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昭华录》 引子 夏历386年,拓跋业纠合旧部在牛川即代王位,不久迁都盛乐,并于同年4月改国号为魏,自称魏王。 夏历398年,拓跋业迁都平城,称帝,史称道明帝。 夏历439年,经过拓跋业、拓跋康、拓跋腾三代50多年的努力,北魏征服后燕、攻打南朝、打败胡夏、打破柔然、攻克北吴、降服北梁,使北方分裂割据的局面得到统一。 夏历467年~499年,魏孝武帝推行改革,促进了民族融合,为结束长期分裂局面,重新走向国家统一奠定了基础。 夏历493年,魏孝武帝拓跋鸿迁都洛阳,皇帝改姓元。 夏历523年,北魏孝高帝时期,发生六镇之乱。 夏历528年~533年发生平丘之变,高济控制了北魏朝政,夏历534年,北魏分裂为东魏、西魏。 夏历535年高济死后长子高泽继位大丞相幼女出世取名高咲贤。 第一章 哑女 夏历535年,孝庄帝元朗被架空,皇位如同虚设,同年大丞相去世,长子高泽继任大丞相,收拢各方势力,完全把控朝政,时年四十有一。 次年,高泽联合中靖王元平击溃叛将侯景,以反间计乱梁,拓两淮之地,收复河南,在短期内团结东魏统治阶层,顺利掌控了东魏政权。 夏历535年秋,晋阳丞相府上下慌乱,高泽正在夫人房前来回踱步,冷峻的双眉凝成一个“八”字,时不时朝房内张望。伴随丞相夫人一声凌厉的尖叫,房内便没了声音,寂静使所有人的心都紧了一下。 高泽推开下人一头冲进房内,只见夫人脸色苍白,双眼失神,亵衣早已被冷汗打湿,婢女妈子们惶恐的看着对方咚的一声齐齐跪下,磕头饶命道“奴才该死!”。高泽冷冷的扫过这些奴才。 “滚!”高泽吼道。 下人们赶紧忙乱的站起身退了出去,生怕主子在伤心头上把她们都砍了。李祖儿的贴身丫鬟曹兰儿红着眼睛,“老爷,大夫说,夫人年纪大了,没坚持住。”说着说着,眼泪又流出了出来。 高泽温柔地看着精疲力尽的妻子,嘴张了又张,双眼通红,竟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抱着妻子,“没事,没事,祖儿会好起来的,祖儿,来,为夫抱着你,祖儿,我们不睡,祖儿!”感受着妻子的身体逐渐变凉,高泽的心逐渐没了生机一边那个在朝堂上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男人全然没了当时的光彩。 “祖儿!!!我一定会让你当全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妻子的身体早已凉透,高泽终是没有流下眼泪,房间里的炭火早已换了三轮,接生婆站在角落里抱着刚出生的小主唯唯诺诺不知该不该把孩子给主子。因为,这孩子,从出娘胎到现在还没哭过。 高泽感受到背后的视线,眉都没抬一下,低声道,“过来。” “老爷,是个小姐。”接生婆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子,把孩子让到高泽手中。 这个孩子带走了妻子的生命,但他能看懂妻子眼中的殷切期盼,他想恨这个孩子,可怎么也恨不起来,这个孩子也是他和妻子的生命延续。 一听闻孩子出生,高泽的儿子、女儿们都来了,那孩子长得倒是不赖,眉眼见透着灵慧,只是刚生出来五官都挤在了一块,没多大惊艳。但屋子里始终被一股沉闷的气氛所包围。 “她没有哭过”,高泽开口道,眉头紧锁,不知是为死去的妻子伤感还是为刚出生的女儿担忧,这孩子刚出生就没了母亲。他希望这个孩子可以快乐幸福的过一生,但是他高洋的孩子不能平凡! 孩子在高洋怀里动了动,伸出小手挥舞,高洋感受怀中孩子的温度脸色也柔和起来,赶紧把孩子抱给接生婆便不再看她,他怕他狠不下心,因为他要好好培养这个孩子,让这个孩子名动大夏! 晚间,丞相府正厅精致大气的汉瓷花瓶摆在角落里还插着几根长长的珍贵的白孔雀羽毛左右几个丫鬟垂首站在一旁静候着磨光的大理石地面一尘不染厅堂上首两把紫檀木雕花大椅,后面的案几上放着名贵的青花瓷器和玉件摆设墙上挂着一幅大家的山水名画颇有些意境厅堂右侧还有一个金丝楠木嵌玉足有八扇面的屏风镶嵌的玉看成色也是极其难得好玉甚至还有天然的似山水的纹理。但整个丞相府内依旧被一种沉闷气氛所包围,入眼皆是白色,来来往往的下人们也是低头疾走。 高泽坐在厅内正北方的主人之座上,客人们也按品级依次坐下。坐在高泽坐手边的乃是镇西大将军高熬宾,也是高泽的叔父,拥兵七万有余。 坐在高熬宾下方的是则是他的嫡子高黎川,身长八尺,剑眉星目,昂首挺胸,眉宇间不乏杀戾之气,年纪虽轻,战功却不小,早年先是跟随父亲平定清河叛乱,再是在平丘之乱中立下大功,现任晋阳司马,掌军事。 广安王坐在高泽的头边,当今皇帝的亲弟弟元业,也是高泽的妹夫。广安王元业安分守己,不求富贵,不求江山,只喜武道,在武林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清河之变后坐守青州。 站在元业身旁的,是一个身穿白色锦衣,在衣肩上锈有金丝小龙,脚踩棕褐色鹿皮小靴,腰间别一支燕山小笛的精致的小孩,梳着童髻,白皙柔和的小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他母亲便是高泽的亲妹妹高清,在往下便是高泽的长子高肖临。 “坐在这的都是自家人,我就不说两家话了,今日,内人难产而死,小女也不知为何无法发声,我想请诸位帮我想想法子,可有办法。”高泽微微起身,朝众人颔首。 高家儿女个个出类拔萃,人中龙凤。庶长子高肖临虽非嫡出,但能力、心性、容貌都高人一等,高泽也非常喜欢这个长子,这个孩子是他早年通房丫头所生,今年也快二十四了,高泽娶了李祖儿后才放她房里养着,李祖儿也没有什么不满,反倒是跟亲生的孩子没什么两样,这样贤惠的女子还能去哪找? 嫡长子高肖寅年二十二,长得与高泽年轻时极为相像,就是少了高泽的那一份魄力与才智。 长女高竹贤为妾室赵巧心所生,年二十,醉心琴艺,早年跟随师父上止道人修习琴艺。 次女高淑贤和高肖寅乃同母所处,年芳十六。 最小的女儿便是今日这孩子,出生时并未啼哭也不打闹,安静的出常,高泽也并未取名,他老来再得一女,也是因为李祖儿苦苦哀求,想要留下这个孩子。高龄产子本身风险极大,高泽原是不肯,但也无奈李祖儿的坚持。谁知,孩子保住了,大人却…… 高泽看了席上的众人,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堂内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阵安静…… “我倒是知道一人,此人神秘莫测,通晓天文地理,奇门艺术,天底下第一奇人,却也难见一面,此人讳做弘农道人,我儿幼时,道长途径有幸拜入门中,此次下山也是念我夫妻二人思子心切。丞相若是放心,周岁后便把孩子给我,我定将孩子给道长一瞧,解你心中之忧,如何?”广安王元业起身说道。 “妹婿可是当真?我也听闻过此人,早些年还传言此人南游东海时便没了踪迹,再无人听说他的踪迹。若真如你所说,我倒是放心。”高泽说道。 “绝无虚言!”广安王脸色严肃的说道。 “好!孩子周岁那天,我将孩子带到你府上,你可要说话算话啊。”高泽朝广安王作了一揖。 广安王三两步走上前去,托住了高泽的手臂,“姐夫,使不得!” 高泽也深深的看了一眼,广安王也能明白其中的深意,有些时候,有些感情,不需要说出来。 “妹婿,这孩子的名你取一个字我取一个字,可好?”高泽说道。 广安王立在原地,憨憨的脸上竟有了一丝羞赧,“这……我一介武夫,不擅长舞文弄墨的。莫不要给这妮子取了个乱七八糟的名。” “口边关,不如取作咲吧。”元业身边的孩子倒是语出惊人,先不说不顾礼节,兀自开口,再是,四五岁的年纪倒也有些文墨。 高泽仔细看了眼元业身边的孩子,眉眼与妹妹倒是神似,“你是止儿?” “……”元止看也不看高泽一眼 “正是,丞相大人大量,孩子不懂事,勿怪。止儿两岁时便跟随师父修行,今二载有余,不懂这些,莫怪莫怪。”元业赶紧出来打圆场,瞪了一眼元止,自己这孩子也太没个正形,不知礼节,也不知让他独自一人去修行是对还是不对。 “细细思来,咲这个字的确不错,也作‘笑’,加个贤就更好了。这孩子也算有个名了。”高泽对元止到不介意,他看得出来,这孩子以后比他老子有出息。 “古往今来,还没几个人是同为幼子的哥哥取名的吧。倒是有趣。”高泽笑了笑。 夏历535年,高家最小的孩子出生了,这一年,年号,明珠。 第二章 广安王府 一年时间转瞬即逝,高咲贤九个月时便已经能够下地走路了,五官也长开了些,随父亲高泽,眉目精巧,鼻梁挺直,樱桃小唇,惹人欢喜。 晋阳丞相府距离青州也有一段不小的距离,需得路经濮阳、南平,再换水路向东北而行到达章丘,最后才陆行一段时间才到青州,高泽思来便在小女儿满周岁前一月时让高肖霖带着姆妈动身。 “此行路途遥远,你把煞、容、迹都带去,切勿泄露身份,为父也会再派两个天字号卫暗中保护你们,你一定要记住,天字号卫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现身,定要千万小心,照顾好小妹!”高泽对儿子千叮万嘱,他预感此去青州不会那么顺利,高家树大招风,朝堂也诸事在身,他无法亲自送女儿去青州,只希望此行顺利。 “父亲保重。儿子定会护得小妹平安!”高肖临恭敬道 夏历536年八月初三夜,高肖临一行人早已打理好行装和礼品趁着夜色起程了,四更的更声还没响,高肖临一行早已驶出邺城20多里,将晓未晓之时,官道是设了路障的,不得通行,高肖临只得取小道。 一行人到达濮阳已是午后二时,在濮阳整顿休息了半个时辰,便紧接着渡河了。渡河之后需得再乘马车行约莫一个时辰,好在孩子还小,睡得多,路上也还顺利。 到达济水已经黄昏时候了,高肖临决定先在济水县找个小客栈落脚。夜里走路不太安全,况且路上这么顺利也不太寻常。在走水路时定有伏击,必须得有所防备。 “煞,你去看一下”高肖临看了一眼客栈。 “是!”煞一身黑衣,缓缓融进了夜色之中。 高肖临抱着小妹缓步走进客栈,“掌柜,可有上房?” “有的,有的,客观您请。还要点别的吗?小店酒食保齐!”掌柜一脸横肉,笑起来猥琐兮兮的。 “不必,带路。”高肖临笑了笑,摆摆手。 “客官您请,在咱们济水县,咱店的房可是出了名的干净,整齐。包您满意!”掌柜也笑兮兮的带着路,平时他都叫小二带路,今天他可看出来了,这行人不一般,少说也是个贵家公子。济水县这种大门大户可不多见。 天字号上房在二楼最里处,一会儿便到了,掌柜一脸谄媚,搓着手,还想在巴结几句,高肖临就看着他笑了一下,“掌柜可还有事?” “没,没”掌柜讪讪的笑了笑。 “那我自便了。”高肖临抱着小妹,温和一笑,然后让小碧关了门。 高肖临让下人打扫了一下,“小碧,准备两个浴桶。” 高咲贤在高肖临怀中动了动,嘤咛一声,睁开迷迷糊糊的小眼睛,伸了个小懒腰。高肖临伸出手指,碰了碰高咲贤的小手,高咲贤握住手指,抓了抓,一种奇怪的感觉在高肖临心中蔓延,这是小自己二十二岁的妹妹,看着高咲贤,低低唤了一声“咲儿”。 高咲贤似是感受到了一样,眨了眨眼睛,小手紧了紧。 “少爷。”煞在门外唤道。 “进来。”高肖临温柔的看着小妹,反握住她的小手,“可有情况?” 煞低头站在高肖临身前,尊敬道,“没发现可疑的人,但是在不远处的十里林里发现有打斗的痕迹,其中一方善用毒,周围植物有被腐蚀的痕迹。且地上脚印不多,倒是在树上发现更多痕迹,轻功应是极佳,就是不知人数几何。” “倒是不出我所料,如若如此,那么不管我们现在是先沿济水走陆路还是直接走水路,恐怕都会有人伏击我们,恐怕,还不止一拨人。就是不知道是哪拨人马,煞,你带上迹去去好好查查。”高肖临说道,“把容都叫过来。” “是!”煞转身退了出去。 高肖临把高咲贤抱给姆妈,“好好照顾小姐,浴桶马上就上,我出去一下。” 说罢,高肖临便带着大厅的煞、容、迹出了客栈,“容,你今夜易容成我的样子,再带着姆妈和襁褓走水路,切记,等敌人露了马脚再动手,决计不可留活口。三更便走。再者,给迹易容成掌柜的样子。” 高肖临转头看向煞,“煞,你走陆路,先解决掉路上伏击的那拨。然后迹,你易容成掌柜,与我一起,先在客栈住两天,后天我们四个在济北济世堂会合。可明白?” “明白!”三人齐声道。 四人回到客栈,各自准备,高肖临回到房间时,姆妈已经给高咲贤喂了点米糊,清洗干净换上了干净衣物。小咲贤正在榻上扶着围栏走来走去,安安静静地练习走路,看到高肖临走过来就伸出小手手,要抱抱,高肖临宠溺的抱着高咲贤,仔细看了一会自己的妹妹,和自己竟有几分相像,放下小咲贤,解下腰间御赐的青雕云纹佩系在了高咲贤白嫩的脖子上,用衣服掖好。 “咲儿啊,你可要收好。”高肖临喃喃自道。 二更一刻,迹便处理掉了掌柜,化成他的样子,不留一丝痕迹,容也化成了高肖临的样子。三更一到,容和姆妈以及泱泱的一行人便上了富和号乘水路顺济水而下。 煞也在三更时化成高肖临的样子带上小碧沿小道走,而高肖临和高咲贤依旧留在客栈中,只是换了个房间。 果不其然,在容和煞动身一天后,迹又去检查了一遍周围,发现无论是水路还是陆路都有其他的痕迹,都像是跟踪的迹象,在他们走后第二天迹确定没有人跟踪后再沿小道走陆路,高肖临除了在一处密林处发现有打斗痕迹其他地方都算平静,且动静不大,成一面倒倾向,看样子,煞应该没有问题。 高肖临带着高咲贤和迹乘快马星夜兼程,路上平安无事,只是苦了高咲贤,被马颠的实在难受,又不能动弹,哭也不能哭出声,只能眼泪汪汪的。二人到底济北已是第二天天明时分,进了城之后快马加鞭赶到济安堂,人都齐了,只有容受了点小伤。 “少爷,广安王长史王连云已经在房间里等我们了,”容说道。 “带路。”高肖临抱着可怜兮兮的高咲贤往里走。 一入厅内,王连云便起身朝高肖临作了一揖,“丞相公子。梳洗一番,我们用过午膳便启程吧,近几日七镇流民乱窜,鱼龙混杂,这里也不太安全。” 高肖临颔首,“好。”他进城时也留意到街上、城门口都多了许多粥摊。 “请移步,”王连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姆妈,你帮小姐打理一下,这两天倒是苦了她了。”高肖临把小妹让给姆妈后,自己也去梳洗了一番。 一行人用过午膳后就整装出发,到达广安王府已经日落。 早就得知侄儿即将到达府邸,广安王带着妻儿在府门迎接。 “姑父,姑姑”高肖临朝广安王和王妃作揖。 王妃赶紧托住自己的侄儿,“孩子,都是自家人,快免去那些俗礼。”高清看着自己的侄儿,面带笑意。 “临儿。快把你妹妹抱来,我瞧瞧长个啥俏模样。”广安王朝高肖临身后的姆妈招了招,把孩子抢着抱了过去,活脱脱比孩子还像孩子。 广安王冲着高咲贤呶嘴,后面的元止献嘴角一抽,也不知道在想些啥。“咲儿,咲儿。” 小咲贤一脸平静的窝在元业怀里,不看广安王,只是极其安静地盯着元止献。 元止献对上视线便转了头,往府里走。 “那咱也进去吧,这外面还是有些凉的,别冻着小宝贝了。”广安王说罢便大跨步往里走。 一阵寒暄之后,天色已深,众人也都回了房,高咲贤自然是跟高肖临和姆妈一起。 “你们一路上都遇到了什么?”高肖临沉言问到。 “我走水路白昼时倒是相安无事,夜里那群人就有了动静,为首的是一个绿瞳女子,年纪很轻,但是极善用毒,我也中招了,制住她以后拿回了解药,现在已无碍。我怀疑是武林上的人,像是天毒门的,只有天毒门的人极善用毒,并且女弟子多。但最后让那个为首的逃了,其余的刺客也自尽了,没问出来什么。”容答到。 “天毒门培养杀手,你遇到多半是下山历练的,不是那种顶尖高手。”也亏得你运气好,因为一般天毒门的毒都是没有解药的,那个绿瞳的身份应该不一般。”高肖临说道。 “我遇到了两拨人,有点奇怪?”煞说道 “嗯?怎么说”高肖临看向煞问道。 第三章 弘农道人 “公子,我途经一处密林时,遇到埋伏,总有五个人,轻功极佳,据我估计,应该是南仓山的,”煞凝眉道。 高肖临点了点头,“可是有人助你?”单凭煞一个人是不可能成功脱身的,毕竟南仓山的轻功也不是虚传。 “对!我与那五人打斗时我便感觉有种被人看着的感觉,若是那五人的帮手,想我怕是见不到你了,好在最后他出手帮了我,那人倒是有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长发白眉,就是行迹过于不一般,与稚子无二,让我着实奇怪。”煞仔细回忆着那人的样子,似是想到什么,“哦,对了!那人虽是个道长,背后却背着一把剑,有些怪异。” 高肖临想了想,没听说过有这么个人,怕是最近才出现的。高肖临抽出袖中一支约莫一指长的古笛,放在唇边轻轻吹了一声,一声气流微微振动,不一会,一只海东青便停在房间的窗栏处,黑黝黝的小眼不停的打量着周围,高肖临将写好的信条放进信筒绑在海东青的脚上,顺了顺它的背,拍了一下,“去吧。” 广安王是亲王,其府邸也是十重院,高家人被安排在清溪阁,高清本想将高咲贤接到自己院里照顾,但肖临执意不肯,而且看着孩子也的确十分黏着哥哥,只得安排了几个经验老道的婆子和手脚勤快的婢女,好帮忙照顾高咲贤。 高肖临看着高咲贤,她正安安静静的坐在哥哥怀里,用手指在书上指指画画。别的孩子都爱哭闹,也不是因为喜欢哭闹,而是因为小孩子不管做什么,需要什么,喜欢什么都要用声音来表达,哭就成了他们表达情绪和需要最好的方式。高肖临在高咲贤刚出生那几个月经常砸吧嘴,嘴“哦哦”的张着,可能是后来她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便极少张嘴,习惯了安静。对于一个无法说话的孩子来说,跟她说话的人便是全部,所以,她喜欢和高肖临一起。 次日,广安王举办了一次家宴,加上高肖临和高咲贤总共五个人。这场家席开始地快,结束地也快。席后,广安王又急着去抱高咲贤,但这次小咲贤并未赏脸,她紧紧抓着高肖临不放。 广安王瞧着不是办法,把元止献推上前,“去吧,儿子,抱抱你妹妹。” 元止献面无表情,抱着手往旁边撤了一步,小咲贤看到元止献时转过身,盯着他看,而元止献依旧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这小孩好像很喜欢看我? 没聊多久,众人也就散了席,各自回房。广安王好武,府里也多武林小史和一些内功典籍。高肖临看书解闷时,高咲贤就窝在他的怀里一起看;高肖临用膳时,她也自己用小勺子自己盛食物,绝不假手与其他人。 一月时间匆匆了过,九月初一是高咲贤的生辰,高肖临到达正厅时,一个白发须眉的老人就已经坐在正厅里,与煞那晚对出手相助之人的描述极其相像。一身白衣,显得仙气十足,可背后背着一柄包裹着黑色剑布的剑,长约三尺六寸五分,裹着剑布看不出宽度。普天之下剑长约莫都是三尺六寸,多五分的剑极其少见。这个小细节勾起了高肖临的星期,若这道人不是装神弄鬼之列,怕是名气极大。广安王和王妃也坐在大厅之上,今天倒是没看到元止献。 “大个儿,你杵那做甚。还不快些过来,将你怀中的婴孩给我。”道人做厅中,懒散地说道。 这应该就是广安王说的弘农道人,高肖临看了一眼广安王,广安王点了一下头,这才把咲儿给他。 弘农道人抱过咲儿,顺着她的背脊用内力仔细探查了一遍,发现并未有任何疾病。但这孩子就是无法开口说话。高咲贤挣扎了一下,目光正对上弘农道人,安安静静的看着他,略有愠色。弘农道人把孩子抱给高肖临,正色道,“这孩子你若放心,便让我带走,最多十年,我必能治好她的怪疾,将她平平安安的带回来,且你放心,我自会受她诗书琴艺,若她在其他方面也不乏兴趣,我也自会受她。这孩子,不开口便罢了,一开口,定会名震整个大夏。” 高肖临看着他,微微一笑,“先生,得你此言,本应无所顾忌,只是小辈也拿不了主意,家父只是叮嘱我带小妹来与您一瞧,所以……” “如此,那便再等三日,即刻修书一封。怎样?”弘农道人问道。 “好。煞,你乘快马跑一趟,让容给你易一下容。即刻出发。”高肖临对身后的煞说道。 “多谢道长。”高肖临朝弘农道人作了一揖。 弘农摆摆手,又朝广安王道,“止儿呢?书房?” “这一年止儿多在药房和草圃里,捣鼓那些药材,前些天刚做了些汤水,我没敢喝。”广安王讪讪道。 “亏你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竟然怕这些药水,单有虚名。”弘农道人不屑道。 说完即起身,朝后院走去,远远便看到元止献在捣鼓他的药圃,这孩子也不错,今年才五岁,也难怪他老爹不敢喝他的药。 “止儿,我让看的药经可有不明白的地方?”弘农道。 “服汤后,如食顷,饮清水一升许,微自温,勿发揭衣被,书中如此说,可我在《伤寒杂病论》中所读却是饮热粥,弟子愚钝。”元止献恭敬道。 “寻常人体寒,需已热汤辅阳,以激发附子历的全阳之气。而练武之人本就有内力护体,体寒之人甚少,不需要以热汤做引。”弘农道。 “如此,弟子受教。劳师父赐教,敢问师父,灵璧之行,还算有所收获?”元止献说。 “自然是有的。”弘农微微一笑。 “嗯……那我们何时启程?”元止献问道。 “明日。此行离去,你十年内怕是回不来了,临行前跟你父母做个道别吧,”弘农看了一眼西南方向。 “好,”元止献颔首道。 夜色渐深,弘农施展轻功飞出墙檐,不知去了哪。 元止献走到主院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侍女不要出声,放慢脚步,敲了敲门,“父王,止儿。”童稚的声音在门外想起。 广安王亲自出来拉开门,不顾元止献脸上的古怪表情把他抱了起来。 “傻孩子,从小到大就你还不会走路那会儿我还抱着你。你会讲话,会走路,会跑之后就不再让父王抱你了,像个小大人一样,都让我感觉你多嫌弃我这个爹一样。让爹再抱你一会儿,我儿,我和你娘都在的,有啥事还是让我们来扛,再怎么说,你也是广安王唯一的世子。你爹再潦倒也还有一片江湖在。”广安王拍拍胸脯看着元止献。他伸出右手,想刮刮儿子的小鼻梁,被元止献躲了。 “爹,放我下来,我长大了。”元止献不好意思的说。 “你再大,也是我儿子。”广安王用脸蹭了蹭元止献的脸,不出意外的被嫌弃了。 广安王妃拉着孩子坐在暖垫上,理着他的鬓角,“献儿,你两岁时就不在我们身边,在外修行生活上难免与家里不同,你也吃了好些哭。听道长说,你将来不一般,但你也不要给自己施加过大的压力,随心而为,莫要苦了自己。母亲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从小便体贴他人。我和你爹给你取名止献便是希望你能自私点,多为自己挂心。儿啊,你才五岁,做母亲的,哪个愿意让自己的孩子肚子在外啊。”高清越说越哽咽,元止献是他们唯一的孩子,现在是,将来也是。 “母亲您且放心,孩儿在外定会照顾好自己,您和父亲也要照顾好自己。孩儿总会学成归来伴您二老的。”说罢,元止献朝二老深深磕了三个头。高清转过头去,不再去看元止献,她怕她会不让元止献离家,她的献儿才五岁啊,儿行千里母担忧。 广安王牵着元止献把他送回后院,“孩子,我们元家是皇族,但我们现在势微,你切记不可参与朝堂之事,切记切记!你皇爷爷孝高帝在位时,便猜测高家心怀不轨便在中尉寺秘密修建了一条密道通向邺城广德门外十里处,如今高家在朝堂上只手遮天,证实你皇爷爷所料不错。现在,那条密道的钥匙在我手里,而那把钥匙也是三万凤阳军的信物,而凤阳军的大都督宇文展也只认信物。至于信物是什么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告诉你太多怕会为你带来杀生之祸,到时候你自会明白。记得为父说的话,安然无恙。” 元止献不解,但他很担忧,父亲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难不成…… “父亲,孩儿知道了。” 广安王知道他在想什么,笑了笑,“不要担心,现在父王还能撑起一片天,快去休息吧。” “嗯。”元止献不安的看了一眼自己憨憨的父亲,他虽然嫌他笨,但他还是很不希望他出啥事,不希望广安王府出什么事。 第四章 三峣一无是处斋 第二天巳时,煞便回来了,高泽不希望高咲贤只做了一个普通人,便答应了弘农道人,只是有一个条件,便是允许高家的暗卫暗中保护。 弘农答应了。 因为高咲贤还小,弘农便让小碧也一起去了,也是为了方便照顾高咲贤的生活起居。 弘农一行人走时已是晌午过后,高肖临最后看了一眼了小妹,高咲贤露出疑惑的表情,似是不解高肖临为何不一起走,小碧抱着高咲贤走上马车,高咲贤一直扒着马车窗口往回望,当她意识到高肖临离她越来越远时,似是知道要很久见不到他了,漂亮精致的小脸蛋上写满了委屈,大颗大颗眼泪直往外涌。 “咲儿乖……我们还会回来的。”小碧抱着高咲贤轻声哄道。 弘农道人瞑目打坐,似睡非睡,元止献坐在车内看书。此行大概有三天的车程,但弘农和元止献都算是安静的那种人,一路上也无甚交流。在走后第三天的下午便到达目的地了,永宁县。永宁县大致位于洛阳七十公里处,向北便是三十里便是渑池。永宁县只是一个小县城,但官吏清明,民风淳朴,百姓富庶,算是一个大夏百强县了。 弘农的目的地是三峣山。与太行山只有一河之隔,三峣山在早些年只是一座普通的荒山,弘农取道虎牢关去洛阳时发现了这座山,人迹少有,绿植红土,地湿且成南北走向,适合种植药草。便盘算着种些药草,随手丢了些种子,今年到这来,不需仔细翻找便能发现几株厚朴、藁本什么的。 “下车吧,山道难行,马车上不去。”弘农看着众人道。 一行人下马后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才走到山腰处,因为要照顾高咲贤,所以拖了些时辰。 弘农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一汪小泉潺潺的流动着,发出欢快的咕咚声,面前,抬眼四周都是参天的大树,朝南光照充足,稀稀拉拉的阳光慵散的撒在草地上。不远处到时有个开阔地界,可以看到山脚,眼底的景色尽入眼中,偶尔响起一声鹧鸪叫,悠远寂静的山林衬的声音重重叠叠的,更有几分山幽水清的味道。 “止儿,你和小碧还有咲儿去山泉那洗漱一番,我去探查。”弘农转头对元止献说。 “嗯,走吧。”元止献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小碧只能委屈跟着这个五岁小孩屁股后面。 弘农无奈的看着自己徒儿,以后要是让他照顾咲儿,能照顾好吗? 腾身而起,一路踏着树干飞到树顶,一转眼便消失了。 小碧给高咲贤和自己稍稍清洗一番,这时,高咲贤忽然闹了起来。小碧想起来还没有给她吃东西。 “我去架火。”元止献搜罗了些干树枝,架起火,从包袱里拿出瓷锅,洗净装水,再将瓷锅架在支架上。 “谢谢。”小碧也温柔的冲元止献笑了一下。“你能帮我抱着咲儿吗?我去熬点米糊。” “……”元止献不发一言。他看着这个孩子,抱她还是……算了吧。 “我腾不开手,止儿会帮忙的吧。”小碧用一种极其温柔的声音对元止献说道。 元止献依旧看着她,默默走过去,转过脸,伸出手。 小碧调整好姿势,让元止献方便接过手,咲儿紧抓着小碧不让元止献抱。元止献忽的不乐意了,收回手,开口道,“米糊怎么做?” 小碧捂着嘴笑看这两小孩,一个完全不懂事,一个傲娇,真可爱。 “等水烧开之后放点白米,在放点小米,熟了之后再沥出来,把水倒净,把米捣烂,再放进羊奶里煮半刻钟便好。”小碧回想道。 “……”元止献依旧目无表情,听起来也不是很难。 元止献拿出东西和奶开始捣鼓,两刻钟之后拿瓷碗从锅里盛了一碗,小手稳稳地端着,送到小碧面前,小碧甜甜一笑,“多谢止儿。” 元止献低头不答,转身去石墩上坐着看书了。 小碧抱着高咲贤,正欲喂食,高咲贤伸手想要拿羹勺,小碧握住她的手,“咲儿乖,烫。” 小碧将瓷碗搁在一旁,放凉了再给咲儿吃。 高咲贤从小碧怀里挣开,想要下地,小碧拗不过,小心把她放在地上,一只手牵着她,高咲贤一步一挪的移到元止献身边,用手戳了他一下,眼睛紧盯着元止献手中的书,这意思是想要他的书? 元止献背过身去,他怕高咲贤把那书东扯扯西扯扯,这书可是宝贝,他不依,咲儿也不依。可咲儿一直围着他迈着小步子走来走去,元止献只好蹲下,把书放到高咲贤面前,“你只能看,不能碰。”元止献便拿着书,高咲贤被元止献圈在怀里,她举起手指,指着书上的图片,正好是一株茯苓的样子,元止献便用稚嫩的童声道,“这叫茯苓,利水渗湿,健脾宁心。用于水肿尿少,痰饮眩悸,脾虚食少,便溏泄泻,心神不宁,惊悸……”元止献忽的停下了,小孩子怎么可能听得懂这些。 高咲贤却轻轻拉了他一下,点点书,像是听得懂一样,元止献古怪的看着她,这小孩真的懂吗?但他也接着讲了下去。 弘农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长得极为精致的小男孩抱着一个面相乖巧,皮肤白皙的小孩子,这画面,很是温馨。 “这周围不远处就有一片空地,其他地方都不够平坦,这里还有一处山泉可供饮、用,半山腰也要上山下山。我们便在此处建舍吧。”弘农道。 “……”三人齐刷刷望着弘农,不发一言。 “那就这样吧。”弘农也不再指望这三人。 他内力深厚,轻功上乘,不到一个时辰便伐好了木材。想他在江湖上也是一个无人不知的人物,竟然亲自在伐木建舍,说出去,谁会信? 伐好木后弘农便把山下的车夫和元止献的护卫赵良叫了上来,把建舍的任务交给了他们。车夫负责做榫架梁铺草,赵良做门窗还有家具,一个下午便大致有了个房屋的样子。 弘农在搭房之际用轻功下山,去采买了些生活用品和粮油。华灯初上时候,一个临时的房屋便搭好了。 三间房,正房朝南,两间侧房分别朝东和朝西。一行人将就了一晚,第二天便雇人好好修葺了一番,也再建了一座稍微过得去点的容身之所。 两月之后,泥瓦匠们也是不孚众望,正门五间,上面桶瓦泥鳅脊,那门栏窗,皆是细雕新鲜花样,并无朱粉涂饰,一色水磨群墙,下面白石台矶,凿成西番草花样.左右一望,皆雪白粉墙,下面虎皮石,随势砌去.往前一望,见白石,或如鬼怪,或如猛兽,纵横拱立,上面苔藓成斑,藤萝掩映,其中微露羊肠小径.只见佳木茏葱,奇花闪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h绣槛,皆隐于山树杪之间.俯而视之,则清溪泻雪,引山泉水过府,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石桥三港,兽面衔吐.桥上有亭.比那三间小屋气派许多。弘农为此府取名一无是处斋。 一无是处斋内特别设有捣药房、静室和书房。弘农善医、武,武者自医。许是弘农的影响,元止献自从跟弘农修行时起,便对医起了浓厚的兴趣,早些年还跟弘农在南海时,元止献还太小,那时弘农整天去搜集药材给元止献改善体质,他本以为元止献会对这些东西产生抗拒感,谁知,这孩子每当吃药时非但不讨厌,反而十分欣喜,还细细品味药材的独有的药香,问它的功效。 弘农看到元止献如此喜欢医道也是喜不自胜,谁不想衣钵有继。可弘农喜医确不喜武,他便决定好好试试元止献在武道上的悟性。 弘农之前简单探测了高咲贤的身体,发现并未有疾,反而经脉开阔,骨骼奇佳,是个练武的奇才。把她带走一方面想要治好她的哑,一方面也想自己在武道上的造诣有所继。 高咲贤的父亲权倾朝野,面相华贵,高咲贤今后也必定会贵不可言。她的路,也不是一般人的路,不然高泽是不会同意弘农把高咲贤带走。 第五章 断水出世 自从弘农他们在三峣定居后,弘农在山上种植了些药草,也开了几亩地种植一些菜蔬,元止献到这以后也是每天看看书,试试药,高咲贤比元止献当初跟随弘农修行的年龄还小,弘农本想让小碧带着高咲贤整天在山上转悠转悠,以解孩童念家思亲的念头,可高咲贤全然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一无是处斋刚建好时,弘农让人把放在解良县的古籍系数搬上了三峣山,高咲贤也从那时起天天和元止献待在书房,只不过元止献在看书,而高咲贤只是安静的坐在元止献怀里和他一起看。 高咲贤也从小不像别的小孩子喜欢跑闹、撒娇,她安静的过分了,从不要求什么,生活上也不难伺候,只需要干净和书便满足了。 弘农翻遍了所有的医书,也没有找到有高咲贤这样的病例,对弘农这样的来说,若不能让高咲贤开口,将是她终生的遗憾。 此后几年里,弘农每隔几月便要下山云游,一是为了义诊,二是为了寻治好高咲贤的药。元止献也在弘农的逼迫下拾起了武道,走了剑修,在弘农常年为他改经易髓的坚持下,他在武道上的天赋也不低于高咲贤,当初弘农背的那把剑名曰沮遏,是灵璧之行所获。此剑乃是前朝名将邱枘所铸,同断水剑乃同模所铸,同火而淬。沮遏长三尺六寸五分,宽二寸八分,通体呈曜黑色,入手冰凉;断水长三尺六寸少五分,宽二寸七分,整体呈水蓝色,入手温润。今沮遏出世,断水怕是也不远了。这两把剑经气血而成,自有剑灵,只寻有缘人。 在弘农那年去接元止献时便把这把剑给他,剑轻震了一下,元止献也感觉到愉悦,而他自己入手都会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阻力在推开自己,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且民间有流传,沮遏剑又被称为天子剑,天子可得之。断水剑又被称为天女剑,得其一,便可保天下太平。 弘农让元止献寅时、卯时、辰时和巳时看书,研究药材;未时、申时和酉时练剑;戌时和亥时则学习四书五经。高咲贤在元止献做这些的时候也安安静静,跟着他做。 高咲贤的五官稍稍长开一点,和高泽越来越像,五官比较深,显得很立体。是一种很大气的长相,眼大却不无神,鼻梁高而小巧,嘴唇薄而不刻。 弘农在高咲贤两岁时欲传她医道,可她对武道更加痴迷,弘农只好哭笑不得,高咲贤会自己看书后,便不再让元止献抱,改为小碧陪着,且她看书也多看兵书,弘农笑了笑,这两个徒儿真是有点意思。 元止献生活上能够自己照顾自己时,便独自搬去了三间小屋,给它取名墨房。他自己在墨房前面开了一块小地专门用来种植药草。这孩子的确不错,十岁时读完《药经》、《伤寒杂病论》、《黄帝内经》、《脾胃论》、《瘟疫论》……元止献在练武上也毫无懈怠,总算能拿起和他差不多的剑挥舞几下子。 在三峣山上的时间过得很快,七年转眼即逝。元止献和高咲贤也变化极大,元止献的个头也往上蹿了许多,身高足有六尺有余,一身白衣仙阙,背后背着沮遏,负手而立,气度不凡。 高咲贤则是愈发清丽,六岁稚童的脸上写着一抹无法忽视的坚毅和温柔。只有在她看向元止献时,才会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慵散。 高咲贤喜欢元止献身上冷冽的药香,甚至十分享受,每当和他一起看书,被这股冷冽的药香所包围,便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咲儿,我要下山了。断水出世,我要去寻剑,你自己切记好生照顾自己。”元止献把着手中的书,面无表情的说。 “……”高咲贤平静的看着元止献,端正地盘腿坐在暖垫上。她知道断水出世了,本以为师父会去,没想到是师兄要去。 “叫我师兄,给你惯的。”元止献拿手中的书轻轻敲了一下高咲贤的头。 高咲贤转过身,拿起笔,在纸上写下“赵良”两个字,然后转过头看着元止献。 “他也去得。”元止献端坐着跟她说。 高咲贤又不再看他,背过身去继续看书。 次日,天还未亮,元止献就带着赵良下山了,元止献内力不够深厚,但因为年纪小,体轻,施展起轻功也不是特别费力,两人只用了半个时辰便到山下了。 两人在山脚的庐氏县买了两匹快马,备了些干粮,准备连夜赶往寒城。 弘农得到消息,南仓山的人昨日便已动身,所以元止献二人必须得加快脚程。寒城位于嵩阳郡内,是泰安王元戎的辖地,泰安王是当今皇帝元朗的皇叔,嵩阳郡也是崇文之地,今科状元便是出自嵩阳。泰安王手中原有一万护城兵,可近几年高泽以备战为由,收回各地兵权,泰安王也无法避免。唯一执守邺城的凤阳军得以幸免。 元止献到达寒城是已是次日丑时,城门还未开,二人只得将马系在城外的一片林子里,躲过巡察兵,偷溜进城。 寒城来趣阁传出消息,一盗墓贼问候人家祖宗时,淘得一铜匣,上有一空,其余完全封闭,水淹、火烧、刀砍皆无成果,无奈之下之下只得送到来趣阁,只望有缘之人得之。当然,来趣阁也会给他些补偿。 元止献摸到来趣阁,弘农与来趣阁阁主私下感情极好,来趣阁阁主知道弘农在寻剑,便通知了弘农去取铜匣。弘农为了让元止献历练一番,就让他去了,给了他一个信物,一个核桃。 元止献在来趣阁周围五里外便不再往里走,来趣阁位处闹市,不说阁中高手在周围设有暗哨,光是闻信而来的各方高手也在虎视眈眈,要尽量避开这些人。 “赵良,你再往里走一里地,切记!只可走一里地,遇到人不可闹出动静,记下装扮,身形即可,去吧。”元止献附耳轻声说。 “是!”赵良领命就行动,悄然运起轻功隐进黑暗之中。 元止献摸了摸脖子间的温润,那是广安王在元止献幼时离家父亲给他的,那是他便说了一句,“孩子,有它在,你必会安然无恙的。”元止献忽的明白了什么,这个便是那个有关密道和凤阳军的钥匙么? 夜色悄然淡去,隐隐有一丝亮光爬上天边。身后响起一丝轻微的响动,元止献收回思绪,“可有情况?” “禀世子,没有。”赵良低声应道。 那就等等看吧。 元止献和赵良悄悄潜回林子,换了身便服。元止献依旧穿一身白色儒衫,头上扎了青色方巾,一副读书公子样;赵良则换上褐色长衫,装作商人旅客样。两人在撤哨半个时辰再进的城,进城之后两人装作父子在离来趣阁不远处要了一间上房。 “我们先歇息一会,午膳我们便去来趣阁用吧。”元止献说道。 赵良放下行李,立在元止献身侧。 元止献从腰间拿出一个白玉小瓶,倒出两粒青色丹丸,自己服下一粒,手指一弹,将另一粒给了赵良,“服下。” 元止献推开窗户,忽的伸了个懒腰,像个小孩子一样,笑嘻嘻的看着窗外,若不是赵良知道元止献会伪装自己,不然真的会大吃一惊。 元止献此时就像个普通的孩童一般,充满好奇心,实则仔细地看着街口和来趣阁门口,他其实对来趣阁也不是很信任,毕竟若是来趣阁真的安全可靠,消息哪里还会传到三峣。 街上太平常了,在这个消息流出地,这种平常反而显得诡异。这是山雨欲来的前兆。 来趣阁门前来往的人依旧络绎不绝,但奇怪的是每次两三个人出来的人里总是带着怪异的神色。那么能知道的便是,来趣阁有异。 元止献关上窗户,顾自思考了一会,那么最坏的结果就是来趣阁阁主不测。 无论如何,这来趣阁还是要走一趟的,就是身份暂且还不能透露。 酉时,赵良便带着元止献出了客栈,他们还是做父子打扮。 来趣阁门前依旧热闹非凡,来往的人也是洋溢的各色的笑声,只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第六章 红衣女子 大夏有五大楼,邺城金鼎楼,邯郸清音阁,平丘大鹿府,北海观潮亭还有就是寒城来趣阁。 来趣阁以茗为毛名,广藏天下名品。来往之人多为江湖之人,也是江湖上消息交往的场所。所以,在这里,可以最先得到江湖上的最新消息。 赵良与元止献扮作父子,赵良唤作傅良,元止献唤作傅止。 赵良带着元止献一走进来趣阁,便有身着儒服的茶童过来接待,来趣阁阁内高五层,一层大厅中央设有戏台,且往上四层都可从一层看见,一层一层呈螺旋式上声,戏台后面有一装饰古朴的小门栏,有门帘和琥珀色的门珠做遮挡,小门后面是一道廊桥,廊桥两旁皆为假山,假山旁有一小湖,湖边种有芭蕉。芭蕉树下设有一小桌,小桌两边都有暖垫,可供人赏湖饮酒作乐。廊桥的另一头是一座两层小阁楼,以竹为之,小阁楼的视野极为宽敞,阁楼中央阳台部分不设墙,只设帘。 来趣阁是一个以诗论座的茶楼,茶童顿足,恭敬地朝赵良道,“客官,小楼有一规矩,您可知?” 赵良正欲询问,元止献便开口道,“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 “好诗!客官请跟我来。”茶童暗自一惊,这孩童至多不过总角之年,竟能作得如此好诗。 茶童将赵良他们带上四楼向南方的一个次座,“客官可有想拜的茗?” “毛山小种。”赵良轻启。 “是。”茶童便退下了。 外面夜色爬了上来,进阁的客人也多了起来。元止献看到一楼进来的人中有两个背后都背着一把大刀,他们应该是颖阳狂刀派的。之后进来的人中,元止献都有看到一些大大小小的门派。 看来这次的铜匣的吸引了不少人。 不一会儿,茶童便端来些寒城特有的吃食和茶具,开始为他们沏茶。 “客官,您可知今日这茶楼比往昔都要热闹?”茶童说道。 “不知,”赵良说。 “因为,他们都听说我们来趣阁内有一宝贝。可若有宝贝的话,我们又怎会不知呢?”茶童笑道。 “……”赵良不答。 茶童自知失言,便不再开口沏好茶后便退下了。 元止献安静地看着楼下戏台的戏子,楼下这时传来响动,造出声响的便是元止献看到的狂刀派的人。 其中一个身形魁梧的人冲厅内抱拳喊道,“不是说你们来趣阁有一铜匣子吗,我兄弟二人实在想见识一番,望阁主成全!” 厅内也无人敢应声,只是各个阁层的人多多少少有人出来张望。 一穿着藏蓝长衫的中年年子走了出来,脸上堆满笑意,“这位客官,我是来趣阁的总管,实在抱歉,我们阁中实在没有什么铜匣,只是民间谣传,不过我们阁内好茶倒是不少。” 元止献抬眼看了他一下,“赵良,这个人不对劲,他的气息很不稳。” 赵良也凝神探查了一番,他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给了元止献一个疑惑的眼神。 “……”元止献也无法解释,便转头继续看大厅的热闹。 狂刀派的那个魁梧大汉冷笑一声,“你问问看,今日谁不是冲着这铜匣来的。一个谣传就想打发我们?” 身穿藏蓝色长衫的中年年子陪笑道,“这位客官,我们确无此物啊,若有,我们岂会藏私?” 狂刀派的另一个人这时也开口道,“总管,今日聚在这的都是明白人,我们也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都知断水剑绝于世间时踪迹灭于武平礁郡,而前段时间,我们便得知你们来趣阁的人出没在礁郡一带,你若不能主事,便把阁主请出来吧。” “这……”总管哑口无言,面露难色,阁主消失不见,他们都不知道去哪了,又哪里去找阁主呢? 焦灼之际,一个红衣女子从五楼缓缓下楼,五楼只有一个房间,谁也不知道里面是谁。 这时,来趣阁总管恭谨的朝红衣女子鞠了一躬,喊道,“副阁主。” “下去领罚。”红衣女子眼也不抬一下,转头对狂刀派的老公魁梧大汉微微一笑,本就艳丽绝伦的脸上更添加一股撩人的妩媚,魁梧男子也不好意思笑了笑。 “看样子姑娘就是主管?多有得罪,勿怪。”两人见着女子生的好生漂亮,也不再好咄咄逼人。 “正是,我知道两位兄弟和今日到场的各位都是为了所谓的铜匣而来,但抱歉的是,我们确实没有这个东西,前阵子我们的确在武平一带,也确实发现铜匣,只不过铜匣不在我们手里,我们带去武平的人也没有回来,估计早已遭遇不测,”红衣女子正色道。 “若如你们不信,大可掘地我来趣阁三尺,绝无怨言。”红衣女子紧接着说。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无一人出声反驳,但又不甘心,一个腰间挎着一柄细刀的紫衣男子站了出来,问道,“姑娘,我们也不可能空手而回,你可有何消息?” 红衣女子看了眼众人,对紫衣男子和狂刀派的道,“人多嘴杂,我们借一步说话。” 狂刀派的人和紫衣男子都点点头。 三人跟着红衣女子进了内堂,“诸位,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姑娘,我们也并非要为难你,只是断水百年不见,我们只想一睹其容”紫衣男子说道。 “前些日子有一山人说发现一铜匣,,我们曾派人武平打探虚实,可全都没有回来,现在我们来趣阁也在调查此事。我们发现了血魔镖,只是不知是真是假。”红衣女子轻声说道。 三人相互看看对方,竟说不出话来,血魔门……是近几年来如笋出土般增长的新兴势力,与其做对的门派,帮派一夜之间皆被铲除。其势之猛,无人能当。 谁都不想去碰这根刺头,别偷鸡不成蚀把米,惹自己一身骚。 “原来如此,多谢副阁主相告。”三人抱拳以谢。转身出了内堂,走去大厅。 “大家都散了吧,今日怕是没有结果了,来趣阁也不知铜匣下落。”紫衣男子说罢,抬脚出了来趣阁。狂刀派的人也紧随其后,不一会儿,坐在来趣阁中的人们也都开始三三两两的往外走。 “世子,这紫衣男子莫非是凌云山庄的少庄主?”赵良开口问道。 元止献微微一颔首。 看来来趣阁的确有异,因为从开始进来到现在都不见来趣阁阁主的身影,只有这个从未听说过的副阁主主事,此事不同寻常。况且阁中下人看红衣女子的眼神也极其怪异,像是不认识一般。 “赵良,你跟着狂刀派的那两个人。那个副阁主肯定会去灭口的”元止献微微启唇。既然红衣女子把紫衣男子和狂刀派的人叫进内堂,一是为了化解大厅中焦灼的气氛;二也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只告诉了紫衣男子和狂刀派,而紫衣男子的来头极大,她不敢动,便只能对狂刀派下手,也能给凌云山庄扣个吃独食的帽子。这招高啊。 “是!”赵良答道,他只需要按元止献说得去做就好了。 元止献和赵良混在人群中出了来趣阁,走进客栈后,元止献回想了一遍红衣女子,她和那个总管一样,气息都有点不稳,像是受伤了一样。所以,赵良之行不会太难。 果然若元止献所料,红衣女子去杀狂刀派的人灭口,赵良先是隔岸观火,再是坐收渔翁之利。两人不到二十个回合,红衣女子便落了下风,赵良最后中了她两根银针,均被抹了一种黑色的液体。赵良只感到一阵轻微的酥痒,其他都毫发无损。想来应是元止献丹丸的功劳。 赵良带着红衣女子回来时已是丑时,元止献正秉烛夜读。 “少爷,人带来了。”赵良屈膝半跪。 元止献看了一眼红衣女子,发现她后腰处的衣物早已凝在了一块,隐隐有湿润的感觉,“张嘴。” 红衣女子不肯,一个小屁孩也敢使唤自己。赵良手捏着她的下颚,元止献弹了一颗丹药。 “咳咳……你给我吃了什么?!”红衣女子皱眉怒道。 “……”元止献不理她。 红衣女子被点了穴,也无法动弹。 半个时辰过去了,三人都不说话,红衣女子实在忍不住了,这两人前世莫不是个王八吧,这么能忍。 “你们抓人家来干嘛?放人家走好不好嘛。”红衣女子啥道。 “你不用装。老实交代,对我们都好。”元止献头也不抬一下。 红衣女子便冷下脸,“无可奉告。” 第七章 铜匣 “赵良,你去取马。”元止献说道。 “是。”赵良看了眼红衣女子,又看了眼元止献。 “无碍。”元止献说道。 红衣女子仔细地打量着元止献,身着一身白色儒服,明眸皓齿,俊秀的小脸轮廓分明,身姿端正。就是年纪小了点,还是个小孩模样。江湖上没听说过刚刚那褐衣男子和这小孩,不知又是那家门派。 “我知你善用毒,所以你应该知道大罗金仙,你吃的便是。”元止献依旧低头看着书,《毒经》。 红衣女子却是不相信,大罗金仙是天下五毒之一,其毒性在于先是一时间内使人感到精力充沛,然后悄息之间便可散人功力,尽毁经脉,无解,只能以罗汉丹暂缓毒性。况且元止献只是一个六尺小童,怎会有大罗金仙此等毒物。 “你还有两柱香的时间。”元止献轻声说道。 红衣女子依旧闭口不言,她的确感觉到丹田在隐隐发热,四肢也有热量不断涌出,当她正想细细感受之时,忽的意识到面前这个小孩没有吓唬他,自己吃的可能真的是大罗金仙。 “我说。”红衣女子似是放弃了一般,瞪着元止献,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叫楚倾云,我不是什么来趣阁副阁主,来趣阁也没有什么副阁主,我只是奉命扮演副阁主这个角,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最后半炷香,再不老实交代你就没机会了”元止献放下书,看了她一眼。 红衣女子轻叹一声,“我可以告诉你来趣阁阁主在哪,甚至也可以告诉你铜匣在哪,同样,你得给我罗汉丹。” “好。”元止献松开她的穴,他不怕她会反扑一口,他有办法制住楚倾云。 “都在来趣阁内,只是被我们藏了起来,我可以带你去,不过你得先给我罗汉丹。”楚倾云说道。 “张嘴。”元止献说道,楚倾云应声而为。 屈指一弹,一枚淡黄色的丹丸便进了楚倾云口中。 “小弟弟,你你今年多大啊。”楚倾云看着元止献妖艳的笑了一下。 元止献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楚倾云自觉地闭口不言。 不一会儿,赵良便把马牵了回来,三人一同出了客栈,从来趣阁后面去了二层小竹楼。 “楚倾云,你把人带来。我在这等你。”元止献看了一眼周围。 “我哪来那么大权利把人带过来,人家只不过是一个戏角。”楚倾云面作无奈道。 “……”元止献冷脸看着楚倾云,他实在不想和她磨磨唧唧浪费工夫。 “真受不了你这那张脸。你们在二楼等我。”楚倾云不看元止献,转头对赵良说道,说完去了假山那边。 元止献和赵良走上阁楼,静等着。 半刻钟楚倾云便带上来一个衣着凌乱,面容枯黄眼神却依旧神采奕奕的人,他应该就是来趣阁阁主了。他打量着元止献和赵良,冷哼一声。 “你下去。”元止献看了一眼楚倾云。 楚倾云笑了笑,“那小女子告辞。” 等楚倾云走远后,元止献确认周围没有暗哨,左手翻出一枚核桃,只亮了一眼,便放回袖中。 来趣阁阁主看着元止献的眼神变了变,冲元止献做了口型,“九里”。 元止献仔细看着,知道来趣阁此事不简单,天下五大楼之一的来趣阁背后肯定有人撑腰,大家都心知肚明。 现在来趣阁的人被系数换下,这种情况,已经不是小门派间的打打闹闹,而像蚕食一般。 “阁主放心,我们会救你的。”元止献说道。 说完,他便让楚倾云上楼,“人我要带走。” 楚倾云嘴角勾起一抹笑,抱臂看着他,“这我办不到。” 元止献看着她,反问道,“你要是拿不到罗汉丹又该如何?” 楚倾云柳眉一紧,“年纪小,心眼也小。” 元止献看着她,不说话,楚倾云说自己只是个棋子,他看不像,楚倾云身份应该极大,只是不知道是出自哪个世家大族。 “我替你们易容,子时我们从后门出去。”楚倾云说道。 楚倾云带着三人子时从后门出去后,元止献给了她一个白玉瓶。“我们会再见的。” “多谢。”楚倾云道,借着夜色,她再仔细打量了元止献。这个仍带着稚气的脸上看上去又是那么的认真,举手投足见又带着书卷气。倒有些期待你长大的样子了,楚倾云在心中说道。 元止献三人用轻功出了城,在城郊外简单洗梳一番,稍稍休整了一下。 “阁主!”元止献抱拳。 “你是?”来趣阁阁主林松海疑惑道。 “晚辈元止献,师从三峣弘农道长。”元止献正色道。 “不必拘谨,不过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去九里山。”林松海道。 “好。”元止献说。 三人收拾好行李便继续赶路,九里距寒城不远,三人天明时分便到了。 “那日我拿到铜匣后怕遭遇不测,便把铜匣交给我一个好友保管。这九里山上有一处静心修性之所,名青石庵,静慧主持便是我的好友。”林松海道。 元止献和赵良静静听着,跟着林松海踏上九里山。 一刻钟后,幽林深处,偶有撞钟的古朴浑厚的声音传出,为本就怡然悠乐的环境添了一丝神秘与平和。 三人徒步而行,并未用轻功上山,也是为了展现自己的敬意与诚意。林松海远远便看见静慧主持在庵门前清扫落叶,元止献注意到,静慧师太的动作即使只是一个提帚的动作也十分自然,不,只能用浑然天成来形容。这便是天人合一的境界吗? “师太,别来无恙。”林松海微一弯身。 “无恙。”师太淡然一笑。 “你来得晚了些,怕是有变数。好在有贵人。”静慧将视线慢慢从林松海转向元止献。” “你师父可是弘农?” “是,晚辈惭愧。”元止献低头做了一个揖。 “跟我去取吧。”静慧将手中的扫帚轻靠在门上,元止献和赵良二人走到静室外便停了步子。 静慧和林松海二人约莫一炷香便出来了。 林松海手中抱着一个长约四尺,宽四寸的木匣,“止儿,走吧。” “急事在身,不便逗留,静慧,择日再聚。”说罢,便带上元止献和赵良下山了。 三人骑马赶回三峣时,已是次日凌晨。 元止献一到山下就拿起玉萧轻轻地吹了一声,三人到达一无是处斋时,弘农听到箫声已然等候在此了,捋了一把胡须道,“等候多时,松海兄请到内堂一叙。” “弘农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现在我还有点事要处理,”林松海解下身上的木匣递给弘农,来趣阁内还有些家事需要处理。 “林兄可是需要我助你一臂之力?尽管开口。”弘农正色道。 “有一事的确需要弘农兄出手相助。想讨弘农兄的解毒丹一用。”林松海道,红衣女子善用毒,且毒性狠辣,他需要弘农的解毒丹。 “好。我们厅内细细道来。连夜赶路实在耗费心力,先休整两天如何?”弘农说道。 “不可,我现在需得动身。迟一步都会有变。”林松海道。 “的确,”弘农看林松海不肯说,也不在过问,毕竟那是来趣阁的家事,“但凡有用的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弘农从怀里掏出一青色小瓶递给林松海。 “告辞!”林松海转身上马。 弘农他们见林松海走远,皱了一下眉,也转身进了一无是处斋。 三人朝药房走去,高咲贤此时正在尝甘草,“咲儿,味道如何?”元止献悄步走进,轻声问道。 高咲贤听到熟悉的声音,倏地转过头,看着元止献,拉过他的手,在他手心写下“乖”这个字,元止献忽的笑了,摸摸高咲贤的头,打趣道,“咲儿何时学会邀功了?” 高咲贤小脸一扬,别过头去,只有在元止献面前,她才像一个六岁的孩子。其他时候,和当年的元止献无二。 “止儿,她是把你当年的样子学了个十足十啊。”弘农也打趣道,担忧的情绪也淡了不少。 弘农把木匣打开,里面装着的,是一个古朴的青绿色铜匣,铜匣周身都布满复杂的云龙花纹,莹莹发亮,两个云龙纹头部位置的中央有一个凹型空,长约三寸,元止献细细一看,与自己的沮遏形状极为相似,便让赵良把剑从自己房里拿来。 元止献将剑尖对准凹型空插了下去,铜匣应声辐散状而开。 ------题外话------ 太累了,今天站了一个小时军姿???????????????? 第八章 断水认主 一柄暗蓝色的宝剑寂静的躺在铜匣内,铜匣周围镶上了一圈的石墨,铜匣底部以炭为座,再说铺上一层金丝绸。 “果然是断水剑!”弘农感叹一声,本欲取剑,即将触到剑时,一股极强的阻力挡住了手,弘农便让元止献、赵良都试试,无一例外地都失败了。 高咲贤拉了拉元止献的衣角,看了眼铜匣,元止献便把高咲贤拉到铜匣之前,这时,断水便如当初的沮遏一般,轻鸣了一声,似是愉悦。高咲贤伸出小手,朝断水探去,却被一阵极其轻微的阻力推开了。 “这柄剑认过主,需滴血重新认主。”弘农说道。 高咲贤点点头,取出银针,轻轻扎了一下中指,将血轻轻滴在断水的剑柄处。随着血沿着剑柄的云龙纹缓缓晕开,断水的颜色也越发鲜亮,由暗蓝色逐渐转为墨蓝色,断水比沮遏稍短一点,长约三尺六寸少五分,宽二尺七分。 直到血液完全散开,断水发出一声愉悦的剑鸣。高咲贤拿起剑,对元止献笑了一下,元止献知道,她很开心,她不知道,高咲贤以为自己以后可以和元止献一起练剑了而开心。 “止……见……”高咲贤,“咳咳……”高咲贤发出了一声极其嘶哑的声音,清了清嗓子,小脸上布满惊喜和不可置信。 “咲儿,你能发出声音了?!”元止献疾步上前,惊喜看着高咲贤。 “咲儿??你应我一声。”弘农也大喜的看着高咲贤,五年了,奈何弘农走遍天南地北地为高咲贤寻药也找不到可以治好高咲贤的药,他怎能不兴奋?? “思……咳……”高咲贤现在只能嘶哑着发出几个音节。 “不急,我们不急。”弘农说道,接着他又拿出银耳五钱、雪莲子四钱,让小碧熬汤。 “小碧,往后你便照这个剂量小火慢熬,辰时,戌时各一剂。” “是!”小碧也面带喜色的说道。 高咲贤放下剑,朝元止献伸出小手,元止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忽的想到前几个月才把《药经》给她,“你看完《药经》?” 高咲贤依旧哑着嗓子,想要竭力“嗯”一下,但就算憋红了小脸也就只能勉强哼出一小声,“没关系的,我们慢慢来。”元止献安慰道。 “那我倒要考考你。”元止献收起笑。 高咲贤也板起小脸,认真听着元止献的话。 “香加皮。产自何处,用于何疾。”元止献问道。 高咲贤在纸上写下“鲁东,风寒湿痹六字”。 “杜仲。” “荆、黔”,“补肝肾,强筋骨,安胎”。 元止献点点头,从来不夸人的他也只能在高咲贤面前肯稍微放低要求了,“不错。” “但是,小孩子还是少看什么《毒经》,《奇经八脉》给你看。”说着,便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扔给高咲贤。 “……”高咲贤心里憋屈。 说罢,元止献便走向弘农,微一弯身,“师父,你可知血魔门?我在来趣阁内发现了血魔门的影子。” 弘农眼神一凛,寻药这些年他也听说过这个门派,在白马这个地方时血魔门一夜之间灭了白马教,他本来以为这只是门派间的小打小闹,现在看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来趣阁不是一个教派,它更偏向于一个中立的存在,而且背后势力也不小,既然这样的一方大势力都被渗透了,假设继续让血魔门壮大下去,那后果不堪设想。 “为师也听说过,那门派没什么根基,近几年才逐渐壮大起来,且都是以吞噬其他门派的方式壮大自己,如果依照这个趋势任由他们发展下去,江湖必乱!”弘农道。 “依我看,这血魔门身后,来头不小,江湖一乱,那么这天下还不乱了吗?”弘农继续说。 “师父,你说这事是朝堂之人?”元止献猜测道。 “十之八九,就算不是,也必定有联系!下个月你回趟王府,跟你父亲商量一下,他现在应该也是焦头烂额。”弘农说道。 “嗯。”元止献应声道。 接下来几天元止献又向弘农请教了药、毒上的不解之处和武道上的疑惑。 高咲贤的嗓子也在众人悉心的调理之下,越发清润,由于从小未开口说过话,说的极为蹩脚,刚开始只能说单音节字,可高咲贤的学习能力十分出众,半月之后说一些基本都生活用词已经没有问题。 六岁的高咲贤与高泽越发神似,都是一种带给人温和的感觉,但又有着拒人千里的冷漠。这半个月来,应该是他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了。因为她可以和元止献说话了,不再是只听元止献一个人说,而是他说的时候,她也可以回答了。 “止…献……”高咲贤随意的拿起书,喃喃说道。 盘腿坐在高咲贤左侧的元止献举起书轻轻敲了她的头,“咲儿,不准叫止献。” “……献……”高咲贤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 “好生看书。”元止献正经道,算了,不跟小孩子计较。 —————————分割线———————— 半月转瞬即逝,元止献没有告诉高咲贤他要回青州了,天未亮便走了。 三峣山下 “止儿,你遇事冷静沉着,顾全大局,只是你年纪尚轻,有些事你还为经历,为师只希望不要为感情所惑,勿要感情用事,”弘农道。 “徒儿谨记。”元止献恭敬道。 “天下局势不稳,你此行去青州,必定诸事缠身,你又是广安王的独子,麻烦怕是少不了,尤其是朝堂之事。”弘农担忧道。 “师父请放心。”元止献说道,又朝弘农作了一揖。 元止献扶了一下背上的沮遏,翻身上马,朝一无是处斋的方向看了一眼,调转马头,扬尘而去。 咲儿,我走了。 元止献次日华灯初上时分便抵达青州历城,这次回府并未告诉王府,再加上五年的时间,元止献比幼时长高不少,五官也越发深刻起来。唯一不变的,便是那冷冽的药香。 李栋要不是看到赵良,还没认出自家的主子,急忙牵过元止献的马,“世子爷!您回来啦!快进!王爷王妃可是成天的挂念着您呐!” “李管家。父亲呢”元止献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声,环顾四周,还是和以前的陈设一样。 “王爷在书房呢。”李管家担忧道。 父亲很少在书房待着,多是在武房和剑室,血魔门的事怕是让他焦头烂额。元止献加快步伐,血魔门的势力日渐嚣张,与它做对的门派系数都被打压。 “父亲。”元止献端正地立在书房门前。 元业正在房内和左离商谈建立武盟的事宜,听到元止献的一声“父亲”整个人都愣住了,儿子回来了。赶紧大跨步去拉开门。 —————————————————— 三峣山 高咲贤沉静的坐在药房内,静静地感受着弥漫在空气中的浓郁药香,“这般香与止献的不同……” “止献,你这次为何不与我道别呢?你也要像哥哥一样么?”高咲贤落寞地看向窗外,三峣山的秋是霜打的白,和落叶的黄,鹧鸪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日落也越发的早了。 下次再见你又是什么时候呢? 第九章 再回王府 看到父亲,元止献单膝跪地,“父亲。” “止儿,快起!”元业激动扶起元止献。元止献离家五载,个头窜高了不少,小脸也越发有自己年轻时的英俊模样,元业心里喜忧参半,因为成长也意味着肩上责任。 元业在浸淫武道也不可能不知道现在的局势,高泽在朝堂独揽大权架空了皇权,各地割据势力的兵力也纷纷被中央收回,若说高家没有那狼子野心,何人会信? 再加上现在江湖上凭空出现的血魔门,扫荡了多少异己,虽然表面上血魔门与朝堂无甚关联,可谁有知道他们背后又有什么来往呢? 元业自己当不成逍遥王爷了,不能再让儿子深陷这乱世的泥沼,朝堂之事和血魔门的事决计不能让这孩子知道。 “止儿,可是你师父让下山的?”元业问道。 “是。”元止献如实答道。 元业虽无争抢之心,可不表示他就是一个老老实实任人宰割之人,若是弘农让止儿下山,那止儿多半是知道了我现在都处境,并且,止儿也许还能助我一臂之力,元业如此想。 元业心里这么想可是脸上并未表现出来,“止儿,还未去见过你母亲吧,随我来。”元业看了眼元止献,不行,这脸冷的,伸出手,给元止献的嘴角往上拉了拉,这样才对,做完,又笑着对元止献说,“你母亲进来心神不佳,见不得愁容。” 愁容?? 广安王并没有带着元止献去正房,而是去了当初元止献的院落,你母亲时常思你,寝室难安。我便在你院落里设了个福堂,她也好为你祈祈福,吃吃斋素。元业没了嬉皮笑脸,正经道。 “你不在这几年,我和你母亲都念你念得紧。唯恐你遭什么罪,我和你母亲都不在你身边,你可有受什么苦?”元业忽的低声说道。 “父亲,儿子这不平安回来了吗?这几年一切都好。苦了您二老,儿子实在不孝,不能在您二老身边侍奉,还惹得你二老担心。”元止献咚的一声跪地。 元业急忙扶起他,“止儿,怪不得你,快起来,勿要再伤感,快开开心心地去看看你母亲。” “好。”元止献起身,推门进入福堂。一眼就看到了母亲,虔诚地跪坐在观音像前诵经。听到开门声,高清以为是小厮打理好了房间“你门外侯着吧,我一会便去少爷房里,快入冬了,得备些炭火。他体子自小便寒,受不得凉。” 元止献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便红了眼眶,他自小便离家虽弘农修行,无论做何事都是独自一人,亲情对他来说成了越来越遥不可及的奢求。但是,他现在知道,无论他离家多久多远,他的家人都在挂念着他。 “母亲,你瘦了。”元止献呆呆的立在原地,脚像是被冻住一样,一步也挪不开。 高清一听到元止献的声音时便转过了头,“儿啊,我的儿!娘终于看见你了!多少年了!终于把你盼回来了!”说罢,眼泪便止不住的涌了出来。 “母亲,我回来了,您受苦了。”元止献走上前去,站在高清面前,伸手抹去母亲的泪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高清伸出手,把元止献揽进怀里,拍拍他的后背。 “母亲……”高清抱地紧了,元止献有点不习惯。 高清放开他,拉起他的手,绕着元止献仔细看了看,儿子长高了,也长俊了,也更有本事了。任何一个母亲,都会希望自己的孩子变得优秀,但又不想孩子去受苦,高清也是如此。 “母亲,走吧,父亲还在门外。”元止献说道。 “好。”高清满目含笑的温柔说道。 今夜的王府格外热闹,王爷没有再在书房里用膳,王妃也没有再在福堂用膳。当初离家修行的小世子也回来了,小世子好像长得更好看了,怎么看都看不够,丫鬟婢女们都偷偷想。 用膳时,王妃和王爷一个劲地往世子爷的碗里夹菜,山鲍,百宝胗,乌鸡,世子爷的表情好像很无奈。 “父亲,母亲,我会自己夹的,你们自己也多吃点。”元止献万分无奈,只能停下箸,挤出一个十分无奈的笑。 “好,好,好……”王爷慈眉,王妃善目,“我们不夹了,你快用膳。”说罢,两人便十分默契的看元止献用膳。 元止献只能硬着头皮,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尝碗里的菜。 折磨人的晚膳过后王妃又想再帮元止献打理一下房间,不过被元止献婉拒了,“母亲,夜已深了,明日再细细打理一番,如何?” “也是,那我送你到房里吧。止儿要是再推脱,娘可是会难过的。”高清说道。 “好,母亲请。”元止献也不再推距,领着母亲走去自己的院落。 看到了院落里那颗半大的石榴树元止献便止住了母亲,温柔的说,“母亲,回吧,明日止儿再去给您请安。” 高清不舍地看了一眼元止献,“好,止儿,夜里便不要再看书了,劳神,早些休息。” “好,母亲也是,母亲慢走。”元止献立着,看着母亲转身走了自己也回房睡下了。 次日,元止献巳时才起,这还是他头一次这么晚才洗漱,以往都是卯时就起了,想是在家里,睡得也更为安心。元止献挺喜欢这种感觉的。 元止献还没用早膳便去给面前请安,门外的侍童却说,王妃辰时便在福堂里诵经了。 元止献便改道去福堂。 “母亲你也不知会我一声。”元止献无奈道。 “看你睡得如此香甜,我哪里忍心。”高清笑道。 元止献面上一红,静静地侍奉在高清一侧。 “知你还未用膳,快去用膳吧。你父亲还在书房等你。”高清说道。 “好。”元止献说道,“赵良,让下人把早膳送到我房里吧。” “是。”赵良应道。 用过早膳后,元止献便去了书房,广安王已经等候多时了。 看着自己十岁的孩子走到自己面前,元业有种恍惚之感。或许再过几年,这孩子便不再只是一只需要尚且自己庇护的雏鹰了,而是一只可以搅动风云的雄鹰了。 等待元止献走近,元业才回过神来,想起正事。 “止儿,虽然你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十岁小儿,但我知道,你非寻常人,所以有些事情,我是必须要告诉你的。”元业正色道。 “父亲请说。”元止献也严肃起小脸。 “现在天下局势都在向高家扭转,皇室衰弱,高家一脉一支独大,若高家安分守己还好,若他们有异心的话,这天下必乱,届时,我们广安王府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只能明哲保身。朝堂上的明争暗斗我不懂,但谁有兵谁没兵我还是知道的。镇西大将军高敖宾是高泽的叔父,拥兵七万,五年前,我们见过一面,只知两家往来密切,唉,大夏命不久矣啊。只希望高家还能看你母亲的份上,给我们条活路。”元业感慨道。 “……”元止献对朝堂之事了解甚少。但高家势力强盛他还是知道的。 “父亲,你可有想过你把高家想得还是太过仁慈?若高家真有不臣之心,那么元家的每一个人都不会放过,他需要的是斩草除根!即便有母亲的这一层关系在,可比起这江山来说,又算的了什么呢?我们还是要留一步退路。”元止献说道。 元业着实被元止献的话惊到了,在他心里,元止献心智再怎么成熟,也不过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这样果断冷漠的话从他口中听到还是很惊讶的。不过,元止献说的也的确有道理,只要元家人还活着,高家无论如何也坐不上皇位。 “你说的有理,可我们哪里还有什么退路?”元业无奈道。光是血魔门的事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朝堂之事却是更加麻烦…… “父亲,请听我说……” 第十章 下山 皇室衰微,孝庄帝被架空,成了虚君,高家在朝堂上只手遮天,再者,镇边大将军本就手握七万镇边军,地方藩王军队被收编中央军之后,也被高家的势力控制的七七八八,除了护卫邺城的凤阳军外,高家少说已经掌控了大夏六成的军队。 朝政、军权都被高家把控,那么剩下的,便是江湖和百姓。若是天下安定,百姓和美,高家倒是想夺元家的天下也没有个名正言顺的由头。所以,高泽在等。 “止儿,你可知血魔门?”元业问道。 “孩儿知道。”元止献恭恭敬敬的答道。 “师父也为此事细细调查了一番,血魔门这个门派行迹诡秘,无人知道其具体的位置,甚至连其门人也知之甚少。大约在三年前,也是高泽下令收归地方军权的时候出现的,那时,朝廷要收归外姓王宋廓的官渡军,当地的一些江湖人士不满朝廷的做法,带头抵抗,后来这些人都消失了,还在官渡发现一种黑红色的三角镖。当时还有人猜测会不会是朝廷的人干的,现在看来,是血魔门无疑,只是不知道和朝廷有没有什么关系。再后来,血魔门江湖各地都有其踪迹,师父怀疑,血魔门就是一个仿大夏官制的门派,有一个类似于中枢的存在,负责发布调令和任务,并且在地方设有分舵,负责调令以及任务的实施。”元止献说道。 元业点点头,如今江湖便是广安王府唯一的退路,高泽绝对不会对高清下手,毕竟是亲生妹妹,但他自己和元止献就不一定,自己是亲王,面对这种紧要关头,是万不能退缩的。自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也不能让元家先祖蒙羞! 但止儿却不能陪着我送死,孝庄帝没有子嗣,元家其他的孩子也都资质平庸,就算大夏有朝一日亡了,只要止儿在,便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止儿,爹是亲王,有些事,我是不能逃的,但你不一样,你聪慧机敏,有济世之才,有你在,大夏就不会亡。所以,江湖是你的退路。我现在怕的,便是你的母亲,高泽不会放过元家人,但是他不会动你母亲。我怕你母亲她……会随我而去……”元业惆怅道。 “……”元止献也沉默了。父亲怎能如此狠心,“父亲,没有你,我和母亲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元止献无奈说道。 “止儿!”元业大喝一声。 “你姓元,身上流的,是元氏的血脉,赋予你的……不只是一个皇族的身份,还有皇室的责任!你明白了吗?!”元业愠怒道。 “父亲……您受苦了。我会守住元氏的江山的。放心,我们都会平安无事的。”元止献攥紧了手。 元业放缓了脸色,“止儿,有你这个孩子,爹此生足矣。” 元止献浅浅笑了一下,父亲,此生足矣。我会守护好我们大夏的江山。 “止献,爹正着手准备建武盟,牵制血魔门,不光为了元氏,也是为了江湖。血魔门的出现,严重打破了江湖的秩序,一旦搅动了江湖这汪水,一点风吹草动都会翻起波浪,”元业????????说道。 “若血魔门与高家有关系,那我们广安王府怕是逃不开了。”元止献说道。 “这是我对天下的责任,你怕吗?”元业淡然道。 “不怕。”元止献一笑。 “行了,打住吧,其他的就交给你爹吧。你去王府转转,回来还没看看好好看看吧。去吧。”元业拍了怕元止献的后背。 “元止献道了声“是”便退下了。 —————————————————————— 三峣山 高咲贤正敛着小脸研究元止献留下来的药方,罗汉丹。 元止献走时把药房留在了药房的书桌上,他知道,高咲贤会对这个感兴趣的。 “小姐,大少爷正在静室和道长讲话呢,我带你过去吧。”小碧又敲了敲书房的门,高咲贤才慢慢抬起头来。 哥哥来了……幼时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依稀记得的就是马车上自己的哭喊声,他来带我回家吗? “小碧,带我去吧,”高咲贤淡淡道。弘农跟她说过她的身世,她是当朝大宰相高泽的女儿。 小碧应声进来领着高咲贤去了静室。还没到静室,便听到了二人的谈话声,高咲贤记得这个熟悉的声音,曾经有人用这个熟悉的声音一遍遍地叫她“咲儿”。 走进静室,高咲贤就看到一个身穿蓝色锦服,腰际别着一杆手指长的白玉小笛的青年公子。高肖临正在谈话时,看着弘农的视线朝门口移去,他也顺着弘农的视线看了视线。 “咲儿?”高咲贤不再是当初那个尚且需要被人抱在怀里哄这入睡的婴孩了,她长高了,脸蛋也越发精致了,但是也变得淡漠了,高肖临问道。 “嗯……”高咲贤轻声应道。 “咲儿?你能说话了???”高肖临急切地走到高咲贤面前。高咲贤往后退了一步,她不喜欢被丢下的感觉,所以,她讨厌高肖临,却也知道高肖临也没有办法。 “咲儿是上个月才能开口的,尚不熟稔。”弘农解围道。 “如此。不急,我们再练练。”高肖临点了一下头,温柔地对着高咲贤笑了一下。 三人尴尬地站在静室内,其实是两人,哦,不,其实是一人。高肖临看向弘农,“道长,我刚才说的……可否?”弘农不言,看向高咲贤,“咲儿,你可想家?” “……”高咲贤摇了摇头。她对家没有丝毫的印象,一岁不到便离家,父亲,哥哥姐姐们的家对高咲贤来说完全是个陌生的地方,三峣山才是她长大的地方,她熟悉这里一起,这里每一颗药草的名字她都知道。 高肖临目光温柔地看向高咲贤,“咲儿,回家吧,他们都很想你。” 高咲贤沉默了一会,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去练剑了。” 高咲贤不想走,她怕元止献回来了会看不到她,而且这里是她和元止献一起长大,一起看书,一起种药,一起练剑的地方,她还记得在丹房里打碎了师父的宝贝壶壶,还是元止献替她背的锅。她想等元止献回来。 高咲贤说罢转身便带着回三间小屋了,元止献走之前便是住在三间小屋的,只要元止献下山,高咲贤便常常去三间小屋待着。 高肖临临走前,高泽曾说,“事态有变,务必把你小妹带回来!”但是现在高咲贤不肯走,高肖临也无可奈何,只能陪着高咲贤。 转眼一月,元止献依旧没有回来,高咲贤在三间小屋前练剑时,弘农来了,“咲儿,我知你在等止儿。你回家吧,他不会再回山了,广安王府出事了。” 高咲贤脸色一变,柳眉一竖,急切道,“出事了?止献他现在如何?师父,我要下山!” 弘农一笑,“无甚大事,你倒无须担忧。且放心。” 高咲贤却是不信,如果不是大事,元止献又怎么会下山,如今只有下山才能帮到他了。 弘农看着高咲贤的样子笑了笑,傻孩子啊,转身背着手走了。 高咲贤放心剑找到高肖临,平静地说,“大哥,我们邺城吧。” 高肖临微微一笑,温柔地说,“好。” 高肖临只带了煞上山,次日收拾好行李便下山了,“咲儿,照顾好自己,师父都在的,师兄也在的。”弘农道,为高咲贤背上断水。 “师父,我和师兄都下山了,您老也要照顾好自己!药房里有我留下的护心神,生气血的药方,且放心喝。”高咲贤说道。说罢,便随着高肖临下山了。 弘农摇摇头,喃喃自语,“这孩子……和止儿一样。” 第十一章 回到高家 高咲贤下山的时候和初到三峣的时候都是寒秋,九月的风已经为自然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霜,清晨的初阳,把它映得闪闪的。不过高咲贤却无心看这些,她担心着元止献,不知道为什么会担心,就是心里有个声音,隐隐在跟她说,快回去快回去。 坐在马车的时间流逝地匆匆,高咲贤捧着《奇经八脉》细细的读着。抵达邺城只用了三日,一行人并未做太多的防备,不似去时的小心翼翼。远远的在邺城郊外便能看到小商贩们聚集在管道两侧,招呼着来往的村妇、行人。高咲贤听到热闹的叫卖声也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到底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也会对陌生的事物好奇。 守城的人看到高肖临便直接撤向两侧,恭敬道,“大公子请。”说罢便端正地立在两侧,目送高肖临的马车离去。 高咲贤对这个倒是无甚动容,不过邺城作为都城,的确繁华。高咲贤拉开车帘,远远便能望见邺城西北角楼的三座高台建筑,三台由南而北依次而列,似是以中间那座为首,比两侧略高一些,“中间那座叫什么?”高咲贤问道。 “那是铜雀台。高十丈,两侧分别是金虎台和冰井台。”高肖临面色温柔的说。 “书里见到过的。”高咲贤淡淡道。 高肖临温柔地笑了一下,“百闻终不如一见。” “…”高咲贤不置可否 邺城分南北两城,南城设九门,而高肖临一行从主城门朱明门入,取直道入城,在向左绕过宫城由凤阳门进入北城,进入北城后,三台越发显得高大宏伟,晋阳丞相府也从前年从南城搬到了北城桐园,与三台遥遥相对。 桐园距离宫城隔了一条徽河,一个时辰才能到达。高咲贤本以为丞相府会极其的华贵,处于闹市之中,占尽豪华地段,出乎意料的,丞相府位于邺城西北方,人少,与三台相对,从外面看,不像是官宦人家,倒像是一个书香门第,环境清净。 “小姐,我们到了。”小碧放低眼眸,恭谨说。 “嗯。”高咲贤应道。 小碧扶着高咲贤小心走下马车,高肖临让煞把马牵了下去。 丞相府门前只有一个小厮委屈地蹲在门前,拿草在地上画圈圈。 “雪梨,小姐回来了,快去禀报。”高肖临也蹲下对雪梨说。 “喔……喔?大少爷!?小姐?”雪梨跳起来,雪梨猛的抬起头来,“大少爷,小姐?三小姐???三小姐回来了??” 高咲贤静静地待在小碧身前,雪梨朝高咲贤悄悄地看了几眼,只看见一个润眼朱唇,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的小女孩安安静静地站在小碧身前,但不似平常小孩子一般,目光太过平静,绕是以雪梨的看得出,高咲贤的确与他人不同,高咲贤自幼便聪慧。 “雪梨,还不走?”高肖临轻轻地问了一句。 “大少爷,雪梨知错。”雪梨收回视线,飞快跑了进去。 “咲儿,我们走吧,去见见父亲。”高肖临柔柔一笑。 “嗯……”高咲贤点点头,不疾不徐地跟着高肖临。 进了圆了,才发现,这圆子不似北方的四合院,没有矮房天井,亭台楼阁倒是不少,圆里绿植最多,好些地方阳光都无法透过,显得院内更加清幽。 绕过曲廊和三星阁便到了高泽的书房,高泽刚下了早朝,正在处理朝政,听到雪梨说高肖临和高咲贤回来了,便放下了笔,不知道在想什么。 “父亲,咲儿回来了。”高肖临敲了敲书房的门,静静侯着。 “进。” 高肖临轻轻推开门,领着高咲贤走到高泽面前,“父亲,咲儿回来了。” “嗯……你出去吧,我要单独看看咲儿。”高泽平静地说道。 “咲儿,你长大了。”高泽起身,带高咲贤坐到暖垫上,“你可怨我?” 高咲贤不作声,轻轻摇了摇头。于她来说,发生了的事,还有什么是可改变的呢,与其抱怨,还不如接受,再说,不去三峣,那么,也见不到元止献。 “临儿传信回来,说你已经能开口说话了,此事当真?”高泽问道。 高咲贤点点头,“父亲,当真。”稚嫩的童音依旧没有让高咲贤的声音显得有距离感。 高泽点点头,注意到她背后背着一柄裹着剑布的剑,“你习剑了?” “是,它叫断水?”高咲贤淡淡道。 高泽心中惊了一下,转眼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兜兜转转这剑还是到你手里了,果然,这是天意啊。 “咲儿,除了剑,你可还会些别的?”高泽饶有兴趣的问道。 “书、医。”高咲贤想了想,毒还是不要说了,止献都不知道呢。 “嗯。”高泽淡淡地应了一声。 “明天你便随曹姨学习礼仪吧,你二姐在琴艺上天赋极佳,你也可随她好好学学。”高泽继续说道,曹兰儿是李祖儿的贴身妈子,熟知 “知道了,父亲。”高咲贤点点头。 “好,你今日好好休整。”高泽说,有些事,还是不要让高咲贤知道比较好,把她牵扯进来反而对她有害。 高咲贤走后,高泽便把高肖临和高肖寅叫到了书房。 两兄弟并排站着,恭敬道,“父亲。” 高泽一直看着看着窗外的一株斜柳,目光坚定,高肖临顺着高泽的目光望去,便知他在想什么。 “才刚入秋,这叶就已经所剩无几了,当真是衰败。”高泽感叹道。今年秋旱,农人无收,饥荒也越加严重,再加上后周陈兵北境,大夏内忧外患。 “你们觉得这秋可有什么不同?”高泽问道。 “今年的秋来得似乎早了些。”高肖临道,“许是天意如此。” 高肖寅撇撇嘴,这秋天能有什么不一样,每年秋天不都是掉个树叶,黄一大片吗?心里虽是这样想,但嘴上仍说道,“这秋天,萧瑟极了。” 高泽知他粗笨,只认他是个莽夫,可高肖寅在领兵打仗上些许是有些天赋的。 “大夏现如今内忧外患,外有强敌,内有天灾,只得暂缓大事。现在运送到周夏边境的粮草最多只能支持一月,若这后续粮草不能补上,我们大夏便是岌岌可危啊,只能做那羔羊。”高泽忧心道。 “父亲,可是以我国现在的情况,百姓自己都颗粒无收,怎么可能还能收上赋税,吴国富庶,经济繁荣,应是有些储量,可向吴国借粮。”高肖临道。 “吴国又怎可能轻易的借粮?”高泽看着窗外的斜柳道。 “自然不能明着说借粮,这无疑是给他们坐地起价的机会,我们被周所挟,但同样的,陈国对吴国这块肥肉也是虎视眈眈。我们可以和吴国结盟,我们有兵,吴国有粮草,他们没理由会拒绝。”高肖临微微一笑。 “你说的不错,可是我们又怎么能确保他们不会反悔。质子?”高泽皱眉。 “可行。吴国太子孙秉尚幼,利于控制。可我国皇太子之位悬位已久,质子又让谁去?”高肖临不语。 “父亲,皇室衰弱,现今皇室宗族嫡系一支所出只有元止献一人,可是?”高肖寅嘻嘻一笑,想让父亲夸夸他,只他心思最快。 “寅儿,你可知他的母亲是你的亲姑姑?他是也是你的弟弟。”高泽脸色一沉。 高肖寅自知失言,便不再讲话。垂着头站在一旁。 “父亲,寅儿说的并无差错,国家面前,一家私情也算得了什么呢?”高肖临劝道。 高泽不语,他内心里不是一个果断的人,他也没有想过夺取元家的天下,他的理想抱负不过是名留青史,做一个治世之能臣,能被世人记住而已。元止献的父亲是先皇嫡子,他的母亲是自己的亲妹妹,自己又怎么可能忍下心来给他戴上质子的名称。 “父亲,若牺牲一人的自由可拯救千万的性命,天下间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吗?”高肖寅道。 高泽沉思了一会,“明日,我进宫面见圣上。”高泽说道。 第十二章 别无他法 曹兰儿第二日便教着高咲贤礼仪,高咲贤虽性子古怪,生人勿进,但也确实聪慧过人,曹兰儿教起来也十分容易。 大姐高竹贤琴艺过人,嫁给了邺城尚书令的大公子,也是邺城第一才子叶晚枫。夫妻二人成婚多年,倒也是琴瑟和谐,夫妻和鸣。 二姐尚学,眼下正是她四处游学的时候。上一次回家还是三年前,高泽对这个孩子也是十分无奈。 次日早朝下朝后,高泽并未回府,径直走向文昌殿候着。皇帝不上早朝已有好些年头,朝堂里大大小小的奏章都是高泽在处理,“王公公,劳烦通传一声。” “高大人,稍后。”王大贵见是高泽,便屁颠地去通报,“高大人觐见!” 皇帝正在摆弄他的花草,听见高泽来见,也不管他,“叫他进来。” “是。”立侍一侧的小太监连忙通传,扯开尖利的嗓子喊道,“请高大人觐见!” 王大贵听到了,立马露出一副难以言说的狐媚的笑,“高大人快请。” 高泽抬脚进去,穿过几道走廊,之间皇帝正满心欢喜的逗弄的花鸟,摆弄盆式,待高泽走进后,便笑意盈盈地问他,“高爱卿,你见多识广,可知我手里的是何处的花草?” 高泽静静看着皇帝捧着的花,只见那花开的清丽,茎成透绿色,晶莹发亮。只有四瓣,花芯呈现一种淡黄的润粉状,花尖则是淡紫色,直直的挺立着。“回陛下,臣不知。” “高爱卿,它叫紫株。本只开在淮河边上的。”皇帝温柔地看着那株花,像是介绍爱人似的羞涩,既想让他人见到它的美,又想藏起它独特的风韵。 “确实很美,但它却开得很竭力,似是没有开放的机会了一样,所以才挺得这么直。”高泽认真地说。、 “哦?也是。”皇帝眉头微皱。 高泽等着皇帝继续说下去,静静地立在一侧不说话。 皇帝让小太监换了香,屈膝坐在暖垫上,看了眼对面的座位,“爱卿,坐。”高泽不动,鞠了一揖,轻声道,“陛下。” “无碍,坐。”皇帝笑了一下。高泽缓缓蹲下身子,直起上半身屈膝跪着,皇帝抬起手挥了挥空气中袅袅升起的烟,顿了顿声,“我知你为何而来。” 高泽看着面前这个儒雅得过分的男人,一身玄服雍容华贵,两鬓梳的一丝不苟,眉见总有一股淡淡的忧愁。高泽对上皇帝的视线,“别无他法。皇室再无其他子弟。” “这花来年不知还开不开。”皇帝看向那盆紫株。 “开的吧。明年秋天定是个收获的季节。”高泽说道。 皇帝挥挥手,别过头,许是这香烧得太呛人了。起身,走向书房,拟了张草诏,交给王大贵。 —————————————————————— 三日后 广安王府 王公公带诏奉命宣旨,广安王急急忙忙带着一家三口跪在门口,忙呼一声,“臣弟接旨!” 王大贵便清了清嗓子,正襟道,“广安王府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朕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承祧衍庆、端在元良。广安王嫡子元止献日表英奇,天资粹美,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于夏历540年九月初八、授元止献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广安王在听到元止献名字时浑身一激灵,在听到皇太子时挺直的上身更是一软,瘫了下来。高清也不是个寻常妇人,自然是知道当这皇太子的利弊。风光、名分自然是有的,可献儿也成了自家哥哥的一颗棋子,成了这大夏的笑话。当初他们夫妇二人把元止献送去弘农那便是怕这一天,现在该来的总归是会来的吧,只是没想到,这亲哥哥真的狠得下心。 高泽啊高泽,亲外甥也不放过,到底是当朝第一丞相。 王大贵喊完后,笑眯眯地看着元止献,“太子,接旨吧。” 元止献看了眼父亲,广安王深深叹了口气,默然低下头。元止献便轻轻起身,接过了那道让他难堪的圣旨。 王大贵摇了一下拂尘,笑着说,“太子,跟咱家走吧,皇上还念叨真您呐!”又转过头,看向广安王夫妇,“也劳烦王爷、王妃一同面圣。” 广安王压下心中的怒气,看着王大贵,“何时启程?”他不可能抗旨,抗旨是项大罪,他要为整个王府着想。 王大贵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说道,“回王爷,明日。” 广安王在心中默默摇了摇头,太仓促了,建立武盟的大业也尚未完成,到了邺城之后自己的行动肯定会受到诸多限制,现在看来只能传信给弘农道长,让他助我一臂之力。 夜里,广安王将信传出去之后便把赵良叫到书房。 “赵良,你去出面督办建立武盟的事宜,不可让弘农道人露面。还有,以后要遵从少主的命令,万不可为。去吧。”广安王道。 “是,赵良绝不辱命。”赵良拱手,低头退了出去。 次日一早,广安王一家便随着王大贵的辇进宫了。元止献对着闻名于世的邺城却是毫无动容。这邺城,若是只看见这白日里的光鲜亮丽,却忽略了夜里的一些无耻勾当,怕是才会被它迷了吧。 元止献如是想,他自己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仓促的被冠上皇太子的头衔,不过为了做夏、吴两国的一个信物。但是他自己却没有什么悲感,反而有些向往那传的神乎其神的南境富庶之地,究竟是不是遍土成金。 穿过宫门,再往北走过一条约莫五百步的甬道,再穿过永阳门再往北走,便是小宫门,小宫门倒不是说它小,而是因为这道宫门是进入皇宫真正的宫门,第一道宫门只是皇城的宫门。 过了宫门便可看见一座恢宏大气的,以三层大理石为台的宫殿建筑,檐角高高翘起,微端设有八个琉璃小兽,正门上方悬挂这一个用正楷字体书写的鎏金匾额,上面写道,“理政殿”。 但王大贵并未带着广安王一行去理政殿,而是向右转,去了内宫,皇帝是住在文昌殿的。 “到了,太子请,广安王请。”说罢,王大贵便深深弯下腰,领着元止献进了文昌殿。 皇帝今年已四十有七,但两鬓依旧乌黑整齐,看起来全然不像一个中年男子,“皇上万岁!”广安王一家伏地行跪拜之礼。 “皇兄快起。”皇帝放下手中的《花木集》,扶起广安王夫妇还有元止献。 他盯着这个十岁小儿看了又看,目光干净,又带着一份童子特有的稚气。当然,这只是元止献装出来的,他知道若自己表现的不同寻常,定会引起一些没有必要的麻烦。 皇帝看着元止献,温柔的笑了一下,“你叫献儿,是吗?” 元止献低下头,绕着衣角,脆生生的答道,“回陛下,我叫元止献。” “嗯……止献,止献,这名字可不够大气啊。”皇帝皱皱眉,一个太子的名字怎能叫止献呢?罢了罢了,这太子也不过是个幌子,随他去吧。 “孩子,你现在已经是太子,可否代朕去江南走一趟啊,那里可是个有趣儿的地方啊。”皇帝感叹道,若他不是个皇帝,他定是会去江南走一趟,那里花多,诗多,人也多,是个养性的好地方。 元止献如一个寻常孩童般,用手点着下巴,说,想去。 皇帝笑的更深了,蹲下身子替元止献理了理微皱的衣服,拉过元止献的小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笑着说,“献儿,明日朕便为你举行册封大典,告知天下,你便是这大夏国的太子!” 元止献拍了拍手,跑向广安王,咧嘴笑道,“父王父王,献儿要做太子了!”广安王嘴角一抽,险些惊掉下巴,这孩子还是我那个冰冰冷冷的木头儿子吗? 皇帝看向广安王,招招手,儒雅一笑,“皇兄,快坐。” 广安王讪讪地拉着元止献和夫人坐在一侧,“皇上,近来如何?” 皇上一脸喜色,“甚好,朝堂之事有高爱卿在,无忧;攘夷之事有敖宾在,无忧。” 广安王看着皇帝笑意盈盈的脸,有如何不知他心中的苦涩,可就算如此,他也不会原谅他把献儿牵扯进来。 “皇上,时候不早了,我等便告辞了。”广安王深深弯了一下腰。 皇帝拍拍元止献,笑着说,“随你父王去吧。明日,你便是我大夏最为珍贵的太子了。” “谢皇上,臣先行告退。”广安王慢慢退了下去。 皇帝收回了笑容,无奈的看向紫株,我又有何办法? 第十三章 质子 九月初九 理政殿外 广安王世子元止献受封太子,铜雀台连升太子旗三日,正位东宫。同日,皇帝诏令三日后太子出使吴国,促成两国友谊,缔结两国同盟。 广安王自知没有退路,只能叮嘱儿子多加小心,若国内没有这诸多事端元止献也好安然无恙,只怕他出使的这几日这大夏不会安稳。夜里,元止献与广安王谈了许久,血魔门今日越发的嚣张, 三日后,广安王夫妇在东宫同儿子告别,广安王王妃上前替儿子抻了抻衣襟,又伸出手替他掖好鬓角,温柔地看着眼前这个只有十岁的孩子。元止献望着父亲,广安王脸上写满了无奈,只能对他勉强一笑,“止儿,此去吴国,多加保重。广安王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着。”元止献露出一个坚定的表情。向二老深深鞠了一躬,跪下磕了个头,“父亲母亲,止儿告辞。” 说罢,高肖临立在一侧,“”姑姑请放心,肖临会照顾好太子的。”说罢,微微转过身子朝广安王夫妇二人深深作了一揖,“保重。” 元止献起身抬脚踏进马车,高肖临翻身上马,指挥护卫军前进,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出发了,从邺城到吴国都城崇城约莫五天脚程,越过建康便进入了吴国的地界,高肖临到城下时送上了皇帝下的度牒,守城大将孙世芳早就得知大夏新立的太子要来吴国缔结盟约,不慌不忙地打开城门迎接元止献。 孙世芳带着副将挺得直直站在马车旁,抱拳道,“末将孙世芳,恭候太子大驾。” “免。”元止献轻轻说了一声。 孙世芳听到一声稚嫩的童音后,嘴角撇了撇。传闻大夏这新立的太子不过是一个十岁小儿,果然如此。 孙世芳缓缓走向马车,本想一睹太子的模样,高肖临身子一挡,“将军,麻烦带一下路。” 孙世芳后退一步,看了一眼高肖临,“副将,你带一路人好生护送大夏太子,不可有误!”转过身,又朝身后喊了一声,“开城门,放行!”说罢,便让开道。 高肖临收回度牒,下令前行,也朝孙世芳微微点了一下头,“多谢,告辞。” 孙世芳颔首,“太子走好。” 一行人过了建康后,约莫行了三日,九月十四巳时左右便到了崇城城下,礼部尚书李盛早已等候已久,谢一干官员端正立在城门两侧,看到元止献马车时,便以当朝太子礼迎接,两侧官员都齐齐跪下,齐呼,“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元止献踏出马车,轻声点头,用细嫩的童声道,“各位请起。” 各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大夏太子倒是和孙秉太子可以做兄弟啊,这年纪都是一般大小。 李盛缓缓站起来带着身后的一众官员随着元止献的随行军队进城。穿过三坊七巷便能看到皇城的城门,两边的塔楼遥遥相对,中间的城门有一道从东侧塔楼延伸出来的长廊一直接到西侧的塔楼,整座建筑高大宏伟,让人望而生畏。 崇城引自《白虎通》:“天子曰崇城,言崇高也。诸侯曰干城,言不敢自专,御於天子也。”吴国崇城,便是出自这里。 马车和军队是不得进皇城的,元止献便在宫门出下车了,身后高肖临微微弯身,说道,“太子,见着吴国皇帝莫慌,他问你,你只答便是。” “好。”元止献说道。 元止献轻轻甩了一下衣袖,抬头忘了眼明净如洗的天空,只有阳光忘我地铺洒在大地上,留下炙热的温度。 元止献收回望向天空的视线,抬脚迈进宫门。内侍官赶紧跟上元止献,唯唯诺诺的说,“太子,请跟我来。” 内侍带到承明殿便立侍在一侧,皇上等候已久,“太子,劳烦您自己进去。” 元止献望了眼高肖临,“走。”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承明殿,吴国皇帝正在批阅奏章,皇帝右侧一个身穿浅黄色四爪太子服的少年正安安静静的磨墨。想来这便是吴国的太子吧,元止献猜测。皇帝并未注意元止献二人走进了殿,全神贯注的批注着一本奏章。倒是太子缓缓停下研墨的手,安静立在一侧,对皇帝轻声说,“父皇,大夏太子还在侯着呢。” 皇帝这才放下手中的朱笔,看向元止献二人,对元止献招招手,“你便是止儿吧,快来。” 皇帝眼中的元止献不过是一个怯生生的十岁小儿,又见元止献躲在高肖临身后,便也逐渐放松了警惕,仔细打量面前这个孩子。 元止献和孙秉一般大,稚气未脱的孩子样。皇帝站起身,带着两个孩子坐下,慈祥地看着元止献,说道“朕和大夏皇帝乃是好友,我们两国也是盟国,你们兄弟二人也要好好相处才是。止儿你来这大吴也莫要见生,想要什么也尽管和朕说!” 元止献也甜甜的笑了一下,握着小拳头朝孙秉作了一揖,小大人的说道,“止儿见过秉哥哥。” 孙秉面上一红,抬起元止献的手,“你我今后便以兄弟相称吧。” 皇帝看着两个孩子,示意侍女呈上吃食。高肖临安安静静地立在元止献一侧,皇帝看到高肖临以后面色微微一沉。该是好好谈谈两国合作的事宜了。 皇帝把元止献安排在和华殿,此处与承明殿的距离比起东宫来最为接近。 入夜 高肖临悄息来到天子堂,天子堂是皇帝的书房,此时皇帝正坐在龙椅上把玩手里的白玉瓷盏。 “小臣见过大吴皇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高肖临单膝跪地。 “免礼,你就是高丞相的大公子吧。朕听使臣都说大夏有一文武双全的奇才,此人还生的玉树临风,独得上天的恩宠。果真如此。”皇帝笑道。 “不敢,世人谬赞岂能当真,小家之才算不得什么,孙秉太子的才思仁心,才是大吴的福气。”高肖临抱拳。 皇帝笑意更甚,摇摇头不语。高肖临连忙单膝跪下,抱拳道,“皇上,近日,这大周的活动愈加频繁,战事紧急,实不相瞒,我们粮草有限,愿陛下能助我国一臂之力,我大夏比竭诚以报!” “大陈加快了军队调配,加之东南水灾,百姓收成大减,最多能拿出二十万石。”皇帝眯了一下眼睛。 高肖临在心里默默盘算了一番,二十万石若一个十万人军队,加之两万战马最多可以支持两个月,熬过今天冬天怕是有些困难。 “陛下,我大夏人说话不饶弯子,先不说大吴西境有大陈在虎视眈眈,若我大夏被攻破,那大周下一个目标是谁,这显而易见,这世上又岂有到嘴的肥肉视而不见的道理?陛下意下如何?”高肖临沉色道,看来现在大吴还并未彻底认清现在的处境,大夏和大吴现在都是别人眼里的一块肥肉,若还不能合力抵抗,那下场如何显而易见。 皇帝无奈地看着高肖临,“非我大吴言而无信,陈国调兵是真,水灾亦是真。朕知你有你的难处,可朕亦有朕的难处。” 高肖临嘴角弧度微微一扬,“陛下,早先家父曾同陛下商议贵国借粮三十万石,我国借兵十万,可贵国现在却说,只有二十万石,陛下又想让我如何交代?” 皇帝放下白玉瓷盏,说道,“朕可允诺,后续的十万石必会补上,如何?” 高肖临抱拳,“多谢陛下。” “罢了罢了,你先回去吧,也好复命,战事可等不起,后日我便让章士及带粮队赶往檀洲。贵国太子便多留几日罢,也好看看我这大吴的美景。那朕便等你们的好消息了。”皇帝说道。 “劳烦陛下了多多照顾太子。”高肖临深深磕了一下头。 待高肖临走后,皇帝笑意渐渐淡去,喃喃道,“狂妄小儿!” 第十四章 檀洲之战 两日后,高肖临和章士及便带着粮队赶往檀洲。从崇城赶往檀洲最快也需要半月的路程,加之诸事,高肖临心中也在为能不能及时赶到不断打鼓。 而此时此刻的檀洲却是已经成为了战场。高熬宾正坐在指挥营里商量排兵策略,大周在西北20里处和东北二十里处各集结了一个几千人的方队,而中路却空空荡荡,这北周究竟想干什么? 高黎川此时走进高熬宾的帅帐,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恭谨道,“将军,末将派出去的侦查小队只回来一个,但得到了一个重要消息,这北周派出去的小队布置的是烽隧,沿东西一线总共设了五十个烽隧。他们应是要联合行动。” 高熬宾沉色点了点头,对高黎川说道,“快去把尚书左丞请来。” “是!”高黎川起身正欲走出帅帐,尚书左丞陈悬便在帐外求见,“将军,下官有一要事禀报。” 高熬宾挥手示意高黎川侍立在一侧,说道,“左丞请。” 陈悬行过礼后,便说道,“将军,我军处于手势,排兵被动,皆受北周和地势所限,且我关地势低,周围环山,谷中风大,若北周从四周用火攻,我们人马应是无碍,只是这粮草怕是要遭殃。檀洲虽是易守难攻,但对我们守城依旧不利啊。” 高熬宾点点头,“左丞所言与我所想不谋而合,这北周应该是知我大夏今年收成不佳,急缺军粮。所以才敢放这把火。” “不错,我军现有军粮只能支撑半月余,吴国借的粮尚且还在路上,这粮食不能再出什么意外!”陈悬道。 高熬宾起身走向沙盘,指向山谷的一处凹处,说道,“陈悬,你立即派人将粮食押送至此处,这里有一处地穴,容得下这些粮食,且此处除我之外无人知晓,绝对安全。藏好之后,封好入口。” 高敖宾有转头看向高黎川,说道,“黎川,你带一千人悄悄潜到周军的后方,造出骚乱,立即撤退!今夜子时出发!” 高黎川抱拳道,“末将领命!” 夜色来临时,整个虎阳关都充斥着凝重的戒备氛围,将士们都往水缸里备好了水,都肃正地围在自己的帐篷,整装以待。 夜色渐浓时,夜风也越来越张扬,从山里吹进来的风还夹杂着些许的风沙。从东边到虎阳关前的山谷依次有火光隐隐亮起,高敖宾知道,敌军在准备进攻了。但是他有觉得隐隐有些不对,若是敌军想烧我们的粮草,又怎么会大张旗鼓地修烽火隧,这是声东击西,他们是想攻打关口。 高熬宾把将领们都叫到了帅帐,“各位,现在留一部分人在军营,我们上前线,马上!高肖寅,你带左军守西门,死守,击退便好,不可恋战!其他人跟我守中路和东路!” 将士们井然有序地奔向自己的位置,严阵以待。高黎川也带一路轻骑悄声绕到大周军队的后面,同时他也发现绕过的几个烽火台根本就只有寥寥几人,这是个圈套! 想到此,高黎川赶紧命下属,“你们快回去报信,让将军准备战斗!快去!”他也加快了速度。 果不其然,烽火台点火以后,只有三轮火箭射向虎阳关便讪讪的收场了,随之而来的便是从黑暗中缓缓现身的大周军队,高敖宾傲然站在关口处,由上而下俯视着大周的将领,冷笑一声,“诸位,今天风这么大,岂不可惜? 鲁毅拉着缰绳立在军队的正前方,喊道,“阁下可是大夏的支柱,镇边大将军高敖宾?久仰久仰……” 高熬宾一一扫过关前众人,最后冲抱拳笑道,“不敢,在下草莽,担不起这支柱的大名,但阁下的大名在下可是如雷贯耳,鲁毅大将军。” 鲁毅摆摆手,笑说,“那愚兄可就借道一过了,这关口太碍眼。” 高熬宾脸色一转,“我答应,那我这大夏的子民也不肯答应啊。要想过着关口,留下你的人头,送你尸体安然过着虎阳关去见我大夏皇帝!如何?” 鲁毅脸色一沉,调转马头,冷哼一声,“那我们便战场上见真章!” 高熬宾不再看他,下令道,“关紧城门,准备,放箭!”几千支箭从关上应声飞出,周军退了数尺。 与此同时,高黎川正带人伏在夜色中,注视着大周军队的一举一动,摸到马厩的位置后,便在那放了一把火,火势渐大,隐隐有想周围帐篷蔓延的趋势,大周军营里的人开始慌乱,站着的都去救火了,高黎川目的达成,也偷偷退了回去,只是没有原路返回,而是绕了一条远路才回去。 大周军队后方一名小卒慌慌张张地跑到高敖宾身前,“报将军,我军马厩走水了,战马们四下逃窜,且火势有蔓延的趋势,场面十分混乱。” 鲁毅脸色微变,朝高敖宾笑了笑了一下,在心中骂了一句,老狐狸。转身对后方下了一道命令,“回营!” 大周军队浩浩荡荡的往回撤,诡异的是,这么多人,声音却极为细微。看着这场莫名其妙的闹剧,高敖宾很庆幸自己把军队聚集起来,否则,后果便是我方将士死伤惨重。 不过,能让鲁毅下令撤退,应该是后方出了问题,这时,随高黎川一同执行任务的一个士兵,跌跌撞撞地跑到高敖宾面前,焦急道,“将军,地方有诈,这烽火台是个圈套!” 高敖宾会心,果然是黎川。他看向那个士兵,“你叫什么名字?” 那士兵道,“秦咬金。” “计功。”高熬宾道。 高熬宾下令让各方将领都回撤到关内,严令死守,不得任何人进出。 高熬宾也没有追击鲁毅,鲁毅这个人,太奸诈了。约莫两刻钟后,高黎川便回到军营,看到没有战斗的痕迹,他高悬的心终于放下了。急忙走向高敖宾的帅帐,抱拳单膝跪地道,“将军,末将回来复命。” 高敖宾抬起他的手,“快起来吧,你我父子二人,不必多礼。”高熬宾对这个儿子十分欣赏,不仅仅因为他们的血缘关系,更是对他才能到认可,他思考周全,指挥得当。 高黎川面色十分不自然,父亲很少这么亲近他,平时也都是冷言冷语,不带一丝温度。“将军,我怕接下来一个月苦战是免不了,我们是否应该制定一个作战计划。” “明日我们便着开始实行轮流值班,一天换五次班,保证值班和职业将士的积极性。再让陈悬开一个小洞口以每次三日的量去粮食,保证军需。”高熬宾说道。 传令下去,“全营戒备!” 夏历540年十月,檀洲之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第十五章 翻天之变 檀洲之战打响后十天高肖临便带着粮队赶到了檀洲,粮草问题总算得到了解决。大周本想趁着大夏秋旱,粮食奇缺,怕是凑不起粮草,才提前启动攻打大夏国的计划,谁料到竟僵持了一月有余,双方兵力又旗鼓相当,便谈和签订了檀洲之约,规定十年内双方不得挑起战争,双方边界城市互开户市,供来往商人生意往来和货物流通。 夏历540年十二月,高敖宾班师回朝。随后半月内,发生了一件举国惊闻的大事,泰安王元戎全府上下百八十来人全没了,当场便留下了三枚血魔镖。亲王被灭门,这消息只能说是骇人听闻,而且是被一个江湖门派所灭,高泽下令,追杀血魔门。可依旧没有找到血魔门的踪迹,并且五日后景王全府也尽数被灭。 朝堂已经乱了,皇亲贵族被残害,这会是一个怎样恐怖的门派。皇室动乱,国本不稳,天下已然逐渐脱离了元家的控制。 高泽无意皇位,可不代表其他人没有这样的想法。许是和谈消息传来,本来还算平稳的天下像是快要沸腾前的水,即将溅出来。外患告一段落,内忧才刚开始。 数日后,兖州传来消息,守将王建业联合海州守将卢勝反了。兖州和海州受旱灾影响小,粮食储备多,再加上王建业和卢勝野心勃勃。三峣便在兖州境内。 朝廷派出五万人镇压才阻止了他们一路向北挺进。高肖临担任中央军的统帅,于白马击败王卢联军,收编叛军五万多人。 这一年来各地纷起,多处地方武装独立起来,朝中官员被大换血,更甚的是,本就所剩无几想元氏贵族更加所剩无几,只有皇帝一脉和永安王元秀尚完好无损,这也是天气大乱的主要原因。唯一的好消息便是武盟的建立,武盟在对抗血魔门上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使得许多无辜的门派得以免去被灭门的惨案,暂时维护了江湖的平稳。 但这武盟确实空缺了一个门主职位,流传,这盟主之位,需要一个信物。 元止献这一年待在吴国,倒是学会了不少吴国的老偏方,看来这吴国真是合他的胃口。 只是,没有高咲贤和师父的生活略显落寞,也不知父王,母亲如何,听说,武盟是建立起来了,就是不知道详情,不知道的会不会有内***亲本就是个粗莽之人,只怕,唉…… 元止献收回思绪,捧起书,还是先把《胜藏论》好好看了,这可是子青先生的心血,子青先生是吴国的神医,由不死手之称,即便是奄奄一息之人也能给你治得生龙活虎。 元止献在吴国最为欢喜的便是遇到这个子青先生。 夏历541年,陈国军事调动频繁,在各地招兵买马。 吴国为此借兵于大夏,高泽以防备北周兵力不足为由,婉拒吴国。吴国皇帝一怒之下,软禁元止献,以太子性命相要挟。 高泽不顾,短了与吴国的音信。 次日,皇帝于文昌殿被刺杀,夜里便殡天了。高泽大怒,举国震惊。五日后广安王被杀,高清也殉夫自杀而亡,但同时,发现了血魔门的巢穴。高泽联合武盟剿灭血魔门,告知天下借兵吴国请世子回朝登基,以安民心。 元止献被吴国皇帝软禁,尚不知大夏竟发生了如此大事,这世上也直剩他一人了。 夏历541年五月,大夏太子元止献于返回途中受到埋伏,下落不明。同时,大夏撤兵,夏、吴之盟瓦解。 夏历541年七月,立永安王元秀为大夏新皇,三日后猝死宫中,一家老小死无全尸。至此,元氏家族宣告灭亡。 夏历541年高泽在百官下的拥戴下登基称帝,号文昭皇帝。建立大齐,废除夏历,开启了年号纪年的新时期。 文昭元年八月,高泽举办追封大典,追封李祖儿为淑德皇后。追封亡父高济为宣武皇帝。 文昌殿内,高泽坐在龙椅之上,环视这这殿内的一切,罗幔雕窗、龙凤屏、白玉龙榻、紫檀茶几、九龙宝座,蜜蜡燃烧的灯光将整个文昌殿变成了白昼,明黄的烛光与金器、玉器、瓷器交相辉映,华美至极。为了这些,高泽笑了。虽说这些日子下来,处理血魔教的后续和处理元氏后事高泽消瘦了不少,可为了这天下还是值得的。元氏一族气数已尽,可只要没看到元止献的的尸体一日,他的心中便不得安宁。 血魔教的事是个变数,原本高泽心中并未想过篡位登基。他要的只不过是一个青史留名,后人皆知。可这青史留名又有何用?若不能为天下人着想,只为一己之私,算不得英雄。 元氏一脉的消亡,世人难免会对他这个新皇心有猜测。十载之后,这些便会得到解决。 “祖儿,我做到了。你是我的皇后,现在你就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可惜你看不见这一幕了。”高泽屏退了所有下人独坐在偌大的文昌殿内,任这殿内,宫内,天下又多华美,他都只他一人了。 高咲贤一人也是独自一人坐在丞相府最高的房顶处,又嫌不够高,不够冷,便运起轻功,飞向铜雀台顶。夜色幽明,寒风四起,此处独锁寒,不见人间暖,止献,你在哪?父亲做了皇帝,我知道,他做的是你们元家的皇帝,对不起,止献。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文昭元年八月,高泽昭告天下,封妾室赵巧心为巧贵人,封长子高肖临为奕王,封次子高肖寅为灵王;长女高竹贤为朝阳公主,次女高淑贤为昭昤公主,幼女高咲贤为昭华公主。两子三女中唯幼女随高泽一同居住在皇宫中,其余子女皆另立门户于宫外。 文昭元年九月,封赏各路大臣。高敖宾受封一等柱国大将军,三代侯爵。高黎川升两级为从三品辅国将军。 —————————————————————— 吴国会稽山阴县听雨轩 “止儿,大夏已经没了,你父亲临死之际托我保护好你。你可愿随我一同周游天下,寻药治病?”弘农那日将元止献从刺客手中救了下来,才发现,这些刺客的身手与血魔门极其相似,却又有所不同,但当时情急,并未多想,现在还得好好查探一番。 “师父,止儿现在只想报我一族之不共戴天的血仇。”元止献红了眼睛道。 弘农拍拍元止献的背,轻声道,“孩子,难为你了。罢了,我会替你照看好武盟的,不能让江湖的最后一处安宁之地化为泡影。你自去吧。” “多谢师父!此情止儿永生难报!”元止献跪地朝弘农深深鞠了一躬。 弘农赶紧扶起元止献,“孩子,你随儒安去吧。他可教你的,比我可多了去了。”弘农看了看身边头戴方巾的男子,“他是云阳有名的大儒,知明大师。随他学习,自是有的好处。去吧。我们师徒有缘再见。”说罢,弘农便解下背上的沮遏,给元止献上背上。 “师父,保重!”元止献冲弘农重重一跪,师父,我定会为我元家报仇的!元止献握紧了拳头,忽的再松开。 弘农静静看了一眼元止献,转身运起轻功,飞进了雨里。身影忽的记下便消失了。 第十六章 洛阳贺公子 九年后 洛阳 暮春之际,初夏之时,牡丹开的最为艳丽。花香满溢洛阳城,酒不醉人花醉人。 华灯初上,街道两旁林立的商铺、酒肆都点上了红晃晃的灯笼,街上的行人大多三两成对,有夫妻同游,也有少年人一晃三踱步,比拼着各自肚子里的墨水。洛阳最大的酒肆也早早地点上了八角宫灯,歌姬们也都入了坐,各自挑拨着手里的乐器,发出古色古香的格调,弹奏出美妙的舞曲。舞姬们散落在酒肆的各处,舞池中央、酒座、楼栏,她们扭动着柔软的腰肢,随音乐而摆出各种各样地姿势。 二楼雅间,一白衣男子独自饮着手中的牡丹酿,冷眼看着人们醉酒的百态,摇了摇头。 “贺公子,看什么呢?轮到你咯,方才罗公子想出了一句,我们自知是比不上他了,你快来试试。”说话的正是洛阳第一大青楼牡丹阁的少东家,刘不得。 白衣男子名叫贺献,乃知明大师的学生。贺献朝舞池望去,正看见一女子身材修长,上穿浅红色短襦,下着草绿色长裙,佩披帛,加半臂,乌黑的长发挽成高髻,脸上带着妩媚之极的笑容,盈盈下了舞池的台阶,向刘不得这桌端着身子款款走来。便脱口而出,“当春天地争奢华,我心只道花一朵。” “好诗!”刘不得情不自禁夸赞了一下,啜了几口小酒夹起牛肉放进嘴中大嚼起来。 那女子走向白衣男子,酥酥麻麻地说,“公子,奴家给您斟酒。” 说罢,芊芊玉手便抚上了酒壶,正欲倒酒时,白衣男子按住了酒壶,对上女子的视线,道了声,“不必。” 转过视线,对刘不得一桌作了一揖,“诸位,试场再会,贺某告辞。”拿着酒壶转身便出了酒肆。 五月的夜里还夹带着凉气,灌到衣襟里凉飕飕的,白衣男子不禁紧了紧衣服。 出了酒肆,白衣男子的头脑也清醒了些许,这牡丹酿果真非凡品所能及。 洛阳的夜市仍是人声鼎沸,更胜白昼街上的人成群结队,灯笼莹莹的灯光把街道映得斑驳陆离。 白衣男子看着这繁华、热闹的街市,冷笑一声,缓缓走到一座三米高的府邸前,扣了扣响器,“是我。” 门童拉下插销,缓缓拉开了门,“公子请。” “书房在哪?”贺献说道。 门童向右指了一下,“穿过走廊向右转便看见了。” 贺献看了一眼,大致知道方位了。 “跟大师说,我去书房了。你下去吧”说罢,贺献便径直走向书房。 书房的位置有些偏,但布置得不错,门外有一片竹林,林中有一套桌椅,穿过小竹林便是房屋,贺献轻轻推开书房的门,扫视一圈,从书架上拿下一本《平阳诗集》,房内并没有点蜡烛,贺献只得走到窗边,借着从窗外泻下来月光的月光仔细用手摩挲书上的文字,酒意逐渐散去,原本凝着的眉头也逐渐舒开。 过了一会,一个丫鬟轻扣了一下书房,轻声道,“公子,该歇息了。” 贺献放下书,拉开房门,小丫鬟就侯在贺献身边,偷偷看着他的侧脸,公子真是俊美无双。 “公子,快跟我来。”小丫鬟垫着小碎步,领着贺献走到偏房,这便是公子的房间,大师怕公子初到洛阳,不太习惯这儿的天气,特嘱咐奴婢在房里放了两盆水。 “多谢。”贺献不带一丝波澜的说道。 小丫鬟连连退了疾步,连忙摆了摆手,“公子无须夸奖,这都是奴婢应该做到的。” “莫与我计较些许繁琐的礼仪尊卑,无需要。”贺献不看小丫鬟,自顾自说道。 他对房间的要求极高,不得有落尘,需得有兰花,需得有入流的书,还需得有不俗的人。 当然最后一条,现在还不是很需要。贺献下个月参加夏试,只有过了夏试才能入围秋试,这秋试便已经是一个县里数一数二的才子了。过了秋试便是来年的春试,春试分两轮,第一轮诗赋,第二轮时政,综合前三十名方可参加最后一轮的帝试,帝试前三甲都可得五品官职,运起好的,还能做个驸马爷什么的。 这也成了许多大齐诸多才子少爷的赶试的动力,今年,大齐最小也是最得宠的公主行及笄之礼的举国同庆的年份,多少帝国公子为之挂念。 传闻这最小的公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况且,还长得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唯有神仙二字可以形容这位帝国公主的美貌。 今年的文试传闻也是挑选驸马的铺垫,谁能从中脱颖而出,便不只是金榜题名那么简单了。 夏试开放的时间是六月初六,由地方官员亲自主持,以防替考和作弊行为,所以,比起以往的选官制,文试还算是比较公正的方式。 一月后 夏试正式开始,雨淅淅沥沥的肆意飘洒,雨水的气息带着洛阳独有的牡丹花香蹿进了游人的鼻腔、胸腔,给正在贡院外等候进场的考生们稍稍舒缓了紧蹦的神经。 街口处,刘不得的仆从正伸长了脖子大声驱散着围在街道两边送考的亲眷们,“都让一让啊,刘家公子入场啦!都让一让,往边儿挤一挤,别不长眼,撞上我家公子!”说罢,大手又往旁边挥了挥。“大牛,小点声。你再嚷嚷,我刘家大少爷的面子往哪搁?!”刘不得撩开车帘,冲大牛大喊一声。 “知道啦,公子,我小点声。”大牛低声下气的打着哈哈。 “得了,收起你那副嘴脸,好好赶车,去贺公子那,喏,那边儿,快点!”刘不得手指着贡院大门旁边的树下。 “得嘞!少爷,马上啊。”说罢,大牛便铆足了劲拿鞭子往马屁股上打,马受痛,一个劲往前冲。 “让你慢点,你想摔死我啊!”刘不得整个人摔进了马车里,骂了一声。 “少爷,这马也不听我使唤啊。”大牛委屈巴巴的说。 大牛转过头看见前面一个白衣女子正欲拾起路上的玉钗,大呼:“快让!这马失控了!!” 街上人都不紧屏息,为着女子揪心。 那女子抬起头,只见马横冲直撞地向她快速靠近,惊呼一声,用手护住头部,忽然腰部一紧,陌生的失重感随之而来,一睁眼,便看见自己正被一个长相极其俊美的男子揽在怀中。 贺献眼看失控的马离那女子越来越进,也没有人出手相救,便快步上前,揽过那白衣女子。 贺献放下女子,冷言道,“松开。” 那女子面上一红,松开了紧紧拉住的衣襟,“多谢公子相救。” “多谢公子,在下白若阳。敢问公子大名?”一男子走上前,朝作了一揖。又把白衣女子拉过身后。 这时,贡院的门适时的开了,人群都往贡院移动。 “……”贺献不语,转身向贡院门口走去,刘不得早已从车上下来,朝白若阳抱拳,面色尴尬道,“白公子,对不住啊,马不停使唤,没吓着白姑娘吧。” 白若阳摆摆手,还了一揖“无碍,还得多谢那位公子救下小妹。”说完,又朝看了贺献的方向看了一眼。 刘不得打个哈哈,“那这样,等出了试场,我做个东,我们几个牡丹阁再一聚,白兄可莫要推辞。” 白若阳看了一眼小妹,她默默点了一下头,也不推拒,“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贡院的搜检官不断催促着未进场的考生,白若阳便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吧,刘兄。”又看了眼小妹,“回府吧,外面人多眼杂的。我自会照顾好自己。” 说罢,两人便抬脚进了贡院。 至此,三年一度的文试便正式开始了。 第十七章 牡丹阁再聚 夏试一日便结束了,考的内容主要以四书五经为主的策论和解评。 贺献是第二个交卷的,第一个是白若阳,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贡院,原本围在街上送考的亲眷们已经散去了大半,只有少数人还在等。 白若阳特意在门口等着贺献出来,此人气度不凡,来头应该不小,这洛阳城里还未听说过这号人物,究竟是何方神圣? 贺献从白若阳身边走过,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走向了自己的马车,白若阳无奈地笑了笑。 “回府,有些饿了。”贺献对小厮道。 白若阳见贺献走了,自己也没必要再待在贡院门口,转身进了自家马车命令小厮调转马头回府。 待贺献回到府邸,知明早已在书房里等他了,待贺献走进房门便开口问道:“今日你的解评题目可是出自<孟子>?” 贺献答道:“正是……所考的正是四端。” 知明点点头,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幽草集》递给贺献,“你再仔细推敲一遍,便莫要再为秋试做准备了。” 贺献接过书,道了声:“多谢大师。” 知明起身,不再逗留,“今日便早些休息吧。” “是。”贺献让开身子,把知明送了出去,自己也熄了书房的蜡烛,回房休息了。 次日,贺献用过午膳后便收到了刘不得送来的请帖,请他牡丹阁一聚,好好感谢他那日在贡院救下白小姐,否则就单单是凭冲撞洛阳府尹小姐的这顶帽子,都有够他受得。 在请帖上,如是写道:“……只请贺公子赏脸一聚,刘某人自当感激不尽,非也,自当衔草结环以报……” 贺献看过之后,默然,不做声,起身朝知明先生的书屋走去,“先生,是我。” “进来吧。”知明的一声,门内的丫鬟便应声开了门。 “公子请。” 贺献理了理衣冠,抬脚轻声走进,轻启嘴唇,“先生,刘不得邀我一聚,卯时牡丹阁见。” “去吧,进牡丹阁便莫要再饮牡丹酿了,失了情趣。”知明说道。 贺献愣了一下,便回过神来,“是,学生知道了。” 小丫鬟替贺献换上一身白色深衣,将他的长发束起,绑上一根黑色发带,再将他的鬓角梳理整齐。仔细打量一下,不禁夸赞,“公子真是丰神俊朗!” 卯时未到,门童便驾车向牡丹阁驶去,贺献到时,刘不得早已在阁内等候,看到贺献走来便赶紧上去,“贺公子,这儿!快来!” 贺献早就看到了,走到刘不得跟前,便一起朝雅间走去。加上自己雅间内总共只有四个人,白若阳也在,坐在白若阳旁边的就是昨日自己救下的那个女子,白若阳和白小姐一道起身,朝贺献点点头,说道,“贺公子。” 贺献点头示意,便挨着刘不得做下。白若阳起身,举起手中的茶,向贺献说道,“在下多谢贺兄出手救下小妹,今日贺兄能赏脸一聚,十分感激,在下便以茶代酒,敬贺兄一杯!” 贺献摆手,也拿起了桌上的茶杯,和白若阳碰了一下,“举手之劳。” 刘不得看了你来一杯,我还一杯,便开口说道,“白兄,贺兄,这牡丹阁的吃食都是洛阳一绝,你们可要好好尝尝。”说罢,便开始往两人碟子里夹菜。 贺献接到一块点心后,便推开了碟子,“多谢。” 刘不得讪讪地收回手,“那贺兄你慢用。” 这时,男装打扮的白小姐起身朝贺献走去,“贺公子,小女子白若冰,多谢公子相救。”说罢,便朝贺献微一屈身。 贺献起身,作了一揖,又看向白若阳,“白公子,白小姐,你们无须多礼。” 说罢,也不再管两人,自顾自地抿了一口茶。 白若阳见贺献不愿再多说什么,也就坐了回去,刘不得见气氛越加沉闷,便提议道,“诸位,牡丹阁首席歌姬的歌声没听过吧,那声音可好比天籁,人间少有。我把她请上来吧,如何?” 贺献抬眼看了他一眼,“……”,低头不语,只看着看着楼下的客人们饮酒作乐。这样的酣畅淋漓又能持续多久呢? “你这可有何佳酿?”贺献转头看向刘不得问道。 “佳酿?牡丹酿如何?这洛阳城最出名的便是牡丹酿了。”刘不得摸不清贺献的话,瞎问道。 贺献笑笑,“若是一直都喝牡丹酿,怕是腻的很,喝点别的吧。” 刘不得点点头,大笑一声,“还是贺兄高!”白若阳看着两人谈话不语,白若冰也只端正地坐着看着地上。 贺献抿了一口茶,示意立在一侧的侍女斟茶。刘不得大手一招,对大牛“来,上酒,小米清酒!再把伯爻姑娘请来,记住,不得无礼,快去!” 大牛应了一声“是”,撒腿便撤了下去。 “贺兄认为今天的夏试如何?”白若阳摇了摇手中的茶盏,朝贺献轻声问道。 “比往年的容易了些,也好写一些,只是,不太好说……普遍容易了,想要写得出彩,就更难了。”贺献说道。 白若阳笑了一下,摇摇头说道:“这可是贺兄你说的最多的一次。不过,确实如此,想来这次夏试第一对贺兄来说应是囊中取物吧。” 贺献转过头,不再说话。朝扶栏望去,只见一身穿白色襦裙,腰佩绿色宫绦的女子一步一挪走上雅间,身后跟着一持阮小厮。 女子双眼无神的朝一个地方看去,白若阳起身让女子走上乐台,示意小厮扶她坐下。 那女子拦住他,“无须。”一开口,声音极其清灵,好似山间清泉,谷中百鸟脆鸣,贺献都不禁看向那女子。 刘不得也侧过脸看向那名女子,点了下头“有劳驳爻姑娘。” 驳爻微微侧了头,“无须。可要想听的曲子?” 刘不得摸了摸鬓角,不好意思地说:“我一个大俗人只懂得喝酒吃肉,那里知道什么乐赋?”说完又看向贺献和白若阳兄妹二人,“不知三位可有何想听的曲子?” 贺献摇了摇头,“我都可。” 白若阳想了想,看向驳爻“铜雀台如何?” 驳爻拨弄了一下阮,轻启嘴唇,“好。”适时,刘不得要的小米清酒也上来了,三人相互轻碰酒盏,便一饮而尽,满腔酒香,贺献不禁赞叹,“好酒!”白若冰也抿了抿,果真,这酒不似别的佳酿浓烈,味道更加清甜,回味甘醇。 驳爻葱葱玉指轻轻拨弄阮弦,悦耳的阮声和着驳爻的歌声缓缓流淌在每个人都心间,抿一口小酿,闭上眼仔细听,带给心灵无法形容的冲击。 一曲罢了,众人还在细细品味奏后的余音,“人间不得几回闻,多谢……”贺献起身朝驳爻点了点头。 驳爻也起身,微微一笑,“非知心之人又怎体会到曲中的无限滋味,应是驳爻要多谢公子。” 贺献拿起酒盏敬了驳爻一杯 白若阳兄妹和拿起手中的佳酿,敬了驳爻一杯。刘不得吩咐小厮好生照顾驳爻。 贺献见夜色渐深,便起身告辞,白若阳拦住他,“那今日过后我们也算是认识了,秋试再会了。” 刘不得也起身,“那我也不留贺兄了,秋试再会!”一行人纷纷出了雅间。 回到府邸,贺献稍微清醒了一点,果然这酒还是碰不得。 转眼五日,便到了放榜的日子。 第十八章 秋试 三日后放榜,贺献意料之中地拿了榜首。 秋试开始的日子是在每年的九月初初九。贺献子夏试夏试放榜后便不再出门,只是偶尔托人采点药,以备研究。 八月十七是贺献的二十岁生辰,也是他的及冠之日,男子及冠便意味着成年,意味着成家立业。 知明替他准备了进贤冠,小丫鬟将贺献的头发梳理整齐,替他束好发,再戴好发冠,将发簪插好,最后在套上进贤冠,穿上儒士服,理理衣襟。屏退所有下人,知明从抽出三根香,递给贺献,贺献接过知明递给他的香,在父母灵位面前鞠了三个躬,将香整齐地插在香炉里,又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正色道,“父亲,母亲,我会夺回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的,你们且安心吧。” 知明看着眼前这个承受了太多的孩子,从一早见到他起,知明就知道,贺献这一生将要面临的选择太多了。走上前拍拍贺献的肩膀,“起来吧,活好当下。” 贺献点点头,“大师,我要上三峣山。” 每三年贺献都要上山闭关,一方面是为了练剑,一方面也是为了研制新药。只是,每次他上山,都没有遇到过弘农,一无是处斋也荒废了。 知明知他所想,便说道:“好,秋试过后,我送你上山。” “好。” 秋试转眼即至,贺献在贡院遇到白若阳,刘不得考夏试也不过是走个过场,他父亲刘席不希望他以后和他一样做个商人,商在大齐地位最为卑贱,生活优越,可社会地位却没文人高,商人子女不得参加文试,刘席也是花了大代价才给刘不得买了个身份参加文试,只不过,刘不得也的确没有读书的命,混了个文生就草草收场了。刘席也不再对这只会吃喝的混账东西抱什么希望了。 秋试持续三天,考生需自己带上水,干粮和被褥以及文房四宝在贡院待上三天。主考官从四书五经内抽取七段考题,考生选择其三作文,再誊抄在试纸上,最后上交试纸。 只要写完了三篇文章便可以出试场,贺献是中间出去的,三天不曾沐浴,日日干粮冷水,实在难受,早早地便回府梳洗了。 五日后放榜,白若阳第一,贺献第五,小丫鬟看到以后,不满的撇撇嘴:“这考官莫不是没有没有眼光,公子竟才第五。” 贺献不语,不是考官无眼,而是贺献特意为之,太过于夺目对现在的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献儿,明日便启程吧。出关后直接赶往邺城参加冬试,我在邺城等你。”知明对贺献说。 贺献换上罩衫,理好衣襟,恭敬说道:“好,弟子明日启程,大师也要多加保重。弟子便在邺城寻您。” “去吧。早些歇息。”知明说道。 贺献道了声“是”便退下了,小丫鬟安安静静地跟在贺献身后,看着主子的背影将自己罩住,数着贺献的步子,悄悄踩着他的步伐。 太阳刚落下,院子的篱笆上还有斜洒下来的余晖,将竹林的影子越拉越长,隐隐传来街市上小贩的吆喝声和游人们的嬉笑声。回到住处,贺献在房间内走了一圈才坐在书架前的暖垫上,让小丫鬟煮上一壶热茶,“果子,煮茶。” 果子还在走神,听到贺献发话,赶紧从茶盒里抽出一袋上等普洱,将水煮开。 一沸时,随加入适量的盐调味。 二沸时,舀出一瓢水。 果子再用竹夹在沸水中转圈搅动,使沸水出现旋涡;接着便用“则”量茶末从旋涡中心投下。过了一会,水大开,如波涛翻滚,水沫飞溅,就把刚才舀出的瓢水重新加进去止沸,以保养水面孕育出来的“华”,等水再沸腾时,便从茶壶中倒出一盏茶,稍微放凉一点了再递给贺献。 “公子请用。” 贺献接过茶,抿了抿,“欠了点火候。” 小丫鬟原以为贺献不会夸赞她,但也应承认一下苦劳吧,唉。 贺献屏退下人,独自看了约莫半个时辰的书便睡下了。 次日,知明和贺献用过早膳后便出发了,洛阳距离三峣路程不远,知明寅时把贺献送到三峣山下便回洛阳。 贺献徒步走了一炷香后,便运起轻功快速飞上。 离小屋越发相近时,贺献背上的剑忽的轻震了一下,这种情况自他离开三峣以来从未发生过。 贺献顺着树干缓缓落在地上,莫不是咲儿?按了一下背上的剑,敛息步行上山,现在他绝对不能让高咲贤认出他来。 贺献绕了个圈,转身去了一无是处斋,一无是处斋早已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绕道后院再从小门进了自己的小院,将房间细细打扫了一遍,再将剑藏进了书架上的暗格便出了一无是处斋。 小屋离一无是处斋有着约莫两刻的路程,当初建这斋时也是为了考虑着药圃的位置,小屋前面不够开阔,便重新选了一个有山湖的位置,起了地基建了一无是处斋。 贺献一路敛息朝小屋的方向悄悄探去,若是高咲贤他也不怕她会认出来,将近十年过去,自己的容貌确实改变了很多。却也不知,高咲贤十五岁的年纪,又变成了什么样子呢。 在只能隐隐看到小屋的时候,贺献便停了下来。伏在林子里敛息仔细观察着小屋,小屋院前放了柴禾,看来的确有人,只是不知是否是咲儿。 微微向前近了点,便忽的看见一灰色道人装扮的老头朝贺献所在的林子里轻轻扔了一颗石子。 “出来吧,这么多年不见,都快认不出你了。”老头儿喃喃道。 贺献用两指夹住石子,将石子还了回去。 “不错不错,功力见长。”老头捋一捋胡须,笑眯眯的说。 原来这老头是弘农道人,九年里,他一直再搜集血魔教的消息,元氏贵族不可能死得蹊跷,不可能只是一个江湖门派造反的理由可以搪塞的。武盟自成立以来,一直以维护江湖安危和找寻血魔教余孽为职责。 可惜了,血魔教就像一只狡猾的毒蜥蜴,每次都在快要找到它的时候,所有线索断得干干净净,毫无踪影,只知道血魔教教主姓楚,叫什么就不清楚了。但从之前的调查来看,之前血魔教每一次行动都和朝堂有关,都和高家有着隐隐约约的联系。但这个弘农现在还不想和贺献说,现在他叫贺献,不叫元止献,如果可以,便一直以贺献的身份生活下去吧。 贺献见弘农认出了自己,也不再躲躲藏藏,从林子里缓缓走了出来,朝弘农走去。朝他跪了一下,抱拳道:“师父,许久未见了。” 弘农还是像往前以前,扶起了他,从上到下好好看了他一眼,“长高了,俊了,不错。” 贺献沉默了一会,“师父,九年来我都会上山,都不曾看见您。” 弘农避过贺献的眼神,说道,“天大地大,这三峣总不能带一辈子吧。献儿,这些苦了你了。” 贺献摇摇头,“知明大师带我很好,教了我许多,不仅教了我书数礼乐,还教了我治国之道。献儿不累,倒是师父是受累了。” 弘农敛了脸色,说道,“这又有何苦呢?咱师徒俩进屋谈谈,走!”说罢,便提脚进了屋里。 贺献也跟着他走近了屋内。 师徒二人将近谈了两个时辰才草草讲完,不过大多都是弘农再说,贺献在侧点点头,偶尔应声一句。 带天黑后,贺献便起身说道,“师父,沮遏尚在一无是处斋内,徒儿去取回来,稍等一会。” 弘农止住他,“莫急,明早去取也是不晚的,无人能动你的沮遏,慌甚。” “这倒是。”贺献便回身坐下,听弘农说起高咲贤。 第十九章 邺城奇女子 贺献与弘农秉烛夜谈了一整宿,这些年各地发生的事两人都说了个遍,在提到九年前元氏被灭的事时,贺献眼眶红了,他们什么都没做错,他们只是背了个元氏的姓,便要被赶尽杀绝吗?高家,等着吧,我也要你们尝尝这种滋味。 第二日,贺献将沮遏取了回来,弘农让他练了一遍天子剑法。“你倒是没落下,这些年下来,这世上你怕是没几个打不过的了。”弘农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哈哈笑道。贺献天资聪颖,世上这等人再难出其右,高家女儿也是不凡之人,两人家族若是没发生怎么些,怕是一桩美事。 一月之内,弘农将他的轻功和医道都指点了一番,贺献日日晨光未出之时便开始练功,直到傍晚红霞爬上山际,不满正片天空时才背上剑布回小屋。 贺献毫无疑问地入围秋试,知明便传书给他要他三日后便启程赶往邺城,冬试初定在元宵前一天,即正月十四,正月十五在北齐又称花灯节,这天,男女可同游,若男子有心仪的姑娘,便可赠她一只花灯,女子收下便是接受男子的心意,若是不同意,便将花灯挂上街道上的红绳街坊,那儿的花灯挂满了整条街道,似天上落在地上的繁星,玲珑满目。 一月后,告别弘农,约定好金榜题名时在相见,到时,也是他复仇大业的开始,他相信弘农会助他的 告别弘农,取管道上邺城,路上,遇上了刘不得和白若阳兄妹。两家也是极为热忱的邀他同行,贺献也没拒绝,只是男女不同车,贺献要了匹马,驾马而行。 —————————————————————— 邺城 皇城外的西街上,一个火红色武士装扮的男子正被一群家丁狂追不舍,家丁头头喘着粗气喊道:“站住!你这登徒子!站住!你别跑了,我们不追了,累死了。” 火红色男子痞痞一笑,摊着手说:“这不就行了吗,爷也不干啥,你家小姐又没缺胳膊少腿的,干嘛死追着我不放。” 街坊都停下来看着这两拨人,交头接耳,小声说着,这不是罗家的人吗,听闻罗小姐温柔淑雅,贤惠可人,若是能抱的美人归,那牡丹都要失色了。 家丁气的嘴痒痒,头头大喊一声,“住嘴,休的胡言,再说,打断你们的腿。看你们谁还敢说!都是你,你你你……”火红色男子笑的憋不住了,抱着父子蹲在了肚子,“罗家……小姐,确实小家碧玉,让我等凡夫俗子倾慕已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家丁抡起手中的棍子,正要朝他甩去,后面的一个同伴赶紧拉住他,“不可,老爷只让我们赶他走,撵他出去,不曾吩咐我们教训他,还是算了,我们回去吧。” 家丁头头这才放下手中的棍子,“我们走,小子,也不看看你是谁,还想高攀我们小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休想!走!”说罢,便对身后的大手一挥,大摇大摆地回了罗府。 火红色男子名叫裴太宇,这小子空有一身武艺,从青城远道而来,来参加今年的武试,前些日子在街上看到罗小姐便一见钟情,就在罗府门前守了三天三夜,这小子也是大胆,寻常人停了罗家都躲的远远的,因为这罗家人心狠手辣,开罪罗家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不是断手断脚,就是被卖去青楼挂牌子做龟奴。大街上的人无不对这穿着奇特的男子投来赞赏的目光,牛! 罗家老爷叫罗山眠,是当朝刑部尚书,掌刑罚。罗家公子罗轻寒乃南仓山门主的大弟子,说出去也是个人物,五年前下山,便被罗山眠送到邶鹿书塾读书。因为,这皇家小公主也在这念书。罗家小姐便是这罗轻寒的妹妹,罗绾卿。 罗绾卿自幼便熟读诗书,精通音律,曾一同与昭华公主跟从昭昤公主学习琴艺,在这邺城也是家喻户晓的官家奇女子,罗家公子是邺城四少之一,这罗家小姐也是京都三美之一。 这邶鹿书塾可是达官贵人挤破头也想把自家孩子往里送的地方,从这里出来,便是半只脚踏进了仕途。这邶鹿书塾听起来只是个书塾,可这里面的讲师可都是翰林院的官员们,哪个不是才子状元?更何况,来这读书的,不是公主郡主就是世子小姐的,说白了,这就是一个黄金窝,上流人迈入官场的垫脚石。 高咲贤曾被高泽送到这里读过一段时间,也是在这段时间里认识了罗绾卿,两人脾性也差不多,都是清冷不尘之人,便一同跟从高竹贤学习琴艺,成为好友。 说回裴太宇,被家丁赶出来后原本想再去门口蹲着,他就不信就罗家小姐一辈子都不出这府了。 忽的,前面跑来两骑身披黄金甲的黄金骑,两骑开路,裴太宇被吓了一跳,赶紧跑开,在心里默哀,嘴上一直念着,“我错了!我错了!饶命啊!”只见两骑身后跑来两队人马,一个领路太监尖着嗓子念道,“公主出行,行人退让。” 果然,太监身后便有一个大床那么大的玉辇跟着,一个轻纱幔帐滑落下来,随着风在空中轻飘飘的摆动,帐内隐隐约约有一个身穿鹅黄色宫装女子,轻靠在玉辇凭栏上,裴太宇眼都看直了,哇,真是,妙不可言。玉辇在罗府门前停下,太监大喊,“昭华公主驾到!” 整条街的人们都跪下大喊,“公主千岁!”裴太宇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也赶紧跪下,趴着地上喊,“公主……千岁!”罗府的下人赶紧打开三进大门,罗山眠感觉带着府中之人出门迎接,行了礼,“公主千岁!” 辇中女子轻启玉唇,“不必多礼。”朝罗绾卿招了招手,“来。”罗绾卿小步朝玉辇走去,端着小手立在一旁,“走吧。”公主轻声说,太监扶着罗绾卿缓缓踏上玉辇,裴太宇一直瞄着玉辇,在揭开幔帐那一刻,本以为能看见公子的天仙之貌,却不曾想,还有面纱这种操作。唉…… 罗府上下目送着公主的玉辇逐渐远去,罗山眠才示意下人们起来,散了去做自己的事。 辇上 昭华公主慵懒的斜靠着,看着手中的书,罗绾卿也坐上白衣貂毛坐垫,拿起昭华手边的《贺论》一边看,一边无奈问道,“我们这次又去哪?” 昭华轻笑道,“本宫撇下家宴不顾,你猜猜我们去哪?” 罗绾卿只看着书,不再问道,轻叹,“只不过招摇了些,你又何必呢?世人只道昭华光鲜夺目,是北齐的明珠,享尽恩宠。又有几人知你心中的悲凉。” 昭华放下书,透过幔帐,看着越来越远的城门和喧嚣声,眸子往下沉了一下,你此时又在哪儿呢? 冬试正月十四开始,还有十五日便要开场选士,贺献到白马便分别刘不得他们,知明说,在白马寺等他。 第二十章 白马寺 玉辇停在白马寺门口,白马寺座元和尚,方丈慧元大师的师弟慧通大师双手合十,轻喃一声阿弥陀佛,便将昭华和罗绾卿一行人带进了寺院。 白马寺是北齐的国寺,自大夏时便一直都是中原圣寺。洛阳往东十二里便是白马寺,邺城往南十数公里便是白马寺。 慧通将昭华一行人带到了齐云塔院,齐云塔院是专供皇室冥想打坐,以及用斋的地方,总共十一层,早先大夏的孝庄帝每年都要到白马寺带发修行,都是到这齐云塔院来,而后高泽登基后,这白马寺也空置好些年,直到前些年昭华公主每年这个时候都要来此修行。 昭华朝慧通双手合十,微微鞠了一躬,清润道:“多谢大师。” 慧通慈眉一笑,“高施主寄来此地,也切莫被凡尘俗礼所拘束。施主好生休息。”说罢,便缓步下了塔院,缓缓走去六组殿。 昭华住在第三层,第一二层都供奉着佛像,从第三层到第六层除去第四层作用膳之地其余都是客堂,即客卧之所。第七层便是武房,早年大夏皇帝不会武功便一直是锁着的,直到昭华来了之后才打开。第八层到第十一层都是禅房,可供皇室人员诵经礼佛,第十一层是塔顶,这里是全寺最高的地方,从石窗向外看,可以俯瞰整座白马寺。 白马寺大门坐北朝南,三进大门都以主要建筑有天王殿、大佛殿、大雄宝殿、接引殿、毗卢阁等,均列于南北向的中轴线上有五重大殿和四个大院以及东西厢房。 寺里参天古树密布,夏日白昼时,即便烈阳当空也不会感到酷暑难耐。因此,白马寺也是一避暑圣地,一到七月,许多官家家眷都来此吃斋避暑。 昭华让小碧整理好行装衣物便让太监和一干侍卫守在山下,不得扰了僧人们的清净。昭华用过斋后换下了高贵典雅的宫装,换上月牙色便装,撤了头上的配饰,让小碧梳了一个最为简单的法式,带上面纱。 昭华看了看镜中的少女,黛眉如起伏的山际剪影,一双丹凤眼,眸中纯净,朱唇贝齿,五官如雕刻一般精致,皮肤细腻白皙,微微透着一丝红晕。这是我吗?止献……你还认得出我吗?你还活着吗?昭华赶紧收回思绪,轻轻掐了一下自己,拂了小碧正要搀扶自己的事,说道:“无事,我去顶阁看看。”说罢,便独自凭栏而上。 阁上的门锁早已撤了,昭华轻轻一推,门便开了,一股熟悉的经卷气息扑面而来,间杂着一股长久未曾通风的陈腐味,她喜欢这种奇异的味道,使她有熟悉的感觉。 自从高肖临从三峣带她回高家后,她便没在见过弘农和元止献,如今将近十年,他们又会在哪。罢了,不想了,到这来,不想俗世。想罢,便坐在蒲团之上,透过石窗静静观望着寺院。 —————————————————————— 贺献一身青色儒生装扮,头上别了一根玉簪束住头发。到了白马后便将马卖给了马贩子,一路步行上山,这也是一种诚意和敬意。 山路上沿路还有些叫卖的乡妇和货郎,都见一翩翩公子走在小道上,纷纷侧头。心中赞叹,这公子好生俊秀,不知是哪家儿郎?走了约你一刻钟便可看见白马寺的三进大门,理了理衣襟便迈着小步走了进去。 穿过天王殿和大佛殿便径直走向六祖殿,六祖殿内只有两人在打理,一人座元打扮正诵着经,这应该是大师所说的慧通大师,还有一小沙弥正理着香烛。见慧通在诵经,贺献也不去打扰,安静立在一旁,闭上眼感受着殿内的香烛味道,天色渐暗,慧通终于缓缓睁开眼睛,朝贺献问了一句,“施主可是姓贺?” 贺献轻声道:“正是。” 慧通缓缓从蒲团上起身,双手合十,“施主请随我来。” 贺献跟着慧通缓缓走出白马寺大门,向左转进了一座松林,再往里走有一道小门,进了小门也是绿荫掩映,再往里进,便可以看见一座高大雄伟的建筑,上书,大雄宝殿。贺献原本还奇怪,为什么这天下第一古刹竟连一个大雄宝殿也没有,原是林荫掩映处,自有佛音。 隐隐有僧人诵经的声音传出来,慧通道:“那是弟子们在做晚课。”贺献点了一下头,慧通将贺献带进殿内佛像后的一间静室,只见一头顶菩萨戒的主持打扮僧人恭敬地半跪在蒲团之上轻声呢喃。慧通双手合十,道:“师兄,人领带了。” 那僧人头也不抬,道了声:“老衲慧元。” 贺献双手合十,深深鞠了一躬,“晚辈贺献,见过大师。” 慧元缓缓直起身,欲站起来,贺献赶紧扶住他,扶着他站起身来。慧元拉过他的手,仔细端详贺献的面相,慈笑道,“孩子,命里有时终须有。” 贺献摸不清他在讲什么,只得应道,“借大师吉言。”但说不清为什么,看着这慧元大师,心中竟有种久违的亲切感。贺献想要抓住那种陌生却又熟悉的感觉,无奈,那种感觉来的快,溜得也快。慧元缓缓往殿外走去,指着齐云塔院的方向,对贺献说,“就是那。” 贺献朝慧元指的的方向看去,只见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塔,塔周围萦绕着五彩之气,这便是我要的吗?忽的,五彩之气竟渐渐朝贺献所在的方向缓缓移动,从外面便可看见大雄宝殿之上,萦绕着一股五彩祥云之气。慧元转动了一下佛珠,转身缓缓朝殿内走去。 贺献朝慧元的方向看了好一会,慧通拍拍他的肩膀,走吧,带你去厢房。 就在刚才,昭华看到了大雄宝殿前的那难以形容的一幕,还有那个身形挺拔的男子。 只是看不清面容,这等人,若非为我所用,便是我的敌。慧通将他带在塔院是对面,塔院对面便是厢房,中间隔了两座湖和一座九曲廊桥。 知明早已在厢房等着贺献,问了他一句:“慧元大师可有对你说什么?”贺献老老实实回答:“他说,命里有时终须有。” 知明笑了,“好,你的房在我隔壁,早些沐浴歇息吧,明日你还有一事。去吧。” 贺献鞠了一躬,道:“是,学生回房了。”合拢上门,回到房,浴桶早已盛满了水,贺献躺在浴桶中,回想着见到慧元的场景,此人为何会让我熟悉?慧元慧元……看他年纪……莫不是?可皇爷爷在父王小时候便殡天了……不可能……罢了。 熟悉一番后,贺献坐在书桌上,打开窗户,任凭凉风吹进来,他的目光随着湖水一路往上,看见塔院的光亮着,应该是有人,如是想到,有机会,还真想上去一瞧。随后,翻身出去,只着中衣站在风中。 塔院上,昭华也在看着贺献所在的位置,模模糊糊的只能看见一抹白色,大晚上的,这人好生怪异,不去休息,就独自站在凉风中。 不去想他,关上窗户,昭华手中拿起一本书,回到榻上。 贺献也回到房间,吹了灯,一切再归于平静。 第二十一章 齐云塔院初遇 次日 晨光熹微,大雄宝殿的诵经声早已响了起来。贺献也翻身起床,将自己打理整齐,铺好床,去斋房打了斋饭。 用过后便敲了敲知明的房门,小沙弥开了门,知明正在书画,见贺献一来,便屏退了小沙弥。继续书画,又对贺献说,“我知你冬试过后便不再是原本的你了。肩上的大业与深仇需要你去抗,你讲要面对的不再是书籍医武,不再是自在潇洒的人生,你贺献,不是寻常百姓,你需得有魄力与勇气去承担,但是切莫忘记了,你的初心与天下苍生,莫要为了一己之私蒙蔽了自己的内心。这也是我让你来这的目的。我一介书生,目光短浅,能做的,便是这个了。” 贺献恭敬的听着,不发一言,他知他这老师心思是最为细腻,从未表露过自己的情感,但他知道,知明大师对他既是师生,也是父子。他想了想,说道,“会的。大师也请放心,家仇不忘,国事在心,我贺献定会守着这天下的黎民百姓!” 知明转过身,将写下的字卷起来递给贺献,“拿去。今天起,你修行十日便去邺城吧。”贺献接过字,缓缓退下,小沙弥关上门,道了声,“施主慢走。” 贺献将字收起来,好生放在房里,便出去扫叶了,正月寒,凉风刺骨,贺献裹紧身上的衣服,运起内功,将院里的落叶都扫得干干净净。 昭华正在看禅经,只见对面院子的那个男子在扫那落叶,不禁多看了眼。这大冷天的,谁没事去扫那个叶,仔细看,他扫地的动作都不像是随意的动作,行云流水,倒像是功法,只是没有招式,认不出来路数。 罗绾卿拿着书,在昭华面前挥了挥,“看什么呢?那么入神。”又探过身子朝昭华看的方向了一眼,发现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啊。” 昭华也看了一眼,人呢? 察觉到高处有人在观察自己,贺献第一反应便是朝最高的地方看,之间塔的第三层的窗户是开着的,他便知道人在那。贺献躲进塔院的视野盲区,拉了一个小沙弥,指着塔院问道,“你可知道这塔院里住着何许人?” 小沙弥放下手中的笤帚,兴奋的说,“何许人?那来头可大了去了!这齐云塔院,住的可都是皇室,昨日,咱齐国第一美人,昭华公主驾临!现在就住那儿呢!我听我师兄说,昭华公主可美了!唉,要是能见一面就好了!这等……” “咳咳!”一督院和尚咳了两下,小沙弥赶紧住嘴,不说话,拍拍贺献肩膀,“不说了,快扫地吧,扫不完又要挨骂了了。” 贺献也走向自己院子后面,拿起笤帚,“昭华公主……咲儿……”又朝塔的方向看了一眼,扫起了地。 塔内 “公主,我们何日回邺城?”罗绾卿问道。莫名其妙被接来这白马寺,虽说有这么多佛经陪着也能怡情养性,可毕竟大过年的,也想找个热闹地方,这两天,就连下山回家过年的僧侣都多了起来。 昭华看着书,轻声说道,“急什么,再过几年,等那吴国太子走了便好。最近这几年,这太子来得太勤了些,说是重修两国之好,可他的真实目的也太明显,本宫若一直待在皇宫里,怕不发生什么事都难。”罗绾卿点了一下头,也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地看着书。 一连十日过去,贺献也是每日干着同样的事,诵经,扫地,偶尔看看书。时间到也过得快,他坐在暖垫上,握着暖壶,冷下眉,快速思考着以后的事。如今他的处境想要复国简直是异想天开,唯一的后盾便是武盟,可他现在连武盟都信物都不知道是什么,何来掌控之说。 更何况,十年过去,原先的老臣老的老,该换的换,支持复国的大臣又有多少?再说军队,父亲说的凤阳军现在还死守边疆,信物应该是手中的玉佩,只是不知该交给谁。 看来,能助我的,还是我自己。贺献想的实在头疼,看来现在只培植新势力了。 正月初十贺献便下山了,冬试在邶鹿书塾举行,正月十三便要检查考牌,没有考牌,便不得参试。 正月十一午时贺献到达邺城,这两日,邺城城内多了不少人,应该是各地的考生,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好不容易贺献才找到刘不得给他的地址。 居然是个青楼? 贺献实在觉得自己的装扮进青楼有辱斯文,便干脆自己找了个客栈住下。刚走进客栈,小二便不好意思的走上来,搓搓手,“客官,小店满客了,不过酒水还是有的,这房间嘛……”说完,又扭捏了一下。 贺献冷冷地看着小二,正欲转身时,身后一个身穿火红色武士服的壮硕男子叫住他,“兄台留步,我看你这身装扮应该也是来参加冬试吧。” 贺献扫了一眼,应了声:“是。” 火红色男子眨了眨巴眼睛,“在下裴太宇!也是来参加冬试的,只不过,我是武试。”贺献点了下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裴太宇不好意思地说,“但是吧,我老家青城的,路途实在遥远,这盘缠有些……嘿嘿,不过兄台,我跟你说,这邺城里的房间可都没了,我看你缺间房,咱俩挤挤呗。” 贺献想了想,道了声,“行。” 裴太宇立马惊呼一声,“太好了!多谢兄台,不过兄台你放心我绝对不占你便宜,咱俩房钱平分。行不?” 贺献点了点头,表示默认,裴太宇手脚来回挥舞,都不知道往哪放。拉着贺献就往楼上走,给他拿上行李,关好房门。一进到房里,贺献便后悔了,这哪里是房间?简直是猪窝!嘴角抽了抽,呆呆地站在门口,望着裴太宇。裴太宇笑了一下,摸摸头,不好意思,赶紧把衣服扒开,腾出一块空地,冲贺献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兄台快坐。不知兄台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贺献收拾了一下东西,淡淡说,“叫我贺献即可,洛阳人士。” 裴太宇点了点头,“哦,如此。”又极为热情地替贺献张罗好东西,粗略收拾了一番,把榻让出来,“贺兄你睡榻上吧!看你身子骨弱,又是个文人,莫着凉了。”贺献不禁看了他一眼,大个儿还挺善良。不过他还是拒绝了,“这房间本就是你的,我睡铺上吧,对要床被子即可。” 裴太宇也连说不可,贺献也坚决回拒了。 二人用过晚膳之后,贺献想去买些文房四宝,换了身墨衫便出去了,裴太宇本想陪他一起去,却被贺献拒绝了,理由是,让他好好收拾一下房间。 正月里的夜晚正是人多的时候,贺献径直走去邺城最大的青楼,天上人间。 第二十二章 倾云?楚倾云? 天上人间的小厮一见贺献走进来便立马迎了上去,一见他打扮朴素,也不见得穿金戴银的,笑脸瞬间便垮了下去,淡淡问道:“公子可是只身前来?” 贺献打量一遍,天上人间与别的青楼不同,没有想象中的花花绿绿、**不堪,多的是淡雅清净,雅致风流的气氛,进到这天上人间的也多是各家公子,达官贵人,要不就是读书子弟,文人骚客。再将视线放到小厮身上,轻启嘴唇,“有约,你可知道刘不得这人?” 小厮在听到“刘不得”这个名字时,表情可以说是十分精彩了,立马哈腰道,“知道知道,公子请跟我来,小人有眼无珠,以貌取人,小的知错了,请公子原谅小的,大人不记小人过。”贺献无语,果然男人翻脸也比翻书还快。清了一下嗓子,便让小厮带路。 小厮带着贺献绕过木栏,走上三楼最里的一个古色古香的雅间,刘不得和白若阳已经等了三个晚上了,看见贺献如见了亲兄弟一般,刘不得感觉起身抱住贺献的手臂,佯作伤心道:“贺兄啊!你总算来了,可算没让我等好等!当真是三日不见,哦,不,十几日不见,如隔十几年,贺兄可否念及我等?呜呜呜……”贺献默默推开刘不得,幽幽说了一句,“刘兄,放尊重点。” 白若阳立即大笑出声,见贺献转过头,又立马捂住嘴憋笑。 刘不得顿感尴尬,松开手,理理衣襟,“嘿嘿,这不是太想你嘛……快!入座!咱好好聊聊!” 贺献入了座,一个绿箩色襦裙装扮的小丫鬟替他斟上佳酿,低垂头,“公子慢用。”贺献拂了一下袖子,端起酒杯,放在鼻尖慢慢晃了一圈,再一饮而尽,不自觉叹了一声,“好酒!” 刘不得和白若阳会心的看着贺献,刘不得贼贼地看着贺献,贺献不免心中发怵,挑了一下眉,示意刘不得说下去。 刘不得“嘿嘿”一声,“贺兄,你看啊,这夏试放榜出来,你第一;秋试放榜,你第二。再看这白兄,夏试第二,秋试第一;你俩可都是洛阳的才子,天下都是排的上号,这冬试嘛……有这么有看头,要不我给整个赌局,咱兄弟三个赚点小钱花花?” 贺献算是明白了,他说呢,这小子夏试都是个尾巴里的脚趾头,凭啥来着邺城,敢情这小子是冲着钱来的。不过,这设赌局的想法还是不错的,正巧,他还需要一笔启动资金。 刘不得瞪大了眼睛,眨了眨,见贺献默不作声,便又开口,“您看……这……” 贺献挥手打断他,“怎么分?” “啊?”刘不得还没反应过来,“哦哦哦,贺兄你来定吧。成吗?”刘不得笑嘻嘻的搓搓手。 贺献示意小丫鬟再斟了一杯酒,端起杯小抿了一口,“我要五成。” 白若阳收起小脸,认真地看着贺献,“贺兄,我知你满腹经纶,若你想,这文试之首,不过是囊中取物。但你秋试特意让我,可是想说,你不想要这文首?” 贺献将视线转到白若阳脸上,“既然你都知道,还不表示一下?” 白若阳一愣,旋即一笑,举起手中的七钱小杯,“贺兄,爽快,我敬你。”说罢,便仰头一饮而尽。随即说道,“我那份也归你,并且白银万两!如何?” 贺献摆摆手,“白银便不要了,你欠我个人情,记着便好。”白若阳听罢,连敬三杯,刘不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怎么就喝起来了,算了,我也喝吧。这两人就没头没脑的喝了起来。 贺献看着刘不得,“那就这样吧,我七你三。” 刘不得看看白若阳,爽快地说道:“行!”贺献点点头,起身拿上两壶尚且未开酒封的佳酿,提绳带走,朝刘不得两人挥挥手,“走了,冬试见。” 说完便出了雅间,贺献再仔细打量了一遍天上人间,发现这地方竟与泰州来趣阁的布局有惊人的相似,贺献猛的猛的转头朝一楼看去,果不其然,有一扇若隐若现的小门。 贺献快步下楼,正欲走进小门时,却被小厮拦住了,“公子,此处不可进?” 贺献问道:“为何?” 小厮嗤笑了一声,“这可是倾云姑娘住的地方,岂是你是想进就进的?孤陋寡闻……!”贺献不再理会小厮,倾云?是泰州的楚倾云吗?如若真是她,那可真是造化弄人,九年了,又见面了,血魔教,你们迟早会付出代价的! 贺献朝门外走去,必须要去会一会这个倾云姑娘,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提着两壶佳酿回到客栈,又点了二斤牛肉才回到房间。这大个果然听话,贺献眉毛轻轻挑了一下,把酒和肉递给裴太宇,裴太宇简直涕泗横流,说道,“还是贺兄挂念我,知道我明日要去初试,给谁买了些好酒好肉,哇呜呜呜……”贺献无语,这家伙应该和刘不得投缘。 洗漱好,贺献坐在蜡烛前看了会书便歇下了。 次日裴太宇初试回来,便兴高采烈地抱着贺献道,“贺兄!我过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贺献无语,轻轻推开,把书换到左手,摇了摇,裴太宇便道,“嘿嘿!不好意思啊,贺兄,我太高兴了!”松开贺献,裴太宇自觉坐在凳子上禁闭嘴巴不说话,看着贺献读书。 贺献淡淡看了裴太宇,“安生些。” 正月十四凌晨 公鸡还未打鸣时,邶鹿书塾便挤满了考生,人头攒动。待试官们验完试牌时已是辰时。在昨日便有人搜集了各地的才子们信息,贺献和白若阳都上了榜,刘不得早已扯开大旗办了个赌局,赌的是这届文试榜首花落谁家。 不少王公贵族和达官贵人都赌高召,邺城有名的才子,听说是高泽胞弟高洪的嫡子,之前一直没此人的风声,邺城内也没有出现过此等聪慧之人,直到夏试,此人才崭露头角,一举夺魁;秋试更是不孚众望,再拔头筹,也难过冬试会成为得冠热门。 其次便是洛阳的秋试榜首白若阳,再往下再是章丘秋试榜首徐凛,最后才是贺献。买高召夺魁的人最多,其赔率1比2,白若阳和徐凛的赔率相近,都是1比七,贺献成为最大冷门,赔率高达20。 进了试场后,冬试都要按例搜一遍身,以防舞弊之人。然后再按考牌一次坐好,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空间,两边都有石灰墙隔好,以防考生交流。 今年的考题是策论,题目便是税。贺献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北齐现行的均田制,均田制的实行降低了百姓的赋税,可均田制同时加剧了百姓的劳动负担的人口税压力和矛盾的激化,继续任由土地兼并的情况发展下去,那最糟糕的情况便极有可能引起民暴。贺献继续任由思维的发散,扩展…… 直到院内钟声响了三下,考生们才停下手中的笔,贺献交完之后便径直回了客栈,好好沐浴一番便睡下了。裴太宇喃喃自语,今天可是正月十四诶…… 算了,明天才是花灯节,先好好休息一晚…… 第二十三章 花灯与卿 正月初一俗称过年,过得是小年,正月十五才是大年。在北齐,正月十五这一天才是年间最重要也是最盛大的一天。 人们在清晨时会以第一碗元宵来开启这美好的一天,这一天里,农夫不用耕作,织女不用织布,货郎不用吆喝……总之,这一天里,人们都是自由的,可以任意支配自己的时间。 到了晚上,每个城市甚至是一个小镇,一条街道,人们都会举行花灯节。各家提着精心制作的花灯去到花灯街,花灯街有大有小,有多有少,主要取决于城镇的大小和人口的多少。花灯街上每间屋子的门前都有一条红绳,街道两旁各一根,这叫月老线,因为每年都会有不少有钱人因它结缘。 邺城的花灯街几乎遍布的城内,巳时,便纷纷挂上了月老线,若是俯瞰这座城的话,便能发现,平行于街道的红绳布满了整座城,显得十分喜庆热闹;戌时还未到,各家便不一而同地出来带着妻子儿女在月老线上挂上自家的红绳,有粉红色的莲花灯,还有含苞待放的月季灯,最多的是艳红色的牡丹花灯。 裴太宇希冀地看着正襟危坐看着《天下异闻录》的贺献,“娇滴滴”地说,“献哥哥,我们去逛花灯嘛~”贺献拍开他正欲伸向自己的手,斜睨一眼,“要去自己去,莫在扰我。”裴太宇故作伤心道:“既然如此,那就只好我一人去欣赏倾云姑娘如天仙般的舞姿了。”贺献放下书,问了一句:“倾云姑娘?” 贺献一说到“倾云”两字,裴太宇便向往道,“对呀,倾云姑娘可是说了,今年谁要是能找到她的花灯,她便与那人共度良宵。此话一出,全城的男人都沸腾了!”裴太宇越说越激动,差点要抓起贺献的衣领。 贺献大致意思是听明白了,可这倾云姑娘到底是何许人,“那你可知道这姑娘的来历?”裴太宇摸了摸头,摇摇脑袋,“我也刚来邺城不久,况且,人家已经已经有主了。”贺献无语。 贺献换上一身墨蓝色流纹长衫,外罩一件银白色狐裘,戴上羊脂玉冠,佩上镂空青鱼和田玉佩,穿上鹿皮绒靴,翩翩世家公子俏儿郎的风流模样。裴太宇看呆了,不禁叹了一声,“我要是有你这相貌,还学什么武啊,唉……” 贺献正欲打开房门,问了一声裴太宇,“那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裴太宇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狂点头,“去去去!” 两人出了客栈才知道,这花灯节不是一般的热闹,华灯初上时分便已是人山人海,那若是再过一个时辰,岂非寸步难行? 往日里,又哪能看到这么多的女子呢?只见来来往往的有不少姑娘打扮的女子,长发如瀑,大多身着浅色衣裙,衣炔飘飘,煞是好看。贺献正被人推搡时,目光看见一个面容猥琐的男子,正欲伸向一个身披鹅黄色裘衣的女子,那女子面色焦急,四处张望,似是寻找着什么。男子的手正要触到那女子的手时,贺献本欲向那边靠,隔开两人距离时,裴太宇比他更快一步挪到了女子身后,那猥琐男子感觉手感不对,怎能如此僵硬?抬头一看,见是以彪悍魁梧的大汉愣是吓出了声,惊的周围人都看向裴太宇所在的位置。 前面那女子也转过头,看到裴太宇时不禁轻蹙了眉,轻启朱唇,“怎的是你?”裴太宇连退了好几步,赶紧摆手,胡乱说道:“不是,这……刚刚我…………说不清了……”贺献抱起手,看着两人,那女子叹道:“我们本就是不可能的,你又何必……”裴太宇的表情忽的放松下来,旋即握紧拳头,认真对那女子说:“绾卿姑娘,我并非特意跟着你,只是有人对你图谋不轨,我才……” 罗绾卿看了眼裴太宇身后,有个猥琐男子正欲向后悄悄溜走,神色缓和了些许,看向裴太宇,无奈道,“裴公子对我可是认真的?”裴太宇猛的点头,像拨浪鼓一样。罗绾卿忽的笑了,“若是裴公子知道我想要什么,便不会如此了……”裴太宇看着罗绾卿的笑,有点不明所以,罗绾卿说罢便要走出人群,贺献微一转身,给罗绾卿让了一下道,伸出右手,空出一个地间,罗绾卿看向贺献,道了一声谢,便离去了。 贺献又对裴太宇开口,“还不跟上去?”裴太宇“啊”了一声,“可是,她不要……”贺献拍了他一下脑袋,“这姑娘明显是和走散了,若是出了什么事……”裴太宇说了声“贺兄多谢”便赶紧追了上去,悄悄跟上罗绾卿。 贺献微微一叹,跟上人群,从西华街头走到街尾都没有看到有意思的东西,只有几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往自己怀里一股脑塞了好几个香囊转身就跑。贺献只得抱着这些香囊往天上人间走去,进到天上人间他便把香囊递给了小厮,自己要了两壶佳酿,挂上提绳便走了。 贺献本欲靠在二楼的阁上一边欣赏花灯街的景色,一边饮点小酒。可这环境太过嘈杂了些,贺公子便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地方。 提上两壶佳酿,顺路捎了点莲子和甘草便独自一人登上了铜雀台。铜雀台本是不准百姓进入的,到了花灯节这一天,也全都开放了。 从铜雀台往下看,整个邺城便若好几条游龙一般,伴随着处处燃起的烟花爆竹,热闹非凡。即便是站在邺城西北角最里处,城里滔天的喧嚣声和嬉笑声也清晰可闻。 贺献正看着远处的街道,忽的听见房顶上传来一阵瓦片滚动的声音,慢慢地爬了上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色锦袍,身披月白狐裘的女子迎风而立。三千青丝仅用一支雕工细致的玉簪绾起,淡上铅华;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冬霜。女子脸上似乎还挂着两串晶莹的泪痕,看着面前这个姿势极为不雅的男子破涕为笑,略一收拢神色,凝眉问道,“谁准你上来的?” 贺献收回挂在外面的脚,慢慢挪上房顶,拍了拍粘上灰尘的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反问道,“莫不成还上不来了?这地方也甚是宽敞,容得下你我二人。” 白衣女子不说话,指了指贺献腰际的酒,贺献会意,扔给她一壶,自己缓缓坐在房顶的瓦片上,默然不语,掀开酒封,仰头喝了几口。又从怀里掏出甘草和莲子,嚼了起来,这是她最喜欢吃的的东西。 白衣女子一直看着贺献,直到看到甘草时,眼睛便不自觉流出了眼泪,擦了擦,别过头去。你还活着吗?本应漆黑如墨的黑夜被花灯映照得灯火通明,原本应寂静无声的无声的黑夜被嬉笑声驱散得一干二净。两人各自饮着不是滋味的酒,一刻过后,白衣女子将酒壶扔给贺献,道了声谢,便转身飞下了铜雀台,贺献摇了摇头,还是个高人啊。 贺献将吃剩的莲子收进怀中,酒壶便扣在了铜雀台的琉璃小兽之上,也该去会会这个倾云姑娘了。 第二十四章 柳若倾云 贺献慢慢爬下房顶,拍了拍身子上沾染的灰尘。随着人潮往月湖走去,今夜,倾云姑娘将亲自在月心亭选出那个入幕之宾,只是不知道,谁会那么幸运。 红色、粉色的烛光相互交映,本来笔直的道上忽然岔了一个小岔口,拥挤的人潮竟渐渐变得有序。小岔口极小,只容得两三人并排前行,岔道两旁是极高的青灰石墙,两侧的房屋排布的井然有序。 约莫走了一炷香后,便出了岔口小道,前方是一片开阔的荷花塘,因得天气的寒冷,荷花来不及梳妆打扮,便没有看见荷花的影子,只有片片的荷叶浮在水面之上。但不少见的,是点点若星火的荷花花灯,灯光与水面成映,月心亭被纱幔所笼罩,只用如霞的灯光打在纱幔之上,隐隐可见的,是一个身姿袅娜的女子半坐在月心亭之上。 不少世家公子整好以待的带上各家丫鬟小厮将小舟停在月心亭方圆二十丈之外,船头挂上了各式各样的花灯。 贺献一眼扫过这些船只,仔细一看,竟然看到了高召的书童,那船蓬之下的,应该是高召吧。 纱幔缓缓被风吹开,如铃声般清脆悦耳的声音传了出来,“诸位,可是寻好了花灯?”原本哄闹的人群霎时间安静下来,世家公子早已跃跃欲试,命自家下人将灯奉上。小厮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便摇了摇头,道了声,“公子无缘,请回吧。”接下来,一连好几十人都是如此,那些公子哥们也坐不住了。竟是想硬闯,纷纷命下人将船只往月心亭驶去。 小厮怡然不动,看着众人朝亭子驶来也毫不慌张,贺献一直注视着高召的动静,见他动身自己也飞身掠出,将正欲掀开帘子的一个纨绔踢入湖中。众人见贺献一个无名之卒却如此猖狂,便令船夫用篙朝贺献横劈过去,贺献一探手将篙直接拉到了手里,高召那边确是十分平静。 公子哥们见高召守在一侧,都不敢上前,“那不是高召吗?他竟然也在这里?” “是呀,撤吧。” “好。快走快走。” 公子们惹不起高召,但对贺献确是不屑一顾,便都朝贺献聚拢。为首的是一个身穿褐衣锦袍的男子,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将贺献打量了个遍,嗤笑道,“哪来的狗,敢当你黄爷爷的道?也不看看,你爷爷是谁?” 贺献立在亭子上,手持竹篙,斜睨了褐衣男子一眼,朝众人冷言道,“有本事便上来,我贺献在此奉陪!”高召也朝贺献看了一眼,便悄声退了出去。 裴太宇听到熟悉的声音,挤出人群,就看到了被众人包围的贺献,不禁感叹,“你丫行啊,一挑好几十人!霸气!” 众人相互看了看,似乎一瞬间便统一了战线,果断道,“上!” 贺献用竹篙一个横扫,将众人的重心偏了一下,又用篙插入到船下的水,使劲向上一挑,将船挑翻,那些个公子哥便纷纷下了水。 约莫一刻钟后,原本平静的水面早已起起伏伏,湖面上的花灯也七零八落,可怜兮兮的随波漂流着。喝下扔下竹篙,运起气功,将亭上的一朵褐色莲蓬摘了下来,飞身落下月心亭,立在廊桥之上,又将怀中的莲子取了出来,将莲子一颗颗放进莲蓬,递给小厮。 小厮心下不解,只得接下,却不知道是否应该将着莲蓬给主子。只听见纱幔之内传出一声软糯的声音,“给我吧。” 小厮转身恭敬地将手中的莲子递给帐中的女子,在刚递进帐中时女子便让小厮将贺献带入帐中。 岸边见小厮对贺献耳语几句,随即贺献便跟着小厮入了帐都不禁交头窃耳,这贺献何许人也,竟能夺得倾云姑娘的青睐? 纱幔内,暗香浮动,八颗夜明珠整齐的摆在亭子的四个角落,一盏八角宫灯摆放在倾云姑娘着一身鹅黄色襦裙背对着贺献,手中正把着一本书,看不见书名。一头黑发倾瀑而下,青丝直落到白色裘皮地毯之上。贺献作了一揖,问道:“在下贺献,敢问姑娘芳名?” 倾云姑娘转过身,面对贺献,轻启朱唇,“小女子卫倾云。” 贺献直起身,抬头看向倾云姑娘,清丽隽秀,全无印象中楚倾云妖冶倾城的狐媚样。“多谢。”贺献转过身背对卫倾云,说道,“在下幼时有一个朋友,也叫倾云。与姑娘你恰巧同名。” 卫倾云勾起一丝笑,轻声道:“那女子定然不同寻常,否则怎会让公子记忆如此深刻?”贺献摇了摇头,缄默不言。卫倾云起身,说道:“此地太过嘈杂,公子请移步。”贺献点点头,说道:“确实如此。” 卫倾云戴上面纱,莲步轻移,伸出玉手,搭在贺献手臂上;贺献会意地慢慢走出纱帐,在岸上众人惊叹的目光之中缓缓施展轻功,穿过湖面,径直飞向天上人间所在之地,卫倾云示意他直接去小院子,两人便在院顶上落下。 卫倾云忽的笑了一下,贺公子轻功不错,贺献不作声,径直带卫倾云落到院子里。说了一声,“卫姑娘哪里人士。” 卫倾云走上竹楼,说:“我也不记得了,很小时候便待在这天上人间了。” 贺献跟着卫倾云走上竹楼,不料卫倾云伸手拦住了贺献,“公子止步,再走下去,便是小女子的闺房了,公子这个责任可是担不起的。”贺献不语,推了一下卫倾云的手,“姑娘今晚本就是要陪我的,我不跟你又去哪呢?” 卫倾云闻言也不再拦他,任由他跟在自己身后,房内小丫鬟尚在整理,见男子进入,都知趣的退了下去。卫倾云将贺献按在座位上,给他斟了两杯茶,温柔说道,“公子可是尝尝?” 贺献接过茶盏,闻了闻,味道醇厚,也不犹豫,细抿了一口,口中茶香绵延,赞了声,佳品。卫倾云笑道,“公子可真爱说笑,这不过是小女子自己种的几株茶罢了,何来佳品之说?” 贺献不接过话头,兀自喝了起来,卫倾云俯身向贺献靠近,问道,“公子可知今夜要做些什么?” 第二十五章 入宫 贺献支起身子,暗暗坐直,不经意间拂掉卫倾云的手。“不知姑娘有何打算,在下都乐意奉陪。” 卫倾云缓缓坐在贺献旁边,把玩着手中的莲子,问道,“你怎知这便是我想要的花灯?”说罢,便起身把莲子放入清水之中。 贺献笑了一下,说道:“姑娘又何来莲子花灯之说,花灯于姑娘而言本就是不存在的,只不过瞧着在下顺眼,便把这花灯之名安在了莲子之上。” “随你说去。”卫倾云不再理他,兀自拿了一本小册读着,上书《怡红快绿》。贺献看了,嘴角略下扯了一下,很快又端着茶盏小抿一口。躺在暖毡上,思绪不自觉地飘远,卫倾云与楚倾云并无相似之处,不只性格,连容貌也可以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但这花魁之名也是没有夸大的。 只是今晚这相遇也绝非偶然,先是白衣女子,再是高召,最后是卫倾云,高召的出现是最奇怪的一个点,那白衣女子又是谁?约莫一个时辰,月已上了梢头,卫倾云见贺献半依躺在暖毡上浅浅浅睡去,帮他搭上一条薄被,自行去了暖闺之内。 贺献有一句话说对了,卫倾云本没有安排什么花灯,只不过是个惹人注意的噱头,瞧着贺献顺眼这莲子莲蓬才成了花灯。“罢了,该不是个俗物。”卫倾云轻轻叹了一声,也熄灯睡去。 次日卫倾云醒来时,早已不见贺献身影,卫倾云的丫鬟琦玉一进来便说,“姑娘,外头人都在传您和贺公子如何如何,这贺公子是何等的荣幸如何如何,又是何等惋惜自己不是贺公子如何的。”卫倾云接过琦玉递过来的娟绸擦了擦手,轻声说:“随他们传去罢。” 三日后 冬试结果已出 众人惊奇的是,榜首不是白若阳也不是高召,而是贺献。 况且,这次榜颔也并非是这高召,而是同来自洛阳的白家公子白若阳。 平地一声雷,先是与邺城花魁共度良宵,再是夺得冬试魁首!可以说,贺献是一夜之间声名鹊起,之前世人皆是羡慕他这艳福不浅,现在连仕途也是一路通达。 裴太宇也调侃他得了夫人又得兵,贺献知他爱慕罗绾卿,缓缓念出一个“罗”字时,裴太宇就鼓大了眼睛一直盯着贺献,一副恨不得要吃了他的样子。 贺献叹了口气,便说,“罗轻寒不也参加了武试吗?怎么样?” “什么怎样?”裴太宇傻傻问道。 “武功怎样?对上他你有几成把握不被他打趴下?”贺献再次叹了一口气。 “哦哦,这难说,打过他也是可能的!贺兄放心!”裴太宇拍拍胸脯。 “我看贺兄你轻功也不错,那晚打得他们落花流水,高!着实是高!”说罢,裴太宇高高举起大拇指,朝贺献一个劲眨眼睛。 贺献摇了摇头,不再理他,转身丢下一句,“好好准备春试吧。” 傍晚时分,刘不得约了贺献在天上人间小酌一杯,贺献去时,刘不得和白若阳二人做得端端正正,小桌上的饭菜也完完整整的摆着,不禁笑了笑了一人,“你二人何时竟在我面前摆得出这样尊敬的样子,莫要羞煞我,快些吃吧。” 说罢,便盘膝坐下,正要端起酒杯接酒时,刘不得身旁的一个侍酒丫环玉儿赶紧满上,贺献道了声谢便缓缓饮下。 刘不得拉过玉儿的手,笑说:“你对我却不曾怎么体贴的,该罚?” 玉儿抵着他的手,轻笑,“那公子说呢?” 刘不得想了想,说,“你唱个新样儿的曲子给我听听罢。”玉儿摇了摇头,“那刘公子也得须吃一坛子酒。”刘不得一拍大腿,“当的真,你快唱!” 白若阳听了笑道,“刘兄真真是猴急,有劳玉儿。”贺献也朝玉儿点了一下头。 玉儿只得拿起琵琶来,细细唱道:“可喜你天生成白媚娇,恰便似活神仙离碧霄。展不开的眉头,捱不明的更漏。呀!青山隐隐水悠悠,世间不得苦哀愁……” 一曲罢了,玉儿笑嘻嘻道,“刘公子快喝来。”刘不得赶紧摆手叹气,“不值得不值得,再唱一曲罢!” 玉儿一噘嘴,转过头去,不再理,白若阳忙打幌子,笑道,“这样牛饮又有甚么意思,来曲飞花小令如何,接不上便撵出去连喝十盅!” 贺献微微笑道,“有理。”又转头看向刘不得,“刘兄意下如何?” 刘不得心里怯了,面上却勇武异常,大笑,“来罢!最是如此才助兴!” 白若阳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看着窗栏上的金菊说道:“隔座香分三径露,抛书人对一枝秋。” 刘不得喝了一声“好!”又接着说道:“霜前月下谁家种,栏外里边何处秋。”玉儿摇头一叹,说道: “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诉解秋心。”说罢,又唯一转头看向贺献,贺献只得开口道:“怎都越说越沉闷?” “休言举世无谈者,解语何妨片语时。” 说罢,连喝十盅,用箸沾酒,在席上挥手潦潦画了几笔,又道:“淡浓神会窗前影,跳脱秋生席上香。”说罢,便起身朝众人作了一揖,回了客栈。 刘不得也笑了一下,拉了玉儿的手,朝白若阳作揖道,“既然贺兄走了,在下也不逗留,白兄,告辞!”说罢,拉着玉儿的手,笑嘻嘻的下了楼。 白若阳命小厮备好车马,也回了落脚处。 春试定在三月初三 分两轮,一轮策论,一轮时政 每年都试题与主考官都是不同的,并且,主考官也是没有公示的,于当时来说,算是较为公正合情的。 经历几轮考试下来,贺献也早已轻车熟路,考下来也并无什么疲倦之感。 只不过冬试之后,贺献成热门,刘白贺三人趁冬试大捞一把,春试再想捞着些银两很难,只能看着帝试还能不能再大发一笔。 结果出来,贺献果不其然得了榜首,高召次首,徐凛第三,白若阳得了第四,还有余下26人一同得了帝试名额。 过了帝试,才算是得了京官的保证。 发榜的内官给榜上前三名各报了喜,发了帝试之日该穿戴的服饰,又交代些礼仪,警告他们莫在天子面前失仪。 帝试那天,宫里拍了车马来接榜上前三甲入宫进试,整条街都是挤满了来看试子的姓,挣相都鼓大了眼看。 进宫里的路并不长,不一会众人就到达文宣殿面前 进入文宣殿前,内官对试子们再三强调了仪态,听到一声“试子进殿!” 众人才惴惴地的低着头缓缓走进文殿内。 第二十六章 帝试 皇帝还未驾临,内官让一干人等先跪候皇帝。 约莫半个时辰,才听到传话太监通报“陛下驾临”,众人忙暗自理了理衣襟,端正低头跪候,高呼:“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贺献微低着头,注视着高泽的黄袍从身旁经过,高泽走到九龙雕花座上坐下,威严说道:“平身。” 众人才缓缓站起,不敢发一声,高泽又紧接着说道:“众爱卿都入座下吧。” “是!”众人齐齐应声,小太监将众人又领到各自座前,待皇帝道一声“坐!”后才缓缓盘膝半坐。 再过了一刻钟,皇帝亲自点了题,众人才拿到御纸开始考试。 众人都战战兢兢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即便是在寒冬,头上,面颊上的汗珠依旧如豆大,只往下流。 高泽眼神扫过高召、白若阳等人时,只见神色自若,平稳淡定,不似他人慌乱如麻。 三个时辰后 试钟声响了三响,小太监把众人的卷子都收拢上交皇帝,高泽扫过卷子点点头,大笑,“天佑我大齐!” 众人只低着头,不敢发一声,听得皇帝说“退下吧!”才放下了悬着的心。内官又带着众人缓缓退出,不敢言语喧哗。 才刚出了宫门,高召就看向贺献,说了句,“贺公子,若是不嫌,你我今晚湖心亭相见,不见不散。” 贺献只得道:“好。” 是夜 暗淡的月光如薄雪一般铺在湖面上,轻烟氤氲,如临仙境。 贺献到达湖心亭时高召早已摆好了酒座,注意到贺献的身影,高召抬眼看了他一眼,“贺兄请座。” 贺献朝高召作了一揖,“高兄。”说罢便顺着高召的手坐下。 高召伸手将酒杯递给贺献,笑道:“贺兄,今晚着实唐突,心里爱才之情,还望体谅。” 贺献接过酒杯,说道,“不敢,久闻高兄大名,在下先干为敬。”说罢,便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高召付之一笑,也将杯中剩余的酒液饮入腹中,“贺兄,这小亭可有熟悉之感。” “自然是有的。”贺献说道。 “是了,那晚花灯节想必你也认出我了。”高召说道。 贺献不语,等着高召继续说下去。 “不瞒贺兄,我约贺兄来此,便是为这卫倾云的。”高召眼神忽的一变。 “世人眼里,高兄一向神秘莫测,只道他聪慧无双,翩翩公子。却不知,也会为一女子乱了阵脚。”贺献笑了一下。 高召微微转过脸,虚咳一声,说道:“今晚夜色实在赏心悦目。” 贺献无语地看了看私下寂静的漆黑夜色,再看向一脸古怪的高召,叹了声,“果然闻名不如一见,早先不知高公子如此有趣,我倒奇高兄为何会约在下在这荒僻之处见面,原是为这等事情,失敬!在下自罚三杯。” 说罢,仰头便是三杯进肚,高召听的他如此调侃,面上无奈,“贺兄,光酒伤身,待我取些下酒美物。” 问声便夺身飞出,取一小竹枝,运起轻功在湖面走了一遭,竹枝上便插了七八条鱼,高召将鱼递给贺献,“贺献细细一瞧。” 贺献仔细瞧了瞧这鱼,“无鳞身细。” 高召笑说,“这个鱼,可是邺城特有的银鱼。生来便没有鳞片,鱼肉细腻筋韧,火烤最为恰当,今日便给贺兄一试。” 说罢,便解了外袍,露出外衣,卷起袖袍,伸手拿开在炉子上熨酒的酒壶,空出火心,用小匕首清理好银鱼便把鱼放在炭火之上仔细翻烤。 贺献看着高召小心翼翼的动作,真难想象这个轻柔的动作竟是那个在考场上意气风发,挥毫便是千斤中的高家公子所为,这高家这是卧虎藏龙。 须臾时辰,炉子上隐隐约约传来鱼的香味,四下寂静了,远处的街市上方隐隐有烛光溢出来,两人忽的尴尬,也不知说些什么,高召见鱼熟了八九分,便从炉子上取下来递与贺献,说道: “贺兄可要好好尝尝。” 贺献一伸手,接下鱼,捏起一块鱼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尝,“果然美味。” 高召坐下身,笑说:“贺兄不必拘礼,大口吃些才好。世人皆不懂我,贺兄想来觉着我又是怎样一人?” 贺献拿出锦布,擦了擦手,接着说:“高兄不喜文试,更不愿葬身官场,只愿赤脚踏遍深山藏水,用遍人间美食。此等人间第一等愿望可是高兄之愿?” 高召苦笑了一笑,拿起桌边酒壶,给贺献斟了半杯,说道:“如贺兄所言,在天下人眼里,我高召不愁富贵名声,不愁官位利禄,在他们眼中我极斤荣华富贵,可又有谁知道我心中的酸涩呢?”仰头一叹,饮进杯中酒水。 贺献心中不禁冷笑,你尚且有家,我却是连家都寻不见了。 心中如此想,面上却是淡然一笑,说道:“天下不如意之事何曾少过?只道是既来之则安之,若强行争取,多是无用之功罢了……” 高召看了贺献一眼,不再说话,单看向半隐的月,又朝天上人间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贺献知他所想,便卷了炉上所剩的银鱼,带上一壶好酒,拉着高召去了天上人间。 二人从后墙跃进,躲过看守,跃上竹楼,悄悄潜进卫倾云的竹屋之内。 卫倾云正抚琴清心,旁边侍奉的小丫头见贺献二人正欲打呼,卫倾云忙捂了丫头的嘴,说道,“莫喊,这二位可是于你我二人有恩。” 小丫头眨眨眼,示意不喊叫,卫倾云才缓缓松开小丫头的手,又停下手,起身走向贺献二人,打量了高召一眼,高召被看的脸慢慢泛起了红润,卫倾云才收回视线,看向贺献:“你今日倒有空来看我。”说罢,又看向高召,“还带这么一个眉清目秀的俊秀公子。” 贺献付之一笑,银鱼和酒水一并递与小丫头,说道:“我和你本就不熟,今日我二人顺路路过你家竹院。这银鱼可是这位公子亲手烤制,你可要尝尝,在下告辞!” 卫倾云拉住贺献的手臂,“贺公子且慢。” 第二十七章 游邶鹿 卫倾云拉住贺献的手臂,说道:“贺公子,来都来了,何必如此着急。” 贺献盯着卫倾云的手,卫倾云马上反应过来,松开了手,在旁的高召默默移开了视线。卫倾云此时注意到高召,轻笑一声,说道:“公子生的着实清秀好看。” 高召咳了一下,转过身,耳朵却红了起来,贺献拉过高召,说道,“他便是高召。那晚他也曾与我一同驱散那些虎狼之徒。” 卫倾云听了,眉眼一弯,说道:“那小女子在此谢过高公子了。”高召脸越发红润,忙道,“不谢不谢。”说罢,又扯了一下贺献的袖子,悄声说:“贺兄,我们还是先告辞吧,毕竟是女儿家的闺房。” 贺献听了说道:“是了。”又看向卫倾云,说道:“卫小姐,这好鱼好酒可莫要弃了。” 卫倾云一听,叹道:“在你贺大公子眼里,我便是那等不解人情,肆意弃食之人?罢了,你们走罢,再留,打断你们的狗腿子。”贺献一听,忙哄道:“我知你非那等人,只是劝你莫辜负了我等的心意,告辞了。” 说罢,也就转身悄悄潜了出去,两人即将分行之时,高召忽的说了一句,“贺兄,你们今夜之时实非君子所为,翻人墙角也切莫再为了,还望不要声张。”贺献只得应下:“那是自然。” 高召又一抱拳,笑道:“贺兄保重。” “保重!”贺献说罢便回了客栈。 裴太宇早已歇下,贺献也不便再问他武试的情况,也悄声洗漱完歇下了。 隔日醒来,裴太宇早已洗漱好在楼下用早饭了,贺献看到他,也招呼小二传早膳。 裴太宇见贺献过来,忙招手让他过去,笑嘻嘻的说:“贺兄,你猜猜这武试结果如何?”贺献见他笑脸盈盈,便笑道:“都写在你脸上了。” “是吗?嘿嘿……”裴太宇一脸贼嘻嘻的贱笑,“那罗轻寒传得那叫一个神乎其神……可打起来,也不过如此。”裴太宇晃了一下手中的筷子,摇头啧道。 贺献笑道:“哦?依我看来,你们武功相当,所使的兵器也都是一路的,你们也该是平手。” 裴太宇也笑了:“还真是被你猜着了,我们并列那武首。”说罢,便摇了摇头,低头吃早膳。 “大老爷,你要的早膳来咯!”小儿把膳食仔细放在贺献面前,笑啥:“大老爷慢用。” 贺献笑着点了一下头,说道:“有劳了。”说罢,也拿起木箸细细品尝。裴太宇看贺献用早饭,大笑一声:“贺兄,爷们儿吃饭可不像你,拿筷子都好像在拈花一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贺献点头不语,夹起一块糯米糕就是往裴太宇嘴里塞,“好生用饭吧,吃得再多也难以抵住你的嘴。” 用罢,高召带两人去城内那书塾走了一趟,书塾内也是分三六九等,最上等的便是那些温文尔雅的世家公子小姐,次等的便是那些寻常官家少爷姑娘,再次等便是那自食其力的布衣少年,算上那些侍读小童,这书塾也是不乏乐趣。 不少人看见高召都投来目光,或羡或怨,高召都不为意,细细为裴太宇和贺献说那塾里最大的庙宇式建筑,“贺兄,此处必得你意。这里可是全邺城出皇宫的吟书阁外最大的藏书之地天书阁,收录字拓拔皇帝至今以来的历史文献,不乏奇书怪文,想贺兄你是乐得待在此处的。”高召笑道。 贺献一听,笑了一下,说道:“多谢高兄。”说罢,抬脚便进了天书阁,高召也紧随其步,贺献在阁内走走停停翻看着文献,高召一边看一边替贺献讲解。 裴太宇对此地不甚感兴趣,便在天书阁溜达了两圈等二人出来。 时间不经意间便过去了大半,夜色渐渐落了下来,天书阁内也点上了灯。高召看着贺献说道:“贺献,时候不早了,晚膳还未用过呢。” 贺献不舍地放下手中的《拓拔卷史》,说道:“真是出人意料之地。” 高召大笑一声:“贺兄,你几时来都行,现在我们先去用膳吧。”说罢,就拍了拍贺献的肩,然后提脚下了楼,贺献也随着高召的步子,下了楼。 两个人忽的想起裴太宇被他们落下了,又相视一笑去寻裴太宇。 两人寻得满院也不见半个人影,贺献便问道:“这书院可有一个叫做罗绾卿的?”高召点点头,“莫非这裴太宇和这罗姑娘有几分交情?” 贺献点头不语,又问道:“高兄可知这罗姑娘身在何处?” 高召拉过贺献,说道:“贺兄不知,这邶鹿书塾分外院和内院,男子是不得入内院的。若裴兄真进了内院,被抓住了,可是——”话音未落,脸上便拧出一个痛苦的表情。 贺献听闻更是惊了一下:“那裴兄可不是凶多吉少?”高召闻言只得摆手:“那就得看裴兄的造化了。” 内院 裴太宇正趴在砚山后面目不转睛地看着院内一心蘸墨挥毫,心无旁骛的女子,几日不见,裴太宇的心直痒痒,似有千万热蚁在心头跳乱如麻。 方才听得送宣纸的书童说道,这内院有个国色天香的罗小姐,想也不想就跟了上去,待书童进了院,自己也悄悄潜了进去,见有一座砚山,便悄声伏在砚山后面看着罗绾卿。 看得正入神时,不了想,一块墨便正砸中裴太宇的眉心,裴太宇一声痛呼,忙揉了揉发痛的眉心,又回过神来,捂住嘴,蹲下身。 可是早已来不及了,罗绾卿听得一声男子惊呼,沉下神来,朝砚山往去,这是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说道:“出来吧。”裴太宇先是一愣,这不是罗绾卿的声音,正欲向后退的步伐猛的加快,也顾不得罗绾卿认出来,一运内功便欲腾身翻墙下去,裴太宇手正撑在青石墙檐上,大半个身子都越过了墙,裴太宇甚至来不及按下紧张的心就被一颗石子击中了支撑身体的手腕,“嘭!”地一声,整个人狼狈的摔在了砚池中,裴太宇正想破口大骂一声,又念及罗绾卿在场,只得哼哼几声作罢,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现在罗绾卿身旁。 第二十八章 金殿唱名 白衣女子面戴白纱,头绾凌虚髻,简单白色锦裙之上只绣有若隐若现的云纹,裴太宇无奈只能上前工工整整向白衣女子和罗绾卿作了一揖,说道:“二位姑娘芳华绝代,晚生好生欢喜,不胜爱慕,乞二位姑娘原谅在下。” 白衣女子不理裴太宇,只对罗绾卿说道:“此事你自拿主意吧。”说罢,便朝院内走去。罗绾卿看了裴太宇一眼,冷冷说道:“你自剜双眼,自断双腿吧。” 裴太宇原本尚有些得意的脸上大大写了一个“苦”字,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罗绾卿又说叹了一声:“莫不是要我亲自动手?你三番四次惹我心烦,扰我清静,小命要是不要?” 裴太宇听了又怕又喜,怕的是罗绾卿所说的剜眼当真,喜得是罗绾卿能够感受到他的存在,扰到了她,既说明他所做的不是无用功。 想明白后裴太宇即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说道:“要的要的,姑娘还是手下留情些吧,我眼睛原本即是有不治之疾的,不要也罢,可若剜了去,更是连姑娘都天仙容貌也不得见,那岂不可惜?” 罗绾卿甩给他一个大白眼,冷声道:“来人,拖下去赏些板子给这登徒子吃!”说罢,也甩手进了院。 早就在院外的护卫一窝蜂冲进来朝裴太宇捉去,裴太宇只得左逃右窜,翻出墙外,一落地上便发现贺献和高召在院外大门谈天说地,高谈阔论某裴大英雄的关辉事迹,裴太宇却不以为然,说道:“自古英雄便难过美人关,折在罗姑娘手上,我心甘情愿。不说了,再说那伙人又该追上来了。”说罢,拔腿一溜烟又往大街上蹿去。 高召和贺献摇了摇头也各自离去。 距离出榜还有三日,因为有了高召帮忙,贺献也日日都泡在天书阁里,连睡都是实在受不住了才靠着书橱小眠片刻。距离放榜前晚,裴太宇小心翼翼地进了天书阁,眼瞅着没人才把贺献拽起来,不禁吓了一跳,面色怎么这么苍白,说道:“你还要不要当官儿啦?明儿你就好进宫叩恩了。” 贺献从书中回过神来,摸了摸手腕,说道:“当然要的,走罢回客栈。”说罢,即站起身来,和裴太宇往客栈走去。 回到客栈,好生用过晚膳,沐浴一番后,贺献换上士服,俨然又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 内官将帝试前三的士子带到偏殿,待皇帝与百官商讨国事后便带到了正殿,通传道:“三甲觐见!” 内殿内官又通传道:“三甲觐见!” 皇帝大笑道:“宣!” “宣!” 内官便带着三甲进殿,三人在殿上并排跪下,大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笑道:“三位文曲星快起。” 贺献三人才缓缓起身,恭敬地立在一侧,皇帝笑问三人:“今日可是你三人的大日子啊,今年实数难得,三位都是青春年少的才子佳郎,文采也是斐然,这三甲之位倒不好安排了。” 众百官看看三甲又看看对方,也不好做声,高洪自然是愿意自己儿子得这榜首状元之位,可也实在拉不脸,而一旁的众人想在高洪面前卖个好,却也不敢替这高公子争这个榜首,怕落得个结党营私的罪名,进来高泽与高洪关系越发紧张。 皇帝既不想榜首落在高召之上亦不想亏待了侄儿,只把着次榜榜眼的位置给了高召,眼瞅着贺献和白若阳,见这贺献生的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八尺身长,神色刚毅,俨然翩翩好儿郎,想也不想就指了探花郎。这榜首状元却是机缘巧合地落在了白若阳的头上。皇帝又看了眼白若阳说道:“白爱卿的策论可是让朕恍然大悟啊,改日定要好好听听你的想法。” 白若阳即可跪下,说道:“皇上英明。” 皇帝挥挥手,“快快起来,朕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是。”说罢便站起了身。皇帝看了百官一眼,说道: “今我朝帝试士子二十人,赐进士出身,春试四十人,赐准进士出身,择日赴各省就任。” 说罢,众人高呼万岁,皇帝又看向高召等人,说道:“白若阳、高召、贺献接旨!” 三人又齐齐跪下,恭敬道:“臣在!” “今科洛阳士子白若阳高中榜首状元及第,赐一甲进士出身,特封翰林院编撰。京都士子高召赐榜眼,一甲进士出身,特封翰林院编修。洛阳士子贺献,赐探花郎,一甲进士出身,特封翰林院编修。”皇帝正色道。 三人,百官齐齐高呼“万岁”。 皇帝看着三人笑了笑,说道:“你三人可要好好为朝廷效力。” 三人抱拳,恭谨道:“我等定尽心竭力以报皇恩,忠心为国!” “三位爱卿快快请起。”皇帝说道。 高洪站在武臣之首的位置看着自己的儿子,虽说他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只是个榜样,但皇帝的意图他也是谙于心,不好表露。 当今,皇帝越发力不从心,太子也羽翼渐丰,大齐正逐步走向一个新的顶端,自己又掌握重兵,皇帝对自己心有猜忌也是理所应当的。 高洪看了看殿中三人,白若阳少年心性,太过骄狂,担不起大任;自己的儿子又太过于善良,优柔寡断,一心扑在学问上,也看不起大事;再看向贺献,他只恭敬站着,低垂着头,眼睛直视殿中的白玉柱基,倒显得有些蹊跷。 目光再往上一看,便对上了太子高肖临的目光,太子微一颔首示意,高洪也点头示意。两人目光一交集便错开了。 皇帝看了一眼高洪,高洪早一步收回视线,正盯脚下的地板。 金殿唱名后便是三鼎甲游街,往年人们都是为了看探花郎的,虽说都是为了看探花郎,但今年却是有些不同,走在前方,骑着高大的白马漫漫而游的状元郎白若阳已算是长得小生清秀,时而羞赧的表情更让人忍俊不禁;而白若阳身后便是榜眼高召,高召生的眉清目秀,自然亲和,倒是应了温润如玉这个词;直到贺献走过,众人不由暗叹,男子竟也能生的这般好看,剑眉星目凝神看着前方,肤色白里透红,一身红色锦衣更衬得恍若天上的谪仙。不少儿女芳心暗许。 贺献走过,身后竟有女儿大喊:“贺郎!” 之后,“贺郎”这两个字竟此起彼伏,好些年不少女儿为这贺献日思夜想。 一处阁楼内,一白衣女子看着街中被众人环环围住的三甲,看着最末那位,悄然在嘴角翘起了一丝弧度。 第二十九章 白家提亲 三甲进士按例是休整半月才上任的,翰林院又是个闲职,不须上朝,只需就任之日着朝服谢恩即可,不然,未得召见,是不入天子堂的。 得了皇帝的赏金,贺献走过也在西城购置了间四合小院,两进两出,又买了些女婢小厮,好生布置了个书房,唤作乌居。 裴太宇夺得武魁,皇帝大手一挥,赐了他一座武状元府,就和贺献的小院相对。两人有这十五日的假,乐得自在。 因为那帝试,白若阳得了第一,贺献没有得那殿元,落得一阵唏嘘,刘不得三人也大赚了一笔,纹银,稀稀落落的碎银以及一些抵当的首饰合起来也有个一千多百两,八百多两入了贺献的腰包,贺献便让小厮睢园置办了几间酒铺和药铺,又雇了个佃户买了二十亩地,真真正正成了个小地主。 半月转眼即逝,三人上任那日上了朝后便赴翰林院就职,日子倒也安稳。 约莫又过了一月,邺城内又掀起了一件大事,白家向罗家提亲了,听说白家公子白若阳亲自带着三媒六聘上门提亲,不少人嗟声叹气,暗自惋惜邺城名女名花有主。 贺献对此事确实淡定至极,似是早已熟知,苦了裴太宇在府内不得安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找上贺献,求他帮忙。 “你这么看我也无可奈何,人家都婚事我们两个大男人也实在不好插手,时间美人千千万万,何来一棵树上吊死。”贺献白了裴太宇一眼。 裴太宇哀嚎不断,“啊!贺兄,我此生只爱罗绾卿一人,断不可能爱上他人,我知道你有办法,帮帮我吧!日后给你做牛做马都行!” 贺献不动声色,他岂能不知裴太宇有多迷恋罗绾卿,只是这事情着实不太好办,白家要娶罗绾卿显然不是白若阳的主意,洛阳白家以商闻于邺城乃至天下,这事还不至于贺献动用背后的势力。 “这样,你先探明罗小姐的心意,若她也心系于你此事便不能成,若非如此,你们确实无缘。”贺献说了一句。 裴太宇拉长了脸,无奈道:“这怎可能,每次见到她她都是一副冷脸,又怎可能喜欢我?” 贺献无奈道:“那你总得问问人家啊,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们每次见面虽也是打打闹闹,可她到底没有完全拒绝你,说不定你还是有机会的。” 裴太宇顿时咧开了嘴,嘴角扯动几下:“嘿嘿嘿,如此说来,今晚我确是应该走一趟罗家了。” 贺献不管站在厅内傻笑的裴太宇径直出了府,对后面的人说了声:“莫跟着我。” 一处竹林小亭内,一身褐衣的男子早已等候多时,贺献看着那人的背影,有些感慨,轻呼了声:“赵良。” 赵良听到这声轻唤立马站起身转向贺献,单膝下跪,双手抱拳,恭敬道:“少主!属下在!” 贺献迈步走向前,扶起赵良,“这些年辛苦你了。” 赵良苦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说道:“比起少主您受的苦,我这些又算什么呢?” 贺献拍了下赵良的肩膀,说道:“走吧,找个地方说说你这些年的收获。” 二人骑马离开了竹林,径直朝贺府奔去。 裴太宇在贺献离府后也回了自己府,盘算着入夜后怎么避开罗府的守卫。 贺献二人径直走向内厅,将下人屏退。贺献坐在雕花檀木椅上,赵良本立于贺献身侧,贺献便说了声:“坐吧。” 赵良却道:“少主,身份有别,属下不敢,还是站着向您禀报吧。” 贺献便说了声:“那你说一下吧,武盟怎么样了。” “武盟自两年前我拿着信物着手各分盟重组以来,各门派之间更加团结,力量也强大不少,尤其是在剿灭血魔教以后。并且最近还发现了一些残党徘徊在江淮一带,组织起一个叫望月教的新教派,其头目是一个女子,十分难缠。” “哦?女子?”会是她吗?“你接着说。” 赵良顿了一下,“对,那女子没有功夫,但是智慧过人,在望月教的威望也极高。” “没有功夫?”也是,这么多年过去,没有罗汉丹,保住命就已是大幸。贺献紧了一下眉,抬手示意赵良接着说。 “但是后来这女子消失匿迹,随之整个望月教也失去了消息,像是蒸发了一样。我们隐约感到会有大事儿发生,便上邺城禀报给盟主。” 贺献心中有一个猜测,十年前血魔教灭亡元氏的时候得利最多的就是高泽,可以说,血魔教是高泽顺利登基的最大助力,但是后来血魔教忽然被灭,倒像是被过河拆桥一般,不得不引人猜测。如果猜得不错,这望月教或许可以成为朋友。 “暂时不要动望月教,等我命令。过一个月,檀洲必会爆发战争,届时,我会赴江淮查探清楚。” 赵良恭敬一揖,道:“是。” “查一下卫倾云的底细,这个人也不简单。去吧”贺献挥手示意赵良退下。 华灯初上,裴太宇便大摇大摆地跑进贺府的大门,一边跑一边大叫“贺献!献兄!快随我去!” 整座贺府只有几盏四角华灯发出隐隐的暗黄色的灯光,丫鬟小厮都是放轻了脚步走,管家赶紧拦住裴太宇,赔笑道:“裴大人,安静些可好,否则小的们又要受罚了。” 裴太宇赶紧点了点头,是了是了,这贺献奇怪地紧,总是这么的安静,不像个男人,整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像个大家闺秀似的。 贺献正用完晚膳,便听到前厅裴太宇的喊叫,皱了下眉,待裴太宇进来后,看到贺献的表情,自觉请罪,“献兄,太宇不是,见谅见谅啊。” 贺献没搭话,眨了下眼睛,算是答应了。 裴太宇见贺献眨了下眼睛便笑嘻嘻地说:“贺兄,我想了个法子,今晚呢——” “打住,第一,我是绝不会陪你胡闹的。第二,我不会陪你诱拐良家妇女。第三,不会翻墙爬院。” 裴太宇还没说完,贺献就截了话。 裴太宇听后一脸无奈,说道:“不然我也见不到罗绾卿了啊,先不说她会不会出来,就算他愿意,她的家人也不会放她出来的。” 贺献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道:“放心吧,她会出来的。你只管照我说的做就好了。” “真的吗?你不是说不会陪我胡闹吗?小献献,我真是太爱你了。”裴太宇贱兮兮地抱着贺献的胳膊说。 贺献差点一口茶喷出来,“滚。” 第三十章 出征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一章 拉开序幕 高肖临这次只从都城内带了五万兵士和千匹战马,直接南下檀州,在崇州与沧州的军队会和再赶赴檀州。 裴太宇一拉缰绳,调整了一下方向,走上去和贺献的马并排。裴太宇直愣愣地看着一身戎装的贺献,眼都直了,惊呼道:“上天为何如此不公!你有才华便罢了,你居然还生的如此逆天,我我我,唉!”贺献送给裴太宇一个白眼,让他自行领会。 “老贺啊,给我说说呗,你咋让白家改变注意的啊。”裴太宇将手做半卷状,把头凑过去,小声问道。 贺献目视前方,丝毫不理会裴太宇,双腿一夹,身下的马就往前窜了个身位和裴太宇拉开了距离。 裴太宇仍旧贼心不死,继续拉动缰绳,跟了上去。 高肖临下令加快行军速度,不出五日,就在崇州与沧州的军队会合。两支军队会合又加快了速度,因为前方传来速报,说大周驻扎的军队愈发增多,檀州的守军只有三万,如打起来,必定是摧枯拉朽之势。 三日后,大齐的军队也赶到了檀州,檀州守军的将领李维是丞相李悬的侄子,前年因与霖王高肖寅来往过密而贬职檀州。 李维早早地便打开城门,恭迎太子高肖临,半膝跪下,低头高声喊道:“末将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千岁!” 高肖临看了李维一眼便掠过李维一眼看向城中百姓,说道:“不必多礼,李将军请起。战场上也莫要称我太子殿下,在这,我就是你的统帅。你记住了?”说罢,就给了李维一个威严的眼神。 李维再恭敬一抱拳,喊道:“末将听令,将军请入城!”说罢,便退至一侧,右手一挥示意身后的将士让开道路。 高肖临高举手臂一挥,发出洪亮而又威严的声音:“入城!” 战马开路,黑压压的将士们呈两路踏着整齐的步伐,昂首挺胸迈步进城。道路两侧的百姓争先挤着看进城的兵将们。 “我们有救了!皇帝陛下万岁,太子千岁!”人群中一个衣衫褴褛的老汉抹了抹眼泪,发出感叹。 “母亲,这铠甲好威风,儿以后长大了也要去参军!”一个尚在母亲怀中的稚子激动地叫了起来。 “啊!这将军好生俊朗!”起先是三两个女子掩面赞叹军队前方一个骑枣红宝马的年轻将军。后来越来越多的女子也被这个年轻将军吸引,朝他扔丝帕,“哇!这是天上的天降!将军!小女名叫刘...家住....”这个将军就是贺献,现在他一头黑线,怀中已经抱满了五颜六色的丝帕。 裴太宇哈哈大笑,拍了拍贺献,又看向秦咬金,佯作生怒咬牙切齿道:“贺兄可是好福气啊,我等参差之辈是没有这福气了。这刘家小姐,贺兄可要去一会啊?” 贺献先是不语,忽地嘴角拉起一个神秘的笑,说道:“这刘家小姐,我着实无甚想法,可这邺城的罗小姐.....” 裴太宇一下子收起了嬉皮笑脸,又朝贺献恭恭敬敬作揖道:“贺兄,贺大爷,在下实在不应取笑您,我错了!” 贺献笑而不语。 由于北城门和东城门都通向大齐,因此高肖临将大部分的兵力驻扎在西、南两处城门。高肖临与霖王等将领连同其将领则直接住在抚镇司。 抚镇司内 高肖临坐在主位上,其余将领则依次坐下。 檀州次只从都城内带了五万兵士和千匹战马,直接南下檀州,在崇州与沧州的军队会和再赶赴檀州。 裴太宇一拉缰绳,调整了一下方向,走上去和贺献的马并排。裴太宇直愣愣地看着一身戎装的贺献,眼都直了,惊呼道:“上天为何如此不公!你有才华便罢了,你居然还生的如此逆天,我我我,唉!”贺献送给裴太宇一个白眼,让他自行领会。 “老贺啊,给我说说呗,你咋让白家改变注意的啊。”裴太宇将手做半卷状,把头凑过去,小声问道。 贺献目视前方,丝毫不理会裴太宇,双腿一夹,身下的马就往前窜了个身位和裴太宇拉开了距离。 裴太宇仍旧贼心不死,继续拉动缰绳,跟了上去。 高肖临下令加快行军速度,不出五日,就在崇州与沧州的军队会合。两支军队会合又加快了速度,因为前方传来速报,说大周驻扎的军队愈发增多,檀州的守军只有三万,如打起来,必定是摧枯拉朽之势。 三日后,大齐的军队也赶到了檀州,檀州守军的将领李维是丞相李悬的侄子,前年因与霖王高肖寅来往过密而贬职檀州。 李维早早地便打开城门,恭迎太子高肖临,半膝跪下,低头高声喊道:“末将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千岁!”说罢,又偷偷看了眼霖王。 只是霖王却避开他的视线,朝城中望去。 高肖临看了李维一眼便掠过李维一眼看向城中百姓,说道:“不必多礼,李将军请起。战场上也莫要称我太子殿下,在这,我就是你的统帅。你记住了?”说罢,就给了李维一个威严的眼神。 李维再恭敬一抱拳,喊道:“末将听令,将军请入城!”说罢,便退至一侧,右手一挥示意身后的将士让开道路。 高肖临高举手臂一挥,发出洪亮而又威严的声音:“入城!” 战马开路,黑压压的将士们呈两路踏着整齐的步伐,昂首挺胸迈步进城。道路两侧的百姓争先挤着看进城的兵将们。 “我们有救了!皇帝陛下万岁,太子千岁!”人群中一个衣衫褴褛的老汉抹了抹眼泪,发出感叹。 “母亲,这铠甲好威风,儿以后长大了也要去参军!”一个尚在母亲怀中的稚子激动地叫了起来。 “啊!这将军好生俊朗!”起先是三两个女子掩面赞叹军队前方一个骑枣红宝马的年轻将军。后来越来越多的女子也被这个年轻将军吸引,朝他扔丝帕,“哇!这是天上的天降!将军!小女名叫刘...家住....”这个将军就是贺献,现在他一头黑线,怀中已经抱满了五颜六色的丝帕。 裴太宇哈哈大笑,拍了拍贺献,又看向秦咬金,佯作生怒咬牙切齿道:“贺兄可是好福气啊,我等参差之辈是没有这福气了。这刘家小姐,贺兄可要去一会啊?” 贺献先是不语,忽地嘴角拉起一个神秘的笑,说道:“这刘家小姐,我着实无甚想法,可这邺城的罗小姐.....” 裴太宇一下子收起了嬉皮笑脸,又朝贺献恭恭敬敬作揖道:“贺兄,贺大爷,在下实在不应取笑您,我错了!” 贺献笑而不语。 由于北城门和东城门都通向大齐,因此高肖临将大部分的兵力驻扎在西、南两处城门。高肖临与霖王等将领连同其将领则直接住在抚地处镇司。 抚镇司内 高肖临坐在主位上,其余将领则依次坐下。 檀州地处幽州东北部,多崇山峻岭、深涧峡谷,易守难攻。若大周想要强攻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高肖临看着沙盘上的部署沉思了一会,看向李维,说道:“李将军,大周最近有什么动静有没。” 李维恭谨回道:“禀将军,大周的军队除了在三日前有集结的趋势外其余并未有何动静。” 高肖临点了点头,又问:“那大周的将领是谁你可知道?” 李维有些犹豫,说:“禀将军,末将无能,只知是个年轻将军,至于是谁便不知了。他从未露过面,我们的探子不知道,就连他们自己人也不知道。不过,据探子来报,大周的老将鲁毅此次檀州之战他也来了,虽不是统帅,可他却是督军。” “行,我知道了。檀州有天然之利,易守难攻,他们断然不会强攻,驻扎半月有余,定然实在等待什么,我们切不可放松警惕。传我命令,今日起,加强防守,增多值守的将士,每队巡守将士增多五人,夜间缩短交接时间,每半个时辰便换班。听清楚了吗?另外,加派对粮草的巡护,切不可掉以轻心。” 众将士齐声应道:“得令!” 是夜 月光微凉,地上似乎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贺献运气内功,让内力在周身游走了一遍才褪去了凉寒的侵袭。这次出征,他本想借机笼络秦咬金,再取得霖王的信任,因为太子比霖王难对付的多。等打仗时,再趁乱脱身,探探望月教的底。忽地,房顶上传来一声轻微的瓦片声,贺献猛地睁开眼睛,大喝:“谁?” 第三十二章 公主驾到 贺献随手披上一件外衣就夺窗而出,双耳一动,确定身边无人跟踪便运起朝黑暗中一个方向追去。 一个身穿夜行衣的身影正在黑暗中隐隐跃动,贺献再次发力,他内功上乘,追上那个身影并非难事。 贺献正要追上的时候,那个黑影忽地停下,立于房檐之上,转身看着贺献,接着,发生了贺献意想不到的一幕,那个黑衣人拉下了面罩,露出清丽绝世的容颜,黑发挽起,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平静的凝望着贺献,似要把他看穿一般。贺献有些恍惚,回望那名女子,竟是你。若你来此,怕不是为了我吧。 “参见公主。末将多有得罪,还请恕罪。”贺献不跪也不作礼,只静静地看着高咲贤。 月光沉静若水,铺洒而下,空气也凝固了一般,过了好一会,高咲贤才轻声说道: “无妨。止献。” 贺献眼中流露一丝犹豫,即便转瞬即逝,却依旧被高咲贤捕捉到了。 “公主,末将贺献,并非您口中的止献。” 高咲贤苦笑看一下,问他:“原来探花郎还会武功。” 贺献面不改色,沉着说道:“幼时曾跟随师父修行过些日子。” “原来如此。今夜之日,不要有第三个人知道。”高咲贤最后细细凝视了一眼贺献便轻点脚尖,运起轻功朝黑暗之中飞去。 贺献拉好有些松松垮垮的衣袍,干脆拂袖坐在房檐下,双眸出神地望着夜空发寒的月光。上次见她,还是在花灯节,仅仅几月不见,竟有些恍惚,只是不知为何,自己冰冷的心似有些温暖。 “贺大人。”贺献身后忽地想起一串银铃一般的笑声。 卫倾云轻撩裙摆在贺献身旁坐下,轻笑道:“想不到贺大人还与公主有来往。” 贺献不理会卫倾云的调侃,冷言道:“教主好打算,像是花灯节上您便认出我了吧。” 卫倾云嘴角的笑愈发加深,如莲藕般细嫩的葇荑攀上贺献的手臂,整个身子倾倒在贺献身上,娇弱地说道:“当初那个小弟弟长大了,惹得倾云万般欢喜。” 寂冷的夜空偶有几只寒鸦飞过,不远处传来悠扬的笛声飘荡在檀州城内。贺献沉下了心思,放缓了语气,叹了口气,说道:“这么多年,没有罗汉丹,你是怎么熬过大罗金仙的。” “我师父精通毒术,虽无法解大罗金仙的毒,可也能抑制它发作。每到月圆之夜,就是毒发难耐之时。”卫倾云眸子沉了下去。 贺献有些疑惑,“那上次花灯节?” 卫倾云苦笑了一下,说:“我用了续命丹。我命不久矣,不然我也不会接近你。” 贺献手腕一翻,指尖把住卫倾云的脉,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旋即松了口气,说道:“还有救。” 卫倾云转过头,这算什么回事,当初你自己给我下的毒,如今又要救我,凭什么?卫倾云松开贺献的手,起身要走。贺献反握住卫倾云的手,诚恳地说:“让我救你吧。” 卫倾云眼泪一下就从双颊滑落到青瓦之上,溅起一个小水花,偌大一个望月教她都扛过来了,为什么在他面前,还是这么不争气。她挣开贺献的手,收起笑容,轻声道:“不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吧。” 贺献也凝眉,思考了许,说:“我帮你。” 卫倾云转过身来,对着贺献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杀了高泽。” 贺献顿了一会,说:“好。” 抚镇司 裴太宇见贺献身穿白袍立于城头之上,三两步走到贺献身边,见他正凝眉看向一个地方,便问他,“你在看什么呢?对了,昨晚你叫啥呢,吓我一跳。” 贺献依旧站直了身子,凝眉望着远方,说:“你要我回答哪一个?” 裴太宇挠了挠头,嘻嘻笑道:“先说做完你叫啥吧?谁呀谁的。”贺献依旧还给他一个白眼,好像在说,要你说你还真说似的。 裴太宇切了一声,也不去自讨无趣,正准备去看士兵操练。一个士兵找到两人,急匆匆地跑上城头,说:“公主驾到,将军命我传二位将军前去城门接驾。” “啥?公...公公主?”裴太宇长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什么情况,边疆打仗,公主来做什么?贺献见裴太宇的傻样子,忍不住给了他一脚,快走吧。 贺献和裴太宇二人到的时候公主的护送队伍恰好到达南城门,浩浩荡荡也有上千人,贺献忍不住在心中感叹一句,这么多人,都是瞎子。 除太子高肖临和霖王外其余众将士和百姓都半跪高呼:“恭迎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 高咲贤端正做于车舆之上,威严道:“免礼。” 众人纷纷站起,退至两侧恭迎公主进城。 高肖临也是抵达檀州之后才收到密函,说,昭华公主于他后一日启程,代皇帝监军。高肖临起初觉得高咲贤胡闹,一个女儿家,更何况还是个公主,怎能任性到这边疆荒蛮之地来,定要好好数落她一番。可见到高咲贤之后,高肖临无论如何也凶不起来,只得无奈道:“日后且不可这样肆意妄为了。” 高咲贤毕竟是个公主,还是皇帝捧在手心里的明珠,再如何也不能将她安置在抚镇司。李维早已将驿站里里外外到扫了一番,高咲贤显然有些不快,她想离贺献近一些,可又不能直说,只能面无表情地冷冷地说了一声:“闲杂人等退下吧。” 李维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觉得这驿站已经是城里最奢华的地方了,这公主难不成真像传言中一样娇贵地以银为席,以金为被? 高肖临安排好高咲贤就回到抚镇司处理军务。这几天天气越来冷,从朔北吹来的寒风也愈发猛烈,等等,难不成? 高肖临连忙召集手下将士商讨军事。 “近日来,北风乍起,况探子来报,敌军的行动也愈加频繁,我猜想,他们是想要火袭。” 贺献暗暗点了点头,不错,他也有这个猜测,但具体的情况还需查探。 不错,这是个好机会。 贺献正想开口的时候,另一个人站了起来。 第三十三章 密探敌营 “将军,末将愿领命打探情报!”高肖临话音刚落,秦咬金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高肖临知道十年之前,秦咬金便是因为洞悉了敌军的动向才立了功才被拔擢到兵部,打探军情这个任务交给他再合适不过。 “那此事便交给你了,今晚便行动吧。你带一队神探营精兵小心行事,务必查得敌情!”高肖临沉声道。 秦咬金抱拳大喝:“末将领命!” 此时,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了,众人都看向大门处,只见昭华公主戴着一面雪白蚕丝面纱,发髻高高束起,一身白色劲服英姿飒爽,莲步轻移,落座席上,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中淡定道: “怎么?本宫身为监军,还听不得了?”说罢,便给高肖临递了个眼神。高肖临忙说:“无碍,昭华公主身位监军,同我们共同商讨军务也是理所当然。继续!” 高咲贤点了头,偷偷看了眼贺献,贺献适时也看了过来,恰巧捕捉到高咲贤的视线。两人视线一触碰高咲贤便转移了目光看着高肖临身后的地形图。 贺献收回视线,缓缓起身,说道:“将军,下官想请一愿。”高肖临坐于上位,看着贺献,说:“报。” “臣想,臣一介文人,无击敌守关只勇,无出谋划策之能,然在下仍愿出微薄之力押送粮草以毕为陛下、殿下分忧之心愿,还望将军成全。”高咲贤越听贺献说下去,神情越发奇怪,心中也越发笃定贺献就是自己心中的那个人。 高肖临闻言,并未立即点头,这贺献虽武不能抗,可出谋划策上在场的可无出其右啊。再者押送粮食,也并非是什么小事,这可关乎到十数万将士和上千匹战马的口粮。 “将军,在秦副将刺探到敌情之前,我们也不可有任何行动。况且押送粮草是件大事,此事不能轻率,本宫身位监军,有责任监查押送粮草,皇兄且放心吧。”高咲贤冷静地说,说完,还看了贺献一眼,似乎在对他说:你跑不掉的。 裴太宇见公主都如此说,嘴越张越大,什么?公主都为贺献说话,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反正这辈子不可能了,就指望绾绾生的孩子了,嘿嘿嘿嘿嘿........ 高肖临苦笑了一下,宠溺地看着高咲贤,说道:“便听公主的吧。贺献听令!明日寅时便出发!公主随行!” 贺献抱拳说道,:“贺献领命。” 多时未曾开口的霖王冷哼一声,起身朝高肖临看了眼,转过身去,朝大门走去,说道:“臣弟身感不适。告退!” 明眼人都看的出太子和霖王之间无形之中有道沟壑,现在这道沟壑隐隐有扩张的趋势。众将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高肖临收回视线,站起身来,把身后的地形图展现在众人眼前,手指着地形图上几处位置,缓缓道来:“昨天我仔细研究了檀洲城周围五十里的地形,仔细看看这几个地方......” 次日一早 贺献身穿白色轻甲大张旗鼓带着一队精兵准时出现在驿站,高咲贤身穿一身白色胡服,发髻挽起,知晓贺献等候在外,已经快迈到台阶的脚又收了回去,转身回到内堂故意拖了一刻钟才慢慢悠悠地在众人围绕下坐上公主辇。 贺献挑了一下眉,他练舞十余年,自然能分清众人的脚步声,这高咲贤,怎还是孩童心性? 待高咲贤踏上辇后,贺献也翻身上马,公主辇被两队精兵分左右两侧紧紧保卫。 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贺献吩咐原地修整,自己慢慢脱离了队伍的视线朝去河边走去,约莫一柱香之后又回来了。 珠帘纱罩内,高咲贤叫住“贺献”, “贺大人,何时启程?” “贺献”抬头看了高咲贤,随即转过视线看向早已站得整整齐齐地队伍,嘴角跳了一下,说道:“即刻启程。”、 另一面 真正的贺献化装成赵良的模样正运气内功飞奔朝一个檀州城外的另一个方向奔去。双耳一动,后面有人跟着。贺献提气提快了速度,朝密林了轻点而去,但后面跟着自己仍旧不依不饶地跟在后面。 贺献朝身后十丈开外的一处发力位置掷了一根银针,之间那人身子一斜便避开了,但第二根银针却早那人一步到达了那人的落脚处。那人一惊,连忙倾斜身子欲避开银针,可这银针依旧稳稳地刺到了那人靴子的前端,待那人回过神来,贺献早已不知去向何处。 那人拉下面巾,露出真容,竟是迹。迹望着先前跟着贺献的方向,摇了摇头。 只见迹足尖轻点,便又隐进了密林之中。 而在竹林的另一个方向,贺献神色凝重朝虎岭关奔去。 虎岭关乃大周对外防御的第一大关口,与檀州城一样利用地险之势沿峡谷筑起一道长城。 虎岭关内 卫倾云正凝眸端坐在蒲团之上,在她对面,则坐着一个长得皓齿星目,气度雍容华贵的年轻公子,这位公子便是大周的二皇子,公孙翎。 公孙翎也坐直了身体,只不过他并未阖上双眼而是平和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年轻女子,她的轮廓、她的眉毛、她的鼻梁......一丝一处他都看得极为细致。见卫倾云的一丝秀发滑落至肩上,公孙翎正欲伸手抚起她的秀发。适时,卫倾云缓缓睁开了双眼,冷声道:“别碰我。” 公孙翎讪讪一笑,将手搭于双膝之上,不自然地说道:“还有一刻便到酉时了,你说的那位故人还会来吗?” “禀殿下!门外有人请见卫姑娘。”公孙翎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士兵的通报。 卫倾云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煞是有趣地看向公孙翎。 公孙翎脸一黑,到底是谁,竟能让倾云姑娘一笑。 “请他进来。”公孙翎收起脸,随即冲卫倾云温柔一笑。 贺献在士兵的带领下七弯八拐地走到一处园阁。这园阁虽小,可亭台楼阁却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座假山,假山顶部泻出一席飞瀑,煞是好看。 贺献一抬头,便看到了阁楼之上的卫倾云,以及坐在她身旁的一个温和男子。贺献不自觉挑了一下眉,这难道就是传言中大周的少年将军?不过如此。 旋即他,他一改往日的冷脸,冲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简直要融化了卫倾云一般。卫倾云见“贺献”一身黑色劲服,面宽耳后,正疑惑贺献怎么没有赴约,忽见这憨厚男子冲自己露出一个憨傻的笑容,竟有些难以招架。 贺献运起轻功,脚尖一点,便飞上阁楼,显示看向卫倾云,接着便转头看向公孙翎,道:“卫姑娘。这位是?” 卫倾云盯着贺献疑惑了一会才说:“这位是二皇子公孙翎。你是?” 公孙翎也笑着向贺献问道:“请问你是?” 贺献哈哈一笑,正欲开口时,一声朗笑在园阁之内回荡开来。 贺献听到之后,浑身一震。 ------题外话------ 放暑假了,终于有时间更文了,我一定会把它写完的。