰雁走到季风聿面前,欢喜地笑着望向他。 “你为何要做这种事?夺人之夫这种龌龊之事,将军怎么能做得这般心安理得?”孟闲气冲冲地转着轮车到季风聿身边,冷眼瞪着梅冰雁。 孟闲心中暗自懊恼,以前竟不知梅冰雁是这副嘴脸,真是恶心了那些一起欢笑喜悦的时光。 季翎挥着袖子走了过来,满脸不解地望着梅冰雁,责备地说:“四嫂和四哥情投意合,冰雁姐姐何故插一脚?” 梅冰雁看着以前跟在自己身边一嘴一个姐姐妹妹喊着的好友,如今都为了阮轻月一个没认识几天的人对自己斥责,心中大怒,阮轻月这个狐狸精,做些狐媚弄人的事情,迷了大家。 “她阮轻月算什么东西,我与风聿哥哥十八年交情,我们是在战场上相互扶持的好友,她算什么,凭什么和风聿哥哥在一起。”梅冰雁冷哼了一声,恼火地厉声回道。 季风聿伸出手将季翎和孟闲拉开,压住自己满腔的怒火,抿了抿嘴,低声说:“这件事,你们二人别管了,先回去吧,待本王和父皇再商讨。” 孟闲和季翎也知道这件事除非季礼回心转意,否则便是没有丝毫转机,也不再多话,两个人瞪了梅冰雁一眼便匆匆离去了。 季风聿望了梅冰雁一眼,神色中有愧疚但更多的是不解和愤恨,他一言不发冷着脸转过身准备往季礼书房去。 梅冰雁看到季风聿的这个表情,顿觉十分受伤,这些年季风聿虽不曾逾矩,但待自己都是彬彬有礼,偶尔还会给自己一个欣赏喜欢的神色。 都怪那个阮轻月,若非她抢了风聿哥哥去,事情怎么会变成这般,风聿哥哥怎么会与自己生气?梅冰雁皱着眉,咬着牙,愤愤念想。 梅冰雁望着季风聿渐渐走远的身影,暗自想道,她心仪季风聿十几年,自诩不比阮轻月爱季风聿少,凭什么让给她,季风聿一定是自己的。 “算算时间,阿聿也快下朝了,酥饼可以放到锅里了。”阮轻月接过身后丫鬟递到手中的手绢,将手上的面粉拍打干净,洗干净了脸,准备回房换一身衣服。 “你家王爷也是挑嘴的人,吃什么酥饼,做起来多麻烦。”阿轩晃着脑袋,吐槽道。 阮轻月翻了一个白眼,不爽地回敬道:“是是是,你家季翎最乖巧了,难怪前些日子非要吃你亲手包的汤圆。” 阿轩一时间语塞,她挥挥手,自知论耍无赖可比不过阮轻月,便不愿再与她费口舌,做这些无用的争辩了。 阮轻月心头想着待季风聿回来吃酥饼,配个什么茶才好,酥饼略油,当配一份解油清淡的茶才好呢。 “啊!”突然阮轻月惊呼了一声,她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揉着自己被撞红的额头,眼泪含在眼眶里,委屈地望着出墙的红杏树枝。 “这树枝怎么冒到墙外来了也不知修剪。”阮轻月轻轻伸出手摸着自己那肿起来的小红包,瞧着那俏皮的树枝,真的是哭笑不得,谁让自己走路出神不看路。 “唉,这事被阿聿知道了,回来了又要念叨我了。”阮轻月撅着嘴嘟囔了一句,自己这毛躁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过来,总是撞到这儿,又撞到那儿的。 第二百四十六章太子妃(二) “四嫂!” 远远就望见季翎往这边跑,阮轻月调侃地拍了阿轩一下:“难得有一次和你站在一起,季翎先看见我。” 阿轩不置可否,她微微眯着眼望着季翎慌乱的身影,心头一乱,季翎平时绝不会这般跑,只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吧。 季翎跑到阮轻月面前,双手撑在腿上,大口地喘着气。 “难得能见季翎失态一次,莫非是想见阿轩想疯了?”阮轻月好笑地摩挲着辫子,开玩笑道。 搁往常,季翎定是会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可今日季翎满眼难过和纠结地望着阮轻月,那副模样看得阮轻月心发慌。 阮轻月眨着眼睛望着季翎,挤出一个笑容,故作轻松地玩笑:“你这副样子,莫非是父皇又派阿聿打战去了?” 季翎直起身子摇摇头,他挣扎地看着阮轻月,几次张口话都没能说出口。 阮轻月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定不会是什么好消息,但她还是坚持笑出来,拍着季翎的胳膊,冷静地说:“行了,什么大风大浪我没见过的,你要是不说那才是对不起我们之间的交情。” 季翎为难地挠着头,低声道:“梅冰雁求父皇将她赐给四哥,父皇已经答应立四哥为太子,梅冰雁为太子妃,嫂嫂为侧妃……” 阮轻月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她用力地想要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但却如何也开心不起来。 “那阿聿怎么说?”阮轻月微微低下头,眼泪含在眼眶里,不自觉地咬着手指,浑身都透露出难过的气息。 季翎没再说话,其实阮轻月心中都清楚,季风聿能说什么呢?这是圣旨,他若是不从便是抗旨不尊,就像当年季风聿不得不娶自己一般,如今他也不得不娶梅冰雁。 “四嫂……”季翎望着阮轻月那副伤心的样子,伸出手想要安慰她。 阮轻月抬起手打断了季翎的话,她背过身,低声道:“都别说了,我去前厅等阿聿回来。” 望着阮轻月那摇晃的身影,季翎也是眉头紧皱,他第一次见到阮轻月这般寂寥的模样,仿佛被彻底打垮一般。 “你说这事也怪不得四哥啊,都是梅冰雁非要嫁给四哥……”季翎拉住阿轩的手,怅然地说:“你说四嫂会不会接受这件事啊?” 阿轩望着阮轻月走远的身影,心中个中滋味。当年凌子轩何错?被公主喜爱,逼得白翎一家被杀,自己魂断白绫。 “若是别人这事还好说,但轻月不会接受这件事的。”阿轩心情糟糕,脸上也露出一丝落寞,扭过头低声说。 而此刻在季礼的书房中,季风聿跪在房内。 “父皇,儿臣与轻月真心相爱,情投意合,今生只愿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举案齐眉,绝不纳妾。”季风聿坚定地盯着季礼,沉声说。 季礼将手中的奏折甩到了季风聿的脸上,划了一道小口子,他冷眼望着季风聿:“爱有什么用?你现在觉得你爱她,以后坐上了朕这个位置,你真的能够做到独宠她一人吗?” 季风聿丝毫没有因为季礼的话而退却,他跪直了身子,目光坚定。他知道这条路难行,甚至会遇到颇多诱惑和为难,但为了阮轻月,他一定会坚持走下去的。 见季风聿丝毫不肯退步,季礼背着手站起身,走到季风聿身边,长叹了一口气。 “如今梅家手握兵权,是吴国的大功臣也是皇室的大威胁,若你能和梅冰雁联姻,那便是将北部兵权握在自己手中。” “儿臣自认有能力处理这些事情,绝对不需要用联姻这般手段获得。”季风聿摇摇头,他知道联姻是最简单的方法,可他不愿伤害阮轻月分毫。 “哼。”季礼一挥衣袖,冷声道:“男子汉大丈夫,整天为了儿女情长磨磨唧唧,怎堪当大用?” 季风聿听了这话一愣,转而他神色异常地朝季礼磕了一个头,低声说:“若父皇非要让儿臣娶梅冰雁,那儿臣请愿贬为庶人。” “你!”季礼怒目圆睁,他没想到他最听话的儿子竟然威胁自己,他伸出手指着季风聿,连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季礼转身走回书桌旁,他提起笔望着季风聿,脸上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这样吧,老四,朕给你两条路选,一是你娶梅冰雁,让阮轻月做侧妃;二是朕派人杀了阮轻月。” “父皇!”季风聿瞪圆了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季礼,他怎么也没想到季礼如此坚决,竟然不惜和自己撕破脸也要让自己娶梅冰雁。 季礼冷眼瞧着季风聿,眼睛里透出威严的光。 季风聿冒出了一身冷汗,他心中自嘲道:他竟忘了季礼先是君王,后才是父亲。季礼若想让自己娶梅冰雁,岂有自己多嘴的机会。 季风聿望着季礼那带着怒气的脸,心知季礼不是在和自己玩笑,若季礼有心杀阮轻月,自己就算救了阮轻月,那也要面对追杀一辈子,只怕今生不得安宁。 季风聿不怕颠沛流离,但他不忍心让阮轻月跟着自己受苦,日日面对追杀。朝不保夕的生活只怕对阮轻月太残忍了。 “儿臣知道了,还请父皇留轻月一命。”季风聿用力地磕了一个头,他两耳间充斥着嗡嗡的声音,都没听到季礼说了些什么。 阮轻月坐在前厅,她神色恍惚地望着前门,她今日才算明白季礼上一次和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爱而不得,阮轻月望着天空,苦笑着。若梅冰雁真的嫁入聿王府,让自己如何自处呢?律法规定,只有正妻才能陪在夫君身边见客,自己就像是一只金丝雀只能呆在笼子里,见不得人。 梅冰雁和季风聿两小无猜,想来二人建立感情也很容易吧?若是阿聿喜欢上梅冰雁了,那自己又该如何? 阮轻月用力地拍着自己的脑袋,强忍住眼泪,撅着嘴,安慰自己:“阿聿才不会爱上别人呢,阿聿一定一定最爱我了,才不会爱上别人呢。” 第二百四十七章太子妃(三) 季风聿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府上的,他刚踏进聿王府便瞧见候在前厅的阮轻月,他下意识地转过身想要避开阮轻月。 “季风聿!”阮轻月瞧着季风聿想要逃走的身影,就像在心口插了一把刀一样,她故作自然地喊住季风聿。 季风聿咬着牙,不让自己脸上露出绝望的神情,慢慢地转过身望着已经走到自己眼前的阮轻月,眼睛里忍不住露出怅惘。 阮轻月眼圈红红的,她在心中想了几百个版本的质问,可看到季风聿的那一刻却一个也想不起来了。 “阿聿,我心悦你。” 阮轻月小心翼翼地拉住了季风聿的衣袖,垂下头乖巧地说。 季风聿只觉得鼻头一酸,眼泪已经开了闸,怎么也收不住。他只好微微侧过脸抬着头望向天空,一句话也不说。 “你的额头怎么了。”季风聿故作无事,冷着一张脸,低声关切道。 “阿聿……” 阮轻月抬起头,憋着嘴努力让自己不会哭出声,她看着季风聿那紧闭的嘴和一脸的落寞,慢慢地松开了手。 季风聿明明知道自己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答案,一个承诺,哪怕是他做不到,但她只是想要一个承诺罢了。 阮轻月转过身,她拼尽最后一点气力直起身子,不让自己看起来那么狼狈,一步一步地走远了。 季风聿的眼泪终于是落了下来,他倒是希望阮轻月会哭会闹,会告诉自己不能接受,骂自己或者是骂梅冰雁,都比现在这般平平静静得强。 阮轻月那一句“心悦你”足以让季风聿断肠,他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他多想抱住阮轻月告诉她,自己只爱她一人,也只会和她一人在一起,却无能无力。 “你……”阿轩叹了一口气,阮轻月此刻的心情只怕是和当年的白翎一样,这样的事情自己就算安慰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其实,季风聿是爱你的,就算梅冰雁嫁给季风聿,他也不会不爱你的。”阿轩倒了一杯水,摆在阮轻月的面前,故作轻松地安慰。 阮轻月趴在桌子上,眼睛已经哭肿了,这些道理她又不是不懂。 “我都知道,也都明白,也能理解,可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阿轩,我只是没想好怎么接受这件事。”阮轻月爬起来,咬着嘴唇,怅然地说。 阮轻月明白这是在古代,男子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她也知道季风聿身为皇子怎么可以只娶自己一人,这些她懂,也能理解,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接受。 阿轩叹了一口气,在阮轻月身边坐下。这种事情旁人多说也是无益,只能让阮轻月自己想明白,否则便是无用。 “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阿轩拄着脸,轻声询问。 原本是打算今日待季风聿回来与他商量取水一事,如今是没得商量了。 “我打算亲自去取水。”阮轻月擦干净眼泪,望着阿轩,低声道。 阿轩挑眉,她担忧地望着阮轻月:“亲自去?” 阮轻月点点头:“我想着去取水,正好能远离京城一段时间,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想一想吧。” 阿轩闻言点点头,如今留在京中反倒是睹物思人,心里头难受,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出去走一走,还能散散心,说不定一些事情才能想明白。 “也好,那我陪你一起走。”阿轩说。 阮轻月露出浅浅的笑容,摇了摇头:“若是补好了天,你便是没有和季翎厮守的日子了,你就留在京中和季翎多待几日吧。” “可是……”阿轩皱眉,心中隐隐担忧阮轻月,这一路只怕不会那么轻松,阮轻月一个人想来也是不太安全。 阮轻月怅然地趴在桌子上,她瓮声道:“没有可是啦,你们若是陪着我,只怕我完全没有心思想事情,只会更难过罢了,再说我的催眠术也不是吃素的,谁能伤害我?” 阿轩有意想要辩驳几句,但也知道阮轻月只是想要一个人走一走,心中明白阮轻月所想,她也没有再多坚持,只好认命。 “那你想什么时候走?”阿轩低声问。 “待他们大婚之日便走,否则我怕聿王府的侍卫会将我的行踪告诉季风聿,只怕要走很难。”阮轻月抠着手,低声道。 阿轩苦笑:“你哪里是怕被人知道行踪,分明是不死心想让自己多痛苦一段时间罢了。” 被阿轩猜中了心思,阮轻月扯着嘴角,露出难看的笑容。 心中怎么会不留有一丝丝期待呢?盼着季风聿能来找自己,将事情解释一通,许自己一个心安的理由。她不过是想求一个心安罢了。 “让红豆去给青阳送一封信,让他不要管这件事,好好带着长留养病即可。”阮轻月侧首对阿轩交代道。 若是被阮青阳知道季风聿娶亲之事,只怕他会发疯,拎着刀枪就冲进来要和季风聿大战三百回合呢。 阿轩点头,这件事情已经很乱了,若是阮青阳再闹出什么事端,只怕阮轻月和季风聿再也没办法修复如初了。 “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青阳待你如何,你也不是不知,只怕红豆去不能说服他。”阿轩心中知晓阮轻月所想,沉思许久开口道。 阮轻月闭上了眼睛,点点头答允了。 阿轩望着阮轻月那蜷缩在一起的身影,知晓今日之事只怕是让她累了,便也不再多说,起身出去了,替阮轻月关好了房门。 “王妃怎么样?”红豆立在门口,担忧地瞧着紧闭上的门,对刚出来的阿轩问道。 “哭了这么久,累了,你派人守好房门,莫让旁人进去打扰了王妃。”阿轩回过头,担忧地看了一眼,生怕阮轻月会如白翎一般想不开。 红豆点点头,也是颇为担心。她在府上见到过阮轻月和季风聿情深似海,如今一道圣旨就要在二人之间插入一人,想来心里也不会好受。 “备一些王妃平时爱吃的点心,她心情不好,只怕是要吃东西来舒缓了。”阿轩忽然想到了什么,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低声嘱咐。 “红豆明白。”红豆点头俯身行礼,这个时候只怕只有吃东西才能让王妃心情稍微好一些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太子妃(四) 窗外的风景一日一个样,推开窗便瞧见窗外的树掉了满地的黄叶,渐渐露出惨败之象,由不得人心生怜惜。 “你躲在这里有什么用?你本就和轻月情投意合,为何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呢?”孟闲推开季风聿的房门,那双细长的眼睛用力地瞪着季风聿,冷声说。 季风聿抬起头,双目失神地望着孟闲,笑了笑,将手中的酒壶扔到一旁,半躺在卧榻之上。 孟闲转着轮车转到季风聿的面前,瞧着衣衫不整,身上冒出一股臭烘烘的酒味,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你是喝了多少酒?”孟闲用余光扫了一眼地上的酒壶,粗粗打量也有七八壶了,难怪能把人喝成这副模样。 “带王爷去沐浴更衣,喝成这样你们都不劝着点吗?”孟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本来还想批评季风聿几句,如今瞧他那副落魄的样子,便知季风聿才是最痛苦的人。 季风聿一把打掉小厮的手,脸蛋红扑扑的,怒斥道:“滚开,本王还要喝。” 孟闲摇摇头,抓过季风聿乱挥的手,用力钳住他的手腕,冷眼盯着他:“你若真这么在意,那就去找轻月说清楚,在这儿自己伤春悲秋算怎么回事?” 季风聿颓废地垂下了头,抽泣了几声,竟然放声大哭起来:“啊,轻月,我对不起你,我不能保护你,轻月,对不起……” 孟闲还是第一次见到季风聿哭成这副模样,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季风聿哭了一会儿,哭累了竟然歪倒在卧榻上,睡了过去。 孟闲只好让小厮将季风聿抱起来放到床上,又亲自洗了手绢,替季风聿将脸擦干净,望着季风聿憔悴的样子,孟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主子自从那日接到圣旨之后,就喝了两天两夜的酒,一直都没闭眼。子初公子也得帮着劝劝啊。”老管家从小瞧着季风聿长大,更是心疼这个孩子。 孟闲苦涩地扯着嘴角,这件事怎么劝?莫非是劝一劝就会不难过了吗? 老管家将手缩在衣袖里,见孟闲也是爱莫能助的样子,颇为难受地连叹好几声,低声道:“若是王妃来劝就好了,可如今王妃也缩在房中伤心难过。” 孟闲挤出一丝笑容,安慰老管家:“好了,您也别担心了,等王爷醒了说不定他就不会像现在这般颓唐了。” 老管家也知道孟闲这话是在安慰自己,只能点点头,担忧地望着即使睡着了都要皱眉的季风聿,心中明白这件事只怕不会这么容易过去。 孟闲本想直接回房,但犹豫了许久,还是命自己的小厮推着自己到后院去。 “王妃,孟侍郎在门外求见。”红豆小心翼翼地望着阮轻月的脸色,心中略有忐忑。 自从那日知晓太子妃一事之后,阮轻月便躲在这院中不肯出门,虽然每日都找了许多事情做,但眉宇间的忧愁之色丝毫未减。 “叫他进来吧,让小厨房给老孟备一份红豆布丁。”阮轻月正在画图,便低着头对一旁的红豆轻声道。 红豆匆匆走出房间,走到院子门口对候在那里的孟闲说道:“我家主子说让侍郎进去。” 孟闲整理了一下衣服,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回过头对红豆问:“你家主子这几日……” 红豆微微抬眸,心中知晓孟闲在问什么,她蹲下身子,轻声回:“这两日不哭也不闹,看起来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只是胃口不佳,每顿都只吃几口,完全不似平时那般。” 孟闲抿了抿嘴,阮轻月这是在伪装自己,用无所谓的态度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在意。她越是风平浪静,心中越是波涛汹涌。 “侍郎千万别多提这件事了,想来主子也是难受得很。”红豆叮嘱孟闲道,只怕阮轻月是有意在逃避,若是孟闲多说,只怕事情会更糟。 孟闲此刻都有掉头回房的冲动,季风聿在那边借酒消愁,阮轻月这边就麻痹自己不想这件事情,两个人都是不好伺候的主子。 “老孟,你过来看看我这个嫁衣好不好看?”阮轻月听到孟闲轮车转动的声音,笑着朝孟闲挥挥手,兴奋地说。 孟闲本来以为就算阮轻月伪装,但只怕也是愁上眉头,哭丧着一张脸,强撑笑意,却不料一进门便看见她灿烂的笑容。 孟闲转到阮轻月的书桌前,望着阮轻月在白纸上画的嫁衣,忐忑地抬起头瞧了阮轻月一眼,不知她何意。 阮轻月见孟闲瞧着自己也不说话,便知孟闲此刻心中的揣摩,她撅着嘴不开心地将手中的画放了下来。 “行了,老孟,我知道你在担心我,其实我早就想明白了嘛,不就是梅冰雁借着军功抢了太子妃一位嘛,我还不稀罕呢。”阮轻月摇摇头,安慰孟闲道。 孟闲仔细望着阮轻月的表情,见她神情并无大的波动,便知这话不假,阮轻月是真的看开了。 孟闲这才舒了一口气,两个人之中只要有一方先看开那便无事了。 “这嫁衣挺好看的,就是嫁衣上面的一只鸳鸯,还有那有花无叶的花不太吉利吧?”孟闲从桌子上将那画纸拿了起来,端详了许久说。 阮轻月嘴角挂起一个狡黠的笑容,瞧着这个笑容,孟闲心头一寒,每次阮轻月露出这样的笑容,定是会有人遭殃。 孟闲放在袖子里的手握成了拳,小心地瞧着阮轻月的脸,害怕地低声道:“你又想做什么啊?” 阮轻月将画纸拿过来抱在怀里,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她将手臂搭在桌子上,开心地望着孟闲,低声说:“既然梅冰雁在我背后捅我刀子,那就别怪我让她下不来台喽。” 孟闲此刻是汗毛战栗,他瞧着阮轻月那奸诈的笑容都替梅冰雁捏一把汗,阮轻月平时乖巧得像个小女子,但若是发起疯来,除了季风聿也没人治得住她了。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啊?”孟闲挑了挑眉毛,无奈地瞧着阮轻月,担心地问。 “倒时候你就知道了。”阮轻月冷笑着,她倒要看看这个梅冰雁是几条胳膊几条腿,敢惹到自己头上,非要叫她扒掉一层皮才好。 第二百四十九章太子妃(五) 微风刚起,卷落满地寂寥,掀开门帘,入目的是光秃秃的树丫,几只小鸟盘旋在空中朝着南边的方向飞去。 就连长廊的颜料都在秋日中显得暗淡,仿佛经过了夏日的暴晒褪去了颜色,看起来像是挂着泪花的少女的脸。 “吩咐你送的东西都送到了吧?”阮轻月对着镜子,认真地描着眉。 阿轩走到阮轻月的身后,帮她将凤冠戴正,瞧着镜子里面女子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暗自感慨,今日是不能善终了。 “嫁衣已经掉包了,虽说还未行太子大礼,但梅冰雁此次出嫁用的规格却是太子妃的规格,就算他们发现嫁衣被掉包了,但短时间也找不到其他合适规格的衣服了,除非她愿意用地等于的衣服。”阿轩苦笑着,这样的招式也就阮轻月能想出来了。 “哼。”阮轻月从桌子上拿过来耳环戴了上去,她平时不喜欢这些金饰,只觉得太耀眼太俗,今日却是戴上了,只为了让梅冰雁目瞪口呆。 “王爷会在王府门口候着,只怕侍卫不会让你出现在门口……”阿轩一早就知道阮轻月想做什么,此刻也是颇为担心。 阮轻月毫不在意地穿着自己的衣服,这身红衣是她那日嫁到聿王府穿的,那日季风聿心中不悦,并未郑重看过自己,今日便让他好好瞧瞧。 远远地便能听见外边吹拉弹唱的声音,许多朝中大臣都早早携礼到聿王府来,一方面是沾点喜气,另一方面也是有心讨好即将成为太子的季风聿。 “算算时间也快到了,我们也该出去了。”阮轻月最后回头照了一眼镜子,镜中的自己生了一张巴掌脸,一双眼睛弯弯笑起来极动人。 阿轩摇摇头,只怕梅冰雁这大喜的日子不能高兴度过了。 “这嫁衣上皆是孤单影只,寓意不好,小姐为何不听劝,换一身呢……”那随行的丫鬟扶着梅冰雁的胳膊,不解地问。 “哼。”冷哼声从盖头下传来,梅冰雁伸出手将盖头掀开,望着身上这套晦气的嫁衣。 “她阮轻月有意难为我,我便要知难而上,让她明白自己不过是跳梁小丑。”说完,梅冰雁便将盖头放了下来。 那丫鬟大气也不敢出,她望着自家小姐紧紧握起来的双手便知梅冰雁此刻只怕早就怒火中烧,不过是看在季风聿的面子上不想大闹罢了。 “哎,这位是……”眼看着花轿就要抬过来了,同在门口候着看热闹的人突然看到一女子身着红衣从王府中缓缓走来。 “天啊,这也太好看了,天仙下凡吧?”围观的人纷纷议论道。 朝中有人曾见过阮轻月,此刻都倒吸了一口气,今日可是大喜之日,这位怎么还出来了。 “四嫂,你一女子,出现在这儿,不合适啊!”季翎眼尖,急忙跑到阮轻月身边,凑到她耳边焦急地提醒道。 古代女子若非重要情况,都不许抛头露面。往日参加宫中宴会是无可奈何,如今在这么多大臣面前,怎么好展现真容。 阮轻月笑着看了季翎一眼,徐徐走到季风聿的身边,亲昵地揽住了季风聿的胳膊,望着街口,低声道:“王爷今日娶妻,轻月倒要看看新娘得生了怎么办花容月貌,才能让夫君金屋藏娇啊?” 季风聿身体微微一僵,他侧过脸望着阮轻月那张耀眼的面容,心头一动,他急忙转过头,却怎么也没舍得拽开阮轻月的手。 季翎瞧着并立在大门前的二人,用力地跺跺脚,为难地挠着头,这怎么看都不合规矩啊。 “行了,你别管了,他们两个人非要这样,你废话有用吗?”阿轩一只手拉住了想要上前提醒的季翎,摇摇头提醒道。 季翎望着那并排而立,还手挽着手的两个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明显是故意给梅冰雁难堪啊。 花轿里的丫鬟掀开了帘子望着不远处的聿王府,突然脸色一变,急忙将帘子关上,扑通跪倒在梅冰雁脚钱,低声道:“小,小姐。” 梅冰雁冰冷的声音从盖头下传来:“怎么了?” 那丫鬟浑身都在打颤,她嘴唇变得青紫,小心地说:“那,那聿王爷和王妃携手候在门口……” “啪”梅冰雁一把将盖头拽了下来,脸色铁青地瞪着那丫鬟,厉声说道:“你说什么?” 那丫鬟吓得眼泪都掉了下来,缩到一个角落,吞了吞涂抹,小声地重复:“王爷和王妃……” 那小丫鬟话还没说完,就被梅冰雁抓住了下巴,强行地抬起了头,梅冰雁脸色狰狞地瞪着那小丫鬟:“你最好在下车前笑出来,否则家法伺候。” 那小丫鬟用力地点点头,梅冰雁这才松开了手,她眼睛里闪过一丝杀气,凶狠地望着遮住视线的车帘,强忍着怒气将盖头盖了回去。 那小丫鬟急忙擦掉自己的眼泪,摆出一副傲气的样子。 花轿终于在聿王府门口停下来了,候在季风聿身边的礼部侍郎瞧了瞧阮轻月,又瞧了瞧季风聿,小心地提醒道:“王,王爷,爷,那,得,得背新娘啊……” 礼部侍郎此刻腿都在打颤,他第一次主持这么重大庄严的婚礼,又偏偏碰上了这么奇怪的事,此刻也是心惊胆战,六神无主。 季风聿偏过头瞧着阮轻月,他扯了扯嘴角,阮轻月紧紧地抱着他的胳膊,他若是要走,那便是要甩开阮轻月的手,可若他真的这么做了,只怕阮轻月便不会原谅自己。 眼看着季风聿僵在台阶上,一动不动,礼部侍郎刚要张嘴催促,便被阮轻月的一记眼神瞪了回去,礼部侍郎只好乖乖地躲在后面,看着季风聿不敢说话。 就这样僵持了许久,花轿里传来窸窣的声音,一阵劲风将车帘震得碎成了碎片,梅冰雁一身红衣戴着凤冠,径直走了出来。 “呦,这是谁家的新娘,生得这般好看,我一个女人看了都心动呢,难怪能让王爷收到府上。”阮轻月不紧不慢地转过头,瞧着梅冰雁冷声挖苦道。 梅冰雁掀开盖头,右手抓住盖头朝阮轻月抛了出去。 梅冰雁毕竟是习武之人,盖头在别人手中是绸缎一块,在她手中便是能夺人命的利器,若这盖头真能打中阮轻月,怕是不死也要割破脸。 第二百五十章离开 盖头携着劲风如一把利刃朝着阮轻月的喉咙袭来,阮轻月眼眸微寒,刚欲躲过去,季风聿眼疾手快地抓住了盖头,但劲风依旧在他手掌心划过一道口子。 阮轻月瞧着季风聿的手在滴血,只觉得心头一疼,刚想伸出手将季风聿的手抓住,梅冰雁就抢先一步走到季风聿身边,抓起季风聿的手。 “怎么样,风聿哥哥,疼不疼?”梅冰雁着急地抬起季风聿的手,望着那道仿佛狰狞血口的伤口,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阮轻月望着这副恩恩爱爱的表情,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梅冰雁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是装给谁看啊? 季风聿将手抽了出去,他冷眼瞧着梅冰雁,另一只手将盖头递给她,低声说:“将盖头盖好,不合规矩。” 梅冰雁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季风聿,愤愤地接过盖头,尖声责问:“可阮轻月她站在这儿,就合规矩了吗?” 此时候在门口的王公大臣纷纷低下了头,大气不敢出,本想着在门口接亲沾沾喜气,谁料想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如今是进退两难,只能低头装哑巴了。 季风聿并未回答梅冰雁的问题,转过头望着神色不快的阮轻月,放在身后的手五指微微弯曲。 阮轻月在心中暗自叹气,季风聿这小眼神,带着点忧郁又带着点期待的,谁能扛得住? “把手伸出来,给你上药先。”阮轻月撇着嘴,一脸不耐烦地故作生硬地说。 季风聿抿着嘴,但双眼间的笑意都暴露了他此刻的开心,这也让站在一旁的梅冰雁用力地攥住了盖头,怨恨地望着阮轻月。 阮轻月从怀里掏出药,随意地洒在季风聿的伤口上。 “有你这么上药的吗?药粉没洒匀你看不见吗?”梅冰雁瞳孔微缩,冷眼瞪着阮轻月,厉声指责道。 阮轻月翻了一个白眼,反手将季翎腰间佩戴的小刀拔了出来,随手在季风聿的衣袖上划了一道口子,撕了一条布,帮季风聿包扎了伤口。 “哎,哎哎哎哎呀……”礼部侍郎眼瞅着礼服被撕破了口,差点就没冲上前和阮轻月拼命,礼服有破,这怕是坏了喜事啊:“压到手了……” 礼部侍郎在阮轻月和季风聿双双镇压下,硬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眨着眼睛,无辜地甩着手,尴尬地解释。 梅冰雁咬碎了银牙,脸色铁青地望着阮轻月,她倒是小看了这个女人,耍起手段来当真是不要脸。 “不要脸。”梅冰雁耷拉着脸,恼火地瞪着阮轻月,狠声骂道。 阮轻月自然听到了这句话,她将季风聿拽到自己身后,双手抱在胸前,冷哼了一声:“不知道是谁不要脸用军功威逼婚事,明明知晓人家早有心上人,还非要倒插一脚,谁家生得这般女儿不要脸,简直丢死人了。” “你!”梅冰雁气地嘴都歪了,但阮轻月这几句话字字都是真的,她竟连反驳都做不到,只能将求助的眼神投向季风聿。 季风聿拉过阮轻月,低声说:“你先回房吧,日头烈,别晒到了。” 阮轻月也知道自己闹这么一出已经挺过分了,但季风聿连责备都没有,心中也有些愧疚,虽说折了梅冰雁的士气,却也让旁人看了季风聿的笑话。 “嗯,抱抱。”阮轻月一改刚才泼辣的模样,此刻像一只可爱的小猫紧紧地缠着季风聿,眨着可爱的圆眼睛。 季风聿低下头轻轻在阮轻月额头上亲了一下,便松开了手。 阮轻月也没留恋,回过头朝梅冰雁得瑟地吐了吐舌头,大摇大摆地随阿轩离开了。 “你还要走啊?”阿轩帮阮轻月将行李从柜子里面拿了出来,诧异地看着阮轻月。 阿轩今日见阮轻月和季风聿那副恩爱模样,只当是阮轻月想明白了,却不料这人是翻脸不认账,上一秒还亲亲我我,下一秒就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唉,我倒是想明白了,只是没办法面对这件事啊,再说今日我一点没给梅冰雁留面子,来日她当上了太子妃也不能放过我啊。”阮轻月摇摇头,她虽心中不舍,却没有办法留下来看季风聿和梅冰雁勾肩搭背的。 阿轩点点头,也明白这种事情总不是那么好过去的。 “这个银票你带好,你这个人花钱大手大脚的,别亏着自己了。而且我在元丰钱铺给你存了钱,你若是没钱了,便去领就好。”阿轩将手中的银票和一袋银子递给阮轻月。 阮轻月接过了钱,开心地将钱袋在怀里放好:“这有钱的感觉真是太安心了。” 阿轩将行李包给阮轻月拿了过来,送阮轻月出了房门,从后院偷偷溜了出去,此刻后门已经停着一匹马。 “你那马术也是学得乱七八糟的,还要慢着点,注意安全才是。”阿轩无奈地按着太阳穴,低声嘱咐道。 阮轻月点点头,她的马术可是季风聿亲自教的,虽说才学了不久,但那也不能算是菜鸟级别的。 “放心吧,京中的事情都交给你了,等我取了黄河水就回来。”阮轻月仰着头笑了笑,毫不留恋地策马朝着城门飞驰而去。 阿轩望着阮轻月走远的身影,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天,心头泛起一股难受,她心中暗暗祈祷,黄河水也罢,只盼望着阮轻月能安全回来啊。 出了城,阮轻月才停下脚步,立在城门外不远处望着高耸的城墙,还有那远远望过去金碧辉煌的宫殿。 说内心毫无波澜又怎么可能,阮轻月也想过若是季风聿知道自己离开了,会不会追出来,若真的追出来,那自己就跟他回去。 可若是季风聿没有追出来呢?阮轻月转过头,骑着马慢悠悠地朝南边去,担心地想着。 季风聿那个人傲娇的很,若是真的知道自己离开了,只怕会是觉得自己想要离开,便不想给自己添麻烦,然后就不管了。 “马儿啊马儿,你说阿聿会不会来追我啊?”阮轻月摸着马儿的头,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嘲讽地拍了拍自己的脸:“人家现在正忙着拜堂成亲呢,哪里会发现我不见了,我还真是有病。” 阮轻月不再去看越来越远的城门,安心地骑着马,不紧不慢地晃悠在乡间小路上,完全是赏风景的步子,一点也不着急。 第二百五十一章拜天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三……” “王爷,不好了,护城军的兄弟来报,说看见王妃骑着马出城去了!”一名护城军的侍卫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打断了拜礼。 “你说什么?轻月出城了?”季风聿转过身,慌乱地望着那侍卫,大惊失色。 梅冰雁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明明只差一步,那阮轻月为何非要与自己过不去。 季风聿缓缓闭上了眼睛,垂下头,无心继续完成拜礼。 礼部侍郎也是个人精,见季风聿此刻沉默的模样,便直接省了这未完成的拜礼,直接到送入洞房这一步。 梅冰雁再不满,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摘季风聿,只好忍下这口气,随着丫鬟到后院去了。 “季翎,帮本王照顾一下诸位大臣吧。”季风聿悄然走到季翎身旁,神色疲惫地低声说。 季翎担忧地点点头,心知季风聿此刻没有心情与大臣们喝酒说客套话。 季风聿回到自己的书房,身子沉重地倒在椅子上,茫然地睁着眼睛望着紧紧关上的房门,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快去追她啊,要不然真的回不去了。” “追什么追,她既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让她回来才是折磨,不如放她自由。” “季风聿,你舍得让她走吗?说不定,她在等你去找她呢。” “得了吧,你还不了解阮轻月吗?她那个人最决然了,既然决定了要走,岂是自己能劝回来的?” “啊!”季风聿听着脑袋里面的小人在叽叽喳喳地争吵,只觉得脑袋都痛,他双手抱紧自己的头,撕心裂肺地吼道。 此刻本应是欢天喜地的酒席也陷入了安静,大家脸上的笑容都不知何处安放,大喜的日子总不好哭丧着脸,但王爷都痛苦到这样了,大家也不能笑着吧。 季翎担忧地朝后院的方向望着,从来都没见季风聿这么痛苦的模样,阮轻月的离开想来对他打击也是极大的吧。 阮轻月并不会知道,在她出城的那一刻起,众多盯着她的眼线都纷纷复命去了。 “为了阮轻月的事情跟朕置气呢?”季礼收起暗探送来的消息,踏进了清贵妃的宫殿,望着偏过脸不肯看自己的清贵妃,低声说。 清贵妃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行了一个礼,轻声道:“皇上说笑了,臣妾怎么敢和皇上置气?” 季礼见清贵妃这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径直地走到桌子旁坐下,沉声道:“你也知道梅家如今掌握兵权,未来必成大患,如今结亲是最好的方式。” 清贵妃抬起眼眸,好笑地望着季礼,低声道:“皇上说的是呢,当年若非与宋家结亲,皇上的皇位能坐的这么稳固吗?” 季礼脸色变得青一块,紫一块,一双寒眸死死地盯着清贵妃,带着怒气质问:“朕为何除掉宋家,贵妃不知吗?” “皇上,何必打着臣妾的名义集中王权呢?到头来史书上还得骂臣妾祸国殃民。”清贵妃不屑地冷笑一番,用嘲讽的眼神望着季礼。 季礼听了清贵妃的讥讽,露出狰狞的笑容,他站起身死死地抓住清贵妃的肩膀,眼睛中带着狠意,厉声说:“清贵妃,好,你就像是一头狡诈的狐狸,乖巧听话这么多年不过是为了骗朕罢了,如今终于是露出狐狸尾巴了。” 早就出城的阮轻月哪里知道京中发生的事情,她正悠然地骑在马背上,嘴里叼着随手拽到的狗尾巴草,好一番悠然自在。 本来阮轻月还在纠结季风聿会不会追上来的事情,这么晃悠了半天之后,眯着眼望着渐渐下山的太阳,突然想开了,如果这段感情就这么画下一个句话,也是无可奈何,但人生路漫漫,就算自己走,也不能因为哭泣而忘记欣赏两边风景。 “小二,来碗茶。”眼看着天就要黑了,阮轻月骑着马来到一处客栈,准备歇一晚再继续赶路。 “好嘞,客官!”小二热情地将阮轻月迎进屋里,给阮轻月倒了一碗茶。 虽说这茶碗看起来和吃饭用的饭碗差不多,茶水里面还能看到茶渣,但阮轻月喝了一口茶后,还颇为惊喜。 这茶的味道虽然不如在王府喝的茶那般好喝,但另有一番风味,喝惯了好茶,喝这乡野间的碎茶,倒是风味不同。 “嗯……来一份红烧肉,再来一份白灼菜心吧。”阮轻月拄着下巴,对小二说道,从怀里掏出银子放到小二手中。 “好嘞,客官!”小二看到银子之后,便是眉开眼笑,连连朝阮轻月点了好几次头,这才往后厨走。 就在阮轻月无所事事地搭着脚在地上踩来踩去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一道目光似乎正在盯着自己,阮轻月急忙抬起头,但环视了一圈,并未发现可疑的人。 阮轻月心中自嘲,自己这是想季风聿想疯了吧?所以才会幻想有人盯着自己。 阮轻月摇摇头,伸出胳膊,双臂伸直,双手在头顶下交叉,左右压了压腰,只觉得骑了一下午的马,身上一阵酸痛。 “早知道还不如不骑马了,更累了。”阮轻月抻了抻胳膊,后悔地晃了晃头,眼巴巴地坐在那儿等着自己的红烧肉。 “客官,菜来了。”小二端着两份菜端到阮轻月面前。 阮轻月看着那色泽通亮的红烧肉,忍不住吞了吞涂抹,自己折腾了一下午都饿了,如今正好能吃顿好的。 阮轻月拿起筷子便往嘴里送了一大块红烧肉,刚嚼了几口,阮轻月便将肉吐了出来,皱着眉头,咧着嘴道:“这什么肉啊,还有股苦味,太难吃了吧?” 阮轻月忽然觉得自己眼前有些模糊,仿佛出现了两个小二在自己眼前,阮轻月身子一软,便倒在了桌子上。 “晕倒了?”一名膀大腰圆的男子挂着砍刀走了过来,望了望已经昏睡的阮轻月,低声对一旁的小二问。 那小二从男子手中接过一袋银子,憨笑着卑躬屈膝道:“大哥给的药就是厉害,这个娘们刚才把肉吐了出来,我还以为没用了呢,没想到这就能迷晕。” 男子得意地笑了笑,一只手抓住阮轻月的腰,直接将阮轻月扛到了肩膀之上,回头对小二说道:“我家大哥的手段你不是不知道,最好把嘴管住了,千万不能透露这丫头的事情。” “哎,哥放心吧,小的心里有数。”那小二赔笑着将钱袋子收下,恭敬地将那男子送出客栈。 第二百五十二章被绑架了 “唔,嗯……”阮轻月只觉得自己头昏脑胀的,强撑着将眼皮睁开,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瞪圆了眼。 阮轻月的大脑快速地运转着,她记得自己昨日好像是在一家客栈吃饭,对,就是吃饭,被人迷晕了,靠,竟然被人迷晕了? “喂,你在想什么呢?”突然一道清冷的男生传来,吓得阮轻月差点没蹦起来,她哆哆嗦嗦地偏过头,只见在自己不远处还捆着一位黑衣男子。 “你,你,你是谁啊?”阮轻月扭了扭肩膀,但双手都被捆在身后,就连脚也被捆住了,活动起来十分困难。 那黑衣男子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人,一张苍白的脸看起来有些病态,但剑眉如虹,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窝,看起来十分俊美。 “这话不应该是我问你吗?你是谁,该不会是山匪派来玩苦肉计的吧?”那男子侧过头,上下打量了阮轻月一番,冷声说。 阮轻月大惊失色:“什么?山匪?” 男子见阮轻月神情大变,应该真的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这才放心了一点,同情地望着阮轻月,声音微微放软:“这里是山匪的老窝,我本是江南一富家公子,南山,路过此处被山匪绑了来,怕是要向家里要钱。” 阮轻月松了一口气,劫财就好,只要不劫色,破破财也无妨。 “二哥,你瞅那女娃子生得忒俊,不如收来作夫人吧。”外边一道浑厚的男声传来。 阮轻月刚放下去的心唰得又被提了上来,她现在真后悔出门没带个面具的,顶了一张美艳的脸这不是找人惦记吗? “我觉得还是那小崽子好看,瞅瞅那张俊脸,比那女娃子还美。”外边又一道细细的声音传来,嬉笑着说。 阮轻月下意识地偏过头看着不远处闭着眼睛休息的男子,心中暗暗想到,这男子确确实实生得好看,不过比季风聿还是差点感觉。 “砰。”的一声,门被人推开了,清晨的日光顺着门边照进来,阮轻月忍不住眯起了眼。 “你们两个,把住哪说一下,家里都有没有钱交赎金啊?”那领头的男子正是昨日把阮轻月扛走的人,此刻他一只脚踩在一侧的木箱子上,仰着头瞪着阮轻月和那男子。 “有有有,大哥,我家里特别有钱……”阮轻月也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此时自己手脚被绑,只怕颇受限制,不如先顺着山匪的意思。 “行,这个小丫头先把名字和住哪说一下,等你家里钱到位了,我们就把你送回去。”那彪形大汉大笑了几声,一挥手走上来一位瘦小的男子。 那瘦小的男子拿着信纸和毛笔将要赎金一百两黄金写好后,便抬头望着阮轻月,低声问:“姑娘家住何方?” “你们把信送到关……不,送到京城聿王府,我是聿王爷的王妃。”阮轻月眼睛一转,低下头唯唯诺诺地说。 那几个山匪突然安静了下来,领头的那几个人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一丝恐惧的神情。 “小丫头,你骗鬼呢,你要是聿王爷的王妃,怎么会一个人骑马到这儿来?”那领头的大哥镇静下来,拉着脸冷声质问阮轻月。 “回几位爷,我确实是聿王府的王妃,不过昨日和王爷拌嘴几句,便骑马跑出城,想等着王爷来追我,谁料想被几位大哥抓住了。”阮轻月一脸真诚地看着山匪,脸上还带着点伤心的神色。 那立在彪形大汉身后左边的男子神色难看地望着阮轻月一眼,拽了拽那彪形大汉的胳膊,压低了声音:“二哥,我瞅这娘们不像是说话,你看身上的衣服料子确实是皇家用料。” 而立于右边的男子也为难地拉过彪形大汉,晃了晃头:“二哥啊,季风聿那可是吴国的战神,得罪了他不值当,不如把这丫头送回去吧。” 那彪形大汉听了两位兄弟的话,也颇为难地瞅了阮轻月一眼,但转而狠下心,瞪着那几位兄弟,狠声道:“不行,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我们若是怕了季风聿那崽子,日后在江湖还怎么混?这赎金不能省,赶紧让人把信送去。” “你小子,叫什么,哪儿人,有没有人给你付赎金啊?”那领头的彪形大汉转头对准黑衣男子,冷声问。 那黑衣男子缓缓睁开眼,望着立在自己面前的一行人,低声说:“南山,你们把信送到京城白府上,那是我外祖家。” “得嘞,都是大头,这下寨子的兄弟们能好好乐呵一下了。”彪形大汉大笑了几声,一挥手领着几个头领便走了出去。 阮轻月见所有的人都出去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刚才还担心许久会不会有人色欲熏天,这下子终于是不用担心了。 “你就是阮轻月?那个被降位的王妃?说来有趣,不知道王爷娶了新王妃后会不会管你死活。”那南山玩味地侧过脸,好笑地望着阮轻月。 阮轻月回敬他一个白眼,撅着嘴自信地说:“那还用说,我家阿聿怎么会不救我……” “哈哈,有趣,若是真的相信,何必多此一举试探呢?”南山突然站起身,将绑在手腕上的绳子挣开,又将脚腕上的绳子拽下来。 阮轻月被南山猜中了心思,惊愕地看着他站起来的身影,抿了抿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你刚才分明不想说聿王府,但却改了口,所以我猜你是有意试探季风聿。”南山走到阮轻月身边,替她将绳子解开,两个人靠在墙上坐着。 “那山匪进城送信回信,一上午足以,再过个四个时辰,你便知道你的王爷会不会管你了。”南山闭上了眼睛,平静地说道。 阮轻月揉着手腕上的红印,被绑了一晚上,现在浑身都疼,她疲惫地靠在墙上,也不管身上被蹭了一身的灰。 阮轻月确实有意想要给季风聿一个台阶下,若是季风聿带着钱来救自己,那自己就顺势和他和好,跟着他回京。 “若是他不管你了呢?”南山突然睁开眼睛,扭过头瞧着阮轻月的头顶,轻声询问。 阮轻月抬起头一愣,她张了张嘴,轻轻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她的阿聿怎么可能不来救自己呢?她的阿聿那么爱自己,一定不会不管自己的。 南山从阮轻月那坚定的眼神中明白了,扯着嘴角嘲讽地笑了笑,低声道:“看来王妃还不知道当年季风聿和梅冰雁有多恩爱啊,季风聿可是把梅冰雁视作女神下凡,若非孟闲和梅冰雁定亲,季风聿一定是会娶梅冰雁的。” 第二百五十三章勒索信 此刻京城内,季风聿新婚之夜并未留宿在梅冰雁院中,而是连夜去了护城府。 梅冰雁此刻是羞愤难当,她本来以为就算季风聿是真心爱阮轻月的,但心中总有自己的位置,至少面子还是会给自己的。 “小姐……”那小丫鬟瞧着梅冰雁难看的脸色,便知逃不过这一劫,手微微抖着立在一旁。 梅冰雁一个巴掌打了上去,小丫鬟直接跪了下来,捂着脸连哭都不敢哭。 “一大早晨,看着你就晦气,也不知道爹爹是怎么想的把你派来伺候我。”梅冰雁背过身,冷着脸拔出剑,指着那小丫鬟骂道。 梅冰雁脸色铁青,她原本的两个贴身丫鬟都被梅将军扣在了边北,原因不言而喻,梅将军并不同意自己嫁给季风聿这件事。 “王妃,外边来了一个人说有一封信要送给聿王爷,可是王爷不在,管家让奴才来问问王妃可要亲自去?”一个小厮小跑着跑到梅冰雁的院门口,高声通报。 信?梅冰雁微微蹙眉,莫非是阮轻月那个贱人给王爷写的信?那自己还真要看一看,这个贱人还能耍出什么花招。 梅冰雁将剑随手插在一旁的剑鞘中,迈着步往王府门口去。 “王爷不在家,本宫是聿王府的王妃,你有什么东西可以直接给我。”梅冰雁瞧着那送信的人,冷声道。 那送信的人转了转眼珠子,奇怪地嘟囔了一句:“怎么还有一个王妃?” 不过那送信的人也是识货的人,见梅冰雁珠光宝气的模样,一看就身份地位不低,于是便将那勒索信放到了梅冰雁的手中。 梅冰雁将信展开,读了两行之后,便冷笑了起来,还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早就想除掉阮轻月了,如今倒是可以借山匪之手除掉她。 “笑话,那阮轻月既逃出了聿王府,算什么王妃?名声败坏,让旁人瞧我们聿王府笑话,死不足惜,回去告诉她,别不要脸跟聿王府攀关系。”梅冰雁将那勒索信撕了稀碎,冷哼着转身走开。 那送信的人看得发呆,刚才梅冰雁的眼神看起来就像想要把自己剥皮抽筋一般,看来和那寨子里的姑娘仇恨很深啊。 那送信的人也不敢耽误,骑着快马便往山寨赶。 “二哥,聿王府的信送到了,不过人家说该杀就杀,说这女人和聿王府毫不干系。”送信的人将南山的一百两黄金交给彪形大汉,并将梅冰雁说的话告诉了大汉。 天色渐渐变暗,阮轻月和已经松绑的南山靠在墙上,无聊地透过小窗望着外边的光慢慢变暗,两个人都一点也不着急。 没过多久,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和衣服摩擦的窸窣声。 “二哥,既然那娘们已经被赶出聿王府了,不如就留给兄弟吧?” “滚,道上规矩,这娘们得杀了她。” 阮轻月在房间里面听得一清二楚,那双原本写满了期待的眼睛慢慢黯淡了下去,她屈着腿抱着自己的膝盖,咬着嘴唇不肯松。 南山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慵懒地转了转脖子,捡起地上放的一根木棍,轻声说:“行了,别在这伤春悲秋了,先把山匪解决吧,要不然你的小命就交代在这儿了。” 阮轻月抬起头,自嘲地笑了笑,不在意地说:“你的家人不是付了赎金吗?你为何还要对付山匪?” 南山将木棍收在身后,沉默了一会儿,无奈地说:“今日外祖付了赎金,绑匪便会把我送到白家去,外祖定然会罚我抄写家训,我还不如跑了算了。” 阮轻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扶着墙站起身,将鞋子里面的沙子倒干净,又拍了拍身上的稻草,嫌弃地摸了摸自己那满脸的灰。 “得嘞,都是要跑的人,不如合作一把。”阮轻月并未拿起任何的武器来防身,她从怀里捡起来一个小铃铛,又从头上拔下了一个簪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铃铛。 “这个小娘们在敲什么呢?还挺好听的。”铃铛声传到外边,正往这边囚室走的山匪停下了脚步。 “等会,她怎么会有手敲东西?”彪形大汉的声音响起,将那些山匪从恍惚的状态唤醒,山匪们随着彪形大汉大步往囚室跑着。 就在彪形大汉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阮轻月加快了敲铃铛的速度,那些山匪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神色茫然地立在那里,一点也看不出刚才的凶狠。 阮轻月将铃铛收了起来,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感觉头有些痛。 “这是什么招式?竟能有如此奇效?”南山惊奇地瞧着山匪都不动了,跟在阮轻月身后走了出去。 阮轻月神色晦暗地看了南山一眼,要知道南山刚才也听了勾魂曲,可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可见定力之足。 阮轻月捏着嘴轻轻笑了笑,毫不在意地往前走,随口说:“不过是邪门歪道,那好意思乱说。” 南山也没有细究这件事,看着阮轻月将自己被山匪抢去的钱财拿了回来,好奇地问:“这还有这么多钱,你都不要?” 阮轻月回头看了那一箱一箱的金子,眨了眨眼睛,抿着嘴感觉心都在滴血,这么多钱啊,要是自己方便的话,肯定是要全部带走啊。 阮轻月故作潇洒地扭过头去,仰着头,不在意地说:“俗,俗人才拿钱呢。” 南山点点头,也没多说,将那装金子的箱子打开,拿了一个金元宝便也没在多拿,跟在阮轻月身后,走出了山寨。 “那这些山匪怎么办,会一直站在那儿吗?”南山回过头望着灯火辉煌,却一片寂静的山寨,担心地问。 “放心吧,这些山匪明日清晨便能醒过来,所以为了防止他们报复我们,还是连夜逃走吧。”阮轻月牵着一匹马,翻身上了马,低声说。 南山也骑上了马:“本是要投奔外祖,如今倒是不能回去了,不如随姑娘一路,待我想到了去处再离开。” 阮轻月惊诧地看着南山,似乎没有想到南山会提出同行的事情,她犹豫了一会儿,见南山神色自若,便点头默许了。 阮轻月和南山便一同踏上了取黄河水的路。 第二百五十四章孟家陷害的真相 阮轻月和南山骑了一夜的马才赶到最近的小镇丁山镇,两个人也是腰酸背痛,找了一家客栈准备休息休息。 “小二,一会儿给我准备一下笔墨送到房间去。”阮轻月从怀里掏出快碎银子扔给了店小二。 “行了,我吃完了,先上去休息了,我们用过了中饭再上路吧。”阮轻月将自己的包裹扛在肩上,放下了筷子,对还在吃面的南山说。 阮轻月扭身便上了二楼,坐在桌子前,拿起毛笔,大笔一挥便写了一封信,然后把信交给了店小二,阮轻月这才洗漱一番,休息去了。 一觉睡到了晌午,阮轻月才打着哈欠起身,洗漱过后换了一身男装,修了一个剑眉,镜子里面的貌美女子当着多了几分英气,不过看起来还是不太像男生。 推开了房门,阮轻月走到一楼,一想到上一次在店中用了红烧肉却被人下了药,阮轻月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小二,厨房借用一下。”阮轻月将银子塞给店小二,朝厨房的位置走去。 “好嘞,客官,这就帮您备下。”店小二拿了钱,眉开眼笑地帮阮轻月掀开了帘子,恭维地迎阮轻月入了后厨。 此刻已经过了饭点,店中也没有几个人吃饭,所以后厨倒是清闲的很。 阮轻月随便炒了一个青椒炒肉,又炒了一碟土豆丝,端着两盘菜走了出去。 南山也睡醒了,正拿着行李坐在一楼大厅等着阮轻月。 阮轻月将菜放在桌子上,拿起筷子递给南山,眼睛微微放光,端起米饭就开始吃。 就连南山都被阮轻月的吃相打动了,忍不住也牵了几筷子土豆丝,颇为惊喜地看了阮轻月一眼,扒着白米饭送进嘴里。 阮轻月和南山两个人一共吃了四碗米饭这才放下碗筷,阮轻月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感觉自己连思想都升华了,果然还是好吃的东西养人。 “我们要不要现在启程,否则今晚之前赶不到下一个镇了,又要连夜赶路了。”南山对阮轻月提议。 阮轻月背上自己的行李,扭了扭头,活动活动筋骨:“好,走吧。” 而此刻阮轻月加急的信正被人快马往聿王府送去。 第二日傍晚信件就被送到了聿王府门口。 “门口怎么回事?”季风聿跳下马,瞧着正在门口和侍卫推搡的送信人,微微蹙眉,冷声问。 “王爷回来了,这个送信人说有一封信要亲自送给王爷,怎么赶都不走。”侍卫小跑到季风聿面前,低声解释道。 季风聿看了一眼那送信的人,对他说:“本王就是聿王,信是从哪里寄来的?” 送信的人抬眼看了看季风聿,见来人衣着华贵,腰间佩戴的剑更是绝品,急忙跪在季风聿面前。 “草民叩见王爷,这信是从丁山镇乐天客栈寄出的,寄信的小姐说把信一定要亲自交到王爷手中。” 季风聿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莫非是阮轻月寄来的信?他按捺住心头的激动和窃喜,将那信件接过来,故作镇定地打开了信。 季风聿,你个混蛋,不就是让你出一百两赎金吗?你竟然不管我的死活,让绑匪把我给杀了,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吧?就算你和梅冰雁情投意合,那你也不能一点儿不记旧情吧?我真的是眼睛瞎了,不,全身上下都瞎了,才会喜欢你这种混蛋…… 季风聿脸色变得铁青,阮轻月这洋洋洒洒写了三大页全是在骂自己的话,但季风聿只看到了其中的一句话。 “她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季风聿一把抓过送信男子的衣领,眼眶红红的,着急地问。 那送信男子都被吓傻了,他一脸茫然地望着季风聿,结巴地说:“草,草民,不知道啊,信,信,是那个,那个小,小二送,送的啊!” 季风聿听了这番话,松开了手,那送信男子跌坐在地上,害怕地瞄着季风聿,一句话也不敢说。 “近日可有人到府上要赎金?”季风聿扭头对一旁的侍卫责问道。 那侍卫见季风聿脸色难看,急忙跪了下来,连声道:“回王爷,前几日确有一人送信到府上,但王妃已经回复他了,属下便没有禀告。” “砰”季风聿一拳打在身旁的墙上,他双眼猩红快步进了王府,一把推开想要上前的老管家,径直地往梅冰雁的院子走去。 “这个钱你拿着,快些回去吧。”跟在季风聿身后的孟闲从怀里掏出银两塞给送信男子,浅笑着对送信男子说。 “推我去追王爷,唉,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孟闲对一旁心惊胆战的侍卫柔声说,安抚地拍了拍那侍卫的肩膀。 季风聿一把推开了梅冰雁的房门。 “王爷,今日怎么回来了?”梅冰雁欣喜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刚要行礼,就被季风聿抓住肩膀,一双杏眼此刻血丝密布,冷冷地望着梅冰雁。 “王爷,疼。”梅冰雁虽然在战场上跌打惯了,但季风聿的手劲实在是太大了,捏的梅冰雁红了眼圈。 “本王问你,前几日你可是收了阮轻月的信?”季风聿完全不顾梅冰雁的哀求,厉声责问道。 梅冰雁脸色一冷,她没想到季风聿一回来就是问自己阮轻月的事,她用力地将季风聿推开,含着眼泪冷声道:“是,是我收了那个小贱人的信,她都走了,她为什么还要写信求救?我看根本不是什么被绑架,是故意让王爷心疼去找她吧。” 季风聿不敢相信地看着梅冰雁,一字一句道:“本王只当梅将军是放不下小时候的情谊才非要插足本王和轻月,如今看来是本王高看你了,你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恶人,你这种人不配活着。” 梅冰雁没想到季风聿会对自己说这么重的话,她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椅子上,绝望地看着季风聿愤怒的双眼,自嘲地笑:“我对王爷的一片真心怎么落在王爷眼中就这么不堪吗?王爷,当初是谁帮你除掉了二皇子,让你少了一份阻力?” 季风聿冷笑着,用厌恶的眼神看着梅冰雁:“到底是帮本王,还是帮你自己,梅将军当年联合皇后一党陷害二皇子和孟家,难道不是为了解除和孟闲的婚约吗?” 梅冰雁脸色大变,她没想到自己的好意竟被季风聿这般误解,甚至是踩在脚下用力地践踏。 “王爷,就算冰雁藏了私心,但王爷不是顺水推舟吗?否则王爷为何不将这件事告诉孟闲呢?王爷早就知道是我在背后搞鬼,王爷为何不跟孟闲说清楚呢?”梅冰雁好笑地看着义正言辞的季风聿,嘲讽地说。 第二百五十五章刺杀 往日阮轻月院中总是飘着饭菜的香味,有的时候是桂花酿的清香,有的时候是烤鸭的酥香,还有的时候是刚出炉的糕点的甜味,而此刻院中却是一点烟火气息都没有了。 季风聿坐在长廊的栏杆上,抬起头瞧着四四方方的天空,深蓝的夜空中缀着星星点点,往日竟不觉得这方空间狭小,如今待在这里,竟觉得如鸟儿折了双翼。 “吱。” 院子的大门被推开了,往日竟都不知道这房门受了岁月的洗礼,早就带上了时光的味道,安静的时候听到这一声吱呀,更添忧愁了。 “王爷。”孟闲转着轮车转到台阶之下,脸上不带一丝笑意,就连那双和煦的双眼都不带一点感情。 季风聿站起身,走到孟闲面前,惆怅地扫视了一眼院子。 “我想去找轻月,我以前总想若是不能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便还她一世自由,去追寻她所想,可如今才明白两个相爱的人若是不能在一起,那便是天涯海角都再也寻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了。”季风聿眼神坚定地看着孟闲。 “可……”孟闲刚想说什么,话就被季风聿打断了。 “我已经让影子来代替我了,他这么些年模仿我,不会出差错的,京中的一切都交给你管理了,等我追到了轻月就回来。”季风聿相信地拍了拍孟闲的肩膀,这么多人,数孟闲最可靠了。 孟闲闭上了嘴,挣扎地看着季风聿,他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出口。 “去吧,京中自有我帮你担着,早日追上轻月,早日回来就好。”孟闲小声叮嘱道。 季风聿点点头,他便知孟闲最懂自己,绝不会阻挡自己反而会坚定地支持自己。 季风聿提起一把朴素的剑,趁着夜黑溜出了城,往南边的方向疾步赶去。 阮轻月此刻和南山正在客栈休息,就连南山都得佩服阮轻月这般松散的样子,走走停停,到了一个小镇就是吃吃吃,玩玩玩,丝毫没有赶路的模样。 “啊,这家的糖醋小排也太好吃了吧,满足啊。”阮轻月伸了一个懒腰,伸出手倒了一杯茶漱了漱口。 南山抱着剑冷眼瞧着阮轻月面前一大盘排骨从满到空,他不禁怀疑阮轻月是怎么做到干吃不胖的。 “晚上吃这么多,不会变胖吗?”南山一本正经地问。 阮轻月舔了舔嘴边的酱汁,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说实话,我以前还真的是什么都不敢吃,感觉喝凉水都长肉,不过这具身体好像天赋异禀,吃什么都不胖。” “这具身体?”南山微微皱眉,将这几个字重复了一遍,仿佛是不明白阮轻月在说什么。 阮轻月突然意识到自己太放松了,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情,她哈哈了两声,一脸认真地跟南山解释道:“这个事情,说来复杂,不过就是我之前落水差点死了,然后没死,醒过来之后感觉身体和之前不大一样,比如说吃不胖啊之类的,我想可能是治病的药带来的一些效果。” 南山点点头,似乎认可了阮轻月的解释,还有些羡慕地望着阮轻月:“没想到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还以为是什么互换身体之类的邪术呢。” “哈哈哈哈,哪有这种邪术,都是书里乱写的。”阮轻月尴尬地笑了笑,她将头偏到一边,不敢和南山对视。 “出去出去,别脏了我家的地儿。”店小二立在门口没好气地将门口站的一个乞丐往外轰。 “求求您了,我的小孙子一天没吃东西了,求求您老赏一口剩饭剩菜吧。”那乞丐佝偻着身子,声音嘶哑地哀求道。 “滚滚滚,谁有剩饭剩菜给你们吃啊。”店小二不耐烦地抓起角落里的扫帚就往那老者身上打去。 “哎,你这人怎么这么坏啊,对这么大岁数的老人也下得去手。”阮轻月见状急忙站起身,抓住了店小二手里的扫帚,沉着脸厉声呵斥。 “客官,这,我就是帮人跑堂的,自然是老板怎么交代的就怎么做。”店小二瞧着阮轻月那张难看的脸,认了怂,小声地解释。 阮轻月从怀里掏出碎银子塞到店小二手中:“再让后厨炒几个菜,算我请这位老人家的。”阮轻月扶着那老人往屋里走去。 “这,客官,老板规定了不能让乞丐进屋啊。”店小二拿着这烫手的银子,为难地看着阮轻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是好。 阮轻月从怀里又掏出一块银子放到了店小二手中,冷声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就让你们老板改改规矩。” 店小二忌于阮轻月身后看起来神秘的南山,便不再多言,笑脸将那老人和小孩都迎了进去。 “多谢恩公了。”那老人连连给阮轻月拱手,道谢。 “没……事……”阮轻月的话还没说完,一道银光闪过,一把尖刀朝着阮轻月的脖子就划去,若非南山及时将阮轻月拖开,这刀子怕是要插进阮轻月的喉咙里了。 那店小二见情况不妙,转身就要跑,却被老者身后的小孩子一个飞刀插在了嗓子上,一刀毙命。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杀我。”眼前的变故来得太快,阮轻月捂着胸口一时间还没能反应过来,不解地望着那老者和小孩。 那老者直起后背,掀开了脏乱的头发,冷眼瞧着阮轻月。 阮轻月这才看清老者的面容,皱皱巴巴的脸上竟然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处只有一个黑洞,看起来十分骇人。 “我们接了江湖追杀令,要拿你的脑袋去领赏金万两。”那小孩声音嘶哑地说道。 阮轻月心中苦笑,自己都离开了京城,离开了季风聿,竟然还不放过自己,非要逼到绝境才好吗? “废话真多。”南山冷眼提起手中的剑,朝着那老者刺去,手中的力道丝毫不轻,根本不是小打小闹。 “真是麻烦,竟然要对付一个女人。”那小孩老练地拿出匕首,凶狠地瞪着阮轻月,伸出舌头舔了舔刀尖,不屑地说。 阮轻月大气不敢出地盯着那小男孩,心中也觉得嘲讽,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小屁孩吓到,她强忍住心中的忐忑,从怀里掏出了铃铛,慢慢地敲了起来。 “这招对我可不管用,我是个聋子啊!”那男孩见阮轻月拿出了铃铛,讥笑着说道。 第二百五十六章追逐 阮轻月眼神略显慌张,她倒是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是个聋子,那铃铛对他来说是没什么用了。 南山悠哉地和那独眼老人对打着,仿佛并未看到阮轻月的窘境。 阮轻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缓缓闭上了眼睛,就在那孩子即将冲到阮轻月面前时,阮轻月突然睁开了眼睛,那孩子竟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般,身体动弹不得。 “什么?”那独眼老人神色大惊,似乎没想到阮轻月能做到这一步,他这一个晃神,南山的剑就径直地刺向了他的胸膛,将他毙命。 阮轻月将匕首从那孩子手中拿了出来,温柔地摸着那孩子的头,眼神温柔地看着那孩子,一会儿,那孩子便闭上了眼睛,安然睡了过去。 “呼……”阮轻月跌坐在地上,这还真的是累,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派人来杀自己的。 “倒是害了这小二哥。”阮轻月微微蹙眉,瞧着一旁的店小二,心里有些难受,不杀伯仁伯仁却因自己而死,终究是错。 阮轻月走上前,替那店小二合上了眼睛,蹲下身子静静地闭上眼睛为他默哀了许久,才起身。 “如今想要好好休息一下也没机会了,接着赶路吧。”阮轻月转过身,略有些疲惫地低声道。 南山不知可否地耸了耸肩,并未多言,从门口牵起马匹,收拾了一番便准备上路。 而此时季风聿一路轻功疾驰,只为了能够早一些寻到阮轻月的身影,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赶到了丁山镇。 季风聿记着那送信男子跟自己说的客栈,便一路寻了过去。 “小二,跟你打听一个人,这几日有没有看到一位长得特别漂亮的女子,对,她还从这写了一封信,让你送去托人带到京城的。”季风聿从怀里掏出碎银子塞到店小二的手中。 那小二接过了银子,一改先前急迫的神色,笑着对季风聿说:“有有有,是有这样一位女子,当时她身边还跟了一个男人。” “男人?什么男人?”季风聿皱眉,他的手紧紧地握着自己的衣袖,阮轻月离开的时候分明是一个人走的,怎么会有男人在身边? 店小二扣着牙想了一下,回忆道:“我记得,那姑娘好像叫他,什么什么山的,长得特别俊的一男子,就是脸色太白了,看起来像是有病似的。” 季风聿指尖紧紧地扣着手心,长得很好看的男子?季风聿心头苦笑,他怎么会不知道阮轻月那个人最喜欢长得好看的人,莫非出了京城,便真的将自己弃之一旁。 “那你知道他们往那边走了吗?”季风聿强忍住心头的苦涩,维持着脸上的浅笑,低声问。 “这个嘛,哪边来着?”那店小二打量了一眼季风聿,微微抬起头,装作思考的模样。 季风聿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放到那店小二伸出来的手中,店小二马上将那银子收进怀里,笑着说:“往南边走了,听说是要去松州。” 季风聿也不做停留,趁着天亮继续往前赶。 一方面是季风聿脚程快,另一方面也是阮轻月有意走得慢,所以中午时分季风聿就赶到了下一个小镇。 季风聿刚入城便被全面盘查,直到他掏出自己的令牌,城门的守护军这才放他进去。 “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会全城封锁?”季风聿瞧着连头都不敢抬的守城门将,冷声问。 “回王爷,昨晚城中的一家客栈死了人,是一对男女京城歇息在客栈,后来就有两个人到客栈寻仇,结果那店小二无辜被杀,府衙在客栈还抓了一个小男孩,好像是行凶的人。” 季风聿一听一男一女便心头一动,他转过身,弯下腰,低声说:“那女子可是生得十分漂亮?” 门将疑惑地抬起眼睛望着季风聿,心中暗自唏嘘这王爷莫非是色中之鬼?连连点头道:“听看到的人说,长得可好看了,天仙下凡一般的。” 季风聿点点头,想来应该就是阮轻月了,季风聿心头一动,按理说阮轻月不该昨日才到这里,莫非她有意拖慢脚程,在等自己? 季风聿摇了摇头,低头对一旁的门将交代说:“本王这次是因私事离京,你万不可泄露本王的行踪。” 那门将吓得急忙跪下来,保证自己绝对不会乱说季风聿到这的事情。 季风聿刚走出去一步,转而回过头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放到那门将手中,低声嘱咐:“这钱补给那店小二的家人,也是无辜之人。” 说完,季风聿便准备继续往前追阮轻月。 “南山,我们还有多远才能到郴州啊,肚子好饿啊。”阮轻月整个人都趴在马背上,一脸绝望地望着一旁的南山,幽怨地问。 南山打量了一下四周的风景,估算了一下:“大约晚间就能到。” “啊!还得晚间啊!”阮轻月无力地从一旁的行囊里面拿出一个饼,十分嫌弃地啃了一口,嘟囔着:“凉了果然不好吃了。” 南山无奈地耸耸肩,低声道:“谁让你不着急地晃悠着,看到小溪要下去玩一会儿,看到野兔也要追一会儿的,就你这速度,估计还得十天左右才能到松州。” 阮轻月撅着嘴,有一下没一下地啃着饼,心里面有点失落,她都走了这么多天,按理说季风聿若要追自己,早就应该追上来了。 南山将阮轻月眼角耷拉下来,一脸不开心,若有所思地问:“你莫不是故意放缓脚程,想等着聿王来追你?” 被南山猜中了心思,阮轻月耳朵微微一红,冷着脸一脸不愿意地逞强道:“哪有,我怎么可能还想着那种人,就算他追上来了,我也懒得搭理他。” 南山怀疑地看了阮轻月一眼,不再多言,摊摊手骑着马往前走去。 阮轻月在南山身后瘪着嘴,轻轻咬着下唇,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她无数次地期待季风聿能从身后奔来,可愿望却一点点落空。 或许这段感情到这真的要画上一个句点了,自己不该再奢求或者期待什么了。时光总会带走所有的记忆,跨过郁郁葱葱的高山,淌过奔流不息的大河,见过漫天星斗转移,看过繁盛花朵凋谢。世间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呢?何况是人呢? 第二百五十七章白衣男子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五十八章辩论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五十九章清水村(一) 就连阮轻月自己都说不明白为什么季风聿会跟着她和南山上路,但最后离开郴州的时候,确实是三个人一起的。 越往南走越觉得暖和,北方的朔风似乎到了这里也没了脾气,化作柔风吹散旅人身上的寒气和疲惫。 “果然行走在山林之间的感觉真好。”阮轻月伸了一个懒腰,只觉得神清气爽,眼底的欢喜藏不住。 “群山绵延,行走在其中,仿佛自己只是沧海一粟,不会觉得自己渺小吗?”南山偏过头一本一眼地问。 阮轻月翻了一个白眼,南山这是和自己呛上瘾了,无论自己说点什么,他总喜欢说一些和自己相反的观念。 季风聿顺势插在两个人中间,看看阮轻月,又看看南山,无奈地说:“山之大,人之小,面对群山,心中难免生渺小之意。可世间风景秀丽,大多藏在深山之中,策马期间,自得其乐。” 季风聿这番解释既全了阮轻月的面子,又给足了南山面子,这场战争就这样被季风聿扼杀在萌芽之中。 南山冷笑了一声,挑衅地望着季风聿,冷声道:“白兄八面玲珑,这看来是为官的好料子啊?” 季风聿藏在面具下的脸微微一抽,他眼神犀利地盯着南山,心头一咯噔,只觉得眼前男子并非那么简单。 “八面玲珑为何是为官的好料子?也是为商的好料子,南山兄未免有些太轻商了吧?”阮轻月撇了撇嘴,不解地回问。 季风聿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刚将两个人之间的火花掐灭,这又来了,自己一天之中当和事佬就得当好久。 “从商有何好?商贾之术无非是把弄金银俗物,哄骗百姓掏钱罢了,哪里能与从政治理国家守护百姓相提并论?”南山反问道。 阮轻月冷哼了一声:“你们这都是偏见,若没有商人,百姓何能过上幸福的生活?食物,器皿,怎么会慢慢变得更好?” “好了,从商还是为官,只要心存善念,利己利人,那便是无上功德,两位无须在争。”季风聿展开双臂,挡在两个人之间,颇为无奈地说。 阮轻月撅着嘴不服地冷哼了一声,她不屑地瞪了南山一眼,南山只是低头轻轻一笑,两个人之间倒是没有因为这次拌嘴而影响感情。 “你们看前面有一个村子!”季风聿指着不远处的地方,低声说。 阮轻月伸直了脖子,看到那一片片瓦房,心头也是一喜,眼看着就要到用午饭的时间了,本以为要在这山林间随便吃两口了,现在可以到村子里讨口吃的了。 “不对,这个村子怎么这么安静?”南山闭上了眼睛,认真听了一会儿,狐疑地睁开了眼睛,偏过头看着阮轻月,低声道。 阮轻月毕竟不算是习武之人,听力没有南山和季风聿那么好,她看着近在眼前的村庄心头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季风聿也察觉到这个村庄的奇怪之处,偏过头担心地看着阮轻月,低声问:“如何,要不然还是绕开吧,感觉这个村子很奇怪。” 阮轻月犹豫了一会儿,摇摇头,她就不信这个世界上能有多奇怪的事情。 见阮轻月坚持,季风聿便没有多说,径直跟在阮轻月身后往村子里走去。 立在他们身后的南山,眼神微微亮了亮,露出一股寒意,但转而恢复了正常,紧随而上。 “有人在家吗?”阮轻月走到一户人家前面,看着大敞开的院子门,大声喊道。 屋子里面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这户说不定没住人呢……”季风聿话还未说完,瞳孔便落在一旁的晾衣架上,衣服陈旧却洁净,想来这衣服定是有人近期洗过才对。 阮轻月只觉得从院子里传来一股寒气,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季风聿在一旁见到,担心地扶住了阮轻月的肩膀,压低了声音问:“没事吧?” 阮轻月身子微微一僵,下意识地往旁边偏了偏,躲开了季风聿的手,礼貌地笑着摇摇头。 季风聿伸在空中的手一时间无处安放,眼神里闪过一丝受伤的神情,便尴尬地将手收了起来。 阮轻月鼓足了勇气迈进这处院子,走到里面房屋门口,用力将那房门推开,迎面而来的确实三个安坐在桌子旁吃饭的人。 “大娘?”阮轻月看着趴在桌子上的三个人,一时间觉得这幅画面十分诡异。 这三个人神态自然,就像是活着的一样,可却都闭上了眼睛,摸不到呼吸了。 季风聿倒吸了一口气,他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死人,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家人还在热热闹闹吃饭一般,突然就睡了过去。 “看不出是什么伤导致的。”季风聿将那尸体检查了一番,并未发现任何的异样,他直起身子,脸上露出了一丝慎重的神情。 阮轻月自问在现代见过的疑难杂症不少,什么病毒感染之类的,但如今日这般怪异的死法着实是不曾见过。 “会不会是中毒了?就像是梦幻花一样,会让人陷入美好梦境中沉睡不醒?”阮轻月皱着眉,轻声对季风聿询问道。 季风聿摇摇头,世间确实有像梦幻花一般的药物,能让人在梦境中沉睡,可这类药物都会让人脸上带有怪异的表情,或者是巨大的恐惧,或者是极致的愉悦,像这样什么表情都没有,绝对不是药物所为。 “南山兄,你对这个有什么看法啊?”阮轻月突然转过头,看着一直在一旁立着却不曾说话的南山。 南山一愣,摇摇头,为难地笑了笑:“白兄见识渊博都瞧不出什么,何况是我呢?” 阮轻月也没细究,转过头看着这坐在桌子旁的一家三口,叹了一口气。 “我们到村子各处都看一看吧,说不定还有活人呢。”阮轻月抿着嘴,对一旁的季风聿和南山轻声说道。 南山和季风聿点点头,三个人便将村子里里外外都查看了一遍,最后三个人在村子口集合。 季风聿脸色难看地瞧着阮轻月,低声道:“村子里所有人都如同睡着了一般,没有任何的伤口,就那么突然地闭上了眼睛。” 阮轻月知道季风聿这话并非骗人,因为她刚才走过的几家都是这样的情况,村子里的人好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一般,停在那一秒,生命再也不能继续了。 等等……暂停键?莫非是和时间长有关? 第二百六十章清水村(二) 阮轻月因为有心事,跟在季风聿,南山身后赶路时,便是垂头丧气,闷闷不乐的样子,季风聿只当她是被刚才的事情吓到了。 三个人一改先前路上的吵吵闹闹,都陷入了沉默,三个人骑着马一言不发地赶到最近的小镇,清水镇。 “你们听说了吗?昨日有一人去清水村,结果发现清水村的人全都死了,而且死因还不详呢。”坐在茶肆里面,听着百姓们叽叽喳喳地聊天。 “是吗?听说镇上府衙派人去看了以后,把他们都吓坏了,屁滚尿流地回来了,正要上报朝廷呢。” 阮轻月拄着下巴,仔细地留意身后之人的议论纷纷。 “我先去喂马。”南山突然站起身,对阮轻月和季风聿说道。 阮轻月点点头,无精打采地靠在那里,一点精神都没有。 “算卦吗?姑娘?”南山前脚刚走,后脚一位白发飘飘,仙风道骨的老者走了进来。 阮轻月微微蹙眉,刚欲挥手将人轰走,却被那老者的面容吸引住了,眨了眨眼,没有想到时间长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阮轻月急忙回头,却发现身边的人都不动了,时间好像被暂停了一般。 “究竟怎么回事啊?”阮轻月着急地问,清水村的那件事情实在是太诡异了。 时间长神色凝重地看着阮轻月,低声说:“那些灵魂不能入轮回,便会散落各个空间,成为一种称之为魅的东西,这种东西会吸食灵魂,慢慢长出自己的灵智。” “所以清水村的人都是被这东西吸走了灵魂?”阮轻月神色大变,难怪那些人死的如此蹊跷,灵魂离体,人便如同活死人一般,自然是没有生命体征了。 “那是不是将他们灵魂还回去,他们便能活过来了呢?”阮轻月蹙眉,低声问。 时间长摇摇头:“这些灵魂被魅吃掉了,灵魂受到了破损,即使还回去也不能将人复活,只有尽快补上轮回,借用补天石的力量杀了所有的魅,才能减少伤亡。” “对了,前些日子我查探轮回之时发现意外将守护轮回的神兽放走了一只,想来他应该到了此处,准备阻碍你修补轮回。” 阮轻月心微微沉了沉,她没想到原来担在自己肩上的担子这般重,若是自己不能尽快把天补上,还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要遭殃。 “怎么了,轻月姑娘?”就在阮轻月沉思之时,时间长已经走了,解开了时间封印,季风聿瞧着阮轻月神色有异,关心地问。 阮轻月回过身,尴尬地笑了笑,摇摇头:“没事,就是想着刚才清水村的事情,心头有点难受罢了。” 季风聿捏起一块桂花糕放到阮轻月的嘴边,低声安抚道:“不必多想,事情有因有果,必会水落石出,吃点点心,心情会好一些儿。” 阮轻月看着季风聿那双温柔的眼眸,鬼使神差地咬了一口季风聿手中的点心,咬完才发现不对劲,红着脸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吞下去。 “怎么了?”南山喂马回来,一掀开帘子,便见到阮轻月脸蛋通红地看着季风聿。 被南山这么一吓,阮轻月一口将那糕点咽了下去,这下可呛着了。 “咳咳,咳咳。”阮轻月按着嗓子眼,满脸通红地用力咳嗽着。 “慢点慢点,喝点水。”季风聿急忙倒了一杯茶放在阮轻月面前,担忧却又宠溺地看着阮轻月。 阮轻月急忙拿起茶杯,灌了一整杯水下去,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你们二人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还能吓成这样?”南山好笑地扫视了阮轻月一眼,又看看季风聿。 阮轻月急忙挥着手,用力咳嗽了一声,尴尬地解释道:“哪有?明明是你突然进来吓到我了,我和白兄刚相识,能做什么亏心事啊?” 阮轻月一想到刚才和白风亲密的动作,耳朵都跟着微微一红。 “那可不好说,我看白兄也是风流人,不过认识几天,便对轻月姑娘很上心。”南山突然将矛头对准了季风聿,冷声嘲讽道。 季风聿也毫不示弱,转过头瞪着南山,丝毫不乱风度地讥笑道:“不比南兄,日日与轻月姑娘针锋相对,想来是想给轻月姑娘留一个好印象吧?” 阮轻月瑟瑟缩缩地搬着小板凳往后挪了挪,两个男人之间的眼神实在是太吓人了,阮轻月觉得自己都被冻到了。 “好啦,你们两个人何必这般?我看你们才是想看两厌,日日斗嘴吧?”阮轻月哭笑不得,伸出手挡在两个人之间,深觉自己没有存在感。 季风聿转过头,一改刚才的狠厉,温柔地朝阮轻月笑着,低声说:“轻月姑娘见笑了,我与南兄萍水相逢,哪有厌恶之情。” 阮轻月尴尬地对着季风聿笑了笑,心中苦涩,这白兄也是话里有话,摆明了是在说和南山毫无情意可言嘛。 南山也收起了自己刚才冷冰的神情,转过头自然地看着阮轻月,淡然地说:“白兄此话说得甚是,我与白兄大路一边,如何能有厌恶之交?” 阮轻月扭过头看着南山,露出尴尬的笑容,这两个人难道没有意识到他们这句话有多么针对对方吗? 阮轻月轻轻咳了一声,一改刚才的神情,认真地看着坐在自己左右手两边的南山和季风聿,低声说:“嗯……大家都知道我要去松州办点事,如今事态紧急,我急着到松州去,不知二位是否还要同行?” 季风聿和南山相视一眼,偏过头不屑于看对方,纷纷说道:“同去!” 阮轻月点点头,这几日她一边游山玩水一边前往松州,却不料魅在人间作祟,如今便是不能再这般晃悠下去了。 用过了午饭后,阮轻月便和南山还有季风聿快马往松州赶去。 阮轻月神色凝重,只盼着这一路不要再出现任何的问题了才好,赶紧拿到黄河水,回去便能炼成补天石了。 季风聿也骑着马紧随阮轻月之后,若是揭开他的面具,便能看到季风聿那张俊美脸上的不舍和担忧。 而南山则面无表情地跟在阮轻月身后,心里头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 第二百六十一章一剑断情(一) 阮轻月因为心里藏着秘密,脸色难得一直沉重,一路上连话都没有多说。 好不容易赶到了松州,季风聿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担心地看着阮轻月,若是再跑两天路,想来阮轻月的身体就会吃不消了。 “城门口为何大门紧闭?还有那么多盘查的人?”三个人牵着马站在不远处的山顶,盯着那松州的城墙。 白日里这些大的城池本应该是大门敞开,百姓来来往往,热闹非凡,可此刻松州城的城门却是紧闭,大批士兵守在门口,丝毫不见热闹的景象。 “城中也是一片寂静,白日不该这般……”季风聿闭上了眼睛,静静感受了一番,睁开眼睛后也是惊讶地出声道。 “怕是出了什么事情吧?”南山撇了一眼松州紧闭的城门,毫不在意地低声说。 季风聿听了南山的话,下意识地皱着眉看了南山一眼,心头产生一股异样的感觉。 阮轻月手抓着一旁的树,担忧地望着戒备森严的松州城,心中暗暗想道,莫非魅也在松州城作祟了? “你们三个人站在那做什么,赶紧跑啊,松州城里出现了怪物,见过它的的人都死了!”一位老者背着身上的小孩儿,着急地朝阮轻月三个人挥挥手,边跑边喊道。 阮轻月和季风聿相视一眼,他们回过头瞧着那恢弘的城墙,不知为何此刻竟具得那松州城露出一丝颓唐破败之象。 “我们要不要进去探查一番?”季风聿担心地瞧着松州,毕竟是吴国疆土,松州城内的百姓都是吴国子民,季风聿于心不忍留他们独自面对。 阮轻月强忍着心头的不忍,冷着脸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道:“我们都不知道那些怪物究竟是什么,如何探查?” 阮轻月心中明白这场灾难若想尽快结束,只有将补天石炼好,补好轮回,否则便是无用之举。 南山此刻却是挑眉惊奇地看了阮轻月一眼,不漏痕迹地看了松州城一眼,低声道:“若城中真的有怪物,只怕城中百姓性命危在旦夕,不如我们一同去查看一番吧?” 南山这话一出,阮轻月和季风聿都露出怪异的神情看着南山。 这一路上,以阮轻月和季风聿对南山的了解,他绝对不是这种心怀天下,愿意以身犯险的人,如今怎么突然想要收服怪物? 南山低头笑了笑:“你们何须这样看我,我知道我这个人平时不像你们那么有追求,但和你们一路同行,心中还是生了一点侠气的。” 阮轻月听了南山这话,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她拍着南山的肩膀,哭笑不得地说:“我看你那里是一点侠气,马上就能当大侠了。” 南山也偏过头,尴尬地笑了笑,知道阮轻月这话里面的嘲讽。 “不过难得南兄开口,不如我们进城搜寻一番?”季风聿虽说一直和南山不对头,但此刻也担心地看着松州城,有心道。 阮轻月转过身,神色凝重地望着不远处的松州城,微微皱眉,虽说阮轻月看不出什么门道,可却觉得这松州城看起来十分怪异,隐隐还带着一些威压。 若按阮轻月平时的性格,她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去查看一番,将百姓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可魅这种东西根本不是自己能对付的。 阮轻月想着便将视线投向了季风聿身上,眼神里涌出一股复杂的神情。 季风聿接受到阮轻月的视线,心头微微一动,脸上故作镇定地轻声道:“怎么了,轻月姑娘?” 阮轻月摇摇头,沉声说道:“若是白兄和南兄想要去城内探查一番,那我们就此分别,我取黄河水急用,便不能陪你们二人了。” “这黄河水究竟有何奇效?轻月姑娘竟不远千里从京城到松州来取水?”南山微微挑眉,好奇地看着阮轻月,虚心求教的模样。 阮轻月垂着头,轻声道:“这是道偏方,取黄河水入药。” 南山刚欲接着追问,就被季风聿打断了:“南兄哪来那么多问题,轻月姑娘既然不打算进城,那白风陪轻月姑娘去取水便是了。南兄还是将侠义精神发扬光大吧。” 南山若无其事地瞪了季风聿一眼,眼底露出一丝杀意,他并不知道自己脸上的小动作全都被阮轻月收入眼底,阮轻月微微咬着嘴唇,偏过头往郊外走去。 “哼,白兄这平时仁义品德挂嘴边的人都对一城百姓生死不管不顾,我这人生来冷血,还是别装君子了。”南山冷笑着嘲讽道。 季风聿眼眸微微一冷,他握紧了手中的剑,却一言不发。 南山这话如同一把利刃扎在季风聿的心头,他是吴国的太子,却放任自己的百姓蒙受性命之忧,可是…… 季风聿看了看走在身前的阮轻月,狠下心来,如今还是先保护好阮轻月才是。 南山见季风聿竟忍了下来,一句话都没说,也觉得没意思,便不再出言挖苦,吧唧吧唧嘴,冷笑了一声,紧紧跟在阮轻月身后。 三个人没走多远,便见到了奔流而下,穿过松州城的河水。 阮轻月走到河边对跟在她身后的两个人轻声说道:“你们在这等我就好,前面水潭泥土较多,我自己去吧。” “哎,我陪你……”南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季风聿拽了回来。 季风聿那双细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南山,浅笑着低声道:“南兄,既然轻月姑娘让我们在这等,那就一起等等呗?” “等就等呗?”南山好笑地将手从季风聿掌心抽开,不屑地看了季风聿一眼,转身找了一棵大树靠在那里。 阮轻月担忧地回头看了这两个人一眼,但心中急着取水,便急忙往水潭边走去。 季风聿走到南山面前,冷声问:“你究竟是谁,待在阮轻月身边有什么目的?” 南山睁开了眼睛,好笑地看着立在自己面前的季风聿,面对季风聿寒冰似的眼神,丝毫没有退缩。 “白兄这话有趣,倒是白兄顶着一张面具,是何居心?”南山双手抱在胸前,一双寒眸讥讽地盯着季风聿,冷笑道。 季风聿眼底闪过一丝慎重,果然如他所想,南山一早就看出自己的伪装,可他为何没有拆穿自己? 第二百六十二章一剑断情(二) 季风聿拔出手中的剑,神色严肃地看着南山,冷声揭穿道:“本王派人去白家查过了,白家确有一位南氏外孙,可是那孩子不足月便夭折了,绝不会是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南山不知可否地耸了耸肩,并未因为季风聿揭穿自己的面目而失色,他悠哉地靠在树上,神态自然仿佛季风聿刚才说的不是自己 “聿王爷,你是什么居心,我倒是一清二楚。既然舍不得,当初何必放人家走呢?走了又追,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啊?”南山讥讽地看着季风聿。 听了南山的话,季风聿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他握紧了手中的剑,眼眸微微一冷,握着剑便向南山刺去。 南山连动都没动,只是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靠在树上,任由季风聿的剑在瞳孔里慢慢放大。 “嘭。”的一声巨响,季风聿的剑被一块石头打偏,季风聿下意识地偏过头,只见阮轻月神色难看地看着他俩。 “轻月,听我解释……”季风聿瞪了一眼在一旁看好戏的南山,焦急地看着阮轻月,心急如焚,生怕阮轻月误会自己。 阮轻月脸上带着怒气,大步流星地挡在了南山的面前,冷眼瞪着季风聿。 “有什么好说的?季风聿,你真以为带着面具我就认不出你来了吗?你当我们朝夕相处那些日子是什么?是小孩子过家家吗?”阮轻月一把拽过南山,将其挡在自己身后,厉声对季风聿说道。 季风聿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苦笑了几声,伸出手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露出那张俊美的脸,一双好看的丹凤眼此刻难受地看着阮轻月。 季风聿的手腕微微一松,刚才还锋利无比的剑此刻也变得软绵绵,剑尖抵在地上,仿佛是巨龙低下了头颅。 “原来,你早就发现了……”季风聿自嘲地笑了笑,竟然自欺欺人地以为阮轻月并没有认出自己来,两个人那么熟悉对方,怎么会换了一张脸就认不出呢? 阮轻月将南山的剑拔了出来,抬起剑,直直地指着季风聿,脸上露出罕见地寒意,冷声道:“是你负我在先,南山对我有恩,今日你别想伤他。” 季风聿呆呆地看着阮轻月,只觉得心中一阵翻滚,他强忍着嗓眼的血腥味,他如何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和阮轻月剑拔弩张。 “轻月,你听我说,你身后的南山根本不是真正的南山,我派人查过他的底细,他根本就是冒名顶替的人。”季风聿急忙解释道。 阮轻月脸上却连一丝波动都没有,她将剑握在胸前,一脸冷漠地看着季风聿,丝毫不曾退让。 阮轻月这副不相信的冷漠样子真正地伤了季风聿的心,他心头一阵剧痛,眼底颇为受伤。 季风聿转而眼神闪过一丝狠厉,虽然杀了南山一定会让阮轻月生气,但这个人身份不详,留在阮轻月身边也是一大祸害,绝对不能让他伤害到阮轻月。 抱着拼上阮轻月生气也要击杀南山的想法,季风聿握紧了手中的剑,那剑身闪过一丝寒光,季风聿举剑朝着南山便刺去。 阮轻月沉下脸,微微皱眉,她知道自己不是季风聿的对手,阮轻月一把抓住南山的胳膊,将南山抱在了自己的怀里,用后背挡住了季风聿的剑。 季风聿眼见躲不过阮轻月,用力调整剑锋,但剑还是直接刺进了阮轻月的肩膀之上,滚烫的血顺着剑锋落下,染红了阮轻月身上的白裙,也染红了季风聿的眼。 季风聿急忙将剑拔了出来,呆滞地看着阮轻月,手中的剑就像是一块炭火一般,季风聿手掌一哆嗦,剑就掉了下来。 “你……”季风聿看着为南山挡剑的阮轻月,有些受伤地看着她,伤在阮轻月的身上,可最痛的还是季风聿自己。 阮轻月转过身,疼痛使她眼神微微有些涣散,她强忍着剧痛,冷眼看着季风聿,一字一句地狠声道:“季风聿,你我之间,情断于此剑,你滚,我不想看见你。” 季风聿身影颓唐地望着阮轻月,如何也没想到阮轻月会说这么中的话,他茫然地后退了几步,瞧着南山脸上那丝不变的笑意,苦笑了一番。 难怪刚才南山说自己是自作多情,当真如此,还以为阮轻月会相信自己呢,原来两个人之间的信任早就破裂了。 季风聿自嘲地将手中的剑扔到一边,神色受伤地看着阮轻月,脸上不知是哭还是笑。 这副神色落在阮轻月眼中,竟刺目得很,阮轻月竟觉得胸口一闷,喘气都十分困难。阮轻月撑着身子站直,逼着自己露出狠厉的神色。 季风聿转过身,缓缓地往前走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摇摇晃晃,看起来仿佛被刺伤受了重伤的人是他才是。 季风聿往前走了十步之远,突然转过了身,带着些许期待地瞧着阮轻月,用极低的声音缓缓说道:“轻月,你知我的心意……我答应你,不会伤害你身后的人,跟我走吧,我们可以做一对浪迹天涯的平凡夫妻,好不好?” 阮轻月一愣,一股苦涩在她心头慢慢蔓延,两个人终究是回不去了…… 看着阮轻月那丝毫不曾挪动过的身影和眼神中不曾改变的冷漠,季风聿苦笑着,自己到底还在期待什么啊?刚才那一剑,两个人早就不可能回到以前了。 季风聿转过身,深吸了一口气,这一次身影不再缓慢,几个转身便施展轻功快速地离开了,不曾再回头。 约莫见季风聿已经走远了,阮轻月这才将手中的剑抛在一边,捂着还在流血的伤口跌坐在地上,放声痛哭着。 南山蹲下身子,伸出手掌将阮轻月肩膀的衣服掀开,从怀里掏出药粉倒在了那伤口之上。 阮轻月任由南山帮自己处理着伤口,此刻她捂着胸口,那心痛的滋味已经远远地超过了伤口的痛,让阮轻月肝肠尽断,此刻只觉得人间无望。 南山帮阮轻月将伤口处理好之后,便站起身,走到阮轻月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阮轻月的头顶,突然狂笑起来。 阮轻月将身子靠在树上,冷眼看着那神色狰狞的南山,不明所以。 第二百六十三章孟闲叛乱 风吹着树枝传来呼啸的声音,咕咕的鸟叫声从头顶传来,此处静得能听见鸟扇动翅膀的声音,就连那泥土上蚯蚓的爬动都异常清晰。 喉咙微微一动,阮轻月舔了舔嘴唇,瞧着那笑容神秘的南山,心中闪过恐惧,下意识地往后靠着。 南山居高临下地看着阮轻月,冷笑着说:“刚才把话说那么狠,你是怕我会伤害季风聿吧?” 阮轻月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却依旧扯着嘴角轻轻一笑,仿佛不懂南山在说什么:“南山兄真会说笑,我与季风聿本就情断,哪有那些七七八八的心思。” 南山好像真的相信了阮轻月的话,他点点头,伸出手摸着下巴,好笑地抬头瞧着季风聿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地说:“既然如此,我便追上去杀了他吧,反正你也不会心疼。” 听了南山的话,阮轻月神色大变,她挣扎地看着南山,似乎在查探南山这话的真假。 南山转过身,瞧着阮轻月那难看的脸,轻轻一笑,低声说道:“你写一封骂人的心寄给季风聿,难道不就是为了让他担心你,追上来吗?” 阮轻月的手掌微微一屈,抓紧泥土中,如临大敌地瞪着南山,紧紧闭着嘴。 南山惋惜地摇摇头:“轻月姑娘,你对季风聿的真情真真切切地写在脸上,你和季风聿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自己看不清啊。” 阮轻月听了南山这话,也禁不住苦笑着,想来自己根本藏不住脸上的喜欢吧。 南山突然脸色一变,目露不解,望着阮轻月:“你究竟是什么时候看出我身份存疑的?” 阮轻月自知自己不是南山的对手,想逃只怕也是难,便破罐子破摔靠在树上,仰着头,随意地说道:“那日被绑,山匪一直称有大哥,却不曾见过大哥身影。后来那彪形大汉每每进门,便会下意识递眼色给你,我便发觉了你们之间的关系匪浅。” 南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只当自己安排妥当,不会有破绽之处,却不料想那山匪下意识的动作竟是暴露了自己:“轻月姑娘好眼力,真是没想到啊……” “后来,到了清水村,那些人都是被魅吸掉了灵魂,我便猜你突然出现在我身边,只怕是和这些魅有关系,想来你就是守护轮回的守护兽吧?”阮轻月冷眼抬头看着南山,低声问道。 南山仰头大笑了几声,用佩服的目光看着阮轻月,区区凡人肉胎竟能看破自己的仙障,确实不凡。 “难怪时间长那老头让你来炼补天石,当真是有两把刷子,不过有一件事你猜错了。”南山身上忽然灵光一闪,南山的肉体便爆开,入目的是一只狮身人面的怪异神兽。 “什么?”阮轻月按着那隐隐作痛的伤口,不解地看着那形态骇人的神兽,微微皱眉。 那神兽呼了一口寒气,晃着头顶的角,颇为慎重地蹬了蹬蹄子,沉声说道:“你以为我要伤害季风聿,才将他支开,可是我根本不会伤害季风聿,毕竟他身上已经有了龙气护体了。” “龙气护体?”阮轻月大惊,她虽不是仙人,可却知道只有皇上身上才会出现龙气,季风聿如今只是太子,怎么会出现龙气? 莫非……阮轻月眼睛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的神情,她猛地抬起头看着南山,想从他眼中看出什么来。 南山晃了晃头,笑着说道:“真如你所想,季礼危在旦夕,季风聿将成为吴国新的皇,所以他身上才会出现龙气。” 阮轻月用力地皱着眉,心中暗想怎么会这样,当初从京城离开的时候,季礼身体康健,怎么可能这么短时间就出了事呢? 南山见阮轻月眉宇间写满了不解和犹豫,便知她对自己的话并非完全相信,便伸出手一挥,一面大镜子便出现在阮轻月眼前。 镜子里面映衬出的是吴国京城如今的模样,瞧着那层层紧锁的京城,阮轻月终于是瞪圆了眼睛,惊讶地看着镜子。 “你那情郎,只怕是收到了京中的消息,这才会急于和我动手。京中风云大变,孟闲携假太子调护城军叛变,囚禁了季礼,将梅家在京之人尽数投入大牢,并命人去抓远在边北的梅家人。”南山毕竟是神兽,这些远在京城的消息却对他来说犹如发生在身边一般,知晓得详细。 阮轻月听了南山的话,轻蔑地笑了笑,冷着脸望着南山,冷声说:“你这话好笑,孟闲与阿聿兄弟情深,如何会做出这般背信弃义之事?” 阮轻月对孟闲这个人太了解了,她怎么也不相信孟闲会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 南山见阮轻月不肯相信自己所言,便冷笑了几声,一双圆眼好笑地盯着阮轻月,低声道:“若是梅冰雁便是当年陷害孟家之人,季风聿知晓这事后刻意帮她隐瞒了呢?” 阮轻月瞪圆了眼睛,眼底闪过一丝茫然和慌乱,若真是这般,只怕孟闲只会觉得受到了背叛,怒火攻心,做出这般事端也是情有可原。 梅冰雁?谁说不是呢?当日阮庆便说他们另有帮手,当时阮轻月便猜是亲近的人陷害孟闲一家,如今想来这人定是那梅冰雁了。 “那阿聿他……!”阮轻月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急忙站起了身,担忧地看着季风聿离开的方向,心中隐隐担心。 如今京城被孟闲掌握,季风聿一人回京,只怕是自投罗网,若是孟闲为了给孟家报仇,不记二人的情分,那季风聿岂不是死路一条。 南山见阮轻月有意想要去追季风聿,却刚好挡在阮轻月的面前,冷眼瞧着阮轻月,沉声谈判道:“轻月姑娘一己之力想来帮不了什么忙,只怕还会拖人后腿。” 听了南山此话,阮轻月的脚步也是停了下来,南山这话说得难听却在理,若是孟闲正在气头上,就算自己去了又能有什么用呢? 南山见阮轻月停住了脚,便知道阮轻月是听进去自己刚才说的话了,他露出一丝罕见的笑意,低声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阮轻月微微挑眉,好奇地看着南山,轻声说道:“你所说的交易,是和意思?” 第二百六十四章京城之变(一) 阮轻月此刻小心地看着南山或者说是守护神兽,一个是肉体凡胎,一个是天界神兽,这力量悬殊,让阮轻月也不敢轻易动弹。 那神兽看了一眼阮轻月怀里的水,竟放柔了声音,巨大的脸上竟带着一点求饶的态度:“若是轮回修好,我便将被困于命运之流下,不得自由。若是你能答应我,不再修复轮回,我便陪你去助季风聿拿回属于他的东西。” 阮轻月听了神兽的交易,眉头一挑,随即便想到那清水村中永远沉睡的人们,却有心头不忍。 阮轻月挣扎地抬起头,瞧着那神兽,犹豫了许久,低声问:“那若是不修复轮回,你可有办法解决世间的魅,不让他们祸乱人间?” 那神兽蹬了蹬蹄子,摇摇头:“那魅是未入轮回之人化身,只要轮回不修,命运之流的深渊便不能修复,绝无可能。” 阮轻月见那神兽一本正经地将一切告知自己,苦笑了一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神兽倒也是诚实,并未自己说谎骗自己。 阮轻月也知道是自己奢望了,若是这神兽便能解决这些事情,那天上的神仙们不也能解决吗?哪里需要自己费力炼补天石。 “你可想好了,救季风聿一人还是救天下人?”那神兽也是等得不耐烦了,头上的角往前伸了伸,对准了阮轻月,厉声问道。 阮轻月闭上了眼睛,嘴角露出一丝苦涩,这样的选择听起来还挺有成就感的,自己何德何能竟能握住天下人的命。 “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就算我选了季风聿,只怕他也不会开心。”阮轻月抱紧了怀里的黄河水,神色坚定地摇摇头,直直地看着神兽,声音虽轻却十分坚决。 那神兽面露怒气,仰头长啸一声,低下头眼露杀气,他瞪着阮轻月,一束白光便冲向了阮轻月。 阮轻月看着那白光越来越近,心头一阵难受,若是知道自己今日当命绝于此,便不与季风聿说那狠话了。 季风聿一定很伤心吧,怕是都要恨自己了。也好,就这样因爱生恨,慢慢地忘了自己最好了。 突然,阮轻月面前出现一道淡青色的光罩,将阮轻月罩了进去,那白光碰到光罩之后,竟自动被吸了进去。 阮轻月和那神兽皆是目瞪口呆,那神兽慌乱地后退了几步,看阮轻月的眼神就像是看鬼一般,就在阮轻月不解的神色中,竟是掉头就跑。 那神兽跑掉了,那淡青色光罩就在阮轻月的眼睛中渐渐消失,阮轻月伸出手面前已经空无一物了。 “这是什么东西?莫非是时间长给我设下的保护罩?”阮轻月也是不解地摇摇头,按着那处伤口,咧着嘴幽怨道:“那刚才为什么不出来,害我还挨了一剑。” 阮轻月望着季风聿刚才离开的方向,担忧地叹了一口气,刚才话说得那么重,倒是一点余地都没给自己留,这可怎么追上去啊。 阮轻月也是无奈地摇摇头,牵了自己的马就往京城的方向赶去,心中只盼着先行一步的季风聿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而此刻京城之中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那往日热闹非凡的街道上却是重兵把守,不见一点人烟。 守卫最为森严的便是皇宫,此刻皇宫之中诸人皆被困在宫中,由护城军严加看守。 “孟闲,你个疯子,你到底把季风聿怎么了?”梅冰雁此刻被捆在皇宫城门之上的柱子上,怒气冲冲地瞪着孟闲,嘶吼道。 那立在城门之上的男子正是孟闲,但此刻孟闲消瘦的脸上却满是寒意和戾气,与往日那和煦的男子完全不同。 “梅冰雁,是季风聿下旨抓的你,也是季风聿下旨起兵造反,你又不是没看见。”孟闲双手叠在膝盖上,冷笑着说。 “呸,孟闲你当我眼瞎吗?顶着风聿哥哥的面具就像装风聿哥哥了吗?”梅冰雁一口吐沫啐在孟闲脚边,眼睛圆睁着,冷声道。 孟闲转着轮车往后退了几步,低头轻轻一笑:“就算你知那不是季风聿又如何,聿王的印章在我手中,盖了章,天下人都会知道是季风聿所为。” 看着孟闲渐渐离开的身影,梅冰雁眼中露出一丝深深的恐惧,她第一次在那少年般的男人身上体会到了浓重的恨意和杀气。 “娘娘,我们派人拦住了蝙蝠营的人,会不会……”紧跟在清贵妃身后的丫鬟压低了声音,担忧地问。 孟闲假借季风聿之名起义造反,原本季礼是派了手谕调蝙蝠营的人护驾,奈何清贵妃的人将蝙蝠营的人拦下,这才让孟闲有机会占据整个京城。 清贵妃靠在宫门的墙上,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笑意,她望着被那宫墙割出来四四方方的天,眼睛中露出一丝迷离之意,嘴中嘟囔着:“终于走到这一步了啊。” 路途虽长,但季风聿的轻功了得,日夜兼程的赶路竟在五天内便赶到了京城之外,而自己的亲信正带着二十几人候在那里。 “城中情况如何?”季风聿风尘仆仆地赶回来,连休息都没休息,直接对那亲信问道。 “主子,孟公子假借您的名义起兵造反,如今已经占据京城。不过孟公子并未有什么大的举动,只是围了皇宫,将那梅家人抓了起来,如今王妃被捆在皇宫城门之上,已经十余天了。” 季风聿闻言,微微侧目,孟闲为何会突然行这般大不韪之事?莫非是知道了梅冰雁和皇后联手之事? 若真是如此,那也难怪,只是这心结不知道该如何解开才是。 “主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那亲信也是十分焦急,如今京中人人都以为那影子是真正的季风聿,精锐侍卫也皆在孟闲掌握之中,只怕仅凭他们几人不能阻挡。 “如今京城在孟闲的控制之中,本王的家人朋友也皆在其中,只怕本王唯有亲自与孟闲一见了。”季风聿叹了一口气,他太了解孟闲了,此人天资聪颖,有奇才,只怕自己根本不可能攻破京城。 “王爷,万万不可啊,那孟公子只怕是虎狼之心,大有占领江山之意,若王爷此刻前去见他,只怕性命不保,不如连夜奔往边北,联合梅家军和谢家军,再一举攻破京城。” 第二百六十五章京城事变(二) 就在季风聿犹豫之时,一道人影从京城之中闪现出来,朝着郊外急速赶来。 “什么人?”听到响声,守在季风聿身边的侍卫急忙拔出剑,小心地望着四周。 那道人影慢了下来,脸上带着些许欣喜望着季风聿。 “阿轩姑娘?”季风聿走过来,看到那人影的脸,颇为惊讶地说道。 京城已经被孟闲派人团团围住,固若金汤,连一只鸟都飞不出去,季风聿怎么也没想到阿轩竟然能从京中逃出来。 原来季翎和阿轩一早就被孟闲派人守在了聿王府,两个人也知道唯有出城找到季风聿才有办法解决这一切,阿轩这才施了法术出了城。 “没想到在这儿就能遇到王爷。”阿轩本以为自己还要寻一段时间才能找到季风聿,却不曾想在这就能碰上,心下也是舒了一口气。 阿轩将京城中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看着季风聿,不知道他要如何解除这场危机。 季风聿沉思了许久,扭头对一旁的阿轩和那位亲信道:“孟闲,不是那种嗜杀之人,想来是为了给孟家报仇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本王要亲自进城见他。” “王爷!”那亲信见季风聿要以身犯险,大惊失色,此时京城就等于是把命交到对方手中,绝非明智之举。 就连阿轩也微微蹙眉,她担忧地看着季风聿,软声道:“孟公子确实不是坏人,可如今他也是箭在弦上,如何还能顾及兄弟情谊?” 季风聿也明白阿轩这话的意思,孟闲此刻已经做了叛国之事,若是投降的话只怕会被碎尸万断,怎么想都是死,还不如拼一把。 但季风聿选择相信孟闲,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惺惺相惜,季风聿坚信孟闲绝非大贱大恶之人,若是自己和他谈判,他一定会放过京城其他无辜之人的。 “既然王爷决定冒险,属下必定相随。”那些侍卫见季风聿坚持,便不再劝了,跪了下来,齐声说道。 季风聿看着这些忠诚的侍卫,摇摇头,只觉得心头颇暖,被阮轻月戳出来的伤口,也没那么痛了。 “你们陪阿轩姑娘留在这里,若真的出了事,你们便保护阿轩姑娘远走。”季风聿回头看着一旁的阿轩,又看了看那些侍卫,低声道。 “王爷!”那些侍卫红着眼看着季风聿,低声哀求着。 季风聿看着站在一侧的阿轩,挣扎了一下,低声道:“轻月取黄河水之事,你是知道的吧?” 阿轩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静静地看着季风聿。 季风聿眼底闪过一丝受伤之色,他扯着嘴角露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对阿轩叮嘱道:“轻月想来也会回京,能不能麻烦阿轩姑娘照顾她?” 阿轩看了看不远处的京城,想起了那还在京中的季翎,心底有些犹豫。她本来是想找到季风聿之后,便跟着他回去的,她想跟季翎待在一起。 可那样的话,阮轻月该怎么办?阿轩下意识地摸了摸放在自己怀里的补天石,微微神伤,若想修补轮回,自己必须留在这里等阮轻月带黄河水回来。 “也罢,你去吧,我会在这儿等轻月。”阿轩挣扎了许久,终于是叹了一口气,天命不可违,自己身为时间使,不能视天下人性命于不顾。 季风聿郑重地朝阿轩作了一揖,然后义无反顾地朝着京城城门走去。 阿轩望着季风聿走远的身影,闭上了眼睛,叹了一口气,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回京的阮轻月。 季风聿进了城之后,便没了讯息,京中似乎并没有任何的动荡。 而阮轻月在急速追来之后,终于是在季风聿进城的第二日中午赶到了郊外。 听到嘶吼的马蹄声,阿轩睁开了双眼,将一旁准备拔剑的侍卫安抚下,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阿轩?”阮轻月翻身从马上跳了下来,惊喜地看着等着自己的阿轩。 “啊!”许是跳下来的动作太大了,牵动了伤口,阮轻月忍不住皱着眉,轻声叫了一声。 阿轩见阮轻月肩膀之上渗出的血迹,担心地上前几步,伸出手便要查看阮轻月的伤口。 阮轻月急忙尴尬地后退了几步,毕竟阿轩是个男人,自己伤的位置也比较尴尬,总不好让她挡着那些侍卫的面查看。 阿轩也适时地停住了手,突然指尖闪过一点不惹人注目的光,慢慢地包住了阮轻月的肩膀。 阮轻月舒了一口气,只觉得肩膀暖洋洋的,还有些痒,很快那一直渗血的肩膀就不痛了。 阮轻月晃了晃自己的胳膊,只觉得跟没受过伤一般,脸上的疲惫之色都减轻了几分。 阿轩将京中情形再和阮轻月讲了一番,进而说到季风聿孤身一人进城一事。 “啊?你们都不拦着点吗?”阮轻月漂亮的脸上出现责备的神色,瞪了阿轩一眼,也瞪了一旁的侍卫们一眼,狠狠地跺脚。 阮轻月望着不远处戒备森严的京城,也是心急如焚,季风聿进去一日无音信,只怕是孟闲不肯原谅,将他也拿下了。 “这可如何是好!”阮轻月突然看向阿轩,抓着阿轩跑到一旁,期待地眨着眼睛看着她。 “阿轩……好阿轩,你不是会法术嘛,你能不能使个小法术,把阿聿就出来啊?”阮轻月双手抱在胸前,撅着嘴,可怜兮兮地看着阿轩。 阿轩一阵苦笑,若是她真的有这能力,早就解除京城的危机了,毕竟季翎也被困在王城之中呢。 “法术是不能随便用在凡人身上的,是会有反噬的,所以我在自己身上用,在你身上用还可以,若真的用在京城中,只怕法术没用成,自己就先灰飞烟灭了。”阿轩晃晃头,这种事她可做不来。 阮轻月听了阿轩的话,失望地低下了头,其实她也早就猜到了,若是阿轩的法术有用的话,根本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阮轻月抬起头,担忧之色油然而生,只盼着季风聿莫要出什么事情才好啊。 此刻皇宫城墙之上,季风聿被捆在一旁的柱子上,和梅冰雁双目对视着。 “你们既然彼此有情,那不如看着对方一起死吧!”孟闲端着茶杯,冷眼瞧着那梅冰雁和季风聿二人,狠声说道。 第二百六十六章京城事变(三) 就在季风聿以为自己就要命丧于此时,突然一道清脆的铃铛声远远地传来。 “阮轻月?”季风聿突然瞪大了双眼,用力地偏过头远远地望着城门之处,心中却是惊恐万分。 那清脆的铃铛声越来越清楚,而此刻京城街道之上,那些拿着剑凶猛的士兵却呆呆地立在街道两旁,一动也不动。 孟闲命人推着自己的轮车到城墙之边,冷眼瞧着那寂静的街道上传来铃铛清脆的声响,低下头嘴角露出一抹常人察觉不到的笑意。 过了一会儿,那转角处便出现了一抹白色身影,季风聿心中暗暗祈祷不是阮轻月,但那张清丽漂亮的脸还是出现在季风聿的面前。 “走啊,不要过来!”季风聿瞪圆了眼睛,看着阮轻月那渐渐走近的身影,用力地吼道。 “聒噪。”孟闲一挥手,身边的侍卫便用破布将季风聿的嘴塞住了。 阮轻月见到此情形,微微蹙眉,担心地看着那立在城墙之上的人影。 走到城墙之下后,阮轻月对身后的阿轩低声说道:“带我上去。” 阿轩微微点头,一只手抓住了阮轻月的肩膀,一个闪身,两个人便立在孟闲面前。 孟闲略带惊讶地看着立在阮轻月身后的阿轩,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手指,浅笑一声:“看来这位阿轩姑娘不是一般人呢?” 阮轻月挡在阿轩面前,也没有回头看季风聿,而是直勾勾地看着孟闲,冷声说道:“你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情?” 看到阮轻月眼底的寒意,孟闲苦涩一笑,他转着轮车转到梅冰雁身旁,睚眦尽裂,近乎癫狂地吼道:“为什么?你们都问我为什么,我也想问为什么啊?” “为什么我最信任的朋友一个为了和我解除婚约,伪造书信污蔑我?我的另一个朋友明知道这件事,为了袒护她竟然销毁了所有的证据?为什么?你告诉我!” 看着进入疯狂状态的孟闲,阮轻月也是心头难受,这种背叛搁在自己身上,想来也会是这般吧。 “孟闲,这件事情,是他们做错了,但你不能拿整座京城出气,不能拿无辜的百姓出气啊!”阮轻月伸出手,柔声对孟闲道。 孟闲看着小心翼翼的阮轻月,冷笑了一番,低声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做出像他们一样做猪狗不如的事情,我只想让他们这些罪人受到应有的惩罚,绝对不会伤害其他无辜的人。” 孟闲看了一眼季风聿,命一旁的侍卫将他嘴中的布团拿开,神情复杂地看着这位最好的朋友,低声问道:“为什么,现在阮轻月就在一旁,告诉我,为什么?” 季风聿垂着头,心中也是无限的愧疚,过了许久才轻声说道:“我害怕,怕你知道了会这样,怕你恨我,怕我们再也当不成朋友了。” “你怕什么,坏事都是那个女人做的,你怕什么啊?”阮轻月皱着眉头,不解地望向季风聿,愤愤地责问。 阮轻月如何也没想到季风聿竟然早知道梅冰雁陷害孟家,却替梅冰雁隐藏下了这罪事,孟闲可是季风聿最好的朋友啊。 似乎是听到阮轻月言语中的失望,季风聿的眼睛黯淡了下来,想起自己当年做的错事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你不说是吧,我替你说,因为你和梅冰雁在边北暗生情愫,所以你才会替她把这件事瞒下来,对不对!”孟闲痛苦地望着季风聿,用力地吼道。 季风聿抬起头看了站在一旁的阮轻月一眼,心头一阵痛,这桩往事就这样赤裸裸地以这种方式摊开,季风聿觉得难堪又痛苦。 “你真的和那梅冰雁动了真情?”阮轻月捂着胸口,只觉得心头一痛,失望地盯着季风聿,一时间竟觉得周身都黑暗了。 季风聿垂着头咬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肯多说,那副模样落在阮轻月的眼里更让她笃信,季风聿或许一直爱的都是梅冰雁。 “没有。”一道虚弱的女声突然传来。 “什么?”阮轻月面色苍白地抬起头看着气若游丝的梅冰雁,不解地问。 梅冰雁望着阮轻月的眼神中有着羡慕和嫉妒,眼泪沿着梅冰雁的脸上落下,她失落地嘘声说:“风聿哥哥对我从来都只是敬佩和仰慕,对你才是爱得发疯。”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咳咳,我真的很喜欢风聿哥哥,我也曾问过他,咳咳,若是……若是我不曾许配过孟闲,是否他会愿意娶我,他只是沉默。”梅冰雁一字一句地解释道。 “风聿,呵,好久没这么叫你了啊……”孟闲让人将他推到季风聿面前,将手中的剑放到季风聿的手心,附在季风聿的耳边,低声道:“不如你杀了梅冰雁吧,要不然我就杀了轻月吧,你选一个。” 季风聿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孟闲,发觉他并没有玩笑的意思,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 阮轻月立在那里,看着神情挣扎的季风聿,心中也是一阵难受。 “我不选,但我愿意用我的命换轻月的命,让她走,这件事情跟她没有关系。”季风聿反手想要将剑插进自己的胸膛。 却被孟闲用力地抓住了剑,孟闲痛得眼前一黑,就在这时,阮轻月趁机从后面打晕了孟闲。 “真是的,这要是插进去了,别想活了。”阮轻月看了看孟闲的手掌,责怪地瞪了季风聿一眼,然后起身替季风聿解开了绳子,担心地说。 季风聿瞳孔微微一亮,他身子一软,靠在阮轻月的身上,小心翼翼地望着阮轻月,虚弱地说:“你,不生气了?” 阮轻月听了季风聿这话,禁不住笑了起来,用力地拍着季风聿的胸膛,愤愤地说:“生气,谁说我不生气的。” 季风聿勾起嘴角,浅浅一笑,顺势半蹲着身子,将头靠在阮轻月的肩膀上,亲昵地抱着阮轻月的胳膊。 看到两个人这般亲密的样子,梅冰雁眼中的光慢慢散去,她第一次明白原来阮轻月和季风聿之间是密不可分的,是自己好笑地想要插在中间。 “她怎么办?”阮轻月指着被捆在柱子上的梅冰雁,略带怪异的眼神看向季风聿,低声问。 季风聿犹豫了一下,转过头看看昏在轮车上的孟闲,心中也是万般纠结,最后终于是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先把乱摊子收拾完,再说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吧。” 第二百六十七章季礼之死 皇宫之前,季风聿从孟闲那里拿回了自己的印章,调动三军将城中恢复一新,那个被孟闲控制的影子也被抓进了大牢。 而此刻一道黑影从后宫窜来,很快便到了季礼的寝宫,几个对面,侍卫们连人影都没抓到,就已经昏睡在地了。 “吱呀。” 寂静的寝宫内,开门声被放大了几倍,听起来就像是上了年纪的老水车,吱呀吱呀的声音在寝宫之内回荡。 “你来了。”一道男声在寝宫中响起,似乎并未被这开门声吓到,反倒是带着点期许。 “我来了。”清贵妃的身影出现在寝宫门前,一步一步地走近季礼,面无表情地看着正在和自己下棋的季礼。 季礼听到清贵妃的脚步声,连头都没抬,手中攥着棋子似乎在犹豫放哪里合适。 “当年扬州曾与苏聿下过一次棋,朕至今难忘,那还是朕第一次被人杀得片甲不留,那么狼狈。”季礼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笑着摇头说道。 “他当时很痛苦,要不然会给皇上面子的。”听到季礼的话,清贵妃那张清冷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小女儿的娇态,柔声解释。 “是啊,他很痛苦,朕也很痛苦。”季礼将那枚棋子随意地扔到棋盘上,转过脸,迷茫地望着清贵妃,低声说。 清贵妃拉着自己的裙摆,手中握着一把匕首静静地看着季礼,低下头笑了许久,抬起头时已经泪流满面。 “你痛苦吗?我怎么看不出来呢?”清贵妃像是发了疯一般,喃喃自语道,用痛恨的眼神盯着季礼,痛苦地说。 季礼站起身,拍着自己的胸口,自嘲地笑着:“是啊,你以为朕不难受吗?朕最心爱的女人每天都在恨朕,每天都在念着别人,朕能不难受吗?” “爱?爱谁?皇上若非为了苏家的财产?难道会娶我吗?皇上若非为了让我牵制皇后,皇上会留我吗?”清贵妃听了季礼的话,大笑了起来,漂亮的脸上出现一股煞气。 在这宫墙深深的地方,人人都戴着自己的面具,说爱的人都被这深宫吞了下去,这样在鲜血骨骸上建造的皇城,没有人敢说爱。 “爱,朕爱,要不然朕怎么会将你与苏聿的孩子留在身边,当作自己的亲儿子一样疼爱呢?”季礼被清贵妃的话激怒了,他双目通红,用力地瞪着清贵妃,怒声吼道。 “你们说什么?我是母妃和苏聿的孩子?”刚刚带着士兵赶到季礼寝宫护驾的季风聿此刻茫然地看着正在争吵的两个人,腿微微有些发软。 阮轻月急忙扶住了季风聿的胳膊,担忧地看着季风聿,生怕他会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就连清贵妃此刻也是花容失色,似是没想到季礼一直都知道这件事,她眼神闪烁地看着季礼,张了张嘴却不曾说出口。 季礼深沉地看了季风聿一眼,眼神中带着喜爱也带着厌恶,怅然地叹气道:“朕有四个儿子,却没有一个比得上你,朕把你当作亲生儿子了。” 季风聿不能接受这样的真相,他面色如土,呆滞地望着季礼和清贵妃,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可是也是你杀了他的亲生父亲,还将他从真正的亲人身边夺走了。”清贵妃从这个消息中缓过来,她冷着脸冷漠地说。 季礼回过头,绝望地看着清贵妃,眼底的不解和恼火似乎想要将清贵妃拆解干净一般。 “清贵妃,你没有心!朕是为了谁才想要杀了八大家族?朕知道你和阮庆那些小动作,朕不仅没有拆穿你,还帮着你和阮庆处理后事,朕事事依着你,护着你,你竟然还要质疑朕的用心?”季礼举起手,发疯地吼着。 “是皇上在利用母妃吧?皇上早就想除掉八大家族了,不是吗?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何必说得那么好听?”阮轻月不屑地笑了笑,鄙夷地看着季礼,冷声说。 季礼一愣,回过头看着阮轻月,眼底闪过一丝怨恨:“没想到你还能回来,朕以为派去杀你的人早就把你碎尸万断了。” “果然是你派人暗杀我!”阮轻月握紧了拳头,愤恨地看着季礼,似乎下一秒就要出手杀了季礼一般。 季礼仰头大笑了一番,低下头看着茫然的季风聿和一旁怨恨自己的清贵妃,冷声说:“朕知道今日大势已去,所以……”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季礼已经从袖子里抽出匕首,拉过一旁的清贵妃将匕首插进了清贵妃的胸口,鲜血喷涌而出。 “母妃!”季风聿见到鲜血流出,眼睛一红,发了疯地往前跑去,季礼一个转手将清贵妃的身体推了出去,将那沾着清贵妃鲜血的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脖子里。 阮轻月倒吸了一口气,捂着嘴看着殿中突如其来的变故,眼神一阵闪烁。 “母妃!”季风聿紧紧地抱着清贵妃的身体,放声大哭着喊道。 “咳咳,傻孩子,母妃没事,快去找神医。”清贵妃那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了,有些虚弱地看着季风聿,扯出一个安慰的笑,虚弱地说。 “我这去叫神医。”季风聿将清贵妃放平,急忙转身准备去找神医。 看着季风聿急急忙忙跑远的身影,阮轻月看着殿中鲜血满地,一片狼藉,也是唏嘘地叹了一口气,如何也没想到最后会是这般情形。 阮轻月用袖子遮住了口鼻,小心地错过血迹,踮起脚尖拽着自己的裙摆,努力不蹭上鲜血地走到季礼身边。 季礼的眼睛张开,带着深情看向清贵妃的方向,这道眼神倒是让阮轻月心头微微一颤。 阮轻月蹲下身子,替季礼合上了眼睛,心中默默感慨,想来季礼也是爱着清贵妃的吧,人死了,最后深情的眼神怎么会有假。 “神医来了。”季风聿拽着睡眼惺忪的神医一路狂奔到殿中,将那神医放在清贵妃身边,着急地看着神医。 神医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拿出一包针,看着清贵妃那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的脸,摇摇头,不甚在意地说:“没什么事,师妹这心脏本就生得偏左,没扎在心脏上,死不了,多喝点血就补回来了。” “师妹?”季风聿和阮轻月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说道。 “怎么了?就不许我是你们娘亲的师兄吗?”那神医回过头瞪了一眼大惊失色的两个人,拿着针随意地在清贵妃身上扎了两下,然后就将东西收拾了起来,拿出一枚药丸塞进了清贵妃的嘴里。 第二百六十八章我要当皇后 京城之乱悄无声息地结束了,京中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京城又恢复了热热闹闹的生活。 此刻京城之中,季风聿以季礼暴毙身亡,并未大张旗鼓只是一纸文书告知天下,秘密地将季礼送到王陵葬下了。 “想当年啊,通玄师哥十分照顾本宫和你娘。”清贵妃的身体已经大好,此刻悠哉地在御花园和阮轻月喝着茶,聊着天。 “真是没想到,神医医术卓绝,能起死回生,竟然跟母妃是同一位师父门下,只是不知道这师父得多厉害啊。”阮轻月也感慨地说。 韩姨娘的一双媚眼能引人入梦,清贵妃的一手琴音则能杀敌,神医也是妙手回春,这都算是顶尖的高手了,竟然是同一师门所出,着实令人惊奇。 “世人看不透罢了,这人间天上地下,玄妙多了去呢。”清贵妃也并未多言,摇摇头感慨地说道。 阮轻月也是赔笑着,想来也是,天上有神仙,地上就有修仙之人,比寻常人多了一些奇妙的事情,倒也不算过分。 “哎,风聿准备怎么处置孟闲和梅冰雁?”清贵妃偏过头,看着阮轻月,温柔地笑着问。 阮轻月抿了抿嘴,神色严肃地看着自己的手,沉思了一会儿才低声说:“昨日和阿聿讨论起这件事,阿聿的意思是按律法处理。” 清贵妃闻言,捂着嘴轻轻一笑,点点头,颇为赞许地说:“按律法办倒是合情合理,只是他心中多半还是难受,你也得好好劝着点。” 阮轻月起身微微一笑答允了:“母妃放心,阿聿这几日忙着处理后事,儿臣在小厨房煲了汤,一会儿给他送去。” “去吧。”清贵妃满意地看着阮轻月,挥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阮轻月这边端着鸡汤走进季风聿的书房,此刻的书房不似在王府那般,看起来倒是富丽堂皇,失了雅致。 闻到鸡汤的味道,季风聿嘴角就扯起一个笑意,都没抬头便知是阮轻月到了。 “这鸡汤的味道倒是未见人先嗅人啊?”季风聿将手中的折子放下来,抬起头笑着看向阮轻月,眼底闪着光。 阮轻月将那鸡汤放在季风聿的桌子上,自然地坐在季风聿的腿上,舒服地揉着季风聿的脸,感慨道:“感觉自己像是红颜祸水,这要是被史官知道我在皇帝批折子的时候坐在他腿上,你说你以后是不是就是史书上贪恋红尘的皇帝了。” “咳咳……”刚喝了一口鸡汤的季风聿差点将鸡汤喷在阮轻月的身上,他无奈地瞪了阮轻月一眼,将手中的鸡汤放下。 “你啊,既然不想成为祸国殃民的宠妃,还不速速退下!”季风聿抱着阮轻月的腰,好笑地说。 “切,臣妾怕什么啊,不就是妖妃嘛,臣妾喜欢这个名头呢。”阮轻月摸着季风聿的耳朵,撅着嘴,颇为霸气地靠在季风聿的怀里,一双灵动的眼睛不住地转着。 季风聿宠溺地摸了摸阮轻月的脸,看着阮轻月那被自己伤过的肩膀,轻轻伸出手摸着那里,眼睛里闪过一丝难过。 看到季风聿这副模样,阮轻月也收起了脸上孩子气的笑容,握紧了季风聿的手,低声道:“那日也是怕你被那南山所伤,才会说出这般重话,你可万万不要放在心上。” 阮轻月心中也是十分愧疚,想来那日自己的举动定是让季风聿伤心难过,伤了心。 季风聿笑着摇摇头,神色温柔地看着阮轻月:“我才不会放在心上呢,因为我知道,我家丫头是爱我的。” “切,谁爱你啊?”阮轻月听了这话,反倒是不好意思地站起身,刚要走,就被季风聿拉住了手腕。 季风聿神色郑重地看着阮轻月,轻声问道:“你觉得孟闲和梅冰雁一事,该如何是好?” 阮轻月一愣,有些犹豫,她垂下头思考半天,才挣扎地看着季风聿,小声询问:“我,肯定是不舍得老孟送死啊,可是老孟这事却是过分了,不如念在他曾经守护京城的份上,将这件事情功过相抵,让他做个闲散人吧。” 季礼毕竟是在这场闹剧中自杀而亡,京中百姓只当是季风聿起兵造反,若想平反这罪名,孟闲都逃不过一死,如今阮轻月终究是留了一丝情意。 季风聿心中自然也是不想孟闲身死,可是终是要给大臣们,百姓们一个交待。 “你说的也是,算子初功过相抵,留一条残命,让他在宫里做个教书先生,为自己赎罪吧。”季风聿沉思过后,终于是下了决定。 “梅冰雁协助皇后陷害孟家,害孟家被炒,一家老小被杀,便剥去她的将军头衔,罚她到边北从小兵做起,终生镇守边北,不得回京。”季风聿最后做出了决定。 阮轻月虽不喜梅冰雁,但也知道若是杀了梅冰雁,只怕梅家会造反表示不满,这般行径也算保全梅家的面子。 “对了,还有一事,下月就是我的登基大典了,我想倒时候一同举行封后大典,想你和我一起登上那皇位。”季风聿突然想起一事,急忙拽着阮轻月的衣袖,期待地看着阮轻月。 阮轻月一愣,转而笑着说道:“不要不要不要,谁要当皇后啊?倒时候就不能像现在这般闲散了,太麻烦了,不做不做。” 季风聿无奈地苦笑着看向阮轻月,柔声安抚道:“皇后只是一个虚名,倒时候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绝对不会让你做不喜欢的事。” 阮轻月心头微微一动,一双秋水眸带着情意看向季风聿,阮轻月何曾不希望成为季风聿唯一的妻子,但皇后这种听起来就很束缚的位子,阮轻月不确定自己会喜欢。 “这样吧,我回去考虑考虑吧。”阮轻月做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但眼底的笑意却是藏不住的,她傲娇地推开季风聿的手,脚步轻快地后退了几步。 季风聿也是无奈地点点头,漂亮的丹凤眼可怜兮兮地看着阮轻月,轻声道:“那你可要好好考虑啊,这想当皇后的人可多了呢。” “你敢把皇后的位子给别人?”阮轻月听了季风聿这话,凶巴巴地吊起眉梢,故作凶狠地说。 “不敢不敢,这位子只有轻月姑娘才能坐嘛。”季风聿也配合地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急忙晃手,笑着看向阮轻月。 阮轻月立在那里,看着季风聿眼中的自己,鼻头微微一酸,也许到这一步就已经很开心了,可为什么自己心中是那么舍不得呢? 第二百六十九章一阵巨响 此刻聿王府中是一片狼藉,自季风聿搬去了皇宫之后,便将聿王府重新修缮了一番,封了翎王府给季翎做府邸。 “行啊,这马上就当王妃的人了。”阮轻月瞧着管家里里外外忙着,笑着走到阿轩的房间,打趣道。 阿轩处在这鸡飞狗跳的王府之中却是不紧不慢,端着一张小桌子,立着一盏小灯,在长廊下安心地看她的书。 听到阮轻月的声音,阿轩这才缓缓抬起头,将身子往里面侧了侧,合上了书,朝阮轻月翻了一个白眼:“当什么王妃?” 阮轻月随意地拽着自己的裙摆做到阿轩的对面,神色慎重地看着她,郑重地从怀里把黄河水掏了出来,眼神有些迟疑。 阿轩瞳孔微微一缩,这些日子京中大乱,自己竟然将这件事都忘记了。 阿轩手微微有些颤抖地握住了瓶子,低着头似乎在沉思什么。 “我这次去取水,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阮轻月知道阿轩此刻心中的挣扎和纠结,微微一顿,还是将清水村和守护神兽的事情都告诉了阿轩。 “什么?魅可以吸取活人的灵魂?”阿轩瞪圆了眼睛,她之前只知道死人的灵魂不能投胎转世,却不知道连生人都不能善终。 阮轻月轻轻点点头,眼睛中露出严肃的神情,如今天下人的性命都系在此,自己虽然不舍却怎么也做不出自私的事情。 阿轩苦涩地笑了笑,无奈地摊开手,低声道:“如今只有这一条路可选,若不修补轮回,只怕也保护不了他们。” “或许是上天给我们的考验吧……”阮轻月也是苦笑着,若是只是死人不能入轮回,阮轻月或许一咬牙就这样了,但魅能吸取生人魂魄,自己若是不修补轮回,只当是间接害死了他们,阮轻月说什么也狠不下心。 阿轩拔开瓶子的盖,刚想要将黄河水倒在补天石之上,却被阮轻月抓住了手臂。 阿轩抬起头,看着阮轻月那双闪烁的眼睛,微微蹙眉,刚想要安慰她几句。 “如果,轮回修补好了,他们会忘记我们吗?”阮轻月眼眶里有着泪光闪烁,她的手冰凉就像是在冰窖中冷藏多年的陈年老酒。 阿轩点点头,轻声解释:“会的,他们会完完全全地忘记我们的存在,就好像我们从未来过一样。” 听了阿轩这番话,阮轻月竟松开了手,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便好,我宁可他忘记一切,从未爱过我,也不想他带着有我的回忆沉浸在失去的痛苦中。”阮轻月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浅笑着看着阿轩低声说。 阿轩同样露出会心的笑容,刚欲低下头将黄河水倒进补天石之中,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 阿轩手中的瓶子一抖,那黄河水便洒到了一边的地上。 阮轻月也被这巨响震得耳朵边“嗡嗡”作响,她只觉得眼前一黑,过了许久眼前才出现微微光亮。 “那是什么?”阮轻月眯着眼起身望着聿王府不远处冒出的烟尘,扶起阿轩,低声问道。 阿轩摇摇头,也是一脸狐疑,她将手中空了的水瓶扔到一旁,有些愠怒地看着那处。 阮轻月和阿轩两个人匆匆忙忙地赶出府,朝着那烟尘弥漫之处奔去。 而此刻皇城的大门也敞开着,季风聿带着御林军将那皇城不远处的街道团团围住,季风聿眯着眼看着拿出烟尘密布的地方,却看不出什么名堂。 “阿聿?你怎么出宫了?”阮轻月和阿轩赶到皇城门口的时候,看到立在那儿的季风聿和季翎还有他们身后的文武百官,也是颇为惊讶。 “四哥是以为你出什么危险了,这才急忙从朝堂上赶过来,文武百官自然就跟过来了。”季翎凑到阮轻月身边,小声地解释。 阮轻月担忧地看了季风聿一眼,又看了看那处烟尘渐渐散开,心脏不知为何突然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阮轻月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 “怎么了?”阿轩察觉到阮轻月的不自然,急忙扶住阮轻月的腰,附在她耳边低声问。 阮轻月浅浅一笑,伸出手扶住自己的腰,无事地摇摇头,只是有些心慌地看着那处。 烟尘散开,本以为会在街道之上见到一个大洞,可出乎大家意料的是,那处街道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团黑影印在街道之上。 季风聿命手下的御林军前去查看。 阮轻月不知为何看到那团黑影之后,只觉得心下不安,似乎那团黑影有什么东西迷住了自己一般,那种感觉十分熟悉。 季风聿转过身挡在阮轻月身前,担心地查看了一番:“我还以为是你出事了呢。” 阮轻月看不到那团黑影,微微晃了晃头,笑着看向季风聿低声道:“我能出什么事啊?” 季风聿那张俊秀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舍,低着头,自言自语道:“我以为你走了呢……” “什么?你说什么?”阮轻月刚才一晃神,只听到季风聿嘟囔了一些什么,却没听清楚季风聿在说什么,她拉着季风聿的手,眨着眼睛问。 季风聿抬起头,露出笑容,摸了摸阮轻月的头,低声说:“没什么,担心你罢了。” 阮轻月点点头,并未看出季风聿此刻眼底的担忧和难过,而是乖巧地立在那里,踮起脚尖越过季风聿的肩膀,瞄着那处黑影。 御林军查看一番之后,走上前禀报道:“回皇上,除了那一声巨响和那团不知道是什么的黑影,并无异常。” “这还无异常,朕看这就是最大的异常,继续查。”季风聿冷着脸,一挥衣袖,厉声呵斥道。 那御林军首领领命继续去查看这团黑影究竟是何物。 “你今日是回宫还是留在王府中?”季风聿转过头看着阮轻月,低声问道。 “我想留在王府……毕竟以为在宫里面,来回出入不太合适……”阮轻月低下头,转着手中的袖子,轻声说道。 季风聿并未有何不同意,只是担心地看了阮轻月几眼,回头对立在一旁的季翎嘱咐了几句,便抱了抱阮轻月,转身回去了。 “那个黄河水洒干净了,怎么办?”阿轩扯了扯阮轻月的衣袖,愁苦着脸,轻声说道。 阮轻月也是撇了撇嘴,无奈地耸耸肩,这都是命能怪谁?早一秒,晚一秒都好,偏偏在那个时候响了,将水洒了也是大家都料想不到的事情。 第二百七十章寒烟公主(一) 京城巨响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但任凭御林军查了几日也没能查出什么首尾,所幸并未伤到什么人,这件事也就被人渐渐遗忘了。 如今坊间大家讨论最多的就是季风聿和阮轻月的大婚之事,这又是登基大典,又是大婚,京中早就忙成一团了。 “这京中还真是热闹非凡啊!红红的一片,当真是漂亮极了。”阮明月笑着拉着阮轻月的手,也是欣喜地说道。 “呵呵……”阮轻月扯着嘴角,尴尬地笑了笑。 这整个京城都被铺上了红色绸缎,看起来热闹是热闹,可也有点傻气。 若早知道十里红妆是这种红法,阮轻月一定会在季风聿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直接拒绝他。 “倒是你,这肚子也大得吓人,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只有五个月。”阮轻月好奇地摸着阮明月的肚子,笑着抬头说。 阮明月浅浅一笑,摸着自己的肚子:“太医说是双胞胎,所以才大了一点。” “哇呜,双胞胎啊!厉害厉害。”阮轻月双眼往外冒星星,这还是她第一次离小生命这么近,也是颇为期待地看着那肚子。 “厉害什么,等你和皇上大婚之后,想生几个就生几个。”阮明月笑着说。 “啊……”阮轻月听了阮明月这话,低落地笑了笑,伸出手摸着自己的辫子,没有说话。 阮明月见阮轻月有些失落,也是担心地握住了阮轻月的手,轻声关切道:“你似乎不是很开心,莫非是不愿意当这个皇后?” 阮轻月听了这话,急忙摇摇头,认真地看着阮明月的眼睛:“没有,我很愿意的,能和阿聿在一起,肯定是开心的。只是……” 阮轻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是自己本就不是这个时空的人,若是黄河水被取回来了,自己便再也不能和季风聿在一起了。 “行了,别说了,姐姐性子洒脱,定然是担心宫中生活拘谨。可是皇上那么爱姐姐,一定不会让姐姐受委屈的。”阮明月只当阮轻月是为宫中生活担忧,便安慰她道。 阮轻月眯着眼,附和地笑了笑,自己心中的担忧旁人又如何能够了解呢? “我听展容回家说,南方似乎出了一些怪异的事情,有很多地方都出现了一种病。”阮明月微微挑眉,对阮轻月说。 阮轻月心中一颤,故作什么都不知地看着阮明月,好奇地问:“是吗?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病?” 阮明月也是露出担忧之色,拉着阮轻月的手,神神秘秘地说:“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件事好像十分奇怪,所以展容也为多说,只是说那死去的人没有一点症状,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阮轻月倒吸了一口气,这种病不就是和清水村发生的一模一样嘛?肯定是魅在作祟。 阮明月并未注意到阮轻月此刻脸上神色的变化,她担忧地叹气说:“这件事多可怕啊,人不知不觉地就死了,我看就是鬼上身了。” “哎,姐姐在想什么呢?”阮明月回过头,看到阮轻月脸上的阴晴变幻,不解地拍着阮轻月的肩膀,轻声问。 “哈,没,没想什么,在想今日去相国寺一事。”阮轻月回过神,脸色微微有些难看地朝阮明月笑了笑。 阮明月点点头:“没事的,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皇帝大婚之前要到相国寺供奉佛灯,没什么大事。” 阮轻月也笑了笑,忍住了心头的担忧。 终于到了相国寺脚下,阮轻月在马车中坐了太长时间,一时间出了马车还有些不太适应外边的阳光,便伸出衣袖挡了挡。 “这相国寺今日为何看起来分外金光闪闪?”阮明月放下挡在眼前的扇子,看着山顶的寺庙,惊奇地说。 “怕是今日阳光照射的吧?”阮轻月也撤下了衣袖,偏着头看着相国寺露出的尖,轻声解释。 “走吧。”季风聿从前边的马车上下来,走到阮轻月身边,朝她伸出了一只手,浅笑着说。 阮轻月看着季风聿那张在阳光下隐隐有些发亮的眼睛,一时间入了迷,她稀里糊涂地把手递给了季风聿,晃过神来,两个人已经踏上了台阶。 “当年先祖就是在相国寺之下遇到了先祖母,两个人就这样一路上了山,那个时候还没有相国寺,山顶就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小稻草屋。”季风聿牵着阮轻月,另一只手拿着花灯走在前面。 剩下的人皆在他们之后几丈远跟着。 阮轻月眉头微微一挑,似乎没想到这规矩之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朝中闺秀大多终日困于家中,身体孱弱,行至山腰便走不动了,这个时候皇帝就得背着皇后上山,这叫同甘共苦。”季风聿笑着侧过头,看着蹦蹦跳跳欢快的阮轻月,低声说。 “哪像你?走得比我还快,一点也不需要人背。”季风聿拉住了阮轻月,生怕她下一秒就会跑起来。 阮轻月听了季风聿的话,顺势抱住了季风聿的胳膊,不急不忙地往上走:“我才不舍得我家阿聿背我呢,压坏了怎么办?” 季风聿听了阮轻月的话也是禁不住笑,低声喃喃道:“我倒是想背……” 阮轻月突然站住了脚,季风聿不解地回过头看着阮轻月,眨了眨眼睛,不知道阮轻月这是何意。 阮轻月望着站在上面台阶的季风聿,突然仰起头朝着季风聿露出大大的笑容,她眼中似三月春风,又似昨日星辰,就那样温柔地望着季风聿,让季风聿都愣了神。 “所以,阿聿,背我吧!”阮轻月伸出手,张开双臂,笑着看向季风聿,柔声道。 季风聿也随即露出开心的笑,他双眼微微挽起,嘴角是掩饰不住的幸福,他转过身,慢慢蹲了下来。 阮轻月趴在季风聿的后背之上,由着季风聿背着自己往山上走。 “嗯……都出汗了,这是谁定的鬼规矩,累死我家阿聿了。”阮轻月拿着手绢,不住地帮季风聿擦着额头上的汗珠,有些不忍。 “要不然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阮轻月有些不舍,突然觉得自己刚才根本就是疯了吗,这么陡的山路,自己走上去都费劲,季风聿还得背着自己。 “没事,你看,这不马上就要到山顶了吗?”季风聿往上抬了抬阮轻月,抓进了她的小腿,不让她跳下来,微微有些喘气。 一步两步三步,终于是踏上了最后一步台阶,阮轻月兴奋地抬起头,朝天空张开自己的双臂,高声喊道:“啊,终于……” 阮轻月的话还没说完,瞳孔微微一缩,话被憋在了喉咙里,她坐在季风聿的背上,呆呆地望着不远处相国寺的门口。 第二百七十一章寒烟公主(二) 此刻追上季风聿的王公大臣皆立在台阶之下,面面相觑,俨然是被面前的情况吓到了。 就连季翎和阿轩此刻看着眼前的人,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 阮轻月神色复杂地看着守在相国寺门口的女子,那人一袭白衣,浑身仙气萦绕,身上隐隐散发出寒气,看起来就十分清冷,但那人却生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好像啊,就像是照镜子一般啊。”季翎两眼放直地看着立在那处的阮轻月和那白衣女子,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忍不住感慨道。 那白衣女子生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可这张脸恰好和阮轻月一模一样。 “你究竟是何人?”季风聿挡在了阮轻月的面前,微微皱眉望着那白衣女子。 那白衣女子见到季风聿之后,眼底的寒意微微溶解,露出了一丝笑意。 “风聿,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的轻月啊?”那白衣女子将手中的扇子背在身后,温柔地望着季风聿,轻声说道。 “这位姑娘是在说什么胡话?朕的轻月只有一位,便是这位即将成为朕的皇后的女子。”季风聿拉紧阮轻月的手,冷声说道。 那白衣女子神色微变,冷眼瞧着脸色复杂的阮轻月,冷哼了一声:“无耻小人,占据别人的躯体,当真不要脸。” 那女子一挥手,阮轻月只觉得自己浑身像被针扎了一般刺痛,转眼就被那力气从阮轻月的身体里面打了出去。 “轻月!”季风聿瞳孔微缩,望着那不远处跌落的阮轻月,大声喊道。 “你究竟是何人?”阿轩挡在阮轻月的灵魂之前,冷眼看着那白衣女子,厉声呵斥道。 那白衣女子微微仰起头,不屑地说道:“吾乃寒烟公主,区区一介小仙也想拦我?” 那白衣女子手中的扇子径直朝着阿轩扇去,阿轩无奈只得手中幻化成剑,与寒烟对战起来。 阿轩毕竟只是时间使,说到底不过是有几分仙力的灵魂,哪里是寒烟公主的对手,不过几招,手中的剑便被寒烟公主打落,灵魂也被从阿轩身体中拍了出来。 “啊!鬼啊!”那些王公大臣瞧着阮轻月和阿轩那虚幻的身体,一时间手足无措,惊恐地喊了起来。 “阿轩……”季翎瞳孔大睁,吃惊地看着从阿轩身体里面被拍出来的凌子轩,张了张嘴,似乎不敢相信。 凌子轩扶着阮轻月站起身,看到季翎眼中的不确信,心头一凉,眼底露出一番苦笑,季翎怕是无法接受自己男儿身这件事。 “风聿,我才是你的轻月,你身后的两个人分明就是抢占了别人躯体的恶鬼。”那白衣女子一个闪身,出现在季风聿的面前,伸出手想要拉住季风聿。 季风聿下意识地缩了缩,他转过头受伤地看着那身影虚幻,快要消散的女子,那张脸陌生得让他害怕。 “皇上,这恶鬼附在别人身上,只怕是心怀不轨啊,还得请法师快快做法,将他们二人诛杀才是啊。”那丞相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担忧地看着那两个鬼魂,提议道。 “请皇上派人诛杀恶鬼!”众位大臣急忙跪了下来,有些后怕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两具皮囊,请命道。 阮轻月捂着自己的脸,虽然自己此刻已经是灵魂状态了,但是虚幻的眼泪还是顺着脸颊落了下来,她哭着望着季风聿。 季风聿走上前,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阮轻月的脸,可他的手却从阮轻月的灵魂中穿了过去,根本碰不到她。 “你究竟是谁?”季风聿眼眶红红地看着那陌生的女子,嘴唇微微颤抖着,近乎卑微地哀求着问。 阮轻月放声痛哭着,可是她的眼泪就像是在空中飘荡一般,只是一个又一个虚幻的小点。 “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轻月怎么会是恶鬼呢,一定是那女子使得妖术。”阮明月挣开展容的手,拼命地跑到阮轻月身边,着急地跟季风聿解释道。 “是啊,这一定是妖术,不可能是真的。”季翎这也才回过神来,急忙跪在季风聿的脚边,替阮轻月和凌子轩开脱道。 那白衣女子脸露狠意,她快步走到季风聿的身边,眼神中带着痴迷地看着季风聿,将手掌温柔地放在季风聿的胸口。 “风聿,你忘了当初你是怎么对我的吗?你说我是你见过最漂亮的女子,你说你会照顾我一辈子的,你都忘了吗?”寒烟神情颇为受伤地看着季风聿那双陌生的眼眸,那眼睛里面已经没有当初看自己的光了。 “寒烟公主,这一世你与那季风聿并无瓜葛,你莫要碍了我们晨夕宫的大事。”凌子轩掏出令牌,冷眼盯着寒烟,怒言道。 寒烟公主突然一个发力,一把抓住了凌子轩的脖子,那在季风聿手中虚幻的灵魂在寒烟手中却有着实体。 “区区一个时间使,也敢跟本公主叫嚣?若是你们晨夕宫搞这一出,我的风聿怎么会忘了我?”寒烟眼底露出一丝杀意。 凌子轩冷笑了一声,厉声责问道:“若非公主将轮回戳破,如何会有今日之事?那轻月姑娘也是因为公主才出现在此。” 寒烟闻言,一个反手将凌子轩甩开,她心中也知是自己历劫时的怨气才有今日之错,便留了凌子轩一条命。 “公主,凡人不可参破天机,还烦请公主莫要过火。”凌子轩爬在地上,担忧地看了一眼阮轻月,低声威胁道。 那寒烟公主闻言冷笑了一声,但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抬手便将这片空间封锁起来,而那些大臣们皆像木偶一般停在了原地。 寒烟公主走到灵魂体的阮轻月面前,怨恨地剜了她一眼,抬起手便凝成一具新的身体,将阮轻月拽入其中。 “顶着别人的脸算怎么回事?”寒烟公主痛恨地看着地上倒下的皮囊,愤愤地说道,伸出手便将那地上的皮囊烧个干净。 阮轻月被寒烟公主拽入新的身体之后,身子便是一软,倒在了地上,她看着寒烟公主随意凝成的冰凌镜。 镜中的女子竟是如此陌生和熟悉,那正是自己原本的模样,清秀素雅,却万万不及原本寒烟公主模样般美艳精致。 第二百七十二章寒烟公主(三) “事情究竟如何,你便一五一十地告诉你的情郎,让他瞧瞧,你倒是瞒了他多少事。”寒烟公主随手凝出一张椅子,坐在其上,冷眼瞧着阮轻月。 阮轻月微微抬起头,眼神飘忽,不敢看季风聿的眼睛,生怕在其中看出一丝怨恨或者是厌恶。 阮轻月将自己身死,如何答应补天一事娓娓道来,有寒烟在侧,阮轻月也知道自己并无说谎的机会,便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原来你当真是那凌子轩?”季翎此刻蹲在凌子轩身边,神情复杂地看着凌子轩,惊讶地说。 凌子轩抬起眼眸,看着季翎那犹豫不定的眼眸,脸上露出难过的神色,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狼狈地被季翎看见真身。 “所以,你打算悄无声息地结束补天,离开我,忘了我?”季风聿听完阮轻月的话,突然变得十分激动,他愠怒地瞪着阮轻月,厉声责问。 阮轻月一愣,她看着季风聿那带着怒气的眼睛,犹豫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急忙补充道:“我从未想过要忘记你,只是天下苍生性命系于我一身,我没办法啊,我想着补好了天,你就会忘记我,但我可以永永远远地记着你,带着这份记忆活下去。” “可你却什么都不说……把我当作一个傻子一样。”季风聿面露落寞,那双精致的眼眸此刻双眼通红,颓废地说。 “我……”阮轻月看到季风聿这副失望的样子,只觉得心中一阵刺痛,她宁愿季风聿露出厌恶的表情都不愿意看到他失魂落魄失望的模样。 寒烟一个闪身来到季风聿的身边,扶住了季风聿,柔声说:“现在你都明白了吧,风聿,我们才应该在一起。” 季风聿犹豫地抬起眼眸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似是魔怔了一般,深情地抬起手摸了摸寒烟的脸。 阮轻月看到这一幕,心口一塞,她心中无限悔恨却不知该说什么,说来都是自己作孽,顶着寒烟的脸和季风聿谈情说爱。 可是两个人相爱,真的只是念着对方的皮囊吗?那身着白衣的寒烟虽和自己那副身体一模一样,但明眼人都能察觉到两个人的不同。 一个白衣飘飘,眉眼凌厉的千年寒冰,一个红衣妖艳,嘴角含笑的高空赤阳,两个人如何能够相提并论? 就在阮轻月黯然失色,舔舐着自己的伤口时候,季风聿突然从袖子里面拿出匕首,用力地插进寒烟的身体之中。 “你!”寒烟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散发出寒意,一个挥手便将季风聿甩了出去,她居高临下地望着季风聿。 季风聿绝望地看着寒烟那处丝毫没有鲜血流出的伤口,苦涩地扯着嘴角,只觉得浑身都像被碾压过一番,无一处不痛。 “阿聿!”事发突然,阮轻月看着被甩出去的季风聿,瞪圆了眼睛,急忙朝着季风聿跑去。 寒烟公主抬起手,猛地落下,那寒冰所化的尖刺将阮轻月直接扎在了地上,尖刺穿过阮轻月的腹部,大片的鲜血喷涌而出。 “轻月!”季风聿绝望地嘶吼道,他用力地想要撑起身子,却觉得背上似乎被压着巨石一般,怎么也动不得。 季风聿用力地抠着地,想要往阮轻月那处爬,身子却被压得实实得,如何也动弹不得。 “求你了,求求你,放过轻月吧,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季风聿绝望地放弃了挣扎,他的双手指尖已经全都抠破了,鲜血流了一地。 看着这般低声下气的季风聿,寒烟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忍,她一挥手,压在季风聿身上无形的巨石便消失不见。 她疾步走到季风聿的面前,双手敷在季风聿的十指之上,那峥嵘的伤口瞬间便愈合了。 “为了一个不知名的女子,值得吗?”寒烟似是不解,双眼含着受伤和担忧,就这般直直地看着季风聿,轻声问道。 “她不是不知名的女子,她是我心爱的人,为了我心爱的人,值得。”季风聿看着不远处倒在血泊之中的阮轻月,露出温柔的笑,轻声道。 寒烟猛地后退了几步,仿佛陷入了某种魔咒之中一般,她嘴唇微微颤抖着,那张寒冰一般的脸上竟然流下了滚烫的泪水。 泪眼模糊之间,她看着季风聿那张让她思念发疯的脸渐渐变得虚幻,她神情呆滞地盯着季风聿。 那一世,历劫中的自己痴痴傻傻爱着大皇子,错过了季风聿待自己的真心,那时候季风聿的眼中似是有光,看向自己的模样就像在看星空一般。 “为了轻月,值得,轻月是本王见过最好看的女子。”寒烟突然记起那附在自己的耳边轻轻说话的男子,他是季风聿,却又不是季风聿。 “风聿……”寒烟泪眼婆娑地喃喃道,自己所爱的,爱着自己的季风聿是那一世为了自己不惜舍掉自己性命的人,不是眼前这个爱着别的女子的人。 “啊!”寒烟公主痛苦地仰天长啸,周身竟下起了雪,那洁白的雪将阮轻月的鲜血盖住,将寒烟的黑发染成了白发,那雪飘飘然地落在季风聿的掌心,竟还带着滚烫的感觉。 “世间缘法自然,公主,还参不透这情劫吗?”突然一道虚幻的身影出现在这片空间之中。 那时间长一挥手,寒烟公主身边的雪便像是遇到骄阳一般,瞬间消散。 刺穿阮轻月身体的寒冰也消失不见了,就连阮轻月的血也随即不见了,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季风聿急忙爬到阮轻月身边,紧紧地抱住了阮轻月,害怕地看着立在那里,散发着寒气的寒烟公主,生怕她会再次出手。 “多谢时间长出手相助,否则寒烟今日便闯下大祸了。”那寒烟公主恭顺地朝时间长拱手,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季风聿一眼,身影渐渐变得虚幻,一眨眼便消失不见了。 时间长朝季风聿笑了笑,挥手为凌子轩重塑了一具男儿身,接着又打破了这方空间封锁,而那空间之外的王公大臣都面面相觑地看着对方,不知道曾经发生了什么事。 “哎?皇后怎么晕倒了?”那些大臣们不解地看着抱在季风聿怀里的阮轻月,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是一概不知。 第二百七十三章真相 “仙长,轻月怎么还没醒过来啊?”季风聿守在阮轻月的床前,担心地看着阮轻月素白的脸,对一旁的时间长问。 时间长笑着捋着自己的胡须:“放心吧,不过是灵魂离体受到了一点冲击,多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你们怎么回事?”凌子轩在一旁看着交谈甚欢的两个人,心下升起疑惑。 按理来说季风聿看到时间长不应该惊讶吗?毕竟是天上的神仙,平时根本没机会见到的人,怎么能如此平心交谈。 时间长转过身,看着凌子轩狐疑的神色,笑着解释道:“之前在他梦中曾见过。” “所以季风聿早就知道阮轻月的身份?”凌子轩倒吸了一口气,颇为惊奇地看着季风聿,眼底露出一丝诧异。 季风聿只是一个凡人,如何能让他知晓阮轻月的身份?凌子轩看着时间长那狡黠的笑容,对季风聿的身份起了怀疑。 “那皇上也是早就知道阿轩,不,他的身份了?”季翎眼底有些怒意,他望着季风聿,低声问道。 季风聿看着季翎恼火的样子,犹豫了一下,终于是点了点头,对于凌子轩的身份,他确实一早就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看着我出这么大的笑话吗?”季翎此刻完全不能从阿轩就是凌子轩这件事情中走出来,便将这怒气都撒到了季风聿的身上。 “这……”季风聿苦笑了一番,这话要他如何说明?若自己真地告诉季翎阿轩身份,他只会以为自己在说笑吧?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阮轻月告诉过你,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凌子轩……”凌子轩此刻眼眸略显黯淡,低着头,冷声说道。 季翎一愣,苦涩的滋味在心头散开,那日阮轻月说得一清二楚,不过是自己选择性地相信了一部分,又不相信一部分罢了。 “那,那也不一样啊,以前你是姑娘,现在是男人!”季翎有些挣扎地看着凌子轩,那张脸和他收藏的古画上的一模一样。 以前日日端详凌子轩的画,书法,文作,将他视作自己心中最崇拜的人,日日夜夜都想能与凌子轩见一面。 可这如今当真见了面,却不知是这般情景,季翎只觉得胸口闷闷的,不知是何感受。 “男儿身又如何?我以为你爱我,爱的是我这个人,而非这副皮囊。”凌子轩自嘲地笑了笑,不屑地瞥了季翎一眼,将头偏到一边。 季翎委屈地抠着手,他确确实实是爱上了阿轩这个人,而非皮囊之类的身外之物,他是被阿轩的才华所打动。 可这都得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阿轩是个女孩子,两个男人如何能够谈情说爱? “要不然我把之前阿轩的躯体再还给你?”时间长似乎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副模样,他小心地看着凌子轩,低声问道。 “不必了。”凌子轩失望地瞪了季翎一眼,冷声对时间长说道。 “我去看一看药煎好了没。”凌子轩扭身说道,出了房门,只留下垂头丧气的季翎一个人立在那。 季风聿也是怅然地叹了一口气,走到季翎身边,拉着季翎坐下,低声安抚道:“其实你想一想,你不最崇拜凌子轩嘛?如今能和这样的才子谈情说爱,不是刚好吗?” “可他是个男人!”季翎拼命地摇着头,眼睛中露出不舍却也十分坚决,季翎自诩饱读圣贤书,怎么看都觉得男人之间不可为。 见季翎对断袖之癖如此讳莫如深,季风聿只好无奈地摇摇头,不再劝说。 “对了,仙长,朕还有一事相求。”季风聿站起身,对着时间长拱了拱手。 “千万使不得,皇上若是拜了老朽,才是折煞老朽呢。”时间长一个挥手,将季风聿扶了起来,满脸苦涩地说。 “仙长……”季风聿不解地看着时间长慌乱的模样,并不知道为何自己不过是拜了一下,便让时间长如此惊慌。 “皇上有何事便直说吧,老朽也不是拘礼之人。”时间长讪笑着,低声说道。 季风聿见状,便不再多礼,轻声说道:“朕知道,修补轮回一事非比寻常,朕不会阻碍,但能否求仙长在修补轮回之后,将这段记忆留给朕。” 听了季风聿的请求,时间长也有些挣扎,他双目闪烁地看着季风聿,一时间有些为难。 “万万不可……”一道虚弱的女声在房间中响起,季风聿急忙回头,看到阮轻月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 “轻月,你身体还虚弱,还是别坐起来了。”季风聿急忙走到床前,按住阮轻月的肩膀,低声说道。 阮轻月担心地看着季风聿,转过头望着时间长,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这才轻声说:“仙长,天下苍生不得不救,待这件事结束之后,便去了阿聿的记忆吧。” “轻月,我不想忘记你。”季风聿听了阮轻月的话,有些生气,冷声说道。 阮轻月微微蹙眉,伸出手握着季风聿的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阿聿,若你一直念着我,才是对我最大的折磨。” “我不管,我一定要记着你,若是忘了你,这一生活着死了有何分别?”季风聿连连摇头,神情坚定地看着阮轻月,丝毫不肯松口。 “咳咳。”阮轻月用力地咳嗽了几声,眼睛中流露出责备的神色,她有些生气地瞪着季风聿:“不行,相思之苦太苦了,我不舍得你。” “我……” “好了好了,你们二人也别吵了,多大点事嘛,若就是不想忘记对方,那就别分开呗?”时间长伸出手将两个人分开,笑着说。 “还能不分开?”阮轻月和季风聿皆是欣喜地看着时间长,颇为期待。 时间长点点头,不过脸上闪过一丝犹豫,看了看阮轻月,又看了看季风聿,轻声提醒:“不过嘛,这件事可能付出的代价会比较大。” “不管什么代价都可以,只要能将轻月留下来。”季风聿着急地看着时间长,心急如焚,一想到要和阮轻月分开,就让他度日如年。 阮轻月瞧着时间长那张苍老的脸上的犹豫,心微微一颤,她并未急着开口相求,若这代价两个人都承受不起,又该如何? 第二百七十四章换命 “若想让阮轻月留在这个空间也是可以的,不过她只能活十年,毕竟她的灵魂和身体并不契合,没有了补天石的庇护,灵魂很快就会消散,就算我出手也只能保她十年的寿命。”时间长看着期待的两个人,轻声道。 “不行!” “行!” 两个不同的答案同时从两个人嘴里传出来,季风聿和阮轻月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舍。 “阿聿,不求能长长久久的厮守,哪怕是能在你身边多待一天也好……”阮轻月知晓季风聿为何说不行,她拉过季风聿的手,柔声道。 季风聿用力地摇着头,看着时间长,哀求道:“有没有别的法子?我可以把我的命换给她,只求阿月能多活一段时间……” 时间长摇了摇头:“此事有违天规,若非补天有功,老朽定然不会帮你二人争取十年的时间。” “仙长,您老一定有办法,求求您了,帮帮我们吧。”季风聿用力地将手攥成拳头,压低声音恳求道。 那时间长见季风聿这般坚持,伸出手掐指一算,过了许久这才叹气说道:“陛下福泽深厚,但即使如此也只能最多让轻月姑娘多活五年,而且这还要用陛下二十年的寿命来换,陛下可要换?” “不换!” “换!” 阮轻月急忙咳了起来,她责备地盯着季风聿,深深地皱起眉头,沉声反对:“我绝不会同意让你以命换命的。” “轻月,我说不定还能再活五六十年,少二十年不算什么。”季风聿深情地望着阮轻月,抓紧了阮轻月的手,安抚地摸着阮轻月的长发。 阮轻月眼眶微微湿润,她知道季风聿待自己的真心便好了,这份真情已经足够了,哪怕让她只活一年也心满意足了。 “时间长,不知道该怎么换这命呢?”季风聿扭过头,期许地看着时间长,紧紧地追问道。 “也不难,待取了黄河水,将那炼好的补天石插进心窝,便可利用补天石的神力将寿命渡给阮轻月。”时间长摸着胡须,微微眯着眼说道。 季风聿闻言,珍重地点点头,他扭过头看着阮轻月,轻轻笑着蹭了蹭阮轻月的手。 阮轻月愧疚地看着季风聿,想来若非是爱上了自己,季风聿也不必做这样的事情了,只是这爱太沉重,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来气。 “阿聿,你和季翎先出去吧,我有几句话想和时间长单独说。”阮轻月并未多说什么,也不曾争辩过,却也是这副默然接受的样子让季风聿心生担忧。 “有什么话不能我听到呢?莫非你是想……”季风聿紧张地拉着阮轻月的手,盯着阮轻月的眼睛,似乎是想从她的眼睛中看出什么。 阮轻月抿着嘴,低下头轻轻一笑,无奈地推开季风聿,低声说:“放心好了,你这般情深,我若再推脱,只怕是寒了你的心。我不会再阻拦这件事了。” 季风聿听了阮轻月的话,先是心中安心下来,但随即确实担忧地看着阮轻月,在阮轻月再三催促之下,这才拉着季翎出了房间。 “轻月小友,老朽所说的方法可是有用的,你让老朽阻拦,老朽也做不到啊……”时间长也是在心中慨叹,怎么就卷进这两个人的争端之中了。 阮轻月摇摇头,捂着自己的胸口,轻声说道:“我并非此意,只是相求时间长赐予一神物。” “你说阮轻月会不会求时间长不要我的命啊?”季风聿在那房门门口转来转去,苦恼地双手握在一起,担忧地看着紧闭的房门。 那季翎此刻全身心都在和自己的顽固思想作斗争呢,哪里有心思管季风聿的事,心不在焉地随口说:“不会吧,四嫂都说了不会。” 季风聿蹙起眉头,虽然阮轻月给自己保证过了,但谁知道她心底到底是如何想的,季风聿愁闷地拍着一旁的柱子,着急地望着房门。 过了一会儿,那时间长便推开门走了出来。 “哎……那什么……”季风聿急忙拦住了时间长,有些心急地看着时间长,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 那时间长摸着长须,笑了笑,轻声道:“风聿小友放心好了,轻月小友并未提到刚才换命一事,而且这换命是补天石的神力,与老朽无干,老朽只不过是将方法告诉小友而已。” 听了时间长这般保证,季风聿这才松了一口气,舒服地笑着看着时间长,犹豫了一下终究是问出:“那她寻您是何事?” 时间长低声道:“哎,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向我问了凌子轩的事情罢了。” “阿轩,不,凌子轩怎么了?”季翎一听到这个名字,眼睛马上抬了起来,紧张地看着时间长和季风聿,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时间长也是用沉重的眼神看了季翎一眼,无奈地摇摇头,抬起头望着天,感慨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季翎刚想要走上前问个明白,时间长的身影就在阳光之下渐渐变得模糊,只到季翎和季风聿两个人再也看不到时间长的身影。 “不行,我要去找四嫂问个清楚。”没能从时间长那里听到答案,季翎此刻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地团团转,着急地拉着季风聿的衣袖,哀求道。 季风聿看着这个自幼宠爱的小弟如此急迫,也是不忍心,便拽着季翎的衣袖,低声说:“毕竟轻月身体未完全痊愈,你说话千万要小心一些,莫要惹了她。” 季翎慌忙点头答允,此刻他已是心乱如麻,哪里还有思考的能力,自然是季风聿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季风聿见季翎这般样子,只好推开门,带着季翎走进房中。 此刻在相国寺的小溪畔,凌子轩一人呆呆地坐在石头之上,若是不留心看,只当是这个人睡着了,但细细看来,便能看到那双眼眸此刻闪着泪光。 “可是恼了?”时间长苍老的声音从凌子轩的背后传来,带着些许试探。 凌子轩侧过头,伸出袖子将那眼泪擦个干净,扭过头故作无事地看着时间长,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这有什么可恼的?不过是命罢了。” “呵,这个时候信命了?当年白翎身死时,可不见你信命,若非你的执念太强,也不会一直停留在世间,连轮回都收不下你。”时间长摇摇头,笑着拍着凌子轩的肩膀说道。 第二百七十五章因为你 “那季风聿究竟是何人?”凌子轩偏过头,瞧着时间长的脸,压低了声音,不解地问。 时间长掌控六道轮回,时间变换,就算是天上的天君也得尊称他为老君,如何对着季风聿偏偏安分得很。 那时间长摇摇头,笑了笑:“天机不可泄漏,你也是知晓天上的规矩的。我只能告诉你,万不可惹恼季风聿便是了。” 凌子轩还是第一次看到时间长露出这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可见这季风聿的身份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时间长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这篇空间之中。 而天上云层之中,寒烟正候在那里,等着时间长。 “今日多谢时间长相助,否则寒烟真是酿下大错。”寒烟微微拱身,有些后怕地看着时间长,低声说道。 时间长捋着自己的胡须,眼底也是闪过一丝后怕之色:“公主不必介怀,这件事也是天上之人没提前告诉公主。” 听了时间长的话,寒烟公主面带怅然地看了一眼那云层之下的吴国,转过头看着时间长,轻声问道:“那仙长,他……” “公主,情劫已过,前尘往事皆成空,还是莫要多念多想了,若是如他们这般,公主只怕是也不愿吧?”时间长摇摇头,从寒烟公主身旁走过,空灵的声音在这片空间想起。 寒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吴国之中的二人,瞳孔中闪过深深的恐惧,她转身便往天宫飞去。 而此刻吴国相国寺之中,季翎正红着眼坐在阮轻月的床前,听阮轻月将白翎和凌子轩之事缓缓道来。 “所以,我之前就是白翎,是吗?”季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扯着季风聿的衣袖,边哭边问。 阮轻月明显看到季风聿眼底的嫌弃,再看看季风聿那被蹭脏的衣袖,也是忍不住偷笑了起来。 “四嫂,你笑什么?”季翎眨着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沾了泪珠,看起来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是是是,你曾有一世正是凌子轩心爱的女子——白翎。”阮轻月从身边拿起手绢,递给季翎,笑着说。 “啊!呜呜……”季翎听到阮轻月肯定的答复,又大哭了起来,这般壮烈的模样倒让阮轻月有些头疼,无奈地看着季风聿。 季风聿此刻正担忧地看着阮轻月,面对季翎这嚎啕大哭也是心下不耐,便冷着脸对季翎说:“要哭出去哭,七尺男儿,在这儿哭得梨花带雨,成何体统?” “四嫂啊……那你说阿轩到底是爱我还是爱白翎呢?”季翎此刻也不惧怕季风聿了,自顾自地抓着阮轻月的手,泪眼婆娑地看着阮轻月。 阮轻月听了季翎这个问题,也是颇为尴尬地眨了眨眼睛,这该如何说明呢? “说话就说话,别拉拉扯扯的。”季风聿眼底闪过一丝不快,一把将季翎的手拉开,不客气地瞪了季翎一眼。 阮轻月沉思半天,这凌子轩肯定是深爱白翎的,便因此才会对季翎如此在意,可若说但看季翎这个人,凌子轩也是喜欢的吧? “我倒是觉得,你没必要深究这个问题啊,因为白翎是你,季翎也是你,无论哪一世,或者什么模样,爱你的一直都是他啊。”阮轻月想了许久,郑重地看着季翎,一字一句解释道。 听了阮轻月的话,季翎停下了哭泣,他静静地坐在那儿,似乎在理解阮轻月刚才所说之话。 过了许久,季翎突然站起了身,吓了阮轻月和季风聿一大跳,两个人不解地瞪圆了眼睛看着季翎,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但季翎什么都没说,只是像个失了魂的行尸走肉,呆呆地从房间走了出去,渐渐看不到他的身影。 “这……”阮轻月有些着急地想要掀开被子,却被季风聿的大手直接按住了肩膀。 “我去看看季翎,他若是想不开怎么办?”阮轻月担心地望着门外,语气中带着担心的意味。 “哼,你怎么如何关心他?”季风聿闻言,有些不开心地偏过头,带着点怨气地轻声嘀咕道。 阮轻月愣了愣,她眉眼带笑地看着脸上写满了不乐意的季风聿,忍不住伸出手拉了拉季风聿的衣摆。 “你这人也是,与季翎吃醋做甚?若非季翎是你弟弟,我才懒得担心他呢。”阮轻月好笑地拉着季风聿,柔声说。 季风聿正过脸看着阮轻月,脸上的怨气还没完全消散,那双勾人的丹凤眼直直地看着阮轻月。 “还没找你算账呢,明明有心事,却瞒着什么都不与我说。”季风聿一想到阮轻月一个人背负着补天的使命,便十分心疼她。 阮轻月见季风聿眼底生气的难过和心疼,自知理亏,便将脑袋挪到季风聿的腿侧,伸出手拉着季风聿散落的长发,眨着眼睛。 季风聿冷哼了一声,伸出手挡在阮轻月的眼睛之上,故作冷漠地说:“别卖萌,这招没用了。” 话还未说完,季风聿自己都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眼底带着笑意。 阮轻月抱着季风聿的手拿开,笑着看向季风聿,娇嗔地说:“你这个人啊,就喜欢捉弄我。” 季风聿也是笑了笑,伸出手勾了勾阮轻月的鼻子,惆怅地叹了一口气,有些自怨自艾:“你这个人啊,就是太独立了,总觉得就算没有我在你身旁,你也一样会活得很好。” 这酸溜溜的话一出,阮轻月便觉得整个空气中都散发着幽怨的气息,她做了一个鬼脸,便顺势躺在季风聿的怀里。 她眨着可爱的眼睛看着季风聿,伸出手拽着季风聿的长发转着玩,语气却十分严肃:“也许没有你的世界,我也活得很好,可是当我的世界出现你之后,我便再也不想回到那个没有你的世界了。阿聿,没有你的世界,春花秋月,小楼东风都与我无关,认识你,我才真正活着了。” 听到阮轻月这几句暖暖的情话,季风聿也禁不住脸一红,为了掩饰自己此刻的狂喜,季风聿用力地控制那想要笑起来的脸,伸出手摸着阮轻月的长发。 季风聿垂下头来,在阮轻月那似月华般清凉的唇上缓缓落下一吻,眼中带着情意,伸出手将阮轻月散落的碎发别到脑后。 “阿聿……”阮轻月只觉得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好像整个人都被吸到那双墨玉眼眸之中去了,竟一丝理智都不存。 第二百七十六章宫中生活 此番经历了相国寺一事之后,凌子轩便从翎王府搬了出来,重新回到了关雎阁。 而阮轻月则是头痛地完成了自己的大婚,成为了季风聿后宫唯一一朵解语花。 “烦,无聊,太无趣了……”阮轻月趴在玉桌上,手中握着毛笔,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宣纸上乱画,一道道墨迹都彰显了阮轻月此刻的烦躁。 “喵……”一道轻柔的猫叫声从阮轻月的脚边传来,阮轻月惊喜地弯下腰,将桂花抱在自己的腿上。 “我说呢,原来是你这个小可爱。”阮轻月笑着将桂花抱了起来,将鼻子靠在桂花的肚子上,蹭了蹭,开心地晃着桂花的身子。 “皇后娘娘小心,莫要让畜生伤到了。”立在台阶下的一个小丫鬟见阮轻月和猫靠得那么近,下意识地提醒道。 “放肆,皇后娘娘做什么,何时轮到你这个小丫鬟指指点点。”那派来服侍阮轻月的掌事宫女冷眼看向那小丫鬟,厉声斥责道。 那小丫鬟不过十三四岁,哪里听过这般斥责,慌乱地跪了下来,不住地朝阮轻月磕头,惊慌地喊道:“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 阮轻月此刻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自从入住鸾凤宫以来,这样的事情几乎是每日都会发生,阮轻月颇为不适应。 “那个什么,锦绣姑姑,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小姑娘也是担心我,就别责怪她了啊。”阮轻月也是小心翼翼地看着立在台阶下的掌事姑姑锦绣,笑着替那小姑娘开脱道。 但那锦绣却是板着一张脸,挺直了身子,直直地看着阮轻月,沉声说道:“皇后娘娘,奴婢奉太皇太后之名教习娘娘宫中礼仪,便不能手下留情。” “可这跟宫中礼仪也没什么关系啊……”阮轻月抱紧了桂花,低下头,撇着嘴,小声嘟囔着。 “娘娘说什么?”那锦绣一本正经地看着阮轻月,认真地询问道。 见那锦绣如此不通人情,阮轻月也是头大得很,也不明白这太皇太后闲着没事做,为何非要管自己的事情。 “皇后娘娘,坐要正,万不可这般松散,看上去和外面粗野女子一般。”那锦绣眼底微寒,盯着阮轻月,高声提醒道。 阮轻月急忙坐正了身子,脸上带着尴尬的神色看着锦绣,憨憨地朝锦绣笑了笑,心中却恨不得将锦绣拆解干净。 “脚!”锦绣并未因阮轻月这番表现而露出笑意,依旧是板着一张脸,不紧不慢地接着说。 阮轻月咽了咽涂抹,急忙将玉桌下搭在一起的双脚收了回来,乖巧地并在一起,缩回裙子下边,讪笑着看着锦绣。 “这猫虽是宠物,但皇后娘娘身份尊贵,还是不要戏耍过久,有失皇后的威严。”锦绣抬眼看着躺在阮轻月怀里打滚的桂花,缓声说。 从锦绣身后走出来一个小丫鬟,急忙走到阮轻月的身边,伸出手想要将桂花带走。 “喵呜!”那桂花在阮轻月身上玩得开心,突然看到一双手伸到自己面前,便恼怒地亮起自己的爪子,想要去抓那个小丫鬟。 那小丫鬟见状,大惊失色地缩回了手,害怕地立在一旁,瞧着桂花龇牙咧嘴的模样,怎么也不敢动手。 那锦绣见状,眼底微微一沉,她疾步走到阮轻月的身边,丝毫不畏惧桂花那锋利的爪子,一把将桂花从阮轻月的身上扯了起来。 “喵!”桂花响起凄厉的叫声,颇为惊慌地望向阮轻月。 阮轻月见桂花这副模样,也是急了,站起了身子,不爽地瞪着那锦绣,沉声责备道:“锦绣姑姑,轻月念及你是宫中长者,不愿与你计较,你怎可如此欺我?” 那锦绣抱着桂花后退了几步,垂着眼,低声说道:“娘娘,不可称‘我’,要称为‘本宫’,此等礼节不可忘记。” 阮轻月此刻真是明白了为何太皇太后把锦绣赐给自己了,简直就是可怕的教导主任啊,一板一眼,什么都讲宫中规矩,偏偏还不畏自己。 阮轻月凄苦地看了桂花一眼,心中暗想道,兄弟,莫要怪我,这姑姑着实难对付,我都泥菩萨过河了,如何救得了你。 “那什么,姑姑教训得是,我,不,本宫去看看小皇子。”阮轻月拔腿就要跑,一秒钟都不想和这锦绣多待。 “娘娘,走路的姿态并忘了,万不可行之过快。”锦绣望着阮轻月往门口走的身影,微微屈膝,高声提醒道。 阮轻月身影微微晃了晃,她摇了摇头,加快了步伐,急忙出了鸾凤宫主殿,往一旁的东暖阁去寻季忆。 阮轻月是满脸惊慌地推开了东暖阁的门,将那门关上之后这才缓了一口气,有些脱力地靠在门上,满脸绝望。 红豆刚端了米粥过来,瞧见阮轻月模样虚脱的样子,禁不住笑了笑,轻声道:“又被锦绣姑姑念叨了?” 阮轻月见到红豆,就像是见到亲人一般,慌忙跑到红豆身边,随她进了季忆的房中。 阮轻月伸出手朝脸上扇着风,一边走一边摇头吐槽道:“也不知道这锦绣姑姑是怎么修炼的,简直就是阎王爷,我就没见她笑过,她是不是面瘫啊?” 红豆微微挑眉,眨着眼睛,好奇地看着阮轻月:“面瘫为何物?再说了,娘娘又忘了称呼,这被姑姑听到,又要念叨你了。” 阮轻月无奈地撅着嘴,伸出手轻轻照着自己的嘴拍了两下,她以前还么觉得自己的记忆力这么差,如今才发现。 “面瘫就是指这个人不会笑,你就这样理解吧。”阮轻月伸了一个懒腰,看着红豆将那米粥喂到季忆的小嘴里。 阮轻月上前,笑着摸着季忆的下脸蛋,做鬼脸逗他。 那季忆瞧见阮轻月也是咯咯笑个不停,小嘴微微一张,含住了阮轻月的大拇指。 “哈哈,好痒啊。”被季忆含住了手指,就好像是被点了笑穴一般,阮轻月也禁不住笑了起来。 红豆见那一大一小没个正形的样子,也是无奈地摇头,对一旁坐着的阮轻月提醒道:“娘娘莫要觉得好玩,待他长了牙,还不狠狠咬你一口。” 阮轻月笑着勾着季忆的小下巴,弯着眼睛晃着头逗他,压低声音用一种极富有童音的声音说道:“小季忆,你告诉红豆姐姐,你最喜欢我了,才不会咬我呢。” 那小季忆咯咯地又笑了起来,一双小眼睛一笑便眯成了一条缝,看不见眼睛了。 阮轻月感慨道:“你说这他父王生得也是一顶一的美男子,如何他倒生了这个小豆眼,看起来倒是喜庆得很。” 第二百七十七章红烧肉 阮轻月不愿回鸾凤宫见锦绣的脸色,便躲在东暖阁和红豆闲话,逗着季忆,拖拖拉拉不肯走。 季风聿下了朝便往鸾凤宫来,结果左等右等也没能看着阮轻月的身影,只好饿着肚子寻到了东暖阁,一进屋便被房中的肉香吸引住了。 “阿聿?你怎么过来了?”阮轻月端着菜惊喜地瞧着季风聿,急忙将盘子放在桌子上,蹦蹦跳跳地跑到季风聿身边。 “哎,手!”季风聿无奈地看着阮轻月,从怀里掏出手绢放到阮轻月的手中。 阮轻月眯着眼笑了笑,吐着舌头接过季风聿的手绢,将手尖蹭的油擦干净,这才挽上季风聿的手。 “你啊你,永远记不住这些小事,难怪锦绣姑姑总要找祖母告状。”季风聿摇摇头,宠溺地摸了摸阮轻月的头,神色无奈地说。 听了季风聿的话,阮轻月也是心虚地抱紧季风聿的胳膊,撅着嘴,一脸的无辜和绝望。 “锦绣姑姑还告我状啊……这个老阿姨是不是更年期啊?”阮轻月拖着季风聿坐到桌子旁,满脸愁苦地看着季风聿,可怜兮兮地说。 “皇后娘娘,坐要有坐法,万不可靠在陛下身上,不雅。”锦绣的声音突然从阮轻月的背后传来,吓得阮轻月把手中的筷子都掉到了桌子上。 阮轻月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十分不情愿地转过头,看着锦绣那张冷冰冰的脸,小声地说:“姑姑,本宫要和陛下用膳了,您要不然还是先下去吧……” 那锦绣丝毫未动,抬着头,面无表情地说:“奴婢在这服侍娘娘用膳。” 阮轻月听了锦绣的话,恨不得找块豆腐撞墙去,她知道这锦绣是太皇太后的人,自己也不好出口斥责,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季风聿。 季风聿面带微笑地看着阮轻月,见她吃瘪,嘴角露出了笑意,见阮轻月眨着眼向自己求救。 阮轻月见季风聿在一旁见死不救还幸灾乐祸,冷哼了一声,伸出脚用力地踩了季风聿一脚,季风聿痛得微微皱眉,幽怨地瞪了阮轻月一眼。 “锦绣姑姑还是先下去吧,朕有些体己话想同皇后讲。”季风聿强忍着脚上的痛,露出浅笑,回头对锦绣说。 锦绣虽是太皇太后的人,但也不敢轻易得罪季风聿,便行礼先下去了。 见锦绣走出东暖阁,阮轻月这才松了一口气,拿过一双新筷子,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到季风聿的碗里。 季风聿带着怨气地看了阮轻月一眼,幽怨地叹了一口气,夹起那块鱼肉看着阮轻月:“皇后下脚这么重,就用一块鱼肉就把我打发了?” “行了,有鱼肉都不错了,谁让你刚才取笑我的?”阮轻月也是不顾仪态,夹起一大块红烧肉,幸福地放进了嘴里。 季风聿撇了撇嘴,但还是幸福地将鱼肉放进了嘴里。 “这几日在锦绣的眼皮子底下,我都没敢好好吃饭,吃个三四口这菜就不让我吃了。”阮轻月此刻是见红烧肉眼热,一连牵了几块,越吃越觉得人生满足。 “哎,少吃点吧,否则一会儿好觉得腻了。”季风聿微微皱眉,伸出筷子挡在阮轻月筷子前面,劝道。 阮轻月也点点头,捏着嗓子,模仿着锦绣的声音,一板一眼地说:“老祖宗说了,事不过三,吃饭也不能一个菜超过三勺,翠花,把这盘菜端下去吧。” “哈哈。”季风聿噗嗤笑了出来,好笑地瞪了阮轻月一眼,急忙拿过手绢,擦了擦嘴角:“你倒是模仿得入木三分。” 阮轻月耸了耸肩,像她这种大师级别的催眠师,模仿一个人有何难的。 季风聿盛了一碗汤放在阮轻月的面前,脸色微微变得严肃,小声说:“虽然知道你不喜欢这宫中规矩束缚,但还是得给锦绣姑姑一些敬重吧,毕竟她也不容易。” 阮轻月不解地看向季风聿,似乎不太理解为何他会对这位在宫中位高权重的宫女如此敬重。 季风聿小心地往窗外看了一眼,然后这才转过头看着阮轻月,压低了声音道:“你是不知道,这锦绣姑姑是祖母的陪嫁丫鬟,当时祖父还只是王爷,便随祖母嫁到祖父府上。后来啊,祖母和锦绣姑姑同时有孕,祖母小产孩子没留住,锦绣姑姑便将自己所生的儿子给了祖母。” 阮轻月瞪圆了眼睛,被这消息惊到了,她竟然不知道原来这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呢。 “那莫非……”阮轻月紧接着就想到了什么,大惊失色地看着季风聿,指着他喃喃道。 季风聿好笑地握住了阮轻月的手指,摇摇头,无奈地敲了敲阮轻月的额头,低声道:“你啊你,总是那么会联想。” 阮轻月讪笑着,保住季风聿的胳膊,好奇地看着季风聿,等着他往下说。 “后来那孩子不到三岁就因病去世了,后来祖母才又怀了先帝。”季风聿也是颇为唏嘘,想来最伤心的就是锦绣了,毕竟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孩子。 阮轻月听了这件事,眼中也是闪过一丝不舍,难怪这锦绣姑姑总是板着脸,不见笑意,只怕心底早就是一片死寂了,哪里笑得出来呢? “可是……我也挺可怜的啊!”阮轻月随即想到锦绣日日管控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也是绝望地爬在桌子上,像一条死鱼一般侧着头,张着嘴,双眼无神。 季风聿好笑地伸出手摸了摸阮轻月的脸:“行啦,我会跟姑姑说一声,平时放你多出去玩的。” 听了季风聿这番保证,阮轻月就像是满血复活一般,突然直起了身子,开心地拍着手,眉飞色舞:“那我能出宫吗?” 季风聿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他一边拉过阮轻月的胳膊,将她抱在自己的腿上,狠狠地捏了捏阮轻月的小鼻子,柔声承诺:“我会让明月,阿轩多多进宫陪你的。” 阮轻月笑着抱紧季风聿,将头放到季风聿的锁骨处蹭了蹭,两只小手不安分地在季风聿的胸肌上抓了住,幸福地晃着身子。 “不过,还有一事,陈氏快生了……”季风聿拉开阮轻月,将手搭在阮轻月的腰上,沉下脸,凝重地说。 第二百七十八章季远风(一) 陈氏,陈家旁支的嫡女,乃是太皇太后本家的孙辈,身份尊贵,放眼吴国之内,少有世家子弟能与之相配。 太皇太后仁慈,将出身高贵的陈氏嫡女赐给太子季远风为妃,原本为了巩固季远风太子地位,却被皇后宋氏阻拦,只做了侧妃。 如此以来,陈家虽为助力,却终归不能尽心尽意辅助季远风。 而此刻这位出身不凡的女子成为了阮轻月最头疼的存在,按理说陈氏救了自己的性命,阮轻月本不想与她发难,可陈氏却非安分之人。 “唉,也是个狠角色,连太子都敢杀……”阮轻月摇摇头,想到陈氏,禁不住撇着嘴感慨道。 寻常女子大抵以夫婿为天,连反抗都不敢,何况是弑夫?这个丈夫还是当朝的太子,身份尊贵,阮轻月自问自己是没这般魄力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也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一张救命符。”季风聿倒了一杯茶,摇着头,低声说。 这世家小姐个个从小见过后院的明争暗斗,所以自幼便是懂得审时度势,筹谋策划,陈氏自然也是如此。 “陈氏这一招也算是兵行险招了,万一先皇真得发怒,只怕就算是怀了孩子也救不了她。”阮轻月还是十分钦佩陈氏,这一招又不是百分百的。 季风聿笑着揉了揉阮轻月的头发,唏嘘地说:“傻姑娘,你啊,就是太善良了。若是父皇真要杀她,只怕太后和皇后就会先下手为强了。” 阮轻月闻言,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似是没听懂季风聿的话,她眨着眼睛,狐疑地问:“你的意思是,那个皇后和太后会杀了先皇?不能吧?” 阮轻月不太相信地眨着眼睛,这可是皇上啊,又不是什么小猫小狗,太后和皇后如何能下得去手? 季风聿自嘲地笑了笑:“在这皇室之中,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季风聿握紧阮轻月的手,心中感激清太后道:若非母妃告诉朕要寻一心人,只怕这诺大的皇宫便只剩下朕高高在上不胜寒了。 阮轻月也是唏嘘半天,如今看来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投身贵族之家,便要承受荣华富贵背后的冷漠和疏离。 “那陈氏何时生?”阮轻月也明白陈氏这一胎只怕事关重大,若是个男孩,太后定然会在背后动手脚。 “太医院那边消息,估摸也就是这几日了。”季风聿低声说:“季忆毕竟是三皇兄之子,并非我亲生,怕祖母会借这件事发挥。” “那便将这孩子也收到膝下呗,反正孩子多一点还热闹。”阮轻月挑眉,提议道。 不管陈氏生男生女,阮轻月都是不介意的,反正养季忆一个孩子也是养,养两个也是一样的。 季风聿无奈地笑了笑,若是生了男孩,只怕太后不会轻易放手,而且这孩子长大之后,该如何告诉他亲生父母的事情。 “阿聿,你有没有想过……”阮轻月有些犹豫地看着季风聿,手指在掌心打转,有点不敢抬头看季风聿的眼睛。 季风聿心神一动,便大概知道阮轻月想问何事了。 “想过,毕竟我不是季氏血脉,继承皇位并不名正言顺。所以我想,等季忆长大,便将这皇位传给他,我们一同做个潇洒闲散的人罢。” 阮轻月闻言,捂着嘴偷偷笑着,季风聿所想正好与自己不谋而合,虽然清太后并未承认季风聿的身世,但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了。 “想想季忆以后就要肩负起国家重任了,我还真替他心累。”阮轻月好笑地探过头,瞧着那边和红豆玩得开心的季忆,感叹道。 季风聿牵过一块藕片,放到阮轻月面前的鎏金瓷盘中,面不改色地说:“有何心累,若是没天赋,便做个昏君吧。” “哼,人家小季忆才不会当昏君了,这孩子灵光得很。”阮轻月偷笑着看季忆的小眼睛眨巴眨巴,眼睛虽然小,可眼里的精神气一点也不少。 季风聿放下筷子,顺着阮轻月看的方向,也瞧着那活力四射的季忆,忍不住露出慈父的笑容,虽然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却也十分亲近。 “季忆十岁的时候,我便不能再陪着他长大了吧?”阮轻月看着那不大点的小孩,突然心底涌起一股伤心之色,颇为惆怅地说。 季风聿脸色微变,伸出手用力地在阮轻月的脑门上弹了一下,瞧着阮轻月那泛红的眼睛,冷声说:“不许说这般丧气话,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要一起走呢。” 阮轻月忍不住红着眼笑了笑,拉着季风聿的手,晃了晃,低声说:“是是是,我们要走一辈子呢。” 季风聿看向阮轻月的眼神里带着点情动之意,他拉过阮轻月的胳膊,深情地在阮轻月的额头上落下了一吻。 阮轻月顺势环住季风聿的腰身,那盈盈一握的腰身因为带了厚重的腰带而粗了好几圈,阮轻月摸着光滑的锦缎,用力地拍了几下,笑着。 我们说好要走一辈子的,走到星河黯淡光年变换,走到青山荒芜冰雪融化,走到那人世间最遥远的未来。只是……如果一辈子真的有那么长该多好啊。 阮轻月抬起头看着季风聿那微微上下动的喉结,眼底闪过一丝怅然,入迷地盯着季风聿的下颌,心中慨叹。 为什么人生不能是一条没有尽头的幽径,两个人相伴而行,步入深林,纵然伸手不见五指,携手共行,亦不觉恐惧。 可人生只是一条短暂的长廊,握着手的温度却抵不过终点的冰冷,只是远远地望着结局,就让人闻风丧胆,不肯前行了。 “莫要担心了,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在一起,没什么事能难倒我们的。”阮轻月笑着晃着季风聿的身子,安慰道。 季风聿笑着伸出手勾了勾阮轻月的鼻子,露出欣慰的笑容,只要看到阮轻月的笑,季风聿便觉得这世间没什么是大事了。 “皇上,太医院传来消息,说,说陈氏生了!”门外的太监急忙掀开帘子,疾步走进来,走到季风聿面前,急声说。 阮轻月和季风聿皆是一愣,两个人凝重地对视了一眼,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两个人刚说完陈氏的事情,这就生了。 “朕这就去太后那,命人起驾长春宫。”季风聿拉着阮轻月站起身,对一旁的太监说道。 第二百七十九章季远风(二) “莫要太担心。”阮轻月了解季风聿,他若是心里面有事情,就特别喜欢咬嘴唇,那原本淡淡薄薄的唇非能叫他咬成鲜红色,肿肿的。 季风聿无奈地伸出手在阮轻月的掌心蹭着,季风聿此刻是十分头疼这件事,这个孩子身份特殊,究竟该如何处置也是难事。 行至长春宫门口,那清太后的凤鸾车也到了长春宫门口,清太后扶着丫鬟的肩膀下了马车。 “母后。”季风聿和阮轻月立在一旁,先给清太后行礼,之后才站直身子,走在清太后两侧,两个人纷纷伸出手扶住清太后。 三个人步履匆匆地走近了长春宫里面,此刻长春宫已经是一片狼藉,丫鬟们手忙脚乱地拿着生产用的东西。 “啊!”那嘶吼声传到阮轻月的耳膜之中,让阮轻月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这早就知道生孩子很痛,如今听到陈氏的喊叫声,才知道是自己低估了这疼痛。 季风聿握紧阮轻月的手,用眼神安抚着她,低声道:“又不是你生孩子,看你比里面还要难受呢。” 阮轻月苦笑着,这光是听着里面的动静,自己都觉得可怕了,这要真是自己生孩子,还不知道得哭喊成什么模样。 “哀家看见你这张脸就头痛,你来做什么?”太皇太后陈氏从卧房走了出来,按着太阳穴,冷眼瞥见立在一旁的太后清氏,冷声道。 阮轻月躲在季风聿的身后,眯着眼吐了吐舌头,她算明白了这什么叫变脸了。 明明之前这太皇太后还一脸和蔼可亲地喊太后清儿,如今先皇一驾崩,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瞬间恶劣到这般地步。 清太后也不是寻常人,听了太皇太后的话便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只是好奇地探着头,瞧向那里屋。 “也不知道这一胎是男是女,若是女孩子,可就不值钱了。”清太后也是在江湖上混过的人,如何能任由太皇太后宰割。 果然,太皇太后听了这句话后,脸色瞬间变成了酱紫色,冷眼瞪着清太后,狠声道:“是男是女不重要,只要不生一个弑君杀父的人便好。” “这季风聿是犯了罪被贬为庶人,那这孩子按理说也就是庶人吧,就是不知道陈氏能不能养活他啊?”清太后侧过脸,扯着嘴角冷艳地笑了笑,昂着头,不屑道。 “你!”太皇太后被清太后这几句话气得太阳穴直跳,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强忍住嗓子眼难听的话,拂袖而去。 “果然是高手过招,刀刀扎人血啊。”阮轻月躲在季风聿的身后,瞧了这么一出大戏,深觉自己离宫斗的门槛还远得很。 没过多久,那房门之后就传来了儿童的啼哭声,听到孩子的哭声,阮轻月两眼放光,完全忘记了这孩子是陈氏和季远风所生。 阮轻月兴冲冲地随清太后走进陈氏生产的产房,产婆一手抱着一个孩子,那陈氏竟生了一对双胞胎。 “恭喜太后,贺喜太后,是一对姑娘。”那产婆眉开眼笑地抱着两个孩子走到清太后和阮轻月面前。 阮轻月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小小的一只,母性大发,放低了声音,轻柔地说:“我能抱抱孩子吗?” 那产婆将手中的一位小女婴平放在阮轻月的怀中,幸而有抱季忆的经验,这抱着孩子倒是熟练许多,丝毫不胆怯。 “皇后娘娘这姿势太对了,以后的麟儿可有福了。”那产婆也是左右逢源,谄媚地笑着对一旁的清太后说。 “孩子给奶娘带吧,封一百两银子给产婆。”清太后回头对立在自己身后的丫鬟低声说。 那产婆一听说要给自己一百两银子,差点没跪下谢恩,若非怀中抱着孩子,只怕产婆还能给清太后磕好几个响头。 “不好了……产妇大出血了。”里头正在照顾陈氏的丫鬟慌张地跑出来,对产婆焦急地说。 那产婆脸上的笑容瞬间便凝固了,这钱还没到手,就出了这么一回事,若是产妇出现什么意外,只怕自己不仅拿不到钱,连头都要丢在这儿了。 那产婆急忙将怀里的孩子递给一旁的奶娘,急冲冲地跑进里面。 阮轻月担忧地瞧着那屏风之后忙碌的人影,看着怀里熟睡的孩子,心下升起一股怜悯之意。 这陈氏虽心狠手辣,精于算计,可罪不至死,如今好不容易诞下两个孩子,连孩子的面都没看到,这就要撒手人寰,可也太惨了。 “乖乖,你可要保佑你娘亲万不要出事啊。”阮轻月脸上自然地露出忧虑之色,那闻讯匆匆赶来的太皇太后恰好听到了阮轻月的话。 太皇太后意味深长地看了阮轻月一眼,便带着身后几位年长的太医进了屏风之后,虽说礼数不和,却也不得不让太医为陈氏诊治。 阮轻月将孩子交给奶娘后,便跟着清太后出了产房。 “想那日哀家生风聿的时候,也是这般大出血,差点丢了性命,如今想来也是后怕啊。”清太后扶着阮轻月的胳膊,忆起往事,怅然说道。 阮轻月和清太后出了产房,走到外面前厅季风聿身边,三个人都知道这生死全看天意了,便默然地坐在一侧,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那产房之中终于是安静了下来,紧接着就传来一声痛哭,那哭声十分凄厉,仿佛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咪的尖叫。 “这是?太皇太后?”阮轻月担忧地看着产房的门,惊讶地轻声说道。 “那陈家一门被屠,虽有几个旁支子弟逃过一劫,但太皇太后本家的人皆死在那次灭门之中,这陈氏算是太皇太后唯一的亲人了。”清太后端起一旁凉了的茶,伸出手挡住了想要为自己添热茶的丫鬟,低着头轻声道。 阮轻月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为何太皇太后哭声这般凄厉,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大多是不能留名青史的,所以唯一能证明自己活过的证据便是那些爱自己,怀念自己的人。 “水满则溢,月圆则亏,名门世家皆是如此,传承百年,早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只有破才是唯一的出路。”清太后将茶杯放回桌子上,悠然地看着阮轻月和季风聿,低声教训道。 “儿臣谨遵母后教诲。”阮轻月和季风聿低着头,虚心听着清贵妃对自己二人的训诫。 第二百八十章季念和陈思思 鸾凤宫东暖阁中又添了两张阮轻月亲自设计的小床,虽说木匠们谁都没见过这般物件,却也按照图纸打造了出来,还雕上了好看的合欢花。 或许是那日在陈氏宫中,阮轻月露出的伤心和担忧,太皇太后竟将陈氏所生的两个孩子交给阮轻月抚养。 “你说太皇太后是什么意思?”阮轻月轻轻摇着摇篮,瞧着躺在小床上安静熟睡的姐姐,轻声对一旁的季风聿问道。 季风聿此刻则是带着姨父笑地摇着妹妹的摇篮,温柔地瞧着那小小的一个人,压低了声音,生怕吵醒在睡觉的两姐妹。 “陈氏之死对太皇太后打击很大,听太医说祖母身子大不如前了。”季风聿起身,帮妹妹盖好了小被子,走到阮轻月的身后,替她揉着肩膀道。 阮轻月舒服地靠在季风聿的身上,抬起头,沉思了一会儿,低声说:“这两个孩子还没有起名字吧?” “轻月怎么想的呢?”季风聿轻笑,他早些时日便瞧见阮轻月拿着笔涂涂画画,便知她这是想给孩子取名字了。 阮轻月眯着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拉着季风聿的衣袖,这孩子毕竟不是自己的,起名字这么大的事,只怕也是太皇太后或者礼部来选取,哪里轮得到自己。 季风聿宠溺地伸出手揉了揉阮轻月的头发,宽慰道:“虽说礼部会为公主选取名字,但轻月不妨说来听一听,我也可以给礼部提点意见。” 阮轻月转过身,紧紧保住季风聿的腰身,像只小猫一样在季风聿的身上蹭了蹭,眨着明亮的眼睛看着他。 “我想啊,既然我们的小儿子叫季忆,那不如双胞胎姐姐就叫季念,妹妹就叫季思,还能配上一对思念。”阮轻月笑着说。 季风聿闻言,点点头,这样听起来倒是颇为整齐,只是他微微挑眉,轻声道:“季思这个名字总觉得奇怪,不如便叫陈思吧,寓意也颇好。” 阮轻月拼命地摇头,嫌弃地望着季风聿:“陈思这个名字总觉得配女孩子好奇怪啊,还不如叫陈思思呢。” “你不如叫陈圆圆好了。”季风聿打趣道。 阮轻月撅起嘴,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伸出手拉住季风聿的衣袖,责怪地剜了他一眼:“人家跟你说正经的,你却在这嘲讽我。” 季风聿拉着阮轻月的手,笑着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伸出手用力地揉着阮轻月的后脑勺。 “哎呀,头发都揉乱了,你给我重新梳头啊?”阮轻月晃着头,不满地逃开季风聿的手掌,嫌弃地等着他。 季风聿点点头,一脸正经地瞧着阮轻月,有些跃跃欲试:“今日空闲,不如夫君给你描眉吧?” “画眉深浅入时无,倒是风雅,只怕史书上记载落个荒淫无度的罪名。”阮轻月得意地笑了笑,仰靠在椅背上,笑着挖苦。 季风聿挑眉,双手撑在阮轻月的椅子把手上,将头靠近阮轻月,两个人之间只留下了一掌的距离,季风聿那双丹凤眼带着丝丝引诱,直勾勾地看着阮轻月。 “朕既未烽火戏诸侯,又不曾杨柳小蛮腰,后宫无佳丽三千,一心系卿卿一人,与妻子恩爱两不疑,便要被冠上荒淫之名,想来是不妥的吧?”季风聿边说边将脸靠近阮轻月。 阮轻月的脸越来越红,最终变成了红透的番茄色,她眨着眼睛瞧着季风聿那双诱人的眼睛,只觉得要被吸进去了。 阮轻月瞧着季风聿的薄唇越靠越近,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感受季风聿微热的呼吸离自己越来越近。 阮轻月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那个期待的吻,不解地睁开了眼睛,只见季风聿早已起身,立在那好笑地望着自己。 “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般戏耍我?”阮轻月将脸鼓得圆圆得,恶狠狠地瞧着在那忍不住笑的季风聿,恼怒地说。 “天啊,太可爱了,奶凶奶凶的,来,小猫咪,再凶一个。”季风聿伸出手戳了戳阮轻月那鼓起来的脸蛋,好笑地说。 阮轻月故作凶狠地伸出爪子在季风聿的胸口一通乱挠,圆圆的眼睛此刻带着凶气瞪了季风聿一眼,站起身朝季风聿吐了吐舌头。 “你日日和桂花在一起,感觉变得和她性情一样可爱。”季风聿见阮轻月脸上怒气不消,急忙快走两步,拉住阮轻月的手,低声安抚道。 “好啦好啦,快出去吧,这么大声音,把屋里头三个小祖宗吵醒了怎么办?”阮轻月嗔怪地推了推季风聿,两个人从东暖阁之中挤了出来。 “祖母将锦绣姑姑调了回去,你宫中没有掌事的大丫鬟,不如让他们给你配一个新的如何?”季风聿扶住阮轻月的胳膊,下了台阶往鸾凤宫主殿走去。 阮轻月摇摇头:“便不要派新人过来了,我这个人本就懒散,不愿与陌生人交涉,不如让红豆回来吧,正好又多了两个孩子,便多派人手在东暖阁吧。” 季风聿闻言点点头,但神色微微有些犹豫:“可是,红豆之前是母后的人,我怕你心中不舒服。” 季风聿也知道当日在聿王府,红豆便时时监视着阮轻月的一举一动,将其消息告诉清贵妃,如此想来这样的人还是不要留在身边。 “无妨,本就没什么事需瞒着母后的,红豆能力好,我又熟悉,挺好的呀。”阮轻月也知道季风聿的犹豫和考量。 如今尘埃落定,只差补轮回一事未完,想来清贵妃也是在后宫空闲,不需要在如往日那般勾心斗角,事事瞻前顾后思量,也不会有何事需要看着自己了。 见阮轻月坚持,季风聿便不再多言,只要是阮轻月觉得喜欢和舒服,那便是好的。 “对啦,这几日忙着小朋友的事,都忘了大朋友的事了。季翎和阿轩今日如何?”阮轻月突然想起前些日子闹了矛盾的二人,有些头疼地看着季风聿,关心道。 季风聿也是一脸苦笑,这两个人的感情真的是曲折离奇,好不容易放下芥蒂在一起,如今这感情又重归于零。 “你又不是不了解阿轩,不,凌先生的脾气,是高傲之人,那日季翎的话定是伤了他的心。季翎这边还在纠结身份问题,只怕是没那么快和好了。”季风聿无奈地摇摇头,这二人的感情问题旁人是无法插手了。 “唉,轮回归,灵魂散,阿轩时日无多了,若是错过了,季翎会后悔一辈子的。”阮轻月怅然地叹了一口气,五百年前凌子轩因不甘而化身时间使,五百年后希望季翎不要失去了再后悔吧。 第二百八十一章女官 “按理说,青阳此刻应该有消息了,怎么会入了松州便没了消息。”阮轻月扯着手中的小鱼干喂给桂花,微微蹙眉,有些心急。 那日阮青阳和顾长留奉命前去松州取黄河水,两个人每日皆有信件传来,却在入了松州城后,再无音信。 “会不会被那个守护兽杀了?”想到这儿,阮轻月心头隐隐担忧,当日便不该派阮青阳和顾长留两个人去,如今才真是心都在高空悬着。 阿轩倒是不紧不慢,这几日和季翎的事情虽让他心里头难受,可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却一点没变,当真是情绪控制得当。 “他们二人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就算是遇上了,也总能脱身,再说了……”阿轩的话没说完便低下头瞧着自己手中的古籍。 阮轻月回头,见凌子轩又沉浸在古书的世界里,禁不住哭笑不得,摇摇头,想来只有这些事情才能让他真正动怀吧。 “所以,你和季翎……”阮轻月犹豫了一下,转过头故作寻常地看着桂花,伸出手摸了摸桂花头顶的白毛,低声问。 “嗯,就那样。”凌子轩并未逃避这个问题,却也没什么感情变化,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书,平心静气。 若非阮轻月一只在用余光观察着凌子轩,也会认为凌子轩不在意这件事,可是他握着古籍的手却泛出了惨白色。 阮轻月收起余光,弯下腰将桂花抱在自己的怀里,浅笑着挠着它的下巴软软的地方,这件事终归得季翎自己看破,旁人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鸾凤殿中的小丫鬟将远处的窗微微打开一条缝,冰冷的空气如同巨龙携风而至,阮轻月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阮轻月伸出手勾过脚边的火笼,自顾自地添了几块煤炭,忽然记起什么,扭头对一旁的凌子轩道:“眼看着要过年了吧?” “嗯。”凌子轩垂着头,低声应和道。 阮轻月偏过头,轻柔地抓着桂花的两只小白爪子,眼珠转了转:“这入了年,宫中各项事宜繁琐多了,还是应该寻个帮手。” 凌子轩合上了书,叹了一口气,和阮轻月这种话痨共处一室,如何能静下心认真看书呢? “后宫开支都是由皇后负责的,你想如何?”凌子轩倒了一杯热茶,好奇地望着阮轻月,看着她那若有所思的神色,就知道她又想了一些奇怪的事情了。 阮轻月转过身,与凌子轩对视着,挑着眉,略带期许地说:“不如在后宫安置女官吧,既然前朝事务可以有三省六部,为何后宫不能有呢?” 凌子轩听了阮轻月的想法,点点头,但神色却并不轻松,他歪着头,有些犹豫:“古代女子大多没读过书,如何能做女官?” 阮轻月却不以为意,很多事情总要迈出第一步,这样才能慢慢地改善,现代女子的权利也不是一夜之间就达到如此高度的。 “试一试呗,肯定有一些书香门第的女子习字读书,只要我们有专门给女子准备的职位,想来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女子读书写字的。”阮轻月一想到自己要在古代推行这样的变革,心中便有一些激动。 瞧着阮轻月那亮亮的双眼,凌子轩无语地摇摇头,他也不明白阮轻月如何这么有活力,不过说来简单,实行起来只怕也是不容易。 先不说别人,大臣们便定然会有许多人不能接受,强行阻碍。 不过见阮轻月兴致如此高,凌子轩便不多加打击她了,便是赞同地点点头。 “对了,前些日子,阿聿还问你愿不愿意去国子监授课,便是隔几日去一次便可。”阮轻月托着脸,眨着眼睛,恳求地瞧着凌子轩。 凌子轩这样历史上名垂青史的文人雅士,若是能去指点一二,想来那国子监的学生也能茅塞顿开,增长见识。 凌子轩面无表情地看着阮轻月,便知阮轻月今日召自己进宫不会有什么好事,他虽在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各方面都颇有造诣,却只是自行修习,并未教过旁人。 “看在你的面子上,那便替我应了这门事,却只能一旬去一回。”凌子轩想着自己也是时日无多,便觉得心中凄凉,竟有些留恋这世间。 “好嘞,感恩凌大人!”阮轻月开心地跳了起来,抱着桂花朝凌子轩作揖,压低声音装作可爱的声音:“桂花谢谢凌大人!” 凌子轩禁不住阮轻月这般逗,一直冷漠的脸上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意,他从阮轻月手中接过了桂花,眼神温柔地摸着桂花的猫。 第一次见凌子轩对活物感兴趣,阮轻月背着手踮着脚尖瞧着桂花那胖胖的身子,心中暗想,真是没有人能敌这小家伙的魅力啊。 晚间季风聿百忙之中抽出了时间,鸾凤宫此刻早已摆好了几道小菜和糕点,而阮轻月吃得正开心。 “你啊你,桂花吃了朕的小鱼干还会朝朕献殷勤,你倒好,这几日不来见你,你便撒欢了,想来是不曾想过我。”季风聿掀开门帘,便见阮轻月在那大口地啃着鸡肉,有些醋意。 阮轻月一抬头瞧见门口站着的季风聿,还有那在他脚边喵喵叫的桂花,撇了撇嘴,故作凶狠地对桂花说:“你个小笨蛋,他才喂你几次小鱼干,你就这般讨好他?” 季风聿蹲下身子,将桂花抱在怀里,走到桌子旁坐下,左眼皮微微跳着。 “荷叶鸡,藕丸,青笋虾仁,看来这宫中还是皇后这处最好吃呢。”季风聿拿起筷子,夹了一个虾仁喂到桂花嘴边。 阮轻月将鸡骨头放到一旁的空盘子里,见季风聿和桂花相处得极好,微微笑着,轻声道:“怎么?皇上在这宫中还有别的地方可去?” 季风聿将筷子放下,身后的丫鬟替他换了一双新的筷子,这才夹起一块青笋尝了尝,满意地点点头:“哪有别的地方,就这一个地方罢了。” “那不如臣妾代劳,给皇上寻个新的地方?”阮轻月接过丫鬟递过来湿的手绢,将受伤的油擦干净,笑盈盈地瞧着季风聿。 季风聿看着阮轻月那样子,一口藕片咽了下去,用力地咳嗽着,两颊泛红,丹凤眼恐惧地看着阮轻月。 第二百八十二章女官(二) “我想着在后宫用女官,男子不方便入后宫,我又不喜欢管理这些琐事,倒不如设置一些女官职位,由她们代劳罢。”阮轻月瞧着呛得满脸通红的季风聿,笑着拄着脸,低声道。 季风聿将那口藕片咽了下去,急忙倒了一杯茶水,瞧着阮轻月那双带笑的眼睛,露出尴尬的笑容,原来是自己多想了。 阮轻月走到季风聿身后,替他拍着后背,嗔怪地嘟囔着:“你呀你,吃个饭都不小心。” 季风聿翻了个白眼,端起茶水,一饮而下,又咳了两声,这才顺下这口气,幽怨地说:“谁让你没把话说清楚?” “那我肯定是说女官的事情啊,我还能说什么,或者,是你想什么了啊?”阮轻月眯着眼,用力地按着季风聿的肩膀,不怀好意地问。 “我,什么也没想,就是想女官的事。”季风聿身体微微紧张,一听便知这是送命题,便尴尬的笑着说。 阮轻月冷哼了一声,坐回原来的位子,搓着小手手,期待地望着季风聿:“好不好,你也知道我不擅长管理后宫的事情,若是有女官相助,那便是轻松许多了。” 季风聿牵起青笋放到了嘴里,细细咀嚼着,沉思了一会儿,这才犹豫地说:“昔日后宫都是佳丽颇多,便是皇后不懂管理,也有贵妃来处理。” 听了季风聿这话,阮轻月脸色微微一变,威胁地瞪着季风聿,听他这话的意思,还是想扩充后宫喽。 季风聿见阮轻月眼底的威胁之意,急忙用力地摆摆手,着急地说:“我不是想要妃子的意思,我是想说若是设置女官,朝中大臣一定会以扩充后宫来作理由,我这还没想好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你别多想!” 阮轻月勾起嘴角,得意地笑了笑,她便知道季风聿断然不会有寻她人的念头,这点自信自己还是有的。 看到阮轻月嘴角的笑容,季风聿便知阮轻月是有意戏耍自己,便恼怒地皱了皱眉,沉声道:“看来是太惯着你了。” 季风聿一个闪身,便翻过了桌子,靠在阮轻月的椅子后面,伸出手挠着阮轻月的小肚子。 “哈哈,哎,哈哈。”阮轻月哪里经得住季风聿这般猛烈攻势,她笑了起来,伸出手拍着季风聿的胳膊。 “哈哈,哈哈哈,好了好了,我错了。”阮轻月被季风聿恼得痒痒,便求饶道。 季风聿见阮轻月都快坐到地上了,这才松了手,一把拉住阮轻月的胳膊,将她横着抱了起来。 “下次可还敢随意打趣我?”季风聿伸出手掐了阮轻月的腰一下,恶狠狠地问。 阮轻月瘪着嘴,眼泪含在眼圈里,用力地摇了摇头。 季风聿抱着阮轻月,将她放回凳子上,立在她身后,轻柔地按着她的肩膀,低声道:“你想要女官这事,我会考虑一下的,待过几日商量后便给你答复。” 阮轻月靠在季风聿的身上,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季风聿身上传来的热度,放缓了声音:“其实,若是为难便不必了,这点东西,我若是用心学一下,也不是很难。” 季风聿轻轻一笑,手指渐渐往上移,靠在阮轻月太阳穴的位置,替她轻轻按着,柔声道:“你的这些从外边世界带过来的想法,都太新颖了,和这里格格不入,想要让旁人接受,费力了点。” 阮轻月“嗯”了一声。 季风聿怅然地抬头瞧着房梁,喃喃道:“你们那里究竟是怎样的地方,我都有些好奇了。” “我们那里,其实和这里差不多吧,不过文明发展程度更高了罢。”阮轻月回想起自己在现代的生活,竟觉得回忆有些模糊,仿佛那些往日离自己很远一般。 “那你想回去吗?”季风聿突然打断了阮轻月的回忆,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用极低极低的声音担心地问。 阮轻月猛地睁开了眼睛,她扭过头,瞧着季风聿那纠结的脸庞,拉住季风聿的手,缓声安抚道:“阿聿,我说了我要留下来,你还在担心什么?” 季风聿见阮轻月有些着急,便也是勾起嘴角笑了笑,伸出手拍了拍阮轻月的手背:“也没什么,我就是突发奇想,觉得你们那个文明那么好,留在这里总是不合适你的。” “确实我们那个世界有很多很多好东西,但它少了一份情意。我以前读过许许多多的书,书上总说着美好的爱情,想来是世人都求着,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关于爱情的故事?”阮轻月眼底露出一丝笑意,圆圆的眼睛慢慢变得朦胧起来。 “我总记得那时候遇到描写爱情的句子,便匆匆拿个小本子写下来,闲暇时拿出来细细品味,若是欢喜句子,心头也如三月暖阳;若是相思之苦,心头也如寒冬冰封,只觉得眼泪要掉下来。”阮轻月按住季风聿的肩膀,眼神中露出一丝认真和严肃。 “所以,我总觉得人生活着一趟,爱情是最值得体验的事情。遇到一个喜欢自己,又自己喜欢的人,想来和登天跃蜀道差不多了吧,我都这么幸运能够拥有一个爱人了,我怎么会傻到让爱情从手中溜走呢?” 说完这些话,阮轻月低下头,蜻蜓点水般地在季风聿的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微微红着脸,不好意思地伸出手挡住自己的脸。 季风聿此刻听了阮轻月这番剖心的话,只觉得自己刚才的问题像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傻极了。 季风聿将阮轻月的手臂拉开,伸出手揽过阮轻月的后脑勺,带着侵略性地吻上了阮轻月的嘴唇。 阮轻月先是一愣,紧接着便闭上了眼睛,在这寒冬腊月中,淡淡的烛光氤氲,映在透白的窗纸上,露出暖意。 虽朝中大臣皆纷纷上书言女官之不便,但季风聿还是将这女官一事安置下去,择日便昭告天下,读过书习过字的女子皆可参与女官殿试,入选者便可有官衔,领俸禄,和男子无二。 而阮轻月和展容则是此次殿试主考官,二人一同为开春三月的殿试做准备。 第二百八十三章爱情该是什么模样 入冬后北边的朔风分外凛冽,如刀子一般割在人脸上,纵然是围着毛皮围脖,依旧察觉到瑟瑟寒风将人吹得消瘦。 外边是冰天雪地,寒风刺骨,屋里面点着炭火,插着暖房送来的鲜花,竟如春日一般明媚温暖。 “啊……还是屋里头暖和。”阮轻月将身上披着的大氅递给身后的红豆,打了个哆嗦,搓着手道。 红豆接过大氅,在门外将衣服上的雪抖落干净,这才掀开帘子进了屋。 阮轻月急忙走到桌子旁,拿起一个鎏金花的茶杯,在炭盆上一直温着水,此刻喝下一杯温热的水,便好像是三月春风入怀,心情舒畅。 “入了冬,主子就愈发疲懒,今日暖房培育的桃花开,主子都只是小瞧了一会儿,便回来了。”红豆见阮轻月那般懒散,禁不住苦笑地唠叨两句。 阮轻月将手置在火盆上,烤着手,鞋袜被地上的大雪浸透了,此刻难受得很。 “暖房的花有什么好看的?终究不如四月芳菲,十里桃香,有何趣味?”阮轻月懒懒地脱下鞋袜,光着脚搭在一旁的美人塌上,眨着眼睛,不屑地说。 “分明是主子嫌麻烦……”红豆端了一盘新出锅的糕点放在阮轻月的手边,微微弯下腰吐槽道。 阮轻月尴尬地笑了笑,这暖房培育桃花难得,季风聿也准了前朝大臣携家眷进宫参观,如此一来,那些夫人小姐纷纷找自己套近乎,实在是烦。 “女官一事虽说皇上颁了旨意,奴婢见京中大臣其实并不是很支持,朝中大臣之女颇具才名者众多,却不曾听说有人报名参加。”红豆念起此事,颇为忧心。 阮轻月一口咬着糕点,一口喝着茶,脸上也是露出一丝担心,这对女子的束缚是几百年来根深蒂固的,只怕是自己小瞧了这规矩的顽固性。 不过,阮轻月倒是不太担心报名一事,毕竟是有官职,有官响,想来定有人愿意一试,毕竟这可是飞黄腾达的好办法。 “朝中大臣个个都是人精,如今不过是在观望罢了,若真是入仕的好路子,只怕他们才不会将机会让给旁人。”阮轻月摇摇头,轻松地勾着嘴角笑了笑。 见阮轻月并不担忧,红豆便不再多言,拾了阮轻月的鞋袜去,又换了一双新的放在阮轻月的美人塌旁边。 “已经四日不曾收到青阳的消息了,会不会出什么事?”阮轻月有些担心,虽说松州距京城颇远,两个人就算逃命,也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啊。 就在阮轻月沉思之时,主殿的帘子被掀开了,那外面伺机许久的寒风一股脑地撞了进来,害得阮轻月打了一个寒战。 阮轻月抬起头,便瞧见满脸胡茬,挂着两个眼袋,打了蔫的季翎直直地立在自己门口。 阮轻月一惊,季翎与季风聿一样都是风雅之人,素日里对仪表衣服都是力求整洁,可这副放浪形骸的模样倒好像是大彻大悟了一般。 “在门口立在作甚?快点进屋坐吧。”阮轻月此刻也是有些心虚,那日她为了能够让凌子轩和季翎在一起,便是没有将凌子轩身份完全说明,这才有了今日事端。 季翎直勾勾地走到阮轻月面前,一双墨玉般的眼眸没有精神气地看着阮轻月,薄唇微张,低声道:“你早就知道凌子轩的身份是不是?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阮轻月本还听愧疚的,季翎这般质问让阮轻月也是怒火中烧,她本是好心牵红线,如今季翎竟把过错怪在自己头上。 “是,我是知道凌子轩的真实身份,可就算我那日说了,你会信吗?再说了,季翎,明明是你自己的感情有问题,你究竟喜欢的是阿轩这个人,还是因为她是姑娘呢?如果真的爱阿轩这个人,男女有和区别?”阮轻月寒着脸,冷声斥责道。 季翎涨红了脸,伸出手指着阮轻月,有些愤怒:“男子如何能在一起?世间怎么会有你这般不守规矩,放肆之人?” “我不守规矩,我放肆?季翎,你照照镜子,你还比我好了吗?身为皇子却与丫鬟私定终生,自诩文雅之人,却做出始乱终弃的事,你也不怕传出去丢人!”阮轻月脸上带着怒气,愠怒地瞪着季翎。 季翎的嘴唇微微颤抖,一连说了几个“好”,便拂袖离开。 阮轻月瞧着季翎那愤怒走远的身影,胸口的怒气这才消了一半,怒气消了,阮轻月便是有些后悔。 “你说,季翎也挺可怜的,我还那么吼他,是不是不太对啊?”阮轻月抠着手,侧过头,面露愧疚地看着身后的红豆,小声地问。 “王爷想来也是为这事吃不下,睡不好,难受了许久,这怨气排解不出去,便全冲主子来了。不过主子也没错,为何要听王爷的胡言乱语?”红豆也是无奈地扶着阮轻月下了椅子,坐到桌子旁。 阮轻月倒了一杯清茶压了压胸口的闷气,虽说季翎这气撒的莫名其妙,可终究这件事对季翎伤害太大了,阮轻月倒不好怪他。 “让小厨房给做一些季翎爱吃的菜吧,看他瘦得那样,只怕是这几天都没怎么吃饭。”阮轻月最后还是和自己作出了和解,不与神志不清的人一般见识。 红豆答允,这便下去吩咐小厨房给季翎准备菜肴。 “对了,前些日子在阿聿那寻到的两本古籍,一会儿托人送到关雎阁去,那位想来心头也是难受得很。”阮轻月扶着额,有些头痛地闭上了眼睛。 季翎和凌子轩这件事这怕是不得善终,两个人互相折磨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让这些旁观的人也看得心累。 如果爱情没有任何的阻碍和磨难该有多好?我不必跨越千山万水,也不需苦守朝朝暮暮,只是回眸惊鸿一瞥,回首便可红烛高照,说好的一往而深,就是天长地久,那该多好。 世间爱情千般模样,万种风情,唯独磨难青春永驻,长生不老。 也许是因为爱情和磨难是双生子,所以才会在得到时,获得双倍的幸福。 想来世人大多是赌徒,为了那双倍的幸福,大多会踏上这条不归路,纵使只有极少部分的人是赢家。 第二百八十四章补天石(一) “皇后娘娘,皇上让您即刻去御书房,说是顾长留少爷回来了。”门外的太监拖着长音,尖声说。 阮轻月眼中闪过一阵亮光,急忙站了起来,从椅子上跳下去。 “主子,主子,鞋!”红豆在阮轻月身后急忙喊道。 阮轻月急急忙忙地回过头,捡起脚边的鞋子,用力地套了上去,随便抓了两下头发,便跑了出去。 那随行的太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般狼狈和慌乱的皇后,一时间呆在了原地。 “走啊,愣什么神?算了,我先去吧。”阮轻月见那老太监立在那不动弹,撇了撇嘴,抓起自己长长的裙摆,便跑出鸾凤宫的大门。 宫路两侧的丫鬟侍卫纷纷跪下,连头都不敢抬,几个胆子比较大的小丫鬟在门口偷偷抬起头瞄着这副画面,心中也是一阵惊讶。 丫鬟们眼中看到的画面是尊贵的皇后娘娘头发散开,拉着裙子在跑,而她身后那皇宫的大总管紧随其后,一边跑一边喘。 坊间早有传闻,皇后虽不常出鸾凤宫,却是吴国百年难遇的奇女子,言谈举止皆和寻常女子不同,那些甚少见过阮轻月的丫鬟们,今日算是领略了这不同。 阮轻月跑到御书房的时候,刚好碰见了那刚从季风聿书房里面出来的左右丞相。 “这,成何体统啊?”左丞相白相瞧着阮轻月直直跑进季风聿的书房,目瞪口呆地回头瞧着,摇头叹气道。 那右相将双手插在袖子中,微微眯着眼望着天,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悠然地说:“皇上也不是一般的皇上,自然需要配一个不同凡响的皇后。” 听了右相的话,白相老脸一阵抽搐,这右相虽然有时候不着调,可这话却说得极对。季风聿和吴国之前的皇帝都不一样。 阮轻月推开季风聿御书房的门,着急地问:“青阳呢?青阳在哪?” 季风聿正低着头批奏折,缓缓地抬起头,瞧见阮轻月那副狼狈的样子,微微蹙眉,不紧不慢地说:“怎么这么着急?” 阮轻月喘了一口气,舔了舔发干的舌头,心急如焚地问:“不是,青阳人呢,我担心他好几天呢。” 季风聿直起身子,走到阮轻月身边,将她按在一旁的椅子上,有回过身,不紧不慢地倒了一杯水递给阮轻月。 季风聿脸上的神情并不轻松,他那微微皱起的眉头,更是让阮轻月心头一紧,她急忙拉住季风聿的衣袖,茫然地问:“莫非青阳出了事?” 季风聿好笑地摸了摸阮轻月的头发,轻轻摇摇头,阮轻月见季风聿给出了否定的答案,这才松了一口气。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啊?”阮轻月抬头瞧着季风聿,不解地问。 明明是季风聿派人让自己来御书房,说顾长留回来了,可到这却没有见到人,阮轻月也是十分费解。 季风聿又给阮轻月添了一杯水,这才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是这样的,长留确确实实回来了,只是一路奔波太累了,刚才直接坐这儿睡着了,我便派人送他去侧殿休息。” “这样啊……”阮轻月喝了一口水,这松州路途遥远,乏了也是正常,不过…… “等等,你一直说长留,青阳呢?青阳没跟长留一起回来吗?”阮轻月突然发现了蹊跷,她紧张地看着季风聿,双手紧紧地揪着衣领。 “放心放心,青阳也没事。那日他和长留取水后,遇到了埋伏,青阳带了伤,后来青阳便让长留先带水回来,自己则落后一天脚程。”季风聿将顾长留的原话一字一句地听给阮轻月听。 “他带了伤,如何能一个人对付坏人?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阮轻月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有些发怒地低声道。 季风聿便知阮轻月不会放心阮青阳,急忙拉住她的手,轻声安抚:“长留说了,他们之间有特殊的联络方式,青阳没有事的,明日早晨便能归来。” 阮轻月这才点点头,安心地坐了下去,顾长留和阮青阳都在蝙蝠营学习,想来那些奇奇怪怪的招式也学了不少,既然长留说他无事,那便是无碍。 阮轻月坐了一会儿,心中却还是不舒坦,她站了起身,对季风聿道:“我还是觉得不太可靠,不如我去看看长留吧?” 季风聿也明白阮轻月和阮青阳姐弟情深,只要阮青阳没有回来,那阮轻月便是不会安心,也就随她了。 “我陪你去吧。”季风聿将手边的奏折放在一旁,拍了拍皱起来的衣服,对阮轻月道。 “不用啦,我自己过去就好,你本来就忙,这要是再耽搁了,岂不是今晚都不用睡了?”阮轻月伸出小手,扶着季风聿的肩膀,轻声道。 季风聿见状,也不再强求,便命身旁的一个小丫鬟带着阮轻月往侧殿去。 阮轻月进了侧殿,顾长留已经睡醒了,呆呆地坐在床上,靠着身后的床板,双眼无神地瞧着头顶的床板。 “长留?休息好了?”阮轻月伸出手随意的拢了拢身后的长发,迈着小步走到顾长留的床前,温柔地关心道。 顾长留偏过头看着阮轻月,笑着点点头,轻声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 “哎呀,我们谁跟谁啊,还这么客气。”阮轻月见顾长留唤自己皇后,不好意思地挥了挥手,坐在顾长留床边的椅子上。 上一回顾长留从边北大胜归来,阮轻月都因为事情繁忙而没来得及登门,这一次倒是隔了许久才第一回见顾长留。 “孩子长大了,这五官也分明了许多,不像初见时脸蛋还有些圆,带着点稚气。想来在边北也是吃了不少苦吧?”阮轻月关切地伸出手摸了摸顾长留的头,低声柔顺地说。 顾长留眼神微微有些飘忽,他从手边将那装水的瓶子递给阮轻月,低声问:“皇后娘娘可要现在作法?” 阮轻月从顾长留手中接过瓶子,责备地敲了顾长留的额头一下:“都说了别叫皇后,叫姐姐就好。” 阮轻月将那瓶子递给身后的丫鬟,对顾长留道:“作法这件事倒是不急,待明日青阳回来再做也来得及。” 顾长留眼神微微一黯,他低着头不说话,只是身上流露出一丝寒气。 “长留,你怎么了?”阮轻月见顾长留似乎不舒服,便伸出手摸了摸顾长留的额头,担心地问。 第二百八十五章补天石(二) “长留……” 阮轻月想要说话,但插在胸口的刀子实在太痛了,她举得喉头一甜,血顺着嘴角就流了出来。 顾长留站起身,看着倒在地上血泊中的阮轻月,眼底闪过一丝不忍。 “啊!”小丫鬟替阮轻月收好水瓶后,一进殿便见到这样一幕,惊恐地尖叫道。 季风聿在书房,听到小丫鬟的尖叫声,几个闪身便带着藏在御书房角落里面的高手奔着侧殿去。 “顾长留,你做了什么?”季风聿瞳孔微缩,瞧着身体渐渐变得虚幻的阮轻月,惊慌地吼道。 顾长留抬眼瞧着阮轻月的身体渐渐变成透明状,冷声对季风聿说:“她根本不是人,皇上为何这般护着她?” 胸口剧烈的疼痛感渐渐消失了,阮轻月的肉体已经完全消失在侧殿中,只剩下一道虚弱的灵魂体站了起来。 “轻月,你怎么样……”季风聿伸出手,但已经触碰不到阮轻月的身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穿过阮轻月的身体。 阮轻月想要伸出手安抚季风聿,却无能为力,只好勾起一个笑容,低声对季风聿说:“不要紧,不过是那个肉体被毁了罢。” “你为何要这么做?”阮轻月抬起头,直视着顾长留,不解地问。 顾长留沾了血的手微微颤抖,面对着阮轻月的灵魂,却不知为何,压力极大,他强撑着胆怯,怒声道:“因为你不是人,是你把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带到这里的。” 阮轻月一愣,随即便明白了顾长留口中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是何物,那吸取了足够灵魂的魅便能化出人形,与常人无二。 “那青阳呢?你也杀了青阳?”阮轻月清楚这件事总是和自己相关,也不为自己辩解什么,心中却担心着阮青阳的安危。 顾长留面对一众高手,毫不畏惧地仰着头,冷声道:“那人说了,只要杀了你,便将青阳放回来。” 阮轻月释然,看来顾长留和阮青阳是被守护神兽抓住了,而守护神兽用阮青阳的性命来威胁顾长留,所以才会有今日的事情。 “你的右手……”阮轻月突然皱眉,低着头瞧着顾长留那沾了自己鲜血的右手。 顾长留也低下头瞧着那只手,突然瞳孔大开,那沾了鲜血的地方隐隐发黑,再运气,那只手竟毫无知觉。 而那黑色印记似乎还在扩散,顺着顾长留的右手慢慢地往肩膀上爬,顾长留一狠心,竟从一旁的侍卫身上抽出刀,将那手臂斩断。 那金色的血液从顾长留的手臂出喷涌而出,随之而出的是一股浓郁的灰黑色气体,那气体盘旋在侧殿之上,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腥臭味。 “停。”就在此时,凌子轩推开了侧殿的门,将那股黑气停住,有一个闪避,手中白色的亮光便将那黑气完全包裹起来,不一会儿那黑气便消失不见了。 凌子轩瞧着侧殿的狼藉和阮轻月那快要消散的灵魂,微微皱眉,从怀里掏出补天石放在阮轻月的额头之上,那补天石在碰到阮轻月灵魂之时,便发出七彩光芒,将阮轻月的身体包裹在其中。 季风聿等人皆被那道光挡在后边,众人纷纷闭上了眼睛,不敢直视这神光。 没一会儿,那神光便消失了,而阮轻月有一次出现在大家面前,只是这一次阮轻月的身体已经被修复好了,丝毫看不出刚才被人捅过。 凌子轩手中的白光消散,那刚才闪着七彩光芒的补天石也回到凌子轩的手中,不过那补天石失去了光芒,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石头。 凌子轩瞧着倒在一旁的顾长留,那金赤色的血液落到凌子轩的眼底,他一向平静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丝惊奇。 阮轻月走上前,瞧着那脸色苍白的顾长留,再看看地上如同黄金一般璀璨刺目的血液,有些不能接受:“这是什么?是人的血液吗?” 饶是凌子轩博学多识,面对这摊金黄色的血液也有些发难,踌躇许久才低声说:“按理说,人不可能有金色血液的,天书上有云,龙族血热,金黄色也;凤族血冷,冰蓝色也。然凤族精卫鸟神族也,血承金色,与龙族相似。” 阮轻月听凌子轩说了一大通,翻着白眼,狐疑地问:“所以,你觉得他是龙还是精卫鸟?” 凌子轩回头瞧着阮轻月那一脸的不相信,自己也是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不应该啊,这龙族乃是天界之主,数量稀少,也就天君和天君的几个儿子孙子的,不可能。那精卫更是上古神兽,天君都不一定见过呢,更不可能。” 阮轻月好奇地蹲了下来,伸出手指摸了摸那丝毫不曾干的金黄色血液,手刚刚碰上去,阮轻月就被那血液上巨大的力弹了出去。 “哎呦,痛……”阮轻月跌倒在地上,只觉得自己腰都快摔断了。 季风聿急忙走到阮轻月身边,扶起了阮轻月,责备地瞧着阮轻月:“都说了这些东西不要随便乱碰,你倒好。” 阮轻月憨笑着,紧紧地扶住季风聿的胳膊,一瘸一拐地走到顾长留身边,担心地对凌子轩说:“刚才那道黑气是什么?” 凌子轩还在纠结顾长留的血为什么是金黄色的,突然听到阮轻月的问题,一时间有些茫然,瞪着眼睛看向阮轻月。 “我说,那团黑气是什么啊?”阮轻月指了指凌子轩的手,无奈地摇摇头,对凌子轩说道。 凌子轩这才回过神,轻声解释道:“那是魔气,那守护神兽被捆在轮回之下多年,衍生出的怨气和怒气化作魔气使他入魔,这魔气是他用来控制长留的,也就是说长留刚才不管做了什么,他自己都是不知道的。” 听了凌子轩的解释,阮轻月这才舒了一口气,她就知道顾长留绝对不会对自己下狠手的,刚才的事情都是误会才是。 “不过……”凌子轩转过身,瞧着窃喜的阮轻月,幽幽地打击道:“定是顾长留心中有了这样的念头,否则他不会被魔气侵袭的。” 阮轻月脸上轻松的表情瞬间收了起来,她瘪着嘴幽怨地瞧着给自己泼冷水的凌子轩,伸出手在空中虚抓了两下。 “想来是守护神兽提议让他杀了你换阮青阳的时候,他松动了吧,这才给了魔气可乘之机。”凌子轩摇摇头,魔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只要人的心有一丝不善,便会被魔气抓住机会。 第二百八十六章入魔(一) “既然顾长留在这儿,想来那守护神兽也不会太远,只怕是在京城近郊了。”凌子轩担忧地看着阮轻月,低声提醒道。 阮轻月看了看脸色苍白倒在地上的顾长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偏过头对凌子轩说:“你可有法子治好他的手臂?” 顾长留虽有错,但也是关心阮青阳,这才心头松动,入了魔,成为被人操纵的玩偶,何况还断了一只手臂,阮轻月如何也舍不得怪他。 凌子轩瞧着自己手中的补天石,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只怕他身份特殊,寻常法力无法治疗他,只能借用补天石的力量。” 阮轻月命几个小丫鬟将顾长留抬到床上,那只被黑气侵蚀的手臂此刻孤零零地躺在地上,看起来十分血腥和怪异。 “那便用吧,才十四五岁的男孩子,若是丢了一条手臂,那以后多不方便啊?”阮轻月弯下腰,将那只手臂拾起,小心妥当地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凌子轩苦笑,手中的补天石因为刚才替阮轻月凝聚身体已经变得黯淡了,女娲残留在补天石上的神力经历了几十万年的沧海变换,也所剩无几。 “若是替他重塑手臂,只怕会耗光补天石中的神力,那补天石便会成为一堆破石头,再也用处。”凌子轩摇摇头,将那补天石放到阮轻月的面前,解释道。 “这……”阮轻月挑眉,补天石现在是众人手中的神器,若是没了神力,修补不好轮回,只怕是大家都是死路一条。 “手臂一事就算长留为自己所犯之事的偿还吧,补天重要,否则天下苍生不知要枉死多少人。”季风聿沉思许久,摇头低声对阮轻月建议。 顾长留的一条手臂和那些无辜身亡的百姓相比,孰轻孰重,明眼人都是能看出来的。 阮轻月也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心中虽有不舍,却只能委屈顾长留了。 “那我们现在可要凝集补天石,修补轮回?可是,青阳还在神兽手中,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啊?”阮轻月皱眉,若是阮青阳受到了什么伤害,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韩姨娘。 六道轮回是三界之基,数十万年从未有过这般大的差池,所以这其中的门道,凌子轩也不是很清楚。 补天石凝聚成功后,那轮回归,万物阴阳平衡,灵魂受轮回台的吸引,魅则被命运之泉灼伤,灰飞烟灭,可那守护神兽是会被压进轮回台下,又或者是留在世间,谁也不知道。 见凌子轩闭着嘴不曾开口,阮轻月心头一咯噔,也是明白了凌子轩的意思。 如果不能保证阮青阳的安全,自己是否还要凝聚补天石?也许那守护神兽气急败坏,将阮青阳直接杀了,那自己又该如何? 阮轻月此刻陷入了纠结之中,救阮青阳只怕是个死,不救阮青阳只怕也是个死,如此该怎么选择? “我知你与青阳姐弟情深,但阿月,不仅仅是吴国,甚至是每一个不同的空间都可能存在着魅,他们吸食人的灵魂,使那些人再也不复存在于世间,阿月,一条命和那么多人的命,你可要考虑清楚啊。”季风聿走上前,揽着阮轻月的肩膀,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轻声提醒道。 阮轻月猛地推开季风聿,脸色难看地盯着季风聿,有些恼火地说:“说到底,你不就是担心你吴国百姓的性命吗?青阳不是你弟弟,所以他的生死与你无关,是不是?” 季风聿也冷了脸,他深深地皱着眉,沉声说:“阿月,你不要无理取闹,青阳虽然不是我的亲弟弟,但我打心眼里疼爱他,但我们现在面对的就是这样两难的选择。” “两难?那里两难?不就是要我放弃青阳选择众生吗?不就是大家的命比青阳的命贵吗?”阮轻月有些激动,她摆动着双手,歇斯底里地急声道。 “阿月!”季风聿厉声呵斥道:“你莫要这般误解他人的意思,我不过是提醒你,如何做选择是你的事情。” 阮轻月后退了几步,哭笑不得地瞧着季风聿愠怒的脸,晃着头,嘲笑道:“提醒?这算什么提醒?分明是绑架,如果我救了青阳,那我就是天下的罪人,千万条性命都得找我索命,是不是!” 季风聿脸色愈发难看,失望与难过之色在脸上呈现出来,他紧紧地闭着嘴,薄薄的嘴唇敛成一条线,偏过头不肯再与阮轻月对视。 “好了好了,知道你担心青阳,也不必这般咄咄逼人吧?”凌子轩见情况微妙,打着哈哈插在两个人的中间,赔笑着缓解气氛。 “管你什么事?你自己的烂摊子都没擦好屁股,如今还来插手别人的家务事,看来这么多年的书是喂了狗啊?”阮轻月一把推开凌子轩,脸上带着戾气怒声责问。 饶是凌子轩气度极好,听了阮轻月这两句话也气地肝疼,刚欲开口与阮轻月对峙,手中的补天石微微亮起一点光亮,沿着凌子轩的手臂传入。 凌子轩打了一个寒战,这才灵台清明过来,他缩了缩脖子,眯着眼瞧着阮轻月,只见阮轻月头顶隐隐有一丝黑气冒出。 “季风聿,你们退后一点,轻月她入魔了。”凌子轩冷眼挡在季风聿几人身前,神色难看地望着阮轻月,他倒是没想到这魔气如此厉害,定是阮轻月刚才拾起手臂时,那魔气侵入体内。 季风聿先是一愣,随即也清醒过来,想起自己刚才和阮轻月的对话,仿佛自己魔怔了一般,否则如何会在阮轻月最不清醒的时候,与她对着来。 “那现在该怎么办?”季风聿担心地往前走了几步,瞧着立在那垂着头,一动不动的阮轻月,心急如焚。 就在此刻阮轻月突然抬起了头,眼睛中黑曜石般的眼眸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通红的眼眸,像那鲜血般瘆人,又像野兽般暴虐。 “啊!”阮轻月的身形明显比之前快了不少,一只手成爪,尖利的手尖朝着凌子轩便刺了过去。 凌子轩用仙力凝聚出一把剑,径直地朝着阮轻月冲去,那本应该柔软无比的指尖此刻竟变得如同坚硬的石头,与剑身碰在一起,激起火花。 阮轻月和凌子轩皆在此次对锋中后退了好几步,凌子轩此刻也是凝重地盯住阮轻月,那魔气只怕是吸收了刚才大家的怒气,已经成长到一定的水平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入魔(二) “吱呀”侧殿与季风聿御书房相连的小门被推开了,季翎邋遢地迈进了侧殿,眼神惊诧地瞧着满屋子狼藉的样子。 “这是……”季翎瞪圆了眼睛,瞧着被砸出了好几个大坑的地面,一时间有些茫然和恍惚。 “快走!”凌子轩见季翎呆愣愣地立在那,下意识地担心吼道。 季翎还未反应过来,阮轻月已经身形一动,朝着季翎的方向追了过去。 凌子轩眼眸微沉,念了一个瞬间移动的法决,在阮轻月手指穿透季翎心脏之前,用后背挡住了阮轻月的攻击。 凌子轩有仙障护体,可这一击还是让他受了伤,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将季翎的衣服前襟吐满了血。 季翎见到这副场景,连动都不敢动,他身子颤抖地瞧着凌子轩嘴角的血,嘴唇微微抖着,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杀!”阮轻月被仙障弹出之后,手掌再次朝着凌子轩扑了过来,凌子轩此刻仙力激荡,一时间调不起来力气。 凌子轩虽可以侧过身躲开这凶猛的一击,但身后便是季翎,肉体凡胎的,这一巴掌只怕能把季翎半条命打掉,于是凌子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阮轻月的手章朝自己推来。 就在凌子轩闭上了眼睛,准备硬抗下阮轻月这来势汹汹的一击,电光火石之间,季翎突然醒悟过来,一把扣住凌子轩的手臂,将凌子轩抱在自己的怀里,将后背留给了阮轻月。 阮轻月那凶狠的一章直接将季翎和凌子轩扇了出去,两个人撞到墙上之后,这才跌落下来。 阮轻月眼眸中闪过一丝杀气,抬起手就要冲到季翎和凌子轩身边,将他二人击杀。 “不要!”季风聿一个闪身,抽出身边的佩剑将阮轻月挡了回去。 阮轻月还欲再进,可季风聿身上闪起一阵金光,那金光将阮轻月重重地弹了出去,阮轻月的身体撞到侧殿大门之上,跌倒在地上。 “龙气……护体……”凌子轩用力地吐了一口血,身子软软地倒在地上,看着那又消失不见的金光,虚弱地说。 阮轻月虽然受到了重击,可是被魔气控制了神智的她,丝毫不知道什么事疼痛,她身形扭曲的站了起来,右边的胳膊已经抬不起来了。 “阿月!”季风聿满眼通红地看着遍体鳞伤的阮轻月,难受地嘶吼道。 “不要离她太近,你的龙气,龙龙气会让她重伤的!”凌子轩拼着一口气,用力地朝季风聿喊道。 龙气乃是君王之气,纯粹而有圣洁,对魔气和妖气有致命的对抗作用,刚才的龙气护体再来两次,阮轻月只怕是命都要交代在这儿。 季风聿听到阿轩的提醒,也是慌乱地后退了几步,和阮轻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怒吼道:“那有没有别的法子能救阿月?” 凌子轩用力地想要爬起来,奈何他伤得太重,仙力无法凝聚,这就不能治疗身上的伤,更不能用补天石的神力来净化阮轻月。 阮轻月速度暴增,朝着季风聿就猛冲了过来,季风聿也怕龙气灼伤阮轻月,只能提着轻功在不打的侧殿跑来跑去,生怕与阮轻月正面对上。 侧殿之中上演了一出怪异的猫捉老鼠,季风聿玩命地跳着,从房梁之上跳下来,又顺着柱子上了房梁,丝毫不给阮轻月近身的机会。 季风聿抬起手臂,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阮轻月是不知道累的,可自己此刻腿部酸痛,只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呜呜呜……” 就在季风聿认命决定放弃的时候,一阵悠扬的琴声传进侧殿,那靡靡之音听得人心头暖洋洋的,竟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而阮轻月此刻竟在那琴声之中停了下来,眼神呆滞地看着前方,露出痴迷的神情。 紧接着一道青蓝色的身影将侧殿大门撞开,身形一个闪现,出现在季风聿面前,一个抓手便将季风聿从房梁上带了下来。 清太后微微皱眉,将手中的古琴摆正,又是一阵琴音响起,此番琴音不似刚才的轻柔,更加壮烈一些,一旁重伤的凌子轩和季翎竟觉得身上的伤都没那么疼了。 凌子轩急忙凝聚仙力,强撑着身体站起身,手中的补天石闪现,凌子轩将体内游荡的仙力注入补天石之中,那补天石飞到阮轻月的额头之上,将其体内的魔气吸出来,紧接着散出七彩的光,那黑乎乎的魔气便消散了。 阮轻月的身体则软趴趴地倒了下来,季风聿急忙接住阮轻月,心疼地看着阮轻月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和淤青。 凌子轩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立在那的清太后,心中有万般怀疑和不解,但此刻殿内一切狼藉,凌子轩只好将疑惑放进心头。 凌子轩担心地看着倒在地上,呼吸微弱的季翎,伸出手想要用仅剩下不多的仙力替季翎疗伤。 季翎却抬起软绵绵的手,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虚弱地说:“不,不需要。” 凌子轩愣在那里,手中刚刚凝聚好的仙力此刻夺目如灿阳,将两个人分隔一方,人如何能够直视太阳呢? “我不想,再欠你,一次。凌子轩,我们扯平了,放过彼此吧。”季翎闭上了眼睛,流下来了痛苦的眼泪,这几日季翎过得比任何时候都难,甚至比那时追不到凌子轩还要痛苦。 我们总是满怀期待地追求爱情,入梦时,总觉得爱情就是水绿天蓝蓝,一叶孤舟一双人,误入藕花深处,抬头便是星空万里,垂眸就是盈盈月光倒映。 只是,有的时候爱情并不总如我们意,梦境有美梦自然也有噩梦,或许天是暗黄的,太阳的余晖渐渐消散,这剩下入目的黑,走啊走啊,走了好远的路,却走不出这片黑暗。 凌子轩手中的仙力渐渐消散,他呆愣地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季翎,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自以为是地认定了,白翎就应该和自己在一起,所以兜兜转转等了五百年,只当是无缘再见,却不曾想过也许哪一世白翎临死前就下了决心,再也不见自己。 “好,这一世,上一世,我们扯平,再不相欠,再不相见。”凌子轩仰起头,努力想要将眼泪憋回去,可是这是跨越了五百年的喜欢啊,如何能说放下就放下呢?心里的痛,那种剧烈的撕扯感,比刚才受的伤还要让人痛苦。 第二百八十八章季翎出家 阮轻月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房中烛火微弱,隐隐约约能看到季风聿的半张侧脸隐在光影下。 季风聿的睫毛微微扇动,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阮轻月伸出手轻轻推了推季风聿,季风聿眨着朦胧的睡眼瞧着阮轻月,猛地醒过来,着急地问:“可有觉得身体不适?” 阮轻月摇摇头,身上的伤虽被补天石治愈了,可隐隐还是能察觉到一丝丝疼痛,不解地瞧着季风聿道:“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昏倒?你怎么会在这儿?” 季风聿小心地看着阮轻月的眼睛,见她眼神澄澈不像有假,便知道入了魔的人便是丧失心智,做了什么也是记不得的。 季风聿安抚地笑着摸了摸阮轻月的头,低声道:“没事,就是太累了,再休息一会儿吧。” 阮轻月点点头,伸出手拉着季风聿的臂弯,柔声道:“你也是,坐在这儿睡多冷啊,上来吧。” 季风聿犹豫了一下,但架不住阮轻月那双温柔的眼睛,便脱了外衣和靴子,躺到阮轻月的身边,将她的手紧紧地握着,放在胸前。 今夜的天空分外晴朗,万里无云,夜空中的星星格外清晰,一闪一闪的,仿佛是挥着手和世人耳语。 “我寄愁思与明月……对影成三人……”季翎对着月亮举起手中的酒杯。 白日受的伤此刻还在隐隐作痛,虽然上了药,可毕竟不是寻常的伤,尤其在寒冬的冷风中,伤口分外疼痛。 就在季翎喝得烂醉之时,一道微弱的白光顺着他的后背溜了进去,就连季翎自己都没察觉到身上的疼痛感慢慢减轻,就连伤口都慢慢在愈合。 过了许久,那道白光从季翎身上扯了出来。 季翎下意识地回头看着,但那白光已经被收回,不见踪影,季翎扯着嘴角嘲讽地笑了笑,身子软塌塌地倒在地上。 “夜凉了,给王爷添一件衣裳吧。”就在翎王府后门处,凌子轩对管家小心地叮嘱道:“对了,莫要告诉他,我曾来过这里。” 老管家之前侍奉季风聿,早就是人精了,也了解这二人之间的事情,虽说也为他们可惜,但终究点点头,不再多说。 次日,阮轻月睡了接近一天,早早就睁开了眼睛,季风聿倒是因为昨日太累了,紧紧闭着眼,丝毫没有想要醒的模样。 阮轻月温柔地瞧着季风聿那张俊秀的脸,伸出手小心地碰了碰季风聿的脸颊,心中暗自感慨这男人的皮肤怎么能这么好。 阮轻月慢慢地坐起身,跨过季风聿,小心地下了床,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阮轻月换上了衣服,随手将身后的长发用发簪插好,将毛巾浸了水擦了擦脸。 阮轻月走到床前,弯下腰,笑着看着季风聿熟睡的样子,这个男人平时云淡风轻,看起来高高在上,不可靠近,睡觉的样子却是温和许多。 阮轻月轻轻在季风聿的脸上亲了一下,季风聿突然转了转脸,吓得阮轻月急忙直起身子后退了几步,装作无事的样子。 谁料季风聿只是转了转头,并没有想过来的意思,阮轻月这才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 推开了房门,阮轻月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立在台阶上,伸了一个懒腰,身上还有些疲乏,不过却不怎么疼了。 “皇后娘娘……”门口候着的老太监此刻焦急地在台阶下走来走去,一见到阮轻月,便像是见到了救命恩人一般,急忙跑到阮轻月面前。 阮轻月还是头一次见这大总管露出这般慌乱无措的神情,心中忐忑,莫非又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阮轻月蹙眉,瞧着一脸慌张的大总管,低声问。 “娘娘,今儿一早,翎王府派人送来了翎王的信,送信的人说翎王一早就出城了。”大总管从怀里将那信件呈给阮轻月。 阮轻月随手拿过信件,一边拆着信,一边低声道:“季翎可能是这几日心情不好吧,所以才会想去城外走一走,无妨。” 那大总管见阮轻月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却急了起来:“哎呦,皇后娘娘!翎王若是出城散心老奴也不会一大早就守在这儿啊!” 阮轻月拆信的动作慢了下来,她瞪圆了眼睛,不解地瞧着大总管,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送信的人说,翎王殿下是要去相国寺出家。”大总管扭扭捏捏半天,见阮轻月还是不能领会自己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将这事说了出来。 “出家!?”阮轻月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惊讶地张了张嘴。 阮轻月急忙低下头,将手中的信拆开来看。 四哥,四嫂,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我应该已经到了山脚下。说实话,放下是多难的事情啊?古人都说借酒消愁,可这愁意只会越喝越多。你们都劝我想开一点,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每当看见的时候,全身都会防抗着我的心。太累了,太累了,我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好好休息休息了。勿念。季翎。 阮轻月几下将手中的信折好,有些担忧地低着头,季翎做出这样的选择只怕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自己若多言,只怕会让季翎更难做。 “罢了,寻个人将这消息告诉凌先生吧,阿聿这边等他睡醒了,我自会告知。”阮轻月将手中的信收好,叹了一口气,对身旁的大总管道。 阮轻月转过身推开房门,季风聿已经坐在那里了,他静静地坐在那儿。 “你都听见了?”阮轻月走到季风聿身边,颇为难过地低声问。 季风聿点点头,一把揽住阮轻月的肩膀,苦笑着说:“为什么会这般?两个人明明相爱,如何不能相守?” 阮轻月靠在季风聿的怀里,感受着季风聿身上传来的温度,听着他胸口砰砰跳的心脏声,怅惘地抬着头,看向虚空。 “想来……或许是无缘吧,或许是月老在给他们系红线的时候,只系了一半,把另外一半忘记了吧?”阮轻月扯着嘴角,却如何也保持不了笑容,只好瘪着嘴,低声说道。 三生石书尽天下有缘人,深深浅浅的缘分扯出来的红线往往也是长长短短,有的人是命中注定相遇后要错过的。 第二百八十九章补天石 季翎离开之后,季风聿有意想要去探望他,可却被修补轮回一事绊住了脚,便不曾离开皇宫。 “这黄河水浇上去也没什么变化啊?”阮轻月一只手指勾着下巴,微微蹙眉,瞧着那灰扑3,看起来十分普通的石头。 凌子轩也没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按照时间长交待的,只要用黄河水便能将补天石融在一起,它自己就能修补轮回,可如今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会不会是你之前说的它神力耗尽了?”阮轻月垂头丧气地坐在一旁,瞧着那毫无反应的补天石,试探地问。 凌子轩点点头,阮轻月这般说倒是有理,毕竟这补天石若没了女娲娘娘遗留下来的神力,就只是普通的远古石头,没什么奇效。 “那不如把时间长叫出来,问问他呗?”阮轻月托着腮,有些着急,毕竟阮青阳现在还在那神兽的手中,拖下去也不行。 凌子轩露出为难的神情,他有些手足无措地将手抱在一起揉了揉掌心,尴尬地笑着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找他,从我下凡以来,都是他主动出现的。” 阮轻月头痛地按着突突跳的太阳穴,心累道:“同样都是穿越来的,为什么人家都是金手指,贵人一堆,怎么到我这儿不仅没有什么帮手,还处处为难我啊?” 凌子轩讪笑着,将那补天石收好,颇为头痛地颠着手中的木盒,在大厅内走来走去,一筹莫展。 “凌先生见多识广,可曾听闻什么东西能修补神力?”季风聿将手背在身后,沉思后低声询问道。 “这……”凌子轩听了季风聿的提议,也是陷入了沉思,他将木盒托在掌心,呆愣愣地立在那,仿佛丢了魂一样。 阮轻月无奈地摇摇头,这凌子轩虽说是个百科全书,可这些关于远古神祗的事情,只怕也甚少有人了解。 季风聿见阮轻月心情有些烦躁,急忙倒了一杯茉莉花茶递到阮轻月的手边,轻轻揉着她的手腕,浅笑着道:“你瞧,这几日那神兽也不曾出现过,只怕他也是颇为忌惮。” “皇,皇上!不好了,守城的将士来报,城门外突然出现了一大批怪物,外城快守不住了。” 皇宫的大总管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身后还紧跟着护城军和蝙蝠营的统领。 “什么!”季风聿惊慌地站起身,他不敢相信地瞪圆了眼睛,瞧着那面容苍白的两位统领。 那二位统领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脸色惨白地看着季风聿,声音微微颤抖地说:“皇上,那城外的不是人啊?是怪物,一个个长着獠牙,青灰色的皮肤,就像是僵尸一般!” 阮轻月心下一急,这一定是那魅在作怪,可是他们是如何聚集到京城来了,竟无人发现他们的踪影。 “那守护神兽毕竟是上古神兽,仙法深厚,开一个传送阵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凌子轩回过神来,神色淡然地解释道。 “何况,那魅在吸食了大量的灵魂后,会满满生出自己的灵智,寻常人想要追捕他们的身影,并非易事。”凌子轩摇摇头,季风聿派去探查的高手虽武艺高强,但终归是凡胎肉体,哪里能识破魅的伪装。 “那该如何是好?如今这魅攻在城下,若是被他们进了城,想来城中百姓都会无辜惨死。”季风聿有些焦急,身为君王,不能将危险挡在一旁,实在是失职。 凌子轩倒是不甚在意,挥着手,不紧不慢地解释:“皇城乃是龙气汇聚之处,对付这些牛鬼蛇神最是容易了。皇上不必担忧,那魅进不了城的。” 历朝历代的皇城都是经过仔细勘察选出来的,都是上古大战时龙族的埋骨之所,龙气旺盛,妖魔鬼怪都是怕得要死,尤其是像魅这种灵魂,入了龙城,便会被龙气净化,烟消云散。 “可是,他们层层围在城墙外也不是个办法,城中百姓只怕是都吓破了胆。而且城外那些无辜百姓,又该如何?”阮轻月站起身,担心地瞧着大厅之外。 远处的天空似乎阴沉下来,妖魔聚集之处,魔气或妖气太甚,便会招致异象,空中阴云密布,白雾一片,经久不散。 如今这黑云压城的模样,看得都令人心惊胆战,那渐渐黯淡下来的街道上,阴风扫地,平常百姓哪里见过这副场景,皆是手忙脚乱地藏在家中,大气不敢出。 “我记得之前在时间长那曾读过一本上古史册,册上说女娲当年补天不曾用完的补天石一块都炼成了女娲石,另外一块则镇在轮回台中,可以颠倒阴阳,时空,重启时间。想来我们手上的这一块就是轮回台中的那一块,如今只要找到女娲石,便能代替这一块来修补轮回了。”凌子轩摩挲着下巴,沉声说道。 阮轻月一脸绝望地瞧着凌子轩,一时间没忍住,冷声呛道:“我们上哪去找女娲石?这不是开玩笑吗?” 凌子轩也是无解地揉了揉头,女娲石这般神器就算是天界之中也少有人见过,何况是他们这些寻常人。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若是让这些魅散出去,那吴国就真的完了。”季风聿面露难色地瞧着凌子轩,苦声征询道。 先不说别的,就算那魅聚在皇城门口,不曾离开,这皇城中的储粮也不够百姓吃上半个月了,倒时候大家就会被困死在这皇城之中。 阮轻月也是颓废地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如今阮青阳被抓,自己一行人也被困在这里,顾长留至今未醒,莫非当真是无路可逃了吗? 就连凌子轩此刻也陷入困局,无计可施,他虽有仙力,可却被禁锢限制,并不能将那些魅全部净化掉,更不能返还天界搬救兵。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甚至有些自暴自弃时,一道飘逸的身影从大厅之外走了进来,众人纷纷抬头,却不料是清太后抱着自己的古琴走了进来。 “母后?哎!御剑先生?”季风聿有些惊愕地瞧着御剑手中乖巧的一只小红狐,不知这是何意。 第二百九十章沧溟圣地 “母后怎么来了?”季风聿急忙迎上前,余光瞄着御剑怀里那只毛色血红,看起来十分灵动的小狐狸,轻声问道。 清太后走到上首坐下,瞧着立在两旁一筹莫展的众人,叹了一口气道:“世间有此大难,我又如何能够坐视不管呢?” 阮轻月突然想起清太后一曲琴音精巧绝妙,想来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只怕也是和天上的神仙有点关系。 “西海有圣地名曰沧溟,沧溟圣主居于沧溟山上,寻灵根静慧之人上山,习仙术,修仙道,下凡斩妖除魔,谋世间太平。”清太后接过御剑怀里的小红狐,眼神温柔地摸着狐狸的毛,缓声解释。 “花间师姐和玄岚师姐是师父最喜爱的两位弟子,当年入俗世不得归,这才派我下山寻她们二人,却不料羁绊于红尘中,不曾再回山。”御剑抬头,瞧着满脸惊诧的季风聿和阮轻月,沉声解释道。 “所以,母后是修仙之人?那岂不是我娘亲也是修仙人?”阮轻月瞪圆了眼睛,眨了眨眼睛,惊讶地问。 清太后笑着点点头,将怀里的小红狐抱在胸前,那红狐似有灵性,竟抬起头,一双可爱的小眼睛温柔地瞧着阮轻月。 “玄岚妹妹乃是青丘红狐族,修百年化作人形,上沧溟拜师成为我师妹,只可惜为了阮庆,她弃了那几百年的修为和肉身,重新变作了一只寻常的红狐。”清太后说到这,眼神有些黯淡,看向那狐狸的眼神也更加怜惜。 阮轻月瞧着那躺在清太后怀中小巧的狐狸,一时间还有些接受不了,难怪常人总说自己的母亲生了一双魅惑的眼睛,原来真身是一只小狐狸。 “如今魅在皇城之外围住,补天石也失去了神力,母后怎么看?”季风聿虽说也被这巨大的信息量吓到了,可毕竟是一代君主,竟面不改色地沉声征询清太后的建议。 清太后小心地将那只红狐放到御剑的怀里,偏过头,正色道:“当务之急便是要修补补天石的神力或者寻到另一块补天石——女娲石,修补轮回,魅便会消散。” “可是这神力该怎么修补?女娲石又该上哪里寻?”阮轻月苦着脸,这道理大家都是明白的,只是实践起来难度太高,这才让大家头痛。 “修补补天石的女娲神力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寻到女娲后人,以精血凝聚女娲神力,这样方可修补补天石。只是这女娲后人来无影去无踪,也不是我们能轻易找到的。那就只有另外一个办法了,寻找女娲石。”清太后沉思片刻,抬眸无奈地说。 “母后可有法子知道女娲石的下落?”季风聿沉吟许久,也觉得女娲石毕竟是死物,想来要比女娲后人好找许多。 清太后摇了摇头,无奈地摊手道:“女娲石是天地神器,我不过是个修炼百年的凡人,还未能飞升,如何能知晓。” 见清太后这般见多识广的人都不曾听过女娲石的下落,众人再次陷入沉默中,大殿之上浓郁的绝望之气激增,面对这非人非鬼的魅,众人竟无计可施。 “不过,我想我师父可能知道女娲石的存在,沧溟山藏有一件法器,能寻世间珍宝的下落,想来是能够找到女娲石所在的。”清太后见大家垂头丧气,一点斗志都没有,便急声说道。 季风聿眼睛中闪过一道光,急忙抬起头,略带欣喜地瞧着清太后,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就好,总比没有办法强。 “可是沧溟山又在哪啊?”阮轻月此刻却一点也提不起兴致,蔫蔫地耷拉着脑袋,绝望地抠着手,这办法总是说有,可每次都是无处实施的法子。 “一路向西,穿过西边的亡命沼泽,便能抵达西海,倒时候只要拿着这令牌就能打开沧溟圣地的结界。”御剑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和一块令牌,递到季风聿的手中。 “可是外边城池被魅包围住,如何能够出城?”季风聿有些惊愕地从御剑手中接过了地图和令牌,颇为不解地问。 就连阮轻月也有些迷茫,就算是要去沧溟山,那也应该是清太后和御剑两个人回去,如何能让季风聿去? “此事若是我与师姐回去,只怕师父并不会帮忙,毕竟仙人是不能轻易插手凡间的事情的。所以只能让你和阮轻月一起去,想想办法求师父他老人家了。”御剑见阮轻月和季风聿皆是一脸不解。 “你们两个人,一个有龙气护体,还有一个人补天石会护着的,魅不敢近身,出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御剑笑着对季风聿和阮轻月说道。 阮轻月和季风聿两个人面面相觑,如何也没想到这艰巨的使命竟然落在他们的头上,但为了天下苍生,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凌子轩站出来,低声说:“不如我陪他们二人一起去吧,还能保护他们。” 坐在上首的清太后摇了摇头,神色严肃地看着凌子轩,沉声说道:“凌先生博览群书,却对仙界之事所知不多,这皇城虽然有龙脉护障,这不代表龙脉护障能够永远地保护皇城。” 凌子轩挑眉,对于这些事情,他确实不甚了解,以前只知道龙脉护障能够抵御妖魔邪祟,却不知道这龙脉护障也有极限的。 “城外的魅正在互相吞噬,很快这几千几万的魅就会化做一只巨兽,倒时候稀薄的龙脉护障根本挡不住他的。”清太后露出慎重的表情,握紧了椅子把手,冷声说。 “那我们走了,皇城怎么办?”季风聿有些担忧,他瞧着清太后,轻声问。 “所以才让凌先生留下来,你我还有师弟三人皆是会仙术者,我们联手作阵,将魅挡在城门外。”清太后立起身,将自己的古琴抱了起来,认真地对一旁的凌子轩提议。 凌子轩闻言也觉得清太后所言甚是,点点头,沉思道:“确实,皇城有我们坐镇,还是更安全一些。” 清太后叹了一口气,走到季风聿的身边,神色温柔地瞧着这长成大人的孩子,心中一痛,这沧溟山一行是危险重重,只怕会苦了这孩子。 “我的琴声只能尽量地去除魅身上的魔性,减缓他们吞噬的速度,最多十天,若不能寻到法子,这皇城便是守不住了。”清太后右手一挥,掌心出现了一张符纸,她边说边将那符纸放到季风聿的手心。 第二百九十一章女娲石 阮轻月只觉得眼前一黑,衣服被剧烈的狂风吹了起来,几个眨眼的时间,她便和季风聿出现在了西海旁。 “这是?瞬间移动?”阮轻月有些惊喜地拉过季风聿的手,看着他手掌中的符纸。 季风聿刚从空中落下来,还有些晕晕乎乎的,扶住阮轻月的肩膀,也颇为惊奇地瞧着这一望无际的大海。 “没想到母后竟然还会这般高超的仙术。”阮轻月摩挲着下巴,砸吧着嘴,感慨地说道。 季风聿从怀里那处那令牌,往空中一挥,眼前风平浪静的大海突然向岸边冲了过来,随即眼前仿佛是打碎了一面玻璃一样。 “哇,好美啊!” 阮轻月双手合十,惊叹地瞧着这藏在结界之后的沧溟圣地,一道彩虹桥从海边连接到远处的山脚下,郁郁葱葱的青山,有白鹤从空中飞过。 季风聿也是惊奇地看着这处神奇的地方,难怪史书上有那么多人渴求入仙境一瞧,这般景象当真是世间难寻。 季风聿回过头,牵住了阮轻月的手,两个人踏上了那道悬在空中的彩虹桥,阮轻月生性好动,此刻也是站在彩虹桥边上,瞧个不停。 “小心一些,莫要掉下去了。”季风聿微微皱眉,拉紧阮轻月的手,那窄窄的彩虹桥越来越陡,直插云霄,这要是掉下去只怕是尸骨无存。 阮轻月却胆子大得很,立在彩虹桥边缘处,充满好奇地瞧着桥下的风景。 “阿聿,你来瞧,这桥底下是荷花池呢。”阮轻月惊喜地指着桥下的风光,激动地拽着季风聿的衣袖说道。 季风聿无奈地站在阮轻月的身旁,随着她往桥下看去,这桥下果然不是刚才入目的大海,而是一池碧绿的荷花池,接天莲叶匆匆,几个粉红色的花骨朵在绿毯中探出脑袋,分外娇嫩。 “莫要多瞧,这是洗仙池,凡人掉下去会灰飞烟灭的。”一道雷鸣般的怒吼声从彩虹桥尽头传来,吓得阮轻月一激灵。 幸好季风聿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阮轻月的胳膊,这才没让她调到池子里面去。 阮轻月和季风聿站稳后,抬眸瞧着十几步远处的蓝衫男子,只瞧见那人拎着一把与身形不相符的大锤子,气冲冲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那蓝衫男子声音粗犷,可走近了,阮轻月才发现是一个身材不高,瘦瘦小小的小正太,顶着一个西瓜头,拎着大锤子走了过来。 那蓝衫男子紧紧锁着眉头,上下打量了阮轻月和季风聿一会儿,用力地抽了抽鼻子,狐疑地说:“嗯,熟悉的味道,有点像花间师姐和玄岚师姐的味道,你们两个究竟是谁?” 季风聿急忙拖过阮轻月,恭顺地朝蓝衫男子拱手鞠躬,抬起身子后,这才缓缓说道:“这位仙友,花间乃是家母的名字,而玄岚姨娘则是拙荆生母的名字。” “哈哈哈哈,师姐们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嘛!”那男子收起了脸上的警惕和怒气,大方地搂住季风聿的肩膀,大笑着说。 “我叫雷穆,花间世界和玄岚师姐在山上学艺的时候,我还是个后院烧火的小屁孩。”那雷穆为人十分豪爽,一只手搭在季风聿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则将锤子扛在肩上。 “这锤子上的闪电花纹有点意思,细细看来花纹十分繁琐复杂,倒像是咒语一般。”阮轻月走在雷穆和季风聿的身后,认真地观察着雷穆手中的锤子。 那雷穆眼前一亮,一脸惊讶地看着阮轻月,笑着说:“不错不错,这花纹其实是师父为我这法器加持的符文,可以增强攻击力的。你倒是个好苗子,师父知道了一定会喜欢的。” 阮轻月有些拘谨地将手抱在身前,羞涩地笑了笑。 彩虹桥走到尽头,便到了沧溟山山脚下的台阶前,那雷穆则松开了手,立在那白玉台阶之前,有些为难地瞧着阮轻月和季风聿。 “师叔为何不往前走了?”季风聿不解地瞧着驻足不前的雷穆,不解地望着他,低声询问。 雷穆憨笑着挠挠头,尴尬地讪笑着说:“这白玉台阶上被师父施了结界,非我沧溟山的弟子皆不可上山,若是硬闯,定会被结界困住。” “那我们岂不是不能上山了?”既然已经到了沧溟山,哪有不寻求女娲石的机会便回去的道理,阮轻月如何也不愿放弃。 那雷穆也是头大地挠着头,沉吟许久才犹豫地对季风聿和阮轻月二人说道:“不如这样,你们二人在这候着,我先上山跟师父通报一声?” 季风聿忙拱手答谢道:“多谢师叔从中周旋,还辛苦师叔了。” “嘿嘿,你这性子可一点不像是花间师姐的孩子,花间师姐当年在沧溟山可是出了名的小妖女,活蹦乱跳,没少欺负旁人。”雷穆笑着回头对季风聿说道。 瞧着雷穆上山的身影,阮轻月则无趣地转过身,身后的彩虹桥却已经消失了,身后突然出现了一片荷花池,正是阮轻月之前在彩虹桥上见过的那般。 “这仙境中的东西千变万化的,当真奇妙。”阮轻月将手背在身后,有以下没一下地踮着脚,瞧着眼前的荷花池,感叹道。 突然阮轻月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虽然没有看清楚那画面具体是什么,但那场景似乎与这荷花池一模一样。 见阮轻月突然呆愣愣地立在那,一动也不动,季风聿好奇地扭着身子偏过阮轻月的眼前,对着她的眼睛挥了挥手:“怎么了?” “啊!”阮轻月回过神来,瞧着季风聿那副担忧的神色,眯着眼浅浅地笑了一笑,抠着手掌心:“总觉得这个地方似曾相识,好像在哪见过。” 季风聿听了这话,笑着伸出手搭在阮轻月的额头上,勾起嘴角笑了笑,轻声道:“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无缘睹一回。怕是在梦中偶入仙境吧?” 阮轻月笑着抱住季风聿的手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也觉得自己怎么可能来过这种仙人住的地方。怕是自己多想了吧。 “嗯……”阮轻月突然觉得心头一痛,微微皱眉,不知为何她心脏痛得厉害,仿佛要被撕裂了一般,就好像是有一把冰刺扎在胸口一样。 第二百九十二章女娲石 沧溟圣地虽风光优美,如画卷一般,但却终究少了一份人间的烟火气息,那翠绿的山映衬着摇曳的花朵,显得高高在上,带着寒意。 阮轻月裹紧了身上的外衣,靠在季风聿的身边,捂着季风聿的双手,皱眉道:“你有没有觉得特别冷?” 季风聿将阮轻月揽到怀里,细细感受后,也有些惊讶地低头说:“好像是比刚才冷了一些,想来是快到晚上的缘故吧?” 阮轻月哆嗦着身子贴在季风聿身上,刚才从皇城到这儿来的时候,阮轻月还觉得自己这棉衣太厚,热得出汗,如今却觉得寒风瑟瑟,如北方的寒冬。 “这个小师叔怎么还没回来啊?”阮轻月一边搓着手,一边跺着脚,想要活动活动身体来获取一些热量。 “许是山路难行,又或者是师祖有旁的事罢。”季风聿则靠在莲花池的栏杆处,微微眯着眼,波澜无惊地瞧着上山的路,丝毫不着急。 阮轻月鼓着脸颊,有些焦虑地瞄着那上山的路,这都两个时辰过去了,想来这雷穆也该将话传到了。 “呼……” “啊!下雪了?”阮轻月突然觉得脸上冰凉凉的,一抬头,惊慌地看着天上飘飘扬扬地下起了雪。 沧溟圣地似乎伴着这雪花的到来,突然变了镜像,原本还郁郁葱葱的树木瞬间变黄,树叶掉落,光秃秃的枝桠看起来十分难看,飘扬的雪花越下越大,很快就变成了鹅毛大雪。 阮轻月拉紧季风聿的胳膊,有些狼狈地伸出右手挡在头顶,这漫天的大雪简直就能将人埋起来。 季风聿也不曾想到这天气会骤变,他蹙眉瞧着身后依旧碧绿和粉嫩的荷叶荷花摇摇晃晃,那雪花落在荷花池上面不远处便瞬间消散,那荷花池总是保持着绿意。 “阿聿,雪太大了,我们还是找个地方避一避吧?”阮轻月缩着脖子,不让雪花从她的后衣领进去,双手被冻得通红,尖声说道。 季风聿环顾四周,为难地抱紧阮轻月,这四处都没有能够避雪的地方,又该如何是好? “哎呀,真的是,这雪太大了!”阮轻月伸出手将落在自己睫毛上的雪花拍掉,头发上落的雪已经融化结冰,远远望去,阮轻月和季风聿两个人就像两个冰雕一般。 “秋风起,秋风落,相思如何到白首?冬雪起,冬雪落,一头白雪算白头。”季风聿笑着伸出手揉了揉阮轻月的双手,低语道。 “真是的,这个时候还有闲情雅致吟诗啊?”被季风聿这两句话说的,阮轻月竟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一时间竟觉得没那么冷了。 “呼……” 那刚才还暴雪将至的沧溟圣地突然雪花停下了脚步,一尺深的积雪仿佛是遇到了克星一般,瞬间融化化作春水落入土壤中。 “树叶抽芽了!”阮轻月惊喜地看着那光秃秃的枝桠上,挂上了嫩绿的小芽,地上的小草汲取了雪水的养分,钻出了地面。 当小草钻出地面时,突然就开始疯长,好像是吃到了可口的食物,汲取了足够的养分,那小草竟几个眨眼的功夫,就长到了腰的位置。 “阿聿!”阮轻月紧紧地贴在季风聿的身上,这春暖花开的时节却比刚才的风雪更可怕,那肆意生长的小草仿佛要把两个人困在在这一般。 季风聿眼光一寒,手中翻出一把匕首,狠狠地朝小草的半腰处割下去,只是那小草断了之后,就会瞬间从裂口处快速地长上去。 阮轻月仰起头瞧着越长越高的小草,有些恐惧地抱着季风聿的胳膊,这副景象实在是太骇人了,这正常的小草真的能长这么高吗? 眼看着那小草耷拉下脑袋,快将头顶的天空遮住,那小草仿佛是遇到了什么克星一般,瞬间往后缩,越来越短,越来越短,一会儿便变成了阮轻月和季风聿脚边矮矮的草丛。 “哎!”阮轻月松了一口气,这才松开拉住季风聿的手,有些头痛地按着太阳穴,这沧溟圣地简直就是什么魔法城堡哇,惊险刺激吓人。 “呼……”一阵微风吹来,吹得阮轻月身上鸡皮疙瘩全起,阮轻月瞪圆了眼睛,条件反射地抱着季风聿的胳膊,等候着这大自然的问候。 季风聿无奈地笑了笑,伸出手安抚地摸了摸阮轻月的头,低声说道:“你看,什么都没有。” 阮轻月抿着嘴露出苦涩的笑容,这鬼地方千变万化的,谁知道还有什么诡异的事情会发生?还是居安思危得好。 “怎么这么热啊?”阮轻月翻了翻衣领,将身上的外衣脱下,随手抱在怀里,额头的汗成河一般地流了下来。 季风聿眯着眼抬起头瞧着明亮的太阳,伸出手挡住太阳的光芒,低下头轻声说:“想来暴雪,草长莺飞之后便该是烈日酷夏了。” 阮轻月将脚底的棉靴脱了下来,光着一双脚立在台阶下。 “哇!好烫,好烫!”脚底的白玉砖石仿佛是被火炉烤过一般,踩在上面好像是在岩浆上行走一般,阮轻月被烫得疼,便一只脚蹦着,想要把棉靴套上去。 “小心一点!”季风聿担心地伸出手想要扶住努力将鞋子套到脚上的阮轻月。 阮轻月一边跳着一边往脚上套棉靴,却一个不留神,失了平衡,整个人直直地倒在身后的白玉台阶上,滚进了结界之中。 “阿月!”季风聿瞪大了眼睛,惊慌地冲过去,想要将阮轻月拉起来,却不料他的手刚伸进结界之中,整个人都被拖到了结界之中。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齐整整的读书声从季风聿眼前的大殿中传来,他眨着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在何处。 “世间万物,有因必有果,只是这因果,你能看清吗?”一名老者道骨仙风,身着一袭白袍,白色的头发随意地在身后披散着,光着一双脚笑盈盈地瞧着季风聿。 季风聿看着这和善的老者,只觉得似曾相识,可是他怎么可能曾经见过仙人呢? 那老者微笑着瞧着季风聿,回过身笑着说道:“前世种种,随老夫来吧。” 第二百九十三章前尘往事 季风聿随那老者走进了后面的一个大殿之中,阮轻月此刻正倒在那大殿正中间的玉床之上昏睡着。 季风聿急忙朝着那玉床处跑,却不料快靠近玉床时,一阵蓝光闪过,季风聿竟被挡在了那淡蓝色的护罩之外。 季风聿趴在护罩之上,瞧着那里面的光景,那玉床之上的女子生得和阮轻月一模一样,可却偏偏又不像阮轻月。 那女子一袭青衣,似乎更加清冷一些,纵然是睡在那里,也尽是雍容华贵的感觉,与阮轻月那终日嬉皮笑脸的样子怎么也联系不到一起。 “这是?”季风聿不解地回头瞧着那捋着胡须的老者。 那老者叹了一口气,沉声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啊……” “你不是你,阮轻月也不是阮轻月。”老者伸出手指了指睡在玉床之上的女子,摇摇头,低声说道。 紧接着,老者左手一挥,大殿之中便出现了两把寒冰椅子,季风聿随老者坐了下来。 “你是天界天君的第三子——羽泽殿下,而你所说的阮轻月,乃是女娲后人青柠上神。”老者右手一挥,一把寒冰桌便出现在二者之间,那老者从怀里掏出了白玉瓶,放到季风聿面前。 老者见季风聿似乎并未从这消息中缓过来,也是无奈地摇摇头,接着解释道:“殿下陪上神下凡历劫,忘了前尘往事也是必然。” “只是这轮回破一事,并非是当年的寒烟公主飞升所致,而是青柠上神身为女娲后人下凡历劫,女娲石失了神力,这才被守护兽钻了空子,利用寒烟公主飞升,引其将轮回台撞破。”老者手中幻化出一把玉壶,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季风聿。 季风聿恍惚地接过了老者手中的茶杯,茫然地喝了一杯茶,瞧着老者那张熟悉的脸,喃喃道:“我们是不是之前见过?” 那老者闻言,仰头大笑道:“看来殿下还是有点印象的,你与老夫确确实实见过,而且还是很熟悉的人呢。” “这沧溟圣地说来也不是什么圣地,不过是天君挡在神寂山前的一处屏障,老夫也不过是看守神寂山的闲散人罢了。”老者笑够了,突然季风聿便和老者离开了刚才的大殿,来到高空之中。 老者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拐杖,遥遥地指着那隐在白云中的山峰。 季风聿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看到的白玉台阶不过是通向半山腰,在那之上,还有一出狭窄古老的木栈道通向高峰处。 “那山腰之下是沧溟山,山腰之上便是神寂山,那山上曾经住着天地之间最后一位远古神灵,武神。”老者颇为唏嘘地瞧着那隐在云雾之下的神寂山,如今这神寂山当真是应了名字,寂静又空旷。 “这和我和阮轻月又有何关系?”季风聿挑眉,老者说了这么多,却并未说明他与阮轻月的真实关系,这让他觉得心下有些忐忑。 老者笑了笑,回过头瞧着季风聿,见其脸上已经泛起了一丝烦躁与忐忑之色,沉下声道:“殿下,前尘往事纷杂,殿下何须细问?日后自会知晓罢。” 那老者说了一堆,此时却不肯再多说自己和阮轻月的事情,季风聿差点就要跳起来骂人了,他神色难看地顶着老者。 “老夫此次和你说这么多,不过是问问殿下,该怎么选?女娲后人生下来便是无心之人,只有注入女娲石心,她们方才活过来,若是要女娲石,便得剜心取石。” 见季风聿闻言脸色变得异常难看,那老者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殿下莫要担心,女娲一族就算是无心也没事,无心她们便会不老不死,只是失掉了七情六欲罢了。” “那若是不取女娲石呢?”季风聿恶狠狠地瞪着那老者,寒声询问。 “若是不取女娲石嘛……”那老者笑着顺着胡须,眼睛中闪过一丝狡黠,看着季风聿焦急的神情,轻声说道:“女娲后人的精血可以凝聚女娲神力,这样补天石便可以修复神力。只是……” “只是什么啊?”季风聿有些急躁,他用力地拍着桌子,厉声对老者吼道。 老者笑了笑,一字一句地说道:“只是青柠上神的神力会大减,待历劫结束,上神可能就不再是天界第一女武神,天君只怕会趁虚而入,杀了上神。” 季风聿呆愣在那里,那老者口中的天君莫非就是那个什么羽泽的父亲?如果自己真的是羽泽的话,那岂不是自己的父亲要杀阮轻月? “天君为什么要杀轻月,不,那个青柠上神?”季风聿微微蹙眉,好奇地追问道。 “因为天君忌惮上神会杀了自己。”老者摇摇头,带着些许怅然看着那远远隐在云雾后面的神寂山,感慨地说道。 “为何上神会杀天君呢?”季风聿听到这里,更是糊涂了,所以究竟是天君想杀青柠上神,所以青柠上神想杀天君;还是青柠上神想杀天君,所以天君想杀青柠上神…… 这天上的关系还真是复杂,但无论是哪一种,只怕这个天君之子,羽泽都是为难,夹在中间不好做人。 “好了,殿下,你也没时间考虑那么多,究竟要做出怎么样的选择呢?”老者带着季风聿从空中飞下,二人飞进大殿之中,瞧着那熟睡的阮轻月。 季风聿握紧了拳头,有些呆愣地瞧着睡得香甜的阮轻月,心中挣扎,若是不做出选择,那天下苍生只怕都会受难,倒时候生灵涂炭,真的是自己想看到的吗? 可若是做了选择,女娲石被取,失掉了七情六欲想来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可若是取了精血,那所谓的青柠上神便会仙力丧失,从上神之位上跌落。 季风聿闭上了眼睛,为何偏偏要自己做出这样的选择。怎么选都是为难,怎么选都让人觉得痛苦,或许没有一个选择是能带来好结果的。 “殿下慢慢想,只是这十天之期便快过了,想来我那几个徒儿也快撑不住了。”那老者背着手朝着大殿门外走去,留下季风聿一个人面对着阮轻月,独自神伤。 第二百九十四章青柠上神&寒烟公主 “这就是轻月的真身吗?”季风聿手中握着一把玉制的小刀,瞧着那被封锁在神寂山谷底的冰棺,轻声说道。 老者点点头,手中拿着拂尘眼底闪过一丝畏惧,立在冰棺不远处静静地看着那沉睡在其中的女子。 这人未沉睡之前,可是天界数一数二的女武神,论打架只怕是鲜有对手,永远是一身青衣罩着白面纱,从身边经过都能察觉到身上冒出的寒气。 冰棺之中的女子与阮轻月原本的模样,和寒烟公主的模样皆是不同,那眉眼之间更显得清冷和孤傲,仿佛是变得成熟的阮轻月。 “是不是觉得和寒烟公主有一点像?”老者敲出季风聿的疑惑,走上前解释道:“这寒烟公主的生母九华夫人和青柠上神的生母宁染上神是同胞姐妹。” 季风聿点点头,他却不知道这寒烟公主和青柠上神之间还有这般关系。 “不过,这寒烟公主和青柠上神的关系可不太好。”老者眯着眼,尴尬地笑了笑,虽说是亲戚,但是这两位天界有名的美人却是真正的水火不容。 季风聿挑眉,没有想到这血缘至亲的二人之间竟不是那么融洽,不过,季风聿苦笑着瞧着青柠那张拒人千里之外的脸,心中暗想,这样的女子只怕没有人和她交好吧? “其实这姐妹俩之间倒也没什么,平日里来往甚少,寒烟公主不喜青柠上神主要就是因为吧,这青柠上神有一个师姐,然后寒烟公主喜欢的上神呢,喜欢这个师姐,然后青柠上神和她师姐的关系特别好,所以把,这个寒烟公主就十分不喜欢青柠上神。”那老者自己叨叨完,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是话有点多。 季风聿也是眼神狐疑地瞧着那老者,看着是道骨仙风,严肃的老先生,没想到竟然在这八卦人家姐妹之间的事,竟说得如此带劲和开心。 那老者讪笑着,捋着自己的胡须,将脸板起来,想要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 季风聿此刻却无心去关注老者,他握着玉刀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明白这一刀若是下去了,只怕日后这羽泽殿下和青柠上神之间也是一刀两断了。 只是身后事如何与自己何干?如今的自己只是季风聿,也没有什么青柠上神,只有阮轻月。 季风聿虽然用这番话不停地安抚自己忐忑的心,但是手上的小动作还是暴露了他此刻心中真实所想,立在这般两难的境地,他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季风聿还是伸出手割破了那沉睡在冰棺中的女子的胳膊,冰蓝色的血液从青柠的身体中流了出来,汩汩而出的血液渐渐凝固成一个淡蓝色的冰球,而胳膊上的伤口则自动愈合了。 老者也是若有所思地摸着自己的下巴,眼神有些怅然,谁也不知道季风聿今日所做的选择究竟是怎么样的,也许未来天界又会掀起一阵新的腥风血雨。 “唔……”当阮轻月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倒在季风聿的怀里,两个人正安然地坐在沧溟山脚下的白玉台阶上。 “咦?小师叔还没下来?”阮轻月站起了身,拍了拍身后的衣服,有些好奇地抬眸瞧着那白玉台阶盘旋向上。 季风聿拉过阮轻月的胳膊,低声说:“没有,小师叔把补天石的神力已经补上了,只不过刚才你睡着了。” “欸?睡着了?我这都能睡着,看来也是心大……”阮轻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也觉得这事十分神奇。 转而阮轻月有些失望地撅了撅嘴,叹了一口气,幽怨地说道:“你也不叫醒我,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神仙施法呢,好不容易有一个机会,竟然错过了。” 听了阮轻月的抱怨,季风聿则在心中暗笑,若是你知道自己就是那施法的神仙,会不会开心疯了? 季风聿揽过阮轻月的肩膀,笑着安慰她说:“以后总有机会的,不差这一次。” 阮轻月吐了吐舌头,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好奇地看着季风聿,轻声说道:“对啦,你说修补了补天石的神力,可是补天石的神力不是得用女娲后人的血脉之力修补吗?” 季风聿点点头,将补天石从怀里掏了出来,刚才那般神奇的景象就算是季风聿也为之震撼。 那淡蓝色的冰球附在补天石上之后,那补天石上便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闻起来沁人心脾,将身上的疲惫一扫而光,让人如处雪山之巅。 紧接着那补天石便放出七彩温柔之光,在那耀目的光芒之下,竟让人油然而生一种渺小之感,仿佛是身处泰山脚下,仰望高山。 七彩的光芒消散之后,那铮铮的水流声听起来十分悦耳,山间小溪滑过碎石的清脆声响,那溪水似乎是融入了大江之中,磅礴的江水激荡,沿着两岸奔流不息,那浩荡的气息扑面而来。 “怎么了?在想什么?”阮轻月抱着季风聿的胳膊,好奇地看着他那春风满面的模样,若有所思地啃着大拇指。 季风聿回过神,心中暗自感慨,这般精妙的画面确实让人见过了便印在心上,确实是神物啊。 “嗯,确确实实是女娲后人的血脉之力唤醒了补天石。”季风聿偏过头,瞧着好奇心极强的阮轻月,无奈地伸出手拉住阮轻月的手指。 “这么大的人,有的时候还会啃手?”季风聿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将阮轻月手指上的口水擦干净,责备地瞪了她一眼。 “那女娲后人好不好看啊?”阮轻月丝毫没被季风聿这瞪眼吓到,她瞪圆了眼睛,心头痒痒,有些后悔为何自己刚才睡着了,这女娲后人可不是平常就能见到的。 季风聿沉思了片刻,若说好看,那冰棺之中的女子确实是国色天香,天上人间,难得寻觅这般貌美的女子,只是……季风聿苦笑了一番。 季风聿侧过头瞧着阮轻月那张脸,心中颇为复杂,只是那张精妙的容颜和阮轻月此刻的这张并无太大区别,只是那张脸更清冷一些,寒烟公主这张脸更显稚气和艳丽。 瞧到季风聿那副回味的神色,阮轻月冷哼了一声,果然男人都是这般好色,想来定是那女娲后人生得貌美如花,把季风聿的心给蒙上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修补轮回 季风聿急忙往前追了几步,一把拉住阮轻月的胳膊,微微皱眉,不解地问:“怎么说生气就生气了啊?” 阮轻月一把将季风聿的手拉开,心头酸酸的,她有些心虚地不敢回头看季风聿,只是背着身子冷哼了一声。 季风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才还叽叽喳喳追问女娲后人,却不知为何突然就生了气,闷头往前走,也不回头瞧自己。 “我生气,我生什么气?我才没有生气呢。”阮轻月别过脸,她才不会告诉季风聿,自己这是在吃醋,多丢脸哇。 季风聿立在那,绞尽脑汁地回想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他怎么回忆也没想到阮轻月生气的理由。 “不是,你刚才不就是问我女娲后人好不好看吗?那肯定是好看啊,怎么也是仙女,说不好看也不可能啊。但是她好不好看跟我有什么关系?”季风聿头痛地摸着额头,怎么想也没想明白。 阮轻月听了季风聿的话,心头酸溜溜的味道消散了许多,季风聿这话说得没毛病,倒是自己小气了,竟然会吃这无趣的醋。 阮轻月越想越觉得羞愧,却怎么也拉不下面子将自己生气的理由告诉季风聿,只好尴尬地背着手,无奈地抠着手。 季风聿瞧着阮轻月好像还未消气的身影,也是有些忐忑,他放低了声音,柔声对阮轻月说道:“那个,我们该回去了,这符咒……” 季风聿动作生硬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瞬间移动的符咒,尴尬地立在阮轻月身后。 阮轻月偷偷笑了起来,季风聿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倒是可爱得很,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还有这么温顺的时刻。 阮轻月将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还故作生气的模样,一把抓住季风聿的胳膊,灵动的眼睛眨了眨,一本正经地说:“嗯,先回去,之后再跟你算账。” 瞧到阮轻月眼底遮掩不住的笑意,季风聿便知道阮轻月已经不生气了,便将符咒放在手心,念了一句咒语,眨眼间,阮轻月和季风聿便回到了吴国的皇宫之中。 “呼……”这符咒也太快了,我感觉我还没站稳,这就回来了? “皇上!皇后娘娘!”那候在大殿之中的红豆惊喜地瞧着季风聿和阮轻月,急忙迎上前。 “哎,大家都不在这儿啊,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阮轻月环顾四周,当初他们前去沧溟圣地的时候,这大厅之中还坐满了人,如今却空无一人,不知道是他们去了多久。 “皇后娘娘,您跟皇上都离开了小半月了,自然大家都不在这儿。”红豆笑着扶着阮轻月的胳膊,低声解释道。 阮轻月惊奇地点点头,她只觉得自己到沧溟圣地不过是几个时辰的事,没想到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看着这沧溟圣地的时间与人间并不相同。 “外边的魅……”这是季风聿此刻最心急的问题,毕竟这魅可能危害到整个吴国。 红豆微微蹙眉:“回皇上,太后娘娘带着人在城墙之上抵御魅数十日,若非娘娘琴声可以去除魅身上的暴虐和魔气,只怕如今皇城早就不复存在了。” 季风聿和阮轻月面面相觑,幸好他们没有耽误时间,否则再晚几日,只怕这魅已经攻进皇城了。 “红豆,之前剩下的黄河水取来。”阮轻月有些着急,毕竟只有将轮回修补完毕,魅才能彻底地消失。 红豆闻言,匆匆忙忙将放置在大殿隔层中的黄河水取了过来,季风聿则将补天石放在了掌心,神情严肃地瞧着阮轻月,征询着她的意见。 阮轻月手中拎着那装满黄河水的瓶子,对季风聿说道:“我们先去城墙去吧,在哪儿把补天石浇上黄河水。” 季风聿点点头,他一只手拉住阮轻月的胳膊,几个闪身,便踩着轻功带着阮轻月飞出了皇宫,从皇城的屋顶上一路畅通,几个呼吸间,两个人便上到了皇城上。 此刻皇城之上却是空无一人,原本应该守在城墙之上的士兵都不见了踪影,这倒是让季风聿和阮轻月心头一寒,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和寒意。 “你们回来了?”立在城墙不远处的凌子轩眼尖,一眼瞧着阮轻月和季风聿,伸出手朝着那二人挥了挥手。 阮轻月和季风聿急忙走到凌子轩的身边,不解地问:“为何这城墙之上并无人守卫?” 凌子轩领着阮轻月和季风聿二人往城墙之上的军事厅走去,一边走一边解释道:“太后说了,这城墙与外部相通,沾染了魔气,寻常士兵怕会被魔气侵蚀,变成魔兵,便将他们撤了去。” 阮轻月认可地点点头,这魔气确确实实可怕,只要人的心里有一丝丝的恶意,魔气便会将这人的理智侵蚀,注入更大的怨气和怒意,人便变成了冷酷无情的恶魔。 “取到补天石了?”看到阮轻月和季风聿二人回来,留在军事厅的众人皆眼前一亮,期待地瞧着这二人。 季风聿将那扇着七彩光芒的补天石交到凌子轩手掌心,阮轻月则笑着将那黄河水拿出来递给凌子轩,也是松了一口气说道:“终于是可以结束这场战争了。” 凌子轩此刻却并不轻松,那沉甸甸的补天石和黄河水放在他掌心,像是悬在头上的利剑,下一秒便会穿透他的心脏。 阮轻月也想到了,她担忧地看着凌子轩,小心地轻声问:“你可以再去看看季翎?” 凌子轩回过神来,他苦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打开水瓶,将那补天石放在右手掌心,有些失落地说:“罢了,若是他不想见我,那我去见他又有什么意思呢?想来,纠葛了两世,我们之间到这儿也该停下了。” 那凌子轩抬起头看着立在一旁的季风聿:“你不是想要把寿命换给轻月吗?一会儿我将黄河水倒在补天石上后,你便用这把匕首插在心口,取心头精血滴在补天石上,便可以了。” “不要!”阮轻月横眉冷对,厉声对一旁接过匕首的季风聿说道,她竟忘了季风聿想要换命给自己这件事。 季风聿一把将阮轻月拽到自己的身后,背对着阮轻月,柔声说道:“傻瓜,这一生太漫长了,你忍心看我孤零零一个人走完余生吗?” “我……”阮轻月听了季风聿的话,一时间眼泪含在眼眶之中,她是如何都不舍得瞧见季风聿难受的。 凌子轩已经将那黄河水倒在了补天石上,补天石突然发出刺目的七彩光芒,季风聿则拔出匕首插在自己的心口,那精血溅到补天石上后,补天石中散发出一道柔和的白光,将季风聿和阮轻月罩在其中。 第二百九十六章阮青阳回来了 白光过后,七彩光芒渐渐消散,皇城外的天空瞬间变得湛蓝,洁白的云悠闲地从空中飘过,仿佛这数十日的阴霾从未出现过一样。 而在这光芒消散之后,凌子轩的身体渐渐变得虚幻,几个呼吸间,凌子轩便从众人的视线中消失了。 “阿轩!”阮轻月伸出手想要拉住凌子轩,可是手掌却穿过了凌子轩虚幻的身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身体如粉末一般随风飘走。 季风聿用力拉住阮轻月,这毕竟是在城墙之上,他生怕阮轻月一时追上去,不小心跌落城墙那多麻烦。 阮轻月的眼泪顺着脸颊落了下来,两个人一同来到这里,朝夕相处的情意不是那么简单磨灭的,同生共死的情意更是难得。 “阿月,其实凌先生走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意的,五百年灵魂的模样,想来他也受够了。”季风聿柔声安慰一旁痛哭的阮轻月,他知晓阮轻月心中的不舍。 “呜呜呜,再也没有人教我弹琴下棋了……”阮轻月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却还是忍不住觉得心头难受,她蹲下身子捂着脸放声大哭。 季风聿蹲下身子,轻柔地将阮轻月揽到怀里,细长的手轻轻地拍着阮轻月的后背,默默地让阮轻月哭个痛快。 “凌子轩呢?凌子轩呢?”突然,军事厅的帘子被人掀开,季翎一脸焦急地冲了进来,四周环视一圈,却不曾见到凌子轩的身影。 阮轻月听到季翎的声音,哭着站了起来,有些生气地说:“人,人都走了,你这个时候,装什么情深啊?” 季翎默默地垂下了头,轮回归,凌子轩就要去投胎了,这件事阮轻月也曾和季翎说过,只是季翎那时候头脑不清醒,说什么也不信。 季翎原本是在皇城下带着护城军保护百姓,见军事厅七彩光芒大现,方才忆起阮轻月曾经的忠告,便匆匆赶上来,却不料凌子轩已经离开了。 季翎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他按着胸口的位置,那里如翻江倒海般痛苦,好像被人拿着刀凌迟一般折磨。 “我,我没想到……”面对阮轻月的质问,季翎呆在那里,双目无神地看着脚底,整个人气若游丝,好像一个重病的人。 阮轻月还欲多责备几句,季风聿却拉住了阮轻月的胳膊,捂住了她的嘴,无奈地拖着阮轻月往军事厅外走。 “唔……”出了军事厅,阮轻月用力地挣开了季风聿的手掌,眼圈红红地看着他,眉毛竖起来,颇为生气。 “何故要拦我?分明是他自己又是放下又是出家的,这个时候装什么好人?”阮轻月虽将季翎当作弟弟一般,可这件事,她还是十分气愤,为凌子轩打抱不平。 季风聿见阮轻月情绪十分激动,也知道她心中所想,但这终归是旁人的事情,冷暖也知道他们自己明白。 “阿月,你莫要事事都按自己的想法来,自己生气了便要说出来,开心了就给别人好脸色。”季风聿突然板着脸,认真地瞧着阮轻月,轻声说。 “有的事情,不是我们所想的那般。季翎困于俗礼,这是人之常情,并非人人都如你一般,能够接受这些超前的理念。其次,凌先生离开,最难过的也是季翎,你何必再往他伤口上撒盐呢?” 阮轻月一边抽泣,一边听着季风聿的话,她此刻情绪也微微平缓了许多,有些心虚地看着季风聿,她也知道是自己情绪化太严重了。 “这不是凌子轩走了吗,我舍不得他。”阮轻月往前蹭了几步,乖巧地立在季风聿的面前,伸出手小心地扯着季风聿的衣角,向他示好。 季风聿伸出手摸了摸阮轻月的头,低声说:“你不需要这个样子,我没有生气,只是不像你因为不控制自己的情绪而伤了身边的人,真是这样,你气消了之后,得多后悔啊?” 听了季风聿这般沉重的话,阮轻月连连点头,也明白自己这脾气却是够差了,幸好季风聿不和自己计较,否则不知道自己要被季风聿甩几次。 “阿聿,我也知道我性情不好,以前多亏了你谅解,我以后一定一定会改正的。”阮轻月伸出双手,摊在季风聿的面前,瘪着嘴,大有让季风聿打自己两下的意思。 季风聿见状,也故意冷着脸,伸出手高高地抬起,阮轻月吓得急忙闭上了眼睛,季风聿笑了笑,手慢悠悠地落下,不轻不重地在阮轻月的掌心拍了一下。 “你啊,莫要次次都嘴上说得好听,次次都改不了这个毛病。”季风聿笑着将阮轻月的双手握住,挖苦地嘲讽道。 “切,我才没有呢,这次说改掉这个毛病就一定会改的!”阮轻月见季风聿嘲讽自己,用力地抽了抽鼻子,抬着头努力将脸上的泪水憋回去,冷哼了一声。 季风聿从怀里掏出手绢,认真地替阮轻月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净,这才将手绢叠了叠,放到阮轻月的掌心:“把鼻涕擦干净了,你这真是涕泗横流。” 阮轻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急忙从季风聿的手中拽过那方手帕,侧过脸不好意思让季风聿瞧见自己那副狼狈的模样。 “姐姐?姐夫?”这时,一道人影突然从空中跌落,正好摔在阮轻月和季风聿的中间,阮青阳痛得面容狰狞,低声说。 “青阳!?”阮轻月急忙扶起阮青阳,惊讶地朝天空之中望了望,有些不解他这是从那掉下来的。 “刚才一道白光亮起,那神兽叼着我就飞了起来,可是还是被白光拉了回去,我就从天上掉了下来。”阮青阳按着后脑勺,刚才这一下摔得不轻。 阮轻月激动地抱住阮青阳,她一直为阮青阳担心,这见到阮青阳安全回来了,心这才放下,不管如何,安全回来就好。 “对了,顾长留呢?他不是早就逃走了吗?”阮青阳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急忙地追问道。 阮轻月和季风聿相视一笑,阮轻月便将那日顾长留回来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自然也跟阮青阳说了顾长留至今昏迷不醒的事情。 阮青阳狠狠地一拳捶在一旁的城墙上,将那城墙都捶了一个大洞,他冷着脸:“都说了他这种小流氓,心思不善,否则怎么会被奸人利用?当真是看错他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再次离开 黑云消散,日光灿烂再一次照耀大地,金黄色的光芒将那威严的皇宫都染上了柔光,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最初的模样,百姓安居乐业,城中好一番热闹景象。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摆满了摊位,有卖泥人的,有卖面具的,还有从西边赶来表演杂技的人,敲锣打鼓的,喝彩声在街头巷尾响起。 而此刻的皇城之中,却是一片寂静,阮青阳小心地将顾长留抱上了马车,然后下了马车,走到阮轻月面前。 “今日阿聿朝堂上事多,不能来送你,莫要怪他。”阮轻月有些舍不得地走上前,担心地瞧阮青阳。 阮青阳露出了罕见的笑容,犹豫了一下,还是拍了拍阮轻月的肩膀,放缓了声音:“放心吧姐姐,有御剑师父同去,我不会出事的。” 阮轻月回过头瞧着一旁骑在高马上边的御剑,也是有些怅然,想当初自己刚穿越到这里,就是遇到了他们二人,保护着自己。 “御剑师父也要走了……”阮轻月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她抽了抽鼻子,眨着眼睛强忍着哭意,最初的人竟都要离开了,如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是啊,之前也是为了帮师姐才留在这儿的,如今师姐的事情结束了,我也要回沧溟继续修炼了。”御剑蹬了一下马镫,骑着马走到阮轻月的身边,笑着解释道。 “你啊,莫要为了这件事怪罪长留,他也是关心你,关心则乱,否则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事?”阮轻月瞧着阮青阳那张已经成熟许多的脸,仔细叮嘱道。 阮青阳在性格上与阮轻月还是颇像姐弟的,两个人一样的暴脾气,遇到点事情总是不管不顾把最难听的话说在前面,而且还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 阮青阳听到阮轻月的话,冷哼了一声,有些不满地偏过头去,没有答应阮轻月的请求。 阮轻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身上包好的银两递给了阮青阳,幸好顾长留性子温和些,否则常人如何能忍受阮青阳的臭脾气? “路上小心,到了沧溟之后,千万要谨言慎行,人家都是修仙之人,莫要总动手。”阮轻月送阮青阳坐上了马车,有些失落地说。 此次前去沧溟,一方面是为了求圣主为顾长留治病,另一方面则是阮青阳要留在沧溟圣地继续学武修炼。 阮青阳握住了马缰,回过头看着阮轻月,郑重地说:“姐姐,待我学成归来,便能保护你了。” 阮轻月笑着看向他,伸出手朝他挥了挥手,看着阮青阳的马车渐行渐远,有些惆怅地将手插在袖子里,颇为舍不得地立在那,看着马车消失在眼前。 “哎呀,御剑也走了,这京城之中倒真的是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清太后走到阮轻月的身边,也是怅惘地瞧着御剑离开的方向。 “母后……”阮轻月转过身,刚要行礼却被一阵柔风托了起来。 清太后带着满意的笑容瞧着阮轻月:“刚才将你许配给风聿,确确实实存了私心,苏大哥和阮庆哥情同兄弟,我与玄岚也是金兰姐妹,怎么看都是亲上加亲。不过最重要的是,你出生的时候,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肯定你对风聿来说,就是最特别的存在。” 阮轻月听了清太后这番颇为怅然的回忆,也是忍不住笑了笑,想那个时候的小寒烟想来和自己也并无关系吧? “你说这皇宫,其实挺好看的。”清太后突然背过身,遥遥地望着皇城,琉璃瓦在日光下扇着金光,分外迷人,大雪堆在红墙脚下,仿佛是宣纸上的红梅招展。 皇宫历来都是诸朝能工巧匠最成功的作品,那精致的雕花繁琐复杂,可见匠人耗时的费心和小心,那宫殿门口蹲着的石狮子,个个栩栩如生还各不相同,可见雕刻师傅也是费了神的。 “是啊,春日柳下戏锦鲤,夏夜凉亭观星宿。秋叶纷纷拾红果,冬雪飘飘挂冰凌。倒是闲散得很。”阮轻月接着清太后的话,感慨地说。 清太后莞尔一笑,有些羡慕地瞧着阮轻月的侧脸,低声说:“那是你,风聿待你一心一意,皇宫对你来说只是另一个栖身之所。可是旁的女子只当这皇城是禁锢,是牢笼,是痛苦的源泉。” 阮轻月惊诧地偏过头瞧着清太后那哀怨的神情,其实季礼一直都很爱清太后的,虽说三宫六院不少,可也是三千弱水,只取一瓢。 清太后似是明白阮轻月那探索的眼神是何意,眯着眼苦笑着:“若是不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如何会开心呢?” 阮轻月释然,季礼那深沉的爱对于不爱他的清太后来说,就是最重的刑罚,那些好意和关怀,就像是沉重的枷锁压在清太后的心头,让她想恨却又恨不起来,在挣扎中沉浮。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难再得。”清太后望着那深沉的城墙,粲然地笑起来,一字一句地念道。 “母后,是想起苏先生了吧?”阮轻月只觉得清太后这几句话说得悲凉,那字字句句都像是陈年老酒,听了让人觉得深重,带着时间的味道。 清太后笑了笑,阮轻月一向察觉人心,自己这点伤春悲秋也自然逃不出她的法眼,只是那种思念的感觉,是阮轻月这个小孩子所不能理解的。 “扬州城是个好地方,灯红酒绿的,夜夜笙歌,唱着靡靡之音,更像是温柔乡,醉了醒,醒了醉,柔弱无骨。”清太后微微闭上了眼睛,仿佛那昔日喧嚣糜烂的扬州城再一次出现在眼前。 阮轻月也在清太后的描述中闭上了眼睛,虽然只去过一次扬州城,但那小桥流水,琵琶声缓,船舫在河中飘荡,似乎有身段温柔的女子立在桥头,一双眼睛明亮而又迷人。 “风聿能遇到你,是我今生最满意的事情了。以后他就要交给你照顾了,岁月漫长,即使不能长长久久地相伴左右,也要珍惜这段时间,开开心心地在一起。”清太后慢慢睁开了眼睛,笑着看向阮轻月,细细交待道。 “母后……”阮轻月猛地睁开了眼睛,有些吃惊地看着清太后,张了张嘴。 “嗯,我也要离开了,我要回扬州,那里有他的痕迹。”清太后眼眶微微湿润,郑重地看着阮轻月,嘴角却挂着最温柔的笑。 阮轻月在恍惚之间,仿佛是看到了二十几年前那个年轻的清太后,没有了华服,也没有金银珠宝,只是穿着红衣的少女,笑容明媚,不怕天不怕地,灿烂依旧。 第二百九十八章阮明月和两个小苏苏 春光灿烂,寒冷的冬天总算是过去了,纯白的雪化作细流灌溉着大地,此刻是莺飞草长,天地一片绿意。 就在这春意融融的季节,皇宫之中传来了两件大事,这大事倒是比寒冬腊月的冰锥还要厉害,把大臣们的心都钉上了。 这一等一的大事便是吴国太后竟然脱下华服,宣告天下,舍弃太后的身份,做一个悠哉的闲散人士。 大臣们吵得热火朝天,自然是觉得这般行为举止颇为不妥,甚至有损皇室威严,可是清太后背着行礼,趁着夜黑风高的晚上,一个人静悄悄地离开了京城。这让那些大臣们直接噎在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另一件大事与清太后离开这件事相比,那当真不算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堂堂吴国皇后在御花园开辟了一个小菜园,没事种点菜,收获了还给各大臣家送上了最新鲜的蔬菜。 “咦,这个肥料的味道也太大了?”阮轻月此刻穿了一身简单的粉色长裙,头发随意地在身后绾了一个发髻,白色的腰带将她纤细的腰身勾勒得刚刚好。 对于这位思想怪诞,行为举止丝毫不尊章法的皇后,各位大臣也是十分头疼,先是弄了一个什么女官,再就是没事就在皇城的街上溜达,着实伤了皇家的颜面。 不过这般平易近人的皇后倒是颇受百姓喜欢,这天下人对那神秘的皇宫都充满了好奇心,往日却不能一睹皇室风采,如今能在街上遇到了皇后娘娘,百姓都期待得很,甚至有许多别的城池的人都赶到了京城,一时间京城还是热闹非凡。 “皇后娘娘,我这自制的农家肥,虽然味道难闻了一点,但是保证您大丰收!”那穿着粗布麻衣的男子讪笑着看着阮轻月,心中感慨这皇后娘娘当真是长得漂亮啊。 阮轻月闻言笑着点点头,这味道虽然差了一点,但胜在园子的位置偏僻,想来也不会多叨扰旁人。 阮轻月身后的红豆见状,从怀里掏出银两放到了那男子的手掌心,回头吩咐跟在阮轻月身后的两位侍卫将肥料搬回菜园。 “嘿嘿,娘娘来买东西,小人怎么好收钱呢?”那男子将掌心的银两捧到红豆面前,赔笑着说。 “这是什么话?我家娘娘又不是占小便宜的人,怎么会拿你们的东西?”红豆推开男子的手,厉声呵斥道。 阮轻月一边走一边对身后的男子缓声说道:“若是日后有人自诩身份尊贵,强取百姓的东西,那便到大理寺告他,本宫定会给大家一个交待。” 那街道上的其他商户瞧着阮轻月走远的身影,皆是满意而又欢喜地看着阮轻月,摊上这样一位关爱百姓的皇后,当真是百姓的福分。 “今日是女官选拔的复赛,娘娘还是先回去吧。”红豆见阮轻月兴致颇高,左瞧瞧,右看看,并没有回去的想法,只好开口提醒道。 “对呀,今日是复赛了,我都忘了。不如买一点杏仁糕回去招待她们吧?”阮轻月笑着指着一旁在卖杏仁糕的老婆婆,征询红豆的建议。 红豆听了阮轻月的话,走上前瞧着那头发已经完全花白的老婆婆,低声问道:“阿婆,你这杏仁糕,我们全买了。” 那老婆婆闻言,用力地睁开了眼睛,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看着眼前白花花的银子,眉开眼笑。 “姑娘,我这杏仁糕可是京城做得最好吃的,旁人都没有我这手艺。”那老婆婆一边帮红豆将那杏仁糕抱起来,一边骄傲地说。 “阿婆,你做了多少年杏仁糕啊”阮轻月走上前,拿起一块还热乎的杏仁糕,轻轻咬了一小口,一股淡淡的清香在口中散开,这味道确确实实别有风味。 “我啊,我想想,怎么也有五十多年了吧?我十五岁嫁人后,就一直在卖杏仁糕。”那老婆婆偏过头,若有所思地瞧着阮轻月,突然瞪圆了眼睛:“哎,你,是不是皇后娘娘啊?” “嘘。”阮轻月弯起眼睛,笑着竖起手指,示意老婆婆不要大声说出来自己的身份,那老婆婆上下打量着阮轻月,有些激动:“竟然没想到能遇到皇后娘娘。” 阮轻月和红豆将老婆婆摊位上的杏仁糕都装好了,两个人一只手提着一个大盒子,看起来十分滑稽。 “阿婆,今日可有杏仁糕?”就在这时,一道晴朗的声音传来。 “展容?”阮轻月侧过头看着展容走了过来,颇为惊喜地看着他,想伸出手打个招呼,却发现两只手都拎着盒子,腾不出手来。 “哎?皇后娘娘?”展容走近,这才看清是阮轻月,也是颇为惊讶,他伸出手想要帮阮轻月拎一个盒子,却被阮轻月堪堪躲开了。 “哎呀,你身体不好,就别拿了,也不沉,我自己就可以的。”阮轻月摇摇头,笑着后退了几步。 展容便也不再强求,回过身看着老婆婆面前空空的笼屉,有些失落:“今日的杏仁糕全都卖完了?” “是,是皇后娘娘都买去了。”老婆婆笑着指了指在展容身后的阮轻月,解释道。 “今日不是女官选拔的复赛嘛,我寻思买个杏仁糕招待她们,你也是要去听雨阁吧?不如一起到那再吃?”阮轻月讪笑着,她没想到展容竟然喜欢这街边的杏仁糕。 展容见阮轻月和红豆两个人手中提着大盒子,便笑着点点头:“也罢,今日就让姐姐请我这个妹夫喽?” “对啦,明月怎么样啊?我这好几日没去看她和小苏苏,还有小小苏了。”阮轻月有些笨拙地往前走着,展容则走在她的另一侧。 “小苏苏和小小苏?皇后娘娘还真是一贯喜欢给人起名字。”展容先是一愣,转而便明白阮轻月的意思,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苏阮和苏展倒是文静得很,不像你宫中那三个那么皮,只是明月上一次伤了元气,一直嚷着腰疼。”展容一想到上一次去鸾凤宫的情形,都忍不住打了寒战,阮轻月宫中的那几个才是真正的祖宗。 “毕竟是龙凤胎,肯定是要耗费元气的,过几日我让红豆捡一些药材送到你府上。”阮轻月一时间还有些想念两个小苏苏。 “明月能有你这样的姐姐,当真是命好。”展容禁不住笑了笑,阮轻月是有什么好东西都往自己府上送,这般姐妹情深,确实难见。 第二百九十九章大结局 “相国寺的枫叶又红了呢……”阮轻月将手搭在季风聿的胳膊上,迈过山间清泉,小心地踩在布满青苔的石头上。 “是啊,这红叶和当年与四嫂相遇的模样一样呢。”谢玄一身黑衣,步履轻盈地在青石上踩过,身后背着一把长剑。 好不容易从这处溪流边穿过去,阮轻月瞧着眼前那喷涌而下的瀑布,闭上了眼睛,用力地闻着空气中传来的淡淡清香,这种大自然的味道最是迷人了。 “说起来也是,你这个人也挺没良心的,都走了那么久,也不知道回来看看。”阮轻月将装着糕点饭菜的盒子从季风聿身后背的竹篓中拿出来,先是铺上一层毯子,然后才把准备好的饭菜都摆好。 季风聿将那竹篓放在一旁,拉着阮轻月坐在垫子上,将那盒子的盖子一个个打开,里面的饭菜还温热。 在深山之中,感受着最新鲜的空气,身边就是山泉涓涓,随时可以拿着杯子接一杯香甜的山泉水喝,这般悠哉的生活正是众人此刻最喜欢的。 谢玄不好意思地笑着拿起一根签子,扎了一个丸子放进嘴里,吧唧吧唧嘴,将丸子吃了下去,眼冒红心地感叹:“啊,四嫂做的饭真是越来越好吃了。在军中可吃不到这样的食物呢。” 听了谢玄的话,阮轻月眯着眼笑了起来,她侧卧在季风聿的怀里,拿着签子扎了一个丸子,放到季风聿的嘴边,低声说:“你也尝一尝,这次做的马蹄丸味道和之前的不一样呢。” 季风聿甜蜜蜜地瞧着阮轻月,一只手紧紧揽着阮轻月的腰,缓缓低下头,堪堪咬了一小口,柔声撒娇:“要你喂我。” 谢玄吞了吞涂抹,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自己怎么会想跟这两个人一起出来玩,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哎呀哎呀,行了行了,老夫老妻的,还这么腻人?”谢玄嫌弃地晃了晃头,感觉自己心中当真是酸爽。 阮轻月听了谢玄的话,禁不住笑了笑,她坐直了身子,季风聿则帮她将身后弄乱的长发顺了顺,正了正她头上的发簪,入迷地看着阮轻月的侧脸。 “行了,这有什么?等你以后遇到了喜欢的姑娘,指不定怎么酸我们呢。”阮轻月笑着将手边的红豆酥饼递给谢玄。 谢玄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脸上露出苦笑之色,他心中早就有了喜欢的姑娘,只是…… 瞧见谢玄那副闷闷不乐的模样,阮轻月也颇为唏嘘地叹了一口气,这谢玄和阮明月两个人之间当真是可惜,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能厮守了啊。 “所以你这次回来?”阮轻月有些为难地看着谢玄,低声询问道。 阮轻月心中清楚,谢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阮明月,所以才逃到了南方,想要避开她。后来阮明月嫁了人,更是要避嫌,所以谢玄更是不肯进京了。 阮明月虽然与谢玄不能相守,可却也嫁了一个好人家,展容对明月是一心一意,事事呵护,说来就连季风聿都没有展容那般性情温和,会关心人。 “嗯……她夫君不是……仙逝了吗……”谢玄垂下了头,手指紧紧地握着那红豆酥饼,微微咬着嘴唇。 展容身子一向不好,春日里忙着女官之事,日日辛劳,不久后便染上了风寒,加上之前展家被烧时候败坏了身子,竟然没能扛过去,年纪轻轻就过身了。 想到展容,阮轻月脸上也是露出怅然之色,这件事对阮明月打击还是蛮大的,毕竟她的两个孩子也才刚刚满月,就再也见不到父亲了。 “你有心照顾她们孤儿寡母的,那也得人家有意接纳你啊。”季风聿从竹篓里拎着一个茶壶,小心地搭好炉子,取了山泉水,煮了茶。 听了季风聿的警告,谢玄也是扯着嘴角,苦涩地笑了笑,他和阮明月之间只怕是回不了头了,自己就算想帮忙,阮明月也不会答应的。 “这种事,还是慢慢来吧,明月年岁尚小,还有两个孩子,对你也是有感情基础的,说不定以后还会有转机,对不对。”阮轻月见气氛有些压抑,便笑着站起身,将气氛活跃开来。 季风聿将煮好的茶倒在了瓷杯之中,递给了阮轻月,又拾起一个青团放在阮轻月的掌心,颇为期待地说:“听人说这青团陪这茉莉花茶最好。” 阮轻月笑着接过季风聿掌心的瓷杯,谢玄坐在垫子上,一眼便瞧见那瓷杯杯底的字,脸色复杂地盯着季风聿。 “四哥,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我?我是哪种人?”季风聿一时间没能理解谢玄这话的意思,不解地用手指着自己,看向谢玄那张写满嫉妒的脸。 “你自己看看,这个瓷杯底下的字是你写的吧?还画了一个月亮和微风,连一个小瓷杯都不放过!”谢玄冷着脸将阮轻月手中的杯子拿起来,举到头上,指着杯底的画和字,冷哼了一声。 “啊!这下面还有字呢?”阮轻月抬头看到瓷杯底的字和画,瞪圆了眼睛,有些惊讶地看向季风聿,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在这种细节处下了这般功夫。 季风聿面无表情地抬起手将谢玄手中的瓷杯拿了下来,放到阮轻月的手掌心,面不红心不跳地说:“那又如何,我给自己心爱的女子做这些事情,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哎呀,阿聿!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嘛,好想再听一遍!”阮轻月抱住了季风聿的胳膊,眨着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季风聿这个人平时冷冰冰的,其实腼腆的很,平时极难听到他跟自己说一句情话,如今能够听到他说喜欢,阮轻月自然是十分欢喜。 “好了好了,四嫂,你这般大声,我在路那边都听到了。”季翎无奈地摇着头,手中拿着念珠,走了过来。 “哎,季翎这个光头造型还是超级帅的啊,完了,完了,要被你迷住了。”阮轻月一回头瞧见穿着淡灰色布衣的季翎正笑盈盈地立在路口,双手合十抱在胸前,花痴地看着季翎。 “喂,看什么看啊?有那么好看吗?”季风聿则吃醋地遮住了阮轻月的视线,头微微上扬,不爽地问:“莫非是朕长得不好看?” “哪有哪有,阿聿最好看了,可是再好看,天天看也会觉得无感吧?”阮轻月赔笑着,脚下的动作却十分诚实,阮轻月往旁边挪了几步,正好能看到季翎。 季风聿见状,再一次跟了上去,挡在阮轻月的面前,有些生气地冷哼了一声:“哼,不管,就算是看腻了,也不许看别人!” “季风聿!你过分了哇!凭什么不可以看别人啊,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霸道?”阮轻月双手抱在胸前,愤愤地瞪着季风聿,怒声说道。 “不管,就不许你看!”季风聿则十分不讲理地挡着阮轻月的视线,一脸傲娇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朝堂之中端正威严的皇帝,就像街头十七八岁的小男孩。 “这两个人真是冤家啊……”谢玄和季翎立在一旁,无奈地摇着头,瞧着这吵架都如此甜蜜的两个人,心头都是又羡慕又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